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皇帝為什麼要殺袁崇煥?


殺袁崇煥需要特別的借口嗎?
打敗仗、殺大將、東虜入寇蹂躪京畿,有私自議和之嫌,有暗殺滿桂之嫌,有結黨之嫌。。。
別說以上是真的,就算是捕風捉影也夠殺個來回的。
有功很了不起嗎?己巳之變的時候各路勤王兵馬第一個到達的,山西巡撫耿如杞,這得算大功吧?殺了,罪名是部下嘩變。嘩變理由很簡單,明朝規矩是頭天紮營,第二天發餉發吃的,耿省委書記的部隊到了北京,第一天駐良鄉,第二天駐通州,第三天駐昌平,連著調動三天,三天沒發吃的,再不搶估計就連搶的力氣都沒了。情有可原,罪無可恕,殺了。
聽話就可以了嗎?山東巡撫顏繼祖,清軍入寇的時候特別聽話,在楊嗣昌楊閣部的指導下,讓駐濟南駐濟南,讓去德州去德州,讓移吳橋移吳橋,讓打就打讓撤就撤,聽話極了。然後清軍在他守德州的時候,繞了個圈,從廣平奔臨清,從德州南邊攻入山東。。。情有可原,罪無可恕,殺了。
有功就可以了嗎?陝西總督鄭崇儉,領著左良玉賀人龍這一幫子碎催打仗,你放汪喬年傅宗龍來,別說打勝,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被這幫紳士們坑死就不錯了,可鄭總督還真就靠著一幫軍閥把張獻忠打了個頭朝下,在任期間從無敗績,可以了吧?沒用,楊嗣昌連陷兩藩病逝軍中,崇禎曰:要不是鄭崇儉不出力,至於這樣?我的楊嗣昌會死?殺了。

再者說了,京城什麼地方?來往商旅每天能給我崇禎皇帝交多少錢啊?京城外我崇禎有多少皇莊莊田工商產業?你沒把好門讓人家進來了,搶了一通不說,捎帶腳搞了個戒嚴,連揚州給我崇禎送的瘦馬和相公都進不來京城,這我崇禎一天損失多少錢?你罪過大了!

誰才想殺袁崇煥?

天子聖明,眾正盈朝,可保我大明江山萬萬年!


以下是我個人私貨,不想看的不用看,不同意的不用評論,謝謝。
崇禎繼位的時候十六,殺袁崇煥的時候十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高中生一個,他懂個球的政治。
他不懂,其他人還不懂?
十九歲毛頭小子不懂事,朝廷里滾了半輩子的五六七八十歲的老油條們還不懂?他看不出來袁崇煥是怎麼回事,韓爌成基命何如寵喬允升張鳳翔曹於汴王在晉申用懋南居益李騰芳梁廷棟韓繼思王永光劉遵義閔洪學周延儒你們這群紳士們還看不出來?你王在晉不是挺牛的嗎?孫承宗闔門戰死了你還能繼續寫書罵人家呢,這一肚子於國於民都用得著的學問被什麼吞不下吐不出的東西給塞住了?你們當年跟萬曆皇帝爭國本的時候前赴後繼那股勁頭呢?大閹沒逡巡畏義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麼廢物啊?說好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呢?說好的眾正盈朝呢?

到底誰想殺袁崇煥?

楊閣部忠臣孝子拳拳之心一腔熱血精忠報國,好人啊,四正六隅十面張網,這思維清晰想法完美廟算精確,這算盤打的太棒了,棒到別人是卸了磨才殺驢,他楊閣部是這豆子沒磨好,驢還在磨盤上轉著呢,他就開始研究《驢肉火燒做法二三則》了。你聰明,可也不能就把別人當傻子啊,左良玉沒讀過書不假,可這河沒過去就準備拆橋了,他就是再沒文化再蠢,還敢給你繼續賣命么?今天你拿他的將軍印給我以讓我賣命,那萬一你明天拿我的印給隔壁的張三李四也開個空頭支票呢?你說話跟放屁似的我敢聽你的么?
養寇自重保存實力,是啊,曹文詔鄧玘猛如虎祖寬沒保存,曹文詔力戰殉國之前你洪承疇問過他要不要歇一歇沒?鄧玘連工資都發不出來鬧出嘩變被逼死之前你們戶部問沒問過他要不要錢沒?猛如虎打來打去打到全家戰死你楊嗣昌征沒徵求過他的意見還能不能繼續打了沒?祖寬把自己的家底打幹凈之後立馬被你楊閣部拉去砍腦袋的時候你問沒問他後悔了沒?好歹遼東祖家出身的,打成光桿司令了你把人家砍了,那賀人龍坑死兩任督師也沒見你一紙詔書就把人給押送京城砍了腦袋啊?我沒祖寬那麼厚的背景,我要是成了光桿司令你能留我一命?我能信嗎?我敢信嗎?

崇禎廢物點心一塊球都不懂,盧軍門戴孝出戰的時候誰在後邊拚命拖後腿的?賈庄之戰殉國後誰在那文曲飾非遮遮掩掩還居然往死人身上潑髒水的?

在我跋扈不聽調遣養寇自重之前,誰先破壞的規矩?

下面這首《飛舞》獻給崇禎朝的袞袞諸公
滿朝廢物,
一片荒蕪,
滿眼風雪和眼淚都化作塵埃。。。


這是幾年前寫的《皇帝的新衣》一文,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吧。

從前,有一個皇帝非常喜歡漂亮的衣服……

慢著,我們講的是歷史故事,不是童話故事。童話故事什麼樣的,沒聽過的小朋友自己去複習。

歷史故事的皇帝是真實存在的皇帝,這個皇帝叫朱由檢,歷史上的崇禎皇帝。他也非常喜歡漂亮的衣服,這件衣服是精神上,他喜歡臣民們說他的好話,說他的好,說他「聖明」,表揚他;並且非常討厭別人說他的不好。

開始穿上這件衣服,大概是剛剛做皇帝的時候。那時候,他解決了一個大壞蛋魏忠賢。魏忠賢這個人壞到了家,但是皇帝弄倒他卻一點也不難,根本沒有任何政治上的技術含量。一開始,魏忠賢就對他百般的巴結,極力的退讓,根本沒有反撲,被扳倒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甚至,魏忠賢沒有任何嚇唬新皇帝的意思,而害怕的是皇帝自己。怕了一陣子以後,發現魏忠賢一點兒也不可怕,反而是魏忠賢怕極了他,正確的說,是怕極了皇權。於是,叫別的太監念一份貢生的奏疏給魏忠賢聽,魏忠賢怕了,認罪了,於是倒了。還有人把這件事情與後來的康熙除敖拜相比,這實在是不科學。

