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明武宗時期的宦官張永?


【此答案含有大量個人觀點,希望諸位耐心看完,和氣討論。】
最近在寫小說《扁舟記》,講的正是正德朝的故事,宦官張永在裡面也有比較重要的角色。這個回答,權當是與大家分享一些我所找到的史料和我對張永此人的一些想法,同時也為自己繼續寫作清理一下思路。

張永其人,之前有答案已解說詳盡,不再贅述。作為正德朝「八虎」之一,張永在這短短的十六年留下了許多令人稱頌的事迹,是明史上為數不多的令文人史家交口稱讚的一名宦官。
不過,在談張永之前,讓我們先從明武宗正德皇帝說起。
正德皇帝朱厚照,不僅在明史中,在整個中國古代史當中,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皇帝。幾乎文人史家都對他評價不高,有說荒淫無度的,有說毫無君術的,有說智商不高的,有說匪夷所思的,又說荒唐搞笑的……更有甚者,認為明實亡於正德,因為正德一朝較之前風氣大變,明人開始走出篳路藍縷的創業階段,而跟著皇帝一起耽於享樂。
張永成化年間入宮,在御用監伺候憲宗朱見深,憲宗去世之後,孝宗朱佑樘先是命其去茂陵給憲宗司香——也就是守墓,後來又調回東宮伺候太子朱厚照。而那時候,劉瑾也是太子的御用太監,兩人從朱厚照的嬰幼兒時代起就一道共事,一直照顧朱厚照到登基。
劉瑾和張永,這兩個後世對他們評價迥然不同的宦官,都是朱厚照的貼心人。
你想想,在帝王家,每天早上,太子一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一定是自己的御用太監。或是劉瑾,或是張永;他見到這兩名貼身服侍的太監的時間,一定遠遠大於見到自己的父親、孝宗朱佑樘和自己的母親、孝皇后張氏的時間。加上朱佑樘及張氏僅僅有朱厚照一個成活並長大的兒子,朱厚照在成長過程中絲毫沒有兄弟姐妹一道,因此可以說,朱厚照對於劉瑾和張永二人的態度,一定是比實際意義上的親人更親。
根據史載,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太子時期,日子過得略顯枯燥乏味。每天都是睜眼念書,念完書閉眼睡覺。據說朱厚照頗為乖巧,讀書也好,加上沒有什麼令他分心的事情,因此比較讓人省心。加上弘治年間宮內人少——只有一帝一後,非常清凈,因此如果說朱厚照的童年非常平靜甚至有些枯燥,或許也並不為過。
所有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弘治十八年。
弘治十八年(1505年)陰曆五月,孝宗薨逝,十五歲的朱厚照即位成為大明帝國的皇帝。僅僅半年之後,蒙古小王子部進犯宣府,宣府總兵張俊未能抵禦,遭遇敗績。
這件事或許對朱厚照的觸動很大。前十五年,在做太子的時候,學的凈是些書本上的知識,又覺得我大明富有四海,應當是太平盛世、唯世獨尊才對。沒想到,自己做了皇帝才半年的時間,竟然就被韃子打進了領土,自己的軍隊竟然遭遇了敗績。
更可恨的是,小王子部的這次進犯,很明顯是得到了孝宗即沒、少君未穩的消息,明擺著是來欺負朝堂之上的孤兒寡母的。
經過土木堡之變以後的明朝,軍權已經完全從武爵勛貴的手中轉移到了文官的手裡。大都督府被裁撤,所有統兵、調撥和糧餉都歸了兵部,而軍費也掌握在戶部的手裡。在仁宣孝三朝過後,隨著兵權在文官手中的被鞏固,已經明擺著形成了文官治國的態勢。
在正德初年也是這樣。朱厚照面對著的劉健、李東陽等人,都是弘治年的老臣,年紀老、資格老,自己僅僅是一個十五歲的年輕皇帝,按照中國的傳統,「尊老」是頂重要的,在這種情況下,朱厚照無法選擇,只能聽這些文官擺布自己。
說實話,如果朱厚照和自己的父親、祖父和曾祖那樣,是一個性格平和善良的人的話,他一定不會做出之後那十六年令所有人為之咂舌的舉動。他會像他的父親、祖父和曾祖那樣,好好聽文官的建議,然後大筆一揮——照準,文官捧到了詔命,自己也受到了文官的拜謝,皆大歡喜。
可朱厚照偏偏就不是那樣的人。
