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議中為什麼楊廷和一定要讓嘉靖認孝宗為父?究竟爭的是什麼?

難道只單純是想給皇帝一個下馬威?


謝邀,姑妄一答。

大禮議,議的首先是個『禮』。我們先不談什麼文官集團的自身利益,只談『禮』。

按祖訓,都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並安長幼排序。孝宗死,其長子武宗繼,這是沒有問題的;但武宗死了,沒留下半個皇子,就沒有子繼。那麼,按下一個順序,應是長弟及,但孝宗只有一個兒子,武宗沒有任何親弟,弟及這邊也沒人來及。

那麼該找誰來繼承大統?

如果武宗平輩中其他兄弟中有嫡子的,可以先過繼給武宗,然後以皇子身份繼承。但此時武宗的堂弟們都尚未有子嗣,因此,父死子繼怎麼著都行不通;只能考慮兄終弟及了。

按俗,長房無嗣,可從他房過繼一子來繼承。那麼,目光就集中到了孝宗朱祐樘的兄弟的孩子身上。又因祖訓只立嫡、不立庶(除非沒有嫡子),所以只從孝宗父親憲宗的嫡子家裡找適合入繼的孩子,也就是說,從武宗朱厚照的嫡堂兄弟裡面找一個嫡出的孩子,先過繼給孝宗,然後再入繼大統。

首先,應從憲宗皇后所出的孩子當中按長幼排,找孝宗最長的弟弟的孩子來入繼。憲宗朱見深的最早冊後吳氏,後在萬貴妃的壓力下將其廢黜;後冊立王氏為後,數十年僅臨幸寥寥幾次。吳皇后和王皇后在萬貴妃的阻撓下,都未能生下兒子。這條線找不到嫡子。

或者,從孝宗同母弟中找個長弟的孩子入繼。孝宗朱祐樘為宮女紀氏所出,成化六年生,為孝宗長子,孝宗得知後將紀氏進為淑妃;孝宗登基後追謚生母紀淑妃為孝穆皇后,紀氏也算得上是皇后。只可惜紀氏在被憲宗進為淑妃後不久即暴斃而亡,僅僅生下了朱佑樘這一個孩子,孝宗再無同母弟弟,因此,嫡子這條線就斷了。

再往下看,兩個貴妃,萬氏和邵氏所出之子。萬氏成化二年生下皇長子,未及命名,十個月即夭折,從此再無子出。而邵氏成化十二年時生下皇四子朱祐杬,成化二十三年受封興王。朱祏杬在平輩長幼中僅次於孝宗朱祐樘。因此,憲宗貴妃所出的興王朱祐杬家的長子,是可以考慮的。朱祐杬弘治十三年生長子朱厚熙,五日即夭折;正德二年,生次子朱厚熜。正德十四年,朱祐杬去世,武宗朱厚照親賜謚號為獻王。正德十六年武宗崩時,興獻王朱祐杬家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十六年三月剛剛襲藩成為興王的朱厚熜。

不過,只考慮武宗平輩堂弟長幼的話,朱厚熜並不是武宗最大的堂弟。憲宗朱見深第六子、正德十六年時仍在世的益王朱佑檳的長子朱厚燁生於弘治十年,比朱厚熜大了整整八歲,是武宗朱厚照所有堂弟中年齡最長的一個。可是朱佑檳的母親是德妃張氏,一來不算憲宗嫡子,二來在長幼排序中幼於朱祐杬,因此,朱佑檳家的孩子在入繼問題上是排不上號的。

所以,捋清了思路之後我們發現,其實當時的興王朱厚熜,在武宗死後並不僅僅是被從安陸接到北京來繼承大統的,而是必須先過繼到武宗的父親孝宗名下後,再繼承武宗留下的大統

這就是大禮議的『禮』之所在。

在古代中國,我們常可以聽到一個辭彙叫作『祖宗禮法』。『禮』和『法』是並列的概念,或者說,『禮』與『法』的界限比較模糊,依法治國也便是『依禮治國』。皇家之禮事關國本,繼承人的廢立更堪是腥風血雨;故而『禮』是決不能動搖甚至廢除的。

朱厚熜過繼給孝宗一事,實則是武宗死後國本大計的重中之重。因為,只有孝宗的嫡出子嗣才能繼承大統,再不濟也得是庶出;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繼承皇位的人的父親或者親生兄長,也必須是皇帝。否則的話,這位繼承人的身份,將完全不具有合法性。連皇帝都不具有合法性了,何以服天下呢?