魏忠賢倒了以後不久就上吊自殺了,以前給魏忠賢建的祠也拆掉了,替魏忠賢寫的書也毀掉了,靠巴結魏忠賢陞官的人都被檢舉、被罷免、被定罪。同時,以前被魏忠賢夠本的好人被平反,被重新起複,這些好人們絕大多數都是東林黨,他們爭相稱頌皇帝英明。雖然魏忠賢的案子真沒有體現出皇帝有多英明,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就要稱頌皇上英明。這是時勢需要,是政治需要,也是東林黨們的需要。拍皇帝馬屁於是成了新的潮流,你要是不在奏疏里寫上幾句皇帝的好話,你都覺得自己不是好人。比如文震孟的兒子文秉在明亡以後仍然在《石匱書後集》里開篇明義的寫道:

「烈皇昔由藩邸入繼大統,毒霧迷空,荊棘滿地,以孑身出入於刀鋒劍鋩之中,不動聲色,巨奸立掃,真所謂聰明睿智,神武不殺者耶!儀鑒於殷,盡徹諸內奄,政事俱歸於外庭,誠千載一時也。」

很多人在這個時候說朱由檢是聖人,舉幾個例子:

《遼事砭囈》 卷五 茅元儀

蓋岵雲入長安,再言五城二十七堡是其所復,余曰:「在逆璫時,昏天黑地不足較,今聖人出而天地清明,尚敢為此囈語耶?」

《玉鏡新譚》 卷四附客氏 朱長祚

按:幸逢大聖人出,而一旦盡殛之,以雪海內神人之憤。謹錄之,以昭惡人鑒戒云爾。

《乾坤正氣集》中的《黃石齋先生集》 【清】潘錫恩輯 黃道周

御史亦用是不懼於禍,居毫而聖人出,虎兜駢命。御史用原官起既丁父艱,衰毀過至又一年段,享年五十有一。

《崇禎朝野紀》卷一 李遜之 高宏圖 御史高宏圖疏言:

魏忠賢亂政竊權……,非大聖人出而內應外合非詔而誰?

《鹿忠節公集》 ○答魏子一書 鹿善繼

也想年來足下日:「枕待旦之戈,無一夢不鞭逆璫之背,而今逢聖人出矣,逆璫雖死猶碎其屍。」

《廬山天然是禪師語錄》 序

崇禎壬午冬日同門弟子函修和南撰 順治戊子孟春門弟子今轉梁殿華稽首恭序 然則是錄也又胡為乎來哉。夫大聖人出現於世。其中皆大有不獲已者。

《山書》 卷一(崇禎元年) 李清 瞿式耜奏疏

聖人出御,天清地寧,值龍飛之首科,尤萬方之瞻仰,豈可不盪一時之陋習端始進之臣心?

《崇禎長編》 壬申崇禎五年十月二十四日河南府推官湯開遠以敬竭愚忠一疏被詰回奏 佚名 湯開遠

河南府推官以敬竭愚忠一疏被詰回奏,略曰:聖人出而萬物睹,勞臣勸而至治成。

《七錄齋集》 《五人墓碑記》 張溥

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於猝發,待聖人之出而投繯道路: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甚至後來的復社領袖張溥還說「聖人出」。

十七歲都不到的皇帝是真扛不住這些馬屁的,他也努力表現出自己的英明,努力讓自己聖明的外衣依然很漂亮。大臣們幾次上疏幾十名的魏黨名單都被否決了,壞人怎麼可以這麼少呢,必需擴大戰果。為此,他給魏黨定一個新的標準,凡是對魏忠賢態度不好的人就是好人,凡是對魏忠賢好的人就是壞人,對他越好的人就越壞,這叫大處著眼。並且親自處理好幾個魏黨的個案,比如他問主審官,李國普(天啟朝留下的內閣首輔)為什麼不是壞人哪,他寫的字畫的畫特別好,魏忠賢喜歡,他就是壞人。這是從小處著手,有一個小故事就特別能說明他的英明。

有一天,他在召見大臣的時候突然問刑部署部事侍郎丁啟浚,「太監李實的案情是不是有疑惑啊?是不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啊?」

「奉皇上的旨意,李實的案情九卿科道都會審過了,已經據實回奏。」丁啟浚實在不知道皇上為什麼這麼問,不敢亂說案情。

「那李實為什麼擬定決不待時(就是斬立決)啊?」

「李實跟李永貞兩個人,誣陷殺害了七條人命(周起元等七君子案),審問的時候還沒用刑就全招了。」

「哪有可能不用刑就招了的道理?」

「其實,李實開始是不承認的,後來用了刑,就承認了。」旁邊補場的馬上出現,這個人是吏部尚書(百官之首)王永光。

「重刑之下,想讓他說什麼不行?李實明明是替魏忠賢取了印信空本,然後讓李永貞填寫,怎麼就糊裡糊塗的定了罪呢?」

我估計這時候丁侍郎的心裡肯定是在罵娘了,感情李實這傢伙用刑也不是,不用刑也不是。但是問話的是皇上,而且看來是看出了什麼來,他可不敢造次,所以只能說,「威望恩典都是出於朝廷的,皇上您說怎麼判就怎麼判。」

「執法要公平,朕怎麼可能為了李實這麼一個人,還有五虎五彪那幾個,你們怎麼不問決不待時啊?」

事後,皇上又再一次召見大臣,特別把李實的奏疏給閣臣們看:「你們看,這是李實參周起元的原疏,仔細看,看看是墨寫上紅色印章上,還是紅色印章在墨的上面?」按正常的程序,奏疏是先寫好後送給皇上乙覽,然後硃批,硃批一般是秉筆太監代筆,然後蓋章(當時這個秉筆司禮太監就是李永貞,也負責蓋章)下發六部執行。李實參奏周起元的奏疏,如是事先寫好了再蓋章,當然朱在墨之上(紅色的章壓在寫字的墨水之上),不可能朱在墨之上。大臣們看了很久,都說:「果然是墨水在紅色的硃批蓋章之上。」

「是不是,李實拿到的是先有批示和印章的空本,然後在這上面寫參奏的內容,這是空頭的奏本。」皇帝很得意,把這奏疏原本傳給九卿科道(一百多人哪)看,大家都說對,是這樣的。既然皇上明察秋毫,又有如此重大的發現,那麼李實的判決當然要改一改了,所以當場就大臣建議:李永貞決不待時,劉若愚(七君子案是他出謀劃策的)次一等(就是秋後斬),李實再次一等(不用殺頭了)。後來,又有人提議給李實減刑,以彰顯皇上英明,而且還不止一次。最後頒布魏黨名單的時候,李實的罪名比原來要降了六等,列第八等發配南京閑住,這不跟沒罪提前退休一樣么?當然也有人想問,李實就算是拿到的是空本,但這奏本的發生的事情遠在江南,那麼這一路上空本是誰送去的呢?抓這個送本的孫升一問不就清楚了么?就算不是李實主謀,那也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的該案的主凶(時李實任南京守備,七君子案殺人唯一的執行者)么?不管是墨在朱之上還是朱在墨之上。

