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是個怎樣的人?

網上看到不少他的段子,很好奇他當年回國有多大賭氣成份?或許對他的認識是錯的.


(多圖預警)昨天是錢老的生日。
大概每一個人中國人都以為自己知道錢學森這個人,其實大部分普通人所知道的,不過是那個政府口中的勞動模範一般的錢學森罷了。

我過去兩個月一直在看錢老的傳記,心中難以平靜。
看到這個問題下各位行家們的討論,我想來為不太了解的同學們科普一發,大家當做背景知識看吧。
畢竟錢學森不僅是政治書上被列為兩彈一星的樣板人物而已,當你把他的形象立體出來,還原真實的血肉,他是那樣一個有性格有故事的學術男神,恐怕至今中國航天界難有出其右者。

原文地址:《他身為中國的火箭之父,還曾是美軍上校,出入五角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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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列一列關於錢老的5條不為大眾所熟悉的屌炸天的經歷

經歷1:他在美國曾經擁有最高級別的安全通行證、參與絕密的軍事項目研究、在五角大樓出入自由,時間達8年之久。

圖:五角大樓


經歷2:34歲時,他作為美軍上校,趕赴德國提審納粹科學家普朗特和「火箭之王」馮·布勞恩,正是布勞恩主持設計了二戰時英國人聞之色變的德國V1和V2火箭。

圖:德國V2火箭


經歷3:他年僅35歲就成為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終身教授,而大多數教授都要從事20年以上的教學、諮詢和管理工作才能獲得這樣一個教職。


經歷4:他在25歲時加入加州理工大學的「火箭俱樂部」,是5位創始人之一。這個俱樂部就是如今NASA旗下著名的噴氣推進實驗室(JPL)的前身。這個實驗室主導了NASA包括月球和火星探索在內的諸多項目。

圖:NASA JPL


經歷5:在他誕辰時,如今繼承NASA衣缽、特斯拉公司創始人名下的火箭公司SpaceX發出推特,祝這位NASA JPL的創始人生日快樂!

他不僅是中國政府推為楷模的模範人物,也是美國人心中傑出的科學家;

他不僅把中國從核威脅中解脫出來,而且他的智慧和才華,被美國人認為「不管在哪裡都抵得上五個師」

圖:一代學術男神錢學森


1934年,錢學森從位於上海的國立交通大學畢業。

據說他在學校里是學神,每次上課的時候坐在最後一排,從不聽課。

你是不是在想你也是這樣的?倫家學神才不是像你一樣在玩LOL....倫家只是在看自己感興趣的學術專著而已

到考試的時候,因為交大學風嚴謹,大部分同學通宵複習都未必能勉強及格。

錢學森卻常年平均分超過90分......

(下面這張成績單是一位參與錢學森圖書館的建造的設計師看到我的答案後發給我的,感激不盡。按照高人要求加上了水印。很難在網上找到,極其珍貴。可惜這張看不到具體的分數XD)

不僅在學校里對別人智商碾壓,他在畢業時還考取了「庚子賠款獎學金」中唯一的一個航空留學生。這個獎學金全國只有20個名額哦!

下圖是教育部發給錢學森的公費留學證書

(同樣是高人給我的超級珍貴的圖片!!請大家善待)

說到「庚子賠款」這麼奇葩的獎學金,是這樣的。

在1901年的「庚子條約」中,清政府被迫賠款給美英日俄法五國。由於賠款金額巨大,相當於國家年收入的兩倍,清政府分成10年還清,於是還要付利息。加上利息相當於又double了一下賠款金額。

結果美國人算完賬之後,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梁誠的努力下( 感謝 @勿為言之不預也 提醒),最終美國人將多出的部分以設立資助中國學生留美獎學金的形式歸還給中國。

於是才有了後來很多中國科學家早年公費留學美國的一幕。

錢學森也成為了其中之一。

細思恐極,錢學森真是美國人費盡心思給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禮物啊....


圖:錢學森的本科畢業證書(超級珍貴系列圖片)

錢學森考取這個獎學金之後,需要在中國遊歷一年,了解國內的業界現狀。

說起來當時國內的航空業真是沒什麼好了解的,南京的工廠不過是幾座庫房、五六架進口的容克和海盜船飛機(corsair),全中國的飛機也不超過100架。

不過錢學森在這個期間認識了,被譽為「波音公司最佳工程師的波音之父」的王助。錢學森在後來的回憶中,把王助列為對他最有幫助的13人之一。


gap結束偶們要去美國咯。
這個是出國的簽證吧(超級珍貴系列圖片)
字好美......

1935年,錢學森來到麻省理工學院攻讀碩士學位。

說實話,他在MIT的學習並不順暢。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一個十分熱衷於理論研究的人,而MIT的學風偏重實踐。

圖:錢學森的MIT碩士畢業證書(超級珍貴系列)

當時航空學領域的學術明星是流體動力學大師馮·卡門

他當時在加州理工大學任教。從各個方面來說,加州理工都更加適合錢學森。

圖:老頑童一般的錢學森恩師馮·卡門


據說,錢學森對這位航空學的傳奇人物神交已久(事實證明後來成了一對著名基友),他甚至沒有做任何的前期聯繫,就直接帶上行李,從波士頓斜穿整個美國來到洛杉磯,到了那裡才給馮·卡門寫了一封求見信。

圖:加州理工學院

見面之後,大師果然對這位中國學神敏捷的思維和智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兩人可謂是一見鍾情...

錯了,是一拍即合。

日後他們成為震驚航空界的一對天才師徒。

圖:錢老的加州理工博士畢業證書(超級珍貴系列)

在加州理工,錢學森延續了學霸神話。

他幾乎不大跟別人交際,只是埋頭讀書

不過,1937年,除了讀書之外,少有社交活動的錢學森,加入了一個神奇的組織:

加州理工的「火箭小組」

圖:瀟洒倜儻的火箭小組成員,不過裡面並沒有拍到錢學森


你要知道,在當時的人看來,火箭是一個科幻小說里的東西。

從來沒有人做出來過,也沒有人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出來。

就像我們今天懷疑外太空究竟有沒有外星人一樣,當時的美國人懷疑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太空飛行這件事情。

在當時,很少有人認為火箭是一個值得投入力量研究的科學領域。

正是錢學森當時加入的這個5人小組(後來他們被認為是NASA「噴氣推進實驗室」的5位創始人)向所有美國人證明了這一切都是可能的。(先美國一步,在德國也有人做著類似的事情)


他們從在宿舍里搗鼓炸藥開始,在馮·卡門的鼓勵下不斷地推進自己的試驗。由於設備簡陋,他們在實驗時又特別拼,經常不顧危險,各種小爆炸小事故不斷。

因此他們一度被稱為——

(事實上這個小組裡的人,各個故事都很足,感興趣的可以戳:《傑克·帕森斯:他從沒上過大學,22歲成為火箭之父,還創立邪教,被美國政府列入黑名單..》)

1938年5月,他們終於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們研製的火箭引擎運行了整整一分鐘,發出巨大的聲響。

圖:並沒有找到這枚小火箭的圖片,強行賣個萌。

這不僅引起加州理工師生的圍觀,而且被美聯社記者報道,成為了舉國皆知的大新聞。

美國人終於開始認識到:

太空飛行是有可能的,而且已經離我們十分近。

1939年,敢死小分隊終於出了一件幾乎致命的大事:

他們的火箭主體爆炸,而且一塊金屬碎片在牆上撞出了一個洞,飛行軌跡距離成員平時坐的椅子只有幾英尺。

此後,加州理工禁止在校園裡進行任何火箭試驗,火箭小組也被趕了出去。

不過他們並沒有被懲罰,事實上,學校為他們找了一塊人跡罕至的河谷作為研究基地。

這就是後來的「噴氣推進實驗室」的所在地。

(這一段在《火星救援》里主角用氫和氧合成水的時候有提到過)

時間來到了1940年,雖然美國沒有正式參戰,但是實際上全國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

很快,錢學森所在的火箭小組被軍方看重,開始撥出可觀的經費支持他們的火箭研究。

而錢學森由於並沒有美國國籍,無法得到必要的保密許可證。他便從敢死隊的活動中抽身而出。

其實縱觀錢學森的一生,不得不說他是一個「生逢其時」的人。

就在他由於國籍問題無法繼續火箭小組的工作後不久,日本人做了一件世界聞名的蠢事:

偷襲珍珠港。

這不僅使得美國正式捲入二戰,而且還間接幫了錢學森一把:

在全國緊急戰備的氛圍下,美國不能再容忍浪費中國科學家的智慧了。

1942年,在馮?卡門的推薦下,錢學森獲得「國家安全認可證」,獲准參加海陸空三軍、國防部、科學研究發展局等一切核心軍事機密工作,他在美國的火箭研製工作中做出了重大貢獻。
1944年2月,噴氣推進實驗室成立,馮?卡門任主任,錢學森擔任火箭研究理論組組長,開始研究代號「列兵A」的火箭武器

圖:那一時期的照片,右二為錢學森(超級珍貴系列)

他就這樣跨入了五角大樓!
要知道,他並不是美國公民,而是持「中華民國」護照的歪果仁!

圖:五角大樓會議。後排左二為錢學森。

他還被五角大樓授予了一枚金質徽章,可以參與最高國防機密。

自此,他的研究重心也徹底從航空轉向了火箭,走上一代火箭專家的顛峰之路。

此後的幾年,是錢學森一生中最成績斐然的時光。

1945年時,德國戰敗,五角大樓迫不及待地派出一支頂尖科學家組成的先頭部隊,去德國「提審」德國火箭專家。

圖:身著美軍軍服的錢學森

錢學森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著美軍軍服,佩戴上校軍銜,和恩師馮·卡門一起,赴德國與空氣動力學家普朗特和「火箭之王」馮·布勞恩見面。

要知道,正是布勞恩主持設計了二戰時英國人聞之色變的德國V1和V2火箭!

圖:馮·布勞恩與德國V2火箭

請記住接下來這張歷史性的照片:

圖:從左至右:普朗特、錢學森、馮·卡門

照片中的普朗特、馮·卡門和錢學森分別為三個不同國家的國防領域做出了卓越貢獻:

普朗特為希特勒,馮·卡門為美國,錢學森為後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


同時,普朗特曾是馮·卡門的導師,馮·卡門又是錢學森的恩師,最後就成了師父和徒弟聯手審訊師祖,堪稱歷史奇景


在德國,錢學森目睹了人性的種種可能:一個人既可以是創造性的天才,也會成為泯滅人性的劊子手。

錢學森拒絕出席和德國科學家的午餐會,他說:「我願意向德國人學習,但不會跟他們一起吃飯。」


時間來到1947年,對於錢學森來說是雙喜臨門的一年。

首先,錢學森接受了母校麻省理工學院的邀請,回到MIT任教,並在那一年成為了終身教授。

別人花20多年才能實現的目標,他用短短几年就完成了。

也是在那一年,他結婚了。

圖:錢學森的美女夫人蔣英


我知道大家一定十分關心錢大教授,尤其是他的感情世界。

事實上,從很多方面來看,他都是一個Sheldon式的人物:

他一心從事理論研究,對於搞實踐的或者是智商不夠的同學,他完全無法理解,還時不時表露出鄙夷的態度。

註:上圖並不是錢學森

錢學森上課幾乎完全不跟同學交流,只是整版整版的寫板書,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

同學們埋頭一通狂抄。偶爾他會給一些提示,他會說「積分」或「微分」,大家就趕緊把提示寫在公式旁邊。但是你永遠都搞不清楚他所指的是哪一個等式。

圖:錢學森在上課


據說如果有人問錢學森極其簡單的問題,錢學森很有可能完全不理會

甚至有出現過問了愚蠢的問題之後,被錢學森告知以後不要再上他的課。

到了考試前夕,大家都感到複習很困難,錢學森卻決口不談與之相關的一切:

「如果你們真的理解了,那就不會有麻煩」。


果然,滿分100分,班裡的平均分只有十幾分,班裡的最高分是22分。

那個同學絕頂聰明,後來成為一名麻省理工學院教授。

就是這樣智商碾壓所有人的錢學森,每天從早上7點到晚上11點,全部醉心於學術。

唯一的人生業餘愛好就是:古典音樂


可想而知,這樣的他,到了37歲還沒有女朋友。


我前面已經說過了,錢學森的一生都是「生逢其時」的。


正是這一年,他回國探親,遇到了比他小8歲的,錢家的世交千金——蔣英。

蔣英大概和錢學森是從小青梅竹馬的,但是兩人年紀相差八歲,在錢學森出國留學前,蔣英還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女童,之後兩人分別到德國和美國留學,中間全無聯繫。

直到錢學森這次回國,發現鄰家有女初長成——蔣英不僅長得貌美似趙雅芝,而且還是當時國內頗有名氣的女高音歌唱家。

圖:婚後很多年的合影


我們前面已經說了,錢學森除了學術之外的唯一愛好是:古典音樂。

而蔣英剛好是女高音歌唱家......

連錢學森自己都開玩笑說:哎呀,蔣英真是蔣家從小給我養的童養媳。


話說,智商過人情商捉急的錢學森,並不懂如何追妹子,只知道每天趕到蔣家去,看起來是想找機會和蔣英聊天,實際上經常是只能和蔣老夫人聊天。


到了他要回美國的時候,他單刀直入地問蔣英:

「你跟我去美國吧!」

真是捉急啊。這是要販賣人口嗎?

蔣英當時以不願與家人分離為由,拒絕了錢學森。

實際上蔣大小姐心中,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教授,也是十分傾慕的,只是希望當中能有一些浪漫的過程罷了。


結果被拒絕之後,過了幾天,錢學森又問了一次,跟第一回一樣直接:

「怎麼樣?現在就走,跟我去美國。」


結果,錢學森就靠著這兩句「跟我去美國吧」,娶到了後來世界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蔣英。

我只能說緣分這種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1949年,錢學森和蔣英夫婦回到了加州,開始了浪漫溫馨的小日子。

與此同時,他的事業也蒸蒸日上。他先後發表了幾篇著名論文,被美國媒體競相報道,他幾乎成為了自己所在領域科學家的主要發言人。


然而,1950年的一件事,改變了他的一生。

這件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冷戰開始。


美國人繃緊了每一根神經。他們緊盯著任何符合以下身份中的一種的人:

同情共產主義

外國人

科學家


而錢學森,至少符合其中的兩條。對於他當時和共產黨的關係,在所有的史料里都是眾說紛紜。


終於,錢學森的保密通行證被取消了,錢學森經歷被逮捕、保釋、被軟禁、無數的聽證會。


這其中的一系列故事,像是諜戰一般,在各種正史野史中說法不一而足。

我無力辨認其中原委,只放上一小段錢學森的聽證記錄(前面也有高票答主的回答中引用過了)大家自行判斷吧。

問:你效忠共產中國嗎?

答:不。

問:你效忠誰?

答:我效忠中國人民。

問:在本國和紅色中國發生衝突時,你是否會為了美國而與紅色中國作戰?

錢學森的律師抗議:現在並沒有這樣的戰爭。

問:你現在不能回答還是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答:我現在能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回答如下:我已說過我必然效忠中國人民,而如果在美國和共產中國之間的戰爭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我認為這是非常可能的,那麼我將站在美國這邊作戰。對此是毫無疑問的。

問:但是你將先做決定?你將決定它是否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

答:是的,我將做這樣的決定。

問:你不會允許美國政府為你做決定?

答:不,絕不會。

圖:1950年11月,錢學森在美國移民局的聽證會上

可想而知,這樣的答案完全不能讓美國人滿意。錢學森自此開始了長達5年的軟禁

在此期間,他經歷了這樣奇葩的判決:一方面被判決驅逐出美國,另一方面卻又由於保密原因而不得離開美國。


後面的故事大家大概都已經知道了,我的科普差不多結束了。

各位圍觀的群眾,本題的大部分行家答主們其實都在爭論這個話題:

錢學森到底是被逼迫後只能回國,還是原本就打算回國、碰巧被逼迫了?

圖:超級珍貴系列最後一張!高人發給我這張的時候我真的淚目了!

在國內,官方語言所描繪的故事是:

錢學森如何想要回國,卻被美國人如何無賴般軟禁、不放他回國、最後被周恩來總理用十幾個朝鮮戰爭的美軍俘虜交換,終於回到祖國懷抱發光發熱;


而美國人的大部分敘事里的故事版本是:

錢學森根本不想回國,他曾經申請加入美國籍,打算永遠留在美國,卻被美國政府懷疑、逮捕、軟禁,之後在周總理幫助下恢復自由。此後他便對紅色中國感恩戴德,同時對美國人恨之入骨,此後的人生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人對美國進行復仇的史詩」。


各中原因,隨著錢老的仙逝,恐怕已經無從追究了。


我在本文里也不打算下任何判斷。

因為對於任何一個中國人來說,我們所真切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天賦異稟的科學家,在美國受到不公待遇後回到祖國,從此一心投身於國防建設,領導中國的導彈和火箭研究,從此不再受世界上任何其他國家威脅罷了。

圖:錢學森組建中國第一個火箭、導彈研究所。

圖:錢學森領導了用中近程導彈運載原子彈「兩彈結合」試驗。

圖:在錢學森的努力帶領下我國「兩彈」成功試爆。


在美國人眼裡,這位後來的「紅色中國」的兩彈一星元勛,讓他的智慧為中國所用,「實在是一個世紀悲劇」。

而在中國,當我們這個國家沉浸在無休止的雙11、雙12的購物狂歡里的時候,很少有人知道,恰好這前一天,12月11日,是錢老的誕辰。


我這個門外漢在今天鼓起勇氣寫這個故事,只是希望證明,在這個國家,還是有那麼一小撮人記得,我們的民族之所以能夠安定地在這世界佔有一席之地,是因為有過這樣一位功勛卓著的科學巨匠。


1947年,錢學森學成後第一次回國,在高校演講,他用諾獎得主尤里的一句話結束自己的演講:


「我們要消滅眾生的困苦和匱乏,

帶給他們愉悅和美麗。」

祝錢學森先生:生日快樂!

資料來源:

葉永烈《錢學森傳》(中國政府的官方話語下的作品)

張純如《蠶絲錢學森傳》(西方視角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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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213補充:

評論區很多的人覺得我報喜不報憂,蓄意造神。
是我沒說清楚。我寫這篇答案的初衷是,我覺得大家對錢學森的學術成就了解得不夠多,尤其是在他回國之前的成績。所以全篇都是在寫回國之前的學術生涯。
我沒有提回國後錢學森的「污點」(在我看來主要是文革的事情)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在我讀到的所有錢學森的傳記里,不管是美國的還是中國的,都沒有這方面的資料。我不是學歷史的,各位如果有可靠來源,還請指教。
第二是,我本科是人大的,說到大躍進、文革的故事,我聽說過的應該不比評論區的同學們少。剛開始聽說的時候,你會覺得氣憤難平,這些人怎麼可以這樣。怎麼連這個人也是這樣的。聽說的越來越多以後,反而覺得,原來連那個人都是這樣的。人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人是乾淨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對於這個問題,我傾向於不對任何人在特殊時期的異常行為作出評判。在舉國絕望的情況下作出的行為,不是你我坐在電腦前刷知乎的理智狀態可以判斷的。不論是錢學森,還是其他你們認為犯過錯誤的人,還是其他你們認為沒犯過錯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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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眾號:酷玩實驗室

挖掘逗中有淚的技術宅事迹
歡迎各種類型的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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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效忠共產中國嗎?
答:不。

問:你效忠誰?
答:我效忠中國人民。

問:在本國和紅色中國發生衝突時,你是否會為了美國而與紅色中國作戰?
答:我現在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問:你現在不能回答還是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答:我現在能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回答如下:我已說過我必然效忠中國人民,
而如果在美國和共產中國之間的戰爭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我認為這是非常可能的,那麼我將站在美國這邊作戰。對此是毫無疑問的。

問:但是你將先做決定?你將決定它是否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
答:是的,我將做這樣的決定。

問:你不會允許美國政府為你做決定?
答:不,絕不會。

Albert Del Guercio Vs Hsue-Shen Tsien (注意下劃線文字,中文版省略了這一語境)

「Do you owe your allegiance to Communist China?」
「I do not,」 Tsien replied.