很顯然,朱厚熜只是朱厚照的堂弟,如果僅以興王的身份入繼,其父僅僅是一個藩王,則名不正而言不順。以藩王身份入繼大統的,先代只有一例——

燕王朱棣。

而且朱棣乃是經過靖難之役,造反打仗打來的江山;正德中好容易才鎮壓了另一個意圖造反的藩王寧王朱宸濠,怎麼可能將皇位嗣給另一個藩王呢?大明是朱家的江山,所謂『一脈相承』的意思,是說只能以長子一脈來繼承,非是你姓朱就可以的。一旦藩王直接入繼之例肇開,那麼祖訓就成了一頁廢紙,之後凡是藩王,都會開始騷動入繼的心思了。這於國本,是大不利的。所以,興王入繼大統,必須按照繼承法則——也就是『禮』來,先過繼給孝宗,成為孝宗的兒子,之後才能繼承武宗的皇位。這樣的繼承,才是具有合法性的繼承。

這也就是為什麼楊廷和逼著朱厚熜認伯父作父親,認父親作叔父的原因。禮儀之邦,禮字為重。事關國本,就更要據『禮』力爭。在朱厚熜前往北京的路上,有人提出在北京以迎接天子的禮節來迎接朱厚熜進京,便被禮部尚書毛澄罵了回去:

『今即如此,以後何加?豈勸進辭讓之禮當遂廢乎!』

意思就是說,他一個藩王,有什麼理由用天子之禮迎他?你開了今天這個先河,以後怎麼辦?繼承的禮法都要壞掉了。

至於下馬威不下馬威,在帝制時代,即便文官的勢力再怎麼通天,只要皇權仍在,皇帝就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時殺掉他不喜歡的人。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文官即便有理在先也必須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位。楊廷和再怎麼想要權力,總也是得愛惜羽毛,不可能新君甫到,就和他對著干。畢竟一介文官能量終究有限,再怎麼萬人之上也必須在一人之下,沒必要來什麼下馬威的。

如果硬要說下馬威,大概就是正德十六年四月,以內閣次輔梁儲為首的大波人馬從安陸接朱厚熜進京時在郊外停駐,要求先行『皇太子登極禮』,之後再進京。皇太子登極禮,也就是一種過繼儀式。在當時的情況下,成為『皇太子』,也就意味著成為孝宗的兒子。在成為孝宗的兒子之後,也就成為了武宗的弟弟,便具有繼承皇位的合法性了。面對文官如此周密的布置,而朱厚熜直接與之嗆聲道:

『遺詔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

於是不肯行此禮。後楊廷和又勸先由東華門進宮、居宮城東南角的文華殿,擇日行登基大禮,也被朱厚熜拒絕了。最終朱厚熜直接從大明門入皇宮,祭告宗廟社稷,拜了祖宗牌位、朝見了皇太后張氏,直接去了奉天殿即皇帝位,詔告天下:

『奉皇兄遺詔,入奉宗祧。』

其實,要真說下馬威的話,反而是年僅十三歲的朱厚熜給了文官們一個下馬威,而並非反之。剛到北京,先是強硬拒絕文官行過繼禮之要求,大棒撻之;然後,又一口一個『皇兄』來迷惑對手,讓文官們以為他默認過繼給孝宗一事——而如果僅以藩王身份,是不可稱『皇兄』,只可稱『皇帝陛下』,不可有『兄弟』之稱謂,給了文官胡蘿蔔,好讓自己先登基穩固,之後再行計議。所謂三歲看老,十三歲的朱厚熜就有此等平衡手的技術,也無怪乎他不上朝也能將江山坐好了。

