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約旦國王阿布杜拉二世?
看到了國王親自指揮去轟炸ISIS!真的是滿滿都是愛!
「你殺我一個飛行員,我廢你整個天堂!」——阿布杜拉二世太興奮 願意當國王一輩子腦殘粉,問題提的不好還請大家海涵
利益相關:鹿原中學(Deerfield Academy)校友。
阿卜杜拉二世國王在中東地區是一個較為獨特的國家元首。一方面,是因為約旦在中東地區的特殊角色;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本人在西方接受的深度教育。
約旦本身是一個具有重要地理位置,卻貧油的小國,人口將近一半都是巴勒斯坦難民。除卻哈希姆王朝的特殊血統(先知默罕穆德的直系後裔)勉強算是可以倚仗的資本外,約旦一直來都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最初是引領阿拉伯世界攻打以色列,之後則變換角色,與以色列和解,靠向美國。當前的約旦是美國在阿拉伯世界中最堅定的盟友,同時也是從美國和海灣國家兩頭拿錢。
而國王本身,則一直接受正統的西方教育。從英國輾轉到美國,隨後在麻省的鷹溪中學與鹿原中學就讀。之後重返英國就讀軍校,後進入牛津大學。在軍中服役之後,他又回到美國,在喬治城大學進修外交。
這幾段教育經歷對國王影響頗深,其中尤其是在鹿原中學的幾年時間。彼時阿卜杜拉二世還不是王儲,因此壓力也較小,校內的貼身安保人員也沒有幾個。他得以體會最純正的美國寄宿中學生活,甚至還有機會嘗試摔跤這樣的運動。因此,他畢業後的三十多年裡,他不僅返校參加活動或致畢業演講,也是學校最穩定的捐贈者之一。2007年,他在約旦正式組建了國王學院(King"s Academy),將鹿原中學的教學模式搬回了家。
他的現身說法:HRM King Abdullah II of Jordan, on Deerfield Academy on Vimeo
因此,阿卜杜拉二世國王不僅在外交上親西方,在政策上也一直是堅定的改革派。拉尼婭王后也是中東為數不多較為高調的女性,還曾經有過自己的脫口秀節目,但近年來迫於輿論壓力也鮮少露面了。
儘管改革進程緩慢,中間頗多險阻,但是他登基後的十數年間,約旦的政治體制確有開放。阿卜杜拉二世國王自己也心知肚明,沒有石油的約旦不可能像宿敵沙烏地阿拉伯那樣靠資源紅利維持統治,要想「長治久安」,尤其是保持美國的支持,改革是唯一的選擇。這點,倒是與建豐同誌異曲同工。
但是哈希姆王室與中東地區的許多其他統治家族一樣,近些年來都避不開醜聞。即使是國王自己,也遭遇很多負面消息,比如謠傳他嗜賭成性,以及最近瑞士泄密文件發現他間接在滙豐瑞士分行存有四千多萬美元(國王律師已對此作出回應)等等。至於傳言的真偽,我無法評價,但是身為國王的經驗,加上目睹中東、北非地區近年來的動蕩,我相信以國王的政治智慧,是十分清楚該做什麼的。
然後就是最近大家津津樂道的軍隊背景。在英國就讀軍校時,阿卜杜拉二世國王曾在英國陸軍的皇家驃騎兵團服役。從牛津返回約旦後,他又先後在裝甲兵部隊、反坦克部隊和特種部隊服役和任職,最高官至約旦特種部隊指揮官、少將軍銜。他可以嫻熟地駕駛AH-1「眼鏡蛇」、UH-60「黑鷹」等直升機,也接受過跳傘訓練。時至今日,阿卜杜拉二世國王還經常自己駕駛直升機出行。
以下是2012年《大西洋月刊》對他的專訪:
一個現代國王在阿拉伯之春中的故事
by Jeffrey Goldberg
面對一場正重塑中東形勢的社會與政治變革,中東最親美的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能否成功將其王國政治自由化、經濟現代化,並從伊斯蘭極端分子手中拯救他的國家呢?
有的時候,當國王還是令人稱羨的。
但是如果你統治的中東國家沒有石油,或是當你正處在阿拉伯之春的動蕩當中時,身為國王就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了。尤其是如果多年來圍繞你的王位的那種神秘感正在逐漸消失,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如果有一個中隊的黑鷹直升機隨時聽你調遣,而你又剛好喜歡靠開直升機穿越你的沙漠王國來釋放王位帶來的壓力——那身為國王還是一件好事的。
去
年秋天的一天早晨,約旦王國哈希姆王朝第四任國王,阿卜杜拉二世·本·海珊親自駕駛著自己的防彈賓士車一路狂飆來到了胡馬爾宮附近的停機坪,登上了一架
直升機。國王年輕時曾在約旦皇家特種部隊服役,於是駕輕就熟地坐進了駕駛艙,在和身旁來自皇家中隊的副駕駛交談片刻後起飛了。我們的目的地是充滿不滿情緒
的卡拉克市,位於首都南方80英里左右。我們起飛後片刻,一架滿載著保鏢的黑鷹直升機也起飛了。國王親自駕機來到卡拉克這座飽受貧
窮困擾的城市是為了與約旦最大部落的領導人共進午餐。這些部落組成了約旦軍方與政治精英的核心。一半以上的約旦人都是來自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但是自
從哈希姆家族100年前從麥加來到「外約旦」以來,他們一直依靠約旦河東岸的部落領袖保護他們的王位。這種關係是純交易性質的——部落領袖們支持王室,而
