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中最悲哀的一句話是什麼?


維德揮揮手讓自衛隊離開,他們無聲地走出去,大廳中像烏雲消散般亮起來。維德吃力地起身,繞過高高堆起的反物質子彈鏈,慢慢掀開了透明罩,對著光潔的曲率驅動平台輕輕吹了一口氣,程心的頭髮被吹走了,他蓋上罩後抬頭對程心微笑了一下:

小女孩,你看,我遵守了諾言。」


這句話雖然不算悲哀,但當初看時覺得新意十足,看完全書回想起來又覺得有一絲感慨。


「當羅輯所乘的飛機飛越海岸時,在他一萬米的下方,吳岳和章北海再次注視著建造中的「唐」號。在以前和以後所有的時間裡,這是羅輯距這兩位軍人最近的一次。」


羅輯和章北海兩人在不同的戰場為了拯救地球奉獻一生,但此生從未謀面。劉慈欣用很有創意的地空距離來述說了這個事實。飛機在平流層飛行之時,距地表大約10000米,也就是10公里。這個距離在地面上其實並不算遠,開車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但這10公里,已是羅章兩人此生最近的距離。


再聯想起每逢國家危難之時,都會有這樣的軍人和科學家(學者)挺身而出,他們開始的原因也許或主動或被動,但最後凡是貫徹了自己信念、戰鬥到最後一刻的,都令人敬佩。也許他們的心中正是一直堅信,自己的遠處有一群為了同一個目標做著不同努力,此生可能無緣謀面但始終會並肩戰鬥的人們吧。


「大自然真是自然的嗎?」
--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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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答案,居然沒有一個說這句話。
你們或許都忘了楊冬是誰,只記得那些聖母和英雄。畢竟她只是一個在第一部就死去的人,而這句話卻在第三部才點出。

楊冬是葉文潔的女兒,那個花了許多筆墨去描寫的,從小就非同一般的孩子。
從汪淼的視角看,楊冬雖然是一位讓他嚮往的女性,但也僅僅如「科學邊界」里的其他科學家一樣,是被智子的詭計所迷惑而自殺的。但是事實真的那麼簡單嗎?

在死神永生的結尾,丁儀是這麼說的。

丁儀接著說:「在危機初期,當智子首次擾亂加速器時,有幾個人自 殺。我當時覺得他們不可理喻,對於搞理論的,看到那樣的實驗數據應該 興奮才對。但現在我明白了,這些人知道的比我多,比如楊冬,她知道的 肯定比我多,想得也比我遠,她可能知道一些我們現在都不知道的事。難 道製造假象的只有智子?難道假象只存在於加速器末端?難道宇宙的其 他部分都像處女一樣純真,等著我們去探索?可惜,她把她知道的都帶走 了。」

第三部中,我們知道楊冬當時已經破解了葉文潔的電腦,知道了三體的情況。

楊冬 做了有生以來第一件背著媽媽的事:把部分刪除的信息恢復了。信息量 很大,她讀了好幾天,知道了母親和三體世界的秘密

她已經知道那些實驗結果被智子擾亂的事實了。
但是相對於丁儀他們對基礎科學被鎖定的擔憂,她想的更深。
「大自然真是自然的嗎?」

那麼,宇宙現在已經被生命改變了多少,這種改變已到了什麼層次和深度? 後一個問題尤其令楊冬恐懼。 她知道已經救不了自己,就停止了思考,努力把思想變成黑色的虛空,但仍有一個最後的問題頑固地留在潛意識中: 大自然真是自然的嗎?

僅僅三體就能有如此的影響,更高級的文明呢?
也許當時的她已經理解了三體,理解了黑暗森林,甚至理解了動用宇宙規律的宇宙戰爭
宇宙的一切都早已不再純真,我們所依靠的基礎規律,三維,光速,一切都只是戰爭的玩物而已。
而這一切在無數時光過去之後,在太陽系毀滅以後,我們才從進入過四維墳墓的關一帆的講述之中了解端倪。
或許葉文潔對黑暗森林的思考,也是源自於她的這個女兒。

