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真的可能存在不會說謊的文明嗎?
像「外星醉漢pk地球神」裡面的pk,《三體》裡面的三體人,他們都不會說謊,只會耿直地表達自己的思想。
很難想像沒有謊言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那他們的文明進程會是怎麼樣?
相當有可能。這種文明有兩種:
- 神級文明,謊言無立足之地。
- 無法說謊,溝通效率極高。
我們人類說謊很多,自以為洋洋得意,可以騙他人。其實導致溝通效率極低,溝通成本很高。你不知道人家說的靠不靠譜,就好比你買東西,價格是1元,但你根本不確定真的是1元,還是可以還價,其實真實價格是1毛。或者你不確定東西的質量是好是壞。
所以你就要花時間精力去研究1元可不可以降價,你還要研究東西的質量是不是達到了1元的水平。本來1秒鐘就能完成的購買,你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去驗證真實性。這就是謊言的成本,它提高整個人類社會運行的難度,讓社會發展的更慢。
充滿謊言的社會裡,信息 交換變的相當不可靠。溝通完後,你可以確定的信息只有50%或更少,你需要猜。
而在一個高效溝通的種族中,沒有謊言,也沒有歧義。一個人說出的話,不需要考慮它是假的,而且所有人都有100%知道他的意思。這樣社會效率非常之高。
當人類花了一個月,請了一整團的律師,來搞一個大型的談判時,「不說謊星人」把事實、數據一羅列,雙方都知道沒有人會玩欺詐,所以直接提出要求,然後也不用猜對方的意思,因為對方的意思像12345一樣清楚明白。兩人就立刻開始讓步,還價,成交或不成交,一個小時就見分曉了。永遠不會出現幾個月這麼長的談判。
說謊星人地球人,因為溝通低效,搞不清真假,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跟自己人鬥爭。還衍生出一些專門的職業來搞人和人的鬥爭。結果你搞過來,我搞過去,正經事沒做,都在內耗。
不說謊星人不搞內耗,直接把意思溝通清楚,從來不針對人搞什麼花樣,100%精力都在做事情,發展科技。他們的發展速度會比人類快幾倍。
有些人認為,不說謊星人要是來地球,分分鐘騙得他娘都不認識。是的。剛剛開始交流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們像傻叉一樣好騙,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你佔了大量的便宜。然後他經過研究,發現原來你們說的都是謊言,他不會花時間想要「騙回來」,他直接用武力把你揍趴在地上,然後發明一種制度或機器,確保地球人只要一說謊,立刻被高壓電電擊15秒。這下你不敢說謊了,只要機器靠譜,謊言立刻消失,大家發現,溝通起來效率高多了。
這不是完全的瞎說,咱中國人就是宇宙中的說謊星人,自古擅長說謊騙人,洋洋得意幾千年了。後來碰到直腸子的洋人,略施小計騙他騙的娘都不認識,說要開放市場不開放,說答應了各種各樣的貿易,全不認帳,主要是因為清朝官員沒有賄賂是不辦事的,洋人搞不明白啥叫「潛規則 」,直接發動戰爭。打到你吐血,然後過來給我籤條約。
當時清政府幾個大臣跟太后商量,簽合約,不就是說謊嗎?簽唄,簽了不認賬,簽完你退兵了老子還不是想咋的就咋的?翻臉不認不就完了?確實也這樣辦了。洋人後來發現,條約簽了,原來以為是法律約定了的事情,居然在事實上一樣都沒落實,扎紮實實又把他們騙了一次。洋人怎麼辦?第二次戰爭。結果清政府又TMD說謊,那就再來第三次戰爭。
外星人打你地球人可能是沒這麼客氣的,畢竟洋人是人類,外星人可能根本不是人類。非人類打你人類,可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下面就說更狠的:
神由於極高的智慧,所以幾乎知道一切,所以你無法欺騙他。他也不容忍欺騙。
如果你跟他說一個假的,他利用成千上萬的數據,在0.0000000001秒中計算出結果,就可以判斷你說的不是真相。當他發現你說的不是真相的時候,他立刻運用高維的工具,逆轉時間,到另一個時間節點去檢查你說的是真是假。然後他發現你在說謊。對於神來說,「這種生物把假信息當作真信息進行交流,對整個宇宙的秩序有負面作用,是一種不好的東西。」為了維護一個有秩序的宇宙,他直接把這個說謊的種族滅了。
如果像3體人
想等於說
不懂得隱藏
那麼:只要能夠交流,則訊息傳遞速度非常快,東半球想到了一個法子,西半球立刻感覺到並想到之前看見的一個現象加以輔證。
文明初期進展極其迅猛,但相當於整個星球整個文明就是一個大腦,不能存在異類,因為你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思想,思想受到群體思維的禁錮。所以文明後來發展越來越慢,停滯不前。
但當三體人學會隱藏和欺騙,擁有了獨立意識後,個人的思維才能夠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慢慢發酵,能夠獲得更新更有創意的想法,則可能迎來新一輪技術爆炸。
三體的思維方式有優點也有缺點,優點是進化得來能夠快速適應環境,缺點也顯而易見。
(個人觀點)無法判定這個文明不說謊是否為真。
下面舉個例子
假設有兩個科技水平基本持平的文明,分別稱為A,B. A永遠不說謊,B永遠說謊。
大前提1:A,B兩文明都不知道對方的特性,且宇宙中沒有第三個文明存在(藉以模擬兩文明第一次接觸)
大前提2:任何一個文明都必須正面回應對方的問題,禁止使用「無可奉告」,「我方一貫主張****」等王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縮短演繹時間,更快得出結果)
大前提3:宇宙中的全部文明均為理性文明,均由理性人所引導。
假設下的推論: 在遭遇B之前,由於A永不說謊,所以A文明不會懷疑;同理,在遭遇A之前,B永遠說謊,所以B文明永遠懷疑。
下面演繹開始。
假定AB文明相遇。
A:我們歡迎你們,親愛的朋友。
(B眼中的A:你誰啊,哪兒來回哪兒去)
B:我們也歡迎你們,親愛的朋友。
(B內心:我就不走了,你來呀)
A:我們的相遇實屬不易,讓我們珍惜各自,友好相處吧!