英明是歸於皇帝的,混官場當官的,就應該給皇帝拍馬屁,就該把這件聖明的外衣給他穿上。檢哥兒(明朝宮裡長輩對沒有成年的皇子叫哥兒,朱由檢就叫檢哥兒,雖然他是皇帝的時候這麼叫有點不好,但是我喜歡)穿著這件叫著聖明的新衣怡然自得,他開始慢慢習慣了別人說他好話,聽不得任何有貶低指摘他的話,偶爾有一個人說他不是,他就不爽。

新任不久的內閣大學士劉鴻訓,本來是挺能幹的,只是有一次在家裡感嘆「主上畢竟是沖主。」古代十幾歲指沖年,這話的意思是皇上畢竟沒有成年的君主。劉鴻訓大概私下裡覺得皇上還是不太成熟,這其實沒什麼不對的想法,只是順嘴說了這麼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實話。但是皇帝聽了這話(咦,老劉在家裡說的話怎麼讓他聽到了,有密探)以後十分不高興,就找了一個私改敕書的茬要弄死他,好在諸多大臣力救,最後辦了個流配,死在戍所。檢哥兒最喜歡的內閣首輔周延儒,宣府太監王坤誣衊(這實際是秉承溫體仁意旨)周延儒說皇上是「羲皇上人」。羲皇上人就是伏羲氏以前太古的人,是說他無憂無慮,生活閑適,這也不算什麼壞話,但是檢哥兒就是不喜歡。於是就不要周延儒做首輔了,罷了他的官,溫體仁於是接替他的職務。再後來,崇禎十六年一次在解救劉宗周(起先是劉宗周申救姜埰、熊開元兩位御史,說僵了把皇上給惹惱了)的召對時,首輔蔣德璟勸諫皇上應該象唐太宗一樣聽魏徵直諫,結果話還沒說完,朱由檢就突然說,「唐太宗的才能,朕是不如。如果說閨門的德行,朕亦不學他。」好嘛,連唐太宗都沒怎麼放在眼裡了,旁邊的大臣吳甡就趕緊說,「那皇上你只能學堯舜了……」

不得不承認,朱由檢自以為是的水平,真的有夠登峰造極了。可這沖主或者羲皇上人平常可以裝裝超凡入聖的樣子,到了真遇事的時候,就尿了。

崇禎二年十一月初一,皇太極率領八旗大軍傾巢而出,繞過關寧錦防線襲擊喜峰口龍井關等處,大軍破關而入,兵鋒直逼京師。朱由檢頓時慌了手腳,當天京師戒嚴。這個時候,應該開城門讓老百姓躲入城裡,把城郊的糧食都搬進城裡來嘛,實際敵人超過半個月以後才打到京師,這會兒人家清兵還遠在長城邊上呢,京師就戒個什麼嚴,你怕什麼呢?同時,京師還紛傳蒙古的林丹汗也率兵五萬攻打長城準備入關,此時朝廷才想起來要徵兵,要選將,要防姦細,要備糧草……這些人,早都幹嘛去了?大戰之際,北京城裡徹底亂了套了。刑部大牢居然逃了兩百多人,刑部大牢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全國最高牢獄啊,檢哥兒氣的差點把刑部官員全滅了。當然,最後刑部尚書喬允升是跑不掉的。北京城牆也發現修築的不嚴實,工部尚書著即罷免;原來看起來象門神的兵部尚書王洽,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是個草包,罷免;繼任的是號稱知兵著稱的申用懋(申時行的兒子),還是不得力,罷免。梆梆梆,敵人還沒打到,已經四個尚書被幹掉了。內閣大學士溫體仁在他的家書里提到當時京師的情況:「 警逼近京師,而奸黨尚自固營壘,全無為君國起念者。庸宰相任人穿鼻,倉皇失措。戒嚴半月,不過老弱營軍,鵠立風霜之中,日夜凍死百餘人而已。不意積弛之弊,一至於此。人情洶洶,南竄幾半,獨攜家眷者不許出城。而士紳內眷,有扮男裝者,有藏箱箎中者,往往為伺察所發覺。可嘆可笑。」

這個致亂之源,首先就因為皇帝本身不鎮定。

所有的大臣中,至少有一個人不一樣,他就是袁崇煥。崇禎皇帝剛登基的時候,遼東局勢緊張。放眼望去,就只有一個袁崇煥可用了(那時候似乎忘記還有一個孫承宗)。不僅皇帝如此,滿朝眾臣也「爭請崇煥」。於是,他緊急將剛剛罷官回廣東老家的袁崇煥重新起用,而且還「敦促上道」(被任命這樣職務的大臣按當時的規矩一般都要疏辭以表示謙虛,袁的座師韓爌四月召入閣,辭職報告打了三次,皇帝也「所請不允」了三次,玩了八九個月終於到任。錢龍錫、劉鴻訓等大學士們都分別辭職一兩次後才到任,這種事情很扯淡,但明季士大夫玩的就是這個派。大臣這種作派皇帝自是聖心瞭然,但是這些大學士都沒有敦促上道,獨獨敦促了袁崇煥,可見重視之極)。於是,崇禎元年七月,袁崇煥在平台召見中對檢哥兒提出「五年復遼」的方案。

應該說,從袁崇煥上任以來,崇禎皇帝對他是超越一般的信任。凡有奏疏,都是優詔答之,優旨許之,具見忠酋,不必引罪等等等等。就算最不想讓他做的兩件事情,一件是請求發餉不想給,皇帝不想給(也實在缺錢),周延儒就說了,古來名將是可以讓士兵羅雀掘鼠(抓麻雀挖老鼠充饑)的嘛,要是給餉遼東,那九邊也都要給,所以最好有個長久的辦法(不就是不給么)。這個皇上當時聽了很高興,深體朕心者,莫過周侍郎也。不過,憑心而論,皇帝給袁崇煥的糧餉是所以軍鎮中比例最高的,別的地方欠餉超過三年的都有呢。第二件事情是袁崇煥一心想賣糧給蒙古人,以求拉攏,共同對付後金皇太極。丫的,不是朕早就下旨「盡革其賞」了嘛(以前的蒙古三十六家雖然都受到明朝的撫賞),袁崇煥還一直請奏爭取,存心不給朕面子。當然,最後皇帝還是格外恩典,袁崇煥「許以計口賣糧」給喀啦沁的蘇布地部。就在皇太極快要打進關(實際皇太極已經出兵在遼河全盟蒙古各部,當然明朝還沒有得到消息)的時候,崇禎皇帝還給袁崇煥加了太子少保銜。