實際上,作為葉文潔的女兒,楊冬非常聰明。

照片中,小楊冬的大眼睛中透出一種令汪淼心顫的恐惶,彷彿照片外的世界令她恐懼似的。汪淼注意到的第二件東西是放在寫字檯一角的一本厚厚的大本子,首先令他迷惑的是本子的材質,他看到封面上有一行稚拙的字:「楊冬的hua(樺)皮本。」這才知道這本子是樺樹皮做的,時光已經使銀白色的樺皮變成暗黃。他伸手觸了一下本子,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來。

  「你看吧,那是冬冬小時候的畫兒。」楊母在門口說。

  汪淼捧起樺皮本,輕輕地一頁頁翻看。每幅畫上都有日期,明顯是母親為女兒註上的,就像他剛進門時看到的那樣。汪淼又發現了一件多少讓他不可理解的事:從畫上的日期看,這時的楊冬已經三歲多了,這麼大的孩子通常都能夠畫出比較分明的人或物體的形狀;但楊冬的畫仍然只是隨意紛亂的線條,汪淼從中看出了一種強烈的惱怒和絕望,一種想表達某種東西又無能為力的惱怒和絕望,這種感覺,是這種年齡的普通孩子所不具有的

比起章北海,羅輯這些看到黑暗森林,想辦法延續文明火種的英雄來說,楊冬看的太遠了。

關一帆搖搖頭,在超重下像是在掙扎一樣,「黑暗森林狀態對於我們 是生存的全部,對於宇宙卻只是一件小事。如果宇宙是一個大戰場—— 事實上它就是——在陣地間,狙擊手們射殺對方不慎暴露的人,比如通信兵,或伙頭軍什麼的,這就是黑暗森林狀態;對於戰爭來說它是一件小事, 而真正的星際戰爭,你們還沒見過。」

因為黑暗森林根本就不算什麼。這宇宙的真相才更加絕望。

所以在歸零者進行廣播的無數時光之前,在那個危機紀元開始的年代,在人類還未真正看向太空的時候,此時的人類遠未見識過降維,也未想過被減小的光速,
這位人類女性卻已經看清了物理學的虛無和宇宙的結局。於是她選擇了死亡。

這個角色是最被低估的角色,相較三體中的花瓶和聖母女性,她才是大劉筆下真正智慧的女性,丁儀也自愧不如。
在這個絕望的故事中,她是代表絕望的女主角。


天明,你知道嗎?安樂死法是為你通過的。


「給我一塊二向箔,清理用。」

「給。」

沒有任何深仇大恨,沒有任何激動人心,沒有任何壯懷激烈,也沒有任何兒女情長。

太陽系的無盡生靈,毀於外星臨時工例行公事般的一次「清理」。

輕而易舉。


獨臂女人說:「最近有一部電影,叫《楓》,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結尾處,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站在死於武鬥的紅-衛-兵墓前。

那個孩子問大人:他們是烈士嗎?

大人說不是;

孩子又問:他們是敵人嗎?

大人說不是;

孩子再問:那他們是什麼?