朱厚照想要成為的,不是一個聽文官擺布的皇帝;而是一個真正實權在握的國家最高領袖——像自己的祖先朱元璋、朱棣那樣手握實權,尤其是兵權的最高領袖。朱厚照在少年時代也沒什麼其他的玩樂,一直就是學習,而他的貼身御用太監劉瑾和張永也想盡辦法讓他安心學習,甚至「以蟒蚺油萎其陽」,以使朱厚照達到心無旁騖、一心忘我的高尚境界。
但是,別忘了朱厚照的年紀——十五歲。十五歲的青年——那時候已經是可以成家立業的青年了——正處在如火如荼的青春期,怎麼可能接受任人擺布的結局呢?
朱厚照的成長環境非常單一,沒有人和他爭寵,也沒有人會來奪嫡,他的幼兒和少年時代,都是生活在以他自己為中心的生活當中的。這種性格也被他帶到了御榻上,他不可能接受文官對他的擺布,也不可能安於內宮規矩對他的行動的種種限制。
正因為如此,才有了正德朝以劉瑾、張永為首的「八虎」。
正德一朝,政治情勢是非常明顯的「兩極制衡」:
「八虎」儘是宦官,大部分居於提領神機營、東西廠、三千營等政治、軍事組織的重要位置;加上朱厚照身邊的寵臣,掌管錦衣衛事的錢寧和江彬,這十個內官,形成了正德朝政治中的一極。
而以劉健、李東陽、楊一清、楊廷和等人率領的文官集團,則構成了正德朝政治中的另一極。
我在這個回答《明朝的上層統治權力架構是怎樣的? - 徐小疼的回答》當中曾經論述過我對於明朝政治制度的看法:三駕馬車,皇帝、內閣及宦官權力的此消彼長及相互制衡造就了光怪陸離的明朝政治局勢。那麼,在正德一朝,除了宦官/內官集團及文官集團以外,皇帝去哪兒了呢?
答案就是,皇帝把自己的權力和宦官/內官的權力捆綁在了一起。
之前我們已經知道,朱厚照從小由劉瑾、張永等人帶大,與他們的關係可謂不一般。當然,每一朝的太子與宦官的關係都會非常好;但是,很多太子即位後並未將宦官當做自己利益的主張者,而是倒向了實權在握的文官。朱厚照卻沒有這麼做,而是與文官「為敵」,而將主張自己利益的權柄,交到了內官的手裡。
為什麼呢?
因為朱厚照實在太討厭文官了。
朱厚照應該是一個非常果決的人,做一個決定絕對不會超過10秒鐘;而那些文官呢,唧唧歪歪陳奏,吱吱喳喳吵架,動輒以死相賤以頭搶地,這個七不可那個十不準,處處反對朱厚照的決定,牽制朱厚照的行動。對一個有著強烈自我意識的十五歲青年來說,簡直比褲子都脫了看到的卻是風景片還要討厭。
更重要的是,朱厚照明白,這些文官辭藻富麗堂皇,滿腦子想的只不過是自己的榮祿富貴而已;至於國家怎麼樣,很少有人去全盤考慮。——人性就是這樣的,什麼先國後家都是空話;想的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成三品官了怎麼著給我七舅子八叔公也封個官賺個爵。
朱厚照也是這樣,他也考慮的是自己家的利益。
只不過,他的家,就是大明國。
因此,不管文官怎麼進諫,他還是跑去宣府,跑去應州,跑去江西打仗去了。和普通官兵吃一樣的軍餉,穿一樣的戰袍,一道上前線去殺敵,——可能順便也遊山玩水,——帶了一連串的勝仗回來。
而且,朱厚照並不只是個粗糙的武人,也是個頗有人文關懷的君主。他在正德十五年南巡的時候,恰逢曾經輔導過自己的內閣閣臣靳貴病逝,貴為人君的他親自去探望弔唁並寫下輓聯;又曾經接見了第一位來華的葡萄牙使者皮來資。
怎麼樣?爺牛逼不?
按道理,一個文韜武略兼備的皇帝,應當是得到頌揚的。而為什麼後世卻對朱厚照評價如此之低呢?
原因只有一個:朱厚照並不是個文官喜歡的皇帝。
朱厚照信任內官,在他的任上,內官的權力是明朝自開國以來近兩百年當中最鼎盛的。在他的手下,內官不只是打理皇家的內務和監督各地財稅軍務,還是可以真正掌握兵權和政治大權的——這都是朱厚照親手交到他們手裡的權力。從表面上看,正德朝「宦官亂政」的局面是由於朱厚照耽於享樂、荒淫貪玩而造成的,但實際上,即便朱厚照建了豹房、搞了老兒璫,他卻從未真正地將他的手從政治大權上移開。他從來都是親自審視奏摺並且親自批勾,並且指定宦官對一切事務進行督辦。
這樣的局面,文官們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
文官們喜歡的局面,是像仁宣之治、弘治中興的時候,文官說什麼,皇帝點頭說好,轉身讓宦官批朱,再叫文官去辦的局面。而現在像什麼話?皇帝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玩屁股,宦官對自己指手畫腳,自己卻只有埋頭幹活的份兒。換了誰都不幹。

