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讀《史記》?
因為《史記》這部書一共有四個了不起的特質。
在「史」部——它是正史鼻祖
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鄭樵在《通志》中形容這部書「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學者不能舍其書。六經之後,惟有此作。」
「六經之後,惟有此作。」就知道這部書在鄭樵心中崇高的地位,而問題在於《史記》這部書從著成之後後世大部分的史書都沿襲它紀傳體的體例所有史書的內容都或多或少受到它重要的影響。
而這部「正史鼻祖」為什麼能夠成為正史的開山始祖呢?原因是因為它首創紀傳它首先創立了紀傳體中國史書的正式體裁是編年體,按照年、時、月、日的次序,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往下編往下敘述可是《史記》不是,它的紀傳體基本上是以人物為中心為本位,這在中國史學上是石破天驚的事情。因此他為了適應它的要求,他創立了所謂的「五體」的體裁。
「五體」是哪五「體」呢?本紀、表、書、世家、列傳。
本紀以「宰制天下者」為中心,為什麼是「宰制天下者」沒有說他是帝王,項羽不是天子,呂后不是帝王而這兩個人都寫在「本紀」之中,所以它是「宰制天下者」為中心。
「表」基本是把天下同時間發生的大事,把它編在一起,所以前人多半把「表」當成資料表來讀,個人認為這是一個大的損失。「表」者,「表天下之大勢,與理亂興亡之大略,而觀一時之得失。」這是呂世浩師個人認為「表」的意義。
「書」:「八書」則專門記制度。
「世家」:「三十世家」專門記「宰制天下者」周圍的「輔弼肱骨之臣」的事迹。
而「列傳」呢?則是除了「宰制天下者」和他身邊的重臣之外,還有一些人應該在歷史留名,史官要把他完完整整地記載下來。
因此《史記》的「五體」就有本紀、表、書、世家、列傳總共五個體例。
除了首創列(紀)傳包含五體,更難的是這本書「體大思精」,在一個史書來說這本書從它所能追溯到中華文化最早的始祖黃帝開始,一路寫到它的當代為止,它是一部通史只有通史才能整體通貫地觀察古今之變的發展因此鄭樵非常讚許通史這樣的體例。
更難得的是它不只在時間上是源遠流長的通貫,它在空間上,太史公寫的不只是當時的中國。他除了中國之外他還寫匈奴他還寫朝鮮,還寫西南夷還寫西域,還寫他所有已知道當時已知的整個世界。太史公的《史記》它不只是一部中國史,它更是一部以中國為中心在當時來看的世界全史。
因此《史記》之所以能成為正史鼻祖,正在於它首創紀傳、包含五體、貫通古今、體大思精,這四點是後世其他的史書非常難以比得上的。
在「集」部——它是散文大宗
在文學上《史記》是所謂的「散文大宗」我們後世把文學歸類到「集」部去。《史記》為什麼是散文大宗?因為它的行文不受年月限制,以人物為中心,中國的文體有「散文」和「韻文」兩個大類,而學習散文沒有能不看《史記》。所以黃庭堅說「凡為文,須熟讀韓退之、司馬子長文」。沒有人不讀司馬子長就是司馬遷,以及韓退之韓愈的文字。韓愈是唐宋八大家之首,而在當時人來看,司馬遷的文章還在他之前還在他之上。這就是為什麼後來人推崇司馬遷的文字為「雄、深、雅、健」。