(B眼中的A:我們很輕鬆就找到了你們這群螻蟻,戰爭將會開始,你們的生命即將終結)
B:宇宙中不應有戰爭,我們同樣恐懼戰火
(B內心:你來呀!誰怕誰!)
A:這次的會面非常愉快。
(B眼中的A:我要氣炸了)
B:期待下次的見面。
(B內心:呵呵)
如上所述,AB二者儘管一個永不說謊,一個永遠說謊,二者的交流在表面上都是和諧而愉快的,幾無差距。
但是,A無法從B的回復中得到任何的真實消息,B也因為對A的懷疑拒絕認同A給予的任何消息。雙方於對話中一無所獲。一無所獲的對話使雙方都無法理解對方的特質。
而在第三方看來,A與B無法分辨。(結論一)
由於立場的絕對中立是不存在的(對於說謊,只有說和不說兩種選擇,不可能既說又不說),所以任何一個文明,面對一個表現如A的文明,都會以一個和自己接近的標準去進行理性判斷。
但是由於在首次交流上,理性判斷的依據不充分,需要事實去支持。
所以,因此,利用偵查技術來獲得事實依據成為文明的必經之路。
由於互相偵查互相侵犯文明隱私,AB陷入戰爭邊緣。
A:我們不想戰爭,你們撤軍吧。
(B眼中的A:你來呀,戰個痛)
B:好╮(╯_╰)╭
……幾天後,由於B死不撤軍,開戰
由於科技水平相近,戰爭相持不下。
【這裡插一句,如果科技水平相差較大,弱者將消失,勝者將恢復孤獨,該過程不斷重複直至博弈雙方科技水平相近】
一天,A截獲了B一條加密通訊:全軍進攻A母星!(這自然是假話)
A:嗎嗎咪啊,全軍撤退!
該通訊發向A全軍,不巧,被B截獲了。
(B內心:全軍撤退?這肯定是假的,A一定看穿了我們準備伏擊我們。按兵不動!)
於是B按兵不動,什麼都沒發生。
這次事件之後,雙方都知曉了對方的軍事行動:
A:好在回來的及時
B:(居然真的撤兵了……這次是為了麻痹我們吧……)
從以上事件可以預見的是,在A和B的交往中,雙方都無法從交往中獲得可以影響決策的正確信息。影響決策的仍是AB本身的種族屬性。雙方的種族特性無法被對方所知曉。
和結論一一同推廣,得出最終結論:當兩個理性種族相遇,雙方都將以對待自身種族的方法對待對方。
非A-非A相遇,雙方一定都會說謊,也堅信對方會
非A-A相遇,非A永遠無法確定A是否真的「永遠」不說謊,即無法判斷對方是A還是非A
A-A相遇,永不說謊,大和諧。
但是A-A的相遇與交流是所有非A文明無法理解和想像的,甚至無法觀測和知曉。(非A永遠不知道這是不是AA的交流)
很遺憾,人類屬於非A文明一類。
A究竟存不存在?我們永遠無法判定
肯定不是先天進化出來的,原始生物的生存必然帶著偽裝
請問,這個文明的人說了句:「我會說謊的。」,怎麼辦?