如果我們按照前面的邏輯來進行推理——即朱厚照將主張自己利益的權力賦予了內官們,——那麼,我們或許可以這麼理解,即劉瑾和張永兩個「八虎」的領頭人,他們所做的所有事情,事實上都是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意志的體現。
所謂劉瑾專權,事實上不過是朱厚照想要從文官手裡收回權力而已;而所謂張永聯合楊一清將劉瑾扳倒,其實也是朱厚照意識到完全奪權不可行之後所做的一種補救措施。
當然,並不是說劉瑾、張永完全不存在自我意識和自我利益考量,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如果沒有皇帝的授意,誰能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去做這些事?
劉瑾在正德朝前期,應當說是幹了很多實事的。他曾促成了涉及幾乎所有權力部門的八十餘項改革措施,並且提出了降賦稅、限制東西廠權力、整頓陳舊落後的民風民俗等政治措施。雖說成祖時開始為宦官開設學塾,但是不得不說,劉瑾的這些舉措,大大超出了一個明朝宦官——哪怕是領班宦官——的眼界和著實。並且,從朱厚照自己的行為和政舉來看,這些舉措,很有可能,是朱厚照授意劉瑾做的——也即是說,劉瑾僅僅是朱厚照在朝廷上的一個擴音器而已。
前面說了,朱厚照是極為討厭文官的,這也能夠解釋為何劉瑾將如此眾多的文官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借著劉瑾的手,朱厚照得以整治文官集團,以宣示自己手中的皇權的強力。不過,在二十歲的時候,朱厚照終於意識到自己玩脫了。

於是,我們現在就來談談張永。
之前說過,張永是一個評價相當一邊倒的歷史人物,和劉瑾恰好相反——對於張永的評價,是一水兒的誇獎。
為什麼呢?
很簡單,因為他與文官的關係非常好,也曾經幫助過文官。
正德五年,二十歲的朱厚照終於意識到自己玩脫了——文官中瀰漫起對於劉瑾的強烈殺意,而這種殺意毫無疑問指向了朱厚照。朱厚照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這一點的。他發現,一味地將自己與文官劃清界限,是不可能成功的。
朱厚照信任劉瑾,不可能自己主動提出劉瑾的錯處——這是在向天下坦白自己的錯處,是極為失人心的一種舉措,也是在文官當中拉仇恨的一種舉動。此時文官集團已經被劉瑾一刀刀砍得痛得直哭,必須趕緊安撫一下。因此,比親自承認錯誤更好的方法是拉攏文官集團,讓文官集團來指出劉瑾的——實際上是朱厚照自己的——錯誤。
這才有了聯合楊一清去扳倒劉瑾的張永。
張永與劉瑾產生過矛盾,劉瑾曾揚言要將張永貶黜到南京去;這就是讓張永來干這件事的輿論基礎:張永不可能是劉瑾的同黨。同時,張永總督十二團營兼神機營,手上有兵權,又是楊一清的督軍,和楊一清很熟。因此,在朱厚照的授意下,張永開始與楊一清謀劃扳倒劉瑾。
到最後,在張永和楊一清的聯合上奏和運作下,劉瑾以叛逆罪遭受凌遲,事實上也是替朱厚照擋了三千三百多刀。
正德五年之後,張永代替劉瑾成為了朱厚照的利益主張者。最為經典的一件事情,便是張永去向王守仁討要被王守仁抓住的叛亂分子——寧王朱宸濠,要王守仁把朱宸濠放歸鄱陽湖,好讓朱厚照去親自再抓一遍。很明顯,這是朱厚照自己的意思;去找王守仁說這件事,張永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被王守仁用大道理訓斥了一頓之後,自己都覺得理虧,便趕緊躲去了杭州。王守仁在史載中貌似是個文雅有風度的文人,但實際上遇到原則問題的時候也是個剛直的漢子,竟然追到杭州,踹著張永的門大叫說:
「張永,你開門吶!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要漢子,你有本事開門吶!你開門開門開門吶!」(誤
最終二人商議的結果,是將朱宸濠押赴北京受審行刑。而後來有很多人誣告王守仁與寧王勾結——在不理解大神世界的外人看來,王守仁這麼容易就抓住朱宸濠,如果和朱宸濠不是串通好了的,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但是這些誣告都被張永化解——張永知道王守仁就是這麼厲害,而朱厚照當然更清楚陽明先生到底有多牛逼。
張永到底是個忠臣,照顧朱厚照到他最後死在豹房。朱厚照駕崩以後,為了防止內亂,張永帶神機營鎮守京城九門,並最終誅殺了可能有謀害朱厚照嫌疑的江彬。
很多人評價張永有勇有謀、膽略過人,也有人讚歎他為人正直、大公無私。事實上,這些評價,完全都能夠被套用在朱厚照的身上。畢竟,無論是劉瑾還是張永,都是朱厚照內心的真實寫照。