朱厚熜也是皇族子弟,自然是知道祖宗禮法的。但是禮法卻是有空子可鑽的——皇位繼承人的父親必須是皇帝,但是,祖訓卻沒有規定繼承人的父親必須是『先帝』。因此,朱厚熜頂住了文官的壓力,沒有讓自己過繼給孝宗門下,而是追尊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成為帝後,即睿帝和睿皇后;這樣一來,自己的生父也成了皇帝,自己直接繼承皇位同樣也是符合繼承禮法的邏輯的。照這麼看來,兄終弟及的並非是武宗朱厚照和世宗朱厚熜,反而是孝宗朱祐樘和睿帝朱祐杬了。

但是硬要拗禮法的話,孝宗和睿帝兄終弟及,莫非是孝宗無後,無子可繼?這樣的話,置武宗於何處呢?不過,這一點就不是朱厚熜考慮的範圍了,武宗是何人物,與他能不能直接以朱佑杬親兒子的身份入繼大統關係不大。一個素未謀面的堂兄,於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一定要說政治意圖的話,在大禮議所爭的『禮』之下,隱藏著楊廷和、梁儲等前朝內閣老臣掌控新朝主動權的意圖。在前朝武宗在位時,或者再往前,孝宗在位時,內閣的作用和施展空間非常狹窄。孝宗雖與文官很和平,但也曾說過內閣不堪用之類的話;而武宗直接甩開內閣決斷,也讓楊廷和、梁儲等人感到很不舒服。武宗死的時候合法繼承人朱厚熜才十三歲,比武宗即位時的十五歲還要小兩歲。武宗十五歲時尚且沒開始自說自話地胡搞,楊、梁等人或許判斷一個藩王家的十三歲孩子,肯定比十三歲時的武宗更加容易掌控;因此便以『禮』為憑,希望在政治上掌握主動權。

山陵既崩,武宗生母張太后仍在。張太后在朝中的說話分量不小,武宗死後清算江彬等佞幸、興王入繼和操辦禮儀的事,張太后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張太后其人一直是個非常值得推敲的話題,作為孝宗唯一的妻子,她對於獨子朱厚照的態度令人玩味。寧王反前請江西巡撫孫燧來家吃飯,孫燧質問其為何造反,寧王言說是太后的意思,說太后一直認為朱厚照這種荒淫無度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這個孩子一定是被誰偷梁換柱了。誠然,寧王要反,理由都是信手拈來的,但是為何不說別的、單單說是太后的意思呢?很有可能的情況是,太后的確在某種場合下表露過類似的意思,認為自己的獨子不成大器;又恰好被寧王知道了,便就添油加醋拿來當造反的理由用了。同時,作為一個母親,在武宗死後立刻聯合楊廷和等人清算武宗的秘書長江彬等一干近臣人等,又馬不停蹄地與楊廷和、梁儲等人操辦興王入繼的事,不得不說這確實是為鋼鐵做的母親。

而在大禮議當中,張太后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可以說,大禮議是張太后聯合楊廷和等閣臣在武宗死後操辦的一系列政治事件中的高潮。楊廷和、梁儲等人在外與朱厚熜就『誰是你爸爸』的事鬥智斗勇,而張太后在後宮,也在爭一個『禮』字。

朱厚熜生母,興王妃蔣氏在朱厚熜來到北京後不久,也從安陸進京。最初,蔣氏是以藩王妃的身份入宮的,張太后自然也待她以藩王妃的禮儀,食宿條件、隨侍人員的條件都不怎麼樣。朱厚熜對此不滿,張太后不理,反而待之更薄。女性刻薄起來確實挺可怕的,可以想見當時蔣氏的境遇的確不佳。張太后所爭的『禮』,無非是想讓朱厚熜稱自己一聲『母后』,讓他成為自己的兒子,自己好繼續坐著個太后的位置,繼續自己在朝中的聲威,也好繼續為自己的家族謀利。張太后的兩個兄弟張延齡、張鶴齡自孝宗朝開始得勢,一直貪贓枉法,被孝宗訓斥過,卻歷經弘治、正德一直都沒有遭到法辦。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張太后在朝中的聲威。因此,張太后想要保住自己家族的利益,也必須讓自己的權勢繼續下去。因此,張太后和楊廷和等人既然有共同的利益,便很自然地結成了合作關係,共同操辦了這一場『大禮議』。