不會說謊的文明可以理解為,整個系統就是一整個個體,只不過體積大一點。
首先要看怎麼定義謊言。
如果這裡的謊言是指與物質世界不符合的言論,那麼一個不會說謊的智慧要麼說出的都是真理,要麼沉默不語。說什麼都是真理的那是上帝,什麼都不說的是樹,都無法形成一般意義上的文明。
如果這裡的謊言指的是對觀測事實的有意歪曲,那麼一個不會的說謊文明其交流成本極小,科技方面發展會很快,但類似小說繪畫這類自我表達的藝術會很原始。
謊言是建立在信息的不對稱上。
如果文明本身進化到信息共享的程度,那麼也不存在謊言。
註:這裡信息包含一切交互傳遞。
你看 如果卡拉連接著我們的思想 就沒有什麼謊言了
前一陣子看的世界奇妙物語中有一集講的就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世界,每個人都耿直地生活著,耿直地得罪人。然而,當一個人領悟到了說謊的技巧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與其同伴設計騙局來騙取淳樸人民的錢以獲得財富。良心不安而後自首,與警察叔叔坦白教授他們說謊的技巧,最後的結果就是,謊言在這個世界也變得常見。
隨著社會文明的不斷發展,當人的慾望膨脹,這樣的文明也會進化成有謊言的文明吧
初答。
直接拋答案,不可能,或者幾乎不可能。
當然前提是他們和人類一樣,是由一個個獨立的自然人組成的社會文明,依靠交配傳播基因給下一代。
因為假如在一群的外星人中,存在一個會撒謊的個體,那麼那個個體的生存優勢就極為明顯。對那顆老鼠屎而言,其餘那些純良正直的傻白甜真是再好騙不過了。他只要選擇很難被發現而又對自己有利的謊言進行欺騙,簡直是無往而不利,騙得配偶,騙得財富,走上人生巔峰,都是輕鬆謝意的一件事。
所以他作為優勢個體,基因會得到更好的遺傳,擁有更多的子孫。社會的平衡會逐漸向善於撒謊的一方傾斜,直至老鼠屎的基因幾乎遍布十分之一外星文明時,傻白甜們才會漸漸開始發覺撒謊者的存在,以及對社會的不利影響,開始想方設法地辨別謊言,對撒謊這種行為進行整頓,甚至希望能抹殺擁有撒謊基因的個體(我們知道,這不可能,會撒謊的人因為會撒謊,所以可以假裝不會撒謊,一輪的清洗留下的只會是更善於偽裝的撒謊者。甚至因為傻白甜們存在天然劣勢,被善於撒謊的個體陷害為撒謊者也很正常,就像紅衛兵打倒反革命一樣)。
在整頓的過程中依然無法徹底消弭老鼠屎對傻白甜們的天然優勢,最終他們會變成和地球一樣,會撒謊的個體遍布整個星球每一個角落,崇尚道德,為了社會和諧發展,譴責撒謊者,卻無法切實發現每一起撒謊行為。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只需要一開始出現一顆老鼠屎。
謊言的目的是隱藏真實,以達到實力差異條件下的平衡,躲避生存威脅
這是處在食物鏈低端的種群或者個體想保持生存的一個最高效的方法,同時弱勢物種的存在也是食物鏈上方物種乃至整個生態圈得以維繫的前提,所以謊言的誕生有其必然性。
得出結論謊言誕生的條件:差異 競爭
那麼如果存在不說謊的文明,他們可能是1)單一物種且個體之間無差異(自然演變可能性較低,大概率是其中某一種群獲得絕對地位消滅了其他物種,地球人也許正在走這條路) 2)生命共同體且統一由一個意識控制(避免競爭,類似一個人身體里的細胞之間)
至於小說里的思維透明化我覺得不太可信感謝輪子哥 @vczh 的點贊,讓我看到這個問題。
實際上,說謊這種現象是利己的,在我們現實生活中,謊言一直存在,但是也並不是謊言佔據主導。實際上,題主想表達的「謊言」是代指那些「損人利己」的「自私行為」是否可以極端存在。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最近看了一本《自私的基因》,以下的內容也來自於這本書,接下來我們就來從進化論和博弈論的角度探討這個問題。
在達爾文主義中,「好人」是那些願意自身付出代價,幫助種群中其他成員個體,以此使他們的基因傳到下一代。這麼看來,好人的數目註定要減少,善良在達爾文主義里終將滅亡。
在這裡,需要引入「囚徒博弈」的概念。「囚徒博弈」是這樣的:一個「銀行家」判定兩位玩家的輸贏,並對贏家付與報酬。假設我們便是這兩位玩家,當我們開始博弈時(雖然我們將看到,「對立」是我們最不應該做的),我們手中各有兩張卡,分別為「合作」與「背叛」。我們各自選定一張牌,面朝下擺放在桌子上,這樣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選擇,也不會為對方選擇所影響。這便等同於我們同時行動。然後我們等待「銀行家」來翻牌。我們的輸贏不僅取決於我們各自出的牌,還取決於對方打出的牌。其懸念在於:雖然我們各自清楚自己的出牌,卻並不知道對方的出牌。我們都只能等「銀行家」來揭曉結果。