哈希姆王朝則給予他們特權,並限制巴勒斯坦人的權力。一旦哈希姆王室顯得不夠重視他們,問題就油然而生。早些時候,國王在他胡馬爾
宮中那間俯瞰西安曼富人區的辦公室中向我解釋了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能在一月份的議會選舉之前向部落領袖們傳達代議制民主的重要性。他希望約旦人可以建立起
真正意義上的政黨,不只是保護自己的利益,而更能夠推動不同政治理念,以此來建立一種成熟的政治文化。他希望能在議會中增加巴勒斯坦人的席位,更希望能避
免穆斯林兄弟會通過其控制的約旦第一大政黨伊斯蘭行動陣線,以伊斯蘭的名義劫持民主化改革進程。換句話說,國王希望推動政治改革,拿出一部分權力與人分
享,但只與正確的人分享。能看得出來,阿卜杜拉國王是期待開飛機的過程的,但是他顯然並不期待接下來的會面。他告訴我:「今天我要去和老古董們見面。」
他
即將會見的人們(其中包括一位前首相)是國家潮流黨的領袖。國家潮流黨在東岸的南部有廣泛的基礎,幾乎肯定會在議會選舉中控制一個大選區。但是除了利益交
換和維持現狀外,他們的綱領並不清晰,連國王自己都不清楚。國王告訴我,在阿拉伯之春爆發後,他馬上會見了該黨領袖馬哈利。他說他對馬哈利說:「我看了你
的經濟社會宣言,把我嚇壞了。裡面的內容根本說不通。如果你想贏取比我還年輕的那70%選民,你得好好改一改。」國王說,這份宣言「空洞無物,只有口號,
沒有內容,什麼都沒有。通篇說的都只是『我要投票給這個人,就因為我是他的部落里的。』我希望他最起碼能寫出一些人民能夠理解的綱領出來。」國
王在卡拉克外圍的一座足球場上降落了飛機。當他的車隊抵達議事廳的時候,部落領袖們都出來列隊迎接他。他們其中很多人都曾經是老國王海珊的部下,用傳統
的親吻和握手表示了自己的忠誠。之後是傳統的羊肉午餐。儘管傳統的約旦酸奶羊肉是要把左手放在背後用右手吃的,但為了表示現代化,現場準備了刀叉。不過為
了遵循貝都因傳統,午餐是圍著一面細長桌站著吃的。午飯後步入正題。在場的30多人坐在沙發上,喝著茶。國王簡短地提出了經濟改革
與擴大政治參與的請求,接下來則是討論時間。在場的領袖們開始提出各種要求和抱怨。其中一個人向國王提出了一個方案:「過去,我們城鎮里有很多拿著木棍巡
夜的人。政府應當重啟這項傳統,不僅有益於社會治安,更能為年輕人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我坐在國王的正對面,看到他沖我做了一個瞪大眼的表情。他的興趣在高科技創新、女性教育權和削減政府人員開支上,而通過拿著棍子的巡夜人創造就業機會顯然不是他理想中的經濟改革方案。
離開卡拉克時,我問了他對這個巡夜人的提案怎麼看。他說:「我們還任重道遠。」聲音中透出一絲疲憊。
回
去的路上,我坐在他後面。他問我想不想繞一下路:「你在空中看過尼波山嗎?」他把直升機向西北方開了過去。聖經上說,就是在尼波山上帝讓摩西看到了以色列
這片應許之地。我提議可以再去30英里外的耶路撒冷看看。國王的一位隨行笑了笑:「我們的以色列表親們應該會希望我們提前知會他們一聲。」國王看起來並不著急回安曼。在尼波山附近,我們還順便路過了馬卡魯斯城堡的遺迹。這座城堡最初由哈斯莫王朝修建,後來由大希律王在公元前30年擴建。傳說中他的兒子希律·安提帕斯就是在這座城堡把施洗者約翰的頭獻給了莎樂美。
阿卜杜拉說:「那個希律,簡直了。」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父親還是兒子,不過沒關係,兩人都有著自己的奇特之處。「所以不是你的榜樣?」我問道。
「不。」他回答:「我的榜樣另有其人。」
國
王在胡馬爾的王宮遠不及希律王的宮殿壯觀,但也很大,裝飾也很華麗,最重要的是很好地與城市中的喧囂隔絕了開來。與王宮相連的是國王以其父親命名的侯賽
因·本·塔拉勒國王清真寺,能容納5500名朝拜者。胡馬爾宮門外有機槍、吉普車和約旦軍隊最高司令安全保衛部的士兵保護。宮內則由腰間掛著銀劍的黑衣的
切爾克斯衛兵在國王的辦公室外護衛。貝都因裝束的僕人帶著熏香在房間之間穿行,休息室都裝飾得很高雅,懸掛著佩特拉古城和過去國王的照片。
皇
宮由「司禮監」全權負責,竭力保持宮內肅靜的氛圍。但是國王的辦公室內則是完全不同的,就我過去幾個月與他長談的經歷來看,可說得上是非常不拘一格。他
14年前登基不久後我和他初識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聽到別人稱他「陛下」都會想吐。多年的國王生涯已經讓他逐漸習慣了王位的束縛,但是他還是不喜歡儀式和客
氣,更喜歡直截了當的談話。他的身上充滿了矛盾。他是一個阿拉伯國王,還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直系子孫,但是卻又是自由化、世俗化和民
主化政權的傳道士。在他自己看來,作為一位執政近十五年的國王,他是一位政治和經濟的改革者。他說他很清楚,如果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約旦不迅速邁向現代