「To whom do you owe allegiance?」
「I owe allegiance to the people of China.」

Del Guercio sparred with Tsien for a moment and then demanded: 「In the
event of a conflict between this country and Red China, would you fight
against Red China for the United States?」
Tsien parried. The situation had not presented itself. There was no such war. Again, Tsien』s lawyer protested. His client would need time to think about such a question.
「We will wait here six months,」 Del Guercio snapped.
But Tsien volunteered that it would take only moments. The room fell silent. Five minutes ticked by.
Finally, Tsien said, 「I can』t answer the question now.」

「You can』t or won』t answer the question now?」
「I can — c-a-n — answer the question now,」 replied Tsien, stung, 「and the answer is as follows: I have already said that my essential allegiance is to the people of China, and if the war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ommunist China is for the good of the people of China, which I think is
very likely to be, so then I will fight on the side of the United States. No question about that.」

「But you will make the decision first? You will determine whether it is for the good of the Chinese people?」 Del Guercio asked.
「That decision, yes, I would make.」

「You will not permit 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to make that decision for you?」
「No, certainly not.」

——————
本次談話的背景是,錢學森被指控為美共成員,剝奪涉密研究資格。而後錢準備回國,卻被禁止出境,然後被逮捕。保釋後進行了多次聽證會,這就是其中一次交鋒。
在聽證會之後,聽證官宣布將錢學森驅逐出境,但由於錢掌握的技術,司法部卻不允許錢出境。錢被軟禁五年後,才最終脫身。
律師本不想錢回答這個問題,錢一開始也迴避了。但在5分鐘的長考後,錢還是決定進行正面交鋒,而聽證官也顯然聽懂了不允許美國政府做決定的言下之意。這個回答實際上堵死了錢學森留在美國的可能。而在學術上錢是願意留在美國的,也因此在49年申請加入美國國籍。
而現在的公知,只看到前面一句「將站在美國這邊作戰」,而看不到後面一句,更看不到錢為了自己自由意志所付出的代價。


2017年2月27日更新。
萬萬沒想到這個故事在今天的畢業典禮上被校長提到了!
再增加兩個細節。一、我師公是北京理工大學的祁載康教授。二、師公的信和錢老的回信最後都刊登在了五院的學術雜誌上。

原答案:
說說錢老的一件小事。
我導師的導師(應該叫師公吧)是國內製導與控制方面的專家,前一段時間剛過完八十大壽。老爺子有一次偶然講起,自己1963年曾給錢老寫過一封信,內容大概是說發現第一版的《工程式控制制論》里有一段推理過程不對。
那時我師公27歲,還是學生,錢老52歲,身份地位相差甚遠。沒想到錢老竟然給回了信,承認了書中的錯誤,並表揚了師公這種認真求是態度。
科學家中有這種胸襟的其實並不多,錢老這樣的大家能虛心接受一個學生直接指出自己著作中的錯誤,實在是讓人敬佩。
我師公如今除了開會出差每天仍來實驗室,老爺子做學術一絲不苟,做人剛正不阿,同錢老一樣皆為我輩楷模。


如果你的領域正好跟錢老的領域有重合,那建議直接去讀他的論文、報告和專著。自然能有比較深的認識。

如果不是,我下面做了個索引:

推薦看他導師馮 卡門的自傳,美國版的英文原版,有一章專門寫錢學森,看看如何評價吧。而同一本書中,有一張專門寫他跟波爾、費米、愛因斯坦的交往。

馮 卡門是什麼樣的人物,相信不用再介紹了:只說一點,馮 諾依曼的爸爸,是馮 卡門的朋友,而且曾經把馮 諾依曼托給他照應。

搜索一下卡門 錢公式。

搜索一下錢學森在美國時論證太空梭的報告,英文原版,搜索一下錢學森與太空梭、星際航行的關係。

搜索一下錢學森參與一起創立的Jet Propulsion Lab,在全世界是個什麼地位的機構。

搜索一下錢學森與《工程式控制制論》《物理力學》這兩門學科的關係。單就書而言,都是英文原版,之後翻譯成各種語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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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一下 錢學森彈道。

搜索錢學森與司馬賀(H.A. Simon)的故事。在之前,先搜索一下司馬賀是何許人也。

讀一讀《Engineering Cybernetics》的序,看錢老的英文水平,以及對Science、Engineering以及Engineering Science如何說。

讀錢老自己寫的東西,能有原版盡量讀原版。不讀錢學森論火箭導彈和航空航天什麼的,那至少通讀一下錢老書信集和文集,或至少讀讀錢老書信選和文選,或至少讀一下錢老論教育或論系統科學什麼的,或至少讀一下《錢學森講談錄》(這個算是九牛一毛了)。

還有下面評論里李客童鞋提到的,阿瑟克拉克對錢老的評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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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下 錢學森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Zh Min 的回答 裡面,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創立的另一家公司SpaceX對錢老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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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一下錢老《邁向新高度》《星際航行概論》。

錢學森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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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大出版社重新出版了錢老的《工程式控制制論》《物理力學》《邁向新高度》《海外學術文獻》的英文版。西安交大之前也出版了錢老《力學手稿》的英文版。

http://www.amazon.cn/s/ref=nb_sb_noss?__mk_zh_CN=%E4%BA%9A%E9%A9%AC%E9%80%8A%E7%BD%91%E7%AB%99url=search-alias%3Dstripbooksfield-keywords=%E9%92%B1%E5%AD%A6%E6%A3%AE+%E8%8B%B1%E6%96%87%E7%89%88


具體內容兩個高票答案已經說得很詳細了,我這裡算是對高票答案的一點補充,另外也是嘗試著用不那麼黨宣的口徑(泥煤的畢竟每天寫都寫哭了好麽)來給出一些錢學森的剪影,就當是別有生趣的側面描寫吧。

1、錢學森天才的想像力和對科學前沿的探索與感知能力。

星際航行概論_百度百科,成書時間20世紀60年代,這並不是科幻小說,而是錢學森撰寫的一本教材。(泥煤這牛逼閃閃的黑科技TG你這是要逆天……要沒有旺熱瞎胡鬧那一段,載人航天的進度蹭蹭往上走啊。)

第1章星際航行與宇宙航行1


1.1火箭技術的早期1
1.2現代的火箭技術4
1.3太陽系7
1.4地球的周圍環境11
1.5第一、第二、第三宇宙速度15
1.6齊奧爾科夫斯基公式19
1.7恆星世界的宇宙航行20
1.8阿克萊公式22
第2章火箭發動機原理27
2.1星際航行的動力27
2.2固體推進劑火箭發動機工作原理28
2.3液體推進劑火箭發動機工作原理29
2.4推力的計算322.5噴氣速度的計算34
2.6噴管的形狀392.7推力係數43
2.8比沖45
2.9更準確的計算46
第3章火箭發動機的技術實現48
3.1液體推進劑的性能48
3.2液體推進劑的選擇51
3.3幾種液體火箭發動機52
3.4液體火箭發動機的設計過程61
3.5發動機試車台65
3.6固體推進劑及固體火箭發動機的發展67
3.7固體火箭發動機的設計問題69
3.8固體火箭發動機的發展前景72
3.9新型火箭發動機——固液型發動機74
3.10發動機推力方向的調節75
第4章運載火箭的技術實現81
4.1多級運載火箭的級數81
4.2運載火箭的實例84
4.3結構重量、結構比89
4.4運載火箭的設計過程92
4.5星際航行場95
第5章運載火箭從地面起飛的軌道問題102
5.1發射人造行星或月球火箭的軌道與發射人造衛星的軌道102
5.2鄰近地面的起飛軌道103
5.3質點在向心引力場中的運動107
5.4橢圓軌道上衛星的周期111
5.5發射衛星的最佳軌道112
第6章星際航行的軌道117
6.1太陽的重力場117
6.2太陽系中的橢圓軌道1186.3實例122
6.4在中心力場中的低推力軌道123
6.5低推力星際軌道130
6.6光帆131
第7章原子能火箭發動機133
7.1原子能133
7.2原子火箭發動機134
7.3電火箭的設計原理138
7.4電火箭發動機的類型145
7.5原子火箭與電火箭的比較147
7.6氘火箭發動機149
第8章制導問題150
8.1制導150
8.2發射人造地球衛星的軌道所要求的精確度150
8.3星際飛行軌道所需要的精確度155
8.4控制的概率159
8.5星際航行的制導問題160
8.6運載火箭的制導系統——初制導系統163
8.7制導系統的設計165
第9章星際航行中的通訊問題168
9.1星際航行中通訊工作的重要意義168
9.2星際航行中通訊系統的有效功率170
9.3星際航行通訊中的雜訊172
9.4信息率175
9.5量子效應178
9.6星際通訊的設備要求178
9.7地面接收天線181
9.8衛星式通訊中繼站系統182
9.9電磁波傳播問題183
9.10光波通訊186
第10章再入大氣層188
10.1人造衛星或星際飛船的降落問題188
10.2再入大氣層的軌道分析189
10.3兩種再入軌道194
10.4防熱設計197
10.5防熱設計的原則204
10.6星際飛行軌道中的應用205
第11章防輻射207
11.1防輻射問題207
11.2光子對物質的作用207
11.3電子對物質的作用210
11.4α粒子、質子以及重原子核碳、氮、氧對物質的作用212
11.5中子對物質的作用213
11.6輻射對人體的作用214
11.7輻射劑量21511.8宇宙射線218
11.9地球輻射帶及太陽耀斑爆發的輻射219
11.10中子的防護221
11.11輻射對器材的破壞作用221
第12章飛船的設計問題223
12.1超重和失重223
12.2超重對人的影響224
12.3失重對人的影響226
12.4飛船船艙的設計要求228
12.5星際航行中人的生活條件230
12.6氧氣及水分的供應233
12.7長旅程星際飛船中的生態學系統235
12.8防微隕石及通過小行星帶237
12.9飛船的定向系統237
第13章飛船中的電源241
13.1星際飛船中的能源241
13.2化學電池243
13.3太陽光電池245
13.4汽輪發電機250
13.5熱電偶發電器252
13.6熱電子發電機255
13.7電磁流體發電機258
第14章星際航行進一步發展的幾個問題260
14.1衛星式星際航行站260
14.2運載火箭的海面發射262
14.3運載火箭的回收264
14.4飛機用作運載工具266

14.5運載飛機的動力系統268

單看目錄不難發現,除了運載火箭的動力系統、本身結構設計與製造、飛行軌道及控制系統等等星際航行技術的基礎層面外,本書還牽扯到了星際飛船的設計問題,以及星際航行的前景展望,錢學森通過大量的分析、計算,從理論和實踐的角度論證說明,星際航行終將實現,但其涉及的技術十分複雜,將是一項艱巨的工作。

書中魔性的插圖~~~

錢學森旅美期間所作的涉及到載人航天和登陸外星球一類科學幻想的剪報——其實你稱之為科學家對未來科學發展方向的猜測也無不可——這些也可以看作支撐他寫就星際航行概論的靈感來源之一。

縱觀錢學森的科研歷程,他對科學前沿的感知能力一直是頂尖的,所以他才會加入加州理工學院的火箭geek小組並成為NASA JPL創始人之一;也才有機會參與撰寫戰後為AIR FORCE發展奠定大方向的展望性文獻《邁向新高度》。(已解密,可上美帝相關網站直接下載PDF)

以及錢學森所在的科研團隊曾經為人類突破聲障做出過努力和基礎理論鋪墊。(以下內容見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錢學森手稿》)
《超聲速氣體動力學》

《飛機上渦輪噴射發動機的安裝問題》

《脈衝式空氣噴氣發動機》

《箭形機翼》

2、領導管理才能及頂級架構師(頂級的頂層設計)
也正因為錢曾經有過類似書寫技術發展規劃類文件的經歷,才讓他可以在回國之後順利承擔起火箭導彈乃至航空航天的領導職責。

這是他回國第二年書寫的《建立我國國防航空工業的意見書》,其內容涉及航空工業組織與建設、研究架構的設立、未來發展藍圖等等。

以及之後1965年由錢學森提出並組織擬定的八年四彈規劃——《地地導彈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在1965年-1972年八年時間內研製出中近程彈道導彈,中程導彈,中遠程彈道導彈以及洲際導彈。

中國載人航天前任總設計師王永志是他一手發現提拔這件事就不多說了。

要是拿足球來打比方的話,錢學森就是類似克魯伊夫甚至米歇爾斯這樣的人物,他們的存在為巴薩(中國航天)未來的發展打下基礎,定基調和方向,並建立起合理高效的俱樂部運作模式和人才培養體系,那麼之後夢一、夢二(長征系列、快遞系列)的發展就水到渠成了。

以及在先發展載人飛行器還是太空梭,先發展飛機還是先發展導彈這些重大選擇節點上,錢學森以及他的團隊為政府做出「正確」選擇提供了不可忽視的重要參考意見。

同時他也將自己在美國所熟悉的工作方式帶入到了中國航天早期研發過程中並形成傳統,這也使得即便當年的那批兩彈一星元勛退去,留下來的中青年生力軍依然可以高效地持續工作下去。

所以說雖然落實到導彈或者火箭的某一型號,錢學森並不負責具體研發,但是他之於中國航天工業及導彈發展最大的貢獻就是從頂層設計層面,在最初就定下了基調、搭好了框架,培養起了一支能自動造血功能的人才梯隊,並建立了一套高效得工作模式——工作規範。

3、先寫到這裡,有機會再更~~~


看了這麼多答案,一方在說錢學森真愛國,一方在說不是真愛國。說他不愛國的抓著被排擠不放,說他真愛國的卻不肯正面回擊,莫非心裡也有疑慮,只是為尊者諱嗎?

首先正面回答題主問題補充里的"有沒有賭氣成分"。

錢學森在美國,從被排擠,不讓接觸項目開始,到最後歸國為止,時間跨度長達數年。期間錢還寫出了一本工程式控制制學。--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一口氣賭了幾年還沒緩過來???氣性這麼大的人,到國內歷經各種政治風波反倒沒脾氣了???這麼說錢老對我天朝何止是愛國,那絕對是真愛吧。

下面整體回答題主疑問。

必須明確錢學森當時的地位已經是學術界巨星,其科研工作是領域內頂尖水平。達到這個高度的科學家,他的工作已經不能用X國科研成果來衡量,而是應該以人類的共同財富來衡量了。對於這樣不世出的天才來說,不能充分發揮其能力,屬於對不起全人類的事情,在這個層面上,國界原本就該放一放的。

現代美國的許多諾獎得主都是從別國遷來的,你能說他們不愛國嗎?恰恰相反,如果用一個"愛國"把他們隔離在富饒的科研土壤之外,那是在浪費全人類的資源。如果哪個國家因為自己的科研人員在國外做出了耀眼成就就說人家不愛國,只會顯得自己狹隘罷了。

所以因為錢學森早年一心在美國工作就說他"不是赤誠愛國"的,只能顯得自己狹隘罷了。

至麥卡錫運動時,錢學森雖然不能接觸自己的項目,但仍然是努力適應以其他方式進行學術工作的,轉方向,著書,都可以看出他在很有誠意地努力著,想要發揮自己作為科學家的用處。

從科研角度說,美國這種大熔爐其實真的是天賦優勢。比起有主體民族的國家,美國更容易受到外國人才的認同,因此更容易凝聚世界各國的科研人員--這種作用對人類科學技術的推動做出了巨大貢獻。然而在錢學森這件事情上,美國卻蠢了一次。將錢學森排擠在學術工作之外,不僅僅是對錢學森的背叛,甚至可以視為對整個科研界的背叛--人家最好的人才聚集在你這裡,是指望能夠充分發揮他們的作用推動人類文明的,你都不讓他們工作了,這是幾個意思?!

前往一個實現理想,從而能造福全人類的地方,需要任何指責嗎?當這個地方不再能實現理想的時候,離開它,需要任何無奈嗎?

錢學森回國這件事,說得冷血一點,是耽誤了全人類科學技術的進步,但中國人民得到了大實惠。耽誤全人類的決定是美國做的,錢學森改變不了。但他改變了全人類中,相當大的百分比的人民的利益。

什麼叫愛國?就是一個NB到爆的科學家,本來要服務全人類的,由於一個國家的SB決策,不能服務全人類,只能服務其中一個國家了--然後在所有國家裡,他選擇了中國。

不是所有愛國都要打死不食外國祿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有的人,達則造福全人類,窮亦造福自己的國家。


凡是對錢學森的貢獻不以為然的人,我不打算仔細解釋了,簡單說就是:以錢學森為首的兩彈一星元勛,徹底改變了我國的安全處境。如果沒有他們的工作,中國近幾十年來用於經濟建設的力量將有很大一部分不得不分給國防建設甚至戰爭開支。你現在的生活水平將如何?

撇開愛國不談,我佩服錢學森的原因是:他在那個年代,敢帶著自己的一雙小兒女回到一個隨時可能因外敵陷入戰亂的國家--一個NB的爸爸,可以在戰亂中護住兒女的平安;而一個逆天的爸爸,直接改變了這個國家的屬性,令它免於戰亂之危。


這個回答意在用各種故事和經歷來看看錢老的人生,從幾本書與一些論文中摘錄的。參考了葉永烈的《錢學森傳》,張純如寫的《蠶絲錢學森傳》,以及馮國瑞的《錢學森對思維學的探索》和 黃柵森的《錢學森大成智慧學簡論》

大致從時間順序來吧,分十部分,有些長,感興趣的挑黑體標題看吧:一:初高中(葉永烈的書)、二:MIT讀書之旅(張純如的《蠶絲錢學森傳》)、三: 加理,博士論文張純如與葉永烈的都有)、四:麻省理工的教書生活(張純如一書)、五:良緣天成(葉永烈一書)、六:回國的經過(葉永烈一書)、七:上課風格(葉永烈一書)、八:談談反右、文革、入黨和造導彈時的一些事(葉永烈一書)、九:思維學,大成智慧學馮國瑞的論文)、十:晚年(葉永烈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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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高中(葉永烈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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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師大附中。高中畢業時,理科課程已經學到大學二年級。校長林礪儒力主教育改革,反對灌輸式的死記硬背,「臨考時都不開夜車,不死讀書,能考80多分就是好成績,只求真正掌握和理解所學的知識」。國文老師董魯安,常在課堂上議論時弊,講到精彩段落,時常忘我地坐在椅子上「神聊」自言自語。音樂老師上課時手搖機械唱機,欣賞教唱各種中外名曲。幾何老師傅鍾蓀:「公式公理,定義定理,是根據科學,根據邏輯推斷出來的,在課堂如此,到外面如此;中國如此,全世界如此,即使到了火星上也是如此」。化學老師王鶴清「開發化學實驗室,你有興趣做化學實驗,隨時都可以到那裡做」。生物老師俞君適「帶領去野外採集標本,解剖蜻蜓、蚯蚓和青蛙」。


初一時魯迅來演講《未有天才之前》:天才並不是自生自長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產生,長育出了的,所以沒有這種民眾,就沒有天才。譬如想有喬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沒有土,便沒有花木了;所以土實在較花木還重要。


然而現在社會上的論調和趨勢,一面固然要求天才,一面卻要他滅亡,連預備的土也想掃盡……

泥土和天才比,當然是不足齒數的,然而不是艱苦卓絕者,也怕不容易做;不過事在人為,比空等天賦的天才有把握。這一點,是泥土的偉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而且也有報酬,譬如好花從泥土裡出來,看的人固然欣然的賞鑒,泥土也可以欣然的賞鑒,正不必花卉自身,這才心曠神怡的——假如當做泥土也有靈魂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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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MIT讀書之旅(張純如的《蠶絲錢學森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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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在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習成績依然保持著自幼一貫的優異出眾。但是,麻省理工學院所重視的除了考試和開創新理論,還有動手實踐的能力。而在這一點上,錢學森就全然無助了。

錢在麻省理工學院結交到了一位密友威廉?桑斯特。兩人經常一起在一對蘇格蘭退休夫婦的家中搭夥吃飯,據說伙食比起學生食堂里的飯菜要討人喜歡得多。吃完晚飯,桑斯特會在鋼琴上彈奏幾曲,而錢學森以次中音號在旁伴奏。「當錢學森吹得高興時,他會微微一笑。」
有一天,在實驗車間里,錢學森滿面憂愁地走到桑斯特的工作台前,向他請教如何將防火牆後的燃料罐與防火牆前面的發動機連接起來。桑斯特幾乎難以置信。在防火牆上鑽個小洞,用銅管把燃料罐和發動機一接,不就完事了嗎?桑斯特這樣對錢學森說,他認為這個問題「相當愚蠢」。但是,「看起來,錢學森很難接受可以在防火牆上鑽孔這樣的事實」。或許在錢學森的想法中,破壞防火設備的完整性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不管對動手操作是鄙視還是全然的不熟悉,很明顯,實驗室操作令錢學森心生畏懼,而在車間工作則令他疲憊萬分。

1936 年夏天,錢學森與來一位機械工程系碩士W. H. 彼得斯合作,開展對湍流邊界層的研究工作。 結果儀器自震產生的嚴重搖晃。但研究需要空氣平緩地以平行方向流過鋼板,風扇的呼嘯卻令儀器劇烈震動,甚至原地打轉。風洞測試區的壓力起伏不定,每一天,從早上 8 點到晚上 10 點,錢學森都在絞盡腦汁,設法令氣流平順下來。然而,所有嘗試都沒有收到成效。 「我們沒有獲得任何有意義的結果,」彼得斯回憶道。他後來放棄了自己的研究生論文,「氣流擾動的問題把一切都毀了。」錢學森不得不下這樣的結論。在長達 36 頁的公式和圖表之後,錢學森附上了風洞的照片,並寫道:「從現有風洞獲得的結果因設備問題相當受限……除非作出相應的更改,否則現有的風洞無法得出任何確定性的結論。」