附:
《扁舟記(〇)》

弘治十八年,明孝宗朱佑樘崩逝。同年,孝宗長子朱厚照即位,定元正德。

這是十五歲的朱厚照坐在奉天殿龍榻上的第六個月份。面對著殿下大小臣工們紛繁嘈雜的商議、辯論甚至是互相指責,朱厚照的腦袋就像被他的手揉搓到一道的袍服那樣被什麼東西攥緊了似的。蒙古小王子部來犯,宣府總兵張俊兵敗,城池遭劫、生民被戮,而堂下這幫穿著鮮紅朝服的臣工們正為到底該由誰來做翌年大祭的主祀。從朱厚照的角度望去,這幫臣工之間唾沫橫飛,在殿外投射進來的晨光當中,竟然湧起了一道彩虹。
「啪!」朱厚照一拍屁股底下的龍榻。
臣工們還是吵個不休。
「啪!啪!」朱厚照又拍了兩下龍榻。
這回的聲音叫立在朱厚照前面不遠的司禮監太監劉瑾聽見了;劉瑾連忙跑到朱厚照身邊來,輕聲問道:
「爺爺,您有什麼吩咐奴婢的?」
朱厚照不理他,從龍榻上站了起來,背過身去,撅著屁股沖著龍榻狠狠地拍了三下。
「啪!啪!啪!」
這三聲響聲就像是三顆巨大的玉珠從天穹上落到殿內的石板地面,砰砰啪啪地四散彈去,在四壁上撞出了惱人的迴響。
臣工們終於停下了爭吵,安靜下來看著他們這位十五歲的新君。
朱厚照穿著和他們一樣的紅色朝服;所不一樣的是,他胸前的補子上,用金線綉出了一條栩栩如生的龍。朱厚照轉過身來面對著堂下,用手扶了扶被自己剛才的舉動而滑向一邊的翼扇冠,指著那群甚至比自己剛剛去世的父親更加年長的文官高聲說道:
「你們還是人嗎!父皇剛剛駕崩,蒙古韃子便來進犯,這明擺著是來欺負咱孤兒寡母!張俊這一回擋不住他,他便探得了大明的底細,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們想讓朕的邊民一個一個都成為韃子的奴隸嗎!你們忍心看著大明國的軍隊一次次地去打敗仗嗎!」
這是文官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新君的真正面目。
過去的六個月當中,剛剛即位的朱厚照處處表現出了禮貌和謙讓,但凡文官們說什麼,朱厚照都點頭稱是,並叫提領司禮監的太監劉瑾將陳奏上來的摺子盡數批了朱。臣工們很滿意;這位新君和他的父親,孝宗朱佑樘一樣,放心地將這個國家交給文官治理了——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朱厚照只是在一忍再忍而已;反正沒有什麼太大的政事,無非就是大赦個天下、減免個稅賦,這種事情,朱厚照根本就不用經過腦子,只要一看遍就知道可以不可以了。然而張俊敗給小王子部這件事真正地觸怒了朱厚照——朱厚照終於明白,這群文官的腦袋裡,根本就沒想過一星半點的國家大事——蒙古人都打到宣府了,離北京不過百里地,火急火燎的時候,文官們竟然還在爭執於區區一個主祀的地位。
面對還來不及做出任何錶態的文官,朱厚照又喚劉瑾道:
「給朕備馬備鎧甲!朕要御駕親征!」
劉瑾諾了,又帶了兩個隨堂太監,這就去為朱厚照準備出征的各種用品。朱厚照看都沒看文官們一眼,在另一個司禮監太監張永的攙扶下,大步大步地從龍榻上走了下去,穿過呆立在奉天殿兩側的文官們,向著高大的殿門走去。
這大概也是大多數文官第一次近距離地觀看他們的這位新君主——他已經長高了,不再是太子時的那副小孩子的身材;他的顏面已經長出了男人的剛毅線條,而胸背也早就長得厚厚實實,將那件硃紅色的綉龍補袍撐得威風凜凜。即便他只有十五歲年紀而且才剛剛登基半年,他走過文官們面前的時候所帶起來的那陣風,與他的父親甚至祖父比起來,更加威嚴和充滿了壓迫感。