化,那哈希姆王朝,甚至是約旦本身都將不復存在。當然,他現在還是國王這一點本身就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奇蹟了。第一輪阿拉伯之春革命已經推翻了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和葉門的政府,敘利亞也將步其後塵。他依然屹立不倒,但也已經飽受打擊。
約
旦在地理上有著天然的劣勢。北面是瀕臨崩潰的恐怖國家敘利亞。東面是伊拉克動蕩的安巴爾省。東南面則是由哈希姆家族的老對手沙特家族統治的沙烏地阿拉伯。西
側是難以掌控的以色列人和喜歡挑起爭端的巴勒斯坦人。基地組織想要阿卜杜拉的命,伊朗人也不喜歡他,因為他2004年抨擊了伊朗領導的籠罩整個中東的「什
葉派半月地區」。他的國家一貧如洗,全靠美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傲慢的海灣國家支撐他的財政。(最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強迫約旦上調油價,造成了大面積不
滿)約旦的各大城市爆發的示威不能和開羅和突尼西亞相提並論,但依然發出了很響亮的聲音。很多示威者稱國王為「阿里巴巴」,而王室家
族則是40大盜。他們尤其針對美麗又現代的拉尼婭王后,王后在西方被認為是時尚和女性權利的象徵,但在約旦卻被妖魔化。示威者甚至還提出過由國王同父異母
的弟弟哈姆扎親王繼任。剛登基時,阿卜杜拉和拉尼婭都廣受尊敬,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阿卜杜拉是一位半絕對君主:約旦有首相和民選的下議院,但國王可以隨時罷免首相或解散議會。最近,國王的大部分精力都在換首相上面,過去5年已經換了6位。他告訴我:「我妻子最清楚,每次更換政府的時候我都犯高血壓。每次我們經歷那個循環,大家都不會高興。」
阿卜杜拉反覆說他想將權力移交給一個民選的議會,所以我決定問他是不是想做一個形式上的君主:「你不會是想當伊麗莎白女王吧?」
「這麼說吧,50年之後,還有君主制嗎?」他回答。他很清楚,君主制前景黯淡,但是他的親戚們知道嗎?哈希姆與沙特家族相比是個小家族,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有11個兄弟姐妹和無數的叔伯姨媽和表親,這些都是王室成員。
「不,我的家人們並不明白這點。他們並不參與日常工作,而離這座王位越遠,你就越依賴於你的親王或公主的身份。所有的王室/皇室家庭都如此,你離王位越遠就越篤信絕對君主制。這是行不通的。」
我1999年認識阿卜杜拉國王的時候,他剛剛從去世的父親手中接過王位,充滿了改革的熱情。私有化、現代化和政治自由化都是他的重要目標。當時這位毫無經驗但也因此充滿信心的國王告訴我:「我們有很多挑戰,但我認為都是可以解決的。」
他當時就在反抗王室禮儀,因為他痛恨溜須拍馬和與世隔絕。早年間,他會偶爾打扮成農民,混入普通人當中去了解他們的所想所求。我陪同他去扎爾卡微服私訪過一次。扎爾卡位於安曼東北方,滿是不滿的巴勒斯坦人和憤怒的伊斯蘭分子。
我
們去了當地的財政局和公共醫院,兩者都完全沒有為人民提供應有的服務。國王親眼看著一個冷血的官員對戰戰兢兢的平民的合理請求視若無睹。最終,國王被發現
了(一個穿著卡其布褲子的美國記者有點太顯眼了),人群迅速聚攏過來,很多老太太呼喊著對國王的祝福。我們趕緊跑到了附近的一個傘兵基地。我問他他覺得當
地官員現在應該是什麼感覺。他微微一笑,說:「恐慌。」雖然他的見聞讓他難過,但是這些微服私訪的經歷也提振了他的信心。那些年
里,他以為約旦人民會是他現代化改革的盟友。阿卜杜拉的父親,海珊國王是一位精明的統治者,善於生存和調和,但並非一位現代的管理者。他留給兒子的是一
個僵化的經濟制度和一個基於個人喜好與部族鬥爭的政治體系。阿卜杜拉堅信他可以改變這一切。但是現實給了他當頭棒喝。巴勒斯坦起義、9/11、阿富汗與伊拉克戰爭接踵而至。僅僅幾年內,扎爾卡就出名了——因為這裡是基地組織三號人物扎卡維的出生地。
這些年對國王的影響很大。他的頭髮變得灰白,皺紋也變多了。我注意到他顯得越來越沉重,我也如實相告。
國王回答:「我登基10周年的時候,我記得和家人朋友們坐在一起,我說『我不想幹了。』」
「你不能就這樣辭職啊。」我說。
「他們也是這樣說的。」他回答。
阿卜杜拉作為哈希姆王朝的傳人,不僅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直系子孫,同時也是麥加最後一任保護者的曾曾孫。遜位是不現實的。但是他還是承認,這個念頭不是沒有過。「我告訴他們,這些內部的阻力讓我很抑鬱。不是外部的阻力,我很明白外部的力量,但是這是內部的。」
他以前提到過「內部」的政治阻力。我一直以為他說的是伊斯蘭行動陣線,但是這次他說的是另外一個敵人。
他
說:「那些我曾經信任的體制根本不和我一路——秘密警察,還有其他人,那些保守派。」約旦的秘密警察一般被稱為總情報局(GID),理論上來講是負責保衛
哈希姆王室的。GID的總部看起來就好像是哈希姆王朝的祠堂一樣,裡面掛滿了哈希姆家族成員的巨幅肖像。GID是阿拉伯世界中最受尊重的情報機關,以其成
員善於滲透進基地組織和其他伊斯蘭極端組織的能力而聞名。(另一項出名的地方則是酷刑,GID總部在西方外交和情報界的別稱是「手指甲工廠」)美