此外,錢學森在麻省理工學院的日子相當孤獨。一位教師回憶道,錢學森在系裡幾乎「不存在」。天性羞澀而不善交流,再加上蹩腳的英語,令他的同學很難理解他在說些什麼。錢學森把自己封閉了起來,轉為向他的終生所愛和最好的朋友——古典音樂——尋求慰藉。1935年到1936年間, 波士頓交響樂團在科索維茨基的指揮下一共舉行了20場演出,錢學森場場不落。「這是我唯一的娛樂方式。」
據錢的朋友回憶道。錢學森曾經對他說,當他跟項目主任表達他對航空項目過於重視實驗的不滿時,主任回答道:「聽著,如果你不喜歡這裡,你最好回中國去。」

錢學森想要的是一種理論式的教育,而麻省理工學院的航空工程系則以培養具有實際動手能力、一畢業就能投入生產的工程師為傲。錢學森在中國的圖書館中長大,而他的大多數美國同學則在家庭式實驗室中成長,在穀倉、地下室和車庫裡整日擺弄汽車零配件、腳踏車、無線電和飛機模型。錢學森曾經對朋友說,美國人「一生下來手裡就拿著活動扳手」。他一度希望師從於麻省理工學院的一位偉大的數學科學家,但他的教授們按照麻省理工學院校友鮑勃?薩默斯的話來說:「與其說是科學家倒不如說是探險家。」一位科學史評論家這樣寫道:「他們心目中的科學家是像愛迪生那樣的,而不是像愛因斯坦那樣的。」

於是錢學森決定離開MIT,在美國尋找另外一所願意錄取他攻讀博士學位的研究生院。與麻省理工學院一樣擁有類似項目的學校只有位於西海岸、當時還不甚出名的加州理工學院。非常重要的是,在加州理工學院主持古根海姆航空實驗室的西奧多?馮?卡門以秉承德國式的理論思辨傳統而著稱。這裡強調的是紙和筆,而不是動手實踐的經驗。或許馮?卡門會願意收錢學森為學生呢?錢學森本可以寫信或打電話去探一下口風,但那可不是他的風格。他直接跑到了加州理工學院,與馮?卡門親自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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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加理,博士論文張純如與葉永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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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理工學院(Caltech),建於1891,面積一個街區。辦學理念「小而精,小而美」,要求強調理工結合,培養的學生既是科學家,也是工程師。學術特點是民主空氣,「燈越撥越亮,真理越辯越明」

馮?卡門在回憶錄中寫道:1936 年的一天,錢學森來拜訪我,向我徵求關於未來研究計劃的建議。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會面。我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個頭不高、表情嚴肅的年輕人。他在回答我的問題時精準異常。他敏銳深邃的思路立即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於是我建議他來加州理工學院,進一步深造。

有了馮?卡門的允諾作保,錢學森所要做的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註冊登記、熟悉新環境和尋找住處而已。加州理工學院的校園位於帕薩迪納繁華的市中心東部,周圍都是貼滿了「有房出租」廣告、可供學生食宿的小木頭房子。錢學森和其他3位中國學生可以在這裡煮飯炒菜。 每天早上,錢學森在那裡吃過早餐後,才穿上西裝外套,打好領帶,衣冠楚楚地去上課。進入校園,如果不是滿眼都是夾著教科書和計算尺穿梭來去的學生, 來訪者簡直會誤以為自己置身於佛羅倫薩的一片別墅區,或是西班牙的城市廣場。

加州理工學院只花了40年的時間,便從一所設在倉庫里的職業學校轉身一變為世界一流大學,這簡直是個奇蹟。整個20世紀30年代,加州理工學院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著名科學家,並培養出許多科學新秀。1931年到1932年間,愛因斯坦在這裡過冬。他總是騎著腳踏車在學校里穿行,在前往普林斯頓之前,他幾乎參加了「每一場午 餐會,每一次晚宴,每一個電影放映儀式,每一場婚禮,以及 2/3 以上的離婚儀式」。當時的生物系主任托馬斯?亨特?摩根(Thomas Hunt Morgan)因為對果蠅染色體的遺傳性研究而獲得諾貝爾獎。

正是在這種氛圍之中,在加州理工學院的課堂里,錢學森開始了一段新的學術生涯。除了上課,他還自己進行了一系列關於航空學的研究。數十年之後,他對報社記者說,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第一學年, 他收集了可能找到的全世界所有與航空學有關的研究資料,系統性地加以閱讀。他每天花在讀文獻上的時間平均超過10小時。在第一學期,他幾乎很少與其他學生打交道,因此被當成校園裡的一個神秘人物。但是同學們卻注意到,在課堂上,錢學森總是能切中要害地問出最關鍵的複雜問題,儘管旁人聽得一頭霧水,授課的老師卻非常滿意。 錢學森的博聞強記、聰穎好學不僅給學生們留下深刻印象,連教授們也略有所聞。馮?卡門這樣寫道:記得有一次,物理系的著名理論物理學家保羅?愛潑斯坦對我說:「你的學生錢學森在上我的課。他非常出色。」我回答道:「啊,他是不錯。」愛潑斯坦眼中略帶促狹地對我說,「告訴我,你覺得他是不是有猶太血統?」

那時,錢學森常參加學術討論會,說:「那時候早晨起來晚,上午到圖書館翻雜誌,或者到實驗室看實驗,並和實驗人員聊天,下午參加討論班的爭論。或者就亂七八糟聽課,如廣義相對論等。晚上以後就一直工作到子夜12點。最後發表論文,雖然只寫了錢某的名字,但實際上,科研成果絕不是錢某一個人的,它是集體工作的結晶」。

錢學森發現,馮?卡門帶到加州理工學院的德國式航空學研究方法——嚴格應用基礎的數學和物理法則去解決基本的工程技術難題 ——與他恰好脾胃相投,這使他有如魚得水之感。


錢學森的老師馮卡門曾經問學生:「你們的100分標準是什麼?」有學生回答:「全部題目都答得準確。」馮卡門回到:「我的標準跟你們不一樣。因為任何一個工程技術問題根本就沒有百分之百準確的答案。要說有,那紙是解決問題和開拓問題的方法。如果有個學生的試卷對試題分析仔細,重點突出,方法對頭,且有自己的創新,但卻因個別運算疏忽最後答數錯了;而另一個學生的試卷答數正確,但解題方法毫無創造性。那麼,我給前者打的分數要比後者高得多」。當然,這是建立在深厚的基礎之上的。


錢對馮 ?卡門敬仰萬分,總是稱他為「師尊」。馮?卡門知道,這可能是一個中國人對另一個人最恭敬的稱呼了。顯然,這段師生之情對於馮?卡門 來說也非常重要。在馮?卡門的自傳中,錢學森是唯一一個讓他專門辟出一章來寫的學生。馮?卡門這樣寫道:
錢學森與我一道研究了很多數學難題。我發現他想像力非常豐富,不僅有著 出眾的數學天分,還擅長準確而形象地描述自然現象的物理性質。雖然不過是一個年輕學生,但在解決一些相當難的問題時,他卻幫助我理清了不少思路。這種天賦甚是罕見。錢學森和我成為了密切的工作夥伴。


錢學森與馮?卡門的合作猶如天作之合:馮?卡門擁有天才的物理洞察力,可以將空氣動力學問題形象化並直接找到問題的關鍵。而錢學森卻以堅忍不拔和在應用數學方面的天賦而見長。他負責搞定論文的各項細節。兩人分工非常明確。如果說馮?卡門常常會靈光一現, 看到整個理論的總體框架結構的話,錢學森則負責不厭其煩地用一行 又一行的公式對這個結構加以填補,使它最終成立。大大咧咧、喜好交際的馮?卡門基本上把數學當成一種工具,達成目的的種種手段之一,而在有點書獃子氣的錢學森這裡,數學本身即為優雅的終極目標。

錢學森的好友Martin如此評價錢學森與馮?卡門的心智之交:錢學森是馮?卡門的左膀右臂。他為馮?卡門執行各種各樣的計劃,將他的理念迅速付諸實踐。錢學森夜以繼日地工作,總是能又快又好地把手稿或驗算結果拿出來。他成為馮?卡門不可或缺的緊密助手,馮?卡門負責動腦,錢學森負責動手。錢學森頭腦敏捷,做事又麻利,這樣的人才真是千載難逢。

奇妙的是,這兩個人之所以能夠合作得如此之好,部分原因卻在於學風的截然不同。馮?卡門即使在大庭廣眾之下也能解答難題,事實上,群體的互動和在眾目睽睽之下頂著壓力解決問題的情景甚至能夠讓馮?卡門興奮起來,從而思如泉湧。加州理工學院教授弗蘭克?馬布爾說:「遇到問題,馮?卡門思考片刻,就能當場解答出來。」 與之相反,在馬布爾眼中,「錢學森可不願當著別人的面絞盡腦汁。他不是那種馮?卡門式的快問快答、當場解決問題的學者。他會把問題帶回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考慮周全後,才得出答案」。

錢學森藉助紙、筆和計算尺(現代電子計算機發明之前的計算工具), 絞盡腦汁地解決那些馮?卡門看來毫不費力就能解開的難題。一如既往,錢學森只有在獨處時才能最好地進入工作狀態。儘管馮?卡門只 有在有觀眾在場時才能才思奔涌,錢學森卻與生俱來喜愛不受打擾的獨自思考。

在中國讀書的那些年裡,在麻省理工學院的短暫時光,以及在加州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學位的幾年中,錢學森給人們留下的最主要的印象,都是一個自己待著思考問題時才最快樂自在的學者形象。 看起來,他並沒有與別人分享想法的需求。儘管並非不友善,但他似乎的確不怎麼需要別人的陪伴,甚至是同事的認可。令人吃驚的是, 幾乎沒有幾個他的同學記得曾與他有過私人的交談。即使偶爾聊上幾句,話題也總是圍繞著工作、政治或學校里的事打轉。他總是用思考把自己的時間填得滿滿的。正因如此,在這段時間關於錢學森的工作狀況,幾乎沒有什麼故事流傳。

關於錢學森的博士論文。他曾對學生說:"我不是說大話,我在做空氣動力學的時候,關於空氣動力學方面的英文的、法文的、德文的、義大利文的文獻我全都念過。為了要把它做好,我得這麼念,而且還進行了分析"。

錢的學生戴汝為這樣談及:「當飛機的速度越來越快,要看壓縮效應,而壓縮性直接影響到飛行體表面的摩擦阻力。錢學森開始做這種工作的時候,他的老師推薦他用Mises變換,然後根據不可壓縮的解進行迭代。錢學森並沒有按照老師的建議做迭代運算,然後交卷完事,而且一開始就收集和閱讀了大量參考文獻,寫了450頁的筆記,改正了前人很多不足的地方,然後才整理他的論文,這就是他的第一篇博士論文。這麼一種認真踏實的態度對我影響很大,我想對大家都是有參考意義的。論文的第二篇,也是按這個樣子來做,做完之後的研究成果形成了"卡門-錢近似"公式,這公式已經收入到流體力學的教科書里。所以,我常常和我的學生說不要妄自菲薄,好的博士論文可以解決很大的問題。你在寫論文的時候,正是最年輕、思想最活躍的時候,你得吃苦,不能覺得自己肯定就行了,一定要花功夫,一定要勤奮。前輩的科學家已經給了我們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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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麻省理工的教書生活(張純如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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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加州理工之後,錢學森到五角大樓工作過,擔任科學顧問,錢被授予一枚金質徽章,可以參與最高國防機密。那時亨利?阿諾德將軍在五角大樓舉行了幾次會議,闡述他對科學顧問團的期待,他敦促這些年輕人從美國各地甚至海外尋找可以令美國空軍力量稱霸全球的新發明。「別擔心費用問題。」他向他們表示。經常是有人說一句話:」咱們去加州和西海岸的那幫人開個會吧,只需提前一小時通知空軍,當天就可以帶著牙刷坐上專機飛往加州。」

二戰德國投降前夕,阿諾德將軍向馮?卡門建議:「為什麼不去趟德國,親自考察一下德國人到底在研發上進展到了哪一步 呢?」於是,馮卡門帶上錢學森同行,與此同時,空軍任命錢學森為上校,給了他一個專家顧問的頭銜(是不是上校存有爭議)。如果說錢學森之前還對這項工作的艱巨程度有所懷疑的話,沒過幾天,這種想法就被打消了。他的生活從來沒有這樣忙亂過,行程完全不可預測,很多時候剛睡醒從床上起來不久,他便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吉普車中,正在向某個陌生的目的地進發。旅行路線並非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那麼簡單,地圖上的行程亂得像一張蜘蛛網。

從德國回來之後,錢學森重拾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研究和教學工作。 在多年不知疲倦的辛勤工作後,錢學森開始看到回報。1945年11月,錢學森被由助理教授提升為航空系副教授。與此同時,在1945到1946學年度,錢學森在「二戰」期間的技術貢獻轉化成了3本主要出版物: 專著《噴氣推進》(800多頁),《開創新領域》系列報告,以及關於「超空氣動力學」的論文。這些著作為美國的軍方和學術界帶來了深遠影響。它們還確立了錢學森在航空學界可能僅次於馮?卡門的領軍地位。

1946年,母校麻省理工學院已經決定向他發出召喚。麻省理工學院的航空系給了錢學森一個副教授的職位,並許諾隨後轉為終身教職。看起來,錢學森剛剛接到邀請時很猶豫了一陣。但最終,錢學森還是接受了邀請。他的朋友林家翹認為,錢學森重返麻省理工學院,是為了讓自己真正成 為一名火箭科學家。「錢學森很有遠見,他明白,要想在火箭領域有所建樹,他必須掌握一些加州理工學院之外的東西。當時,加州理工學院與麻省理工學院是一種競爭關係。加州理工學院長於結構和空氣動力學,但在麻省理工學院,錢學森卻能學到更多的關於儀錶設備和控制系統方面的識。」林家翹指出。

然後到了麻省理工。「昨天下了一整夜雨,」1946 年 10月1日,錢學森在一封信中抱怨道,「今天一下子就涼下來了。我想在帕薩迪納,天氣一定還很暖和吧。」讓人感覺冷冰冰的還不只是波士頓的氣候。錢學森還寫道:「我還沒打破和房東太太之間的堅冰呢。」他剛到麻省理工學院沒幾個月,航空工程系就考慮立即提升他為終身教授,而不是等上幾年再說。1947年春季學期,錢學森在麻省理工學院開設了他的第一門課。 這是一門面向30多名航空系研究生的關於可壓縮流體的基礎課程。

其學生回憶道:「他顯得非常年輕,因為身材瘦小,看起來比他當時的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得多。」身高168厘米,體重125磅的錢學森也比他的許多學生都要矮得多。在學生們的記憶中,錢學森總是西裝革履,系著領帶,顯得十分正式。身形瘦削、聲音尖細、講話慢條斯理的他甚至會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不過,不止一位學生回憶道,能夠跟著馮?卡門的得意門生、大名鼎鼎的錢教授上課,當時絕對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然而,這種興奮的感覺很快便讓位給恐懼。儘管學生們來到麻省理工學院時,已經作好了面對激烈競爭的準備(寫有「理工地獄」字樣 的小旗子在校園內很容易就能買到),但他們可沒作好當錢學森學生的準備。這個小個子中國教授疾風驟雨式的授課風格讓他的課堂變得 恐怖無比,許多學生直到半個世紀後仍對其記憶猶新。他們都記得錢學森出過的那些難得要死的考試題,給他們打的那些慘不忍睹的分數, 以及讓人兩腿發軟的毫不留情面的評語。

每堂課前,錢學森都會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在黑板上狂寫板書。 從門前經過的人甚至可以聽見粉筆吱吱作響,幾個小時都不停下來。 然後,錢學森便會胸有成竹地大步走向教室,面對等在那裡的學生。據錢教過的一名學生埃德加?基茨回憶「既沒教科書,也沒講義,更沒有實驗室。我們所擁有的只是錢博士和掛在教室四壁的大黑板。錢博士大量地、充分地、 迅速地使用著這些黑板,而我們儘可能跟上他的速度在後面狂抄。黑板上一個字都沒有,全都是數學符號。」

上課鈴聲響過兩分鐘後,他會悄無聲息地準時走進教室,走近教室前方左端的黑板,嘴裡念叨著:「讓我們開始……」隨即用清晰堅定的筆跡寫下一個等式。然後,他會瞄一眼自己的教案,在等式下面再寫下一行等式,一行又一行,直到黑板寫滿。當然,他寫些什麼,我們完全看不見,因為都擋在他身後。當他走向下一塊黑板時,我們趕快抄寫露出來的部分,就這樣直至繞教室一周。在第二輪板書時,錢學森會把黑板逐一擦乾淨。

偶爾,他也會給我們一些提示,讓我們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他會說「積分」或是「微分」,我就趕快把這些提示寫在公式旁邊。但我永遠都無法肯定他所指的到底是剛剛寫下來的那個等式,還是他馬上要寫的一條。大約這樣寫了 20 分鐘,他會退後一步,看一眼黑板,然後說:「這中間有著非常重要的關係。」但是他卻從來沒告訴過我們為什麼。在 我們跟上他的思路之前,他便又開始在黑板上寫起來,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才停止。此後,他便一言不發,走出教室,讓我們把黑板上的公式抄完。

我們沒有家庭作業,只有那些從課堂上抄下來的有待解密的公式。 這並不容易,而錢博士一點兒忙都不幫。他無法忍受笨蛋。我的一個室友在第三堂課開始時打斷了他,說:「錢博士,我沒搞明白你是怎麼推導出壓力和體積之間的關係的。」錢學森問:「你好好上課了嗎?」 「當然。」 「那你就應該明白。」他回答說,轉過身去繼續在黑板上書寫。

錢學森偶爾缺課。但他卻從不解釋。「周三不上課。」他說,然後就這樣了。沒人替他代課。有人猜測,錢學森可能不願把講課筆記交給別人。另一些人則認為,沒有其他教授敢於取代錢學森。有傳言說, 當錢學森不來上課時,他其實是在高層會議上提交機密技術論文,但他從來都沒有提到過這些論文或會議。

期末將近時,我們知道,考試將會來臨。錢學森絕口不談與之相關的一切問題。「如果你們真的理解了,那就不會有麻煩。」這是他給我們的建議。 結果證明他說的沒錯。滿分 100,我的分數是12分。班級里的 最高分是 22 分,那個學生絕頂聰明,後來成為一名麻省理工學院教授。錢學森最終算我及格,但我永遠不敢運用從那門課上學來的任何東西。

有時候,錢學森也會試圖不帶講義授課。他會趕著在忘記前儘可能多地將內容寫在黑板上,而這往往演變成一堂馬拉松式的大課。根據一位學生霍爾特?阿什利的回憶,在兩個小時的授課過程中,休息時間一到,錢學森就會「狂奔到位於三層的辦公室中,關上門,研讀第二個小時的授課內容筆記,隨後再沖回來,接著再講一個小時!這太可怕了。我從來沒見過其他老師這樣做過」。

在考試中,錢學森對學生實在過於苛刻。 「你要足夠聰明才能看 得出他在題目里繞的彎子。」一位學生回憶道。一名錢學森的學生吉 姆?馬爾斯蒂勒指出,在他選修錢學森的課的那個學期,只有一名博士研究生在期末考試中拿到了73分的及格分數。「大家公認的天才」、 後來成為麻省理工學院教授的霍爾特?阿什利拿到了第二名,58 分。讓這門課程令人望而生畏的另一個原因是錢學森的英文發音。他總是把「mathematics」(數學)讀成「masamatics」,偶爾還會突然拔高聲調,學生們很費力才能理解他的授課內容。學生們認為錢學森的口音很奇怪,彷彿是德國腔和中國話的混合。

無計可施的學生只好在下課後把黑板上的所有內容都照抄下來, 然後在晚上舉行小組討論會,試圖理解這些符號的意義。更糟糕的是, 當時並沒有壓縮流體方面的教科書可供參考,只有一些過了時的德國著作。結果正如埃德溫?克魯格所描述的:「最後我手裡只有一本寫滿我 根本不懂的各種符號的筆記。」

幫錢學森準備這些授課筆記的人是萊斯利?馬克,一個瘦瘦高高、有點兒駝背的麻省理工學院博士研究生。在馬克的記憶中,錢學森是個將全副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教授。 他希望學生也能和他一樣地投入與專註。而當這些學生表現出未能如 此時,錢學森會勃然大怒。有一次,錢學森讓馬克進行一些關於渦輪鼓風機的計算。「我連寫帶算,過了好一陣,然後午餐時間到了,」馬克回憶道,「於是我就去吃午飯。當我回來的時候,錢學森暴跳如雷。他說:」你算哪門子的科學家,居然在計算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去吃飯!」

曾經是錢學森的一名學生,現任共和能源集團總裁的克勞德?布 倫納寫道:「不可避免地,學生們找到了表達不滿情緒的一些小伎倆。」 因為我們西方人在讀錢學森的名字時有些困難,有人就將他稱做 「Choo Choo Train」(啾啾小火車)。這沒有詆毀他的意思,只不過是讓他更人性化一點兒,讓這個令人敬而遠之、不可侵犯的教授變得可親一些。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對他講課速度的一種調侃。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值得大家尊敬的。我們知道我們應該學會他努力教給我們的那些東西,雖然他實在是個糟糕的老師。