「雄」是形容它的氣勢,「深」是形容它的涵義。光有氣勢有涵義更難得的是它文字典雅。典雅的文字寫得不好容易死氣沉沉,可它文字「健」讓人看出來有勃勃生機,覺得自強不息。
「雄、深、雅、健」這四個字如果再加以歸納,就是「雄、逸」二字。它一方面氣勢雄偉。一方面又有飄逸不可測之處,而這飄逸不可測之處,前人就常常說,《史記》的文章有「奇氣」。什麼叫做「奇氣」?大凡古人為文於起滅轉接之間,如果有後人不可測識之處,那就是「奇氣」。簡單用白話文說,他寫的東西事前你想不到會這麼出現這一個文字,讀完了之後拍案叫絕,覺得寫得真是太好,事後你要忘不了這就叫作「奇氣」。
《史記》的文章前人說有「雄、逸」,前人下面又評價韓文章,就是韓愈的文章「雄而不逸」。歐陽文忠公歐陽修的文章「逸而不雄」,可這兩家不過各得《史記》之一體,就足以成為當世散文大家,足以成為後世的文學大宗。你就看《史記》在文學上的地位究竟有多麼崇高。
而更難能可貴的是,《史記》一百三十篇,篇篇幾乎都在塑造人物都在描寫時代。可是每一篇因為它所描寫的人物不同時代不同,每一篇的文風都完全不相同,篇篇都有它的獨到之處,可以說一篇是一個面貌。《秦始皇·本紀》的文字就和《武帝·本紀》的風格是不相同的,《刺客列傳》的文字就和《孔子世家》又是另外一個面貌,這就是《史記》在文學上面了不起的地方。
在「子」部——它是一家之言
《史記》是「一家之言」。中國人把「家」這個字看得無比重要,不是什麼人都能稱「家」。稱為「家」者必然是因為他有他獨特的地方。在清代大家公認文章寫得最好的是桐城,當時號稱「天下文章出桐城」,桐城的人自稱自己為「桐城家」,可是其他的人後世的人只叫他們「桐城派」。你看一字之差能差多遠。
為什麼不能成「家」?因為成「家」要有自己獨特的思想。司馬談「論六家要旨」,陰陽、儒、墨、名、法、道德,六家都有它了不起的思想,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而《史記》在這裡它說自己成「一家之言」,它成哪一家之言?它成「史」家之言,它是正史鼻祖。更難得的是它有自己史家獨特的思想,所以它大膽地叫自己成「一家之言」。而後世的人都公認這一點,既然能成「一家之言」,它當然帶有「子」部的性質。這是不用懷疑的事情
前面介紹了《史記》在「史」部它是正史鼻祖,在「集」部它是散文大宗,在「子」部它是一家之言,這三個的成就都已經了不起了,但是這三個都不是《史記》最重要。
在「經」部——它是百王大法
它最重要也最特殊的價值,在於它是「百王大法」。什麼是「百王大法」?這必須從中國文化學術的大傳統開始說起。中國在學術上的大傳統特別是在史學上,就是以「史」論「治」,中國最早論學把戰國諸子的學術分為六家就是司馬談的《論六家要旨》。最後他總結於「六家皆務為治」,用一個「治」字貫穿六家。中國最早的典籍是六藝詩、書、禮、樂、易、春秋。太史公在《史記》中也明確地告訴你「六藝於治一也」一樣用個「治」字貫穿六藝。那麼在六藝之中和政治最有關係的有兩部:一部是《尚書》,一部是《春秋》。太史公說「尚書長於政,春秋長於治人」,「政」與「治人」相比與「治」更有關係的自然就是《春秋》。
而《史記》在自序之中說它這部書是為了「繼春秋」而作,這一點我們就可以看出。《史記》本身更是一部「論治之書」。我們要明白「《史記》繼春秋」這一點,就必須要重新問在當時人也就是西漢武帝時之前的人,他們到底是怎麼看待《春秋》這部書的?