大人說:是歷史。


人類不感謝羅輯。


「謝謝,喬伊娜。」

好像很多人想不起來這句話了,我註明一下出處:《三體III:死神永生》
鮑里斯·洛文斯基,男,36 歲,中校軍銜,時任「青銅時代」號副艦長……
法官:是你率領首批小分隊進入被攻擊的「量子」號嗎?
洛文斯基:是的。
法官:當時裡面還有活著的人嗎?
洛文斯基:沒有。
法官:遺體情況怎麼樣?
洛文斯基:人都死於氛彈電磁脈衝作用於艦體產生的次聲波,遺體全部完好。
法官:你們是怎麼處理遺體的?
洛文斯基:像「藍色空間」號那樣,為他們建立了紀念碑。
法官:紀念碑中有遺體嗎?
洛文斯基:沒有,我懷疑太陽系另一端「藍色空間」號建立的那座紀念碑中也沒有。
法官:遺體去了哪裡?
洛文斯基:補充艦上的食品庫存。
法官:全部?
洛文斯基:全部。
法官:這件事情是怎麼決定下來的?是誰首先決定把遺體作為食物?
洛文斯基:這個……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當時感覺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負責全艦後勤配給,指揮對遺體的貯存和分配等工作。
法官:遺體是怎樣食用的?
洛文斯基:就是那樣,大多數是同生態循環系統的蔬菜和肉類混在一 起烹調。
法官:食用者都是哪些人?
洛文斯基:所有人,「青銅時代」號上的所有人。艦上四個餐廳里都有這種食物,肯定都吃過。
法官:他們知道吃的是什麼嗎?
洛文斯基:當然。
法官:他們的反應呢?
洛文斯基:我想,肯定有人有些不適應吧,但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哦,有一次在軍官餐廳用餐時,我還聽旁邊的一位軍官說了句:謝謝,喬伊娜
法官:什麼意思?
洛文斯基:卡爾·喬伊娜中尉是「量子」號上的通信軍官,他吃的好像就是她的一部分。
法官:他怎麼可能知道吃的是誰呢?
洛文斯基:您知道身份標識單元吧,像一粒米那麼大,植入左臂,能耐高溫,偶爾烹調時沒把那東西取出來,食用者在盤子里發現時可以用隨身通信器什麼的把上面的信息讀出來。
法官:法庭肅靜! 請把兩位暈倒的女士送出去……你們不會不知道,這種行為已經打破了人類的道德底線。
洛文斯基:當時有另外的道德底線。「青銅時代」號在末日戰役中超功率加速時,因為動力系統過載,艦上的生態循環系統斷電近兩個小時,系統因此造成嚴重損壞,恢復得很慢,冬眠系統也出現故障,只能容納五百多人,這樣還有一千多人要吃飯,當時如果沒有額外的補給,會有一半人餓死。即使沒有這種情況,考慮到未來漫長的航程,把那麼多寶貴的蛋白質資源拋棄在太空中不加以利用,才是打破了道德底線……當然,我不是在為自己辮護。也沒有為「青銅時代」號上的任何人辯護,當我已經恢復到地球人的思維時,講出這些來並不容易,請相信,並不容易。
尼爾·斯科特艦長在法庭的最後陳述:我沒有太多可說的,只有一個警告:生命從海洋登上陸地是地球生物進化的一個里程碑,但那些上岸的魚再也不是魚了;同樣,真正進入太空的人,再也不是人了。所以,人們,當你們打算飛向外太空再也不回頭時, 請千萬慎重,需付出的代價比你們想像的要大得多。
……
最後宣判結果:因犯反人類罪和謀殺罪,尼爾·斯科特艦長和其他六名高級軍官被判終身監禁;其餘1768人中,只有138人被宣布無罪,餘下的均被判刑,刑期從二十年至三百年不等。

短短五個字,一句簡單的「問候」,包含了生存、死亡、文明、野蠻、道德、人性……與向上帝禱告無異。


「孩子們,你們知道我這些年都在幹什麼嗎?在大學裡教物理,還帶博士生。」他遙望著外面的星河,臉上露出莫測的笑容,軍官們發現,那笑容竟有些凄慘,
「孩子們啊,我這兩個世紀前的人了,現在居然還能在大學裡教物理。」

他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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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這麼多的贊,非常感謝大家。
評論區里有關於牛頓、高斯等人來到現代還會不會是各自領域的頂尖人才的討論。
百家爭鳴,熙熙攘攘。
作為史學青年的答主實在不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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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的肯定!
我再放一句吧,是丁儀在白艾思的夢裡說的:
「嘿嘿嘿嘿嘿嘿......」丁儀突然怪笑起來,後來回想起來,那是白艾思聽到過的最邪惡的笑.其中有自虐的快感,有看著一切墜入深淵時的興奮,用喜悅來掩蓋恐懼,最後迷戀恐懼本身,「你的最後一句話!我也常常這樣安慰自己,我總是讓自己相信。在這場偉大的盛宴中。永遠他媽的有一桌沒人動過的菜......我就這樣一遍遍安慰自己,在死前我還會再念叨一迫的。」


「尼爾·斯科特艦長在法庭的最後陳述:我沒有太多可說的,只有一個警告:生命從海洋登上陸地是地球生物進化的一個里程碑,但那些上岸的魚再也不是魚了;同樣,真正進入太空的人,再也不是人了。所以,人們,當你們打算飛向外太空再也不回頭時,請千萬慎重,需付出的代價比你們想像的要大得多。」


