魯迅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哪句話,或者哪段文字?


最常讓我想起的還是他的遺囑:

(一) 不得因為喪事,收受任何人一文錢。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 趕快收殮,埋掉,拉倒。
(三) 不要做任何關於紀念的事情。
(四) 忘記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塗蟲。
(五) 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
(六) 別人應許給你的事物,不可當真。
(七) 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竟然沒人提這句: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只還記得在發熱時,又曾想到歐洲人臨死時,往往有一種儀式,是請別人寬恕,自己也寬恕了別人。我的怨敵可謂多矣,倘有新式的人問起我來,怎麼回答呢?我想了一想,決定的是: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都不寬恕。—《死》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
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而已集?小雜感》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很小的時候看到這句話,改變了我對英雄的定義。


他去世前寫的《這也是生活》中的一些:

街燈的光穿窗而入,屋子裡顯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識的牆壁,壁端的稜線,熟識的書堆,堆邊的未訂的畫集,外面的進行著的夜,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第二天早晨在日光中一看,果然,熟識的牆壁,熟識的書堆……這些,在平時,我也時常看它們的,其實是算作一種休息。但我們一向輕視這等事,縱使也是生活中的一片,卻排在喝茶搔癢之下,或者簡直不算一回事。我們所注意的是特別的精華,毫不在枝葉。給名人作傳的人,也大抵一味鋪張其特點,李白怎樣做詩,怎樣耍顛,拿破崙怎樣打仗,怎樣不睡覺,卻不說他們怎樣不耍顛,要睡覺。其實,一生中專門耍顛或不睡覺,是一定活不下去的,人之有時能耍顛和不睡覺,就因為倒是有時不耍顛和也睡覺的緣故。然而人們以為這些平凡的都是生活的渣滓,一看也不看。

敢於直面生活的瑣碎與平凡,比起慘淡人生和淋漓鮮血,也許更加勇敢吧......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魯迅


「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魯迅小說《傷逝》(收在《彷徨》)中的一句。
當時為「生活」兩字惶惶然,呆愣良久,不知所措。
這句話和這篇小說,是我從中學時代以後重讀魯迅的開始。


所以我的應時的淺薄的文字,也應該置之不顧,一任其消滅的;但幾個朋友卻以為現狀和那時並沒有大兩樣,也還可以存留,給我編輯起來了。這正是我所悲哀的。我以為凡對於時弊的攻擊,文字須與時弊同時滅亡,因為這正如白血輪之釀成瘡癤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則當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證明著病菌的存在。

於先生而言,因為取材多采自病態社會中的不幸的人們,意在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因此,他倒很希望自己應時的文字能夠隨時代變遷而一起消滅。在他看來,此即證明著有所進步。
因此,《熱風》集子《題記》中的這樣一段話印象尤為深刻。


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所料起來 ——《祝福》




曾經闊氣的要復古,正在闊氣的要保持現狀,未曾闊氣的要革新,大抵如此,大抵!
—————
魯迅先生經常說一些永遠不過時的話。

九斤老太雖然高壽,耳朵還不很聾,但也沒有聽到孩子的話,仍舊自己說,「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這是魯迅的經典句式,雙重轉折句,太霸氣了,頓時成為腦殘粉。


關於知乎:

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鬥的,獨有叫喊於生人中,而生人並無反應,既非贊同,也非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搓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呵,我於是以我所感到者為寂寞。 ——吶喊,自序

@將仲子
魯迅的名言——我是從不 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中國人的。
尼採的名言——人類是某種應該被克服的東西。


我真傻,真的。


大愛魯迅,鞭辟入裡;去年暑假在書攤里看到的一句——
「趙家的狗,何以多看我兩眼」。


《祝福》的最後一段:

我給那些因為在近旁而極響的爆竹聲驚醒,看見豆一般大的黃色的燈火光,接著又聽得畢畢剝剝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將近時候。我在朦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雲,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聖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


自由固不是錢所能買到的,但能夠為錢所賣掉。
——魯迅《娜拉走後怎樣》


「論到解放子女,本是極平常的事,當然不必有什麼討論。但中國的老年,中了舊習慣舊思想的毒太深了,決定悟不過來。譬如早晨聽到烏鴉叫,少年毫不介意,迷信的老人,卻總須頹唐半天。雖然很可憐,然而也無法可救。沒有法,便只能先從覺醒的人開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魯迅)

前段時間看魯迅雜文選,讀到這段話時當場落淚。
「黑暗的閘門」的典故出自通俗小說《說唐》,故事大體說的是隋煬帝多行不義,民間英雄輩出。隋煬帝多方謀害忠於未來天子李世民的「反王」,最後放下城牆中的千斤鐵閘想壓死各路英雄,但閘門一放下,就被一位綠林好漢用肩膀撐起,成功地讓諸多英雄殺出重圍。然而閘門實在太重,這位綠林好漢最後被壓成了肉泥。
1919年,魯迅發表了這篇雜文《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其中寫道,覺醒的人們,應當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這裡魯迅先生自喻為那位用肩膀撐起閘門的綠林好漢,甘願犧牲自己,甘願自己被黑暗淹沒而粉身碎骨,只為能救出孩子,救出中國的未來。
如今一晃已過了近百年,我們這些有幸鑽過黑暗閘門的孩子,如今又是否找到了先生說的那塊寬闊光明的地方,又是否真正做到了「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呢?

嗯,其實中學時代的我最討厭的作家就是魯迅,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看起來晦澀難懂的作品被大規模地摘入課本而產生的審美疲勞,還因為那時的我只覺得先生的話太硬、先生的腰挺得太直,我看到這筆直的身軀就會望而生畏。
可我現在不這麼認為了,因為我逐漸發現——原來先生的那肩住黑暗閘門的身體,分明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脊樑。


關於歷史:

漢唐雖然也有邊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於為異族奴隸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凡取用外來事物的時候,就如將彼俘來一樣,自由驅使,絕不介懷。

——《觀鏡有感》
關於個人:

但最引起許多人的注意,而且於生命有危險的,是《與山巨源絕交書》中的「非湯武而薄周孔。」司馬懿因這篇文章,就將嵇康殺了。非薄湯武周孔,在現時代是不要緊的,但在當時卻關係非小。湯武是以武定天下的;周公是輔成王的;孔子是祖述堯舜,而堯舜是禪讓天下的。嵇康都說不好,那麼,教司馬懿篡位的時候,怎麼辦才是好呢?沒有辦法。在這一點上,嵇康於司馬氏的辦事上有了直接的影響,因此就非死不可了。
——《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葯及酒之關係》


前些日子在知乎上看到的,忘記了是哪個問題了,引用了魯迅這句話:「譬如勇士,也戰鬥,也休息,也飲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點,畫起像來,掛在妓院里,尊為性交大師,那當然也不能說是毫無根據的。然而,豈不冤哉?」
說實話,讓我笑了一天。


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後無路可走。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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