在麻省理工學院有一個傳統,研究生院的學生每個月可以邀請一位教授與他們共進晚餐,討論他所在領域的職業前景。航空系的研究生們此前已經邀請過了其他教授。然後,他們想到了錢學森。「我們敢邀請錢學森嗎?他會來嗎?」布倫納和他的朋友們猜測著。「我們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地向他發出了邀請——錢學森真的來了。出乎大家意料,錢學森與我們共進晚餐時非常健談,也相當和藹可親。甚至可以說他是平易近人的。當談及職業規劃的時候,他開誠布公,給了我們很多幫助。一點兒都不像我們此前擔心的那樣大兜圈子或是冷嘲熱諷。」在這之後,布倫納和其他學生髮現,錢學森「其實是個相當有人情味的人」。


很多年後,錢學森回國,有一次一位北大副教授來問他問題,辦公室內有凳子,但錢學森沒有說「請坐」,那位副教授站著講了半個小時。講完後錢只回了一句「這也不懂」,那位副教授聽後深鞠了一躬,就回了。後來錢的秘書看不下去,跟他說「人要臉,樹要皮,好歹人家也是北大的副教授啊,屋內有凳子,而你卻讓都不讓他坐」。而後,錢就改了,據說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特別是後來,錢學森做人做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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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良緣天成(葉永烈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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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良緣的一方,男主角錢學森,幾乎沒有對外人披露過他追求蔣英的經過,但是多次談及是這位女高音歌唱家使他一生生活在幸福之中。 每當聽到蔣英的歌聲,錢學森總是說:「我是多麼有福氣啊!」 錢學森還說:「在我對一件工作遇到困難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往往是蔣英的歌聲使我豁然開朗,得到啟示。」

1991年10月16日,錢學森在人民大會堂授獎儀式上的即興演講中,他這樣公開談論自己的妻子: 44年來,蔣英給我介紹了音樂藝術,這些藝術里所包含的詩情畫意和對人生的深刻的理解,使我豐富了對世界的認識,學會了藝術的廣闊思維方法。或者說,正因為我受到這些藝術方面的熏陶,所以我才能夠避免死心眼,避免機械唯物論,想問題能夠更寬一點、活一點。

私底下,蔣英對上門拜訪的朋友誇獎錢學森的一手好廚藝:「我們家錢學森是大師傅,我只能給他打打下手。」錢學森則俏皮地說:「蔣英是我家的『童養媳』!」

不過,女主角蔣英曾用樸實的語言,敘述了戀愛的經過:
對於學森,我父親倒是有些想法。他到美國考察,專門去了學森就讀的學校,把我的照片給了他。 因為許久不見,後來再也沒提這件事。我們之間沒有聯繫。 他沒朋友,一直到36歲。他是1947年回國的,當時他爸爸問我家人:「小三有朋友了嗎?」我排行第三,他們都喊我「小三」。
我家奶媽說,「小三的朋友多著呢!」 其實,我那時候根本沒有對象,追我的人倒是不少,我一個都沒看上。 那時候,他父親每周都送些杭州小吃來,學森不懂得送東西,倒是常來我們家玩。好多人讓我們給他介紹女朋友,我和妹妹真給他介紹了一個。他坐在中間,不好意思看我們給他介紹的姑娘。

可是他卻一直跟我聊,我們倒是很談得來。

後來,他老來我們家,嘴上說是來看望蔣伯母,實際上是看老三。他不懂怎麼追姑娘,也不知拿點花來。 後來,他對我說,「你跟我去美國吧!」 我說,「為什麼要跟你去美國?我還要一個人待一陣子,我們還是先通通信吧!」 他反反覆復老是那一句話:「不行,現在就走,跟我去美國。」 沒說兩句,我就投降了。 我妹妹知道後對我說:「姐,你真嫁他,你不會幸福的。」
我妹妹在美國和錢學森在一個城市,她講起學森在美國的故事:趙元任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讓他把人家這位小姐接到趙家,結果他把人家小姐給丟了。趙元任說:「給他介紹朋友真難。」

那時,我從心裡佩服他,他才36歲就是正教授了,很多人都很敬仰他,我當時認為有學問的人就是好人。

1947年9月26日,錢學森先乘飛機離開上海,途經夏威夷檀香山辦理進入美國的手續,然後從那裡飛往美國波士頓,重返麻省理工學院。一個多月後,錢學森在波士頓迎接新婚妻子蔣英的到來。 他們在麻省理工學院附近租了一幢房子,作為自己的新家。錢學森給蔣英買了一架黑色大三角鋼琴,作為結婚禮物。 錢學森導師馮·卡門曾這樣回憶新婚的錢學森:「錢現在變了一個人。英,真是個可愛的姑娘,錢完全被她迷住了。」 蔣英則這樣回憶說,1947年她去美國與新婚的丈夫錢學森會合。到美國的第一天,錢學森把她安頓好後,就去麻省理工學院上課去了,蔣英獨自一人待了一天。晚上回來,錢學森帶她去外面吃飯,回到家,八點多鐘,錢學森泡了一杯茶,對蔣英說了一句話:回見!便獨自走進了書房,關上了門,燈光一直亮到夜裡十二點。這種習慣,錢學森保持了六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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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回國的經過(葉永烈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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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和蔣英在美國生活幾年之後,美國專欄作家米爾頓·維奧斯特在《錢博士的苦茶》一文中寫道: 錢和蔣英是愉快的一對兒。作為父親,錢參加家長、教員聯合會議,為託兒所修理破玩具,他很樂意盡這些責任。錢的一家在他們的大房子里過得非常有樂趣。錢的許多老同事對於那些夜晚都有親切的回憶。錢興緻勃勃地做了一桌中國菜,而蔣英雖也忙了一天為準備這些飯菜,卻毫不居功地坐在他的身邊。但蔣英並不受她丈夫的管束,她總是譏笑他自以為是的脾性。與錢不一樣,她喜歡與這個碰杯,與那個乾杯。

蔣英說:「那個時候,我們都喜歡哲理性強的音樂作品。學森還喜歡美術,水彩畫也畫得相當出色。因此,我們常常一起去聽音樂,看美展。我們的業餘生活始終充滿著藝術氣息。不知為什麼,我喜歡的他也喜歡……」

這期重點是錢學森一家回國。首先,他是因為麥卡錫主義的不公正待遇,被驅逐出境的。這令人一幕發生在1955年,起因在1950年。

1981年2月19日,加州理工學院前院長杜布里奇在接受採訪時,回憶說:1950年的一天,錢(學森)來看我,並且對我說:「你知道我在中國有年邁的父親。我很久沒見到他了。當然,在打仗時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我現在也許可以回去了。我只想請一段時間的假。」我問:「多久?」他說:「嗯,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想和他住多久,這取決於我父親的健康,總之是幾個月。」我說:「當然,你可以離開一段時間。」因此他完全公開地做了安排,並且告訴了所有人。

結果有人告訴了當時是美國海軍次長的丹·金貝爾(Dan Kimball),錢(學森)將要回中國訪問。丹說:「哦,不行,我們不應該讓他去中國。」你知道,中國不是我們最好的朋友。錢顯然知道這一點,金貝爾覺得讓錢(學森)回中國對錢(學森)以及對美國都有點冒險。我卻不那樣認為。我對錢(學森)有足夠的信任,我相信他不會帶很多文章和航空理論工作回去做。

麻煩的是,有人把金貝爾的評論看得很認真,說:「我們必須阻止他。」怎樣去阻止呢?他們想到的阻止他的辦法是指控他為共產黨人。

金貝爾先生是美國海軍次長,亦即美國海軍副部長。此前曾經擔任航空噴氣公司執行副總裁兼總經理,曾經深入了解過錢學森的學術成就,評價說「錢學森是美國最優秀的火箭專家之一」。金貝爾一聽說錢學森要回中國,立即出面阻攔,並給美國移民局打了電話,表示「說什麼也不能放他回到紅色中國」。

恰恰就在錢學森想走而未走的當口,一件意想不到的突然事件降臨了。那是1950年6月6日,錢學森正在洛杉磯加州理工學院的辦公室里工作,兩個陌生人進來,出示了聯邦調查局的證件。他們宣稱,有足夠的證據表明,錢學森是美國共產黨黨員,早在1939年就成為美國共產黨帕薩迪納支部第122教授小組的成員。據說這個小組中有一個化名「約翰·M·德克爾(John M. Decker)」的黨員,聯邦調查局確認「John M. Decker」就是錢學森。

就在聯邦調查局派員盤問錢學森的當天,加州理工學院校方接到美國第六軍團本部的秘密信件,要求校方從此嚴禁錢學森從事任何與美國軍事機密相關的研究工作,吊銷了錢學森的安全許可證。

後來才知道,正是由於金貝爾太知道錢學森的價值,所以他致電美國司法部,並在電話中說了一句「名言」: 他知道所有美國導彈工程的核心機密,一個錢學森抵得上五個海軍陸戰師,我寧可把這個傢伙槍斃了,也不能放他回紅色中國去。

錢學森的處境越來越險惡。奇恥大辱的一天終於到來。 那是1950年9月7日傍晚,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們包圍了位於洛杉磯帕薩迪納的錢學森住宅。探員朱爾和洛杉磯移民歸化局的稽查比爾·凱沙摁響了門鈴。他們腰間佩著手槍,還拿著手銬,表明來者不善。錢學森夫人開門之後,探員進入住宅,向錢學森出示了逮捕證。

朱爾後來回憶說: 我很清楚那天的情形。錢夫人來開門的時候,手裡抱著孩子。我說要見她的丈夫。不久,錢氏走出來。奇怪得很,他一點也沒有激動的表情。但是,在他的臉上可以察覺到,他似乎對自己說:「好吧,這事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錢學森夫人手裡抱著的孩子,是出生只有兩個月的女兒錢永真。錢學森的兒子錢永剛,只有兩歲。

這逮捕證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開好,大約一時還不敢對這位頗負盛名的火箭專家下手。9月7日錢學森一直在家,沒有出門,聯邦調查局以為錢學森到什麼地方躲起來了。由於洛杉磯離墨西哥不遠,而從美國進入墨西哥很方便,因此聯邦調查局甚至懷疑錢學森會逃到墨西哥,從那裡想方設法回到中國。於是,決定趕緊對錢學森採取行動。當他們進入錢學森家,看見錢學森旁若無其事地正在家中,倒是有點吃驚。

錢學森依然堅持否認他是美國共產黨員,否認他託運的行李中有任何美國軍事機密文件。然而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在聯邦調查局官員面前,錢學森屬於弱勢群體,辯白、抗議都無濟於事。 錢學森被帶上車,押走了。

錢學森被關了監獄。在洛杉磯以南聖佩德羅灣一個叫特米諾島(Terminal Island)的聯邦調查局拘留所里。特米諾島,又稱「響尾蛇島」,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島,四周是海,與外界隔絕。夫人蔣英只是在釋放前一天獲准前來探望。

錢學森出獄後對一位記者所說: 我被禁止和任何人交談,夜裡,守衛每15分鐘就來亮一次燈,使我沒法好好休息,這樣的痛苦經歷使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瘦了30磅!


錢學森被捕後,立即獲得了四面八方的聲援。

郭沫若以中國保衛世界和平大會委員會主席的身份,致電世界和平大會委員會主席居里博士,進行抗議。此外還有李四光、錢三強等近兩百名科學家的抗議。加州理工學院院長杜布里奇則開展多方營救錢學森的社會活動。在種種輿論的壓力之下,聯邦調查局開始按照「程序」審訊錢學森。加州理工學院的法律顧問古柏律師則為錢學森辯護。由於移民局對錢學森的「間諜罪」提不出確鑿的證據,審訊不了了之。

不久,錢學森接到特米諾島拘留所的通知,在交出15000美元的保釋金之後,可以獲得保釋。 在當時,15000美元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加州理工學院院長杜布里奇和從歐洲趕回的錢學森的導師馮·卡門得知這一消息,當即為錢學森保釋籌款,很快籌得15000美元。 9月22日,錢學森終於獲釋,結束了這15天的牢獄之災。蔣英開車來到特米諾島,接錢學森回家。蔣英曾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去接他出來的時候,他一言不發,你問他什麼只是點點頭,搖搖頭。我明白了,他失聲了,不會說話了!」

美國移民局規定,錢學森每個月必須要到移民局去登記,並要隨時接受移民局官員的傳訊。另外,還規定他只能在洛杉磯市內生活,如果要超出洛杉磯的市界,必須申報。 錢學森還發現,住所附近常常出現陌生人在那裡晃蕩。不言而喻,那是移民歸化局的特工在暗中監視他。 夜深,電話突然響起。錢學森一接電話,對方就把電話掛掉了。顯而易見,那是在測試錢學森在不在家。錢學森的電話受到監聽、信件受到拆檢,就連他上街,背後也有人跟蹤。總之,錢學森雖然獲釋,但是仍處於軟禁之中。

得知兒子在美國遭到軟禁,父親錢均夫寫信勉勵他:「吾兒對人生知之甚多,在此不必贅述。吾所囑者:人生難免波折,歲月蹉跎,全賴堅強意志。目的既定,便鍥而不捨地去追求;即使彎路重重,也要始終抱定自己的崇高理想。相信吾兒對科學事業的忠誠,對故國的忠誠;也相信吾兒那中國人的靈魂永遠是覺醒的……」

蔣英是音樂家,這時候她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的專業,在家中相夫教子。她不敢雇保姆,生怕保姆萬一被移民歸化局收買,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

經過幾番審訊,移民局通知錢學森,認定他「曾經是美國共產黨員的外國人」。依據美國國家安全條例的規定,凡是企圖顛覆美國政府的外國人,必須驅逐出境。然而,移民局馬上受到來自華盛頓的干涉,要求暫緩執行對錢學森「驅逐出境」的決定。還是丹尼爾·金貝爾的那句話:「他知道所有美國導彈工程的核心機密,一個錢學森抵得上五個海軍陸戰師,我寧可把這個傢伙槍斃了,也不能放他回紅色中國去。」 於是,對錢學森「驅逐出境」的裁定,就一直被拖著,拖著……其實,這「拖」的策略,無非是在一日千里的科技時代中,讓錢學森腦袋中的那些導彈知識老化,變得陳舊,變得無用。

為了盡量避開美國移民歸化局監視的眼睛,錢學森不斷地搬家。他的租房合同往往只簽一年。到期後就搬家。800千克的8個大木箱,錢學森一直放在那裡,以便一旦有機會離開美國,隨時可以交船託運。蔣英還準備好三個手提箱,放著隨身用品,一旦獲准回國,可以提起這三個手提箱就走。據朋友李佩回憶,當時,她看到錢學森家空空如也,客廳里只有一張餐桌,幾把椅子,還有三隻手提箱。錢學森說,一旦美方同意他回國,他和蔣英拎起這三隻手提箱隨時隨刻都可以馬上動身。

然而對於錢學森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他不願把時間荒廢在不知道終點的漫長的等待之中,而是抓緊時間從事新學科的研究。 是金子,放在哪裡都能發光。錢學森把蒙受冤屈的痛苦擲在一邊,全身心投入工程式控制制論這片待開墾的處女地。花費了三年時間,錢學森把他的見解,用英文寫成30多萬字的《工程式控制制論》,it"s a very famous book
轉機如下:
1955年5月,錢學森在一張華人報紙上,看到了毛澤東主席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主持慶祝五一勞動節典禮的報道。突然,在長長的觀禮者的名單中,有一個熟悉的名字闖進錢學森的眼帘——陳叔通! 陳叔通先生當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叔通先生是錢學森的杭州同鄉。陳叔通在26歲時(1902年)中舉人,次年中進士,並朝考中試,授翰林。這位清末翰林是錢學森的父親錢均夫的好友。錢均夫進入杭州求是書院學習時,監院(相當於教務長)是陳仲恕先生,乃陳叔通之兄。陳叔通先生也執教於求是書院,與錢均夫亦師亦友。

錢學森在1947年暑假回國結婚時,曾經看望過「太老師」陳叔通先生。 接著,錢學森又陸續從報紙上讀到中美兩國談判雙方僑民歸國的問題,特別是美國報紙宣稱「中國學生願意回國者皆已放回」(說謊),於是錢學森決定給陳叔通先生寫信,報告自己被美國拘留、有國難歸的困境,請求中國政府給予幫助。

細節決定成敗。作為導彈專家的錢學森,尤其懂得在發射的時候,每一根導線、每一個焊點、每一個元件,都必須絕對可靠。「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任何細節都不允許疏忽。為了把這封極其重要的信能夠準確「發射」到陳叔通手中,錢學森經過了精心的考慮。

1955年6月15日,錢學森在家中寫好給陳叔通先生的信。錢學森事先寫好草稿,然後用一手繁體漢字,端端正正寫下致陳叔通先生的這封至關重要的信。

信的全文如下:
叔通太老師先生: 自1947年9月拜別後未通信,然自報章期刊上見到老先生為人民服務及努力的精神,使我們感動佩服!學森數年前認識錯誤,以致被美政府拘留,今已五年。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思歸國參加偉大的建設高潮。然而世界情勢上有更重要更迫急的問題等待解決,學森等個人的處境是不能用來訴苦的。學森這幾年中唯以在可能範圍內努力思考學問,以備他日歸國之用。 但是現在報紙上說中美交換被拘留人之可能,而美方又說謊謂中國學生願意回國者皆已放回,我們不免焦急。我政府千萬不可信他們的話,除去學森外,尚有多少同胞,欲歸不得者。從學森所知者,即有郭永懷一家(Prof. Yong-huai Kuo, Cornell University, lthaca, N. Y.),其他尚不知道確實姓名。這些人不回來,美國人是不能釋放的。當然我政府是明白的,美政府的說謊是騙不了的。然我們在長期等待解放,心急如火,唯恐錯過機會,請老先生原諒,請政府原諒!附上紐約時報舊聞一節,為學森五年來在美之處境。
在無限期望中祝您 康健 錢學森謹上 1955年6月15日

錢學森寫好信之後,怎麼把這封至關重要的信件寄到陳叔通先生手中呢?他當時並不知道陳叔通先生的通訊地址,只能寄給在上海的父親,請父親代轉。倘若從美國寄給在上海的父親,風險很大,因為聯邦調查局非常注意拆檢錢學森寫給父親的信,萬一落到他們手中就麻煩了。

他把這封信寫好之後,裝在一個信封里,並在信封上寫了上海家中的地址。然後把這封信夾在夫人蔣英寄給妹妹的信中,那就相對要安全些。蔣英的妹妹蔣華當時僑居比利時。從美國寄往比利時的信,遠沒有寄往中國的信件那麼容易引起關注。蔣英請妹妹在收到這封信之後,從比利時轉寄到上海錢學森父親家中。

為了確保能夠寄出這封信,錢學森連每一個細節都精心打理:他讓蔣英用左手寫,模仿兒童的筆跡,在信封上寫了妹妹的地址,以使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認不出是蔣英的筆跡。 如何避開特工的眼睛把信投進郵筒,也是「發射」鏈條中的重要一環。

錢學森記起,在一家大商場里,有咖啡館,也有郵筒。於是,錢學森和夫人來到那家商場,錢學森在門口等待,夫人蔣英進入商場。男人不進商場,這在美國很正常。如果有特工在後面跟蹤,緊盯的當然是錢學森。錢學森站在商場門口,特工也就等在商場之外。蔣英走進商場,看看周圍無人注意她,也就悄悄而又敏捷地把信投進了商場里的郵筒。這封信就這樣躲過了聯邦調查局無處不在的監視的眼睛,安全到達比利時。

蔣華收到信件之後,立即轉寄給在上海的錢學森父親錢均夫。錢均夫馬上寄給北京的老朋友陳叔通先生。陳叔通當即轉交周恩來總理。這一系列的轉寄,都安全無誤。 周恩來深知錢學森這封信的重要,令外交部火速把信轉交給正在日內瓦進行中美大使級談判的中方代表王炳南,並指示:「這封信很有價值。這是一個鐵證,美國當局至今仍在阻撓中國平民歸國。你要在談判中用這封信揭穿他們的謊言。」

8月2日,王炳南大使當著美國代表約翰遜的面,念了錢學森信,指出美方「說謊謂中國學生願回國者皆已放回」,「當然我政府是明白的,美政府的說謊是騙不了的。然我們在長期等待解放,心急如火,惟恐錯過機會」。這下子,約翰遜啞口無言。

這封經過千山萬水、輾轉傳遞的信件,在關鍵的時刻,起了關鍵的作用。錢學森的「導彈」,準確地射中在日內瓦聯合國大廈舉行的中美大使級會談。經過五年的久久企盼,經過五年的艱辛鬥爭,錢學森終於迎來歡欣的日子,可以回國了。 對於錢學森的離去,他的導師馮·卡門感慨道: 「美國把火箭技術領域最偉大的天才、最出色的火箭專家錢學森,拱手送給了紅色中國!」 當錢學森向他告別時,馮·卡門博士深情地說: 「你現在在學術上已經超過我,回你的祖國效力去吧,科學是不分國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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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課風格(葉永烈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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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錢老在中國上課好多了。下面說說錢老堅持的上課風格,分享錢學森一關於「怎樣寫畢業論文」報告的課程筆記。