也因為有這樣的信任,袁崇煥在任的一年多的時間裡,關寧軍初成規模,這支軍隊和關寧錦防線是袁崇煥留給大明王朝豐厚的,也是最寶貴的軍事遺產。在今後不論是鎮守遼東,抵抗清兵入侵,還是參與消滅流寇的戰鬥,這支軍隊都建立了超越其它部隊的卓越功勛。這恐怕也是崇禎皇帝一生中所做得唯一一件算是英明的事情了。

皇太極進兵的消息傳來,孫承宗也被召入京(這會兒想起他來了),崇禎皇帝馬上任命他作為總指揮。沒兩天,又聽說袁崇煥也率領關寧軍進京勤王,朱由檢立刻又任命袁崇煥總領各路援軍,讓孫承宗去守通州。大戰之際,易帥尤如兒戲,檢哥兒(慌亂,無措)無疑是皇帝中的奇葩之一。但是,無論怎麼看,此時的皇帝對袁崇煥是絕對的信任,絕對的期待,絕對的仰仗,這也是崇禎皇帝對袁崇煥的最後一次信任。對,就在他聽說袁崇煥進京勤王以後,就在袁崇煥在薊州保證「必不令敵越薊西一步」之後。

薊州不是寧遠。五年前,打了一輩子勝仗的老爺子奴爾哈赤在小小寧遠城吃了一次大虧,被袁崇煥大炮擊傷,兵敗寧遠。三年前皇太極自己也在寧遠、錦州吃了同樣的敗仗。大戰伊始,趙率教率四千騎兵星馳遵化,被清阿濟格伏擊,趙率教敗歿;袁崇煥就從寧遠率兵入關,五路並進,終於先一步搶到了薊州城。皇太極兵臨薊州城下,薊州城沒有大炮,但是薊州城有袁崇煥。皇太極攻城不下,於是攻心,他放出一個謠言,謠言的內容大概是,「袁崇煥跟我們是一夥的。」然後,他撇下薊州城,率大軍直奔北京,京師危急。袁崇煥只能放棄薊州繞道河西務,再一次搶先到了京師。謠言,也象風一樣跟著來了。朝鮮的工曹判書李訖,於崇禎二年七月初八為辯誣通倭媾虜事出使明朝。到了山海關的時候,就因為這場戰役在山海關滯留了五個多月。朝鮮使臣一向很注意明朝的動向,這一次李訖更充當了戰地記者的角色,他在《燕行錄·朝天日記》中記載:「

(十一月)二十七日,朝聞不吉之奇,使奇譯往探於江差官,則曰道路訛言,切勿聽信,靜而待之雲。」

戰場上的謠言到了京師,京師的人接手了謠言的義務宣傳活動。謠言之所以能成為謠言,不僅需要製造者,更需要傳播者。普通民眾恐慌之時沒有主心骨,對謠言的傳播具有非凡的能力,聽風便是雨,另可相信和紛傳更壞的消息。他們都在問一個問題,我們是無辜的,督師為什麼把我們置於戰爭之中?京師三大營毫無戰鬥力,看到比他們會打仗的關寧軍,他們絕不會憑空生出好感,明臣李清在他寫的《崇禎遺錄》里寫道:「

都下流言多出三大營官軍口,一人造謠,傳之一隊,一隊傳之一營,一營傳之都下。不三日,連諸內廷聞達御前矣。大臣黜陟,往往由此。朝廷以為輿論無私,而不知其由於匹夫恩仇,奸人反間,殊可恨也。」

尤世威受命駐守順義,大同總兵滿桂、宣府總兵候世祿率師勤王援助順義,順義失陷,滿桂、候世祿敗回,駐京城德勝門瓮城休整。而緊接著,袁崇煥率軍初到京師,沙窩門(廣渠門)一戰而勝,左安門再戰,又勝。然而,皇上似乎更關心滿桂受了箭傷,據說,射他的箭,就是袁督師的部隊里的。北京城裡的勛戚、太監、達官、縉紳,他們多數都有田莊在京郊,袁崇煥,為什麼把戰事引至京郊毀壞我們田園?清初楊士聰所撰筆記《玉堂薈記》載:「

己巳之變,當時士馬物力足以相當,袁崇煥初至一戰,人心甫定,而袁於大璫少所結好,毀言日至,竟罹極刑。乃京師小民亦群以為奸臣賣國,至有啖其肉者,其蜚語皆出自內閹雲。」

流言,似乎僅僅針對袁崇煥一個人紛傳著,而最終的聽眾,大概也只需要一個人,那就是「英明」的皇上。在戰時初次接見了這位功臣的皇帝,表現出極大的英明,他沒有表示相信任何流言的樣子,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披在袁崇煥的身上。袁崇煥請求部隊象滿桂一樣駐紮京師的瓮城休整,不許。

攻心之戰繼續深入,對於這個戰場,檢哥兒毫無知覺,更鮮有抵抗力。皇太極抓住了兩個太監,「無意間」透露他們與袁崇煥合夥的「機密」,然後再「不小心」又讓他們逃走了,這兩個太監自然會跑到了皇帝那兒邀功請賞。皇太極給崇禎皇帝下書議和,提到了袁崇煥和毛文龍兩個人……於是,沒過幾天,皇帝又一次緊急召見了袁崇煥。召見之際,皇上突然問,為什麼殺了毛文龍(半年前的事),為什麼箭射滿桂(幾天前的事),為什麼頓兵不戰(不知道何曾有過)。天知道,這些為什麼是為了什麼這時候會問出來。所有人都錯愕了,袁崇煥也錯愕了,一起來的勇將祖大壽驚呆了,不等袁崇煥回答,就著錦衣衛拿擲殿下。皇帝翻臉比翻書還快,煌煌三盡具在,天子不測之威,是不是好厲害?檢哥兒最喜歡這種感覺了。驚訝了,內閣大學士成基命叩頭請皇上慎重:「

敵在城下,非他時比。」

大戰之際,把自己的主帥給逮起來,那還打什麼仗哪?就算袁崇煥有問題,也不是這個時候,但是皇帝不聽。在所有人的心裡,聖明的外衣彷彿在此時一下子被了撕下來。

於是,一萬五千關寧軍在祖大壽的率領下回了寧遠,軍人是耿直的,他們說第一次質問自己,他們懷疑自己應該忠誠於誰,又為誰而戰?