我們一共有2×2=4張牌,於是也便有4種可能的結果。為
結果1:我們倆都選擇了「合作」。「銀行家」給我們每個人300美元。這個不菲的總數是相互合作的獎賞。
結果2:我們倆都選擇了「背叛」。「銀行家」對每個人罰款10美元。這是對相互背叛的懲罰。
結果3:你選擇「合作」,我選擇「背叛」。「銀行家」付給我500美元(這是背叛的誘惑),罰了你(傻瓜)100美元。
結果4:你選擇「背叛」,我選擇「合作」。「銀行家」將背叛的誘惑付給了你,而罰了我這個傻瓜100美元。
結果3與4明顯互為鏡像。一個玩家得到好處,則有另一個玩家將付出代價。而在結果1與2里,我們倆則得到相同的結果,而結果1則對我們倆都有好處。這裡金錢的具體數目並不要緊。重要的是這個博弈里「囚徒困境」結果的排列順序:背叛的誘惑&>相互合作的獎賞&>相互背叛的懲罰&>失敗的代價。(嚴格來說,這個博弈還有另一個條件:背叛的誘惑與失敗的代價的平均值不可高於相互合作的獎賞。我們將在後邊附加條件里提到這個原因。)
我在囚徒困境博弈里各種結果的輸贏狀況
這裡的結論是:無論你選擇哪張牌,雙方最好的選擇都是:永遠背叛。
在這裡必須提到的是,這個博弈還有另一個版本:「重複博弈」的「囚徒困境」。這個「重複博弈」更為複雜,但這個複雜性里孕育著希望。
這個「重複博弈」只是簡單將上述博弈與同一個對手無限次重複。你我再次在「銀行家」面前左右相對,再次擁有手中的兩張牌:「合作」與「背叛」,我們再次各自打出一張牌,由銀行家根據上述規則給出獎賞與懲罰。但這一次對弈不再是博弈的終結,我們撿起手中的牌,準備著下一輪。下一輪的遊戲給予我們機會來重新建立信任與懷疑,實施對抗或和解,給予報仇或寬恕。在這一個無限長的博弈里,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贏了「銀行家」,而不是對方。
在10次博弈後,理論上我也許可以獲得最多5000美元,但只有在你完全愚不可及、或者大公無私地每次都打出「合作」的時候,我才有可能每次都得到最高獎賞「背叛的誘惑」。在更實際一點兒的情況里,我們各自都在10次對弈中打出「合作」,並各自從銀行家裡得到3000美元。這樣,我們並不需要特別大公無私,因為我們彼此都能從對方過往行為中,知道對方可以信任。我們事實上也在監管著對方的行為。還有另一個也可能發生的結果,我們彼此不信任對方,在10次對弈中都打出了「背叛」,銀行家則從每個人處得到了100美元。最可能發生的是,我們並不完全信任對方,打出了各種次序的「合作」與「背叛」,雙方都得到了並不多的金錢。
在大自然,有一種互相從對方羽毛中捉出蜱蟲的鳥,這些鳥兒正是進行一場「囚徒困境」的重複博弈。這怎麼進行呢?對於鳥來說,從自己身上清除蜱蟲非常重要,但它無法自己清除頭部,只能依靠同伴來幫助它,而讓它同樣報答對方也是公平的。但這項工作耗費了許多時間精力,鳥類在這方面並不寬裕。如果某隻鳥能以欺騙方式從這個小圈子中逃出來,讓別人清除自己的蜱蟲,而拒絕互惠互利,它則能得到所有實惠,而不需支付任何代價。如果你將這些回報結果排列一下次序,你將發現這正是真實的「囚徒困境」博弈。互相合作以清除彼此的蜱蟲固然是好事,但還有著更好的誘惑促使你拒絕支付互惠的代價。互相背叛以拒絕清除蜱蟲固然不是好事,但也沒有比花精力幫別人除蟲而自己無人理睬更不好。
鳥類清除蜱蟲的博弈:我從各種結果中得到的回報
但這只是一個例子。如果你繼續思考,你更會發現,從人類到動植物,生活中充滿了「囚徒困境」的重複博弈。植物?是的。現在,先讓我們詳細探索一下,為何重複博弈如此重要。
在簡單博弈里,我們可以預見「背叛」是唯一的理性策略。但重複博弈並不相同,它提供了許多選擇範圍。簡單博弈里只有兩種策略,合作或是背叛。但重複博弈則可以有很多我們想像得到的策略,並沒有任何一個是絕對的最佳方案。比如「大部分時間合作,而在隨機的1/10時間裡背叛」這個策略,便是成千上萬的策略里中的一個。策略也可以基於過往歷史來作出決定。我的「斤斤計較者」正是一個例子。這種鳥對臉部有很好的記憶力,儘管它基本採取合作策略,但它也會背叛那些曾經背叛過它的對手。還有一些其他策略則可能更為寬容,或者有更短期的記憶。