據錢學森的學生回憶:錢繼承了馮卡門的「經典德國學院派」授課方式,只靠兩根粉筆和四塊黑板,兩根粉筆用完,下課鈴即響,關鍵公式演繹不看講稿,有時課未給學生講做人道理,愛國精神,科學態度和治學方法。採用開卷考試,筆記本,教科書,參考書,字典都可以帶,只是不許互相交流。


在1963.3.30,錢學森在中科大作了一場題為「怎樣寫畢業論文」的報告,以下來自一位在座學生的筆記:
畢業論文就是給大家一個過渡,作一次攀登高峰工作進行前的練兵。這就是畢業論文的目的。練習一下怎樣把所學過的東西應用到具體工作上。


做畢業論文是練兵,但要求嚴格,要真刀真槍的練,要像對真正的工作一樣認真對待。論文的科學內容要求不能太高。同學們剛畢業,既不是專家,也不是經驗豐富的科學家,所以論文的科學內容太高是不切實際的。有同學認為:「不幹則已,要干就要達到世界先進水平。」干出來當然好,但這不太實事求是。


應當以嚴肅,嚴密,嚴格的三嚴作風來對待論文。論文要寫得像個樣子。論文必須按照一般世界科學論文的總格式來寫。這一套格式就是:第一部分,首先寫論文題目,指明寫論文的目的;指出前人在這些方面已做了些什麽工作,引出不同於前人的觀點,用什麽方法解決問題。這一段是自我介紹(引言)。第二部分,如屬理論性分析論文,要介紹本題;若屬實驗性論文就介紹具體實驗。第三部分,具體結果。理論性分析論文,清楚地寫出具體計算結果;實驗性論文,寫出實驗結果。第四部分,由所得的結果可以總結出什麽規律,並進行討論是否解決了問題,要老老實實,不能亂吹,不能含糊。如解決問題不那麽徹底,要提出今後工作的建議。最後,引出文獻索引(書籍、期刊名稱、某某人著、卷冊數、頁數、出版社、出版年月)。論文就要這樣寫,這是世界科學論文的總格式,不標新立異。我主張字要楷書,不能潦草,文句要順暢,達意,準確。但也不能太「浪漫主義」了。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簡明扼要,不能蘿嗦。論文里的圖要上墨,畫得清清楚楚,不要用鉛筆,否則容易磨掉或模糊。


如果論文是幾個人合作,就應該有所分工,但更重要的是幾個人協作,要同心協力。一個人只作某一方面的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一定會牽連到別人所進行的工作,別人問題的解決。只有通過充分的討論,密切的合作才能解決問題。任何想自私搞「自留地」的人都是不可能拿出論文來的。即使拿出來了,也很臭。不養成和別人合作的良好作風,將來在科學工作中是要吃虧的。


根據多年來的工作,我深深體會到研究科學只能一步一步來,結結實實,頑強苦幹。起初解決芝麻大的問題,以後慢慢大,直到最後能建立一門科學。在科學的道路上必須要有一股傻勁,不要怕做小的工作,需要付出大量的平凡勞動。取得一次成功,必須經過千百次的失敗。跌倒了,爬起來,滿懷信心,幹勁充沛,任何困難也難不住,工作一定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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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談談反右、文革、入黨和造導彈的一些事吧(葉永烈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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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6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的這篇社論《這是為什麼》是中國當代歷史的一塊里程碑。從這一天開始,一場名叫「反右派鬥爭」的政治運動暴風驟雨一般席捲著中國大地。錢學森熟悉的朋友一個個中彈。第一個震撼彈,就是朱兆祥被打倒了。錢學森回國時,一跨過深圳的羅湖橋,代表中國科學院前來歡迎他的就是朱兆祥。在錢學森回國之初,朱兆祥每天都陪伴著錢學森,陪著他到廣州、到上海、到北京、到東北……然而在激烈的「反右派鬥爭」中,朱兆祥竟然「中彈」,遭到「批判」,被開除黨籍! 從此,朱兆祥從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消失了。後來被「流放」到合肥,在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做磚頭。

第二枚震撼彈,是錢學森的助手,《工程式控制制論》中譯本的譯者之一何善堉,被「劃右」,他是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團支部書記,原本準備送他到蘇聯留學,不料也因發表了直率之言,被劃入另冊。何善堉通曉德語、英語、法語、俄語、日語、西班牙語、義大利語和希臘語,人稱「八國聯軍」。他也從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消失了,被送往河北西柏坡勞動改造。

第三枚震撼彈,是錢的同學徐璋本。徐璋本與錢學森同齡,都生於1911年。他倆都在交通大學讀書,同赴美國留學。都在加州理工學院獲博士學位,錢學森研究的是導彈,而徐璋本研究的是反導彈,人稱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徐璋本「以為以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思想,一定要產生教條主義」不僅被打成「右派分子」,甚至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被捕入獄,判刑15年。在徐璋本被捕後,徐家陷入困境,錢學森曾經給過徐家一些資助。後來這一問題果然被視為錢學森沒有跟徐璋本「劃清界限」,成為錢學森1958年入黨時必須檢查的「立場問題」。徐璋本在度過漫漫20年囚徒生活之後,終於得到「平反」而返回清華大學。他痛惜20年光陰付諸流水,拚命工作,欲奪諾貝爾獎,夜夜工作至凌晨。終因過度勞累而不幸辭世,終年77歲。

然後,就是「三錢」中的錢偉長。好像是42天就獲得了碩士學位,1942年獲博士學位。當年轉往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在馮·卡門麾下,在噴氣推進實驗室,與錢學森一起工作達4年之久。錢偉長被打成「右派分子」,起因在於所謂的「1·7談話」。那是錢偉長就高等工業學校的培養目標問題,對記者發表的談話。錢偉長以為,中國自從推行蘇聯教育模式以來,弊病是顯而易見的,即課程門數花樣繁多、課程內容繁瑣、學制一再延長、專業劃分過細。錢偉長以為,「在高等工科學校中,應當以數、理、化三門課為主,如果這三門課學得透徹了,什麼都好辦。」那是在中蘇關係處於「蜜月期」的日子裡。錢學森早就不滿於蘇聯、不滿於蘇聯專家。錢學森剛回國時,在哈爾濱看到那麼多的蘇聯專家,就對朱兆祥說,中國幹嘛要請那麼多的蘇聯專家?儘管錢學森批評蘇聯、批評蘇聯專家的話,有的比錢偉長還尖銳,但是錢學森的講話只在內部小範圍講,不像錢偉長那樣在報刊上公開發表。

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有人揭發,錢學森在「反右派鬥爭」開始之後,還去看望錢偉長!不過,錢學森畢竟是作為從美國歸來的愛國知識分子的典型來宣傳,而且受到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熱情接見,何況錢學森所從事的火箭、導彈研製工作正是中國國防科技的重點項目,所以錢學森屬於「保護對象」、「重點統戰對象」,「反右派鬥爭」的聲勢再大,也不會把錢學森圈進「右冊」。但是錢學森作為中國科學界的一流科學家,必須「積極」參加這一「鬥爭」。

說,錢偉長對自己所犯的罪行還沒有很好認識。錢偉長說要把清華大學辦成像加州理工學院那樣,好像並沒有什麼,但他傳播這個資本主義學校制度,並在全國範圍內活動,卻是一種對人民對黨的反叛行為。 錢學森在加州理工學院工作了16年,他原本與錢偉長一樣非常讚賞這所學校的教育體制。但是面對「反右派鬥爭」的嚴峻局面,錢學森只好言不由衷地說了這番話,總算「過關」了。

下面來談談入黨吧,錢學森在1958年初提出入黨申請。錢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是極其真誠的。(不像如今啊)他的秘書塗元季詳細記述了錢學森的入黨經過:

在1958年4月6日向組織寫了長達7頁紙的「思想檢查」,對自己過去的歷史作了詳細交代,還深挖了回國以後的思想。比如,他說自己對思想改造的艱巨性、長期性認識不足,一回國就急著要把杭州老家的房產交給國家。以為把那點東西一交自己就成為「無產階級」了,「思想就輕鬆了」,可國家偏偏不接收,弄得他思想很不愉快。他說,這其實是自己「資產階級思想的一種幼稚病」,還「沒有下決心從根本上改造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

由於他認識深刻,這份「思想檢查」得到了組織的肯定。同時力學所支部召開有部分群眾參加的支部大會,徵求廣大黨員和群眾的意見。大家在會上都發了言,既肯定錢學森的進步,也坦率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錢學森認真聽取大家的意見並作了詳細記錄,至今他十分珍視保留的記錄稿紙就有8頁。比如,有人說錢學森不接觸工農群眾,有知識分子的「臭架子」。錢學森在會議結束時表示虛心接受大家的意見,一定在行動中注意改正缺點錯誤…… 1958年4月19日他又向黨寫了長達8頁的「交心」材料,進一步談了他對黨的各項方針政策的認識。他說:「像我這樣的人上面很重視,如果我飄然自大,不尊重本單位領導,那也做不好工作。同志們及早指出我這方面的缺點,使我在以後的工作中時時注意這個問題。我後來在工作中和老五院、七機部、國防科委及國防科工委的領導同志能處好關係,搞好團結,是與支部大會同志們的幫助分不開的。」

1959年1月5日,科學院黨委通知力學所黨總支:錢學森「已被接收為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預備期一年, 1959年11月12日,力學所所辦支部大會一致通過錢學森轉正。

說說製造導彈的一些事。1960年9月,第一枚「1059」就是個爭氣彈。記得那時,總設計師向錢學森報告,說是零點觸發發現故障。錢學森馬上下令把負責這一問題的技術員找來,一個扎小辮子、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姑娘來了。錢學森用命令式的口氣對她說:「必須在十小時內排除故障!」軍令如山。那位姑娘花了四小時就排除了故障。不過,她的嘴歪了。那是急歪了的。
弄東風-2號時,導彈飛離發射台後失穩,8秒失去控制,十幾秒發動機著火,飛行了幾十秒就墜毀爆炸了,在地上砸了20米深的大坑。」現場所有的人員都目瞪口呆,,從表面上看,錢學森非常坦然,還說了一大堆鼓舞士氣的話。但實際上錢學森承受的壓力比任何人都大。自從「東風-2號」導彈事故之後,錢學森「失蹤」了。他在酒泉基地一工作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一個月。由於行蹤嚴格保密,就連蔣英也不知道。有一回蔣英一個多月都不知道丈夫的音訊,就找到國防部第五研究院詢問:「錢學森幹什麼去了,這麼長時間杳無聲息,他還要不要這個家了?」國防部第五研究院連忙向她解釋:「錢院長出差在外地,平安無恙,只是工作太忙,暫時還回不來,請您放心。」 蔣英回憶說:「那時候,他什麼都不對我講。我問他在幹什麼?不說。我問他到哪兒去?不說。去多久?也不說。」據錢朋友回憶說,「東風-2號」導彈發射失敗之後,他幾乎都在基地工作,只在春節時回家幾天。,1964年6月29日上午7時,改進型「東風-2號」導彈發射成功了。

1966年5月16日,「文革」的綱領性文件《5·16通知》獲得通過,從此中國蒙受十年的「文革」大災難。錢學森受到周恩來總理的點名保護。不然,錢學森光是曾經擔任「美軍上校」,岳父蔣百里是蔣介石手下要員,這兩條在「文革」中就夠他嗆!在「文革」中,蔣英也準備到「五七幹校」勞動。考慮到錢學森需要人照顧,而且蔣英體弱也不適宜在「五七幹校」勞動,經有關部門的幫助,總算讓蔣英留在北京。

衛星設計院院長趙九章,是國民黨元老戴季陶的外甥,年輕時做過戴季陶的機要秘書,在「文革」中被斥為「歷史反革命」,受到無窮盡的折磨。據目擊者稱,趙九章遭到造反派的殘酷批鬥,頭上被戴上了「反革命」的高帽子,胸前掛著「大特務」的鐵牌子,每天被押著四處遊行。 1968年10月11日凌晨二時,趙九章服用過量安眠藥,離開了人世。中國研製人造地球衛星工作,失去了一位挂帥的著名科學家。周恩來總理得知趙九章自殺的噩耗,熱淚盈眶。

錢學森的部下、703所所長姚桐斌被造反派在混亂中,用鋼管猛擊頭部。即便如此,造反派仍架起他就走。途中,他腳上的鞋襪全被拖掉了,也沒人理睬,照樣將他光著腳丫拖到了所謂的「左派」總部,然後接著拷打。姚桐斌連話也說不出來。他靠在一張木椅上,兩眼發直,隨之便癱在了地上…… 姚桐斌就這樣被活活打死,年僅46歲!當時的罪名是「反動學術權威」。

第七機械工業部在「文革」中依然武鬥不息。有人貼錢學森大字報,據說錢學森也暈倒了一次。1969年8月9日,周恩來甚至說要「武力保護」錢學森!但是錢學森也不得不出席一些群眾性集會。錢學森變得「不謙虛」起來,他在下達任務的大會上,只得亮出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牌子,說明「兩彈一星」是毛澤東主席親自批准的,他是受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的委託來講話……
但後來也是頂住壓力把衛星發上去了。發展得相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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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維學,大成智慧學馮國瑞的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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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錢學森最得意的理論之一:思維學(是研究人思維的規律的)。按類型分為:抽象(邏輯)思維、形象(直感)思維、靈感(頓悟)思維、社會思維、辯證思維。「 在認識上從知覺起的六個階段 (知覺、表像、加工、概念、判斷和推理) 中,每個階段都離不開這幾種思維,有時用一種,有時用兩種,有時三種都得交替使用。 」


①形象思維是人腦子中的內存信息——關於「形」的存儲,與當下獲得的外來信息中關於「形」的「同形」的匹配。通過 「悟」才能產生形象,構成形象思維。「認識形象思維的基礎是人的實踐。實踐經驗沉積於人腦,以後就用來認識新的形象。認識的過程即「悟」。這個過程——形象思維,完成了,一切就好 辦了」。


「人的實踐經驗沉積於人的大腦,把某一形象(心象)與其將產生的結果作為規律,一旦人在後來對某時某刻又得此形象(心象),則『歸納』為規律所抉定的結果,即『概念』。」


「 形象思維之有別於邏輯思維在於大跨度地思維,從初看無關事物中找出有關 」。「 從多途徑的模糊達到最終的清晰認識」 ,「從思維學角度看,科學工作總是從一個猜想開始的,然後才是科學論證;換言之,科學工作是源於形象思維,終於邏輯思維」。


②「抽象(邏輯)思維是人長期實踐經驗的總結,概括出的規律,一階邏輯(公理),比較成熟有把握,所以敢於用它『深加工』,從公理、定義得到可以信賴的定理,中間不需要再與事實核對,『抽象』即此而言。」


③辯證思維。 「人對客觀世界的認識, 就是由定性躍到定量,又躍到定性,再躍到定量,永無止境地深化下去。這是辯證法。」 ,「人的創造需要把形象思維的結果再加邏輯論證,是兩種思維的辯證統一,『邏輯求解的思維學』與『非邏輯求解的思維學』 有機地、辯證地結合起來 」 『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交換、 比較、反覆』。


④社會思維, 研究人在集體討論所觸及的大腦激化狀態下的思維。 「一個好的集體,人人暢所欲言,思想活躍,其創造力是偉大的。」


⑤創造思維:錢學森說:「我認為人的思維從根本上來說是人腦接受了實踐感受後的結果,是人腦的事物。分三類:(1)邏輯思維,這是總結了大量的思維之後,得出的體系化的思維;
(2)形象思維 (包括靈感思維)則是人從實踐中體會出的,但還未形成體系的思維;
(3)創造思維,即前兩種思維的有機結合 」。


邏輯思維,微觀法;形象思維,宏觀法;創造思維,微觀與宏觀相結合。創造思維才是智慧的源泉,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都是手段」。

⑥「大成智慧學」,集大成,得智慧。科技為量智,文藝為性智。前者邏輯思維,後者形象思維。一客觀,一主觀,一冷一熱,交流合冶,探微發秘,靈境神遊。「量智,天學也;性智,人學也」。數學科學,自然科學,系統科學,思維科學等科學技術部門的知識是性智與量智的結合,主要表現為量智;而文學創作,藝術理論,美學以及各種文藝實踐活動,也是性智與量智的結合,但主要表現為性智。性智與量智是相通的。所以學文的要懂一些理工知識,學理工的要懂一點文史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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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晚年(葉永烈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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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步入老年後,讀報更是他每日常課,他每天要看的報紙依次是《人民日報》、《經濟日報》、《光明日報》、《科技日報》、《解放軍報》、《北京日報》、《參考消息》、《經濟參考報》。這「依次」,是指他的閱讀順序。大家知道他的閱讀習慣,每天收到這八份報紙之後,必定按照這一順序放好,送給錢學森。錢學森逐一看完,必定按照「依次」的順序放好。在閱讀的過程中,他以為有保存、參考價值的文章,就剪下來保存。日積月累,錢學森的剪報竟然超過兩萬份,形成了一個有著錢學森特色的資料庫。錢學森保存了629袋剪報,總共24500多份,整整裝滿了五個大書櫃。

錢學森不僅每日讀報,而且每天收聽廣播,是一個「鐵杆」廣播迷。「每日必聞」——每天早上6點,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科學知識」節目。有一次,有人當面「考」他,今天早上的「科學知識」廣播什麼?錢學森脫口而出:「講的是南京天文台的趣事。」專家只是在他的專業範圍內是「行家裡手」,專業以外的知識,需要從科普作品中汲取。錢學森學識高深,仍天天聽「科學知識」節目,說明他深知專家也需要科普的道理。 錢學森向來主張科學家不能太「專」。


引用一下錢老那出自肺腑的話: 「我本人只是滄海之一粟,渺小得很。真正偉大的是中國人民,是中國共產黨,是中華人民共和國!」 「一切成就歸於黨,歸於集體,我本人只是恰逢其時,做了該做的工作,僅此而已。」 「我作為一名中國的科技工作者,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人民服務。如果人民最後對我的一生所做的各種工作表示滿意的話,那才是最高的獎賞。」

最後,就用錢老最喜歡的兩句詩來結尾把:「事理看破膽氣壯,文章得意心花開」。
其實很多事,我們都能不依賴或等待別人。
這本是讀書摘抄,謝謝喜歡它的知友


錢學森在caltech的職稱 1943-1946 assistant professor of aeronautics; Robert H. Goddard Professor 1949-1955; Director of the Guggheim Jet Propulsion Center 1949-1955. 一位中國人,在50多年前做到了美國兩大理工中全美排名第一的專業(今天的GALCIT: graduate aerospace laboratory at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系主任,這種實力!


某個行當的祖師爺爺之一

不信? 看圖:
繼承NASA衣缽的SpaceX在推文中寫道:祝NASA JPL創始人錢學森生日快樂

更新小牌子上的文字翻譯如下:
生於中國,受教育於美國,錢在兩國的導彈和宇航領域都是大腕。

為了應對德國的V2火箭技術,他和同僚一起在加州理工創立了噴氣推進實驗室,發展美國的導彈推進系統。

50年代美國麥卡錫主義時期,錢被逮捕並指控為共黨分子。雖有眾多錢的支持者反對他所遭受的境遇,他和妻子以及美國出生的孩子還是於1955年被送返中國。

在中國,錢主導了中國的彈道導彈計劃並衍生髮展成為中國的長征系列火箭和神舟飛船。


看到這個題,忍不住說幾句。

第一,錢老當然不是完人——這世界上沒有完人,抓著早年的幾個黑點無限擴大,有意義?畝產萬斤的事情,那個年代,那個特殊的時候,誰不得被逼著說幾句違心的話?!

第二,鍵盤俠們,記住,你們今天可以笑嘻嘻的坐在電腦前在鍵盤上黑這個黑那個,可以過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應該感謝錢老以及當年和他一起奮鬥的那些先輩們!!

第三,現在還來拷問錢老愛不愛國這個問題很可笑!我更好奇的是,什麼時候衡量一個科學家的成就,變成了愛國與否了?衡量一個科學家的地位,金標準是科學成就!!或許在有些人的心中,文革還沒結束吧!

第四:有些蠢貨的概念里,愛國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狹隘!!!

錢老晚年的人體異能說,的確是黑點,可……那!又!如!何!
牛頓晚年沉迷神學研究,愛因斯坦晚年熱衷宗教活動。
但這無損兩位的偉大!!
錢老亦然。

以上。


答主就當溫習一下錢老的生平吧。


下文內容轉自台灣網友YST,圖片來自網路,僅供參考學習


YST 本來想寫一點陳水扁的爛帳分析,突然看到Xuser的大作「錢學森的記者會」[註:見最下面的附文] 就改變了主意。我不很清楚 Xuser市長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談到錢學森(對照陳水扁的記者會?),但是這個人物顯然比陳水扁有意義,談論錢學森的影響也比分析陳水扁國務機要費的爛帳與謊言更有價值。


錢學森一直是我很有興趣的一位人物,因為世上有很多傑出的科學家,但是我不記得有任何一位科學家能像錢學森一樣在政治上這麼轟動,能像錢學森一樣對一個主要國家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由於中國是一個崛起的大國,飛彈又是軍事科技與太空科技領域中最重要的技術,錢學森對中國軍事現代化的貢獻是震動全世界的。


錢學森是中國近代科學界的傳奇人物。從父母的特殊家教,中學開明教育下的成長,優良的大學教育,出國學習與世界頂尖高手過招,戰爭時期的傑出科學成就,回國探親,再回美國就職,陷入政治漩渦幾乎喪命,周恩來總理的援救,離開美國返回祖國,從無到有建立中國的導彈工業與航天工業,九十五歲高齡至今仍然精神清醒和意志堅定....,多麼傳奇的一生!