朱厚照一邊走,一邊聽見了身後有三個人跪下的聲音。朱厚照轉過身去,看見那是三個受了先帝顧命的大學士——李東陽、劉健和謝遷正匍匐在地。滿頭白髮的李東陽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陛下,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朱厚照並沒有理睬李東陽,繼續往殿門的方向走。他剛走兩步,兩側的文官齊刷刷地都跪倒在地:
「陛下,萬萬不可啊!」
還沒等朱厚照發話,李東陽又說道:
「土木堡一事距今不過數十年間,英宗睿皇帝被俘受辱之事,後又有紛繁亂事,仍歷歷在目。陛下貴為君上,何以要用貴體親征禦敵?萬一……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老臣身後要如何面對先帝質問?臣等受先帝顧命,乃是要輔佐陛下振興基業、隆勃祚運。先帝遺詔,要陛下做個居正中國,垂範九州的明軍;豈是這種一時腦熱、貿然出兵的愣頭青?」
朱厚照看了一眼三個顧命大臣,又顧自往前走。李東陽一邊匍匐著一邊又大聲說道:
「陛下!陛下!臣有七不可,奏與皇上!一,貿然出兵,不明敵我,不可。二,兵馬未及,孤軍入敵,不可……」
朱厚照根本沒有心思聽李東陽的絮絮叨叨;他連到底是李東陽還是劉健、謝遷,又或是其他文官在說話也無心去聽。他現在一心就想著御駕親征,要去把丟掉的全都奪回來;要去告訴那群倨傲的蒙古人,自己絕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朱厚照一心向前邁步,正要越過奉天殿的門檻,卻發現殿外竄出來一個人影;驚得朱厚照被門檻絆住,幾乎摔了個嘴啃泥。張永驚呼著衝上去扶住朱厚照,這才讓朱厚照不至於在所有重臣面前跌跤而顏面盡失。
朱厚照一抬眼,發現是自己的老師楊廷和站在自己的面前。
「去哪兒啊?陛下?」楊廷和直著身子擋在朱厚照的面前。
朱厚照究竟還只有十五歲,雖然比李東陽之類的老頭子身材挺拔魁梧,但身高卻仍然比不過正值壯年的楊廷和。楊廷和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剛剛升上地平線不久的太陽,在朱厚照的視線里,甚至擋住了高大的午門。
朱厚照不說話,只是睜著眼睛瞪著楊廷和。
「哪兒也不去的話,就回陛下的位置上去吧。」楊廷和用鼻子點了點龍榻的方向,「議事還沒完呢。」
朱厚照咬了咬牙,轉身重新穿過兩側跪拜著的文官們,回到了龍榻上。


看評論有朋友說他能進義宦前二十,我看他在明代宦官能臣中僅次於三寶太監。

手機碼字,隨便舉幾個例子:
1:輔助/提攜楊一清(懂識人)
2:扳倒劉瑾(有勇謀)
3:平定安化王,防禦蒙古(明武略)
4:發新錢,禁私鑄錢(曉理財)
5:沒有深度刁難王陽明(知大體)
6:(能辦事)——例子太多

總體來說他基本沒打壓過朝廷股肱賢臣,反而幫過李東陽,謝遷,楊一清,王陽明;軍事上四處滅火,雖然不是排兵布陣,但居中調節協理總督(此處不指官名)的工作都非常好,沒讓軍隊內部出現大亂子;經濟上保證國家貨幣流通和稅賦收支,雖然不是他一人之功但也的確在避免財政崩潰的工作中出了很大力氣。