(楊士聰《玉堂薈記》卷二:「袁既被執,遼東兵潰數多,皆言:『以督師之忠,尚不能自免,我輩在此何為?』)

大臣們一起上疏解救袁崇煥,替他申冤;袁崇煥的門人程本直四次詣闕上言,我可以替督師去死;韓潤昌甘願投身於獄與督師一起坐牢,何之璧率家人四十餘口詣闕請求替督師坐牢。

這一時刻,彷彿所有的人都在替袁崇煥申冤,都希望能救下袁崇煥。可越這樣,檢哥兒的心裡越不舒服,因為他們同時也在做一件事情,當面告訴皇帝說,「你錯了,抓錯人了。」恨哪,大臣們這樣說,朕可以收拾他們,而這些人這樣做,朕……朕是上天之子,是皇帝,朕的聖明呢,朕難道真的錯了嗎?

救命稻草適時出現,江西道御史曹永祚捉獲姦細劉文瑞(木匠)等七人,說袁崇煥和他一起通敵。皇帝下旨,趕緊審問,此時的皇帝,是最希望知道結果的。審問的機構是錦衣衛,審問官是正直的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李若璉,審訊的結果令皇上失望了,這不是姦細。於是,皇上令北鎮撫司指揮使劉僑(比李若璉大一級,北鎮撫司最高官員)再審。劉僑告訴犯人,如果不按他這麼說,就要被當時夾死,於是劉僑獲得了袁崇煥通敵的「確鑿證據」。這個重要的證人被當場殺掉,而對外聲稱是逃跑了。李若璉立即被降二級,並打發回衛。(孫承澤:《畿輔人物誌》卷十六,《李若璉傳》)不服氣的人當然有,給事中錢家修在他上的《白冤疏》中寫道:「嗟嗟!錦衣何地,姦細何人,竟袖手而七人竟走耶?抑七人具有翼而能上飛耶?總欲殺一崇煥,故不惜互為陷阱。」錢家修,你一個七品小吏,如此當面質問皇上,朕心裡有多恨,你知道嗎?所有這些人,都拿著袁崇煥的事情跟朕過不去,朕心裡有多恨,你們知道嗎?

所幸,爭取有了一定的結果,也許現在正是戰時,真的不能一下子把事情做絕了,他似乎準備釋放袁崇煥了。

(覽卿奏,具見忠愛。袁崇煥鞫問明白,即著前去邊塞立功,另議擢用。錢家修《白冤疏》)

在皇帝的新衣這個劇情里,怎麼會沒有騙子呢?其實這些壞人一直在,當初給他穿上新衣的是一伙人,現在仍然有另一伙人,繼續哄著皇帝穿著新衣。戰事開始以後,最早慫恿皇上逮治袁崇煥的是誰——溫體仁。

(「崇煥之擒,吾密疏實啟其端,此亦報國之一念也。「《溫體仁家書》)

如果袁崇煥真的釋放了,那溫體仁是什麼下場?再有,大戰之前,剛剛破壞了第二次枚卜(抽籤選舉內閣大臣),整倒東林領袖錢謙益的是誰——溫體仁。晉陞需要踩著別人的頭往上爬,而此時職務最高的內閣首輔,正是袁崇煥的座師韓爌,次輔錢龍錫。前面有兩個兵部尚書被拿掉了,而戰爭還沒結束,仗打成這樣,新任的兵部尚書該如何開脫,該有誰來背黑鍋?袁崇煥,你必需有問題;皇上,你仍然要英明起來。每個人的心理都有兩個小人,一個對的小人,一個錯的小人,而此時,皇帝面對的是千萬個分成兩派的小人。一部分小人(臣民)說他錯了,要改;另一部分小人說您是對的,仍然英明。就在袁崇煥被逮的第四天,江西道御史高捷(此時是溫體仁的走狗)就上疏說:「

皇上赫然震怒,下督師袁崇煥於獄,輦下嘖嘖萬口誦聖明英斷,踵武肅皇,國法振而內患除矣……」當然,拍馬屁是有代價的。

「嘖嘖萬口」在哪裡,不過是不存的皇帝的新衣而已。他不知道,此時皇太極十幾萬敵兵還在城下,他就已經開始牽扯攀附錢龍錫等人。

還有一拔人,他們是新一屆利益即得者。剛剛入閣的周延儒,他深受皇帝的寵信;吏部尚書王永光,在前任房壯麗被打成魏黨以後,他又成功的從錢謙益一案中脫出,成功了保住了吏部尚書這個職務。出於未來政治的得失考慮,他們不得不保住袁崇煥,若不然,戰後的遼東真的無人可去了。於此同時,他們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與皇權對抗,並不強烈據理力爭,任由皇帝的心裡仍然向著自己好的一面。袁崇煥從詔獄被發往刑部審理,然而主導審理的卻是禮部尚書溫體仁和兵部尚書梁廷棟。溫、梁二人也積極羅織袁崇煥的罪名,以不負聖心。這個聖心可真不好應付,要攀誣罪名不難,可是要怎麼符合皇帝戰時抓人的場景呢?看似相同的幾項罪名,經過幾度修改,最後總算擬定。為此,皇帝最後召見了六部九卿科道,給袁崇煥定下罪名:

「袁崇煥付託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款則斬帥,縱敵長驅,頓兵不戰,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潛攜喇嘛,堅請入城,種種罪惡。命刑部會官磔示,依律家屬十六以上處斬,十五歲以下給功臣家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產兄弟於二千里外,余俱釋不問。」

這個罪名虛虛實實,其中市米、謀款、斬帥都是有過的事情,也都不是能成立的罪名,但是把它變成因果關係,弄出不存在如資盜,不戰等的結果出來,就變成了袁崇煥似乎真的存在的罪名了。他們的語文真的學的太好了,我佩服,真的不能太小看古人的水平。宣布完了袁崇煥的罪名,皇上還特別責問了在場的所有人,袁崇煥這麼大的罪名(朕當初抓的明明沒錯),爾等竟沒一個人上疏揭發。從今天起,你們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從君國起見。此時的皇帝,似乎感覺自己又一次偉光正起來了。袁崇煥,不把你千刀萬剮,怎解朕心頭之恨!