我們今天認為《春秋》是一部史書,如果以史書的觀點去看待《春秋》,那就會發現《春秋》不但是一部簡單的史書,更是一部殘缺的史書。我們就《春秋經》的本文來看,它的第一條就只有六個字「元年春王正月」一般我們寫歷史,一個完整的歷史記載必須要有時、要有地、要有人、要有事。可是《春秋經》開宗明義第一條,它只有時沒有地、沒有人、也沒有事,所以用史學的觀念來看。《春秋》不但是一本簡單的史書,也是一本殘缺的史書,所以前人才說這本書是「斷爛朝報」。可在西漢人來看,《春秋》不只是一本史書。孔子是在借242年的歷史的事情來表達自己的微言大義,這是西漢人共同的認知。我們今天已經不能接受了。簡單地說,孔子是拿這些事,作為假借來表達伸張他心中,讓三世人群,三世就是據亂世、昇平世、太平世進化的治道與治法。他如何讓天下所有的人能從據亂到昇平到太平一路到他最理想的境界。他把這些治道和治法都寄托在他《春秋》這部書之內。因此漢代人認為《春秋》不只是一本史書,它是「撥亂反正」之書。孔子「志在春秋」。孔子「志在春秋」是因為他認為「撥亂世,反諸正,莫近乎《春秋》」。所以《春秋》是「撥亂反正」之書,而《史記》「繼春秋」。他當然也以「撥亂反正」作為他的志向,他用的方法是將兩千年的歷史作整體貫通式的觀察,要從裡面找出,能被後世聖人君子所能遵循的「大經與大法」。這個「大經與大法」是經得過歷史考驗的,從這個「大經與大法」才知道治理天下到底應該怎麼做。而這個「大經與大法」,《史記》的內文非常多,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講得清楚的,我們可以翻開史記一篇篇去感悟這「大經與大法」,看看太史公到底提煉出了什麼樣的治道與治法。
在這一點上說《史記》是「百王大法」的最早是清朝的包世臣他就推崇《史記》這本書「明為百王大法,非僅一代良史」,真正的意義和價值正在於「百王大法」這四個字。
因此我們要說《史記》於「史」部,它是正史鼻祖;於「集」部,它是散文大宗;於「子」部,它是一家之言;於「經」部,它是百王大法。《史記》這部書之所以了不起,正在於它以一本書而身兼經、史、子、集四部書的特質。「經、史、子、集」四部是後來的觀念。在漢代人分「七略」,但是不管學術上怎麼分類,像《史記》這樣以一部書,貫通諸多不同領域的學術學問,而讓它們總結於一體,這樣的書在中國歷史上,《史記》之後就沒有第二本書了。
《史記》之難能可貴,《史記》之崇高與特殊正在於這一點上。
以上答案是我觀看台灣大學呂世浩老師的公開課《史記》的筆記,我只是搬運工而已,關於這個公開課可以在MOOC公開課上看到,絕對推薦~
人類文明非常年輕,上溯兩百代便抵達萬古長夜的邊界。兩百位父祖聯成一根細細的鏈,穿過所有戰爭、饑荒、瘟疫、逃亡,從 2015BC 直通 2015AD 。無數細鏈交錯,織成今天的想像共同體。
史記正在每一根鏈條的中點。從夏到漢兩千年,從漢至今也是兩千年,文明的前半生凝為 130 卷史記,後面的兩千年擴出 3000 卷二十三史。上古半神,戰國貴族,秦漢義士,司馬遷擷取最閃亮的樣本,編成一部千面英雄。未被綁架的復仇,面目清晰的蹈死,在自由意志之下,人們不再推辭使命,投身那個等候已久的目的。
史記是萬神殿,是對自身歸宿的想像,是夢的源碼,是太陽下舊聞的致敬對象。作的時代已然走完,接下來是漫長的述。後兩千年爭奪的不過是闡釋權,最高的理想不過是配享。我們繼承的不是儒,不是禪,不是道,而是史。史記謝幕以來,我們多出了科舉、紙鈔、辣椒、公元和新基因,但相同的文字、周禮、秦制、趣味與宿敵,讓我們的生活並無二致。《史記》是我最喜歡的書,幾乎每年都要讀的。這個問題居然沒有人邀請我,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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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是以超我之姿完成《史記》的。
創作《史記》時,他正蒙受前所未有的屈辱。「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
腐刑是男人的恥辱之極,也是士人的恥辱之極。太史公有一千種理由選擇逃避,然而他沒有,他選擇了面對;他也有一千種理由選擇痛斥,然而他沒有,他選擇了熱愛。
