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三大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明末三案,是中國明朝末期宮廷中發生的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的總稱


謝妖@孔鯉 。
明末三大案,即梃擊、紅丸、移宮三案。通常將這三大案連同之前的妖書案,合稱為「四案」。四案時至今日仍未有定論,成為了地攤文學的熱門話題。我就以地攤文學的形式來寫一寫吧。

《四案退思錄》

徐小疼

這是朱常洵見過的,洛陽城裡下過的最大的雪。

朱常洵在洛陽城呆了二十七年。從二十八歲到五十五歲,大半輩子都在這裡。洛陽城這個廢舊的古都,早已成為了朱常洵的第二個家——莫如說是唯一一個家。

這是崇禎十四年的正月二十一,洛陽城內白雪皚皚。起事的農民軍就在城外,竄天的營火將半天的雪片都烤化了。整個洛陽城,能逃走的都已經逃走了,無論是人、牲畜還是飛鳥和野獸;城內只剩下與這個古都一般廢舊的房屋和籬笆,還有朱常洵,彷彿腿被人鋸了似的,逃也逃不得。

逃去哪兒呢?

藩王除了封地,哪兒也不能去。

朱常洵走到前庭,一屁股坐在了雪裡。


一、妖書


(上)

朱常洵不會忘記五十一年前的那個大年初一。那是他擁有記憶的最早的一個大年初一。

那是萬曆十八年,他的父親朱翊鈞二十八歲,正好和他後來離開北京奔赴洛陽的年紀相當。他四歲年紀,和母親住在一道。

那一天的早晨,他起了床,和母親道了安,便由宮女公公們簇擁著梳洗打扮,準備向父親去拜年請安。

果不其然,到了卯時的時候,司禮監的公公傳話兒來,說皇上讓三皇子過去。

母親打發走了那些宮女和公公們,拉著朱常洵的手悄悄說道:

「皇子爺可好好表現,將來是要做皇上的,可要做出些九五的樣子。」

四歲的朱常洵並不明白九五是什麼樣子,但母親的話總是聽得的。他點了點頭。

母親顯然很滿意,又問道:

「皇子爺可還記得,妾身昨晚教的拜年道喜的話?」

朱常洵想了一想,確乎是記得的。於是便又點了點頭。

於是母親鄭貴妃便將朱常洵送出了自己的寢宮,由司禮監的公公帶著往啟祥宮去了。


朱常洵不會忘記父親舉起他的手,讓他到自己身邊去的時候的那個動作。父親的面貌在他的記憶里已經很模糊了,他只記得父親隨著他的長大變得越來越胖;但是面貌,他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在朱常洵的記憶中,朱翊鈞抬起了他的右手,要朱常洵到自己的身邊來。而朱翊鈞的左手,則拉著朱常洵的長兄,九歲的朱常洛。

朱常洵走到朱翊鈞的御榻前,看見一大群穿著紅色官服的長髯翁正跪拜在寢宮門外的連廊上。

「眾卿難得也有說得對的地方。」朱翊鈞對著那些跪拜著的長髯翁說道,「朕這兩個兒子,蒙養豫教,確乎宜於今日。」

「陛下聖明!」長髯翁們又拜道。

朱翊鈞不再說話,讓朱常洛和朱常洵坐到自己的身邊。朱常洛個子高,自然就坐上了御榻;朱常洵個子小,屁股夠不著御榻的高度,朱翊鈞便將朱常洵抱了起來,放在了御榻上。

朱常洛不會忘記,他坐在高高的御榻上,坐在父親朱翊鈞的身邊,雙腳拚命想要落到地上,卻始終短了一截。他坐在御榻上接受那群紅袍長髯翁的審視的時候局促無比,早已將母親讓他好好表現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

那些長髯翁七嘴八舌,都在誇獎長兄朱常洛;說他「龍姿鳳目」啦,「岐嶷非凡」啦,「皇上有此美玉,何不蚤加琢磨,使之成器?」

朱翊鈞笑了笑,並未答話;又喊過來司禮監的公公,要他們將兩個皇子各自送回去。

朱常洵還未來得及向父親朱翊鈞說上一句母親教的拜年道喜的話,便就在公公的包圍下回去了。

朱常洵望了一眼朱常洛,只看到了一個彷彿最後一面似的背影。


知道父親朱翊鈞與那些紅袍長髯翁的齟齬,是八年以後的事。朱常洵十二歲,終於明白了母親當年說的「九五」是什麼意思,也懂了那些長髯翁拼了命地誇獎長兄的道理——母親是得了父親的允,要立自己這個皇三子做太子的;而長髯翁們卻一再強調,父親的長子朱常洛,才是合法的太子人選。儘管朱常洛的生母不過是朱翊鈞在去拜訪李太后的路上臨時起意臨幸的一個宮女,但好歹也是皇上的骨血,是頭個兒子;再者說了,即便宮女地位卑賤,橫豎卻也是宮裡的人,都已經封了恭妃,在身份上也未有任何不妥。

萬曆二十六年,那時候朱常洵已經記事;他隱約聽說,有人向父親朱翊鈞奏進《憂危竑議》一書,說是這書在京城裡流傳許久了;書中專說些歷代嫡庶廢立,隱約指摘朱翊鈞廢長立幼,攻訐自己的母親有奪嫡之謀云云。

「妖書。」朱常洵聽見父親朱翊鈞嘆氣道。

朱常洵遠遠地看見一群有一群長髯翁向父親避居的寢宮涌了過去,說是有人妖言惑眾,偽造假書、中傷善類;進疏奏呈雪片一般綿延不絕。母親也時時向父親哭訴,說吏科給事中戴世衡、全椒知縣樊玉衡這「二衡」捏造事實、編纂妖書,意在陷害自家、陷害皇三子常洵。朱翊鈞素來偏愛朱常洵,自然一怒之下將戴世衡、樊玉衡謫官戍邊,又罷免禮部右侍郎劉楚先、都察院右都御史徐作,降調國子監祭酒劉應秋,貶謫吏科左給事中楊廷蘭、禮部主事萬建崑。這樣一來,朱翊鈞護著鄭貴妃這一邊,也未有人敢再說什麼;「妖書」一事始得平息。


然而,儘管朱翊鈞向群臣表明了意向,長髯翁們並未放棄對於立皇長子朱常洵為太子的勸說;上疏進奏仍如雪片一般綿延不絕——恰好似四十年後,朱常洵在洛陽城裡見到的那場雪。

朱翊鈞對此實在是太不耐煩。朱常洵清楚地記得父親朱翊鈞對那群長髯翁說道:

「朕心已定,卿等靜候傳行,毋得要譽沽名,又來煩聒擾阻。」

萬曆二十九年,朱常洵十五歲,長兄朱常洛二十歲。十一月的時候,父親朱翊鈞終於昭告天下,將長子朱常洛冊為太子;同時,冊三子常洵為福王、五子常浩為瑞王、六子常潤為惠王、七子常瀛為桂王。

自此,朱常洵是永生與他四歲那年令他局促萬分的御榻無緣了。


(下)

萬曆三十一年十一月丁卯,內閣大學士朱賡向朱翊鈞遞奏一本小冊子;言說是這本冊子不知由何人丟在宅邸門口,封面上寫著「國本攸關」,而題目竟叫作《續憂危竑議》。這本冊子洋洋三百餘字,極盡譏諷之能事,說皇上是迫於大學士沈一貫和朱賡之壓力,才違心冊立皇長子為太子;而皇上正在擇機廢舊立新,仍要冊立自己偏愛的三子——即福王朱常洵為太子。朱賡自辯曰:

「臣居卿立朝斤斤自守,未嘗樹恩也未嘗樹怨,應無切齒於臣者。不知因何召此奇禍。意者神謀鬼術、聲東擊西、藉此攻彼、以希一網打盡乎?」

在《續憂危竑議》當中,除去沈一貫和朱賡以外,還點名揶揄了錦衣衛掌衛事左都督王之楨、都指揮僉事李楨國、千戶王名世、王承恩,戎政尚書王世揚,光祿寺少卿,提督東廠司禮監太監陳矩,皇親鄭國賢等人;眾人皆上疏自辯,言說自己萬般忠誠,不敢妄論朝政。

十七歲的朱常洛自然已經曉得這個小冊子的輕重。這個小冊子,明面上是在罵沈一貫和朱賡,實際上則是在對父親朱翊鈞冷嘲熱諷。朱翊鈞再怎麼怠惰,也不能坐視這一本一夕之間便衢巷皆遍的「妖書」誹謗朝廷、動搖宗社;於是著廠衛、五城總捕衙門,嚴行緝防,務必要將做妖書惑眾者得獲;為此甚至懸賞五千金,如有得獲者封指揮僉事。

在萬曆三十一年時的朱翊鈞的內閣里,共有三個閣臣;沈一貫、朱賡和沈鯉。沈一貫、朱賡都在《續憂危竑議》里被點名指出了,唯獨沈鯉一人獨清,不可謂不令人懷疑;加之沈一貫是「浙黨」領袖,素與「東林黨」的沈鯉不睦往來,此回「妖書」又起,沈鯉自然也成為了懷疑的對象。事實上,朱常洵並不認為這本三百餘言的冊子一定是沈鯉,或是沈鯉門生郭正域所做的——恰恰相反,沈鯉和郭正域,也有可能是被有意誣陷的受害者。

沈鯉彼時正休假於家,得知「妖書」一事,趕忙上書朱翊鈞,要他不要動怒勞神;朱翊鈞正在氣頭上,自然也未加理會。然而在這個時刻,朱常洛卻認為,相比沈鯉,沈一貫顯得更加猜得透父親朱翊鈞的心思。

針對「妖書」一事,先有陝西道御史康丕揚上疏建議嚴京師之禁,驅逐山人、遊客、僧道、亡命,一切禁止,以絕禍源;朱翊鈞頗以為然。然而沈一貫卻告訴朱翊鈞應當反對康丕揚的上疏,不應立即驅逐山人遊客,應姑且緩之,以便緝獲真犯。這便是沈一貫的高超之處:既展現了自己有獨到的見第、並未與他人結黨謀私,又未反對朱翊鈞認為「妖書」疑犯就在山人遊客當中的主張。如此,沈一貫便就比沈鯉高了一籌;將矛頭指向沈鯉和郭正域以及他們的朋黨,也便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禮科給事中錢夢皋上疏將嫌疑指向沈鯉門生、禮部尚書郭正域,指其與食客沈令譽等人同為奸黨,與沈鯉沆瀣一氣、互相包庇、虧損聖德;「舉朝曰大變、彼曰小事,舉朝曰當捕,彼曰可容」。此疏甫上,中外大駭,遂下令治郭正域、沈令譽罪。郭正域罪連其族,家中仆隸乳媼等十數人被捕,與沈令譽及其他疑犯等人下詔獄考訊;同時,錢夢皋以王之楨、李楨國、王名臣、王承恩等人辯白疏中有所隱指而問詢四人,四人均指向錦衣衛都督周嘉慶,周嘉慶遂亦下詔獄考訊,並連族人;周嘉慶岳父、吏部尚書李戴亦被罷免並下詔獄問罪,據說拷問之慘狀連錦衣衛都不忍直視。