袁崇煥死了以後,聖旨又對「其家屬本當依律正法,姑赦不論」,以示寬仁。但是,袁家人在流放的路上吃盡苦頭,袁的夫人在流配的路上自殺。有一個僕人袁天赦被定為「罔赦之罪」,行文梧州府藤縣,「嚴限白馬堡地方甲保、親屬勒限挨緝」「將袁天赦繪形懸賞」。直到崇禎九年,把袁天赦「母、弟、妻室則斃於郡獄矣,求其子戚,則見監府監矣,求其親友、地鄰,則轉徙流離矣」。而這個僕人最終沒有抓到。

殺了袁崇煥,崇禎皇帝後悔過么,他認錯了么,或者至少,在他的心裡知道錯了么?我們只知道,以後整整十三年的執政日子裡,他沒有再為袁崇煥平反過。而他身邊的人,其實都知道袁崇煥是怎麼回事,也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袁崇煥。崇禎十五年,兵部侍郎金之俊督治昌平。檢哥兒命錦衣衛探查他的布置守御方略,然後召見金之俊。金之俊早已經嚇得臉都綠了,大家議論說,這又是一個袁崇煥(平台召見的故事)。結果皇上其實也就想得瑟一下自己的水平,跟他說,你這裡應該這樣,你那裡應該那樣。當時的金之俊早已經嚇得只有跪地稱是的份了,等召見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渾身冷汗,象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崇禎遺錄》)

在所有的皇帝中,檢哥兒算是非常儉樸的,舊衣服打過補丁還穿在身上,有一次經筵的時候被大臣發現了(這個大臣叫文震孟,還因此表揚了皇上)。而他的這件叫做「聖明」的精神外衣,雖然不斷的補丁,甚至已經滿目瘡夷,但他一直捨不得脫下來。自崇禎八年十月,檢哥兒給自己下了第一份罪己詔,之後的日子,他一共下了這樣的罪己詔有六份,名為罪己,實為罪人,把罪過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在他的心裡,這些罪名,其實都不是他的,朕這麼英明怎麼可能有錯,這些錯都是大臣們的錯,不得不由朕承擔罷了。因此,在最後的日子裡,他恨自己身邊的每一個官員,每一個人,甚至用血書寫下「文臣人人可殺。」我不知道,這些可殺的文臣里,是不是就包括了當初的袁崇煥。我想,應該是有的,必需有。

明之亡,原因可能有太多了,我們今天已經說不清了。有人說明亡於萬曆,但我個人認為,明亡是始於萬曆。萬曆四十七年,薩爾滸一敗,把萬曆皇帝幾十年來的怠政所造成的不利影響一下子全暴露出來,明王朝一下子得了重病。而繼之之後的十年,沒有對這個重病進行醫治,反而進行了更加嚴重的破壞。先是所謂「眾正盈朝」的天啟初年,東林黨人繼萬曆年間的黨爭之後,進行了更加瘋狂的黨同伐異,緊接著粉墨登場的魏忠賢的極端亂政。崇禎上台之際,明朝實際已經病入膏肓,卻未必沒有一線生機。東南的沿海,自明中期以來,歐洲人不斷用白銀掠奪走明朝大量的生產物資(換來的白銀實在沒對明朝起到很大的作用),天啟年間荷蘭人更佔領了台灣,此時明朝本可以增加關稅,攝取海外大量白銀以解決朝廷財政危機。自天啟元年的西南的奢安之變,崇禎二年本已形勢大好,終因未能妥善處理,直至崇禎七年,方才平定,而到了崇禎十四年,另一拔西南人又起叛亂。而西南在崇禎年間耗費明王朝的財力、物力和人力,並不亞於遼東和流寇。北方蒙古,原來是受的明朝的撫賞而相對安定,崇禎初,明朝對蒙在賞與不賞之間徘徊不定,最終是被武力逼賞,即失去金錢上的利益,又失去了戰略上的助力。天啟年間,山東、贛南、西北都發生過民變,但規模都不大,自己已之變以後,得不到軍餉的官軍加入流寇的隊伍,終蹈剿不清撫不定的局面,最終李自成率農民軍攻入北京,明朝滅亡。崇禎皇帝仍然穿著他那件漂亮的龍袍,弔死在北京景山上。

可以說,崇禎三年以前,撇開袁崇煥個人的問題,崇禎王朝有太多應該做而沒有做,或者做了也做不好,做了卻適得其反的事情。在袁崇煥死的那一段時間後,本身已經大病的明王朝終於發展成不治之症,所有的政治方針都是往他最壞的方向發展,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將他扳正。又過了十餘年,在另一個崇禎朝的猛人孫傳庭死時,明王朝算是接到了病危通知書。到了十七年,明朝終於滅亡。

「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此言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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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一文,也是以前寫的,相關的問題。《略談帝殺袁崇煥之誤》

略談「帝殺袁崇煥」之誤

縱觀朱由檢為政十七年,他最大的錯誤,並不是犯了多少錯誤,而是犯了錯誤以後堅決不認錯,也決不改錯,而是用一個錯誤掩蓋另一個錯誤,致使錯誤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就袁崇煥一案,《明史.袁崇煥傳》「初,崇煥妄殺文龍,至是帝誤殺崇煥。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殺袁崇煥是把錯誤推向一個最高峰,而這之前就犯了一個臨陣逮帥的嚴重錯誤。此誤恐怕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歷史上從來沒有哪個君王,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大戰之時把主帥抓起來。是時劉宗周等人急忙上疏稱「非是時也」,有問題也不是這個時候處理啊。但是這些說法在朱由檢看來,其潛台詞就是皇上您的辨別水平比當年三國時的蔣干還不如,疑心病比曹操還重(《三國演義》當時很流行)。加上當時上疏申冤,自願代死,托家死保,甘同牢獄的人比比皆是,這都一巴掌一巴掌重重的摔在朱由檢的臉上。袁崇煥逮治以後,關寧軍潰走,滿桂、申甫戰敗,南海子、固安縣淪陷,耿如杞等勤王之兵嘩變為匪。明軍頓時大亂陣腳,已巳之變演變成一場不可收拾的災禍。這更加顯示臨陣逮袁是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於是,這個罪名堅決不能承認。

即便是殺袁崇煥之前,在眾多人申冤辯解之後,朱由檢仍然有「守遼非袁蠻子不可」的想法。奈何不認錯的心理作祟,最後還是「依律加等磔之「。殺袁崇煥的罪名「袁崇煥咐托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款則斬帥,縱敵長驅,頓兵不戰。及至城下,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又潛攜喇嘛,堅請入城」,認真論起來,是真沒有非殺不可的理由。你殺就殺了,為什麼還非得「磔」之?

而且,起先復用袁崇煥之時,至少還認定他「不愛錢,不惜死,能打仗」,就算功過不能拿來對抵,那至少也還有可議之處吧。一定要殺的理由就是,你死得越慘,就說明罪名越嚴重,越說明當時抓的沒有錯。那「逮帥」錯誤就不是錯誤了。掩耳盜鈴!