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他盡可以宣洩自己的私憤,但他最終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自我,也超越了時代,只是從歷史的亂石堆里擷取最耀眼的碎石來築造一個民族的豐碑。這裡有英雄窮途的奮勇,有帝王孤獨的無奈,有復仇者絕望的空虛,也有聖人深夜的哭泣,所有人都被太史公以高貴的形式刻下名字。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讓那些有力者去向世人炫耀自己的權杖和財富吧,真正的強者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不虛美、不隱惡,以史家光明正大的心胸包容天地。
他是真正的聖徒,窮究天人,通達古今,以至成一家之言;他也是真正的贏家,王冠會落地,金幣會腐蝕,後世的史家和帝王都將奉其鐵筆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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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尊敬的金克木金老先生對此有一段很棒的說法,不僅僅針對《史記》。
有人記下一條軼事,說,歷史學家陳寅恪曾對人說過,他幼年時去見歷史學家夏曾佑,那位老人對他說:「你能讀外國書,很好;我只能讀中國書,都讀完了,沒得讀了。」他當時很驚訝,以為那位學者老糊塗了。等到自己也老了時,他才覺得那話有點道理:中國古書不過是那幾十種,是讀得完的。說這故事的人也是個老人,他賣了一個關子,說忘了問究竟是哪幾十種。現在這些人都下世了,無從問起了。
文化不是雜亂無章而是有結構、有系統的。過去的書籍也應是有條理的,可以理出一個頭緒的。不是說像《七略》和「四部」那樣的分類,而是找出其中內容的結構系統,還得比《四庫全書提要》和《書目答問》之類大大前進一步。這樣向後代傳下去就方便了。
本文開始說的那兩位老學者為什麼說中國古書不過幾十種,是讀得完的呢?顯然他們是看出了古書間的關係,發現了其中的頭緒、結構、系統,也可以說是找到了密碼本。只就書籍而言,總有些書是絕大部分的書的基礎,離了這些書,其他書就無所依附,因為書籍和文化一樣總是累積起來的。因此,我想,有些不依附其他而為其他所依附的書應當是少不了的必讀書或則說必備的知識基礎。舉例說,只讀過《紅樓夢》本書可以說是知道一點《紅樓夢》,若只讀「紅學」著作,不論如何博大精深,說來頭頭是道,卻沒有讀過《紅樓夢》本書,那隻能算是知道別人講的《紅樓夢》 .讀《紅樓夢》也不能只讀「脂批」,不看本文。所以《紅樓夢》就是一切有關它的書的基礎。
若照這樣來看中國古書,那就有頭緒了。首先是所有寫古書的人,或說古代讀書人,幾乎無人不讀的書必須讀,不然就不能讀懂堆在那上面的無數古書,包括小說、戲曲。那些必讀書的作者都是沒有前人書可讀的,準確些說是他們讀的書我們無法知道。這樣的書就是:《易》、《詩》、《書》、《春秋左傳》、《禮記》、《論語》、《孟子》、《荀子》、《老子》、《莊子》 .這是從漢代以來的小孩子上學就背誦一大半的,一直背誦到上一世紀末。這十部書若不知道,唐朝的韓愈、宋朝的朱熹、明朝的王守仁(陽明)的書都無法讀,連《鏡花緣》 、《紅樓夢》、《西廂記》、《牡丹亭》里許多地方的詞句和用意也難於體會。這不是提倡復古、讀經。為了掃蕩封建殘餘非反對讀經不可,但為了理解封建文化又非讀經不可。如果一點不知道「經」是什麼,沒有見過面,又怎麼能理解透魯迅那麼反對讀經呢?所謂「讀經」是指「死灌」、「禁錮」、「神化」;照那樣,不論讀什麼書都會變成「讀經」的。有分析批判地讀書,那是可以化有害為有益的,不至於囫圇吞棗、人云亦云的。