在大禮議結束之後,最大獲益者自然是嘉靖皇帝朱厚熜。他順利地坐穩了王位,獲得了一批支持自己的文官,讓自己的親生父母也當上了帝後,從此開啟了長達四十五年的嘉靖王朝;他爭得了他的『禮』,即自己為睿皇帝、睿皇后之子,名正言順,入繼大統。

而至於楊廷和和張皇后,自然是滿盤皆輸。楊廷和最終被朱厚熜斥為罪魁,『以定策國老自居,以門生天子視朕』。嘉靖三年,楊廷和被朱厚熜削籍為民,遣返故鄉新都。對於當時已六十六歲的楊廷和來說,這並不算是最壞的結局,畢竟已經垂垂老矣,即便不削籍,也差不多是年紀致仕回鄉了;對於楊廷和來說,更為痛苦的大概是他的兒子楊慎,這名正德六年的狀元郎,在最最意氣風發的年紀,被朱厚熜廷杖之後流放雲南,從此再也沒有踏出過西南一步,直到嘉靖三十六年老死戍所。在前往雲南的路上,楊慎途經赤壁心聲喟嘆,戴著刑枷寫下了《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張皇后在嘉靖三年時由『皇聖母』被朱厚熜降格為『皇伯母』,各種待遇都降了等;後來又抓了張鶴齡、打死張延齡,張家外戚的好處也就到了頭。

楊廷和與張太后沒有爭得他們的『禮』,朱厚熜非但沒有過繼給孝宗,甚至堂而皇之地以『睿皇帝朱祐杬』之子的身份入繼,而視孝宗之子武宗為如無物。若是從情感角度來看的話,即便武宗在世時,楊廷和與張太后對他有再多不滿和反感,在大禮議時,二人不僅是給孝宗爭個兒子,更是給朱厚照爭個名分。畢竟,『睿皇帝朱祐杬』的身份,顯然及的是孝宗朱祐樘的皇帝之位;朱厚熜以『睿皇帝之子』的身份繼位,由武宗兄終弟及變成了睿皇帝父死子繼,武宗的皇帝身份反而變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如果朱厚熜再走一步,真的將武宗貶成個藩王的話,沒準武宗會更樂意。畢竟,武宗自己給自己封的爵——鎮國公,比藩王的位階還低。

有時候自己瞎想,若是大禮議真的弄成了,或許張太后和楊廷和,將會先於李太后和張居正,成為一對良好的太后+首揆搭檔吧。


人在外,簡單答:

1、《皇明祖訓》和引用它的所謂的武宗遺詔里都說的是「兄終弟及」,根本沒有提到給無子皇帝立嗣的事。皇家有太廟,有嗣無嗣都受享,何必立什麼嗣?明朝宗室絕後也不立嗣,這點和清代不同。明朝皇室自有法度,不能以士庶宗族的俗禮揣度。

2、楊廷和一黨要專權,有壓新帝的需要,但以楊廷和自己內閣輔臣的身份,長期來看肯定是壓不住的。當時楊廷和引張太后為後台權威(但他也不想讓張太后臨朝聽政),因此要讓張太后佔據世宗嫡母的位置,並避免邵太妃、興王妃蔣氏成為太后。另參見 怎樣看待楊廷和被當做明武宗非正常死亡的幕後黑手? - 知乎用戶的回答

3、此事在明朝無前例可依,肯定存在爭議空間。楊廷和一黨試圖把這事和宋朝的濮議混淆起來,拉攏士人支持;但世宗以外藩之子入繼大統,與宋仁宗預養英宗為子大大不同,楊黨此處無理。當時楊一清、胡世寧等名臣都支持世宗,包括名儒王守仁也同情世宗,可見世宗一方肯定不是無理的。倒是楊黨一意綁架輿論,拉朝官下水。


當然不是單純的下馬威,
就像當年陳公逼公子峰否認兩個凡是,
其實就是讓他否認「你爸是你爸」,
一旦認慫了,
就喪失了權力來源的理論基礎,
對方照著這個口子撕下去,
就會被扯地體無完膚,
黯然遠離權力中心
……


