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噬菌體能否用於對抗細菌?
在未來能否改造噬菌體用於殺死特定種類的細菌?
有生之年第一次300贊,上了日報,開組會時候想到什麼寫什麼,寫的很粗糙,見諒。一開始記錯了寫的「青黴素殺陰性菌」,感謝諸位知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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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機黨碼字兒不易,轉載請告知。。。
噬菌體從剛被發現開始,就被認為是用來抑菌的好東西,如圖,一個小洞就是一個噬菌體分子吃出來的,效果多贊
但是為什麼最終基本沒有投入應用,是因為抗生素的發現和抗生素相關產業發展,同樣抑菌,噬菌體與傳統抗生素相比有以下弱勢:
1.噬菌體裂解譜太窄太窄太窄。抗生素的最大優勢是抑菌譜廣啊,拿青黴素說,革蘭氏陽性菌一殺殺一片,效率多高啊。而某種噬菌體只能針對其宿主菌的某一種類型(由宿主細胞膜表面的受體決定),往往要十幾種噬菌體才能搞定一種細菌,使其應用範圍被大大的縮小了,還拿什麼跟抗生素爭?
2.耐受。細菌能通過篩選產生抗藥性,噬菌體就不會有耐受嗎?學生物的生口們應該知道,配完氨卞的板子放那兒一兩個月都不會長菌。細菌要產生抗藥性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從抗生素使用到現在耐藥性泛濫,起碼幾十年過去了。。而宿主產生噬菌體耐受要多久?我做的銅綠假單胞菌噬菌體,答案是一兩晚上,剛被噬菌體吃光的板子上,放一晚上就密密麻麻長出耐受了。一種抗生素從投入市場起碼可用十幾年,單一噬菌體產品搞不好很短時間就失效了,研發投入跟產出比太大了。
3.免疫方面,噬菌體畢竟也是大蛋白顆粒,也是個抗原,體內注射可能會刺激免疫系統的反應(我的綠膿好像還好,沒看到引起免疫的報道,對燒傷感染的效果還可以,別的噬菌體不知道)
4.生產方面。抗生素可以製成粉末,膠囊,注射液,大部分常溫就能保藏運輸,噬菌體畢竟是「活」生物製品,這方面成本比較高。
5.政府審批。一句話,我國不批,美國批了一兩個,歐洲不批,東歐批的多。不過歐美看著東歐乾的熱火朝天,也開始制定相關製品的標準和規範了,我國還沒有。不批你有噬菌體都沒法去用於治療(認識的某燒傷大夫也做過噬菌體,聊的時候說:「眼睜睜看著病人嚴重燒傷並發嚴重感染,全是耐葯菌,也不敢用噬菌體,出了事誰擔責任」),沒辦法,法律層面過不去。。。
黑了這麼多,開始粉,噬菌體治療的應用前景還是極其廣闊的,它有著很多抗生素木有的nice技能啊。。 開始數數:
1.能治超級細菌,不多說了,各種耐葯菌也有它對應的噬菌體,專治各種不服。
2.噬菌體人家譜窄,譜窄有譜窄的好處呀。。在複雜細菌的環境中,比如說人體腸道,以往一顆藥丸子下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益生的有害的全死啦死啦地,長期下去腸道菌群異常,還要吃糞菌來改善腸道菌群(沒錯,就是吃粑粑膠囊)。有了噬菌體,咱只服用志賀氏痢疾沙門的噬菌體,對益生菌沒有傷害,從此腰也不疼腿也不酸有效改善腹瀉。
3.高效價高效率,抗生素吃下去,隨著代謝,體內的葯越來越少,效果降低,隔天再服藥,一個療程吃好多葯。。。噬菌體不一樣,一個下去,千千萬萬個繁殖出來,直到宿主菌消滅,量才減少,一次或少次用藥,就可以達到很好的效果,這方面抗生素low多了。
4.可以通過抗生素檢查:這方面在獸用藥方面特別明顯,蛋奶肉製品嚴格規定了抗生素的檢出量(國內抗生素還濫用的厲害,主要是監管不力,比如奶場到了夏天乳房炎發病率很高,然後……),但禽畜總不能生個小病扔那裡自生自滅吧對吧,bingo,噬菌體就沒這方面擔憂;另外,在肉奶蛋的運輸過程中,細菌污染影響也很大,煮熟了還好,像歐美人喜歡三到七分熟的,腫么辦。。現在美國就有在牛肉運輸過程中噴洒沙門菌噬菌體的,成本自然比抗生素貴,可以用於高端的肉類嘛。。。