以上是算總賬,再下去,分類區別就比較容易了。舉例來說,讀史書,可先後齊讀,最少要讀《史記》、《資治通鑒》,加上《續資治通鑒》(畢沅等的)、《文獻通考》 .讀文學書總要先讀第一部總集《文選》 .如不大略讀讀《文選》 ,就不知道唐以前文學從屈原《離騷》起是怎麼回事,也就看不出以後的發展。 這些書,除《易》、《老》和外國哲學書以外,大半是十來歲的孩子所能懂得的,其中不乏故事性和趣味性。枯燥部分可以滑過去。我國古人並不喜歡「抽象思維」,說的道理常很切實,用語也往往有風趣,稍加註解即可閱讀原文。一部書通讀了,讀通了,接下去越來越容易,並不那麼可怕。從前的孩子們就是這樣讀的。主要還是要引起興趣。孩子有他們的理解方式,不能照大人的方式去理解,特別是不能摳字句,講道理。大人難懂的地方孩子未必不能「懂」。孩子時期稍用一點時間照這樣「程序」得到「輸入」以後,長大了就可騰出時間專攻「四化」,這一「存儲」會作為潛在力量發揮作用。錯過時機,成了大人,記憶力減弱,理解力不同,而且「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再想補課,讀這類基礎書,就難得多了。
「金先生是神話一般的存在。這麼說不過分,他是他那一輩學者中才華最高,性情最浪漫而學識最駁雜的人。」一位大神朋友 @何贇 這樣對我說道。
金克木老先生是雜家的大師,從西方哲學到古代中國文學,從印度佛經到西方邏輯學,甚至天文學等等都有涉獵,精通七八門語言,沒有拿到小學文憑,在北大當了三年的圖書管理員,閱盡萬卷書,和季老先生齊名,都是當年1949梵文班的老師。
世紀80年代,年近七旬的金克木蹈新踏奇,舉凡國際人類文化學的一些新學科,他門門涉足,例如比較文學、信息美學、民俗學、語義學等。他還首倡從域外引進最新的研究方法。
2000年8月5日,因病在北京逝世,臨終遺言:「我是哭著來,笑著走。」
我能從他的字裡行間看到那份未泯的童心,為人的正直熱情,不做作,不好名利,就他一本雜文集,我能學到太多東西了。
嗟乎!嘆恨己生不逢時,沒能見識其神采飛揚的講課,聆聽其抑揚頓挫如同神音的梵文吟唱。
漢書記賬打瞌睡,
三國隱晦考據累;
通鑒總是論禮分,
唯有史記催人淚!
當你讀了前四史,讀了兩司馬之後,你會不由自主的讚歎——史記絕對是史書空前絕後無法逾越的最高峰. 無論從史實,從文學,從筆法,從立意,從思想,從系統上衡量,史記跟其他史書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如果可以封神的話,國史之神,一切史書都在「抄襲」史記.
等有時間把同一件史實的對比,發出來看看就明白了。
比如呂太后的專權——
史記:
七年秋八月戊寅,孝惠帝崩。發喪,太后哭,泣不下。留侯子張辟彊為侍中,年十五,謂丞相曰:「太后獨有孝惠,今崩,哭不悲,君知其解乎?」丞相曰:「何解?」辟彊曰:「帝毋壯子,太后畏君等。君今請拜呂台、呂產、呂祿為將,將兵居南北軍,及諸呂皆入宮,居中用事,如此則太后心安,君等幸得脫禍矣。」丞相乃如辟彊計。太后說,其哭乃哀。呂氏權由此起。乃大赦天下。九月辛丑,葬。太子即位為帝,謁高廟。元年,號令一出太后。
漢書
秋八月戊寅,帝崩於未央宮。九月辛丑,葬安陵。
資治通鑒:
秋,八月,戊寅,帝崩於未央宮。大赦天下。九月,辛丑,葬安陵。
——要是不符合司馬光的禮教思想,他都會刪去或者議論一番。
其實,我真不想把這麼精髓的東西告訴大家。
我們讀長平之戰,白起坑殺趙軍四十多萬人,有所思考的話,我們在日本鬼子進攻南京的時候,就知道日本人肯定會大屠殺的。
金陵暴行前的一段時間裡,有個古板老學究,為人迂腐,好讀史書, 聽完前線潰退的士兵訴說戰況後,嘴裡就不斷念叨著「人太少,要出事」,當時朝廷動員人民撤離,老學究捨不得祖業,暫未撤離。當倭人開始圖謀金陵時,老學究便下了決斷,大舉賤賣家產,更是不斷念叨著「人太少,要出大事」。家裡人覺得奇怪,因為當時無論是背井離鄉,還是暫避風頭,大舉賤賣家產的人並不多,大家都覺得總有一天還要回來,不過因為老學究在家積威日久,賤賣家產也沒人敢阻攔。家產變現後,老學究攜家人一路逃至香港。多年後,子孫滿堂,壽終正寢。
臨終前幾年,老伴問:「為何你當初有先見之明,料定金陵會有大屠殺?」老學究平靜的說:「讀史可知興亡。國戰,倭寇人少缺糧,金陵城大人多。倭兵如果迅速破城,就要短時間內解決數量多於己身百千倍戰俘的口糧,還要終日擔心嘩變。虎狼秦兵在長平沒能妥善處理這個問題,成吉思汗更沒想到好辦法,難道小鬼子比他們更聰明不成?小鬼子只會做的更殘忍和醜陋。」 老伴聽後默然不語。老學究繼續道:「有人在史書里看到的是一派胡言,也有人因讀史而封侯拜相。我頭腦愚鈍,信了一輩子書,從中只看得出偷生保全之法,如今子嗣得以綿延,我也知足了。」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讀《史記》了嗎?我最近在聽呂世浩的史記課,我覺得伯夷列傳里有一句就可以闡明我的觀點:聖人作而萬物睹。