錢學森隨便一段生涯故事都可以拍一部引人入勝的電影,它曲折的程度、牽涉的科技面、引發的新工業與軍事革命、產生的政治和經濟影響,每一樣都遠遠超過「美麗心靈」(A Beautiful Mind)的主角約翰.納許(John Nash)。如果做一個比較,錢學森在美國的研究工作直接導致美國航空與太空工業的世界領先,錢學森為中國建立的導彈工業與航天工業體系,他定下的長期發展目標和他培養出來的科技徒子徒孫,在國際列強的鬥爭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斷地改變列強在全球勢力範圍的地圖;約翰.納許的美麗心靈所創造的「平衡點」(Equilibrium Point)不過是學術象牙塔里的小漣漪,只有鳳毛麟角不到1%的經濟學家能夠欣賞這個純學術的成就,出了這個象牙塔就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為了不使文章的篇幅過長,我將分三次來介紹錢學森的傳奇生涯。


錢學森,浙江省杭州市人,1911年12月11日生於上海。錢學森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他的父親錢均夫曾經留學日本,學習歷史、地理和教育,民國時期在教育部任職。錢學森三歲隨父母進京,錢均夫不讓兒子讀私塾,而是讓他接受正規的現代教育。錢學森到了北京後上過蒙養院(幼兒園),女師大附小(今北京市第二實驗小學)、師大附小(今北京市第一實驗小學)和師大附中。

錢學森和父親錢均夫

中學教育是一個人智慧啟發非常重要的階段。北京師大附中的高中文理分科,錢學森讀的是理科。他後來認為師大附中的教育對他日後的成長有重大影響,是他一生之中難忘的一段經歷。

師大附中的校長林礪儒(新中國成立後曾任中共的教育部副部長)制定了一套以啟發學生興趣和智力為目標的教學方案,很有成效。學生專心學習,也盡情玩耍,不做臨考磨槍的事,也不追求滿分,能考八十分以上就是好學生了,但是這八十分是真正學到的、扎紮實實的知識。化學老師讓學生自由到化學實驗室做各種實驗;國文老師除了講授語文之外,還經常討論時事,傳達對人民、社會、國家的關心;幾何老師傅種孫已經是北京師範大學的數學講師,講解透徹,錢學森後來回憶在中學聽傅老師的幾何課,使他第一次得知什麼是嚴謹的科學;生物老師俞謨(新中國成立後改名俞君適,是江西南昌大學生物系教授)常常帶他們到野外採集生物樣品,製作生物標本,培養了錢學森較為廣泛的科學興趣。錢學森對老師們的教誨感激不盡,他後來說:「我能為國家為人民做點事,也是與中小學老師的教育分不開的!」


錢學森小時候立志效法早期留美學人詹天佑,準備對中國的鐵路工程做出貢獻。一九二九年中學畢業,由於受到孫中山先生[建國方略]的啟發,錢學森考入上海交通大學機械系,立志要實踐孫中山先生所勾畫出的宏偉的鐵路藍圖。但是他的大學時代歷經了「九一八事變」與「一二八戰爭」,錢學森看到日本對中國的種種侵略和殘暴行為,使他轉變志趣到軍事科學。尤其是親眼目睹了蔡廷鍇將軍率領十九路軍在上海慷慨悲壯抗擊日寇的戰爭場面,錢學森認為中國要戰勝日本單靠軍人的英勇是不夠的,還要有現代化的武器,特別是強大的空軍。於是他到圖書館裡鑽研航空工程的書籍,錢學森的志趣開始從設計火車頭逐漸轉向為發展航空事業。


交大畢業後,錢學森考取清華大學留美研究生(也就是庚子賠款獎學金),赴美攻讀飛機設計。一九三五年8月,錢學森赴美,進入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航空系學習。錢學森這才發現,他的母校上海交大完全是按照當時麻省理工學院的模式辦的,連教學和實驗大綱都一樣。所以錢學森對這裡的學習環境一點也不感到生疏,學習起來遊刃有餘。一年後取得麻省理工學院的碩士學位。


由於外國學生在美國航空工廠實習不受歡迎,迫使錢學森的研究方向從航空工程轉為航空理論。錢學森的父親有位摯友叫蔣百里,是民國時期的軍事理論家。蔣百里在歐洲考察後認為德國空軍之所以能夠得到迅速的發展是得益於航空飛行理論紮實的基礎研究,因此他也鼓勵錢學森鑽研航空理論。於是錢學森轉往加州理工學院師從著名的空氣動力學教授馮卡門攻讀博士。


馮卡門(Theodore von Karman)是出生於匈牙利的猶太人(記得楊振寧的老師,氫彈之父,泰勒博士也是匈牙利籍的猶太人),1906年進入德國哥丁根大學機械研究所,跟隨現代流體力學的創始人普朗特教授攻讀博士學位。普朗特(L. Prandtl, 1875-1953,德國)是空氣動力學的先驅。1904年,普朗特在邊界層和機翼理論上取得決定性的進展,解決了困惑航空界多年的飛行阻力來源以及機翼設計的問題。1922年,普朗特讓賢,推薦馮卡門接替他在哥丁根大學「應用機械研究中心主任」的職務。一九三0年,德國反猶太人的風聲日緊,馮卡門預感不祥,便答應加州理工學院的邀請移居美國,把哥丁根的自由學風和德國先進的航空理論帶到美國,成為應用力學最受尊敬的教授。


1936年,錢學森從東海岸的波士頓來到西海岸的加州理工學院,拜見了這位力學大師,並對大師提出的問題作出精確、簡明的回答。於是馮卡門欣然接納錢學森為自己的博士研究生。


上世紀的三0年代,世界各國飛機的飛行速度和飛行高度是空軍實力強弱和空戰勝負的關鍵。當時的航空工程面臨兩大難題:


1.當飛機的速度接近音速時,空氣的壓縮對飛行器的性能有什麼影響?


2.尋求超音速飛行器的理論指導與技術設計。


美國當時的航空工業對比歐洲是處於落後階段的,為了贏得戰爭,美國解決這兩大難題迫在眉睫。這兩個全新的課題就是錢學森博士論文的研究方向。


一九三九年錢學森以四篇博士論文獲得加州理工學院航空和數學的雙博士學位。這四篇論文解決了上面所述的兩大難題。


錢學森論文的第一部份提出並解決了飛機在高速飛行時會產生「熱障」問題。那時候沒有計算器,錢學森對熱的傳導提出了複雜的數學計算,用一種新的近似值連續演算法精確計算出飛機在高速飛行時受到空氣阻力所產生的熱效應。


錢學森論文的第二部份是飛機在高速飛行時,如何計算器翼表面壓力的分布狀況。當時航空界已知的計算方法只適用於機翼較薄、飛行速度較慢(低於零點五馬赫)的飛機。馮卡門提出命題,錢學森找到了答案,師徒二人共同解決了這個航空動力學的基礎問題,發表了著名的「卡門—錢學森公式」,又稱「卡門—錢學森方法」。這是航空科學史上閃閃發光的一頁。


「熱障」理論和「卡門—錢學森公式」是所有航空飛行器的指導理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以及二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世界各國廣泛應用於超音速飛機的設計與製造,直到電子計算器被廣泛應用。


錢學森獲得博士學位後並未立即返國,而是和他的老師馮卡門一起從事一項新武器的研究,那就是飛彈。這是一個革命性的武器,我想任何偉大的科學家都無法抵抗這麼大的誘惑。由於世界大戰的爆發,美國科學界那時候從事三種最重要的軍事研究,那就是飛彈、雷達、與原子彈。錢學森他們師徒二人是美國,也是同盟國,研究飛彈科技的創始人。


錢學森學成後有沒有回國呢?有的。當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硝煙幾乎已經散掉,錢學森已是著名的科學家了。他在一九四七年的夏天回國探親,拜訪了他的母校——上海交通大學,並且在交通大學、浙江大學、和清華大學作學術演講。


在一九四七年錢學森回國探親期間,國民政府通過胡適出面,邀請錢學森回國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和上海交通大學校長等職,但是被錢學森拒絕。錢學森後來說,在當時那種情形下,他不願回來為國民黨「裝點門面」。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錢學森的確是有負「庚子賠款獎學金」所應盡的義務。


但是我有印象,那時候上海交通大學雖然有意聘請錢學森為校長,但最終被高層否決,原因是他太年輕(錢學森當時三十六歲)。YST 如果記錯,請眾網友指正。如果這是事實,有這樣一段小插曲不知是否就算對得起「庚子賠款獎學金」了。


這段探親期間,錢學森在上海與父親摯友蔣百里的女兒蔣英女士(聲樂家)結婚,然後回到美國。從1946年到1949年,錢學森都在麻省理工學院執教,並且從副教授晉陞為教授。


YST 用一張錢學森與蔣英的新婚照片來結束第一段對錢學森生平的敘述。

一九四七年,在上海完婚後的錢學森將返回美國,妻子蔣英去機場送行。

上面這張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新娘子蔣英的真面目。我在下面貼一張她的大照片,叫你們看看每個成功的男人後面果真有一個了不起的漂亮女人。蔣英生於一九一九年,是蔣百里第三個女兒,也是武俠小說大師金庸的表姐。


蔣英自幼喜愛音樂,一九三七年進入德國柏林音樂學院進修,成為女高音聲樂家。1946年蔣英學成歸國,在上海舉辦首次演唱會,引起轟動。


蔣百里與錢學森之父是同窗好友,蔣英與錢學森青梅竹馬,為了鑽研科學,他們推遲了婚期,錢學森到三十六歲才結婚。蔣英不但是錢學森生活上的好伴侶,也是他事業上的好幫手。

錢學森的妻子蔣英,她是軍事家蔣百里的三女兒,是蔣百里四個女兒中最美麗也最聰明的一個。

第二篇


錢學森在美國的成長與巔峰時期


中國人會讀書的太多了,中國留學生在國外表現傑出的也非常多,拿瑞典炸藥獎的就有六、七個,但是他們的影響力都很有限。錢學森一九三五年來美國作研究生,一九四五年就成為五角大廈導彈技術核心顧問組的成員,為美國未來的軍事發展規劃藍圖,成長速度之快、影響之深遠令人瞠目結舌。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中國留學生的成就和影響力能夠跟錢學森相比,也沒有一個外國科學家能相提並論,譬如費米博士來美國以前就已經是世界知名的偉大物理學家了。錢學森在美國的事業成長是傳奇性的。


這篇文章我們就來談談錢學森在美國非常燦爛的事業與學術生涯。


(1)寬廣的學術背景


科學的領域太廣了,通常的學者只能在很窄的範圍內做很深的研究。一般說來,研究越是深入的學者,知識範圍越是狹窄,因為人的學習總量通常只有這麼大。理論大師進入實驗室不是打翻瓶子,就是被地上的電線絆倒;會動手的工程師通常數學不怎麼樣,理論走不深。錢學森學習的領域廣闊,因此比別人更能做出革命性的突破,也比別人有前瞻性,更能做出開創性的規劃。


尤其要做一個好的領導者,知識的博大比精深更重要。這方面負面的例子很多,現成的例子就是李遠哲。李遠哲的知識太窄,深而不博,導致他領導的「教改」工作徹底失敗,連中小學的教育改革這種並不算複雜的工作都一敗塗地,更不用說領導什麼開創性與前瞻性的科技規划了,完全超出他的能力範圍。離開化學裡他專精的那一小部份,李遠哲什麼都不懂。李遠哲若是為中華民國未來二十年的科技發展作規劃,一定是災難性的。


錢學森則是一個典型正面的例子。他在一九四五年為頂尖富強的美國規劃未來的軍事科技,又在一九五五年為一窮二白的中國規劃未來的軍事科技。這兩個國情完全不同的國家,他的長期規劃工作都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如此艱巨的任務能夠成功絕不是偶然,也絕不是運氣,而是憑藉淵博的知識與務實的經驗。這種既廣且深的領導工作就連偉大的全能物理學家楊振寧都做不了。


軍事科技涵蓋面之廣、牽涉知識之深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舉一個例子,二戰時期為了發展雷達美國國防部在麻省理工學院成立了「放射實驗室」(Radiation Lab)。從零開始,「放射實驗室」在高峰期有超過一千名科學家在裡面全時間工作。戰爭結束後,大部分的科學家回到學術界,其中有六位拿了諾貝爾獎,兩位成為美國總統的科學顧問,發展軍事科技所需要的天賦與知識由此可見。軍事科技處處是學問,雷達不過是軍事科技很小的一環而已。錢學森的影響力之所以超出絕大多數的科學家就是因為他能夠跨越「科學」與「工程」這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做到了既博大又精深,這是非常困難與罕見的。


錢學森1936年轉入加州理工學院就讀。這所學校強調理工結合,培養的學生既是科學家,也是工程師,博大精深就是在這種環境成長的。所以錢學森雖是航空系的學生,但是經常去數學系和物理系修課。譬如當時數學的前沿複變函數論、物理的前沿量子力學與相對論等,他都進修了。化學、生物學有些課程錢學森也去聽講,因此跟教授量子化學的鮑林(Linus Pauling,1901-1994,獲得1954年諾貝爾化學獎和1962年諾貝爾和平獎)大師成了好朋友,並且一同探討未來化學的發展。就是這樣,錢學森打下了堅實而又廣闊的數理化基礎。在火箭的研製工作中,錢學森負責設計並建造了加州理工學院的小型高速風洞,累積了工程經驗。這是導致他日後能夠為五角大廈規劃長遠發展計劃的重要原因。


(2)「自殺小組」(the suicide squad)


美國在上個世紀的三0年代沒有什麼科學家願意從事火箭的研究,他們把火箭跟星際旅行連在一起,看成是科幻式的旁門左道。因此當時的美國沒有科學家會正經八百的看待火箭。但是加州理工學院出了一個研究生名叫馬林納(Frank Malina)要挑戰傳統,他倡議成立一個火箭研究小組。根據張純如(Iris Chang)的書,加州理工學院的火箭研究小組初始成員只有四個人:馬林納(Frank Malina),派生斯(Jack Parsons),福曼(Edward Forman),和錢學森。這就是後來著名的「自殺小組」(the suicide squad)成員。


錢學森在晚年回憶說:「馬林納這個人很聰明,小組的其它幾個人動手能力也強,但他們理論上不怎麼樣,於是找到我,要我幫助他們解決一些理論計算的問題,就這樣我參加了火箭小組的工作。」


火箭小組成立了,但沒有經費。同事把他們看成一幫怪人,他們就打工購買二手材料製作火箭。後來有一位研究生阿諾德(Weld Arnold)願意給小組捐獻一千美元,條件是允許他進行拍照,於是這一千美元就成為美國火箭研究小組的第一筆資金。


有了這一千元,大家立即著手展開工作。錢學森首先對火箭研究進行分析計算,於1937年5月29日向小組提供了一份研究報告,解決了火箭設計中遇到的幾個理論問題。報告的內容包括:燃燒室中的溫度、火箭的理想效率、燃燒產生氣體膨脹不足和過度膨脹對火箭效率的影響、燃燒噴嘴的設計、發動機推力的計算等等。這份報告被收進他們的火箭研究課題選集,該選集被小組成員稱為他們的「聖經」(美式幽默)。


到了6月份,小組的工作得到馮卡門的支持。於是小組可以利用學校的實驗室設備進行試驗。但是隨後的試驗有多次失敗,並且給校園造成許多災難性的損失。火箭試驗時產生的腐蝕性氣體使許多儀器的金屬表面氧化,有一次爆炸差一點使馬林納喪命,污染性氣體瀰漫著辦公樓的許多房間,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馮卡門不得不把他們趕出校園,全校師生從此戲稱他們是一個「自殺俱樂部」,這個火箭小組就成了日後大大有名的「自殺小組」(the suicide squad)。


「自殺小組」並不因此而灰心喪氣,他們把設備搬到市郊一個名叫阿洛約.塞科(Arroyo Seco)的乾枯河床上進行試驗。於是這個地方就成了美國火箭的搖籃,後來發展成為全球著名的「噴氣推進實驗室」(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簡稱 JPL)。


(3)助飛火箭(JATO)與噴氣推進實驗室(JPL)


1938年的秋天,馮卡門和加州理工學院的校長參加一個美國科學院所屬的軍事航空委員會召開的會議。軍方在會議中建議發明一種火箭能夠助推重型轟炸機,使它能在很短的跑道上或是航空母艦上迅速起飛。當時傳言納粹德國正在發展火箭,所以美國國防部感到壓力,特別是時間上的緊迫。馮卡門回到學校後立即找馬林納、錢學森等人商議,決定接受這個名為「JATO」的任務。JATO 就是 Jet-Assisted Take Off(噴氣助飛)的縮寫。


錢學森原本對火箭就很有興趣,也意識到火箭技術的軍事用途,他的博士論文最後一部分就是探討和論證連續脈衝的火箭推進方法,題目是「探空火箭的飛行分析」。有了「JATO」的任務,在馮卡門的支持下,火箭小組做了一隻八英吋長的小火箭吊在實驗室的屋頂上作理論實驗,然後再到山谷里作規模較大的試驗。如此理論與試驗反覆進行,終於在一九四一年8月的火箭試飛取得成功。「JATO」誕生了。「JATO」這種火箭助飛器很快就在二戰時的美國空軍得到戰場應用。


1944年德國的V1和V2飛彈發展成功,希特勒開始大量使用飛彈攻擊英國,倫敦不斷遭受飛彈襲擊。美國國防部急如星火,希望加州理工學院的火箭小組能製造出新式飛彈來對付納粹德國。馮卡門和錢學森等研究後認為美國的技術水平和實驗條件比德國差太多,必須耗費巨資建立一個全新的、大型的噴氣推進實驗室,才能設計出射程超過一百英里以上的飛彈。於是美國軍方投入三百萬美圓正式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實驗室,這就是加州巴沙迪那「噴氣推進實驗室」(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簡稱 JPL)的誕生

1944年 V1 飛彈襲擊倫敦。


V1 又稱「飛翔的炸彈」(the flying bomb),身長7.9公尺,翼展5.37公尺,是人類戰爭歷史中第一種導彈,也是最早的巡弋飛彈。V1 最大飛行速度656公里/小時,最大飛行距離240公里,飛行高度3,050公尺,全重2,150公斤,彈頭重830公斤。從1944年6月到1945年3月,德國使用大量V1飛彈攻擊英國南部。德國總共製造了三萬枚V1飛彈,用了大約一萬枚攻擊英國,其中 2,419 枚擊中倫敦市區,造成倫敦 6,184人死亡,17,981人受傷。


V1 是一種非常恐怖的飛彈,因為它飛行的時候發出「嘶---- 嘶----」的恐怖聲音,然後突然停止,死一般的沈寂,飛彈開始向下俯衝,接著就是轟然巨響的爆炸。這種恐怖的聲音對人心和士氣造成非常大的衝擊。


JPL 成立後,美國國防部要求 JPL 不僅進行火箭的研究,而且負責製造出可以控制的導彈(台灣稱作「飛彈」,其實「導彈」更為恰當,因為導引是飛彈飛行的重點,火箭一般說來是沒有導引系統的)。JPL 成立時馮卡門是當然的主任(Director),錢學森是研究分析組的組長,林家翹(1962年當選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錢偉長(1955年返回大陸)、郭永懷(1956年返回大陸)等華人科學家都在這段時間為 JPL 效力。


下面這張照片是錢學森(右邊第二人)和其它工作人員在美國導彈試射場拍攝的照片。

(4)美軍上校錢學森赴德國考察


有了「噴氣推進實驗室」,加州理工學院自然成為美國研發導彈的核心,馮卡門從一九四四年10月起擔任美國空軍科學顧問團的團長,錢學森作為團里唯一的外國人,配戴可以參與最高軍事機密的金色證章出入五角大廈。


1945年春,盟軍勝利在望,羅斯福總統要求迅速派遣專家前往德國的軍事工業重地探索所有可能的隱密。四月底,馮卡門組建了一個由三十六位專家組成的「科學諮詢團」前往德國。馮卡門受聘擔任這個科學諮詢團的團長,被授與少將軍階;錢學森受聘擔任火箭組的主任,被授予上校軍階。一群美國科學家浩浩蕩蕩前往歐洲訊問德國軍事科學家,收繳德國掌握的軍事科技和最新裝備,並且爭取優秀的德國軍事人才來美國效力。


錢學森參與訊問的第一位德國火箭專家就是馮.布勞恩(Wernher von Braun),他是德國 V1 與 V2 飛彈的總設計師。錢學森讓布勞恩寫出[德國液態燃料火箭發展及未來展望概論],受到美國軍方的重視。美國將布勞恩和他的設計小組都帶到美國。移居美國的布勞恩後來擔任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的空間研究設計師,主持設計了「阿波羅4號」太空計劃。