5.針對上述的瓶頸,有很多的解決方法:譜窄的話可以幾種噬菌體混合雞尾酒療法啦,或乾脆抗生素噬菌體聯用;耐受的話雞尾酒療法也能解決,或定期添加新噬菌體減去沒用的噬菌體;免疫的話我覺得還好,實驗中還沒發現,但我覺得是一個可能的隱患,所以寫上去了。。。或乾脆用在外環境比如腸道尿道皮膚;價格么,產業大了自然便宜,當年抗生素多貴啊,現在就幾塊錢的事。。。;政府審批是個問題,還需多方努力,畢竟新概念的藥物不是那麼容易通過的。。
6.畢竟噬菌體是在抗生素失效後才端得上檯面的,每個感染者的情況和菌都不一樣,在喬治亞,有那種針對個人的噬菌體診療:抗生素搞不定問題了,你就來聯繫,寄份感染樣品過來,我們給你專門篩噬菌體,,上到嚴重燒傷下至腳臭都能給你搞定,然後再把噬菌體寄給你,多麼個性的治療。。開創了醫療界的B2C,媽媽再也不用擔心醫生收回扣亂開藥了(法律問題難解決,並不推薦)
綜上個人覺得,噬菌體還是很有應用前景的,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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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向大家求助一下,因為我是做燒傷相關菌株的噬菌體的,主要是銅綠假單胞菌,金黃色葡萄球菌和鮑曼不動桿菌;現在手裡有150+的銅綠,需要大量的各地的不同的耐葯菌株,如果有在醫院檢驗科或醫科學校的知友,有相關資源的話,可否私信我並幫助一二,我也可以支付相關費用,承蒙諸位,不勝感激。
首先,不需要等到未來,噬菌體用於對抗細菌已經有先例了,而且是59年前。
2014年3月,一則新聞悄悄登上交大官網新聞頁面:
故事的主人翁便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著名模範工人邱財康。
1958年5月26日,深夜11點,行車吊運時主扣鬆了,10噸半1300℃的鐵水掉下來,爆炸了……瞬間,邱財康全身89.3%面積的皮膚被灼傷,深度灼傷面積達23%。邱財康的表皮好像焦炭,頭腫得像個氣球,生命危在旦夕。
燒傷的嚴重程度取決於受傷組織的範圍和深度,燒傷深度可分為I度、II度、III度,其中III度最深,損傷到末梢神經。原瑞金醫院副院長、燒傷專家袁克儉教授說,「以當時的醫學水平、設施條件,像邱財康這樣的病例,存活機會微乎其微。當時業界公認的美國燒傷學科權威——伊文思的理論,僅適用於全身燒傷面積低於50%。這種情況國際上認為沒有救治希望了。」
國際權威結論擺在面前,醫學的極限似乎已劃好了生死線,但,醫院、邱財康、家屬,卻都沒打算放棄。上海第二醫學院和廣慈醫院(瑞金醫院前身)迅速組織搶救小組,由普外科董方中任組長,史濟湘任副組長。此外,當年的專家名單上還有傅培彬、鄺安堃、楊之駿、戴自英、張滌生……這些如今在中國醫學史上響噹噹的大師,當年都聚在邱財康的病床旁。據統計,醫院當年派出40多名最頂尖的專家成立專門救治小組,還有難以計數的護理團隊、後勤小組。
在那個物質貧乏、但精神高昂的年代,他們只有一個單純的目標:全力以赴搶救這位工人兄弟的生命,希望創造屬於中國的奇蹟。
連續闖過三個生死關
嚴重燒傷後的病人要經歷三個生死關:休克關、感染關、植皮關。
在最初兩天,燒傷後的休克關尤其致命。因為燒傷後創面大量體液流失,需要補充體液,但補多少,難以計算——權威的「伊文思」公式在這裡不適用了。為此,醫護人員創新地提出增加補液尤其是血漿的方法,以維持正常血容量。在此過程中,救治小組日夜不眠,每4小時用1%的肝素沖洗一次,以防血栓形成……邱財康順利渡過了休克關。
很快,另一個挑戰緊隨而來,邱財康出現了綠膿桿菌敗血症,並且出現了對多粘菌素的耐葯。這個感染關如果處理不好,邱財康的右腿就保不住了!