這問題我以前回答過一篇,我書稿里的幾章內容:
http://www.zhihu.com/question/30638496/answer/48847245


他想在和小皇帝的交鋒中,獲取第一回合的心理優勢,以後把自己放在一個皇帝又敬又怕的位置上。
就是想給皇帝一個下馬威,這事並不單純。大量的文官都想在這次事件中站隊,想博得楊廷和的青睞,想加入這個隊伍。
嘉靖的退讓,被他們看成是軟弱的特徵,他們以為只要自己態度堅定的耗下去,嘉靖最終會屈服。
卻不想這本來是不通人情的事,而嘉靖偏偏又很重視人情,雙方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嘉靖聽說不讓他母親進京,乾脆的提出:這皇帝我不當了。
嘉靖這麼一說,文官只好在這個問題上讓步,但他們又要在其他的問題上所要嘉靖的保證,雙方就和市井談價的買賣雙方一樣,錙銖必較。
嘉靖試圖通過賄賂的方式為父親謀取皇帝名分,但楊廷和等人堅決不從,雙方較上勁了。這點其實是楊廷和等人體面撤退的一條路,楊廷和自己封死了。
隨著嘉靖的成長,楊廷和見勢頭不對,便打算再來一次進攻,以退為進。他自己提出還鄉,卻讓兒子帶著一幫禮儀派上書,最終造成一次「哭殿」事件。
嘉靖進京的時候,年齡不過十五,現在已經十八,隨著時間的增長和皇帝位的實踐,他的自信和勇氣見識已經有了不少增長。對大臣這種不成體統的事情,嘉靖實在忍不下去,決定來個橫的,上板子。一頓板子下去,大臣們老實了,打死的不能再說,被打死的也不敢再說,再沒有當初「為了大禮我願意去死」的豪言壯語了。
這一頓板子,嘉靖看出來大臣的色厲內荏,有口無膽,助長了對文官的鄙視心理。
文臣的所謂禮法,在嘉靖對他們客客氣氣的時候,他們便把這東西抬高到神聖的地位,藉此表示自己的意志堅定:他們嘴上說,為了這事我們會不惜生命,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結果一頓板子下來,便把「死義」的誓言忘得一乾二淨了。這麼一來,嘉靖看透了他們,他們不是真誠的信仰禮法,禮法在他們心中不是至高無上可為之獻出生命的,比不上挨板子的分量。


在當時文官集團的價值體系里,孝宗作為一個皇帝是完美的。

讓朱厚熜認孝宗當爹,那麼朱厚熜就要處處以孝宗為榜樣,若有不從,「先皇孝宗當年如何如何」這頂大帽子不要太好用。


我來提供另外一個思路,這種說法非常震驚!

之前在天涯上看到一個自稱洪門後裔的人,說祖上一直作為明朝皇家的護衛,地位很高,知道許多皇室的真相,還拿出了一個太祖玉璽,說由他們家一直保存。

嘉靖皇帝並不是正德皇帝的胞弟,而是朱允炆這一枝的子孫。朱允炆在靖難之役中並沒有死,而且還有很強的實力,朱棣在突襲南京時其實已經是檣櫓之末,朱允炆出於一些原因放棄了抵抗,帶著忠於自己的部下轉入了江浙一帶隱居,修建了很多土堡一直住下來。後來朱允炆也與朱棣接觸過,二人達成了一個默契,朱棣繼續做皇帝,而朱允炆和其後人也有一定地位與權利。

而正德皇帝之死,充滿了陰謀,是朱允炆一系不滿朱棣一系所致,發動了政變將正德殺害,並順利擁戴嘉靖即位。

這個說法有幾個理由,
1,倭寇入侵中國曆來就有,但是因為入侵的是江浙一帶,所以朱棣一系的皇帝根本不管;直到嘉靖皇帝登基才大規模調兵遣將滅倭寇。
2,原文作者說通過看畫像,嘉靖之前的皇帝都是方口大臉,到嘉靖皇帝臉型變細。我看了畫像,因為帶著結果找原因,不敢說這條證據是否正確。
3,這條是我自己發現的。當時看了這個帖子內心很震驚,翻閱了家裡的《明朝紀事本末》,和大禮議事件同時的還有另外一個事,就是給朱棣廟號降級。朱棣廟號原是太宗,經嚴嵩上書後嘉靖拍板改為成祖。而成祖相比於太宗實際上是降了一個祭祀等級。