顯然,重複博弈里可用的策略之多取決於我們的創造力。但我們能夠算出哪個是最佳方案嗎?阿克塞爾羅德也這麼問自己。他想出了一個很具娛樂性的方案:舉行一場競賽。他廣發通知,讓博弈論的專家們來提交策略。在這裡,策略指的是事先確定的行動規則,所以競爭者可以用計算機語言編程加入博弈。阿克塞爾羅德總共收到了14個策略。為了得到更好的結果,他還加了第15個策略,取名為「隨機」。這個策略只是簡單地隨機出「合作」或「背叛」牌,基本等於「無策略」。如果任何一個其他策略比「隨機策略」的結果更壞,這一定是個非常差的策略。
阿克塞爾羅德將這15個策略翻譯成一種常用的計算機語言,在一個大型計算機中設定這些策略互相博弈。每個策略輪流與其他策略(包括它自己)進行重複博弈。15個策略總共組成15×15=225個排列組合,在計算機上輪番進行。每一個組合需要進行200回合的博弈,所有輸贏累積計算,以得出最終的贏家。
這裡,我們不關心某一個策略是否優於另一個策略。我們只關心哪個策略在與15個對手博弈後,最終贏得最多的「錢」。在這裡,「錢」指的是贏得的分數。相互合作的獎賞為3分,背叛的誘惑為5分,互相背叛的懲罰為1分(相當於我們早先例子中的輕判),失敗的代價為0分(等同於之前例子中的重罰)。
無論是哪一種策略,理論上它們能得到的最高分都是15000分(每一回合5分,15個對手共有200回合),最低分則是0分。不用說,這兩個極端都沒有實現。實際上,一個策略如果能超過15個對手中的平均水平,最多也只能獲得比600分高出一些的分數。因為如果對手雙方決定他們持續合作,每人在200場博弈中都能得到3分,總共便是600分。我們可以將600分作為基準分,將所有分數表達為600分的百分比。這麼算來,理論上的最高分將是166%(1000分)。但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策略的平均分超過600分。
要知道,競賽中的博弈者並不是人類,而是計算機事先設定好的程序。而基因則在這些程序的作者里事先設定了「程序」,使得它們身體力行地扮演同樣的角色(想想第四章中的計算機對弈與「仙女座」超級計算機)。你可以將這些策略想像成這些作者的微型代理。雖然一個作者原本可以提交一個以上的策略,但這其實是作弊,這表示作者將在競爭本身中加入策略,使得其中一個角色從另一個角色的犧牲中得到合作的好處。阿克塞爾羅德應該不會接受這一點。
交上來的有一些很聰明的策略,當然它們遠沒有其作者聰明。然而,最後勝出的策略卻是一個最簡單的、而且看起來最不聰明的一個。這個策略稱為「針鋒相對」(TitforTat),它來自多倫多一位著名心理學家和博弈學家阿納托爾(AnatolPapoport)教授。這個策略在第一回合時採取合作行動,然後在接下來的所有步驟里,只是簡單複製對手上一步的行動。有了「針鋒相對」策略的博弈將如何進行呢?一如尋常,下一步的出牌完全取決於對手。假設另一對手也選擇了「針鋒相對」的策略(每一個策略不止與其他14個對手競爭,也與自己本身博弈),雙方都選擇以「合作」而開場。第二步中,雙方都複製對方上一步的策略,仍然採取「合作」。這樣,博弈雙方持續合作,直到遊戲結束,雙方都能獲得100%的600分基準分。
那麼,假設「針鋒相對」與另一個策略「老實人探測器」(NativeProber)開始博弈。事實上,「老實人探測器」並沒有出現在阿克塞爾羅德的博弈競賽中,但它依然是一個富有指導性的策略。這個策略基本等同於「針鋒相對」,但每隔一會兒,比如在每十步中任意選擇一步,這個策略會打出惡意的「背叛」牌,而獲得最高的分數「背叛的誘惑」。如果「老實人探測器」不打出其試探的「背叛」牌,博弈雙方便是兩個「針鋒相對」,打出一場漫長且互利的合作牌,彼此安穩地獲得100%的基準分。但突然間(假設在第8回合),「老實人探測器」出其不意地「背叛」了。「針鋒相對」卻依然不知情地堅持「合作」,也便只能付出「失敗者的代價」,得到0分。而「老實人探測器」則能得到最高成績5分。但在下一步里,「針鋒相對」開始報復,複製了對手上一步的行動,打出了「背叛」牌。而「老實人探測器」則盲目地繼續原本設定的程序,複製對手上一步的「合作」牌。於是它只能獲得0分,而「針鋒相對」則得到5分。再下一步,「老實人探測器」極其不公正地又開始了報復,「背叛」了「針鋒相對」。反之亦然。在每一輪交替報復的回合里,雙方各自平均獲得2.5分(5分與0分的平均值)。這依然低於雙方持續雙向合作所能輕而易舉獲得的3分(這也是本章前文中尚未解釋的「特殊情況」的原因)。於是,當「老實人探測器」與「針鋒相對」開始博弈,雙方都未能獲得兩個「針鋒相對」博弈時所得的分數。而如果「老實人探測器」互相對弈,其結果只可能更壞,因為這種以牙還牙的冤冤相報可能開始得更早。