朱常洵明白,兩次「妖書」,由頭都是父親對自己的偏愛和對長兄朱常洛的冷落;但是情勢的發展很快超出了群臣單純對於意圖違背《皇明祖訓》的皇帝的不滿。如果說第一次「妖書案」僅僅是將朱翊鈞與長髯翁們的矛盾明朗化的話,那麼第二次的「妖書案」,則演變成為了浙黨和東林黨雙方互相攻訐詆毀的戰爭。這一次的「妖書案」,硝煙的味道,比第一次濃烈得多;《續憂危竑議》所點燃的這一把火,十足地將整個北京城的天頂都燎得通紅——就好像三十七年之後,朱常洵所見到的農民軍在洛陽城外點燃的營火一樣。

大約浙黨是想要置東林於死地的。


然而,與朱常洵所預料的不同,這把火的最終熄滅,卻是書生皦生光的被逮。

萬曆三十一年十一月丙子日,提督東廠司禮監太監陳矩奏報,稱辦事旗校李繼祖等人於本月二十一日晚緝獲一名可疑男子。此男子名為皦生彩,供稱其兄、順天府生員皦生光,於萬曆二十七年間到在西城開印鋪的包志繼家多次詐騙不遂,隨後便造謠詐騙舉人苗自成;後其行狀被田大有告御史,皦生光遂被發大同地方為民。後從大同潛逃來京,造謠生非,近日甚至刊造妖書行騙。錦衣衛遂逮皦生光下詔獄,其並未承認罪狀;但錦衣衛掌衛事左都督王之楨奏稱皦生光有所前科、此次來京自稱「欲報前仇」;並曾捏造妖詩,與「妖書」內詩句同樣。又以其字跡與「妖書」相似,雖其未承,恐重刑傷其性命,為白此案,請命三法司會審。

主持此案的是提督東廠司禮監太監陳矩,是朱常洵熟知的;陳公公平恕識大體,若非罪大惡極的,陳公公總是寧信其無、儘力保全。事實上,因「妖書」而大興詔獄,實則多為捕風捉影;加之官員之間有些宿怨,王之楨欲陷周嘉慶、沈一貫欲陷沈鯉和郭正域,難免有偏頗之處。陳矩在朱翊鈞和廠衛、刑部等部門間奔走遊說,最終保全了沈鯉、郭正域和周嘉慶;最終,「妖書案」的罪魁禍首定為皦生光,皦生光處凌遲之刑。雖然朱翊鈞對此處置有所不滿,反覆要求陳矩等人繼續追查主犯,但陳矩以理相勸,朱翊鈞最終還是默認將此案不了了之。


《憂危竑議》和《續憂危竑議》的作者究竟是誰,始終是一大謎團;但朱常洵看在眼裡的是,在父親的身邊,諸黨紛爭,已成定局。

二、梃擊


朱常洵坐在雪裡的時候,想起了牛嘉。

牛嘉初在司禮監做事,得了馮保的信任,時而去服侍朱翊鈞。後來朱常洵出生,便就讓牛嘉去鄭貴妃那邊幫帶皇三子,在外人看來,也是美差一件。在崇禎十四年的時候,朱常洵仍然想起牛嘉來,是因為他想起了他八歲的時候,牛嘉給他講的一個故事。

「那是萬歲爺剛剛登基的時候,是萬曆元年。我記得明明白白的,是正月十九。

「那是早朝的時候,我扶著萬歲爺出了乾清宮。那時候萬歲爺才十歲,卻便一眼看出來了,外面候著的一個內使形跡可疑。這時候,公公們明明都該在殿外齊齊候著萬歲爺的,卻有一個傢伙,慌慌張張,站不到隊列里去;等到萬歲爺看向他的時候,他便又慌忙躲開了去。

「萬歲爺多麼聖明,馬上覺出不對勁來,立即要左右去拿了這人,帶去拷問。

「帶到鎮撫司一問,果然不是十二監的人。這人供稱說是叫王大臣,是從戚總兵那兒來的;張江陵一聽,一拍大腿,說這可不得了,怎麼能好往戚總兵身上牽扯?趕緊叫人帶話兒給馮公公,說好生堵住這個王大臣的嘴,可不能讓他再說什麼戚總兵。隨後,張江陵又票擬一旨,要提督東廠的馮公公鞫問追究主使之人。

「馮公公多麼精明強幹的一個人,立刻明白了張江陵的意思。於是便就拿王大臣下廠,讓他懷裡揣著兩劍一刀,偷偷告訴他:

「『你只說是高閣老讓你來的,其他不要再講。你這麼說,我們便給你官做,永享富貴。』

「然後,又找來自己的心腹辛儒,給了二十兩銀子,讓他去獄中陪著這王大臣,天天教他同樣的話語:

「『你只說是高閣老讓你來的,其他不要再講。』

「這辛儒為了讓王大臣聽自己的,各種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這可是馮公公交代下來的事兒,馮公公的事兒便也是張江陵的事兒、慈聖太后的事兒,也就是萬歲爺的事兒,哪敢怠慢?可這王大臣還是不停,天天嘴裡念叨戚總兵。辛儒也沒了辦法,只好一脫褲子……」

「脫褲子幹嘛?」朱常洵問。

牛嘉繼續說:「辛儒也是費盡周折,與這王大臣淫狎款厚,終於讓他記住了高閣老叫他來的這句話。後來,到了審他的時候,王大臣便說,是高閣老的家人李實、高本、高來興一道同謀的,叫他混到宮裡來。

「這樣一來,馮公公立刻差廠校五名飛馳往河南新鄭縣,挈了高拱的家人,叫他們承認這事。張江陵也上了一本,說要追究主使。如此一般,皇子爺,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

「這高鬍子本就已經告老還鄉,這下可好,又攤上謀逆的罪名,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可他究竟做沒做這事,誰知道呢?張江陵、馮公公說你做了,你便就做了;張江陵、馮公公說你沒做,那你便就沒做。其他人說什麼,都不作數。」

「那麼,那個高拱,到底叫沒叫王大臣來呢?」

「哎呀呀,皇子爺,您可真把老奴婢問住啦。高鬍子的事,老奴婢可不清楚呀;我只記得,那時候,有一個七十多歲的殷公公,告訴馮公公道:

「『馮家,萬歲爺年幼,你當幹些好事,扶助萬歲爺。怎好乾這等事?那高鬍子是正直忠臣,受顧命的,誰不知道那張蠻子奪他首相,故要殺他滅口。你我是內官,又不做他首相,你只替張蠻子出力是為何?你若干了此事,我輩內官必受大禍。使不得,使不得!』

「馮公公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俺們內官,又不做首相,如何要替這些外官出力呢?於是這事,也就打算不了了之。最後,這王大臣在東廠挨了頓打,吐盡了真實,然後便被毒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那麼,」朱常洵又問,「最後到底怎麼著啦?」

牛嘉只是搖搖頭,不再說另外的話。

從那時候起,朱常洵便就知道了,其實這宮闈深深,倒也沒有那麼嚴密的把關;若是要混,還是好混將進來的。

因此,到了萬曆四十三年的時候,聽說有人闖進慈慶宮,朱常洵一點也不詫異。


萬曆四十二年朱常洵離京的時候,母親鄭貴妃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牛嘉說,鄭貴妃水也不吃、米也不進,坐在榻上,對著牆壁,光是哭;也不出聲,就是抹淚。朱常洵覺得心痛,但也沒有辦法;自己都已是將近而立的年紀,再不出京就藩,怕是自己和母親都要被坐實奪嫡的罪項了。朱常洵雖是一步三回頭,卻也只好往洛陽去了。

朱常洵到了洛陽福王府,得莊田兩萬頃。剛到洛陽,朱常洵有些憋悶;也只好在兩萬頃的莊田裡面來回打轉。福王府不比紫禁城,畢竟形制、裝潢都要小些,雖然在宮裡的時候倒也不會在宮中溜達,但好歹花鳥魚蟲、宮女宦官可以看些新鮮的;到了洛陽,四處都是一樣的光景,農人商販也都穿得不甚好看,自然覺得有些無聊。但是轉念一想,洛陽好歹是個富庶之地,又是數朝舊都,比起瑞王、惠王、桂王他們,已是算要好上許多。再者,自己遠在洛陽,沒了「奪嫡」之虞,宮中朱常洛的太子之位便坐得更實;長髯翁們也沒了口實,母親鄭貴妃的日子便也會好過得多。

於是,朱常洵便就安安心心地呆了下來。

沒成想,第二年便出了個梃擊案。

萬曆四十三年五月庚戌的時候,各方正在文華殿受旨冊封榮王。突然,有一個名叫侯德用的內監闖入殿門,攔住誠意伯劉藎臣,指著鼻子開口便罵,令誠意伯和各方大為驚駭;隨後,在酉時的時候,又有瘋癲男子一名,持棗木棍闖進慈慶宮,擊傷了守門內官李鑒之後一直闖到殿檐下,最後終為內官韓本用等人所獲。此事嚇壞了皇太子朱常洛,朱常洛連忙叫韓本用等人上奏父親朱翊鈞,說是有人持梃闖入皇宮。

這闖入慈慶宮的人被獲之後,被交付與東華門守衛指揮朱雄;後又交給刑部。按照律例,凡向宮殿射箭、放彈、投磚石的,按律當斬;於是便讓這瘋癲男子下獄,讓提牢主事王之宷審問此事。此人供稱自己叫作張差,薊州井兒峪人;審過一遍之後,王之宷覺出這男人口詞甚悉、並非瘋癲,便提請會審。

第二天,刑部、大理寺和錦衣衛共七人會審張差。大理寺與錦衣衛均認為此人瘋癲,詞不可信,按律例斬了便是。然而刑部主事陸夢龍與王之宷意見相合,認為此事必有蹊蹺。陸夢龍要獄卒拿來刑具,獄卒裝作沒聽見似的,四處觀望;陸夢龍喊了三遍,仍無人搭理。陸夢龍大怒,一拍桌子道:

「射死你祖奶奶!上刑具!」

獄卒只得訕訕,抬來了刑具,給張差鎖上。

陸夢龍看這張差,身長駢脅、睨視傲語,根本就不像是瘋癲的樣子。於是陸夢龍便喚人拿來紙筆,要張差畫下來進宮的路徑。

沒想到張差說道:

「我薊州人,沒人領路,咋找得到路?」

又問:

「誰給你領的路?」

張差說:

「大老公龐公,小老公劉公。二人豢養我三年了,送了我一個銀壺子,一個金壺子。」

「你來宮裡做什麼?」

「打小爺。」

聽到這裡,刑部侍郎胡士相猛地一推桌子,站了起來說道:

「不能再問下去了!」

陸夢龍卻說:

「如何不能問?要他供出那兩老公的名字來!」

胡士相只說不能再問;說是張差之前已經交代,是因有冤情才會來京,路遇有人唆使,讓拿一條杠子闖宮廷做冤狀,故而才有持梃闖宮之事,並無他情。又奪去書辦紙筆,不讓再錄供詞。刑部郎中李俸據理力爭,方才將張差在會審上說的供白錄進了卷宗。

過了幾天,刑部左侍郎張問達聽取陸夢龍的建議,組織了十三司會審,要張差說出個究竟來。張差終究還是一股腦兒供出了太監龐保、劉成的名字;而這龐保、劉成素來與鄭貴妃關係密切,這分明就是鄭貴妃因為未冊自己的兒子朱常洵為太子懷恨在心,遣人去謀害太子朱常洛。事一牽扯到鄭貴妃,胡士相更加不肯錄下供詞;陸夢龍大怒罵道:

「我陸員外說了你們給我錄,你們他媽誰敢不錄?!」

終究將張差的供詞一五一十地錄進了刑部卷宗里。

這事奏到朱翊鈞那裡,朱翊鈞勾了朱,讓在內廷杖斃龐保、劉成,在甘石橋凌遲張差。

至此,梃擊案也便告了段落。


梃擊案在審理的時候,朱常洵正在洛陽。因聽了傳言,得知此事與龐保、劉成有關,便好生擔憂母親會否被牽扯進去;嘴上一夜之間長了一溜的燎泡。倒是後來牛嘉傳了書信過來,言說是只杖斃了龐保、劉成,於鄭貴妃倒是沒有什麼牽連。說是那個張差光是供了龐保、劉成二人,並未提到鄭貴妃隻字。加之朱常洵早已外出就藩,奪嫡無論如何不能成,加之皇上只下令處罰龐保、劉成和那個張差,因此也未有人再說什麼。雖然找不出龐保、劉成二人的指使者,但未有對鄭貴妃、朱常洵有任何傷害,就已是聖德浩蕩了。

朱常洵看完這信,便就將這紙撕得細細碎碎,又用燭燈點了火燒成了灰。


三、紅丸


和長兄朱常洛相比,朱常洵和父親更加相像。朱常洵在洛陽呆著,一天比一天更加肥胖;到了崇禎十四年的時候,幾乎與父親朱翊鈞駕崩之前的肥胖樣貌一模一樣。

而朱常洛卻又瘦又高,——倒不是說有多麼瘦骨嶙峋,只是和父親及朱常洵比起來,和肥胖一點也沾不上邊。

朱常洛到了二十歲才被冊為太子,方才開始接受些太傅和太保們的蒙養。而二十歲的年紀,早已學不進去什麼;加之未冊太子的時候也是被父親朱翊鈞冷落在旁,成天無所事事,只好與太監、宮女們混在一道,便也養成了嬉遊玩樂的習慣。太傅和太保們在耳邊講些什麼,就像是一陣風刮過去了,朱常洛只顧盯著遠處的宮女們,心思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朱常洵離京就藩之後,朱常洛的心裡,也算是落下了一塊石頭似的。雖然是個嫡長子,卻一直不得不提防著隨時都有可能奪走自己太子之位的三弟朱常洵,這事情於朱常洛來講,實為不太好受。即便在萬曆二十九年已經被冊了太子,但朱常洵一日不離京,朱常洛一日不得踏實;到了萬曆四十二年朱常洵終於走了,朱常洛這才笑出聲來。

朱常洛雖有父親遺血卻並不肥胖,也並非沒有原因。朱常洛自打生下來便體弱,又不得父親關顧,身體一直不好。而朱常洵在父親朱翊鈞的偏愛之下,倒是長得膘肥體壯;若是叫不知情的人來看,都會覺得朱常洵才是器宇軒昂,有些九五氣象的。但是,繼承大統卻不能按照外貌;只得按照祖訓。因此,即便朱常洵再怎麼健壯,也只得讓父親冊了體弱的長兄朱常洛為太子。萬曆四十八年七月,在父親猝然駕崩之後,朱常洛便繼位成為了大明國的皇帝。

朱翊鈞留下遺詔,冊鄭貴妃為繼室皇后;朱常洛繼位後,便遵先帝遺誨,尊封鄭貴妃為皇后。

朱常洛想好了自己的年號,定為「泰昌」;但因為父親猝然而逝,這萬曆四十八年才過了一半,也不想改元,便決定第二年開年方再改元泰昌。朱常洛按照父親朱翊鈞的遺詔,用內帑百萬發熊廷弼予以犒勞邊軍,又盡罷去天下礦稅,免去災省稅賦。在剛剛故去的明神宗朱翊鈞的五十年荒怠之後,朱常洛剛一繼位便大興政務,長髯翁們紛紛誇讚其「德音據播、仁政沛施」,連黃河都清了;加之朱常洛進補官缺,何宗彥、劉一燝、韓爌、朱國祚、葉向高等人具入內閣,朝野無不歡欣鼓舞。

然而朱常洛畢竟是體弱,從嬉遊玩樂到親理萬機,不太適應,精神勞瘁。鄭貴妃見其精神不佳,便找了幾個美女,投其所好,邀其歡心。這倒是正中了朱常洛的下懷。朱常洛正愁成天被那些愁眉苦臉的閣臣們指手畫腳,借著鄭貴妃進美女之機,早上上朝理政,晚上女樂承應通宵達旦,精神是好了些,可身體卻毫無意外地更加壞了下去。

朱常洵還是願意相信,母親鄭貴妃——現在的鄭皇后,向長兄朱常洛進獻美女的用意,只是為了安撫朱常洛因為政務繁亂而日漸消沉的情緒。可現實卻也令人生疑:在得到了這些美女之後,朱常洛的身體,反而更加壞了下去。

八月丙寅,朱常洛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去上朝了。他卧在御榻上,司禮監秉筆兼掌葯太監崔文昇認為是腹中結火,於是進了瀉藥。朱常洛服了此葯,瀉是瀉了——三四十次——,可身體卻未能見好。

八月戊辰,朱常洛將長子朱由校找來,又召英國公張惟賢、大學士方從哲等人進乾清宮,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朱由校和他召進乾清宮的十三人見了一面——就好像整整三十年前,父親朱翊鈞將他和朱常洵召進啟祥宮,出見那群長髯翁一樣。

八月甲戌,朱常洛又將這十三人召進乾清宮,讓他們受了顧命。

八月乙亥,鴻臚寺官李可灼進獻「紅丸」,曰此葯為醫家秘傳,上入膏肓,惟此葯可救。

所謂紅丸,又名「紅鉛丸」;取紅鉛之法,乃擇十三四歲童女端莊美麗者,一切患殘疾、聲雄發粗、及實女無經者俱不用;謹護起居,俟天癸將至,以羅帛盛之,或以金銀為器,入瓷盆內澄如硃砂色,以烏梅水及井水河水攪澄七度,晒乾後合人乳粉、辰砂、乳香、秋石等葯為末,或用雞子抱或用火煉,名「紅鉛丸」,專治五勞七傷、虛憊羸弱諸症——正是朱常洛所需要的。

朱常洛服了一丸,片刻之後果然有所好轉。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晚上,到了五更的時候,朱常洛卻忽然駕崩了。

朱常洛駕崩的時候,距離他第一次見到那些大臣,整整三十年。

他死在了三十九歲的年紀上。接替他的是他尚未冊立太子的長子,十五歲的朱由校。

宮內宮外大為驚駭。兩天以後,九月初三,吏部尚書張問達、戶部尚書汪應蛟、吏部尚書孫慎行、左都御史鄒元標等人上書彈劾崔文昇、李可灼二人之進葯之罪。御史王安舜參李可灼進紅丸之罪,上書曰:

「先帝之脈雄壯浮大,此三焦火動,面唇紫赤,滿面生火,食粥煩躁,此滿腹火結,宜清不宜助明。紅鉛乃婦人經血,陰中之陽、純火之精也,而以投於虛火燥熱之症,無異於加速亡逝。」

而兵科右給事中楊漣則上書說:

「崔文昇用藥以誤,帝疾法應清補,文昇反投以相反相伐之劑。」

御史鄭宗周上書請道:

「臣請下文昇以法司嚴鞫。往歲張差之變,禍幾不測;張差之後,又有文昇,至先帝一旦崩逝,當寸斬之。」

結事惠世揚奏:

「崔文昇輕用剝伐之葯,傷損先帝。科臣台臣論之,輔臣方從哲又何心而代擬出脫?」

南京太常寺少卿曹珍奏:

「請究醫藥奸黨陰謀。當與先年梃擊青宮同一奸謀。」

刑部主事王之宷奏:

「請復先帝之仇。此事當與李選侍、鄭貴妃、崔文昇、李可灼共一線索。」

繞了半天,此事又繞到五年前的梃擊案上面來了。而龐保、劉成和張差都早已遭斃,而朱翊鈞也已經崩逝,自然所有的矛頭都轉向了鄭貴妃。但後來朱由校並未問鄭貴妃罪,而是將崔文昇發遣南京、將李可灼謫戍邊疆了事。畢竟也未有證據說明鄭貴妃與此事有何直接關聯;並且朱常洛之體弱也並非一日之寒,早逝也並非意料之外。

但是,兵科又給事中楊漣、御史左光斗、吏部尚書周家謨等人始終堅持認為鄭貴妃及鄭氏皇親包藏禍心,卻又苦於沒有證據;便找到鄭貴妃的侄子鄭養性,利誘其勸說鄭貴妃從乾清宮遷出,移居慈寧宮。

朱常洵原本以為母親移居慈寧宮之後,事情終究會平息下來;卻沒想到,這僅僅是又一案的開始。


四、移宮


朱常洵並不熟悉楊漣。在楊漣成為東林黨人的關鍵人物的時候,朱常洵早已在洛陽呆了很多年了。楊漣始終認為鄭貴妃和福王朱常洵有篡位的念想,而朱常洵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自己仍然放棄不了對九五的念想。

剛到洛陽的時候,有一回朱常洵問十歲的兒子朱由崧:

「咱們的家,有多大?」

朱由崧不假思索地回答:

「莊田二萬頃。」

「錯了。」朱常洵糾正道,「咱們的家,是千萬頃的天下。」


萬曆四十八年七月,朱翊鈞駕崩,朱常洛即位。朱常洛的寵妃李選侍一直撫養皇長子朱由校,因而隨著朱由校一道移居乾清宮。一個月後朱常洛駕崩,顧命諸臣周家謨、張問達、李汝華等人認為,朱由校嫡母、生母均已逝世,而年紀尚小,可以托於李選侍照料。然而同為顧命的楊漣卻反對道:

「天子豈可托與婦人?且昨天先帝召見我們的時候,李選侍也非要進來,我們推了好幾次才肯走,豈是能夠將年輕的天子託付的人?不能讓她和萬歲一道住在乾清宮。咱們現在就去乾清宮,一是促萬歲登極,二是讓萬歲遷到慈慶宮去,不和李選侍在一道。」

楊漣正說著的時候,大學士方從哲、劉一燝、韓爌等人也到了,於是楊漣便帶著諸臣到乾清宮去。在乾清宮外值守的內官拿著棍子要擋著文官不讓他們進去,楊漣叫罵道:

「你們這群奴才!我們是受了先皇的顧命的。先皇已經晏駕,你們這群豎子不聽我們的還想怎樣?」

內官只好讓楊漣和其他大臣進了乾清宮。

朱由校在乾清宮裡,聽得了宮外的響動有些懼怕。群臣在寢宮外山呼萬歲,請朱由校登極。朱由校不明就裡,讓寢宮的侍應太監出去看看;太監一看,外面烏泱泱跪了一大片閣臣。太監說道:

「主子年少,怕人多,你們這是幹什麼?」

楊漣高聲道:

「殿下乃是群臣之主,九州四海的人都是臣子,怕什麼人多!」

朱由校只好跟著群臣去了文華殿,登了極,又被移駕到了慈慶宮——也就是他的父親朱常洛做太子時所住過的寢宮。

朱由校安頓下來之後,劉一燝奏道:

「殿下暫居此處,待李選侍出宮了,再回到乾清宮去。」

朱由校也說不出什麼來,只能點頭同意。

楊漣問道:

「殿下,讓李選侍出乾清宮,讓她去哪兒啊?」

朱由校搖搖頭。「不知道啊。」

楊漣又問:

「臣以為,讓李選侍移居仁壽殿。殿下是否同意?」

朱由校看了看楊漣,又看了看周圍站著的其他顧命大臣;畢竟都是受了先皇顧命的,自己年紀又小,也沒讀過什麼書,那就聽他們的吧。

於是朱由校便下了詔,讓李選侍帶著她的親生女兒樂安公主移居到了仁壽宮;後來,朱由校讓已過五旬的鄭貴妃移居到仁壽宮養老,而李選侍和樂安公主又移居到了噦鸞宮。


這便就是移宮案了。移宮的始末,都是朱常洵在洛陽時所聽說的;令他倍感欣慰的是,母親鄭貴妃終究還是移居到仁壽殿得以養老。

但是,力主移宮一事的楊漣,雖移宮有勞,卻未能得以善終。

天啟四年六月,楊漣上疏參司禮監首席掌印太監魏忠賢以二十四大罪,言「宮中府中大事小事,無一不是魏忠賢專擅;即奏章之上,反覺得皇上只是署個名,而大事小情全是魏忠賢來定」;「哪怕將其千刀萬剮,也是死有餘辜」。請皇帝朱由校治其罪名。上疏遞到通政司,通政司一看,便趕緊交了司禮監。魏忠賢一看這奏疏來者不善,先是按下不表,卻先當著朱由校的面嚎啕大哭:

「外邊有人計害奴婢、毀謗皇爺。奴婢賤命無所可惜,毀謗爺爺豈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朱由校問:

「前天聽說有個科道官參了你,你知道嗎?」

這樣一來,魏忠賢便知道朱由校大概是聽見了什麼風聲了,於是就將楊漣的奏本藏了起來,並未遞給朱由校。魏忠賢找到首輔葉向高,讓葉向高去找楊漣談話;若是楊漣願意就此罷休,那麼就既往不咎。

楊漣自然不願就此罷休;魏忠賢也自然不會放過他。

魏忠賢便以「黨同伐異、招權納賄」等罪名,捕楊漣、左光斗等東林黨人入獄,先是削籍為民,接著便是嚴刑拷打。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應魏忠賢之意,以拷問為名,行泄私憤之實,

「異刑酷拷,肉綻骨裂,坐贓二萬,五日一比,髓血飛濺,死而復甦。許顯純竟將頭面亂打,齒頰盡脫,鋼針作刷,遍體掃門都絲。公罵不絕口。復以銅錘擊胸,脅骨寸斷,仍加鐵釘貫頂,立刻致死。時七月二十四日也。是夕白虹亘天,挨延七日,始得領埋之旨。隨行舁櫬,田爾耕又復使人劫去,赤炎蒸暴,蛆蠅填集,止存血衣數片、殘骨幾根,以惡木殮之。」

到了朱由校駕崩、朱由檢繼位的時候,誅滅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之後,楊漣、左光斗等人的冤案方得平反。而三年之後,也就是崇禎三年的七月,朱常洵的生母鄭貴妃在仁壽宮去世。


朱常洵仍是坐在雪裡,看著福王府的大門洞開。魚貫而入的農民軍竟讓他想起了萬曆四十二年的時候,迎候他一道赴洛陽就藩的仗義部隊。朱常洵的雙腿早已經坐得麻木,也只好任攻陷了洛陽的農民軍將自己三百斤重的身軀架了起來,開膛剖肚。當李自成親手將朱常洵的頭掛到福王府的門樑上的時候,朱常洵看見自己的身子正在農民軍架起來的一口大鍋中翻滾著燒熟。

而就在朱常洵聞見了自己的腹肉的香味的時候,朱由崧的船已經偷偷停靠在了秦淮河畔。

【完】

參考書目:
商傳,《走進晚明》
黃仁宇,《萬曆十五年》
小野和子,《明季黨社考》
吳晗,《明史簡述》
孟森,《明史講義》
樊樹志,《晚明史》
沈德符,《萬曆野獲編》
高拱,《病榻遺言》
張廷玉等,《明史》
計六奇,《明季北略》
談遷,《國榷》
《明實錄》


噴文,慎入。

=======素質分隔線=======

既然 @淚痕春雨 提到「傳說中的高人」,那我就來笑納這頂帽子了。當然高與不高這種形容詞,肯定是相對而言的。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本人的水平只是小學生一個,但就算小學生肯踏踏實實讀幾本書,比淚痕水平高那也是不成問題。

其實三案本身的確是些小題大做的鬧劇。在現代人看來,這些鬧劇可以說是反應明朝統治集團內部由於長期的爭權奪勢而產生了互相猜疑的巨大裂痕,已經喪失了凝聚力了。但這種現象是長期以來多方合力的結果,淚痕偏要用扭曲的筆法全推給東林人物身上,那可以說是心思不正了。淚痕寫的東西當然不是每個字都是錯的,問題是什麼事到了他嘴裡,就沒有不變味的,所以還不如不看。我談古人都是爭取對事不對人,多談制度、觀念、技術,少評判能力和人品,至於淚痕寫的這些東西本沒有特別處理的價值,但既然他有意邀請了,那我也只能再對淚痕不對事一回了。鑒於淚痕是有修改答案前例的,這回就稍微截幾個圖好了,版式不好,各位見諒。

1、梃擊案

這裡淚痕直接把王之寀這個本來和東林沒什麼關係的人物安排入黨了,不過黨籍認定問題還是小事。何士晉等人也的確用了陰謀論思維,現在看來確實屬於蓄意挑動。但淚痕接下來對朝局的分析就很搞笑了。他說:

因為類似的原因,太子、太孫上位後,就開始全面打壓在台上的官員,更全面啟用東林黨成員。

淚痕向來喜歡不帶史料干扯淡,這次也不肯說出到底誰是「在台上的官員」,倒不如我再先他一步,把明朝官僚政府最重要的幾個文官職位,內閣輔臣和六部尚書列出來,在萬曆四十三年五月梃擊案時的人選和後來的境遇列出來,給大家看看。

內閣首輔方從哲,泰昌元年(1620)十二月致仕;次輔吳道南,萬曆四十五年(1617)奔喪回籍。

吏部尚書鄭繼之,萬曆四十六年致仕。

戶部署部事左侍郎李汝華,天啟元年(1621)六月致仕。

禮部尚書何宗彥,泰昌元年(1620)八月入閣,天啟四年卒於官。

兵部署部事左侍郎崔景榮,泰昌元年十月由宣大總督入為兵部尚書,次年五月致仕。天啟四年十一月復起為吏部尚書,次年九月因被指為東林,削籍為民。

刑部署部事左侍郎張問達,天啟元年十二月由左都御史遷吏部尚書,三年九月致仕,六年三月削籍為民。

工部署部事右侍郎林如楚,萬曆四十七年五月致仕。

都察院當時無人署印,當年晚些時候由吏部左侍郎李志代理,萬曆四十七年八月致仕。

可以看到以上9名大臣中,有吳道南、鄭繼之、林如楚、李志等4名在萬曆朝去職,方從哲、李汝華等2名在天啟朝初期致仕,而何宗彥、崔景榮和張問達等3名則在天啟朝獲得升遷。考慮到當時的大臣本來就多是年高有疾之人,至少李汝華的去職可以理解為一件平常之事。

由此看來,當時「在台上」的人,反而在天啟初期是獲得了重用的人更多。萬曆四十三年的名單是如此,萬曆四十八年的大臣名單就更是如此了。只要去找一本張德信編《明代職官年表》,搞清楚當時大的人事動向不是難事。試問淚痕所說的「全面打壓」,到底指的是什麼呢?恐怕是根本不存在吧。

事實上,淚痕在敘述中暗示的萬曆末年「台上官員」和東林的全面對立,是根本不存在的。當時的黨爭主要是體現在對人事權和監察權的爭奪上,真正卷進黨爭漩渦的多是閣臣、吏部官和言官等等,但這些人其實只是文官群體中的一部分。更多的各地方、各專門系統的官員,可能因某些同鄉、科舉的因緣與某些「黨人」結成關係,但未必都參與黨爭的標誌性事件,在天啟後期閹黨大搞全面揭發東林的活動之前,更沒有什麼把整個朝廷都卷進來的黨爭。具體到梃擊案上,其實大部分官員是沒有表態的。而光宗、熹宗父子又不是淚痕一樣的存在,當然也不會貿然搞什麼「全面打壓」。熹宗後期抓東林的時候都是要拿出具體的政治行動做證據的,哪會像淚痕一樣連當時「台上」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開口胡說呢?

2、紅丸案

之前推薦淚痕《崇禎長編》的時候,順便提到了 《明實錄》的史料學地位,既然要談紅丸案,那《光宗實錄》顯然也是不能不看的。可惜淚痕並沒有聽從,光顧著在舊稿子([轉載]漫評明末三大案:東林黨到底干過什麼_photo000001_新浪博客,注意這個不是淚痕自己的博客,不要誤傷)里添還嘴的話了,否則只要瀏覽一下,也不會說出東林在光宗死前沒關心過他這種話了。

一切是顯然的,既然你們東林黨最關心皇帝的死活,為什麼不給皇帝推薦良醫,尋找好葯?或是擬定一套,你們認可的治療方案?為什麼非得等皇帝死了,才去追究相關的責任者。

實際上只要打開《光宗實錄》瞄一眼,就能理清當時的時間線了。光宗第一次出現病情記錄是在八月初十日乙卯,「上不豫,召御醫陳璽視脈。」首輔方從哲上疏問安。

十四日己未,光宗病情未見好轉,「大小九卿上疏問安」。當時京城中開始流傳光宗「進御不節」即縱慾過度的流言(八月庚午條)。

十七日壬戌,眾臣向宦官詢問,宦官稱光宗的病是被御藥房提督太監崔文昇所誤(八月庚午條)。御史鄭宗周(這人後來也被定為東林)上疏問光宗「近日所用何醫,所飲何葯?」並要光宗「嚴擇御醫,制方合劑亦加謹慎」。光宗未批複。顯然朝臣已經開始不信任光宗身邊的醫人了,但光宗沒有讓他們干預此事。

二十二日丁卯,首輔方從哲上疏問安,仍以「欲寡心清」為言,暗示光宗要控制慾望。

二十三日戊辰,光宗終於召見群臣,講述了自己的病情。於是次日兵科左給事中楊漣上疏云:

文昇不知醫,不宜以宗社托重之身,妄為嘗試。如其知醫,則有餘者泄之、不足者補之,其事明白易見,以皇上之日日萬幾,煢煢哀痛,精神耗費,於法止宜清補,文昇何投相反相代之劑?然則外傳流言,必文昇藉口以蓋其誤葯之奸耳,既益 聖躬之疾,又損聖明之名。且皇上初用文昇一劑,泄補倒置,若此有心之誤耶?無心之誤耶?有心則虀粉不足贖,或其無心,一誤寧堪再誤?臣念 皇上睡少食少,此豈是大小諸臣安枕之時。閣部大臣各宜尋諸臣中有知醫者,日於宮門前齋心候問,同 欽召御醫細細講求藥餌,多方斟酌,封付忠順內官,如法煎和以進。至如文昇者宜發司禮監究問處分,傳示中外,始知聖躬不安全是藥餌之誤,以解道路紛紛之口。

楊漣不但談了一番要「清補」的醫理,還提出了一些尋醫問葯的措施,但光宗對此事只含糊批複了一句「崔文昇已有旨了」,不予執行。

二十六日辛未,光宗已到彌留之際,還特意召見諸大臣與楊漣等人,解釋自己的病情最初來自在東宮時就有的寒症,並說「朕不進葯已兩旬余」,二十多天沒吃藥了。

之後就是二十九日甲戌,鴻臚寺丞李可灼進獻藥物,自稱「仙丹」,光宗吃了葯之後,第二天早晨死去了。這葯其實是當時流行的一種補藥,有用到少女月經製成的紅鉛,大概因此名為紅丸。

顯然鄭宗周、楊漣等人在光宗生前已經開始關心他的病情,提出用藥方針的建議,要禁止崔文昇的行醫資格,這和淚痕臆想的「非得皇帝死了才追究責任」大相徑庭。但光宗並不怪罪崔文昇,為他卸去責任。文官身為外臣,本來就不可能直接干涉皇帝的醫藥事務,這些事情自有宦官和太醫院負責。再說光宗自己並不願意積極接受文官的建議,鄭宗周等人有力也沒出使。淚痕一邊說著皇權至高無上不受控制,一邊卻怪東林人物沒有為皇帝尋醫問葯,豈不是自打耳光?難道要他們發動兵變進宮綁光宗吃藥嗎?