好人有好報吧,晚年也不算凄涼

比馮大伴之流強太多。如果沒有張永一直幫正德擦屁股,可能嘉靖接手的將會是一個岌岌可危的王朝。


有勇有謀。他是河北保定人;明武宗時的宦官,八虎之一,與劉瑾有怨懟,劉瑾打算將之黜發南京,於是兩人在皇帝面前對質——張永動手痛毆劉瑾,武宗令谷大用等置酒勸和。 安化王朱寘鐇反叛,明武宗派楊一清總督寧夏、延綏,張永任楊一清監軍,不久朱寘鐇被楊一清俘獲,張永、楊一清二人密議為國鋤奸,張永趁獻俘時向武宗告發劉瑾罪狀,明武宗命令張永帶領禁軍捉拿劉瑾,最後劉瑾被凌遲處死。 張永救過王守仁,死後楊一清寫的碑墓。


首先,張永是一個有良知的宦官。他沒有上來很噁心地抱劉瑾公公的大腿,反而跟劉瑾幹了一架。
張永,保定新城人。正德初,總神機營,與瑾為黨。已而惡其所為,瑾亦覺其不附己也,言於帝,將黜之南京。永知之,直趨帝前,訴瑾陷己。帝召瑾與質,方爭辯,永輒奮拳毆瑾。
其次,有膽識有謀略,同楊一清等文臣聯手做掉了劉瑾,確實為國除害。
此外,張永還是挺明事理的,「永欲身自封侯,引劉永誠、鄭和故事風廷臣,內閣以非制格之。永意沮,乃辭免恩澤。」要換作他人,指不定又掀起了一場政治風波。
寧王叛亂的時候,張永穩定了江西大局並且也保住了王守仁,在武宗逝世的時候他坐鎮北京,也說明張永的處事能力是不需質疑的。「永留數旬,促忠同歸,江西賴以安。忠等屢讒守仁,亦賴永營解獲免。武宗崩,永督九門防變。」

有意思的是,文官集團對張永的友善度挺高,他晚年不斷被貶,楊一清還替他說話「永功大,不可泯」,張永逝世後,楊一清還替他寫了墓志銘,讓他弟弟做了世襲錦衣衛指揮。
在當時那個大環境下,張永作為一個宦官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武宗他也是忠心耿耿。


葵花寶典的真實作者


怎麼說呢,其實描述他僅僅一句話,不是個壞人,是個有良知的人。他分得清對與錯。一個人不能因為他做過一件壞事就說他是壞人,也不能因為一個人做過十件好事我們就肯定他是個好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做著自己立場上所謂應該做的事?這樣該如何評價?就好比當官的一定是好人?做賊的一定是壞人?他認為他是為民除害,他認為他是劫財濟貧,如何評說?但凡良知尚在,我們只能說不壞。知善知惡是良知,良知尚在無法評說。


是條漢子!


一個宦官的命運吶,就是不可預料,他一個明朝的太監怎麼跑到刺客信條里去了。


明代太監上的是皇家學校,未必比那些文官學識低。。。


他性格驕橫。脾氣暴躁。靠和朱厚照的關係上位。是官場中人。

從楊一清到王守仁。他圖謀劉瑾是為了自己的大權。他幫王陽明是為了朱宸濠的人頭和金錢。每次都能恰好站到對的一方的幸運值爆滿的宦官。但是這不算什麼。畢竟馮保也是這種人。

可是你只要給予了他利益。可笑的是你居然真的就獲得了他的情義。之後他總是無私的給你一次次的幫助。

比起那些優雅謙遜的偽君子。這個脾氣暴躁貪婪的太監反而更有血有肉。反而更真實。他也貪財。也迷戀權利。可是他卻有自己的底線。

所以不要總是以偏概全。我知道有魏忠賢。有劉瑾。有王振。

但是也有鄭和。張永。懷恩。張敏。


個人感覺應該是對明朝歷史發展最重要的太監


明朝有很多太監能力都是不錯的,也沒有很多劣跡,只是被黑的狠了。


明代義宦中可排前二十


提督十二團營,虎踞京師


有勇有謀的牛逼太監


太監和文官是相互制衡的,而歷史是文官寫的,皇帝的歷史都會被黑,別說太監了。我覺得從文化上講,明後期這種文化或者社會現象已經達到最尖銳的時期。而且明朝的太監是上學的(綜合素質比文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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