國官員以及約旦的異見人士都認為GID官員在積极參与約旦政治,一方面是為了錢,一方面是為了幫助東岸約旦人邊緣化西岸巴勒斯坦人和伊斯蘭極端分子。國王
相信,每次他試圖進行改革,例如重劃議會選區以給予巴勒斯坦人更多席位,都會在GID和其他政治精英的反對下失敗。「我原來都沒意識到保守分子對GID這
樣的機構的滲透。後來很明顯,他們已經完全棲身於這些機構內。每次我們前進兩步,都要再後退一步。」國王告訴我,GID早在他父親
在位時就已經開始搗亂了。80年代,南部的馬安市爆發暴亂,他父親就懷疑沙特王室或GID是幕後的推手。國王說GID的問題潛藏了這麼久的一個重要原因是
因為他太森破了。「我真是太傻太天真,在軍隊總是聽下級說『是,長官』,就以為總情局也會一樣服從命令。」不過現在他正在逐漸改革總情局。前兩任局長都因為腐敗入獄,還有一位身敗名裂而死。約旦官員說,現任局長正努力在美國中情局的顧問下,在總情局內推行去政治化。
腐
敗一直是約旦的重要問題。過去,海珊國王並不掩飾這點,經常獎賞走私的賓士車給手下人。很多人說,局面其實也並未改善多少。阿卜杜拉國王之前試圖推行政
府財政透明化,但是他的廉潔形象因為其他王室成員的醜聞受到了影響。很多王室成員都被指控通過政府土地出售等途徑獲利。海珊國王的妹夫庫爾迪最近因為被
指控在約旦的磷酸鹽工業中貪污了上百萬美元而不得不逃到倫敦。還有謠言盛傳國王是個賭徒。阿卜杜拉在這些指控面前儘力維護他的家
人。但他在談話中也毫不留情地批評了許多親戚,他認為他們已經成為了王室的負擔。「看看我的那幾個兄弟。他們自以為是親王,但是我的表親們比他們像親王多
了。我總得下令阻止他們往保鏢的車上放警燈。為了讓他們不闖紅燈,我還逮捕了一些家裡人,沒收他們的車,削減他們的汽油配給。我努力建立好的榜樣。」他
認為親情在王室的利益面前不那麼重要了。他說「如果你抓到我的兒子貪污腐敗,那就上法庭。我從第一天就說的很清楚,每個王室成員都是可以拋棄的。你明白我
的意思嗎?這就是阿拉伯之春帶來的啟示。」阿卜杜拉不希望有任何一位腐敗的王室成員或身邊的人自身的問題能夠對他的王位造成威脅——就像穆巴拉克家族等統
治家族面臨的問題一樣。我把國王的話轉述給了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王室成員,此人給出了一個《愛麗絲夢遊仙境》式的回答:「國王陛下是國王陛下,既然國王陛下認為這是一個問題,那國王陛下必然是對的。」
自
從阿拉伯之春以來,優雅、直率的拉尼婭王后就幾乎在國際媒體上消失了。「內務府」為2010年在約旦南部的瓦地倫沙漠為王后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自
此之後,這位奧普拉稱為「國際時尚標誌人物」的王后就被許多約旦人報以鄙夷的態度了。(如今,除了在學校和醫院的活動外,她幾乎不在公眾露面)國
王說,首都總是免不了惡意的八卦流言。比如說傳說他迷上賭博的謠言:「賭博的問題源自西安曼(約旦的政治、金融精英的聚集地)。我連撲克牌都不會打,因為
我不會數數。我看到七點的時候,總覺得是個八。曾經有個美國人來說『有人關心你的賭博問題。』可是有你們政府和中情局看著,我這樣一個具有國際知名度的國
王能去哪賭博呢?」他繼續說:「西安曼還製造了很多別的謠言,比如說我的兒子聾了,我的女兒是瞎子,諸如此類。從我父親那時就開始了。當年他們還說我與父王和一個服務員有染,最後把她殺了、埋了。」
在一段由「內務府」監管的對王后的訪談中,她是這樣解釋約旦人的情緒的:「在好的時節,大家會對你多一些信任和寬容。艱難的時節,就連你說真話的時候人們也不會相信你。現在的人們不寬容了,他們不信任我們。」
國
王認為他沒能推動現代化政治改革的主要原因是他經驗不足。而對於大多數批評家,包括在最初幾年和他共事過的人眼中,他的主要問題是他缺少手腕。他現在推動
的幾項改革,包括建設現代化政黨、重寫選舉法以增加議會的代表性,都是過去就已經提出過的計劃。2005年,他受到多方壓力,指定了改革派部下馬沙爾執行
全面改革方案。這份方案被稱為《國家議程》,試圖在多方面系統性地改變國家狀態。其中包括在議會中添加全國範圍內選舉的席位。過
去,幾乎所有的議會席位都由地方選區選出,因此約旦的政治競爭都建立在部落和個人利益交換之上。《國家議程》的目的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但是在其實施之
前,保守派就找到了國王。據說當時一位重要的議員對國王說:「這會把我們帶往未知的深淵。」最終,《國家議程》並未實施。但是在阿
拉伯之春推翻了一系列中東的極權政府後,阿卜杜拉終於成功地建立了一個與當初的方案有些相似的選舉體系。下議院席位被擴展到150席,其中27位是在全國
範圍內選舉出的。拉尼婭王后說是在阿拉伯之春帶來的壓力之下,約旦的政治精英才同意國王實施該方案的。她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過去兩年的政治動蕩是一
種不一樣的挑戰——帶來的是公開批評的氛圍。這使得國王可以報以真誠的態度,並暢所欲言。這是為什麼他有時會說阿拉伯之春是一個機遇,因為這讓他可以很公