讓我們再來考慮另一個叫「愧疚探測器」(RenwrsefulProber)的策略。這個策略有點類似於「老實人探測器」,但它還加以主動終止循環於雙方間的交互背叛。這便需要一種比「針鋒相對」或「老實人探測器」更長的記憶。「愧疚探測器」能記住自己是否剛剛主動「背叛」,或者只是為了報復。如果是後者,它便「愧疚地」讓對手得到一次反擊的機會,而不加以報復。這便將此循環報復行為終結在萌芽狀態。如果你在想像中旁觀「愧疚探測器」與「針鋒相對」的博弈,你會發現可能的循環報復行動不攻自破。博弈中大部分時間都採取互相合作,使得雙方都能獲得相應的高分。在與「針鋒相對」的博弈中,「愧疚探測器」能獲得比「老實人探測器」更高的分數,但依然沒有「針鋒相對」與自己對弈的分數高。
阿克塞爾羅德的競賽里還有一些比「老實人探測器」與「愧疚探測器」更為複雜的策略,但它們平均分都比「針鋒相對」低。事實上最失敗的策略(除了隨機)是最複雜的那一個,作者為「匿名」。這個作者引發了一些饒有興趣的猜測:五角大樓的高層?中央情報局的首腦?國務卿基辛格?阿克塞爾羅德自己?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不是每個策略的細節都值得研究,這本書也不談計算機程序員的創造力。但我們可以給這些策略歸類,並檢驗這些類別的成功率。阿克塞爾羅德認為,最重要的類別是「善良」。「善良」類別指的是那些從不率先背叛的策略。「針鋒相對」便是其中一個例子。它雖然也採取「背叛」的行動,但它只在報復中這麼做。「老實人探測器」與「愧疚探測器」也偶爾採取「背叛」,但這種行為是主動起意挑釁的,屬於惡意的策略。這場競賽中的15個策略中,有8個屬於「善良」策略。令人吃驚的是,策略中的前8名也是這8個善意的策略。「針鋒相對」的平均分504.5分,是我們600分基準分中的84%,一個很好的分數。其他「善良」策略所得分數要比「針鋒相對」少一些,從83.4%到78.6%不等。排名中接下來的分數則是由格雷斯卡普(Graaskamp)所獲得的66.8%,與高分們有很大差距,而這已經是所有惡意策略中的最高分了。令人信服的結果表明,好人在這個博弈中可以勝出。
阿克塞爾羅德的另一個術語則是「寬容」。一個寬容的策略只有短期記憶。雖然它也採取報復行為,但它會很快遺忘對手的劣跡。「針鋒相對」便是一個寬容的策略,面對背叛時它毫不手軟,但之後則「過去的讓它過去」。第十章中的「斤斤計較者」則是一個完全相反的例子。它的記憶持續了整個博弈,永不寬恕曾經背叛過它的對手。在阿克塞爾羅德的競賽中,有一個策略與「斤斤計較者」完全相同,由一位名叫弗里德曼(Friedman)的選手提供。這一個「善良」而絕不寬恕的策略結果並不算佳,成績在所有「善良」策略里排倒數第二。即便對手已經有悔改之意,它不願意打破相互背叛的惡性循環,因此無法取得很高的分數。
「針鋒相對」並不是最寬容的策略。我們還可以設計一個「兩報還一報」(TitforTwoTats)的策略,允許對手連續兩次背叛後才開始報復,這似乎顯得過分大度坦蕩了。阿克塞爾羅德算出,只要在競賽中有「兩報還一報」策略的存在,它便一定會獲得冠軍,因為它可以有效避免長期的互相傷害。
於是,我們算出了贏家策略的兩個特點:善良與寬容。這幾乎是一個烏托邦式的結論:善良與寬容能得到好報。許多專家曾試圖在惡意策略里耍點兒花招,認為這可能得到高分。即使那些提交「善良」策略的專家,也未曾敢如「針鋒相對」一般寬容。所有人都對這個結論十分驚訝。
阿克塞爾羅德又舉辦了第二次競賽。這次他收到了62個策略,再加上隨機策略,總共便有了63個策略。這一次,博弈中的回合數不再固定為200,而改為開放式的不定數(我之後會解釋這麼做的理由)。我們依然將得分評判為基準分「永遠合作」分數的百分比,不過現在基準分需要更為複雜的計算,並不再是固定的600分。
第二次競賽的程序員們都得到了第一次競賽的結果,還收到了阿克塞爾羅德對「針鋒相對」與善良與寬容策略獲勝的分析。這麼做是為了讓參賽者們能從某種方向上了解比賽的背景信息,來權衡自己的判斷。事實上,這些參賽者分成兩種思路。第一種參賽者認為,已經有足夠證據證明善良與寬容確實是獲勝因素,他們便隨即提交了善良與寬容的策略。一位參賽者約翰·梅納德·史密斯(JohnMaynardSmith)提交了一個最為寬容的「三報還一報」(TitforThreeTats)的策略。另一組參賽者則認為,既然對手們已經讀過了阿克塞爾羅德的分析,估計都會提交善良寬容的策略。他們於是便提交了惡意的策略,以期在善意對手中佔到便宜。