光宗死前的醫藥問題上不要說東林了,所有高級文官都是持謹慎態度的,首輔方從哲還說「治病者以服藥有效為上策,以不服藥保養為中策」,乾脆勸光宗亂吃藥不如不吃,莫非方從哲也是東林?天啟二年極端東林孫慎行無視事實,說方從哲進葯等於弒君,溫和東林閣臣韓爌出來說明當時我也沒有反對,輕處李可灼是我主張的。(熹宗實錄卷23天啟二年六月甲午條)非要說淚痕嘴裡的東林(實際上的泛東林系人物)在這件事上有什麼一致主張,那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再說到鄭妃獻女的故事,其實這是從光宗在世時就有的謠言中演化出來的,而從楊漣的奏疏中就可以看出,他當時就提出通過懲治醫療宦官來消除光宗的荒淫謠言。這個問題後面折射出來的皇家醫患關係姑且不論,要說謠言都是東林方面製造的,恐怕也有些不公。後來有些東林人物傳播謠言固然可惡,但你淚痕在21世紀重新發明歷史,難道就比他們高明嗎?

3、移宮案

這裡更搞笑,直接把被移宮的對象多出一個。淚痕發明道:

因為這種原因,這兩個女人就賴在乾清宮不出去。總而言之,不給我們個名份,我們就不會退回後宮。

誰都知道移宮案里被針對者是李選侍,這怎麼跑出個鄭貴妃呢?不知淚痕看的是什麼書,我且引一個最大路貨的:

《明史》卷241《周嘉謨傳》:

四十八年七月,神宗崩。八月丙午朔,光宗即位。
鄭貴妃據乾清宮,且邀封皇太后。嘉謨從言官楊漣、左光斗等言,以大義責貴妃從子養性,示以利害。貴妃乃移慈寧宮,封后事亦寢。
外廷皆言貴妃進侍姬八人,致帝得疾。
二十六日,嘉謨因召見,以寡慾進規,帝註視久之,令皇長子諭外廷:「傳聞不可信。」諸臣乃退。

想看原始出處的可以看看楊漣寫的《鄭貴妃移宮及召對並李選侍移宮兩朝始末記》。這裡敘事很明白,鄭妃明明是在光宗死前就被周嘉謨通過侄子鄭養性的渠道勸說,離開乾清宮了,和後來的移宮案根本不是一回事。也許淚痕重新定義了移宮案的範圍吧,但是——淚痕的原文明明寫著「太皇太后」……鄭妃是光宗的庶母,她在泰昌朝可成不了什麼太皇太后,只有熹宗能封,可惜那時候鄭妃已經退入慈寧宮,沒什麼「賴著不出去」的事了。我真的很好奇,淚痕到底是怎麼把前後兩段事硬捏在一起說的呢?

淚痕的歷史發明功夫,並不限於增加人物,還有剪裁情節的辦法。當時的情況自然不是「賴在乾清宮不出去」那麼簡單。在外廷文武大臣看來,是李選侍不放熹宗出來在先。這點上且用不著引王安、東林方面的敘述,只看「持議與爭三案者異」、被閹黨奉為反東林功臣的時任刑部尚書黃克纘的說法:

臣憶九月初一日先帝龍馭上升,皇上潛龍未見,一時臣工哀痛驚懼,叩宮請朝。而選侍李氏固留不出,意欲挾主上以為威重,將有竊權自恣之心,此大小臣工所共憤也。皇上既出受朝,居於慈慶宮而彼居乾清宮自若,諸臣咸抱不平。(《熹宗實錄》卷4泰昌元年十二月丁巳條)

光宗駕崩,大臣想儘快請熹宗出見群臣,安定人心,這是古代政治的基本套路,並沒有什麼問題。李選侍卻要把熹宗「固留不出」,留在屋子裡不出去,這舉動本身就夠可疑的了。這一出乾清宮接駕的戲碼是移宮案最重要的引子,淚痕竟然也能剪裁不敘,只能說他煽動人心的技巧並不比東林差。

說李選侍要當武則天,固然是危言聳聽之詞,但她落到被人轟出乾清宮這一步,很大程度上也是咎由自取。光宗死前召見大臣,談及封李選侍為皇貴妃之事,選侍把熹宗叫進裡間去說話,然後讓他去對光宗說,「要封皇后!」(見熹宗的自述及楊漣的陳奏)這同樣引起了大臣的惡感,由此看來李選侍恐怕是沒有什麼政治智慧可言的。其實這件事也無非是明末政治鬥爭中常有的兩相刺激、惡性循環現象,若只說東林一邊有問題,就是搞笑了。至於李選侍在光宗死前邀封皇后一事,連《三朝要典》也只敢拿光宗明令的封皇貴妃來說事,淚痕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為這三百多年前的失意女子伸冤道「也說不上什麼過分」。 @淚痕春雨 ,你比魏公公還厲害啊!

=======總噴分隔線=======

根據現存的記載,毅宗皇帝曾在不同場合對三案有不同看法。談到《光宗實錄》的歷史定性是否正確時,他認為王之寀提出證詞要求會審,不能說錯;李可灼進葯心機不正,紅丸案要求徹查責任,也不能說錯。(文秉《烈皇小識》崇禎七年九月二十七日條)而談及事實時,毅宗則說張差確實是瘋子,紅丸是光宗自己要吃的,而李選侍並不是壞人,王安和魏忠賢倒是一路貨色。(李清《三垣筆記》附識中)

這兩種記載實際上並不矛盾,毅宗對歷史的事實與「意義」兩個層面有著清晰的認識,作為光宗之子、熹宗之弟,他自然是最有機會了解當日事實的人之一,而作為皇帝,他更需要一批時時對宮內事務保持警覺、勇於發言的臣子,這樣才能讓內外互相牽制而非結成一黨,便於自己的駕馭。因此他仍需要公開褒揚爭三案者當日的作為,這絕不能用東林的「蒙蔽」來解釋,因為他的閣臣早已是烏程人溫體仁和巴縣人王應熊,兩個被人罵作「烏龜」和「王八」的可憐人,一點兒也不東林。

作為今人來說,皇權政治上的「歷史意義」早已隨王朝政治體制的崩塌而消滅,對當時人物以階級史觀進行批判的工作也已完成。考據當時的人事細節,還原一個更加完整的晚明時代圖景的工作還是比較現實的。淚痕式的輕佻漫評雖然沒有什麼營養倒也不是罪大惡極,然而習慣性的發明歷史實在是讓人作嘔。筆者可以用平常心看待17世紀的種種政治鬧劇,但21世紀的歷史發明家對環境的污染實在難以忍受,那麼就最後向 @淚痕春雨 和所有隻會復讀網路段子的人說一句吧——

就你也配反東林?


題主的這個問題真的是挖了一個大深坑!!明末的三大案至今爭論未決,如果要系統的給題主講一下三大案,多長時間都不夠,涉及的史料繁冗複雜、真假難辨。我在這裡斗膽做一下偵探,穿越到四百年前,來一探究竟。

一、梃擊案。
歷史的真相要用歷史本身去回答。我們先看一下梃擊案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梃擊案,
梃擊案的前後經過相信大家在之前就早已熟知,我也就多不多講了,在這裡,張差的證詞直指鄭貴妃,那鄭貴妃究竟是不是指使張差梃擊太子的人呢?

我的觀點是:根本不可能是鄭貴妃。因為這根本不合乎情理。一、歷史上不乏皇宮內的流血政變,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事件可以像梃擊案一樣小兒科,一個可以被幾個手無寸鐵的太監製服的瘋子,一個棗木棍,鄭貴妃能相信他可以利用這兩樣東西去為福王奪到太子之位么?鄭貴妃不是文盲,也不是傻子,甚至她就是用紅丸的效果都比這樣好,她如果真的想殺死太子,至少也應該給張差配一把匕首吧?。二、張差可以準確的說出指使他的人的名字,如果是鄭貴妃指使,不可能讓張差知道那兩個老公公的姓名,就算鄭貴妃想讓他知道,龐保和劉成也不可能告知張差自己的身份,因為派張差去梃擊太子,這幾乎就是一個必然失敗的結局,龐劉二人怎可能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
現在我們已經確定了張差的證詞是謊言,前後不一,系翻供。那麼幕後黑手究竟是誰呢?很可惜,我們已經無從知曉了,但是我們可以大膽一點,來猜測一下,究竟是誰的嫌疑最大。
(以下內容純屬腦洞)
按照我的思路分析梃擊案的指使人,應該從兩個角度分析。一、能夠有條件實施梃擊案的。二、在梃擊案中獲利最大的。
首先我們來分析一下案發當天的情況,張差手持棗木棍,進入紫禁城,直奔慈慶宮。慈慶宮位於東華門皇宮內,張差在整個過程中,手持兇器,穿過東華門,途徑文華殿,其間竟然一個守衛也沒有。太子府邸沒有守衛可以說的過去,因為萬曆皇帝不喜歡太子,太子老師上課都要自帶飯食,但是太子府邸沒有守衛,難道東華門紫禁城也會沒有守衛?文華殿也會沒有守衛?而且那個張差絲毫沒有迷路直奔慈慶宮而去。這是一個極不尋常的現象,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遇。讓我們陰謀論一下,在整個梃擊過程中,有人事先支開了守衛。
那麼事先支開的守衛究竟是誰呢?我們暫且不表先往下分析。
整個梃擊案中獲利最大的究竟是誰?
毫無疑問,就是我們的太子爺朱常洛。
這時候可能就有人問了,你啊,native。朱常洛是受害人啊,都差點被人打了,怎麼能是最大的受益人呢?不要著急,我們先來看一段史料。

先是,百戶王曰乾上變,言奸人孔學等為巫蠱,將不利於皇太子,詞已連劉成。成與保皆貴妃宮中內侍也。至是,復涉成。帝心動,諭貴妃善為計。貴妃窘,乞哀皇太子,自明無它;帝亦數慰諭,俾太子白之廷臣。太子亦以事連貴妃,大懼,乃緣帝及貴妃意,期速結。二十八日,帝親御慈寧宮,皇太子侍御座右,三皇孫雁行立左階下。召大學士方從哲、吳道南暨文武諸臣入,責以離間父子,諭令磔張差、龐保、劉成,無他及。因執太子手曰:「此兒極孝,我極愛惜。」既又手約太子體,諭曰:「自襁褓養成丈夫,使我有別意,何不早更置?且福王已之國,去此數千里,自非宣召,能翼而至乎?」因命內侍引三皇孫至石級上,令諸臣熟視,曰:「朕諸孫俱長成,更何說?」顧問皇太子有何語,與諸臣悉言無隱。皇太子具言:「瘋癲之人宜速決,毋株連。」又責諸臣云:「我父子何等親愛,而外廷議論紛如,爾等為無君之臣,使我為不孝之子。」帝又謂諸臣曰:「爾等聽皇太子語否?」復連聲重申之。諸臣跪聽,叩頭出,遂命法司決差。明日磔於市。又明日,司禮監會廷臣鞫保、成於文華門。時已無左證,保、成展轉不承。會太子傳諭輕擬,廷臣乃散去。越十餘日,刑部議流馬三道、李守才、孔道。帝從之,而斃保、成於內廷。其事遂止。