開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讓人們可以了解到真實的他。」但是阿拉伯之春可能也意味著國王沒有時間了。馬沙爾告訴我:「時間已經不再是無
盡的了,因為他們已經開始上街遊行了。很多人認為原先的緩慢改革速度不夠。我相信漸進式改革,但我認為必須有一個清晰的時間表。並不是國王不想推動這一
切,但是他需要加速這一進程。不然我們要等30年才能建立一個真正有權力的議會。」改革的速度讓國王的朋友,尤其是美國的朋友,也
擔憂他可能趕不上革命浪潮席捲的速度。前國務卿希拉里就表達了這一觀點,認為阿卜杜拉國王的節奏有點太放鬆了,而約旦人民可能比他想像的更能接受一個基於
理念的政黨體系。(國王的意見則是在做好準備前推動選舉可能適得其反)新國務卿克里則對國王多一些支持。剛上任的時候,克里提起他還記得1999年國王來
波士頓拜訪他,他帶著國王訪問當地的企業和大學的時光。克里說:「當時眾多中東領袖各自走上不同道路,而他則具有前瞻性,聚焦於經濟發展。他以尊嚴和智慧
代表了中東地區的人民。」當然,約旦的穩定和國王的健康對於美國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阿卜杜拉是美國反恐戰爭的重要夥伴(和分包
商),而且還是這個充滿不安定因素的地區中少有的穩定、親西方的統治者之一。國王在美國國會中的親密夥伴麥凱恩告訴我:「國王和他父親為我們做了太多。其
他國家也幫助過我們,但是沒人像他們那樣。」(我問麥凱恩他是否認為阿卜杜拉也有被推翻的危險,他說不會,但是也表示,他之前也沒料到很多其他人會被推
翻)以色列人和海灣阿拉伯國家也同樣重視他。海灣阿拉伯國家將他視為風向標——阿拉伯之春還未終結一個君主制政權。如果阿卜杜拉國
王能渡過難關,那大家都有希望。一位海灣國家的官員是這樣和我說的:「我們需要告訴奧巴馬和西方國家,如果他們不支持阿卜杜拉,那就是在拋棄整個地區的中
間派。最後只會產生一個極端分子掌權的區域。」以色列也是約旦的重要盟友。阿卜杜拉統治的約旦對於以色列不可替代,因為海珊國王
1994年與拉賓總理簽署和約,讓約旦成為了以色列東部的屏障。兩國目前正努力阻止敘利亞的混亂波及到自己。國王不願意提起約以聯合行動,但來自安曼和特
拉維夫的消息人士稱以色列的無人機正在替約旦監控約敘邊境,兩國的情報機關也在緊密聯繫,為未來巴沙爾下台後的混亂做好準備。雖然阿卜杜拉希望將更多權力移交出去,他還是有一條紅線不可逾越:「我不希望政府跑來說『我們要廢止和以色列的和約』。」有消息稱他和內坦尼亞胡總理聯繫密切,但他不願意提這件事。他只提到他和內坦尼亞胡的關係很牢固,他們的溝通越來越順暢。
盡
管他認可內坦尼亞胡為維持約旦的穩定做出的努力,但他對以色列的未來並不樂觀。他一直以來都認為以色列應當以巴分治——以色列確保1967年前的邊境,而
巴勒斯坦在加沙和西岸地區建國。但當我一月份問他執行此方案還有多少時間的時候,他讓我意外地回答:「兩國分治可能已經來不及了。我不知道,我有些擔心機
會可能已經錯過了。」來不及了,那意味著什麼?
他回答了一個詞:「以色勒斯坦」。這個詞最初是由卡扎菲發明
的,用以形容他理想中的阿拉伯-猶太國家。阿卜杜拉認為,如果以色列不儘快同意巴勒斯坦建國,那就只能選擇種族隔離或民主。「現實的問題是,以色列能否在
無限期不給予巴勒斯坦人選舉權的情況下持續控制該地區,還是說它最終會成為一個像南非一樣的等級制國家?」我告訴他有些以色列人更重視以色列的猶太國家性質而非民主。他則說:「如果想要一個純猶太區域,那就只能兩國分治。」
我問他是否相信奧巴馬總統在中東和平進程上的誠意。他說:「這是關鍵問題。」他認為至少克里是相信的。他認為只有進入了第二任期內,奧巴馬才終於有空間和經驗來建設有效的和平進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們能在這四年里取得成功嗎?我們是不是太晚了?四年後就都完了。」
就在約旦的西鄰充滿不確定性的同時,北邊的敘利亞更是流血不止。我問阿卜杜拉國王,如果25萬約旦人湧上街頭要求他下台,他會下令開槍嗎?還是會遜位?
國王說:「我的性格決定我不會開槍。我不認為任何一位哈希姆國王會下令開槍。如果有一半人口要你下台,那你肯定是做錯了什麼。」我當然沒問他如果真的一半人口都暴亂了(約旦人口為650萬)他會怎麼做,不過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在約旦爆發一場25萬人的遊行並非完全不可想像。自從阿拉伯之春以來就不斷有示威發生,其中很多人都來自巴勒斯坦人組成的穆斯林兄弟會,但也有很多人來自「運動」,一個無組織的示威群體,主要由不滿的東岸約旦人組成。
國王堅持要用溫和的外交手段對待示威者。他說王后建議他對他們多一些寬容。「我告訴指揮官們面對示威者不要攜帶武器。拉尼婭則說『你知道你應該幹嘛嗎?你應該向示威者分發飲用水和果汁。』這是個好主意,我告訴下面的人『這是拉尼婭的點子。』警察照做了。」
當然,雙方的對峙情況不完全像國王看到的那樣平和,安全部隊和自發組織的保王黨與示威者發生了爭鬥,其中包括了催淚瓦斯和打鬥。但是安曼還是比大馬士革好多了。
國
王說在敘利亞,很顯然是巴沙爾總統和他的人選擇了對示威者開火。在反對派的運動中,超過7萬人被殺,巴沙爾旗下的部隊對同胞犯下了滔天罪行。這對於整個中