「醫院開始集中所有著名的內外科專家,還請來細菌專家余賀教授會診,細菌系的學生也都被動員起來。大家翻遍了國內外文獻,終於在外國文獻中看到了一線希望,用噬菌體以毒攻毒。」原第二醫學院校長王一飛教授向記者回憶這段往事。
就幾天工夫,噬菌體液製成。可如何利用噬菌體來清洗傷口又是一個問題。上世紀50年代,中國的塑料袋還很少見,醫院的工人們就自己動手,把塑料製作成口袋形狀,將邱財康的腿懸吊起來;醫護人員則不敢合眼,輪流拿著塑料袋套著腿幫他搖,觀察腿上感染的組織一點點褪去。
最後,也是最難的一關——植皮!彼時,邱財康只剩腹部一小塊皮膚,可以說「體無完膚」。「只能異體植皮了,醫院貼出公告,社會反響熱烈,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名獻皮志願者湧入醫院。」當年救治小組成員、如今98歲高齡的中國工程院院士、上海第九人民醫院教授張滌生向記者回憶。
5月26日、7月26日、8月26日,邱財康歷經3個月的移植補皮,在醫患共同努力下,幾乎沒有生還可能的他,竟神奇地痊癒了。
這年11月21日,邱財康康復出院,引發國內外醫學界轟動。瑞金團隊前後40多名專家的大膽嘗試、創新方法與取得的成就為國際燒傷學會承認,被永遠記在世界燒傷醫學的發展史上,史稱「瑞金方案」或「中國方案」。
所謂大面積燒傷治療的三道關,其中很重要的一關就是感染關,由於創面巨大,雖然已經採取了一切預防手段,但還是發生了綠膿桿菌(耐葯菌株)感染。在現有抗生素幾乎沒有效果的情況下,瑞金醫院燒傷科醫生聯繫到幾乎是一牆之隔的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當時稱上海第二醫科大)微生物學教研室會診,並且創新性地考慮到採用噬菌體殺滅綠膿桿菌。
自然界的相生相剋無處不在,草原上有羚羊也有獅子,菜園裡有害蟲也有蛤蟆,感染了邱財康的綠膿桿菌可能來自附近的環境,那麼在它們生存環境的周圍就有可能存在能夠殺滅它們的噬菌體。隨即,教研室的老師們發動在校學生和部分實習醫生在醫院和醫學院周圍髒亂差的犄角旮旯尋找綠膿桿菌,最終在一處窨井的污泥中分離出了綠膿桿菌,在菌落中發現了噬菌體。
接下來教研室的老師們爭分奪秒擴增這來之不易的噬菌體,此時邱財康身上的綠膿桿菌正在逐步蠶食他的腿,能否保住這位工人的腿,就看噬菌體擴增的速度。終於噬菌體還是順利擴增出來,製備好的噬菌體懸液起到了奇效!感染逐步被控制住了。
這一病例的搶救成功,因為燒傷面積創了當時的世界紀錄而被載入醫學史冊。而59年前,中國醫務工作者就採用了噬菌體去對付耐葯菌株,也真的是頗具創造性。
當今,由於抗生素濫用,越來越多的致病菌開始出現耐葯,噬菌體對付耐葯菌肯定是一個可行之策。但是,一種噬菌體往往只能針對一種細菌,甚至同一種血清型的細菌,殺菌譜實在是太窄了,而且需要臨床上要儘快分離出耐葯菌株——這已經是非常困難。
即便是我們好不容易分離出噬菌體,細菌對噬菌體的耐受性也很有可能會在大規模使用後逐漸出現。而這就要提到細菌本身的免疫力。
是的,細菌自己就有免疫力。我們知道,噬菌體感染細菌,一定要先把遺傳物質注射到宿主細菌體內,之後才能開始複製和生物合成,完成其生命循環。但是很多細菌自身有CRISPR-Cas9系統,該系統能夠清除外源性遺傳物質,這樣噬菌體不僅不能殺死細菌,還會遭到細菌的反殺。這種原理現在已經開始大範圍用於基因改造,比上一代基因編輯技術的周期要快得多,工作量也更小一些,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閱視頻:Genome Editing with CRISPR-Cas9
所以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噬菌體用於對抗細菌從理論和技術上都可行,但是其工作量一點也不比研發新的抗生素或者其他物理抗菌方法要小,而且同樣面臨著抗生素的窘境——細菌變異出抗性。我認為這個技術應該很難大範圍應用——畢竟59年了,如果好用,交大醫學院系統肯定會繼續深挖——然而並沒有。