羅輯站立的身姿很挺拔,他向著看了半個世紀的白牆凝視了最後幾秒鐘。然後向牆微微鞠躬。

他是在向敵人致意,他們隔著四光年的深淵遙遙對視半個世紀,這也是一種緣分。

  然後他轉身面對程心,新老執劍人默默相對。他們的目光只是交會 了短暫的一剎那,那一瞬間,程心感覺有一道銳利的光芒掃過她靈魂的暗夜,在那目光中,她感覺自己像紙一樣薄而輕飄,甚至完全透明了。她無法想像,五十四年的面壁使這位老人悟出了什麼,他的思想也許在歲月中 沉澱得像他們頭頂的地層一樣厚重,也可能像地層之上的藍天一樣空靈。 她不可能真正知道,除非自己也走到這一天。除了不見底的深邃,她讀不懂他的目光。

  羅輯用雙手把開關交給了程心,程心也用雙手接過了這個地球歷史上最沉重的東西,於是,兩個世界的支點由一位一百零一歲的老人轉移到 一個二十九歲的年輕女子身上。

…………

  人類不感謝羅輯。

  門廳中,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擋住羅輯,其中一人說:「羅輯, 我以國際法庭檢察官的名義通知你,你已被指控犯有世界滅絕罪,現被國 際法庭拘押,將接受調查。」


是水窪,海乾了

這句話隱藏的真相是,由於星際戰爭,宇宙從宏觀四維降到了三維。可是在那背後更殘酷的真相是,宇宙原本是十維的。

這是一個宇宙的悲哀。


三體的那位在邊疆加班監聽無休的監聽員——科技再發達,還是要加班
人類各個時代,哪怕葉子房也分極端的好壞——三環內概念依然存在
歌者文明扔二向箔打請示報告——文明再先進,還是逐級上報煩死人
水滴殲滅艦隊後,地球人瘋狂啪啪啪——啪啪啪還是那麼累

tm這麼先進有個卵用?


終於有機會展示讀書筆記了,不過抱歉一句真的說不完……
整理完才發現大多數的句子都稱得上悲哀,大劉大概是一個對人類和文明充滿悲觀的人吧。

1. 」汪教授,你的人生中有重大的變故嗎?這變故突然完全改變了你的生活,對你來說,世界在一夜之間變得完全不同。」
「沒有。」
「那你的生活是一種偶然,世界有這麼多變幻莫測的因素,你的人生卻沒什麼變故。」
汪淼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嘛。」
「那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偶然。」
「可……多少代人都是這麼平淡地過來的。」
「都是偶然。」
汪淼搖頭笑了起來,「得承認今天我的理解力太差了,您這豈不是說……」
「是的,整個人類歷史也是偶然,從石器時代到今天都沒什麼重大變故,真幸運。」

2. 「外星文明探索是一個很特殊的學科,它對研究者的人生觀影響很大。」葉文潔用一種悠長的聲調說,像是在給孩子講故事,「夜深人靜的時候,從耳機中聽著來自宇宙沒有生命的雜訊,這雜訊隱隱約約的,好像比那些星星還永恆;有時又覺得那聲音像大興安嶺的冬天裡沒完沒了的寒風,讓我感到很冷,那種孤獨真是沒法形容。
「有時下夜班,仰望夜空,覺得群星就像發光的沙漠,我自己就是一個被丟棄在沙漠上的可憐孩子……我有那種感覺:地球生命真的是宇宙中偶然里的偶然,宇宙是個空蕩蕩的大宮殿,人類是這宮殿中唯一的一隻小螞蟻。這想法讓我的後半輩子有一種很矛盾的心態:有時覺得生命真珍貴,一切都重如泰山;有時又覺得人是那麼渺小,什麼都不值一提。反正日子就在這種奇怪的感覺中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人就老了……」

3. 麥克·伊文斯的一句話已成為降臨派的座右銘:我們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什麼樣子,但知道人類。

4. 他們的可憐之處不僅僅在於物質上,更多是精神上的卑微,就像果戈理筆下的那些小職員,雖然社會地位已經很低下,卻仍然為保住這種地位而憂心忡忡,一輩子在毫無創造性的繁雜瑣事中心力交瘁,成天小心謹慎,做每件事都怕出錯,對每個人都怕惹得不高興,更是不敢透過玻璃天花板向更高的社會階層望上一眼。

5. 什麼都有結束的那一天,太陽和宇宙都有死的那一天,為什麼獨有人類認為自己應該永生不滅呢?