殺完袁崇煥之後,朱由檢對此案,近乎變態的緊張。首先是畢自嚴(戶部尚書,發配地戶籍)把袁崇煥的家屬流配之地安置在杭州,朱由檢不認可,要求重擬流地,最後安置到了福建等偏遠地區才算作罷。畢自嚴對袁崇煥還是比較有同情心的,起先兩人幾乎同時入朝,對袁崇煥平台方略即壯且佩。平定寧遠兵變(事關畢自嚴的八弟畢自肅枉死),以及後來在給餉和進京勤王之時配給上都非常積極配合。接著,對袁崇煥的一個僕人袁天赦追緝了十餘年,捕文遍達全國兩京十三省各督撫。之後,對朝中凡有人提起袁崇煥,哪怕冠以「罪督」、「逆督」之名,仍然異常憤怒。《明史》和《明通鑒》都有這樣的記載:「御史王志舉亦劾『嗣昌誤國,請用丁汝夔、袁崇煥故事。』上怒,希沆貶秩,志舉奪官。」而且,在當時的朝臣,大家心裡也都知道皇帝錯殺袁崇煥,奏對處事每每以袁為戒,《崇禎遺錄》有一個很生動的故事:「兵部侍郎金之俊督治昌平。上命錦衣衛訪之,悉得其守御方略,召之俊來平台。之俊入朝面無人色,廷臣私語曰,此袁崇煥故事矣。及陛見,上溫言慰勞曰,卿某事善、某事善,但守某處將不善,宜易之糧草積,某處者,非宜地,宜徙之。之俊惶恐伏地謝,及出,汗流浹背,如更生焉。」金之俊沒犯什麼錯誤,但只要聽到象袁崇煥一樣平台召見,就怕自己象他一樣最後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可見,殺袁之誤,是崇禎年間君臣公開的秘密,大多數人心裡有數,礙於為尊者諱,都不敢明言。


上聯:糜爛一炮,龜守兩天,修三城堵四門不動如山,大放言平遼五年,索餉則累 死六部,赴援則遣散七軍,終落得傳首八方九邊,原本十分現眼

下聯:
頓兵十日,逼款九重,丟八魂七魄轉進如風,私斬帥欺瞞六宮,縱敵便過城五里,市米便資盜四方,誰教汝議和三心兩面,當真一點不冤。


我向來寫不了那麼細的文章,只是說幾點大概的原因吧。
擅殺毛文龍,毛當時是皮島總兵,級別很高,而且戰略牽制意義很重要,在沒有皇帝批准就把一品大員幹掉了,那如果手上實力夠強大,是不是會把皇帝也敢幹掉了?
寧遠大捷水太深,不多作評價,但是丟覺華島是不爭的事實,並沒有作出什麼有效的防禦策略,當然,這個不作為袁崇煥被殺的理由。
不救朝鮮,這個就不算了,畢竟出去也打不過,去了只是作運輸大隊長,沒去也是能理解的,畢竟毛文龍在皮島的時候,有時候打了勝仗,但損失也是很大的,很不容易。
五年平遼,自己都知道是說大話讓皇帝安心,他就沒想過皇帝殺過那麼多大臣,自己要是沒做到,皇帝會放過他嗎,或許還是太天真。
修建生祠,袁崇煥曾拿這個罪名作為殺毛文龍的一個原因,然而老毛修的生祠都找不到在哪,袁崇煥自己上表請修生祠的證據確是真的,皇帝對閹黨深惡痛絕,袁崇煥沒出事的時候,這個罪名可以忍,但凡要倒了,那一定是要拿出來加一條砝碼才行的。
賣糧資敵,這個罪名很嚴重,蒙古當時已經投靠後金,皇帝明令禁止給蒙古人賣糧食,然而袁崇煥仍然賣糧,有情報稱後金混入蒙古購買糧食,袁崇煥仍然沒有停止這個舉動,這個甚至可以稱為賣國的舉動,無論目的是出於收買蒙古部人心還是別的,這個行為無法洗白。
縱寇入關,後金軍當然不是從山海關進來的,袁崇煥就算是賣國也做不到開關縱敵,大明當時還沒有到要完蛋的地步,但是後金從邊關進來,當時的駐防軍之前被調走,雖然袁崇煥上奏稱薊鎮需要加強,但他是薊遼督師,應該有他負責整體的實施,而不只是上奏就完事了,而且,後金從薊鎮過來,居然從眼皮子底下過去了,幾萬人馬從幾萬人馬面前偷偷的進入北京地區,如果不是故意,那麼就是太無能,如果袁崇煥又沒有賣國的證據,或者又不是昏噩無能之輩,這點是很不可思議的。
射傷滿桂,這個不作評價,只能說可能性非常小。
反間計,只能作為笑談,劇情太扯淡。
請求入城,這一點是自己作死,嫌疑那麼重還想帶兵入城,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么,而且據傳軍中攜帶喇嘛。
實際上殺袁崇煥很簡單,拿袁崇煥殺毛文龍的罪名和他自己一對比就可以發現,如果毛的作為都能被認定為該斬的罪名,那麼袁的行為,被皇帝幹掉也是很正常的,至於我們得到的史料記載,哪些真哪些假,就不能確認了,只是一些簡單 判斷,供大家一樂,不喜歡撕。


只能說殺晚了。殺毛文龍的時候就該殺了。一舉毀滅東江鎮,徹底丟了朝鮮,五年平遼,三年平到北京城下。這個業績,比衛國戰爭時候的巴甫洛夫,比抗戰時的韓司令可差多了。他要不該殺,那兩位就更竇娥了。


原因有下面幾條:
1.私自殺皮島總兵,這毛文龍和他幾乎是平級,而且還有大戰略意義,要不是打仗時期,光這一條他就可以剮了。
2.給魏忠賢修祠,閹黨東林黨是死對頭。袁崇煥給魏忠賢修過祠,以後就別想朝廷里有人說他好話了。
3.他當時幾乎擁有全國七分之五的兵力,而且跟皇帝打了包票,五年收復遼東。且不說他沒能兌現諾言,崇禎這邊就會想,他要是收復了遼東不得回來弄我?
4.皇太極繞過關寧錦防線,如鬼一般的出現在近京畿地區。崇禎看在眼裡,東林黨在耳邊吹風,崇禎會怎麼想?這狗曰的把人給我放進來了?
5.袁崇煥吃錯了葯,居然在北京城下要求軍隊進城補給,這基本就是勤王了。
6.最根本原因就是君臣二人交流不利,雙方都不了解對方,跟岳飛當年如出一轍。在崇禎心裡,無論最後袁崇煥打贏還是沒打贏,下一個皇帝也只是姓愛新覺羅和這姓袁的問題。


袁崇煥被認為是叛徒被殺嗎?不。滿清編的反間計太侮辱崇禎的智商。崇禎知道袁崇煥沒有叛國,哪怕他動過議和的小心眼。但是從他矯詔殺毛文龍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你可以吹牛,但不可以不聽話,當他理直氣壯地要駐軍京城下的時候,就到了鬼門關口。就算你是軍事布局,敢讓敵軍到了首都門口還忽視皇帝聖威,袁督師已必死無疑。


他真的是想報效祖國,只是因為本質的弱點和幼稚的行為斷送了後路,無奈的悲劇,到最後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吧

你還記得嗎?他曾說杖策必因圖雪恥,橫戈原不為封侯。
他曾說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