最後紀念一下已故中國工程院院士張滌生教授,他也參與到了搶救邱財康的醫療行動中,作為中國整形外科的開山鼻祖級人物,老先生為人、處世、治學皆堪為人范。此生有幸曾經和大師當面交談過。
我覺得科學界開發噬菌體療法的動力不足。開發噬菌體比開發小分子藥物(抗生素)困難多了,而抗生素的療效已經很好了。
現在人們感興趣的是用病毒治療癌症。因為癌症的小分子藥物不好開發,而且副作用大,所以病毒療法有希望成為癌症治療的新星。而且全世界死於癌症的人比死於細菌感染的多太多了,所以這一塊市場大很多。
我還對病毒治療寄生蟲病感興趣,理論上病毒也可以感染寄生蟲。如果我們能找到一種對蛔蟲致命性很強的病毒,我們可以定期給小孩吃這種病毒膠囊,小孩就不怕蛔蟲了。
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看看這個http://www.pherecydes-pharma.com,這是法國的一家公司,開發噬菌體療法。這個公司成功開發了預防燒傷感染的噬菌體產品。CEN大盤點:2016最值得關注的40種新葯(三) |E葯臉譜網以下內容轉自煎蛋網
http://i.jandan.net/
史海鉤沉:偉大的噬菌體療法http://i.jandan.net/2016/12/18/virus-bacteria.html坐落在美國康涅狄格州東萊姆市的道奇泊,是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湖。湖裡有藍腮太陽魚和灰西鯡,也有水蚤、藻類和細菌。病毒,自然也是有的,大多會感染湖裡的細菌。就在這些病毒當中,有被稱為OMKO1的那麼一株,走進了一個男人的胸部,也在世界醫療史中留下了自己的地位。
今年的早些時候,一億個OMKO1在這個男人的胸部里,救了他一命。
我最近和這個男人,阿里·柯達道斯博士,見面了。他在距離道奇泊西邊40英里的紐黑文市裡工作,是一名眼科醫生。我坐在候診室,看著他正在和秘書填寫一些表格,蓬亂的頭髮幾乎白得堪比身上的白大褂。我們走向他的辦公室時,柯達道斯顯得緩慢而又謹慎。他坦言:「我隨時都可能倒下。」
已經80歲高齡,過去4年裡面還經歷了一次致命性的細菌感染,任誰都會小心謹慎起來。總的來說,老柯看起來很健康,起碼能和我聊上兩個小時。我們聊到了OMKO1、他的病痛、從事多年的角膜移植和對新手醫生的訓練。
在我們的對話之間,他有時會小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把我帶到走廊里,介紹那些掛在牆上的褪色照片。照片里記載著他在霍普金斯和耶魯的工作,也有他在自己的故鄉,伊朗城市設拉子建立的一家眼科醫院。
然而在2012年,這一切都突然停滯不前。「那是一個周六,我正在慢跑,跑到最後,感受到了十分輕微的呼吸短促。鑒於家裡兩個兄弟都有過心臟病,我決定去檢查一下。」
柯達道斯最後進行了冠狀動脈旁路手術,主動脈上打了一塊塑料補丁,整個手術很順利。回到家,術後僅僅在48小時,他就發起了高燒,馬上被送回了醫院。醫生打開胸腔,發現細菌感染了他的胸部,胸骨已經找不到了,胸腔里還充滿了血液和膿汁。
手術台旁的納拉楊看到胸腔里的慘狀,馬上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柯達道斯的主動脈上有一塊發霉似的綠斑,肯定是銅綠假單胞菌的惹的禍。
肺部感染假單胞菌的掃描電鏡照片。愛好獵奇的同學可以搜索"pseudomonas infection",祝用餐愉快