6. 唯一不可阻擋的是時間,它像一把利刃,無聲地切開了堅硬和柔軟的一切,恆定地向前推進著,沒有任何東西能夠使它的行進出現絲毫顛簸,它卻改變著一切。

7. 張援朝在八十歲時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病死,也像普通人那樣火化,骨灰放在公墓中長架子上的一個普通方格中。

8. 成吉思汗的騎兵,攻擊速度與20世紀的裝甲部隊相當;北宋的床弩,射程達一千五百米,與20世紀的狙擊步槍差不多;但這些仍不過是古代的騎兵與弓弩而已,不可能與現代力量抗衡。

9. 用半條命生活其實也沒什麼,據她觀察,周圍的人相當一部分都是生活在半條命之中,只要善於忘卻和適應,半條命也可以活得很平靜,甚至很幸福。

10. 雲天明想,當程心看到這顆星時,自己已不在人世了。其實,他和程心看到的這顆星星,是它在二百八十六年前的樣子,這束微弱的光線在太空中行走了近三個世紀才接觸到他們的視網膜,而它現在發出的光線,要二百八十六年後才能到達地球,那時程心也不在人世了。
她將度過怎樣的一生呢?但願她能記得,茫茫星海中,有一顆星星是屬於她的。

11. 人類不感謝羅輯。

12. 羅輯沒有看這些人,繼續向電梯門走去,檢察官們不由自主地讓出路來。事實上,羅輯可能根本就沒有覺察到他們的存在,他眼中銳利的光芒熄滅了,代之以晚霞般的平靜。漫長的使命已經最後完成,那最沉重的責任現在離開了他。以後,不管他在已經女性化的人類眼中是怎樣的惡魔和怪物,人們都不得不承認,縱觀文明史,他的勝利無人能及。

13. 她想到了雲天明,想像著這個在外太空的漫漫長夜和怪異險惡的異族社會中孤軍奮戰的男人,為了向人類傳遞情報,如何殫精竭慮,設計了這樣一個隱喻模式,再在漫長的孤獨歲月中創作出上百個童話故事,最後精心地把情報隱藏在其中三個故事中。三個世紀前他送給了程心一顆星星,三個世紀後他又帶給人類一個希望。

14.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15.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16. 「在每一個歷史斷面上,你都能找到一大堆丟失的機遇。」

……


呼叫藍色空間,不要返航,這裡不是家!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這真的是最令人感覺心寒和絕望的一句話,也是通篇都在圍繞的一句話。

在地球往事中,人類的傲慢隨處可見。三體遊戲里,汪淼第一次揭示三體世界的基本規律時格里高利教皇等人的傲慢,第二次帶來三體運動規律時大鐘擺下其他人的傲慢,間接導致了拯救派的滅亡。
葉文潔按下發射按鈕時又怎麼不是一種審判者的傲慢,三體人最後告訴地球人「你們是蟲子!」時又是何其傲慢,後來卻都後悔莫及。

黑暗森林裡,人類經歷大低谷時本身就是一種對人類同胞的傲慢,而後兩千太空艦迎接水滴,人類開始討論如何處置三體人時更是赤裸裸的傲慢。全文里羅輯由人被選為救世主,又從救世主變回普通人,又由普通人被捧為神,再又救世主落成喪家之犬,最後再成為救世主,第三部里又變回普通人時,對弱小無知的人類的傲慢是一種怎樣的嘲諷。

死神永生,雖然掩體計劃的傲慢也頗為諷刺,但是程心一路而來的聖母心就把這種傲慢表現得更具體了。不論是當執劍人時的錯誤,還是勒令維德時的正氣凜然,而或是最後留下一個生態球,用愛毀滅了整個宇宙,她始終都沒有對自己深省過,有的只是麻木。這種麻木是一種自我安慰,告訴自己錯的不是我,而是人們,是維德,是世界,而自己始終是愛與和平的聖母化身。
維德最後交出武裝的時候,眼裡全是絕望。一個大喊著「前進!前進!不擇手段地前進!」的男人,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承諾阻礙了人類的未來。維德看到了程心的傲慢,也看到了絕大部分人類的傲慢。這種弱小無知,卻對自己的理解充滿自信的傲慢,絕對無法挽救。所以他選擇了放棄,堅持抵抗也毫無意義。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當我看到這句話時我才真正略微讀懂了些,並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沒關係的,都一樣。