東地區都是危險的。約旦正悄悄和以色列與美國合作尋找敘利亞的化學武器的下落。同時還有大量敘利亞難民湧入約旦——截止二月底已有約40萬。「從第一個敘
利亞難民穿過邊境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不可能關閉邊境把他們趕回去了。」國王說。目前為止他都信守了自己的諾言,對敘利亞人開放北部邊境。他還邀請敘利亞的阿薩德家族來約旦避難,並保證給予庇護。「我主動提出幾次把巴沙爾的妻子接過來,但是他們說『非常感謝,但是你怎麼不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國家呢?』」
不
久前,巴沙爾·阿薩德還和阿卜杜拉國王以及摩洛哥的穆罕默德六世國王被看做是三位年輕、富有魅力並可能具有進步性的阿拉伯領袖。2000年10月,約旦河
西岸和加沙爆發第二次巴勒斯坦人暴動之後,我在開羅出席了一次會議,會議上阿拉伯國家領袖一如既往地抨擊以色列並支持他們的巴勒斯坦兄弟。會議很枯燥(卡
扎菲抵制該會議,所以減少了許多樂趣)。但是三位新的阿拉伯領袖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阿卜杜拉一年前剛剛即位;穆罕默德剛登基為摩洛哥國王,而巴沙爾也在
幾個月前剛剛從父親手中接過敘利亞總統的位置。當我問阿卜杜拉國王能不能為我解開圍繞巴沙爾的謎團的時候,他用一個故事回答了我。
就在這次開羅會議上,巴沙爾已經富有爭議了。當時敘利亞國會在老總統哈菲茲·阿爾·阿薩德去世後更改了總統候選人的年齡下限,從40歲下調到了34歲,這
剛好是巴沙爾當時的年齡。哪怕是在中東,這都算是有點過分了。當時敘利亞國內已經開始對阿薩德家族的暴虐統治產生不滿了。阿卜杜拉說他當時主動想要教導巴
沙爾適應國際性的政治治理方法。在這次阿盟峰會前,阿卜杜拉就設計了一套幫助巴沙爾改善形象的方案。「我去拜訪他,告訴他九月份聯合國大會你一定要來,我
來安排一些午宴和晚宴。」國王回憶:「達沃斯論壇有一些活動,我告訴他,你一定是關注的焦點,大家都想見你,你剛上任,可以做一些專訪。」「而他的反應則是『沒必要,我會派一些敘利亞商人替我去鎖定合同和投資的。』我說『不,如果你去聯合國的話,所有人都會來,因為你是焦點人物。』但是他就是不去。」
於是我問他,巴沙爾是不是有點土?國王笑了笑,告訴我他們在阿盟峰會的時候,「我、他,還有摩洛哥國王一起在國王位於開羅的房子裡面吃飯。巴沙爾突然問我們『你們能給我解釋解釋時差是什麼嗎?』」
國王眨了眨眼:「他從沒聽說過時差。」
當然,巴沙爾的行為不能簡單地用一個「土」字來解釋。畢竟,他沒那麼土。他曾經在倫敦讀過醫學院。「他很聰明,妻子也在西方生活過。」但是國王認為兩人的成長環境很不一樣。「我們的父親是很不一樣的人。他們統治國家的方式,還有他們與人民的關係,都完全不同。」
海珊國王也並非完全仁慈。1970年的黑九月,他就是用武力鎮壓了巴勒斯坦起義。但是尤其是以中東的標準來看,他一直都是一位寬容的君主。
但從沒人會說阿薩德家族是仁慈的。從兩者對待穆斯林兄弟會和以色列的手段來看,就能得知兩個家族的不同。
哈
希姆家族有時會利用GID對兄弟會進行滲透,推翻過一些兄弟會的領袖,並積極教導約旦人民,告訴他們兄弟會的目標是建立宗教化統治,而非帶來民主。而阿薩
德家族則比較直接,需要時會直接屠殺兄弟會成員。1982年,哈菲茲的部下在哈馬直接屠殺了1-2萬人,平息了一場起義。但這不說
明哈希姆家族不討厭兄弟會。阿卜杜拉不吝於向他的西方盟友們表現出這種厭惡,因為他認為西方人很容易被兄弟會矇騙。他說很多西方人認為只有通過穆斯林兄弟
會才能帶來民主,而他的任務則是告訴他們穆斯林兄弟會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只想在中東建立倒退的、反西方的政權。他說他們的「首要使命」就是阻止穆斯林兄
弟會控制中東地區。我也見過一些約旦的穆斯林兄弟會成員,他們則認為阿卜杜拉是一個異教徒——有部分因為他妻子不遮掩自己的頭髮、
穿褲子,還在公共場合演講。但是國王並不認可這種說法。我曾問他,身為先知穆罕默德的直系後裔感覺如何。他說:「我會感到很平靜。當然責任很重大,但是也
讓你趕到很自信。我從父王那裡繼承而來,他從他父王那裡繼承而來。我每天禱告五次,但我不會到處告訴別人。」穆斯林總會說起因為每天叩頭在額頭上形成的黑
塊。他則說:「你看到額頭上的黑點來告訴大家你每天禱告五次?為什麼?完全是胡來。我真想拿馬克筆在頭上畫個點去騷擾別人。」接下來他又嚴肅了起來:「因為父王和家族對我的教導,我一直把基督徒和猶太人看作一個大家庭的一份子。你明白嗎?我沒有那種極端主義精神。」
盡
管大部分海灣君主都還是他的盟友——因為他們也懼怕穆斯林兄弟會——但是國王對伊斯蘭教的理解還是讓他和許多阿拉伯國家領導人漸行漸遠。突尼西亞現在由伊斯
蘭分子掌權。約旦的老朋友穆巴拉克也被兄弟會的穆爾西代替。國王認為一個新的極端主義聯盟正在成形,與伊朗領導的什葉派新月帶亦敵亦友。「我認為埃及和土
耳其正在形成一個穆斯林兄弟會新月帶。阿拉伯之春正在構建這個新月。」阿卜杜拉對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感到不安,他認為埃爾多安的正