簡而言之,大禮議事件是朱允炆一系與朱棣一系兩者的鬥法。名號之爭背後是權利、利益的鬥爭。所以朱棣一系官員逼著嘉靖認弘治皇帝當爹;而對於嘉靖這無異於認賊作父,死活不同意,玩了命的跟大臣們死磕。隨著大禮議事件勝利向嘉靖傾斜,朱棣一系的官員被逐個掃地出門,有的還慘遭非命。大禮議事件名義的背後是權力之爭,大臣們出將入相,朝廷里能混幾十年的老狐狸,腦門都精的放光,不會閑著沒事為幾個字眼爭來爭去的。


@徐小疼 的回答從禮上講沒有問題。但是方針路線都是假的,只有權力才是真的。不然其實你仔細想想,立興獻王為帝從禮上也是說得過去的不是?
讓朱厚熜認伯父當爹,年輕人血氣方剛自然不願意。而以楊廷和為代表的文官集團那些老油條們,爭的實際上就是誰說了算的問題。


末人時代,雖然社會已經在原子化個人和絕對君主的道路上狂奔不回頭了,但在雍正徹底完成這個過程以前,總有保守派試圖挽救一下局面。
周公作禮,而後又演變為所謂禮學(不要說封建禮學,中國早就沒有封建了),禮始終不變的精神內核是習慣法。沒錯,習慣法。習慣法是先驗的,因而排斥了至高無上的君主權威。所謂祖宗成法不可變,聽起來很糟糕,但是另一面的意思是,國王是作為神(在中國可以稱之為天)的代理人統治國家,並不是天本身,因而不具備立法權,也就不具備無限掠奪臣民的權力。事實上中國古代忠臣最常見的進諫君王的兩件事,一件是立儲,一件是不要掠奪民力鋪張浪費,都是習慣法限制君主保護社會的表現。
到了明朝所處的末人時代,習慣法已經不可避免的要破產,社會組織資源不可避免的解體,而皇權事實上已經沒有對手了。春秋時代違反禮制的行為尚可以通過外部或外部的秩序加以修正,前者如周平王請姻親的犬戎來解決問題,後者如齊魯等國高級士大夫之間形成的微妙平衡。而嘉靖代表了不容置疑的皇權,因此是不可能失敗的。無論反對的文武百官人數有多少,講的話有多少道理,誰敢對抗皇權?
但是嘉靖的所作所為加速了報復的到來,雖然這個報復是早晚會來的。不止是發起大禮議的群臣,事實上全天下的人本來都默認,依據憲法,嘉靖上位是必須要承認那個不是他爹的人是他爹的,你可以不承認同時也不做皇帝,但是你不能既享受做皇帝的好處又拒絕自己應該承擔的義務。嘉靖的行為本身構成了嚴重的違憲以及事實上的出爾反爾。這件事對天下人展示出的意義在於,憲法是不足畏懼的,甚至於皇帝本人也並不是一個具備信守承諾且承擔自己責任的美德的人。雖然事實上皇帝經常是一些很糟的人,但對於天下人來說一般還是相信皇帝是神聖的完美的,幹壞事的都是縣官。這一點相當重要,即使在末人時代,皇帝本身的美德也起到一個表面上維繫帝國運轉的作用。而嘉靖這次的行為是少有的公開宣布不遵守憲法也不具備美德,皇權就是硬道理。
當崇禎皇帝慨嘆諸臣誤我的時候,他是否想過,諸臣乃至於天下人對皇帝的義務來自於何處?當天下人喪失了所有的紐帶而變成只會為自己計較的精緻利己主義者時,區區數萬鐵騎足以踏平天下。


——我們說誰是你爹就是你爹
——我知道誰是我爹
——你這小崽子不聽話,不知道我們的厲害吧
——你們這幫老傢伙,我才是公司大老闆
——呵呵,不見棺材不掉淚
——呸!打死你們