先看萬曆在整個慈慶宮廷議的態度,先是斥責了褚臣離間他和太子的關係督促迅速處死張差、龎保、劉成三人,不要連累他人(責以離間父子,諭令磔張差、龐保、劉成,無他及)。隨後向太子表達愛意(「此兒極孝,我極愛惜。」),之後的一句話特別關鍵,"諭曰:「自襁褓養成丈夫,使我有別意,何不早更置?且福王已之國,去此數千里,自非宣召,能翼而至乎?」"翻譯一下,我把我兒子從小養到大,假如我有另立他人的意思,我為什麼不早立?而且現在福王早已經去了他的封地,如果我不宣召他,難道他還能長翅膀飛到紫禁城裡來當太子么?隱含意思,」你們這些大臣就別逼我了!我早就已經沒有立福王的意思了,你們還想怎樣,還要揪著立儲的事情不放?給我搞了一個勞什子梃擊案!我已經二十五年沒上朝了!我只想安渡晚年還不行嘛?「萬曆在這裡的表態是什麼意思!他之前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表示過堅定立朱常洛為太子的決心啊!可以說就是聽到萬曆的這一句話,太子心中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了地,讓他明白了他父親之後不會在有廢他改立福王的想法了。所以說,就是在這次的慈慶宮廷議,太子才終於清掃了後顧之憂,借著梃擊案的機會,讓萬曆在文武褚臣面前,表了態。他還可以順水推舟做一個老好人,原諒鄭貴妃,救了父親的情人,給了萬曆一個台階。其二,太子正好可以借自己在梃擊案中的表態來獲取萬曆的好感,可以說太子在慈慶宮廷議中的表現堪稱完美,「瘋癲之人宜速決,毋株連。」(跟著萬曆的話說,表明自己和父親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保護鄭貴妃)。「我父子何等親愛,而外廷議論紛如,爾等為無君之臣,使我為不孝之子。」(前一句向萬曆表達感情,後一句說的十分強烈,再次強調外臣不要藉此題發揮,台階都給萬曆鋪好了。)我只能說,太子爺,你隱藏的好深啊。
哈哈,相信這時候大家能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我個人的腦洞就是,整個梃擊案,就是太子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逼萬曆表態來穩固自己的地位,然後拉近與萬曆的關係。為什麼說不是支持太子的那些外臣策劃的梃擊案呢,有兩點,一、有能力支開皇宮守衛的大臣,在整個爭國本事件中,一直扮演的和稀泥的角色,歷任內閣權臣,不論是申時行、王錫爵還是方從哲,一直都是充當萬曆與下層激進官僚的緩衝台,並不是爭國本當中的激進派,沒有必要去策劃如此冒險的梃擊案。二、有想法的激進官僚,沒有能力去實行這麼一起案件,調開東華門直至慈慶宮的守衛。東華門距離慈慶宮並不遠,能為張差打通通道最方便的一個人就只有太子本人了。
所以我的結論就是,整個梃擊案背後的陰謀家就是我們的腹黑青年明光宗朱常洛啦!
以上內容純屬個人猜測,畢竟晚明三大案太複雜,想縷清實在是困難,歡迎各位拍磚!

(寫的有些倉促,剩下的之後再寫吧,如果贊多的話,就繼續更咯)


明末三大案,都是東林黨為了上位,不惜混淆是非弄出來狗血事件,於是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遂被折騰的驚天動地。

東林黨為了上位,在萬曆年間,就編出一個極度悲情的故事。

故事大意是,萬曆皇帝搞了一個地位卑微的宮女,並生下了一個兒子。但是萬曆皇帝卻不願意對此事負責,於是這對可憐的母子,從此就一直生活在不幸之中。

其實呢?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扯淡故事。

一個地位卑微的宮女,因為偶然原因生下了皇子,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會得到提高,這根本用不著細分析。關鍵是,太后、皇后一直支持她的兒子當太子,她的地位再低,能低到哪裡去?

至於說,這個宮女生的兒子成為太子後,母子倆人還一直生活在不幸之中,在宮裡得不到任何關愛、尊敬,那就更叫扯淡了。

太子是什麼人,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你能取得他的好感,那就好比抓住了五百萬大的獎;你得罪了他,後果有多可怕,你自己可以想像。東林黨懂得這種道理,宮裡的太監、宮女,普通的邪黨成員,就不懂得這種道理?

事實上,太監王安就是因為一直跟著太子朱常洛混,所以日後成了太監大首領。

當然了,太監魏忠賢就是因為一直跟著太孫朱由校混,所以日後也成了太監大首領。

至於客氏,無非因為當奶媽時,對太孫朱由校關心的無微不致,所以就權頃朝野了。

從這幾個例子,我們就可以看出來,願意在朱常洛父子身上,做政治投資的人,那是多的數也數不過來。因為隨便拉出個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來,東林黨在保國本(保護太子朱常洛)的問題上竄下跳,無非是想撈政治資本罷了。

東林黨在此過程中,一直都試圖讓人們相信;沒有他們,朱常洛(皇太子)就危險了;沒有他們,朱由校(皇太孫)就危險了。於是圍繞這個主題,就引出了傳說中的三大案。

朱常洛的太子之位不穩固,主要是因為萬曆皇帝一直寵幸鄭貴妃、更寵愛鄭貴妃的兒子福王。

朱常洛的太子地位不穩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朱常洛的母親地位非常卑微;而且萬曆皇帝也不寵愛朱常洛。

簡單的看,朱常洛很難競爭過鄭貴妃的兒子福王。

可是深入一分析,朱常洛在奪儲之爭中,能戰勝鄭貴妃的兒子,主要原因就在這裡!

因為皇太后作為後宮最有權勢的人,自然不希望鄭貴妃的兒子成為太子;因為鄭貴妃的兒子成了太子,鄭貴妃在後宮的地位,就有可能威脅皇太后。

因為皇后沒有兒子,所以皇后也不可能希望鄭貴妃的兒子成為太子,因為鄭貴妃的兒子成了太子,皇后的地位,估計比較危險了。

只要我們知道這種最簡單的利害關係,自然就會知道,鄭貴妃的兒子,在宮廷內是處於劣勢的。

事實上,朱常洛可以被立為太子,就是因為皇太后、皇后力挺的緣故。尤其是皇太后,因為在宮內處於強勢地位,所以更是公開的、不遺餘力的支持朱常洛當太子。

有一次,皇太后逼萬曆皇帝立朱常洛為太子。萬曆皇帝一時著急就說,我不能立他當太子,因為他是宮女的兒子!

皇太后一聽,當時就氣得破口大罵。你不要忘了,你老娘當年也是宮女!你也不要忘了,你也是宮女的兒子!宮女怎麼了?宮女的兒子怎麼了?

萬曆一聽這種訓斥,當時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了。而不久後,朱常洛就在第一輪的奪儲之爭中取得了勝利了,因為他被立為太子了。[注]

[注]:一日,帝入侍,太后問故。帝曰:「彼都人子也。」太后大怒曰:「爾亦都人子!」帝惶恐,伏地不敢起。蓋內廷呼宮人曰「都人」,太后亦由宮人進,故云。光宗由是得立。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來,朱常洛的母親出身卑微(宮女出身),在奪儲之中爭,並不是什麼問題。因為在當時背景下,根本沒人敢拿這說事的。

萬曆皇帝的母親就是宮女出身;萬曆皇帝就是宮女的兒子。在這種背景下,如果一個官員敢胡扯什麼宮女、宮女的兒子如何如之何,腦袋能保住,官帽還想要嗎?

其實呢,外面很多人支持朱常洛當太子。主要原因就在於,宮廷內部的競爭,對朱常洛非常有利。

更主要的是,一個皇子有強勢的娘家人,在競爭皇位時,常常是一把雙刃劍。福王朱常洵的母親強勢,表面上看,這是一個優勢,實際上這是一個劣勢。皇后、太后不支持他的主要原因,就在這裡。

而且在既得利益集團強大的帝國里,娘家人處於劣勢的人,有時更容易取得皇位繼承權。

最經典的例子,就是漢文帝、漢宣帝,這兩個人之所以能繼承皇位,就是因為他們的娘家人勢力很弱。而大家都支持他們當皇帝,就是看中了他們這一點。

更主要的是,鄭貴妃的兒子(福王朱常洵)當了太子,並繼承了皇位。從表面上看,和別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這就是他母親身份尊貴,並且受寵的結果。

如果朱常洛當了太子,並繼承了皇位。從表面上看,自然是眾多正義之士支持的結果。因為他母親不受寵,他也不受皇帝疼愛。沒有眾多正義之士的支持,他怎麼能繼承皇位呢?

等朱常洛當了太子,這些正義之士,更是變本加厲的向朱常洛表示忠心。於是三大案終於開始接連上演了。

我們先說第一案 梃擊案

朱常洛當太子後,東林黨就有意無意的向朱常洛灌輸這樣一種思想,那就是,鄭貴妃和她的兒子,一直陰謀害你,你千萬要小心;再總而言之,現在台上的官員,為了計好皇帝,都想幫著鄭貴妃陷害你,你可千萬要小心。當然了,你也不要擔心,因為我們大家都支持你。

東林黨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向太子表達忠心。總而言之,太子當皇帝後,一定記得我們。

這樣一折騰,在台上的官員們,就都變得非常被動了。

事實上,東林黨這樣折騰,就是希望太子成為皇帝後,會把從前的官員都清理出局,然後讓他們這些正義之士上位。

話說,有一天,一個人拿著一根木棍,闖入了東宮。

這個人,闖入東宮所謂何事呢?當時分為兩種意見。

以邪黨(主要是在位的官員)為主,認為這就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無意闖入了東宮。以東林黨(主要是在野的政客)為主,認為這就是鄭貴妃派人進東宮暗殺太子。

當然了,我這樣說,肯定會有所謂有識之士出來咬文嚼字。因為,某某不是東林黨,也持東林黨一樣的意見。我以為這叫抬杠,不叫討論問題。

總的來說,這兩種意見的支持者,是涇渭分明的。邪黨(閹黨)控制話語權時,官方在說這個案子時,就是精神病人無意闖入了東宮;東林黨控制話語權時,官方在說這個案子時,就是鄭貴妃派人進東宮暗殺太子。

後世淚痕春雨說,所謂的梃擊案,也就是精神病人無意闖入了東宮,某些人非要小題大作說,這是鄭貴妃派人暗殺太子。於是馬上就有人說了,淚痕春雨這是站在邪黨(閹黨)的立場上寫歷史,因為邪黨(閹黨)控制話語權時,就是這樣說的。當然了,淚痕春雨就是毫無道德底線的文人,因為在這種大是非的問題上,他竟然要發表和邪黨(閹黨)相似的觀點。

這種討論歷史的態度,我以為到某個年代寫大字報比較合適;進行真正的學術討論,實在有點屈材了。

本來呢?一個人長個腦袋就會知道,世上哪有這樣的殺手、刺客?本人連一點武功也不會,而且還是拿著一根木棍,大白天就跑進皇宮大內暗殺太子,這也太離奇了吧。

因為翻開人類歷史,暗殺的事件層出不窮,但是這種刺客,也是獨一份的。既然是刺客,最起碼也得拿把刀啊,沒有正經刀,拿把切菜刀、水果刀也行啊,拿根木棍算什麼事呢?