馮卡門與錢學森在德國布隆施維市郊外一片茂密的松林中,意外發現納粹空軍元帥戈林直接領導的、高度秘密的「氣體動力學研究所」。他們不但查驗了研究所,而且還檢驗了高速風洞、實驗室、和所屬工廠等等總共五十幾個偽裝良好的建築物,並且用儀器探測到埋藏在密林深處的數千件機密文件。這些發現使錢學森對德國火箭與炸藥的研製有了深刻的了解。


對我而言,最有意思的是下面兩張照片。


1945年四五月間,錢學森跟隨馮卡門訊問馮卡門的老師——著名的空氣動力學家普朗特。這是錢學森(中),馮卡門(右),和普朗特(左)三人會見時的合影。

這張照片是世界氣體動力學三代掌門人的合照:徒弟錢學森,師父馮卡門,和開山祖師爺普朗特。這是一張歷史性的照片,非常有趣。師父和徒弟連手審訊師祖,更是歷史的玩笑。

這張照片我不太能確定地點,應該是德國的哥丁根大學——普朗特執教的大學,也是馮卡門的母校。右邊算起,第一人是錢學森,第二人是馮卡門,第三人是普朗特,最左邊的人不知道是誰。拍攝時間應該是一九四五年5月。


(5)錢學森對美國國防的貢獻


自從1941年火箭助推器發展成功以後,美國軍方不但需要火箭,而且需要培訓一批了解這門新武器的軍官。於是錢學森除了為航空系的研究生講課外,還要為這些軍官開設工程數學原理和噴氣推進原理等課程。這些軍官後來成為美國先進部隊的骨幹。


在培訓這些軍官研究生的第二年,錢學森編了一部內容豐富的教材,取名[噴氣推進],成為美國第一部全面系統論述噴氣推進的基本原理和火箭性能的著作。此後的十幾年,這部巨著一直是美國研究生和軍事工程師必讀的教材和參考書,被奉為權威性的著作。


錢學森對美國國防最大的貢獻是二戰結束,馮卡門率領的三十六人科學諮詢團從德國回來以後,向美國政府提出的書面報告。這時候的錢學森不但從德國帶回豐富的資料,而且走訪了美國各處的研究中心和實驗室,對美國航空事業的發展現況和未來潛力有了全盤了解。


科學諮詢團從歐洲回到華盛頓後,便開始整理資料,最後向美國國防部提出了著名的[邁向新高度]研究報告。這份遠景規劃的國防報告一共有九卷,其中第3、4、6、7、8卷和技術情報附錄是出自錢學森之手。


作為「科學諮詢團」的核心成員,並且代表戰勝國審訊代表戰敗國的普朗特和馮.布勞恩,錢學森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而且深刻了解德國在飛機和火箭技術上已經走在美國前面。錢學森總結了歐洲各國特別是德國的科研成果與發展經驗,向美國政府提出戰略性發展的獨創見解和實際可行的技術路線。在[邁向新高度]研究報告中,錢學森翔實論述了高速空氣動力學的發展,涵蓋了脈衝式噴氣發動機、衝壓式噴氣發動機、固態與液態燃料火箭、超音速導彈、以及核能作為飛行動力的可能性等等先進技術,評估這些技術已有的研究成果、目前存在的問題、和未來發展的前景。


[邁向新高度]是美國二戰後航空與航天發展的規劃藍圖,它為美國空軍未來50年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從根本上改變了未來戰爭的型態。有了[邁向新高度]所奠定的理論基礎,二十世紀的下半葉美國在航空與航天事業上獲得飛躍的發展,成為世界第一軍事強國。美國專欄作家米爾頓.維奧斯特曾這樣寫道:「錢(學森)是幫助美國成為世界第一流軍事強國的科學家銀河中的一顆明亮的星。」


(6)麻省理工學院最年輕的正教授


1946年,錢學森應聘為麻省理工學院航空系的副教授。同年,錢學森在美國的[航空科學期刊]發表題目為「原子能」的論文,提出了原子能如何應用在航空與航天上。他在麻省理工學院舉行一系列的演講,敘述核燃料助推火箭的設想和相關工程問題,引起廣泛的興趣與討論。

一九四七年初,麻省理工學院決定破格提升錢學森為終生職的正教授,並恭請馮卡門教授寫推薦信。在馮卡門的高度推薦下,錢學森成為當年麻省理工學院最年輕的正教授。這一年,錢學森榮升正教授、返國探親、結婚、再回到麻省理工學院的校園繼續研究和教學,一切都那麼的順利和完美。


(7)回到加州理工學院任教


雖然享有麻省理工學院的終身職,錢學森並沒有在這個校園住多久。


1948年的夏天,實力雄厚的古根漢基金會(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在加州理工學院和普林斯頓大學各成立一個「噴氣推進中心」。這兩個中心不約而同地熱情邀請錢學森擔任這個中心的主任。加州理工學院新任校長杜布里奇親自寫信歡迎錢學森回到巴沙迪那的校園來,錢學森接受了他的邀請。第二年,錢學森奔赴加州理工學院,進入他事業充滿曲折的第二階段。


[附文]

錢學森的記者會


錢學森,號稱「中國飛彈之父」,沒有錢學森,中國的火箭、飛彈、核武、航天科技至少要延緩20年起步。


錢學森畢業於清華大學,並以當時該校大部分學生的出路--「庚款留美學生」的身份赴美深造,成為美國學術界的數學權威之一,而其數學運用則專用於初期火箭研發以及後續的飛彈推進、飛機噴氣引擎、航空氣體動力等領域,在美國,屬於非常重要的科學人物,同時具有參與高度國防機密研究計劃的安全等級。


這種人,對美國相當重要,對中國則非常需要。起初,錢學森違反了「學成歸國服務」的承諾(庚款學生的義務),繼續留在美國;他的想法是,多學一點,多懂一點,以便將來替自己的祖國服務,而且,當時正逢二戰後期以及國共內戰,種種複雜的環境因素,讓他毫無考慮地繼續留在美國。


後來,「麥卡錫白色恐怖」興起,美國大抓共產黨,其程度幾與國民黨在大陸「清共」的程度沒有兩樣--栽贓、羅織,無所不用其極,只差沒有刑求或謀殺而已。當時,好萊塢以及學術界因此有許多名人搞得走投無路,不但事業被剝奪,連家庭親友都不得安寧,甚至還有人因此罹患精神疾病。


當時,來自中國的有名科學家,就成為被「高度懷疑」的對象了。不幸的是,錢學森是其中之一。


經過冗長的調查、漫長的折磨,錢學森先是被判驅逐出境,後來又被限制出境(這是很矛盾的事)。最後,經由「換俘協議」,錢學森與幾十位中國科學家,一起與一批在中國的美國戰俘交換。艾森豪威爾總統親自批准這項協議,後來,有知名的美國學者說,美國人愚蠢至極,送走了錢學森,等於送給中國五個師的軍力,一位曾經是他的上司說:「我寧可殺了他,也不會讓他離開美國」。(四十年後,中國成為除了蘇聯之外,唯一發展出以美國為靶心的洲際彈導飛彈的國家。)


一九五五年錢學森與夫人蔣英(蔣百里之女)以及一雙子女搭乘輪船回國。船到香港轉換火車之際,記者訪問錢學森,以下是他們的對話:


記者:對於你的書籍文件被扣押,你有什麼感想?


錢:此時我不能談這個。


記者:所有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都希望回中國嗎?


錢:我不能談這個。


記者:在你去美國之前,你在哪兒就學?


錢:這根本不重要,我不認為要回答你們。


記者:你能告訴我們,你有哪些朋友還未獲釋。


錢:我們中國人沒有討論美國事務的自由,我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記者:美國領事館有人來詰問你嗎?


錢: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問美國領事館?


記者:回到中國後,你會住在哪兒?上海、北京、或天津?


錢:(沒有回答)


記者:你的女兒出生在美國嗎?


錢:是的!


記者:那麼,她是美國公民嗎?


錢:這個你可以自己去查。


記者:你女兒會說中國話嗎?


錢:這是我個人的事,我拒絕回答。


記者:你何時和你的太太結婚的?


錢:這離題了。


記者:你什麼時候開始被監視?


錢:我不知道。


一位記者用英文問了一個問題。


錢(笑了笑):我想,每個中國人都應該講中國話。


記者:我只會講廣東話和英文。


錢:我想「普通話」在中國用得很普遍,而你是中國人,你應該學講普通話。


大家都笑了。


以上記者會訪談內容,摘自《中國飛彈之父錢學森》一書,在書中,錢學森把記者形容為「找刺激的獵人」,而我們看到這段內容,也會自然回想之前楊振寧博士訪台的時候,我們的記者老爺的表現,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記:錢學森自從離開美國那一刻起,就公開宣稱他不會再回到美國,因為,美國政府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美國政府始終無法證實錢學森曾在美國參加共產黨。)


晚年,他名氣比當年響亮不止數倍,美國友人紛紛邀請他再訪美國;他提出一個條件:美國政府必須為當年驅逐他出境一事公開道歉。


美國政府沒有道歉,錢學森也沒有再訪美國。


------2014-06-19答諸君問--------------
利用短暫晚餐時間回答諸位問題:
非常非常感謝諸位閱讀此篇短文並發表意見,在下晚些時候定當一一學習。
(0)關於短文之問題。在下實才疏學淺,又加之行文倉促,不妥之處甚衆,感謝各位撥冗指出。
(1)關於字體之問題。採用繁體字是在下之習慣,給諸位造成不便,實在抱歉。後面有簡體字版本,感謝做此工作之先生。
(2)關於鄙人之身份。區區布衣,不足掛齒。未寫真實姓名,是害怕鄙人之無甚建樹,使祖上蒙塵,見諒。

又及:所有感謝收下,全部獻給老師。所有質疑聲音同時收下,視之爲鞭策在下前進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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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航天科工出身,至今仍然混跡於航天隊伍,雖勤勉爲之,卻實爲學術末流。曾翻閱過老師諸多傳記,中文英文皆有之。老師之學術論文,也被鄙人視爲壓箱之寶。偶見於此題目,姑且僅就航空工程方面答之一二,班門弄斧,望諸君一笑置之。
第零,表明態度:我輩實景仰於老師之科學成就。

第一,錢老師是爲理論學家並非實驗學家。輔一軼事,以饗諸位。在其求學大洋彼岸之時,曾爲風洞問題大傷腦筋。究其原因,竟是不願意在實驗面板上打一個洞。原因可能是出身於中國老知識分子家庭,對手工勞作有著些許不認同感。

第二,老師之治學態度應爲所有理工科學生之典範。作爲一位科學工作者,鄙人以爲兩點尤爲重要,其一「繼往聖之絕學」,其二「拓自己之方法」。老師正是以此方法治學。同樣以例示諸位。例一: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第一年,他勉力收集全世界所有關於航天學有關之研究資料,且讀文獻之時間每日不少於十小時。例二:他靠勤奮而非奇跡解決問題。在第一學年,從早八時到晚十一時,他幾乎一直在工作。在一個一個漫長且無眠的長夜裏,他藉助紙,筆,計算尺,絞盡腦汁解決問題。這裡,鄙人引用一段馮卡門Theodore von Kármán)自傳中一些話語,試爲諸位描述更加清晰的老師「錢學森與我一道研究了很多數學難題。我發現他的想像力非常豐富,不僅有著出衆的數學天分,還擅長準確而形象的描述自然現象和其中的物理性質。雖然不過是一個年輕學生,但在解決一些相當難的問題時,他幫我理清了不少思路。這種天賦甚是罕見。」


第三,老師之科學貢獻值得銘記。先提一下老師之研究方法可能有一部分來自與他的老師,馮卡門。在加州理工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馮卡門的研究方式是「嚴格應用基礎之數學物理法則解決工程技術之難題」。在這裡,老師有一份令人難忘之報告,報告題目之長實所罕見,題目爲:The Effect of Angle of Divergence of Nozzle on the Thrust of Rocket Motor; Ideal Cycle of a Rocket Motor;Ideal Efficiency and Ideal Thrust; Calculation of Chamber Temperature with Disassociation.這份報告提出自火箭尾端噴射之火焰,應盡力控制其半徑,以爲火箭提供強勁集中之動力。同樣與加州理工學院之時,老師爲popular Mechanics撰稿。1938年五月,老師與其老師馮卡門的第一篇合作論文發表,接著便是Supersonic Flow Over an Inclined Body of Revolution,年末,與Frank Malina 合作之Flight Analysis of a Sounding Rocket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Propulsion by Successive Impulses 發表。1939年,錢老師發表了Two-Dimensional Subsonic Flow of Compressible Fluids,在這篇經典的文章中提出了 Kármán-Tsien pressure correction formula,也就是著名的「卡門—錢壓力校正公式」。成果斐然,餘不一一。論文之外輔以實際科研行動更具說服理。老師在讀書期間,參加了一個興趣小組——小型火箭發動機實驗小組,這不是學生課外休閒娛樂,而是艱苦而危險的工作。濃厚興趣與勤奮工作換來了TimesLos Angeles Times 的報道。而在噴氣推進實驗室之成果更無需在下贅言,成果之豐,在下佩服之餘再難有他言。

第四,東風導彈。關鍵詞:錢學森,第五研究院,導彈研發。老師是第五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長,鄙人認爲他在總覽全局之外也應該參與一些具體的研究。以下描述以第五研究院爲主,並非抹殺錢老師個人貢獻,恰恰相反,是想表明第五研究院每一個參與者之貢獻,不論史料上是否找得到他的名字。第/五研究院當時主要任務仿製蘇聯R-2型導彈。儘管只是仿製,困難依舊不小。工具短缺,原材料短缺,關鍵文獻短缺。1960年9月,中國發射國產推進劑的R-2火箭。1960年11月,中國發射自製的無線電控制R-2火箭。1962年3月,「東風2號」第一次試射失敗,老師指出原因「火箭彈性震動,引擎鏈接脆弱,陀螺儀位置錯誤。」1965年11月,「東風2號A型導彈」發射成功。正是這種導彈,於1966年10月,搭載了一枚小型核反應設備進行實驗,它飛向新疆沙漠,在那裏投下了爆炸力相當於1.2萬頓的核彈。具體之技術問題,可參考 @無假設 先生提到的工程式控制制論。鄙人認爲:老師是火箭專家,航空工程專家,並非核實驗專家。

第五,洲際導彈。1973年,老師出任海軍艦載導彈追蹤控制系統研發小組負責人。1980年五月的兩顆洲際導彈發射成功。由於鄙人著重於從科學研究方面描述錢老師,而洲際導彈主要負責人爲上官世盤,據他所說,這兩次洲際導彈成功發射是「錢學森最重大的成就之一」。錢老師於科學研究方面之作用,鄙人沒做細緻研究,不敢妄言,也請有這方面研究之先生指教一二,鄙人拜謝。

尾聲,說些題外話。今天突然想起,之前戚發韌老師作報告,鄙人恭在其末,可當時實在頑劣不堪,老師大多話業已忘卻,唯有一句一直迴響於耳畔「爲祖國航天事業,請大家一定一定努力刻苦。」時至今日,每每想到當時的前輩爲科學也好爲祖國也罷的堅持和隱忍,總使我熱淚盈眶。拋開所謂民族大義不談,他們治學之嚴謹態度,鑽研精神猶使我輩仰視之。老師實是鄙人心中之翹楚。

附錄
1 參考文獻:
(1)wind and cloud.
(2)Collected Works of Hsue-Shen Tsien.
(3)Fundamentals of Gas Oynamics.
(4)蠶絲—錢學森傳.
(5)The Wind and Beyond.
2 補充說明:
(1)老師所著論文出處並未在參考文獻中列出;
(2)文中所舉老師發表之文章,皆出自於其於加州理工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之時。原因是鄙人懶惰,沒有仔細往後翻閱錢老師之文章,切不可以爲老師只在加州理工學院有所成就;
(3)文中老師之軼事爲鄙人各類文獻中所學習或各位老師口中得到,不可保證百分之百正確。也請諸位不要因爲軼事之真僞質疑老師之科學成就;
(4)鄙人淺薄,對錢老師之敬仰可能使文章略有偏頗,略失客觀公正之道。偏頗之處來自於鄙人之描述而非老師之科學成就。


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2016.12.29日更新

分割線==========================================================
原文如下(2016年11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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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蠶絲》

下面截取一張網上的新聞報道

小小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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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事肯定多少有點美化,但是美化也是應該的。

至於畝產萬斤。
「如果充分利用太陽能,糧食畝產確實可以達到幾十萬斤」
其實這話未必錯,只不過前提是充分。
把這話放在大躍進的背景下,既可以算曲意逢迎,也可以當曲筆諷刺。

政治的事,何苦去苛求科學家呢?


翻譯成簡體中文,看著繁體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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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航天科工出身,至今仍然混跡於航天隊伍,雖勤勉為之,卻實為學術末流。曾翻閱過錢老師諸多傳記,中文英文皆有之。錢老師之學術論文,也被鄙人視為壓箱之寶。偶見於此題目,姑且僅就航空工程方面答之一二,班門弄斧,望諸君一笑置之。
第零,表明態度:我輩實景仰於錢老師之科學成就。

第一,錢老師是為理論學家並非實驗學家。輔一軼事,以觴諸位。在其求學大洋彼岸之時,曾為風洞問題大傷腦筋。究其原因,竟是不願意在實驗面板上打一個洞。原因可能是出身於中國老知識分子家庭,對手工勞作有著些許不認同感。

第二,錢老師之治學態度應為所有理工科學生之典範。作為一位科學工作者,鄙人以為兩點尤為重要,其一「繼往聖之絕學」,其二「拓自己之方法」。錢老師正是以此方法治學。同樣以例示諸位。例一:在加州理工學院的第一年,他勉力收集全世界所有關於航天學有關之研究資料,且讀文獻之時間每日不少於十小時。例二:他靠勤奮而非奇蹟解決問題。在第一學年,從早八時到晚十一時,他幾乎一直在工作。在一個一個漫長且無眠的長夜裡,他藉助紙,筆,計算尺,絞盡腦汁解決問題。這裡,鄙人引用一段馮卡門(Theodore von Kármán)自傳中一些話語,試為諸位描述更加清晰的錢老師「錢學森與我一道研究了很多數學難題。我發現他的想像力非常豐富,不僅有著出眾的數學天分,還擅長準確而形象的描述自然現象和其中的物理性質。雖然不過是一個年輕學生,但在解決一些相當難的問題時,他幫我理清了不少思路。這種天賦甚是罕見。」


第三,錢老師之科學貢獻值得銘記。先提一下錢老師之研究方法可能有一部分來自與他的老師,馮卡門。在加州理工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馮卡門的研究方式是「嚴格應用基礎之數學物理法則解決工程技術之難題」。在這裡,錢老師有一份令人難忘之報告,報告題目之長實所罕見,題目為:The Effect of Angle of Divergence of Nozzle on the Thrust of Rocket Motor; Ideal Cycle of a Rocket Motor;Ideal Efficiency and Ideal Thrust; Calculation of Chamber Temperature with Disassociation.這份報告提出自火箭尾端噴射之火焰,應儘力控制其半徑,以為火箭提供強勁集中之動力。同樣與加州理工學院之時,錢老師為popular Mechanics撰稿。 1938年五月,錢老師與其老師馮卡門的第一篇合作論文發表,接著便是Supersonic Flow Over an Inclined Body of Revolution,年末,與Frank Malina 合作之Flight Analysis of a Sounding Rocket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Propulsion by Successive Impulses 發表。 1939年,錢老師發表了Two-Dimensional Subsonic Flow of Compressible Fluids,在這篇經典的文章中提出了Kármán-Tsien pressure correction formula,也就是著名的「卡門—錢壓力校正公式」。成果斐然,余不一一。論文之外輔以實際科研行動更具說服理。錢老師在讀書期間,參加了一個興趣小組——小型火箭發動機實驗小組,這不是學生課外休閑娛樂,而是艱苦而危險的工作。濃厚興趣與勤奮工作換來了Times和Los Angeles Times 的報道。而在噴氣推進實驗室之成果更無需在下贅言,成果之豐,在下佩服之餘再難有他言。

第四,東風導彈。關鍵詞:錢學森,第五研究院,導彈研發。錢老師是第五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長,鄙人認為他在總覽全局之外也應該參與一些具體的研究。以下描述以第五研究院為主,並非抹殺錢老師個人貢獻,恰恰相反,是想表明第五研究院每一個參與者之貢獻,不論史料上是否找得到他的名字。第/五研究院當時主要任務仿製蘇聯R-2型導彈。儘管只是仿製,困難依舊不小。工具短缺,原材料短缺,關鍵文獻短缺。 1960年9月,中國發射國產推進劑的R-2火箭。 1960年11月,中國發射自製的無線電控制R-2火箭。 1962年3月,「東風2號」第一次試射失敗,錢老師指出原因「火箭彈性震動,引擎鏈接脆弱,陀螺儀位置錯誤。」1965年11月,「東風2號A型導彈」發射成功。正是這種導彈,於1966年10月,搭載了一枚小型核反應設備進行實驗,它飛向新疆沙漠,在那裡投下了爆炸力相當於1.2萬頓的核彈。具體之技術問題,可參考@無假設先生提到的工程式控制制論。鄙人認為:錢老師是火箭專家,航空工程專家,並非核實驗專家。