一群玩弄了幾十年權術的臣子,舉著「禮」的大旗還鬥不過一個13歲的孩子,除了證明嘉靖會「玩」之外更加說明了明朝皇權高於一切。對於文官集團,皇權可以拉攏一部分來對抗另一部分。至於宦官只是皇權的附屬,空中樓閣。


爭的權力啊。我都做皇帝了,連爹是誰都要聽你們的,豈不是什麼事都不能做主了?儒家的禮到明清已經登峰造極,士大夫往上包括皇帝都要受其約束,大禮議也可以看作是對這種束縛的抗爭。


因為武宗皇帝實在跟文臣心中的好皇帝相差太遠,輩分上武宗也是嘉靖的堂兄弟,所以過繼給孝宗也就順理成章了。另外,文臣估計也認為孝宗比武宗是個更好的榜樣。
貌似是嘉靖想追認自己生父為皇帝,但是大臣認為既然過繼了,那親生老爹就變叔伯了,所以不準。。。。


題主你問「究竟爭的是什麼」,「究竟」二字可見其實你已經感覺到並非如表象爭的只是個「禮」。楊廷和在嘉靖繼位前的三十多天里實際扮演了決策者的地位,並贏得好評,所以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低估了嘉靖的智商,更錯誤的判斷了朝臣的站隊,所以他註定是輸家。現在若還要問爭的是什麼,實際上,爭的就是一個「位子」。


爭名分 一個人活了十幾年,忽然一個老頭和他說:你爹不是你爹牆上掛的這個以後是你爹!然後,嘉靖不幹了


八爪蜘蛛說過這樣一句話,哪怕矮小的身軀也能投射出巨大的背影,權力的本質是什麼?是國王,大臣,還是士兵?


為了爭一個「擁立之功」


奇貨可居的故事大家都聽過,擁立皇帝可是件收益不可計量的大買賣。能擁立起一個皇帝,那就是立下了不世之功,成為所謂「定策功臣」,在新的朝廷里位極人臣、永享富貴,日後更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楊廷和要爭的就是這個。

從頭道來:

明武宗駕崩後,皇位空缺,更出現一個尷尬的局面。那就是武宗既無子嗣又無兄弟,正常情況下那套「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規矩用不上了。明朝過去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照顧子孫無微不至的朱元璋也沒在祖訓中有所指示(或許是因為他兒孫滿堂,沒想到也不願想這種情況吧)。

雖然典籍上是空白,但朝臣們還是根據宗法制度一致認為應當由武宗堂弟、興王世子朱厚熜繼位。雖然朱厚熜還有好幾個叔父在世,同輩兄弟中也非最長(益王長子朱厚燁比他大近十歲),但是他父親——已去世的興獻王朱祐杬是孝宗最長的弟弟。

朝臣們的看法是合理的,孝宗一脈已無人可以繼位,那隻能上溯到憲宗後代,既然興王僅次於孝宗,皇位就傳入他們這一脈,即便朱祐杬已死,也應由其子而非其弟繼位。考慮到太祖朱元璋時期,太子朱標去世,其位傳給長孫朱允炆而非流入太祖其他在世的兒子。朱厚熜當皇帝是符合宗法制度的。

隨後楊廷和以武宗名義擬了聖旨,又由武宗之母張太后背書,派官迎接朱厚熜來京繼位,年號嘉靖,後來廟號世宗。可是就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巨大的分歧誕生並且不斷發酵,最後釀成了「大禮議」事件。

嘉靖繼位後,楊廷和為首的大部分朝臣(很可能得到了張太后的支持)要求他脫離興藩,改認孝宗為父,而興王之位由其堂兄弟接任(後來又增加一條:嘉靖第二子可以繼任興王,回歸本家)。這遭到嘉靖嚴詞拒絕,之後雙方分為繼統、繼嗣兩派,反覆爭論、辯駁,風波不斷,綿延數年,成為明朝中期一個重要歷史事件。

下面是問題的關鍵,楊廷和為什麼要這麼做?