義與發展黨只是提出了一個柔化版本的伊斯蘭極端主義綱領。(阿卜杜拉說:「埃爾多安曾經說過,民主對於他來說就是一輛公共汽車,到站就下車。」)他認為埃
爾多安只是比穆爾西更懂得約束自己,更理智。後者在埃及過早地試圖建立極權統治。國王說:「土耳其模式是用六七年時間完成轉變,穆爾西卻像一夜之間改
變。」如果說國王對埃爾多安感到不安,他對於穆爾西則不屑一顧。二人最近剛在沙特首都會面,討論哈馬斯(穆斯林兄弟會的巴勒斯坦組
織)的角色。阿卜杜拉告訴我:「完全沒有深度。我試圖向他解釋怎樣對待哈馬斯,怎麼推動和談,而他只說『以色列人不會動。』我說『聽著,不管以色列人怎麼
樣,我們要讓法塔赫和哈馬斯聯合起來。」穆爾西堅持認為問題在以色列人那邊(「他一直說『以色列人,以色列人。』」),而阿卜杜拉試圖說服他解決巴勒斯坦
的內部問題更重要。他重複說:「這傢伙一點深度都沒有。」
由於道德和政治上的限制,國王不可能直接把穆斯林
兄弟會的領導人關起來或者殺掉,但是他儘力去使他們邊緣化。哈希姆家族和兄弟會旗下的伊斯蘭行動陣線(IAF)都明白阿拉伯之春對哈希姆統治帶來的挑戰。
2011年春天,我在安曼見到了伊斯蘭行動陣線的領導人們,他們對約旦君主制的未來的態度是持挑戰態度的。IAF政治局領導人拉希
德告訴我突尼西亞和埃及的革命在病毒性擴散方面很像法國大革命。他說:「法國大革命在全歐洲帶來了一系列的政權垮台。阿拉伯大革命也會有一樣的效果。」我問
他,他的意思是不是要號召推翻哈希姆王朝。他說:「政府必須明白我們需要更多的民主和代表權。我們想要一個更好的國家。」他說這話的同時,頭頂上剛好掛著
一幅阿卜杜拉國王的肖像。IAF秘書長曼蘇爾則說如果改革不迅速到來,「社會暴力」的可能性會越來越大。而國王本人堅信穆斯林兄弟
會想要推翻他。GID已經告訴他開羅的兄弟會指揮部正積極策劃約旦的動蕩。多方消息表明,GID表示已經截獲了埃及的兄弟會領導人向約旦人員的通信,其中
鼓勵後者抵制選舉和挑動全國範圍內的不穩定。阿卜杜拉告訴我:「關起門來說,穆斯林兄弟會想推翻我們的政府。」我告訴他兄弟會的辦公室里掛著他的肖像。他
回答說:「他們不相信約旦的憲法,他們不對憲法宣誓,而只對穆斯林兄弟會的憲章宣誓。他們只對他們在埃及的最高領袖效忠。」他告訴我,當兄弟會成員競選議
會成功,需要宣誓遵守約旦憲法的時候,他們請求遵循教令——當你把手放在可蘭經上,但是對一份世俗文件宣誓服從時,你的誓詞是不具約束效力的。他還說,他從來不讓別人親吻他的手,因為他堅信大家都是平等的人類。但是在曼蘇爾演講完後,所有人都跑來親吻他的手。
阿
拉伯之春爆發後兩個月,國王在辦公室接見了穆斯林兄弟會約旦分部的領導人。他說「他們是我在阿拉伯之春見的第一批人。他們聲音最強烈,所以我接見了他們。
他們說『我們對哈希姆家族效忠,40年代、50年代、70年代都和你們站在一起。』我說『這是我聽過的最扯的話了!』他們一副『啊啊啊啊』嚇壞的樣子。我
說『父王告訴過我你們一直看事情的走勢,當你們看到我父王要贏了,才跑出來站隊的。』你們就扯吧,如果我們就是坐在這扯來扯去,那還不如喝杯茶散夥完了。
如果你們想要好好談話(我們阿拉伯人喜歡前半個小時先互相拍馬屁),那就現在開始。」國王當時向兄弟會領導人們描繪出了雙方的共同利益所在,然後說:「我把你們看作約旦體制的一部分,我也希望你們成為改革進程的一部分。我想我們離開這都會感覺很好,雖然我確信我們各自都會有10%的不信任感,但是我們最起碼建立了好的氛圍。」
那
些兄弟會領導人隨後去開羅問他們的最高領袖是否應當參與國王最新建立的國家對話委員會。委員會的目的是為了建立公共範圍內對政治改革的討論。阿卜杜拉說他
當時知會曼蘇爾等人,他需要在幾天內得到答覆。「他們去開羅見了最高領袖。回來後我問曼蘇爾對委員會的三位成員提名都是誰,他們說選擇不參與了。我覺得他
們以為約旦很快就要爆發革命,所以沒有必要參與對話委員會。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贏了,他們認定他們已經贏了。」過去兩年來,IAF一
直抵制政治改革進程,但是毫無成效。一月份的議會選舉中,投票率很高,而非兄弟會的伊斯蘭極端組織還贏得了幾個席位。政治評論家都認為至少目前來看,穆斯
林兄弟會比原本會扮演的角色要邊緣化許多。一位分析家告訴我:「他們把自己坑了。我們其他人已經繼續前進了。」從情感和想法上來
看,阿卜杜拉國王都是阿拉伯世界最親美的統治者。他、拉尼婭王后還有四個孩子(兩子兩女)都喜歡看美劇《摩登家庭》。身為王子的時候,他還曾經在《星際迷
航:航海家號》一片中客串演出過。在我與他交往的經歷中來看,他談到他70年代在麻省著名的寄宿高中鹿原中學就學的時光時是最開心的。我不知道阿卜杜拉的
核心價值觀是否是平等主義的,但是他肯定在鹿原學習到了一些民主和政治平等的理念,在那裡沒人會對王室成員卑躬屈膝。儘管當時他王子的身份眾所周知,他在
摔跤隊中還是被大家親切地稱為「阿布」,而且他也想其他人一樣在食堂布置和收拾餐桌。阿卜杜拉最自豪的幾項成就之一就是在安曼郊外
以鹿原中學為模板建立了國王學院。這所中學共有33座建築物,一座對所有信仰開放的禮拜堂,大量綠地(可稱是約旦最綠的地方),以及從西方引進的教師團