在治療細菌感染之前,醫生們的當務之急是要保住柯達道斯的性命。「他可以說是病入膏肓,整個心臟都已經在手術台上爆開了。」納拉楊和同事用一片肺組織把心臟補好,抽乾洗凈整個胸腔,從腹部取了一張布滿脂肪的膜把心臟保護起來,最後把胸骨消失後留下的空隙縫合起來。他們甚至不確定這樣子的柯達道斯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柯達道斯說他身處一片絕對的黑暗之中。「一根細線,將我與永恆相連。」
他覺得自己當時面臨著一個選擇。「你想要回去嗎?生存還是毀滅?我想到了孩子,也想到了妻子。他們眼中含著淚水地看著我。」他最終拒絕了狗帶,「我怎麼能丟下他們呢?」
生不如死
柯達道斯在手術中活下來了,現在納拉楊和其他醫生就要和那場幾乎殺死他的感染繼續搏鬥了。銅綠假單胞菌對健康人是無害的,對免疫力不好的人群則是致命的。例如囊性纖維化病人就可能會在肺部感染這種細菌,引起致命性的肺炎。而柯達道斯可能就是因為第一次手術中植入的塑料補丁上沾有一點點的細菌,而產生了感染。
醫生們開出了大量的抗生素來治療感染。但是細菌(不出意外)顯示出了抗藥性,無法被抗生素殺死。同時,柯達道斯的身體為了應對胸腔內的細菌感染,在他的胸部溶出了一個瘺管,也就是在胸部表面出現了一個通往胸腔的空洞。細菌自然也感染了這根瘺管。
在醫院裡接受了三個月的抗生素治療,柯達道斯終於可以回家了。他仍然患有嚴重的細菌感染,需要在胸部留著一個靜脈輸液港,每天要注射三次大劑量的抗生素來控制病情。
然而細菌是很頑強的,時不時就會幹翻抗生素,引起敗血症。回到醫院,醫生們卻不肯再給他進行手術了。如果他們取出那塊帶有細菌的塑料補丁,或者把瘺管縫合起來,可能就會將細菌散布到更多的身體部位。
「他們當時都不敢碰我,我不怪他們。」
抗藥性的細菌,會用細胞表面的分子泵將抗生素排出體外
柯達道斯陷入了生與死的兩難境地:「胸前插著一根管子,每八個小時要注射8克抗生素,這樣子活下來根本沒有意義,那不是『生活』。」
就在此時,一個年輕科學家,本傑明·陳,突然拜訪納拉楊,表示自己有一個對付感染的實驗性新手段:可能病毒能殺死那些具有抗藥性的細菌呢?
小陳當然不是第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人。能夠感染細菌的病毒,我們稱之為噬菌體,早在一個世紀之前就被人類所發現了。它們會偷偷鑽進細菌的細胞里,利用細菌的生化系統來克隆出很多自己。在克隆完成之後,很多種類的噬菌體會使宿主細菌破裂,從而殺死細菌。噬菌體的發現者之一,加拿大醫生德赫雷爾在當時就馬上意識到,這些小病毒可以用來治療細菌感染。
德赫雷爾的想法,成為了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流行一時的噬菌體療法。在當時的歐洲和北美,你可以在櫃檯上買到摻有噬菌體,用於治療皮膚感染的粉劑。他把他的噬菌體帶到了世界各國,包括埃及和印度,用於解決當地爆發的霍亂和其他疾病。
但是隨著抗生素的誕生,噬菌體療法就成為了隨風飄蕩的傳說,在大多數國家中消失了。醫生對抗生素更有信心,因為它們只是簡單的化合物,可以進行精確的測試。反觀噬菌體:神秘莫測,遊離於生與死之間,尚未被人類所了解。儘管人人都知道這種病毒療法能治療細菌感染,但是支持者們仍然沒能證明它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然而在蘇聯,噬菌體療法依然流行。二戰時期,斯大林的紅軍士兵會用病毒來處理傷口。共產主義隕落之後,一些前蘇聯專家把噬菌體療法帶到了西方國家。這一次,人們對它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因為幾十年以來的抗生素應用已經使細菌進化出了抗藥性。
話是這麼說,但是仍然只有區區之眾投入了噬菌體療法的研究,進展十分緩慢。懷疑論者更提出了許多問題:這種療法能在病人數量很多的情況下起作用嗎?細菌有可能也進化出對噬菌體的抗性嗎?醫生在病人身上使用噬菌體療法,會促進這種抗性的進化嗎?