剛才說過,嘉靖是最合適的繼承人,不過正因為他太合適了,導致擁立他無利可圖。如果按繼統的路子走,那擁立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盡了臣子本分,好事全都沒戲了,拿個安慰獎回家吧。因為最重要的是嘉靖自己那憲宗之孫、興王之子的身份,別人也就幹些擬詔書、迎車駕這樣邊邊角角的雜事,最多算個苦勞,功勞是別想了。

楊廷和當然不會甘心,他想掌握朝政,需要攬下這個擁立之功。而且他也不是無牌可打。因為祖訓中只說了「兄終弟及」,只限同胞兄弟,嘉靖並非武宗胞弟,他繼位再合理也不見得完全合法。

因此他提出了繼嗣的辦法,要嘉靖脫離原來的身份,認孝宗為父。這一招可謂釜底抽薪,嘉靖一旦答應,就等於丟掉自己最重要的底牌,他繼位的依據變成了他是孝宗之子、武宗之弟。可是孝宗本人從來沒有認可過這件事,事實上孝宗駕崩時嘉靖還沒有出生,後來武宗也沒有認可此事。我們可以看到,繼嗣的方法不具有確定性和獨一性,既然認孝宗為父不需要他本人同意,也不要什麼正規手續,這樣一來誰人不可,那個大嘉靖十歲的堂兄朱厚燁不行嗎?

如果按繼嗣的路子,那討論嘉靖繼位的合法性,就要看他怎麼當上孝宗之子,追根溯源,還是楊廷和與張太后的支持。這樣一來,楊廷和就成了定策功臣,可以理直氣壯地掌握大權,嘉靖必須對他禮讓三分,否則就要被罵是忘恩負義,更不要說張太后的影響了(繼統她只是伯母,繼嗣她就是嫡母,可以母儀天下)。這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見雙方爭論的焦點在於嘉靖的繼位合法性來源,核心是楊廷和與張太后有沒有擁立之功,這直接影響到日後朝廷的權力分配。當然,年輕的嘉靖當時還不一定有這樣深遠的想法,但他最終還是明白了,在大禮議的終局,他在詔書中斥責楊廷和「貪天之功」,就是點出了這個命門。

誰更有理?

大禮議最終以嘉靖勝利而告終,原因有很多,僅從理論依據上來看,嘉靖繼統之說雖有缺陷,讓他後來多少背上了忘恩負義的惡名,但相較之下卻更加合理。因為他依據的是真實的血緣關係,這更加符合封建社會的宗法和禮制。

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參看南明的案例。崇禎死後,他的三個皇子下落不明,唯一的兄弟即天啟皇帝,也早已無嗣而終。也就是說其父泰昌一脈無嗣,只能從其祖萬曆的後代中尋找新皇,而僅存的人選為:福王朱由崧(萬曆第三子朱常洵之子),惠王朱常潤(萬曆第六子),桂王朱常瀛(萬曆第七子),大禮議的背景幾乎完全一致地重演了。

雖然過程頗有波折,但那時人們的認識卻高度統一。朱由崧(即弘光皇帝)被視為最有資格繼位,他登上皇位後,並沒有入於泰昌一脈,而是追封其父為帝。雖然東林黨人非常厭惡他們父子,但對於他們的繼承權卻毫無質疑,只能造謠弘光不是朱常洵親子。可見大禮議之後,人們對於這種繼位情形已經完全認可,即便嘉靖在士人心目中是比較負面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弘光的定策功臣馬士英和東林黨人有過一番爭論。東林黨人認為:弘光倫序當立,馬士英無功可錄。馬士英反唇相譏,如果弘光順利繼位,他確實沒有功勞,但是東林黨人企圖另立潞王,才令他護駕有功。

由此更可見,楊廷和的目標在於阻止嘉靖繼統,因為那樣會剝奪了自己的擁立之功。只有繼嗣才能令其利益最大化。


如果武宗平輩中其他兄弟中有嫡子的,可以先過繼給武宗,然後以皇子身份繼承。但此時武宗的堂弟們都尚未有子嗣,因此,父死子繼怎麼著都行不通;只能考慮兄終弟及了。

武宗的堂兄弟們有子嗣了。朱厚炫之子朱載增。


封建宗法制度 絕對不能動搖


必須表明朱厚熜的繼位是父子相繼,而不是兄終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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