第五,洲際導彈。 1973年,錢老師出任海軍艦載導彈追蹤控制系統研發小組負責人。 1980年五月的兩顆洲際導彈發射成功。由於鄙人著重於從科學研究方面描述錢老師,而洲際導彈主要負責人為上官世盤,據他所說,這兩次洲際導彈成功發射是「錢學森最重大的成就之一」。錢老師於科學研究方面之作用,鄙人沒做細緻研究,不敢妄言,也請有這方面研究之先生指教一二,鄙人拜謝。

尾聲,說些題外話。今天突然想起,之前戚發韌老師作報告,鄙人恭在其末,可當時實在頑劣不堪,戚老師大多話業已忘卻,唯有一句一直迴響於耳畔「為祖國航天事業,請大家一定一定努力刻苦。 」時至今日,每每想到當時的前輩為科學也好為祖國也罷的堅持和隱忍,總使我熱淚盈眶。拋開所謂民族大義不談,他們治學之嚴謹態度,鑽研精神猶使我輩仰視之。錢老師實是鄙人心中之翹楚。

附錄
1 參考文獻:
(1)wind and cloud.
(2)Collected Works of Hsue-Shen Tsien.
(3)Fundamentals of Gas Oynamics.
(4)蠶絲—錢學森傳.
(5)The Wind and Beyond.
2 補充說明:
(1)錢老師所著論文出處並未在參考文獻中列出;
(2)文中所舉錢老師發表之文章,皆出自於其於加州理工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之時。原因是鄙人懶惰,沒有仔細往後翻閱錢老師之文章,切不可以為錢老師只在加州理工學院有所成就;
(3)文中錢老師之軼事為鄙人各類文獻中所學習或各位老師口中得到,不可保證百分之百正確。也請諸位不要因為軼事之真偽質疑錢老師之科學成就;
(4)鄙人淺薄,對錢老師之敬仰可能使文章略有偏頗,略失客觀公正之道。偏頗之處來自於鄙人之描述而非錢老師之科學成就。


最近在知乎上回答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風氣,在評價某人的時候專門從事發掘其黑點,然後放大,最後弄得大家跟風怒吼,彷彿是要挖地三尺一樣
就好像前段時間黑明皇一樣,黑到朱瞻基那兒,發現人家聰明勤政寬厚仁和體察民情節儉樸素實在找不到黑點,最後挖出了個蛐蛐兒皇帝的綽號來,彷彿這位哥們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除了斗蛐蛐兒就沒幹過別的好事。。人家空閑時間逗逗蛐蛐兒關你什麼事啦?
錢學森也一樣,上面某些陰陽怪氣的答案,說什麼錢學森回國不是出於對祖國的熱愛,你倒是熱愛一下祖國,幫助我們祖國造出火箭導彈啊?估計在他們心裡,民 主國家造這些就是維護世界和平,我國搞這些就是圖謀不軌為害地球了。
沒有強大的國防科技為支撐中國能有這幾十年的穩定發展?能有你現在坐在電腦前面一邊敲鍵盤一邊喝咖啡?
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感謝並敬佩新中國成立以來為祖國發展做出卓越貢獻的偉大科學家們
————————————————————————————————————————
評論很多人點了沒有幫助,過失在我,當時只是一時衝動寫了這幾行,沒想到被點到上面來了,既然如此,說一說在我認知里的錢老吧。 首先錢老在科學方面的造詣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不需多言,其他人也有提及;其次,錢老捨棄了美國良好的生活環境(主動也好被動也好)回到祖國,作為核心人物為我國的國防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使我國在國際社會上走了話語權,在地緣政治上佔據了絕對優勢,為我國將來和發展三十年打下良好的基礎;還有,錢老末年對於教育的反思和意見,為我國教育的改革推動發揮了而且還在繼續發揮作用。然後說負面:有人說錢老是被迫回國的,這對你有什麼不利影響嗎?對當時任何一個中國人民有不利影響嗎?有人說錢老寫了畝產萬斤,在那樣一個年代,為了自保而已,更何況就算他不寫這篇文章或者反駁這個觀點,任何影響嗎?大躍進就沒了嗎?至於氣功。。這個確實沒的說,人一老~腦子就很容易想一些超自然的東西 金無足赤 就這麼多


《帕薩迪納1955》
原作者:@馬伯庸
求摺疊…


  帕薩迪失去了往常那種旖旎的風景,海灘上愜意懶散的度假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戰爭逼近時特有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屬於阿拉曼、斯大林格勒、諾曼底和易北河,但不應該屬於帕薩迪納。
  也許今天會是個例外。
  在海灘和市區里,慵懶的遊客早已不見蹤影,到處都可以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奔跑,他們扛著油光鋥亮的加蘭德步槍,唱著屬於自己連隊的粗俗歌曲,彷彿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值得他們畏懼的。
  成隊的M4謝爾曼軋過為遊客修建的棕櫚便道,沉重的履帶擠壓著不幸的路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它們巨大的鋼鐵身軀在市區略顯臃腫,不過駕駛員高明的技術彌補了這個缺憾。幾十門155毫米榴彈炮在市內各個臨時構築的發射陣地高高挺起,漆黑的炮孔對準了進入帕薩迪納的3號海灘公路。在更遠的地方,是成片的鐵絲網與溝塹;那些貌似平坦的野地里,數萬枚地雷平心靜氣地埋伏在地下,期待著有大發雷霆的一天。
  一陣低沉的轟鳴划過維克多。歐文的頭頂,歐文抬起頭,辨認出這是一隊B24轟炸機,它們擺動著寬大的機翼,腹部微微傾斜,在天空划過一條斜線,隨即飛遠。歐文不禁心想,在帕薩迪納附近部署這樣的大傢伙,白宮那些人以後不打算來加州度假了嗎?
  在他的身後,一個「麥琪與麥克」冰淇淋店被臨時徵用作為指揮所,繁密如蜘蛛網的電話線頂替了奶油松仁冰淇淋的位置,和藹可親的店員被一大群嚴肅的參謀們取代,他們在作戰地圖上不停地標記,然後抓起電話大吼,確認每一個單位是否進入指定位置。
  冰淇淋店再向前五百米,就是名聞遐邇的帕薩迪納港,也是本次作戰所需要保衛的目標。此時港口裡空蕩蕩的,只有一條大客船懶洋洋地飄在碼頭旁邊,就連船上的星條旗都顯得萎靡不振,船舷上寫著「克利夫蘭總統號」幾個字。
  「歐文少將,您的電話。」一位參謀跑過來。歐文把煙捲從嘴邊挪開,拿起話筒,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維克多,好久不見啦。」
  「嗨,威斯德克。」歐文淡淡地回答,順便吐出肺里的最後一口煙。
  「這次你們第三裝甲師也來湊熱鬧了嗎?我看到你們的番號了。」
  「不只是我們,你還會看到更多的老朋友。第六、第十二、第十六裝甲師,他們都來了。」
  「我的天!這是一次老兵聚會嗎?你看到雨果和理查德他們了沒有?」
  「沒有,他們大概是被部署在了更前沿的地方。這次我們第三師是總預備隊,兼港口防衛隊。」
  「就象對付德國人時候一樣。」電話里的聲音哈哈大笑,然後忽然壓低了聲音:「你覺得這一次我們是否有勝算,畢竟這是在美國國內作戰。」
  「誰知道呢。」歐文回答。「你們得加把勁,可不要讓我有出場的機會。」
  其實他說了謊,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在這次作戰之前,美國海軍次長金貝爾特意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善意地警告他這次作戰的危險性。金貝爾委婉地表示,陸軍的這次舉動愚蠢而草率,出於私人友誼,他不希望歐文也被卷進來。
  一位海軍高級將領給一位陸軍少將打電話,這是非比尋常的。但是金貝爾也說了,這次作戰本來就是非比尋常的。
  掛掉電話之後,維克多心情變的更加糟糕。即使是十年前在萊茵蘭,羅絲師長的意外身亡也沒讓他象今天這樣心煩意亂。巴頓將軍已經死了,麥克阿瑟將軍已經退役了,只有艾森豪威爾將軍脫下軍裝,變成了一位政客。在這個老兵們紛紛凋零的時代,碰到這麼一場戰爭,不知道該不該詛咒命運。
  一枚信號彈從遠處裊裊升起。
  「敵人來了!」一位參謀聲嘶力竭地喊道。彷彿為了回應他的話,前線開始響起了密集的槍炮聲。不同口徑的火器同時爆發,數千條火舌朝著海灘公路的入口噴射,鋼鐵暴雨傾盆而下,數萬噸爆炸物被拋射到了預定地域,引發的震動與煙塵比起原子彈不遑多讓。
  整個帕薩迪納立刻被煙火籠罩,刺鼻的硝煙瀰漫到了任何一個角落。
  指揮部里鈴聲大作,各個觀察點的情報開始朝著這裡彙集。歐文把香煙揉碎,丟在地上,把身子俯到作戰圖上去,試圖想通過地圖看清敵人的打算。
  「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了!敵人繼續向前移動!」參謀報告。
  歐文楞住了,這開戰才剛剛三分鐘。在那裡的是威斯德克的第五裝甲師,他了解這支部隊,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用三分鐘就突破威斯德克的防線。
  那些鐵絲網和雷區都是擺設嗎?歐文不禁咋舌。
  但突破是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情,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補救。歐文迅速地下達了幾個命令,同時祈禱自己的老朋友最好能扭轉這個局面。自從朝鮮戰爭之後,美國人都不大願意接受失敗。
  戰爭持續了一個小時,歐文聽到的全是壞消息。第六、第十二和第十六師的防區先後遭到了毫不留情的突破,通訊線路里一開始簡直嚷成了一片,但正在逐漸變得安靜。那些通信員一個接一個地陷入沉默,每一個呼叫頻道的沉默,都代表一支部隊的覆滅。
  當步話機里最後一個人的聲音消失的時候,歐文知道,前面的部隊已經全完了——四支裝甲師,只用了一個小時——現在防守港口的第三師完全袒露在了敵人面前。
  三架B24轟炸機開始了俯衝,然後準確地把炸彈傾瀉到了。投彈非常精準,沒有一顆炸彈落在第三師的陣地上。歐文和第三師的全體官兵目睹著眼前的三棟大樓被炸彈炸得粉碎,巨大的衝擊波讓第三師在最前沿的幾個觀察哨都受到波及。
  當煙霧散去之後,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
  這是一位黃皮膚、黑頭髮的亞洲人,他的額頭很大,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白色的襯衫上是一道道黑色的煙熏痕迹,臉上還帶著几絲靦腆。剛才的轟炸,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在這個人的身旁,是許多冒著黑煙的戰車殘骸,扭曲的炮管和碎裂的車身悲涼地躺在地上。歐文經歷過許多次戰役,但他從來沒見過一輛戰車會變成這種形狀,好像是被一隻巨大的大手握住,然後被狂暴地撕裂。整個陣線就象是被頑童蹂躪過的模型沙盤。
  亞洲人對第三師的防禦陣地熟視無睹,繼續朝前走去,步子不快也不慢,手裡還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
  「開火!開火!」
  指揮官對著部下喝罵道,整個第三師都陷入了歇斯底里地狂熱攻擊。在港口和亞洲人之間的有限空間,立刻被熱能與子彈充滿,即使此時上帝在這裡,也會被窒息。
  歐文覺得自己的兩片嘴唇變得冰涼,金貝爾說的對,這次作戰是愚蠢而草率的。第五、第六、第十二和第十六師都擋不住的怪物,歐文不認為自己的第三師能作的更好。
  亞洲人拎著行李箱,縱橫在槍林彈雨之間,並不時伸出瘦弱的手臂,去撥開那些高速飛來的穿甲榴彈和高爆彈。
  「絕對不可以讓他接近港口!我們是最後的防線了!」
  數十輛坦克沖了過去,試圖用身軀去阻擋,用履帶去碾壓。可那些不可一世的鋼鐵怪物戰車只要一碰到這個卑微的人類,就會立刻高高彈飛,然後被撕扯成兩半,科學家們精心研製出來的合金裝甲在這個人手裡,比弗吉尼亞州生產的棉花還要柔軟。
  亞洲人選擇了一條距離港口最近的距離,走一條直線,任何力量都無法讓他偏轉哪怕一度。一架恰好放置在亞洲人路線上的155毫米榴彈炮改成了平射,炮口頂在了亞洲人的胸口。亞洲人沒有絲毫猶豫,繼續仰著頭,挺起胸朝前走去。榴彈炮發射了,炮彈在剛剛射到炮管之後就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它彈回炮管,然後劇烈地爆炸。整個榴彈炮和炮兵班都被炸上了天。而亞洲人仍舊在繼續前進。
  在這條直線兩側的第三師官兵們,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當他們手裡的武器已經失去效果的時候,他們不知道該依靠什麼東西才好。已經有人扔掉了步槍,開始跪在地上祈禱。
  歐文冷靜地下達了最後的指令:「停止射擊,放他過去。」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作更多事情了,即使事後要上軍事法庭,他也要堅持如此。這場戰爭不能持續下去。
  亞洲人看到對方停止了射擊,朝著指揮部的方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邁步走到港口,在第三師全體倖存者的注視下慢悠悠地踏上克利夫蘭總統號。
  克里夫人總統號的大副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納悶地望著這個亞洲人。
  「你好,這是下午三點啟程去香港的船嗎?」
  「是的。」
  「總算趕得及,這是我的船票和護照,一等艙。」亞洲人露出笑容,把行李箱擱到甲板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從特米那島過過來的,這一路可真是累死了。」
  「長途旅行就是如此。」大副嘟囔道,對剛才港口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歐文一直目送著克利夫蘭總統號離開碼頭,消失在太平洋的遠方。他把搜尋其他幾個師倖存士兵的工作——如果有倖存者的話——交給副官——自己則在帕薩迪納市廢墟找了一個還沒被摧毀的公用電話亭,投入幾枚硬幣,撥了一個保密的號碼。
  「喂,金貝爾嗎?」
  「嗨,維克多,帕薩迪納那邊進展如何?」對方似乎早就在等著這個電話。
  「你說的是對的。」歐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繼續說道,「錢學森這傢伙,一個人能頂五個裝甲師。」


前些天剛去徐匯的錢圖參觀過,特來此回答。


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就被實體的東風2震驚了。

第二次去的時候,引導員指著滿滿一屋子的書說(那書櫃很高,至少是一般書櫃的兩倍高),這是錢老讀過的書。。。。。。。。。。。。。
。。。。。的六分之一

有人說,我能喝咖啡敲鍵盤那是我自己努力工作得來的,關他屁事。

是嗎?努力就可以得到回報么?

你問問敘利亞的人民同意否?你問問利比亞的人民同意否?你問問非洲的人民同意否?

沒有DF5,沒有DF31,沒有DF41,難道美國爸爸保護你?

各位大可以不用辯解,我早就看明白了一件事。

錢學森:在xxx前提下,理論上可以畝產萬斤

公知:你這個只會為虎作倀沒有節操的人!


錢學森:不,無論如何不能畝產萬斤!主席你要慎重!

公知:你這個不嚴謹的科學家!你是一個科學家,你要考慮的是真理,不是民生!誰說萬斤不能實現?(列舉土豆)你不知道就別BB好嘛!你這種態度算什麼科學家?

錢學森:我是自願回來的

公知:美國人都願意讓你回來,你以為自己有多重要。

錢學森:我是被迫回來的

公知:你都被遣返了更能說明你沒什麼用了。

錢學森:我心繫祖國

公知:我不信,你證明

錢學森:我心繫世界人民

公知:我不信,你證明

錢學森:。。。我站在美國一邊。。。

公知:我相信!不用證明!不需要語境!我相信!我支持!我喜歡!終於可以搞個大新聞了!

錢學森:人體科學有道理

公知:呵呵,偽科學,氣功大師,水貨

錢學森:氣功是騙人的

公知:你不懂就別BB,你能完整論證氣功是假的嗎?不能吧,你要尊重夢想呀!誰說郭英森雷邵武的理論就一定是假的啦,尊重懂不懂!

錢學森:xxoo@%%??

公知:千夫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你不說話算什麼?逃避!你竟然逃避!

諸位,我萬分痛切的告訴大家,他們早已經到了無物不可黑的大圓滿境界,即使革命小將在世也無法戰勝了。我們還是洗洗睡吧。


很多東西,其它的答案都說了,我就講一個故事吧。


前一段時間我逛書店,無意間看到一套書,是西安交大出版社的《錢學森力學手稿》。這套書把錢學森生前的手稿影印成冊,裝訂出版。這套書裝幀高端大氣上檔次,價格不菲。


翻開一看,卻發現這套書毫無用處。

完全是錢老生前手稿的照樣影印,就是一本相冊。

這樣的一套書有何意義呢?

科技工作者不會買這套書,價格不是主因。

邀請資深的科學家,仔細閱讀手稿,整理修訂,公式編號,補充參考文獻,出版成一套科學專著,這才是科技工作者需要的書。

《紅樓夢》有程甲本、庚辰本的原樣影印,因為紅學家需要比較不同的版本揣測作者原來的意圖。可是科技工作者需要麼?

土豪需要麼?土豪需要的是帶書櫃的線裝繁體豎排全套《二十四史》《資治通鑒》充門面。


傳承一個科學家的學問,才是紀念一個科學家尊重的最好方式。

這套紀念的手稿,表面上推崇錢學森,實際上只把錢學森當成了一個奢華而無用的符號。


從這套書上,不難想見錢老生前的際遇。

————————————————————————————————


我這個答案寫的過於委婉,很多人都沒有看懂,甚至有人認為我是在質疑錢老的人品,我想我還是補充解釋下好了。


科學家應該得到一名科學家應得的尊重。

紀念一位科學家最好的方式,就是繼承他的事業,傳承他的學問。

朗道去世已經快50年了,費曼去世也將近30年,這些年裡,他們的著作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修訂出版,他們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學問卻還在延續。

至於中國的科學家,如華羅庚、王竹溪、周培源、吳大猷等等,他們的著作都不斷地再版。


他們的手稿原件有文物價值不假,但是把他們的手稿整理成有用可讀的科學著作,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尊敬。

而到了傑出的力學家的錢學森先生這裡,卻留下了巨大的遺憾。沒有安排人去整理他生前寫下的東西,只是不負責任的印出來這樣一套幾乎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書,根本談不上對錢老的任何紀念。


至於那些說,別的科學家手稿一樣有出版的,拜託,你能看懂我的原話么?

科學家交付了手稿,經過編輯整理印刷出版本身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古往今來,哪裡有把科學家的手稿原樣掃描出版的?不幸的是,我們的天朝出版社,幹了一次這種極端沒品的事情。


正常的科技著作,是看得懂的人覺得有用,看不懂的人覺得沒用。

而西安交大出版社成功出版了一套,看得懂的人覺得沒用,看不懂的人覺得高大上一定有人用得著的奇葩。


作為一個接受過相對完整的理科教育,並且閱讀過一定數量學術著作的人,我想我有資格評價一套書有沒有價值。

這套裝幀豪華、價格昂貴卻幾乎沒有面向讀者人群的書,傳承的不是錢老的學問與思想,只是把錢老作為一個符號加以包裝。在證明錢老曾經是一個多麼讓人不明覺厲的偉大人物,我們的國家是有多麼推崇與尊敬他。

錢老死後是這樣,生前又何嘗不是呢。他被賦予了太多本不屬於他的東西,使得他不得不成為政治的喉舌。一個力學家,被神話為智慧的象徵,而去發表一些支持荒謬政策的言論。


人有時只是歷史的奴隸而已。不只是錢老,很多人。他們生前因為自己的地位、權勢,被賦予了太多根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而等他們去世,光環散盡,人們矯枉過正,又會剝奪太多本來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一個人想得到本應該屬於他的評價,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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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反對我的人,打我臉的方式很簡單,買一套,從頭看到尾,用你從這套書中的知識來打我臉,看不懂的可以問我。

感謝 @水中龍 的評論

這個手感本就是主旋律式的獻禮工程,出版社也不諱言,意義多少見仁見智,但是這種著名科學家手稿的行為從世界範圍內並不少見,也大多是以紀念為目的。

英皇家學會350周年 牛頓、霍金手稿首次掃描上網
皇家學會的掃描的對象包括富蘭克林、牛頓、霍金,有實驗報告有研究記錄等等。
劍橋大學在網上發布4000頁牛頓手稿(圖)

以色列希伯來大學將實現愛因斯坦全部手稿數字化
普林斯頓大學推出在線版愛因斯坦手稿文檔
以上兩個愛因斯坦的手稿項目更多的是為了幫助人們了解愛因斯坦的生平,所以連成績單、信件都做了掃描。

這些項目多由博物館、基金會、研究學會或者大學主持,關鍵大多是免費的,比較起來,經過豪華裝裱之後再拿出來出售的行為有些掉節操。

當然硬要說出版的也有,比如著名的榮格手稿《紅書》,至少有美、德、英、法若干版本
The Red Book (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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