「這是個死循環。」
耶魯的病毒學家,保羅·特納,花費了二十多年來研究這些小病毒。近些年來,他一直在嘗試著把自己的畢生所學應用在噬菌體療法上。2013年,本傑明·陳來到他的麾下,負責領導噬菌體療法的研究項目。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找到適合用於治療感染的病毒。
陳的噬菌體,會以細菌的抗生素泵為位點,將自身的基因注射進去
藝高人膽大
想找噬菌體,那簡直太容易了。你知道地球媽媽身上一共有多少嗎?1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個。
但不是所有噬菌體都能用來治病。陳想要的,是能對付機會性感染的品種,同時還應該可以和抗生素共同作用。
銅綠假單胞菌之所以不會被抗生素殺死,是靠細胞表面的分子泵,在細胞內的抗生素起作用之前就把它們泵到細胞外。特納和小陳就想:有沒有那麼一種噬菌體,以這些抗生素泵為降落點,然後將自己的基因射進細菌里?
要是真有這麼一種病毒,它應該可以殺死一場感染中的大部分細菌。但是細菌也是要生存的,而活下來的唯一辦法就是突變出沒有抗生素泵的後代。沒有抗生素泵,噬菌體沒有落腳點,自然就不會被它們殺死了。但是沒有了抗生素泵的細菌,就可以被抗生素殺死了。所以說,噬菌體療法配合抗生素治療,是可能將一場感染的所有細菌都消滅殆盡的。
陳開始尋找這種想像中的病毒,土壤、陰溝、堆肥都被他翻了個遍,找到的樣品都要用正常和沒有抗生素泵的假銅綠單胞菌來檢驗。找到的噬菌體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個是符合要求的。
然後,他抓起幾個月前在道奇泊的採集的水樣,裡面自然也有一些噬菌體。「就在半夜的某個時刻,我隨便試了一下,成了。」這種噬菌體和陳預想的一樣,通過細菌表面的抗生素泵來攻擊細菌。
陳和特納開始在實驗室里研究這種病毒,但是他們更想知道在人類身上的效果。FDA不允許醫生把噬菌體療法當作常規治療手段,但是有可能在抗生素無效的病人身上開綠燈嗎?
納拉楊和陳說:「你知道嗎,我這裡正好有個適合你的病人。」
噬菌體殺死了大部分的細菌。細菌為了抵禦噬菌體,細胞表面不再有抗生素泵。
陳把OMKO1接種在從柯達道斯身體里取出的假銅綠單胞菌上,大部分的細菌果然死去了。他檢查了剩下的細菌,發現它們改變了自身表面的分子泵,所以才沒有被噬菌體殺死。最後的抗生素把剩下的細菌都殺死了,說明這種噬菌體有可能可以徹底治癒柯達道斯的感染。
納拉楊設計了一份詳細的治療計劃,提交到了FDA等待通過。與此同時,陳不斷地用取自柯達道斯的細菌做實驗,挑選出那些能以最快速度殺死細菌並繁殖下一代的噬菌體。分離純化出這麼一批病毒之後,還要拿到第三方的實驗室去檢驗是否存在污染物。
終於,在2016年一月,陳帶著OMKO1和頭孢他啶,來到了紐黑文醫院。
他的心裡自然是緊張的。儘管可能的安全準備已經都做了,但風險依然存在。病毒可能還沒來得及找到要殺死的細菌就被沖走了,或者一次殺死太多細菌導致柯達道斯產生休克。
「我記得很清楚,他們帶著一輛裝滿急救儀器的紅色手推車。我心想:『噢,夥計,這次可輸不起啊。』」
納拉楊把針頭刺進柯達道斯的胸腔,慢慢地向里推進。直到針頭碰到主動脈時,醫生們才發現血管壁長出了很厚的傷痕。搜尋了幾個小時,他們都沒有發現可以注射病毒的部位。「那可真是壓力山大。」
納拉楊只好實行B計劃:把噬菌體和抗生素放進胸部的瘺口處。運氣足夠好的話,噬菌體會和胸腔里的細菌來一場遭遇戰,然後通過某種途徑進入主動脈。
治療過後,柯達道斯回家了,繼續他的日常抗生素治療。他還回到伊朗,看望自己的親戚。在噬菌體治療五周之後,胸部的一根骨頭刺穿了他的瘺管,引起嚴重的出血。當地的醫生給他進行了手術。