當然了,也許有人會說,東宮何等森嚴的地方,豈是普通人隨便可以無意走入的?

在這裡,我給大家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有一非常要好的朋友,若干年前,在北京無意走入了一個絕對的禁區。當他無意闖入這個禁區後,安全主管一時如臨大敵。因為我的朋友一看就是良民,而且他一再解釋說,只是好奇無意走進來的。所以安全主管就告訴我的朋友,你沿你進來的路線,再給我們走一遍!

因為我的朋友就是無意中闖進去的,所以他沿著進來的路線,就是可以再次走到那個禁區。

當然了,重複再走的時候,從理論上是進不去的。我的朋友上次可以走進去的,是因為有工作人員失職。所以當他走到那個地方時,負責那裡的工作人員一再說,你不可能從這裡過來的!你不可能從這裡過來的!安全主管告訴我的朋友,你繼續走你的!

我的朋友後來和我說這件事時,一直對那個工作人員感到非常抱歉。因為那個工作人員,肯定會受重罰的。問題是,當時他也沒有辦法啊。

當然了,我的朋友可以突然闖入那裡,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那裡當時正在大規模施工。

邪黨(在位官員)為主的人,認為那次有人闖入東宮的事件,系精神病人無意闖入,肯定會給大家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總而言之,因為各種客觀原因,相關工作人員失職,所以發生了這安保重大事件。但是總的來說,它絕不是什麼政治事件。

問題是,東林黨(在野的政客)為主的人,就是揪住這件事大作文章。

總而言之,邪黨官員為了討好鄭貴妃,就幫著鄭貴妃往死害太子。如果不是我們這些正義之士,為太子奔走呼號,太子肯定早就死了幾百回。

這樣折騰的久了,自然會見功效的。因為太子在東宮,沒有機會系統的學習權力原理,更沒有機會系統的實習相關理論。看到東林黨這樣上竄下跳的表演,難免會討厭在台上的官員,更會對東林黨有好感。

因為類似的原因,太子、太孫上位後,就開始全面打壓在台上的官員,更全面啟用東林黨成員。

我這樣說,喜歡咬文嚼字反駁的人,難免會說,我給你看看這史書、那史書。問題是,你把圖書館的書都搬過來,難道就能改變,光宗、天啟(初年)東林黨大舉佔據中央政府的事實?

從這層意義上,東林黨在梃擊案上,運作的非常成功。

我們接下來,再看第二案 紅丸案

朱常洛繼承皇位後,僅僅一個月時間,就突然病得快死了。

朱常洛為什麼會突然病得要死呢?據說是被鄭貴妃害的。

想當年,鄭貴妃一心迫害朱常洛。現在看到朱常洛當了皇帝,於是又想盡辦法討好朱常洛,就送了朱常洛八個美女。朱常洛一高興,玩的有點嗨,終於頂不住,要死了。[注]

[注]:外廷皆言貴妃進侍姬八人,致帝得疾。二十六日,嘉謨因召見,以寡慾進規。

這種說法,其實非常扯淡。

因為整個紫禁城,就是皇帝的天下。皇帝想搞哪個女人,只要不違反倫理,那就是他的權力。皇帝想搞個女的,還用鄭貴妃進獻?這也未免說得太誇張了。

更主要的是,鄭貴妃和朱常洛母子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子?從情理上分析,應該是不錯的,至少從表面上看,應該是不錯的。

因為鄭貴妃能在萬曆皇一朝,獨寵三十多年,本身就證明,鄭貴妃有著過人的情商。因為讓皇帝獨寵三十多年,這絕不是一個美色可以解釋的。

許多人拿萬曆皇帝獨寵鄭貴妃,證明萬曆皇帝荒淫,還不如證明,他們連一點基本的人生常識也沒有。

一個男人,婚後三十多年,一直喜歡一個女人,這怎麼能和荒淫聯繫在一起呢?說美色吧,一個女人婚後三十多年,真能靠美色維持一個男人的喜歡?說淫樂吧,一對男女共同生活三十多年,早就到了左手摸右手的境界,雙方的感情維持,能有多少性慾的成份?

不要說,皇帝身邊有一大群美女了,就是我們普通老百姓,婚後三十年,一直鍾情一個女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鄭貴妃死於崇禎二年。沒有任何資料表明,朱常洛、朱由校(天啟)、朱由檢(崇禎)當皇帝後,曾為難過她。

而且,福王朱常洵死於崇禎十六年,一直都是明帝國最尊貴的親王。福王朱常洵死後,崇禎皇帝對朱常洵的兒子(朱由崧),也是極盡厚待之能。[注]

[注]:及崇禎時,常洵地近屬尊,朝廷尊禮之。...事聞,帝震悼,輟朝三日,令河南有司改殯。 ...十六年秋七月,由崧襲封,帝親擇宮中寶玉帶賜之。

這些事實本身就證明,當年的奪儲之爭,並沒有外界所說的那樣露骨。否則朱常洛、朱由校、朱由儉得勢後,沒有理由都會這樣寬容。

從這層意義上,所謂鄭貴妃當年處心積慮一心奪儲迫害朱常洛母子;朱常洛登基後,鄭貴妃又獻上八名美女,把朱常洛弄得要死要活,也就是一些八卦新聞。

但是不管怎麼說,皇帝病得快死呀。御醫自然是全力以赴的搶救。

最後的結果,就是皇帝吃了一個紅色的小藥丸,很快就一命嗚乎了。

在這種背景下,東林黨就開始上竄下跳了。總而言之,誰給進獻的這個顆藥丸?這就是傳說中的弒君啊。再總而言之,當朝首輔是幹什麼的?怎麼能讓皇帝吃這種來歷不明的葯呢?這也是傳說中的弒君啊。

這一折騰,東林黨自然是趁機大肆清洗異己。

[注]:(張問達)會孫慎行、鄒元標追論「紅丸」,力攻方從哲。詔廷臣集議,與議者百十餘人。 [注]:孫慎行以「紅丸」事攻舊輔方從哲,下廷議。攀龍引《春秋》首惡之誅,歸獄從哲。給事中王志道為從哲解,攀龍遺書切責之。

總的來說,紅丸案中,東林黨運作的非常成功。因為這樣一運作,直接把非東林的首輔方從哲搞下台了。

接下來,我們再說第三個案子 移宮案

明光宗朱常洛快死的時候,帝國遺留下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鄭貴妃的地位問題;第二個問題,是李選侍(朱常洛的寵妃)的地位問題。

鄭貴妃的地位,之所以會出現問題。主要是因為,萬曆臨死前,希望朱常洛封鄭貴妃為太后。因為當時忙著辦萬曆皇帝的喪事,而且大家都反對,所以一直沒有結果。

神宗在賀崩前曾有遺言在先:「爾母皇貴妃氏,侍朕有年,勤勞茂著,進封為皇后。」《明神宗實錄》。(摘自樊樹志《萬曆傳》)

李選侍的地位,之所以會出現問題。主要是因為,如果朱常洛多活幾年。李選侍是有機會當皇后的。問題是,朱常洛剛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死了,李選侍自然是一點名份也沒有了。

因為鄭貴妃被趕回後宮時,光宗還沒有死,所以鄭貴妃希望以太后的身份退回後宮。鄭貴妃的這種要求,按理說並沒有什麼過分。因為這是萬曆皇帝遺旨中明確交待的。

李選侍被趕回後宮時,光宗已死了,所以李選侍也希望以太后的身份退回後宮。李選侍的這種要求,按理說也沒有什麼過分。一切是顯然的,如果不是光宗當了一個月皇帝就死掉,大家都認為李選侍肯定可以取得這種名份。

因為上述的原因,這兩個女人都先後賴在乾清宮不出去。總而言之,不給我們個名份,我們就不會退回後宮。

對此,東林黨就出來上竄下跳了。

總而言之,鄭貴妃當年陷害先帝的事,我們還沒有跟她算賬,她還想要皇太后的名份,真是要反天了;總而言之,識相的,趕緊無條件的離開。

至於李選侍,她竟然仗著有鄭貴妃背後支持,就想要太后的名份,她也是要反天了。總而言之,識相的,趕緊無條件地離開。

更主要的是,東林黨還因此上綱上線。

總而言之,這兩個女人這樣做,是想控制皇帝,是想當武則天。再總而言之,皇帝讓這兩個女人欺負的不像樣了。

於是,這兩個女人,迫於東林黨的輿論壓力,都先後灰溜溜的回到了後宮。

據東林黨說,沒有他們的幫助,皇帝就被這兩個女人控制了。因為小皇帝並沒有理解權力運行的原理,所以難免相信東林黨這套說法。

其實呢?在明帝國那種政治格局裡,太后想控制皇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翻開整個明帝國的歷史,就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事實上,太后想控制皇帝,必須得建立在太后、太監首領、官員首領的默契協作之上。且不說,這種事情的出現,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主要的是,既然這三股力量達成了默契合作,就意味著這三股力量的代表人物,聯合起來控制了皇帝,而絕不是太后在控制皇帝。

一切是顯然的,這三股力量如果不能達成默契。皇帝想收拾誰,那都是小菜一碟。

比如,太后想專權,太監紛紛支持皇帝乾綱獨斷,官員紛紛支持皇帝乾綱獨斷,太后不抓緊退回後宮,能行嗎?

當然了,太監首領、官員首領想專權,也是如此的。

整個帝國已官僚化了,換而言之,絕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豪門家族存在。所以哪個利益集團的首腦,權力基礎也非常脆弱。

皇帝處於權力的中樞,下面是一群想爭奪權力的人,皇帝想收拾誰,也是小菜一碟。因為哭著喊著想取代相關權力者的人,那是成群結隊;皇帝一聲令下要收拾誰,肯定會有數不清的人撲過來收拾他。

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天啟當皇帝後,隨便一個暗示,大太監王安就死於非命了;再隨便一個暗示,就把東林黨打得銷聲匿跡了。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崇禎當皇帝後,隨便一個暗示,就把魏忠賢打得灰飛煙滅了;再一不高興,東林黨就開始失勢了。

面對這種事實,如果有人相信,沒有東林黨的幫助,小皇帝就會成為太后的傀儡,那也把大明帝國的政治體制,說得太如同兒戲了。

從這層意義上,鄭貴妃、李選侍不願意退回後宮,只是希望皇帝給他們一個名份,絕沒有控制皇帝的意思。

因為宮廷力量控制皇帝,在明帝國那種權力格局中,是不可能存在的。翻開明帝國的歷史,什麼時候出現過太后專權的事?

萬曆十歲當皇帝,萬曆的兩個母親(嫡母和生母)地位一直很崇高,萬曆對她們也很恭敬,但是她們誰敢把萬曆當傀儡看?