史記就是讓我脫離瞎子行列的其中一個東西。
以前不記得初中還是高中的時候,教輔材料裡面有一句對《史記》的官方評價:「紀傳體史書的開創者兼集大成者」。
你體會一下。
別廢話,直接去看就知道了。
我們往往想知道:做完這件事,能得到什麼。而大多數的事情是,只有做完,才知道得到什麼,而這個答案,別人永遠無法告訴你,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體驗是完全不一樣!
去吧,找個好老師,給你推薦一個台灣大學的歷史學博士的課,如果你要問,為什麼是那「可惡」的台大,因為......
看過之後就知道了。
鏈接:史記(一) Coursera史記(一)/
讀史書,再接著看清華老師講的《資治通鑒》:00612642X 課程信息
(比較一下,內的清華和台大的老師,也是很有意思的)
最後,送佛到西。
如果只把眼觀局限在中國史,只會對你的過去有用(你真的是那麼個急功近利的人嗎),
了解現代世界史,則會對你的現狀和未來大有裨益。
推薦兩本書:歷史的角度:
西方文明簡史 (豆瓣),一定要讀英文版的,一個月後,你會感謝我,你學了10年以上的英語,為什麼學的那麼渣,今天會終於學明白。這是一個在南太平洋閑居的長髮魔男開設的一門線上課程,詳細了解,參閱微信號:lonelyreader。
文明的角度:
從黎明到衰落(上下) (豆瓣),如果還有一本書能理解你的文明,世界的文明,我們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一個美國的學術泰斗耗盡20年的寫的一本書,難到不值得你看?
(自己是個工科男,從互聯網上得到些免費的資源,覺得受益無窮,謹以分享)
剛剛學過中國法制史。老師在最後一節課告訴我們,我們無法想像宮刑對於司馬遷和司馬遷的家族的影響有多大,也無法想像他為了寫出史書所承載的心理壓力多麼大,我們即使是粗略翻一翻史記,都是對司馬遷人格和歷史的緬懷。
我沒有完整讀完過史記,也沒有抱著嚴謹學史的心態去讀,所以只說一點個人的感悟。
有段時間工作特別累,天天十二點前下班就算好的,一兩點乃至更晚稀疏平常,周末無休。一次回家的出租上想著這段時間的勞累,一下子想家了,然後突然腦子裡蹦出一句話,「「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
然後就想起了《屈原賈生列傳》裡面這段有名話,「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饞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者,猶離憂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屈原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想起了再幾個月前和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決裂,一下子眼淚就崩了。
然後又想起了同一篇傳記裡面引的賈誼的話「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想想太史公寫屈原賈誼,何嘗不是夫子自道。
其實大多數人都沒讀過史記,也沒什麼必要讀史記。但如果你對歷史或者文學有興趣,史記誠然是一本好書。同樣是花時間,何不花在一些精品上面呢。
我用普通人都能聽懂的大白話講,大家都知道,史記記了3000多年歷史,130篇,52萬字,又是二十四史之首,又是什麼「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史記是我國第一部紀傳體史書,不是編年體、國別體、斷代體。紀傳體史書關心的是——人,就是以人物性格和活動為中心記錄歷史。司馬遷關心的始終是人,寫作的重點也是人。而在我國,無論歷史如何變遷,時間流逝了多少年,人都是最大的資源,人性都是不變的,你要想做成一番事業必須靠人。