維德抬頭看著程心,目光中又露出了那種罕見的無助和乞求,他一字一頓地說:「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我選擇人性。」程心說,環視所有人,「我想你們也是。」

維德揮手制止了想對程心說什麼的畢雲峰。他的目光黯淡下來,有什麼東西熄滅了,永遠熄滅了,歲月崩塌下來,壓在他身上,他顯得疲憊無力。他用僅有的一隻手扶著金屬平台,吃力地在別人剛搬來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後慢慢抬起手,指指面前的平台,低垂著目光。
摘自此處的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首答~


歷史學家們失望地記載了他平淡的餘生

不知道多少人對這句話還有印象


最悲哀的一句話,一定是這個——

「孩子們。」章北海說,他第一次對他們用這個稱呼,雖然只能看到背影,但能夠想像出他那平靜如水的目光,「這事就由我來做吧。」

「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是嗎?」東方延緒大聲說。

  「從成為軍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準備好了去任何地方。」章北海說著,繼續進行武器發射前的操作,外面的三人都看到,他雖然很不熟練,但每一步都正確。


  淚水從東方的雙眼湧出,她喊道:「我們一起去好嗎?讓我進去,我們一起下地獄!」

章北海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操作。他設定了導彈的手動自毀功能,可以在飛行途中由母艦操控自毀,完成這一步後他才說:「東方,你想想,我們以前可能做出這種選擇嗎?絕不可能,但現在我們做出了,太空使我們變成了新人類。」

他把導彈戰鬥部距目標最近的爆炸距離設為五十公里,這樣可以盡量避免對目標內部設施的破壞,但即使再遠些,也處於對目標內部生命的殺傷距離之內,

新的文明在誕生,新的道德也在形成。

他拆除了氫彈戰鬥部三道保險鎖中的第一道,「未來回頭看看我們做的這一切,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孩子們,我們不會下地獄的。」

第二道保險鎖也被拆除。


  突然,警報聲響徹飛船,如同來自黑暗太空的萬鬼哭號,顯示界面從半空中像雪片般瘋狂地跳出,顯示著已經突破自然選擇號防禦系統的來襲導彈的大量信息,但沒有人來得及看了。

  從警報響起到來襲的次聲波氫彈爆炸,只間隔了四秒鐘。

  從自然選擇號最後傳回地球世界的影像看,章北海可能只用了一秒鐘就明白了一切。他本以為自己在兩個多世紀的艱難歷程中已經心硬如鐵,但沒有發現心靈最深處隱藏著的那些東西,在做出最後決斷前他曾猶豫過,曾經努力抑制住心靈的顫抖,正是心中這最後的柔軟殺了他,也殺了自然選擇號上的所有人,在長達一個月的黑暗對峙中,他只比對方慢了幾秒鐘。

  三顆小太陽亮起,照亮了這片黑暗的空間。它們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把自然選擇號圍在正中,平均距離飛船約四十公里。核聚變火球的持續時間為二十秒,這期間火球在以次聲波頻率閃爍,但肉眼是看不出來的。


  從傳回的影像上看,在剩下的三秒鐘時間裡,章北海轉向東方延緒方向,竟笑了一下,說出了幾個字:沒關係的,都一樣。對這幾個字有猜測的成分,他沒來得及說完,強大的電磁脈衝已經從三個方向到達,自然選擇號巨大的艦體像蟬翼般振動起來,振動的能量轉化為次聲波,影像中,迷漫的血霧籠罩了一切。

沒關係的,都一樣。


各式不同的人類,只不過是選擇了他們想要選擇的道路而已,

所以就應當付出各種相應的代價,來享受各種果實,沒有例外。


所以,這是整部三體我認為最悲哀、也最有希望的一句話,

也是最喜歡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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