皇帝處於天下利益的彙集中心,更主要的是,在成熟的官僚社會中,無法產生能和皇權分庭抗禮的軍政大佬。所以皇帝借力打力時,那幾乎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換而言之,皇帝想收拾誰,誰也是死路一條。

所以你別看,明帝國曾出現過權傾朝野的太監、首輔,但是通常都是因為皇帝信任他、支持他。只要皇帝的信任、支持消失了,他們馬上就狗屁也不是了。

最典型的就是劉瑾、嚴嵩、魏忠賢。他們曾風光無限,但是皇帝的信任一消失,他們馬上就原形畢露了。

基於東林黨的意思,皇帝在後宮只能親近大太監王安(因為大太監王安願意與東林黨合作)。問題是,皇帝不是傀儡,他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想法。不要說東林黨想這樣控制皇帝了,就是普通老百姓,想這樣控制自己的兒子,十有八九也無法實現的。

在這種背景下,東林黨通過一系列輿論、政治攻勢,把鄭貴妃、李侍選先後清理出局了,卻沒有想到,皇帝的奶媽橫空出世了。

從理論上,皇帝早就不吃奶了,所以皇帝的奶媽,早就應該離開皇宮。問題是,皇帝一心要留下自己的奶媽,東林黨能怎麼作呢?

從這層意義上,移宮一案,主要的受益者就是皇帝的奶媽。我們可以想像,如果鄭貴妃是太皇太后、李選侍是太后,那所謂的客氏還能主宰後宮嗎?估計不能了。因為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在宮中,一個皇帝的奶媽算什麼東西?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東林黨在這件事上,折騰了半天,竟然給皇帝的奶媽鋪平了道路。

當然了,福兮禍之所倚。皇帝的奶媽,在享受這突如其來的權勢時,也許不會想到,幾年以後,就會被人活活打死在了浣衣局裡。


梃擊案:(可聯繫妖書案)萬曆的三兒子的娘鄭貴妃一直排斥萬曆的大兒子朱常洛,想立自己的兒子朱常洵為太子,在萬曆確立太子為朱常洛之後賊心不死派人在東宮暗殺朱常洛,自然最後失敗,證據不足加上太子不想將事情鬧大不了了之
紅丸案:朱常洛做了這麼多年太子終於熬死他爹,一當皇帝開始放縱,最終因縱慾過度身體累垮,鴻臚寺丞李可灼獻上丹藥,皇上吃後,食慾大好,面色紅潤,安心睡覺一晚後,過了一日七竅流血,卒
移宮案:天啟皇帝和她養母李選侍的故事,大體上就是小皇帝剛剛登基,不信任朝中大臣,信任自己的養母,(此時養母住乾清宮)朝中大臣(東林黨)認為養母欲挾天子把持朝政,逼迫李選侍離開乾清宮


更新一下下
我是新人 根據我看過的明朝的那些事我談談我的印象

梃擊案

萬曆四十多年某天早晨一個瘋子闖進皇宮打傷太子門監 朝廷大亂 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朝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


紅丸案

明光宗朱常洛即位 身體不適(應該是縱慾什麼的很多原因)服用鴻臚寺丞李可灼的紅丸 病情稍緩 於是下午又吃了一顆 隨後暴斃 在位僅29天


遷宮案

朱常洛登基後寵妃李選侍照顧皇長子朱由校遷入乾清宮 不到一個月後 朱常洛死於紅丸案 李氏與太監魏忠賢密謀 企圖挾皇長子號令朝廷 楊漣、御史左光斗等 為防其干預朝事 強行抱走皇長子 並且逼迫李選侍移到仁壽宮

這三個案子本身事情並不大 但是這些案件的發生卻標誌著明朝的動蕩與衰弱:普通人隨便入宮還打傷太子 新登基的皇帝性命被隨便兩個藥丸奪去 一個妃子和一個太監欲圖攜皇子自重 也是足夠亂的

手機答得寫的簡單但是足夠題主看懂 題主想知道詳細的比如時間經過結局可以上網查詢 我相信題主應該看過 我只是寫出自己的印象 希望幫助到題主了解

回到電腦了 簡單說說影響吧 這三大案應該是明朝朝政勢力互相爭鬥的尖銳矛盾體現 表達出當時皇帝權力被很大程度上的架空了 朝政中東林黨和閹黨互相鬥爭 明裡暗裡地廝殺 是明朝走向衰敗和動蕩的標誌和體現


《三案始末》 各大網站都有賣


反對 @淚痕春雨 的回答。現在東林黨成了加關注攢粉的鑽石經驗包,什麼陰謀屎盆子只要往他們身上扣,就能吸引一群不明就裡的網友。
淚痕春雨的回答中,有個前提,他分析朱常洛很好很強大,皇位必定是他的。鄭貴妃和福王很弱很無辜,怎樣努力都不可能搶到皇位。在這個前提下,朱常洛根本不把鄭貴妃放在眼裡,不擔心皇位會旁落,安心做太子。而東林黨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策划了庭擊案並嫁禍給鄭貴妃,目的是想讓朱常洛認為鄭貴妃就是老巫婆,一直覬覦皇位,而東林黨可以保護你。
這就是淚痕春雨的邏輯。我想說淚痕春雨歷史觀真的很低俗。研究歷史最忌諱的是開上帝視角,不能以我們現代人已經知道結果情況下,評判某個歷史事情一定會怎樣或一定會怎麼發展。但很可惜,以寫史起家的淚痕春雨就犯了這個忌諱。他就開了上帝視角,以他邏輯分析出皇位就是朱常洛的,福王一點可能都沒有。
可在當時的情況下,雙方都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皇位就是自己的。而且朱常洛心裡很沒底,因為萬曆是偏向於福王的。在庭擊案前的爭國本事件,雙方就已經撕下臉皮,爭皇位的動機已經是滿朝皆知。對朱常洛來說鄭貴妃和福王怎麼也不可能是人畜無害的。所以鄭貴妃和福王對自己的阻礙,朱常洛是刻骨銘心的,還需東林黨去提醒。
我還發現淚雨春痕是一個很好的歷史推論家。明朝三案本來就是歷史公案糊塗賬,就算歷史大家,也不能給出明確的結論。而淚雨春痕以他的邏輯,層層推進,短短一個回答就找到了東林黨這個鍋。不得不服!
最後我想問淚痕春雨,東林黨這個鑽石經驗包拿的爽不爽啊,關注量加了多少,粉絲又漲了多少。下個回答又準備拿哪個鑽石經驗包啊。


三大案都與明朝第十四位皇帝明光宗朱常洛有關。順便提一下,明光宗在歷史上也是一個相當有玩味的角色。他是明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一個皇帝,僅僅一個月就仙逝了,史稱「一月天子」。


朱常洛 。生於明萬曆十年(1582年),是其父明神宗偶然臨幸宮女王氏而生。明神宗認為朱常洛的出生是他的一件醜事。因而非常不待見這位皇子,即便後來選儲君時也沒打算封他為太子。

根據大明律例,太子的候選人一般是王室長子,因而朝廷大臣紛紛擁戴皇長子朱常洛。無奈明神宗不喜宮女所生的長子,卻加倍寵愛鄭貴妃,意欲廢長立幼,立鄭貴妃之子朱常洵為太子。

先是違反古制冊封鄭氏為貴妃,不久又提出了三王並封的主意,以降低長子朱常洛的地位。直到朱常洛19歲的時候,才在群臣的干預下被冊立為皇太子。然而即便在被冊立為太子後,朝內黨爭和宮闈糾紛始終威脅著他的地位,成為天子的過程可謂坎坷凄涼。這就是史稱的「國本之爭」,即明神宗冊立太子的問題。

明宮三大案指明朝末期宮廷中發生的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的總稱。

這三起事件標誌著明末紛亂和衰亡的開始,故有「三大案」之稱。

「梃擊案」。

明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男子張差持梃闖入太子居所慈慶宮,準備行刺。被宮門太監抓住後,他先是裝瘋。後供認是鄭貴妃手下的太監龐保、劉成所指使引進。

時人懷疑是鄭貴妃欲謀害太子,朝議沸騰。神宗和太子都不願追究,僅以瘋癲奸徒的罪名殺了張差

杖死了龐保、劉成二太監。將此案草草了結。不過究竟此案是否為鄭貴妃指使,沒有定論。

堂堂皇太子居然那麼兒戲地就被行刺,而且行刺方式還要是一個普通人拿木棍入室毆打,可見朱常洛在宮廷的地位是多麼地不受待見。


「紅丸案」

公元1620年明神宗病逝,朱常洛於同月丙午日繼位,改年號為「泰昌」。

泰昌帝繼位後,因擔心朱常洛會因前嫌而報復自己,鄭貴妃為討好朱常洛遂經常向他進獻美女。而朱常洛對於鄭貴妃送來的美女,照單全收。

期間縱情酒色,加上即位之初政務繁忙及身體贏弱,泰昌帝不到一月就病倒了。此時李可灼進獻兩粒紅丸,泰昌帝服後於第二天清晨駕。

至此,這位年僅三十九歲,登基只有短短一個月的大明皇帝,就帶著滿腔遺憾,撒手歸西了。成為明朝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由於皇帝服用紅丸斃命,有人懷疑是鄭貴妃唆使下毒,旋即展開了一系列的追查元兇的舉動。其間,黨爭與私仇夾雜其中。 這件因「紅丸」引發的宮廷案件,史稱「紅丸案」。此案最後不了了之,成為明宮又一大案。


「移宮案」

明萬曆四十八年,泰昌帝駕崩。其妃李選侍以照顧皇長子為由遷入乾清宮,並與太監李進忠(魏忠賢)密謀挾持朱由校。李選侍欲爭當皇太后以把持朝政,其時朝臣為防止朝政被後宮干預,逼迫李選侍移出乾清宮。至此,李選侍爭當皇太后,把持朝政的企圖破碎。

此案議論頗多,後來成為派系鬥爭的代名詞。


如果真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不會是明末三大懸案了。當時的人都沒有辦法破案,也只是和稀泥才交差了。


明三大案的根源還是國本之爭,但實際上就是黨爭。即明神宗冊立太子的爭議。

挺擊案是萬歷四十三年五月初四,一個叫張差的男子,手持棗木棍,闖入太子宮,打傷太監。是太子內侍韓本用把人抓住。張差事後承認是鄭貴妃指使。

紅丸案是萬曆四十八年,萬歷帝崩,朱常洛即位,鄭貴妃為搞關係而獻上美女,搞壞了皇帝身體。之後太監崔文昇獻上瀉藥,加重皇帝病情。鴻臚寺丞李可灼進紅丸,稱是仙丹,朱常洛服用後死去。

移宮案是泰昌元年,天啟帝朱由校即位,李康妃和魏忠賢等把持朝政。他們強居乾清宮,但東林黨人左光斗等人反對,迫使李康妃移居別處


三案始末 有這本書的 自己去找吧


中央台有個節目叫《紫禁城疑案》第二季就是講這幾個案子的,還挺好看的,b站勞改前我在b站看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如果把明末的政局比作一場手談,明宮三大案就是這盤棋里的劫。


我想題主想看的是事件背後的風起雲湧以及對朝野的影響吧?可惜本人沒幹貨。坐等大能@胡一刀


三大案的來龍去脈等東西太複雜。只是看上面很多答主大開腦洞。有的說福王派。有的說太子東林。眾說紛紜。讓我覺得三大案的魅力就是:他能把所有牽扯到這個案件的人。都變得妖氣縱橫。疑神疑鬼。最後不了了之。當飯後笑談。(包括我)

只是妖書讓我知道。那時候文人文官們很多就是披著禽服的禽獸,也沒氣節的渣滓罷了。

政治鬥爭里最下流的產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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