因為崇禎是傻逼啊。

袁崇煥是什麼人?崇禎一手提拔起來的,在官僚系統和軍隊中毫無根基的,新人。

按照正常的官場邏輯,袁崇煥貪點,假裝看不到,擅權,默默支持,結黨營私,把舉報他們的大臣全部下獄。為什麼,因為袁崇煥是崇禎的基本盤,是可以信任的只忠於皇帝不忠於官僚系統的實權派,崇禎的政令必須通過這種完全依附於君權的將校才能通暢的傳達到地方,這才是權力平衡之術。

然而誰也沒想到崇禎這人是完全,注意是完全,不懂得權力分配平衡的藝術。官僚系統不喜歡袁崇煥這個坐火箭上去的,崇禎自己作為唯一的受益人居然也跟著官僚嚷嚷。

唯一的靠山反過來對付自己,袁崇煥想要不死,那就真的只能造反了。


換首輔比換女人還勤,提拔起來的人一言不合就處決,立下大功的平叛能臣隨隨便便就下獄,好容易有人提個能救國的主意就大發雷霆。崇禎啊,別說你的大臣不忠了,他們要有一點點不忠,照你這種胡鬧,早就起兵清君側了


是否了解袁崇煥該死的理由是對明末歷史是否入門的簡單評判標準。
在了解這段歷史之後,或認為袁死得不怨,或認為袁已經儘力了,都是正常的,該不該殺見仁見智。但為了粉袁而做出毛文龍該殺的判斷編出毛文龍將叛變的段子就如同為了粉日而叫囂37年南京百姓該死、皇軍是替天行道一樣噁心。


要問為什麼,就要看時間背景,時間是1629年,己巳之變
崇禎二年(1629年)十一月,後金主皇太極舉兵數十萬分別進入龍井關、大安口,袁崇煥聽聞後率領祖大壽、何可剛入關守衛,不久之後,遵化、三屯營都被後金軍攻破,趙率教也在遵化戰役中中流矢陣亡,[35]巡撫王元雅、總兵朱國彥自盡而死。後金軍越過薊州往西,直逼京城,袁崇煥忙率兵護衛京師。
已已之變是後金第一次大規模入關作戰,京師震動,要知道3年前是寧遠大捷,2年前才是寧錦大捷。而對照之前定下五年復遼的口號,崇禎自然是又驚又怕又怒。那年他才18歲,然而歷史給他犯錯的機會已經不多了。這就是封建專制發展到末期的絕症,聽不見反對意見,全憑個人好惡,再加上黨爭,前有熊廷弼,中有袁崇煥,後有盧象升,陳新甲,真可謂一以貫之。崇禎只看到後金軍逼京師,卻未看到寧錦防線的力量。畢竟崇煥不是崇禎,邊關大將不可能既管軍事又管經濟。如是,大臣就成了背鍋俠。
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


袁崇煥本來就該殺啊,按大明律他全家都該殺:
1,擅殺皮島總兵毛人龍(毛人龍是個偉大的軍人!)
2,私自與後金媾和(他這是要出賣大明三百年的赫赫威名來滿足自己的私慾)
3,大言不慚的立下軍令狀說什麼五年平遼,結果平到北京城下
.........
還有好些史實,足以知道袁崇煥到底是個什麼人


孟森的《明史講義》已經說得很清楚:

錢穆的《國史大綱》也提到了:

關於五年平遼的計劃,有網友找到了天啟年間袁崇煥就提出過「四年便可制勝」的記載。

【明熹宗實錄卷八四:

……至是袁崇煥疏言奴乘屢勝之勢而我當披靡之餘不據險以守無以固人心臣四五年間從提督撫鎮諸臣後細心參訂可幸無敗去春寧遠一捷仰徼 皇上神威孤注獲勝遂以節鉞加臣臣念海宇十年疲於東役徵調生亂轉輸告窘不淂已而用一簡靜精密之法如曰守為正著戰為奇著款為旁著以實不以虗以漸不以驟前屯城包而未完者完之寧遠被兩複圯者補而永固之中後中右複屹若金湯險設而事備以六萬守四城奴即百萬何敢飛越從此且耕且築且前夷來我坐而勝夷不來彼坐而困前後四年便可制勝】

從這個記載來看,五年平遼的計劃絕不是袁崇煥一時興起要在崇禎面前吹牛而吹出來的。袁作為一個軍事將領,見皇帝時提出一個他早就提出過的計劃,何罪之有?軍事計劃本來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才提出的,要是袁提個五年就是大忽悠,那孫傳庭提出五千精兵平賊,不更沒法評價了?

退一步說,按照某「歷史大神」的說法,「這就不是袁崇煥能力夠不夠的問題,而是一個腐爛的政府,它就無法支持這樣大的戰略目標」;

問題是,袁崇煥能力再強畢竟是個邊臣,「這個政府能否支持這樣的戰略目標」,做這個判斷的責任在明帝國的中樞,具體來說就是崇禎皇帝陛下本人。如果說袁崇煥作為一個下屬部門的經理不了解整個公司的情況,崇禎皇帝作為老闆完全可以不批這個計劃。所以,若認為五年平遼計劃荒唐,首先等於是指著崇禎的鼻子說「傻」。某「歷史大神」自己就是這樣說的。

至於網上某些「袁崇煥是清朝捧出來的」神論,具體可以看我的文章:

袁崇煥的地位是清朝捧出來的嗎?


親,我家禎禎殺人不需要理由的,你咋不問問鄭崇儉、陳新甲、孫元化、顏繼祖、祖寬、熊文燦……偏偏盯著袁逆督呢?


如果我是崇禎,那我應該不會殺袁崇煥。

怎麼他也是我提拔上來的,殺他就好像證明我昏庸一樣,(必須參考過河拆橋)在者此人忠。就算遼東失守,他帶部隊回京。作為我的粉絲,我說我要南遷,應該也就拍桌子定的事。 ●﹏●


北京之戰,袁崇煥被殺合理合法。


怎麼說好呢 明末的問題是
武將則智略有餘 而勇猛不足
文官則勇猛有餘 而智略不足


薩拉米斯海戰後,雅典人民不還是放逐了地米斯托克利?


不需要這麼多理由,對君王而言,一條就夠了:不夠忠誠,或者是有可能不忠誠


一個非常好面子的皇帝,台下又是眾正盈朝,結果五年平遼平到北京城下了,不得氣死(對崇禎來說毛文龍被殺這件事遠不如這個重要)袁崇煥也是慘,換個稍微溫和些的皇帝在這種國家危難的時候也不至於被殺,頂多也是被罷官緊急時候再起用。


五年平遼平到了北京城下
督師遼東擅斬了抗清大將
天下大旱賣糧給後金盟友
身受皇恩卻不聽天子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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