史記的十二本紀、三十世家、七十列傳,基本上記錄的都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的事迹,先寫他們的生平,然後寫他們的人生際遇,經驗得失和人性感悟,再深入評價他們對歷史發展的影響。一個個人物都是鮮活的,禮賢下士的信陵君,吞併天下的嬴政,老驥伏櫪的劉邦,英雄蓋世的項羽,悲涼收場的韓信,你就像在和這些活人談話,而且這些還都是歷史上很厲害的人,這種寫法本身就具有極大的借鑒價值。
史記通過人物生平經歷總結出的一些道理,比如: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者送人以言(孔子世家)。小人徒見利,而不顧其害(趙世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春申君列傳)。飛鳥盡,良弓藏(越王勾踐世家)等等,這些與人性相關的道理都歷久彌堅,經久不衰。
我想,世間最可怕的莫過於人心,而史記最可怕之處在於寫透了人心。在剛剛接觸中國古典文學的時候,我覺得史籍並沒有什麼特別吸引我的地方。反而特別喜歡詩詞,還有賦。因為氣勢宏大,音律琅琅上口。
後來我接觸了《左傳》,《離騷》,《漢書》,《資治通鑒》,覺得《左傳》晦澀,《離騷》晦澀且自戀,《漢書》和《資治通鑒》用詞造句有點土裡土氣,而且有些地方,總感覺很彆扭。
而《史記》無上述作品的任何一項缺點。敘事大氣有條理,評論起來細末如今卻一針見血,這竟然是一個人自己寫完的,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讀《史記》的時候我高一。
班主任是學校極為傑出的語文教師,她認為單單讀課本中的古文是遠不夠的,於是推薦我們有時間的時候看一看二十四史。
我也是花了一年時間才把浩浩蕩蕩的史詩讀完,原文注釋和翻譯都是精讀細讀的。
之後我便相信一句話叫做「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司馬遷對歷史的記述精彩堪比小說精彩,語言精鍊,很有韻味。
後來課本中有賞析《項羽本紀》的一個段落,從老師的指引上我更體會到每句每字的精妙。
司馬遷讓我覺得我花了一年時間讀這本書不後悔。
對於《史記》
你應該看一下斯式《全球通史》的定位評價,
只看國內的還是會有過分神化的成分的,,
就這樣吧。
書這種那個東西,真的沒什麼一定要讀什麼不讀什麼的,尤其是年紀大起來之後。
書有太多太多,讀點自己喜歡的就好
再者是聯繫。當你看到某本書的時候會將你牽引到另一本書或另一個作家或另一個領域。當將你牽引到史記的時候,你認為讀比不讀更重要的時候,就讀吧。
我讀過無數的歷史,史景遷 費正清 黃仁宇 李約瑟 湯因比 鮑吳剛 魏斐德 孔飛力 吉本。但我沒讀過史記。
看書真的很私人的事情,別人的理由參考就好了,重要的是自己的選擇
不讀史記百三篇,閱盡書海亦枉然
於我,意氣風發、壯志激懷時最佳的讀物就是司馬遷《史記-刺客列傳》。
刺客不是恐怖的象徵,而是弱者的權利,是以一人而敵一國。
文字與酒,同樣的燃燒,同樣的沸點,同樣的血脈噴張。
那時潛存骨子裡的鐵血夢就會被倏然牽出,那些荊軻聶政們就以青銅剛烈的姿態站立在那史書和時光的深處,好像一敲那紙,滿是墨的紙,彷彿就有著銅的聲音在迴旋。
我們的歷史確曾有那麼一段,有那麼一批白刃可蹈,以血肉反抗暴政的以天下為己任的俠士,他們出身卑微卻一諾千金,他們窮困一生,卻視惡如寇讎以國家為念。
每次讀到太史公筆下這些熠熠閃光的名字,總是忍不住把淚灑在酒里,把酒灑在歌里,而環視身邊,往往是夜深,這樣的俠士如今成了天邊的星辰,成了遙遠的絕響,湮沒於歷史的滄桑與當下的喧囂。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樣的古典似近猶遠,彷彿消失,又彷彿潛存在歷史的角落。
它以血做養料,既是街談巷語的談資,也豐沛著我們的歷史。
讀完史記,你語文文言文閱讀理解能滿分,你作文古色古香也有高分。讀史記你能看出於正《美人心計》里故事好多胡說八道。不讀史記,我問你,王者榮耀里,高漸離是誰?荊軻是誰?信陵君是誰?白起是誰?廉頗是誰?