然而,惡意再一次沒有得到好報。阿納托爾提交的「針鋒相對」策略再一次成為贏家,獲得了滿分的96%。而善意策略又再一次贏了惡意策略。前15名中只有一個策略是惡意策略,而倒數15名中只有一個是善意策略。然而,最為寬容的、可以在第一次競賽中勝出的「兩報還一報」策略,這次卻沒有成功。這是因為本次競賽中有了一些更為狡猾的惡意策略,它們善於偽裝自己,無情地拋棄那些善良的人們。這揭曉了這些競賽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成功的策略取決於你的對手的策略。這是唯一能解釋兩次競賽中的不同結果的理由。然而,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這本書並不是關於計算機程序員的創造力的,那麼,是否有一個廣泛客觀的標準來讓我們判斷,哪些是真正好的策略?前幾章的讀者們估計已經開始準備從生物進化穩定策略理論中尋找答案了。
當時的我也是阿克塞爾羅德傳播早期結果的小圈子中的一員,我也被邀請在第二次競賽中提交策略。我並沒有參賽,但我給阿克塞爾羅德提了一個建議。阿克塞爾羅德已經開始考慮「進化穩定策略」(EES)這個理論了。但我覺得這個想法太重要了,於是寫信給他建議,讓他與漢密爾頓(W.D.Hamilton)聯繫一下。雖然當時阿克塞爾羅德並不認識漢密爾頓,但漢密爾頓正與阿克塞爾羅德在同一所大學——密歇根大學的另一個系裡。阿克塞爾羅德迅速聯繫了漢密爾頓。最終,他們合作的結果是一篇卓越的論文,發表在1981年的《科學》雜誌上,也獲得了美國科學促進會(AAAS)的紐科姆·克里夫蘭獎(NewcombClevelandPrize)。阿克塞爾羅德和漢密爾頓除了討論重複「囚徒困境」在生物學上有趣的例子外,我還覺得他們給予了進化穩定策略方法應有的認可。
讓我們來比較一下進化穩定策略與阿克塞爾羅德兩次競賽中的「循環賽」機制。循環賽好比足球聯盟中的比賽。每一個策略都與其他策略對戰同等次數。策略的最後得分則是它與所有其他策略對弈後的所得總分。如果一個策略想要在競爭中成功,它必須在所有提交的策略中都富有競爭力。阿克塞爾羅德給勝出其他對手的策略定義為「強勁」。「針鋒相對」便是一個強勁的策略。但參與競賽的策略對手們則相當主觀,只取決於參賽者所提交的策略水平。這一點使我們相當頭疼。阿克塞爾羅德的第一個競賽里,剛好參賽的策略基本都是善意策略,所以「針鋒相對」贏得了競賽,而如果「兩報還一報」參賽了,則會贏了「針鋒相對」。但如果幾乎所有參賽策略都為惡意策略,情況就不同了。這個假設發生的概率還是很大的,畢竟所提交的14個策略中有6個是惡意策略。假如13個策略全為惡意策略,「針鋒相對」則不可能成功,因為「環境」太差了。提交策略的不同,決定了策略所贏得的金錢和它們的排名位置。也就是說,競賽結果將取決於參賽者的心血來潮。那麼,我們如何減少競賽的主觀性呢?答案是:進化穩定策略。
你也許還記得,進化穩定策略在眾多的種群策略中佔有許多席位,也一直得到不錯的結果。如果說「針鋒相對」是一種進化穩定策略,這便是說,「針鋒相對」策略在充滿「針鋒相對」策略的大環境下能得到不錯的結果。這便是一種特殊的「強勁」。作為進化論者,我們一直很想找到一種唯一的、可以直接決定結果的「強勁」。為什麼這很重要呢?因為在達爾文主義的世界裡,成功並不是贏得金錢,而是獲得後裔。對於一個達爾文主義者,一個成功的策略將是一個在種群策略中數量眾多的策略。如果這個策略要保持成功,它必須在同類眾多時——也就是充滿了自身複製的大環境中得到特別好的結果。
阿克塞爾羅德又模仿自然選擇,進行了第三場競賽來尋找進化穩定策略。事實上,他並沒有稱之為第三次競賽,因為他並沒有邀請新的參賽者,而只是使用了第二次競賽中的63個策略。但我覺得稱它為第三次競賽比較合適,它和前兩次「循環賽」有根本性的不同。
阿克塞爾羅德將這63個策略再次丟給計算機,來製造進化演替的「第一代」。「第一代」的大環境中由這63個策略組成。結束後,贏家不再得到「金錢」或者「分數」,而是與其完全相同的「後代」。世世代代如此傳遞,一些策略逐漸變得數目稀少,甚至完全絕跡,另一些策略則數目眾多。當環境中策略的比例變化,博弈中策略的出牌也在隨之變化。