「沒有其它的選擇——他在兩分鐘之內就會死去。」
他們再一次打開柯達道斯的胸腔,更換了主動脈上的塑料補丁。但令人驚奇的是,他的胸腔里完全找不到假銅綠單胞菌的蹤跡。
「身處感染風暴的中央,你卻看不到一丁點的細菌。真相只有一個:它們是被謀殺的。」
柯達道斯在夏天出現在納拉楊的辦公室里,摘掉了胸前的輸液港,也不再需要抗生素了。他已經從整整四年的細菌感染中完全康復了。「這簡直不敢相信,他看著就像人形自走ONE PIECE。」
剩下的細菌就可以用抗生素消滅了。
前路漫漫
這個秋天,納拉楊和同事們在一場醫學會議上展示了柯達道斯的故事。現在正準備發表關於OMKO1和這個病例的文章。
他們很高興可以幫助柯達道斯恢復健康,但不想人們過分關注噬菌體療法。「我們是發現了一點新東西,但不是說這種方法就一定能拯救世界。其實我個人還不是很確定,還要看到數據再說。」
所幸的是,這種非主流治療正逐漸向常規治療手段靠攏。NIH在一月份就批准了一批關於噬菌體療法的研究。NIH的科學家也將會在老鼠身上進行OMKO1的動物實驗,結果會在明年夏天公布。實驗效果理想的話,就可能會進行一次小範圍的臨床測試。有可能會在囊性纖維化病人身上進行測試,看看OMKO1能不能對付難纏的肺部假單胞菌感染。
對於柯達道斯個人而言,他對這些病毒是心存感激的,它們給他帶回了真正的生活。「拒絕了狗帶,我一點也不後悔。」很有可能,不過不會直接用噬菌體的,而是用噬菌體里的溶菌酶。噬菌體發揮殺菌作用主要也是依靠溶菌酶。隨著細菌耐藥性問題越來越嚴重,新型抗菌物質正在被積極的尋找,相信不久的將來,溶菌酶也會當作抗菌物質被廣泛應用。
噬菌體不好用:
- 特異性強,你得快速分辨出感染細菌的類型,並且得恰好有適用的病毒株。
- 耐葯發生快。最近火熱的CRISPR系統,實際上最早發現於原核生物,就是細菌用來對抗外源病毒的免疫系統。
那天分子病毒學老師講了一個中國利用噬菌體治病的例子,但太罕見啦…病人邱財康,受鐵水大面積燒傷,植皮術後綠膿桿菌感染,抗生素短期有效,幾天就不行了,然後用了需氧的綠膿桿菌噬菌體洗身體,最後痊癒。局限性很強,瑞金醫院做的,鋼鐵英雄,有不少相關資料
有好幾家公司有進入二期臨床的產品,大牛craig venter也在做。我自己做噬菌體研究,覺得大家還是低估了噬菌體的風險。就想癌症免疫治療的概念一樣,炒一炒沒問題,但長遠來說,未知的因素太多。
哈哈哈之前修生物專門拿這個做過演講,占坑有時間更。
來源:雲無心. 加點病毒來防腐[J]. 初中生學習:高, 2015(6):10-11.
有啊 噬菌體最近幾年還挺熱的,我的實習項目就是噬菌體,不過是食品工業
現在噬菌體就可以對抗細菌了
正如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形成了很多抵禦細菌的機制一樣,比如呼吸爆發啦、溶菌酶啦。
細菌在進化的過程中也進化出了很多抵禦病毒感染自己的機制,
比如說有些細菌會把自己的一部分DNA給甲基化了,很殘忍有沒有!
但是這樣做的好處是,當細菌的體內出現了一些沒有甲基化的一段比較長的DNA,它會用核酸內切酶把這段DNA給切了,因為這段DNA很可能是外來的感染細菌的病毒。
所以我覺得噬菌體和其他抗生素的本質差不多,只要是有針對的位點,那也一樣會產生耐葯現象的。 細菌的進化能力還是很強的。
那首要問題是篩選出不能侵染人體菌群的噬菌體株,人腸道多少必須菌啊,大腸桿菌可是遇到噬菌體就裂解的。有可能,但好難好難。不過樓上說的體外治療應該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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