早上剛考完中國文學史,嘗試從文學的角度說一下《史記》。
以下是上課筆記。
《史記》是歷史散文的里程碑式的傑作,代表了古代歷史散文的最高成就。
《史記》一書最有文學價值的是人物傳記。司馬遷在編排人物傳記時顯示出的技巧,使它生動地體現了歷史和邏輯的統一,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敘事脈絡。比如說在本紀和世家的編排上,就很好地體現了司馬遷的歷史觀,有職無權的西漢惠帝不入本紀,沒有稱帝的項羽和呂后、卻列入本紀,沒有侯爵,自立為王的陳勝,列入世家。各傳記的順序排列上的次序,以時間為序而又兼顧了各傳記之間的內在聯繫。如在韓長孺、李廣傳記後插入《匈奴列傳》,司馬相如曾出使西南,因此傳記在《西南夷列傳》之後。相關人物的傳記以類相從,前後次序,來龍去脈非常清晰。司馬遷對人物傳記次序的巧妙編排,造成《史記》婉轉多變的敘事脈絡,在明滅起伏中體現了歷史和羅技的統一。
司馬遷駕馭材料的能力極強。頭緒眾多的歷史事件,人物錯雜的重大場面,他寫起來都是條理清晰,遊刃有餘。《陳涉世家》以陳涉起義為切入點,把秦末農民起義風起雲湧的形勢、千頭萬緒的事件非常清晰地勾勒出來。在描寫西漢前期最重大事件的諸呂之亂和七國之反時,將事件分述於《呂太后本紀》《孝文本紀》《絳侯周勃世家》《吳王濞列傳》等篇目。在敘述兩個事件的原委及經過時,司馬遷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對事態的輕重緩急明於心而應於筆,運用順敘、倒敘、正敘、側敘等手法,令人應接不暇而又無不瞭然。此外,《刺客列傳》中險象環生、驚心動魄的荊軻刺秦王;《魏其武安侯列傳》中或冷或熱、對比鮮明的灌夫罵座和東廷辯論;《劉敬叔孫通列傳》中秩序井然、莊嚴肅穆的長樂宮諸侯君臣始朝儀;《項羽本紀》中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鴻門宴。不同場面不同氣氛,司馬遷採用白描、鋪陳、渲染等筆法,傳達出了各種宏大場面的實況和自己的獨特感受。
《史記》所涉及人物四千多名,重要人物數百名,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市井細民,諸子百家、三教九流,因有盡有,並且都刻畫得栩栩如生。《史記》中人物形象各具姿態,都有自己鮮明的個性特徵。不但不同類型的人物迥然有別,就是同一類型人物,形象也罕有雷同,人物的個性在差異、區別中得到充分的顯示。如同是以好士聞名的公子,信陵君和其他三公子在人格上有高下之分。同為劉邦的重要謀士,張良是莫測高深,而陳平則富有人情味。
簡單地說,如果把《史記》身上的史書身份丟掉,它本身就是一部極為非凡的文學著作。相比後世的史書,《史記》甩開他們簡直不至十條街,也就只有《漢書》能夠勉強一比。魯迅先生評「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誠不我欺。
學淺言深,望高人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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