隊。我們從卡拉克飛回安曼的途中,我們路過了學校。他說:「真是個美妙的學校,一切都用成績說話。」儘管阿卜杜拉儘力不在美國待過
長的時日,但很多個夏天他都會和一群朋友(以及保鏢)悄悄地騎摩托車穿越一些美國偏遠地區的高速公路。去年夏天,他和朋友們沿著縱貫阿拉斯加管道系統一路
騎了過去。高速公路卡車站上沒人認出他們,讓他很高興。當時的CIA局長佩特雷烏斯在秋天去拜訪他,他還提到了這次旅行,拿佩特雷烏斯將軍開了開心。他
說:「我不知道國土安全部部長是誰,但是我真的為你們擔心,這麼一大群阿拉伯佬(還專門模仿了美國鄉下人的口音)圍著你們的輸油管道亂跑,居然沒人阻止我
們。沒人問我們任何問題。到底是誰在保護你們的邊境啊?」或許阿卜杜拉對於美國的體制有點太崇拜了,以至於高估了其中好的一面。在
他的政治改革方案中,他高舉美國模式作為榜樣,而無視華盛頓的政治僵局和勾心鬥角。一月份,在他剛剛會見了一群約旦「青年積極分子」後,我和他見面。他解
釋了他對他們釋放出的信息:「我說,『你們根本不懂什麼是左、中、右。在美國的概念中,我在健康、教育和稅收方面是個左派民主黨,但是在國防方面我是個共
和黨。這就是我,阿卜杜拉。可是這放在約旦語境下是什麼意思呢?我希望你們能像那樣思考。我不想要你們完全同意我的看法。如果你們同意,那當然最好不過
了。』」他解釋道:「在我們的文化中,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觀點,那就會直接開槍火併了,或者至少互相扔鞋子。」阿卜杜拉的使命毫無疑
問是高尚的。有些人認為他只是假裝成改革派,其實是為了保全王室的統治,而只給予人民最低限度的改變。激進派認為他保守,保守派認為他激進。真相是,他兩
者都是。他也是另一種人——堂吉訶德。他的國家還沒有準備好接受英才制度和民主多元主義。可能是因為約旦本身不像他希望的那樣具有可塑性,也有可能是因為
他雖然飽含理想,卻不具備相應的能力。我認為阿卜杜拉真心希望他的子民更富有、更幸福,也有更多的政治權力。但是他也意識到只有當
人民滿足的時候才能一直支持哈希姆王朝的統治。最近幾個月去安曼的時候,我看到一些新的東西:他18歲的兒子,海珊王儲的照片到處都是。作為長子,侯賽
因將會繼承王位。從我們的談話中可以看出,阿卜杜拉的大量精力都放在保證平穩的權力過渡上。阿卜杜拉才51歲,但是他也知道,他父親是63歲時逝世的。阿卜杜拉把海珊派去了華盛頓,以確保他可以學習到美國的政治理念。在國王學院接受了幾年美國式教育之後,海珊王儲現在是喬治城大學的大一新生。
國王告訴我,他後悔太早讓海珊成為王儲了。「我立儲的時候,他好像不是很高興。他才15歲,我覺得他對我很不滿意。」但是他也希望可以通過立儲來避免他父親去世前在全國產生的那種不安情緒。
阿
卜杜拉本人是在他父親去世前兩周才成為王儲的。之前的王儲一直是他倒霉的哥哥哈桑,而他則一直是悄無聲息地在軍隊任職。「回看我的一生,我有點像阿甘。我
陪著父王度過各種危機,但是聚光燈從來不在我身上,我就在旁邊無壓力地悄悄學習。」立儲給兒子帶來的壓力也讓他本人感到很沉重。王后對此也並不高興。她
說:「對我來說也很艱難,因為作為一個母親,你總是希望孩子們能平安度過一生。如果隱姓埋名,那是最平安的,但是我們都清楚這不是現實。」國
王說:「我不想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他這幾年成熟了許多。他明白自己的責任。他不會過我當年的那種生活了……我年輕的時候,剛當軍官的時候,沒人看我。他
們不在乎我是誰。我能去成長、交朋友,而且可以好好地看這個世界,不用去面對前後左右各種人拍照。這個稱號會一直跟著他。我這不算對他好。」他
說,他現在唯一能幫到兒子的,就是盡量淡化王位的權力。「君主統治要變化,當我兒子成長到可以即位的時候,體制會變得穩定……會成為一個西方民主憲政君主
體制。」但是他也說:「即使我盡全力改變,君主制依然會存在。」阿卜杜拉希望兒子可以成為國家統一的象徵和道德的嚮導。他還希望他的兒子「不用辛勤工作一
輩子。我希望他努力工作,但不希望有那麼多壓力。」阿卜杜拉不希望的,是他的兒子接手一個巴沙爾治下的敘利亞那樣的國家。他更希望海珊可以成為一個「人民幸福、熱愛王室,就像大家熱愛伊麗莎白女王那樣」的約旦的國王。
能說出這句話,他就是我們的盟友。
「這些不法激進團體並不存在於伊斯蘭教的邊緣。它們完全置身於伊斯蘭教之外。傳統的遜尼派伊斯蘭教及其所有法理學學派斷然拒絕接受塔克菲里聖戰分子的想法和說法。穆斯林必須幫助查明和反擊那些違反伊斯蘭教的人,這些人對宗教經文斷章取義,扭曲和歪曲真正的伊斯蘭教義。」——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
我轉了三個約旦國王在聯合國大會,以及歐洲議會上所做的演講,請見:
King of Jordan Abdullah II"s Speech
沒有字幕,很抱歉...希望感興趣的朋友能聽懂~
很明顯,約旦國王應該是中東國家裡最為開放與世俗化的統治者之一,可惜的是中東地區長期以來劣幣淘汰良幣不斷哎...為何不能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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