最終在1000代之後,種群不再變化,環境也沒有再改變,穩定的狀態已經形成。在此之前,各種策略的命運起伏不定,正如我模擬的「騙子」、「傻瓜」和「斤斤計較者」的命運一樣。一些策略在博弈開始便已經滅絕,大多數則在200代之後徹底滅絕。在那些惡意策略中,有一兩個一開始蓬勃發展,但它們的繁榮正如我的模擬預測一樣,只是曇花一現。唯一活過200代的一個策略叫做「哈靈頓」(Harrington)。它的數目在前150代中直線上升,而後逐漸減少,在1000代之後終於完全滅絕。「哈靈頓」短期繁榮的原因跟我的「騙子」是一樣的。當那些如「兩報還一報」之類的老實人(過於寬容)還在世時,它欺負它們以獲得發展。但當這些老實人已經消失之後,「哈靈頓」失去了獵物,也跟隨著它們的命運而滅絕。剩下的策略都類似於「針鋒相對」,既善良又容易被煽動報復。
「針鋒相對」本身在第三輪競賽中,6次中有5次得了第一,重複其在第一、二次競賽時的好運。另外5個雖善良但容易報復的策略則幾乎和「針鋒相對」一樣成功(在種群數目上),還有一個策略甚至贏了第6次博弈。當所有惡意策略都滅絕後,所有的善良策略與「針鋒相對」都無法辨認彼此了,因為它們都很善良,只是簡單與所有對手「合作」到底。
這種「無法辨認」情況使得「針鋒相對」在嚴格意義上不是一個真正的進化穩定策略,即使它看起來確實很像。一個策略要成為進化穩定策略,當它是常見策略時,它不可被少數變異策略所同化。雖然「針鋒相對」不會被任何惡意策略同化,但另一個善良策略則可能做到。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在善意策略的群體里,它們面目模糊,行為相同,始終合作。因此,有一些其他善良策略,比如「永遠合作」這種選擇優勢不如「針鋒相對」的策略,也可以溜進種群里而不被發現。所以嚴格地說,「針鋒相對」並不是進化穩定策略。
你也許會認為,如果世界充滿善良,我們便可以認為「針鋒相對」是一個進化穩定策略了。但即使如此,你可以看到接下來的故事。「永遠合作」與「針鋒相對」不同,它並不能抵擋一些惡意策略的入侵。比如,「永遠背叛」的攻擊便可以打敗「永遠合作」,它可以每次都得到「背叛誘惑」的最高分。類似「永遠背叛」這樣的惡意策略會減少過分善良策略的數目,比如「永遠合作」。
雖然嚴格來說,「針鋒相對」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進化穩定策略,但在實際操作中,將這一類基本善意又寬容、與「針鋒相對」類似的策略近似看做進化穩定策略,也是可行的。這一類策略里甚至可以包括一小部分惡意策略。阿克塞爾羅德的研究後繼有人,羅伯特·博伊德與傑弗里·洛伯鮑姆則是在這些後續研究者中得出最為有趣的成果。他們將「兩報還一報」與另一個「針鋒相對多疑版」(SuspiciousTitforTat)的策略組合到一塊兒。「針鋒相對多疑版」近似於「針鋒相對」,但本質上是一個惡意策略,雖然惡意程度不高。它只在第一回合採取「背叛」行動,之後的所有出牌與「針鋒相對」完全相同。在一個「針鋒相對」佔主要地位的環境中,「針鋒相對多疑版」並不走運,因為它的先行背叛導致了系列互相背叛的惡性循環。但當它遇上了「兩報還一報」時,這場冤冤相報則由對方的慈愛寬恕而化解了,雙方都能至少得到滿分,而「針鋒相對多疑版」還會因為其最初的背叛而獲得更高的分數。博伊德和洛伯鮑姆的結果表明,「針鋒相對」的群體可以被「兩報還一報」與「針鋒相對多疑版」的組合入侵影響。從進化論角度上說,則是「兩報還一報」與「針鋒相對多疑版」共生繁榮,進而影響了「針鋒相對」的種群。這種組合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消亡,而是以這種方式入侵相對穩定的種群。事實上,也許還有很多其他由稍微惡意與極度聖潔策略的組合可以入侵種群。有人也許可以從這裡看到人類生活的對照。
阿克塞爾羅德意識到「針鋒相對」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進化穩定策略。他於是又創造了一個術語:集體穩定策略。由於在真正的進化穩定策略中,可以有不止一個策略同時達成集體穩定。另一方面,決定一個策略是否可以控制種群,更取決於其運氣。「永遠背叛」的策略也可以和「針鋒相對」一樣穩定。在一個被「永遠背叛」控制了的種群中,沒有任何其他策略可以取勝。我們也可以將這種系統稱為「雙穩態」,而將「永遠背叛」作為其中一個穩定點,「針鋒相對」(或者其他最善良寬容策略的組合)為另一個穩定點。無論哪一方首先在種群中達到數量優勢,則將繼續保持穩定。
然而,這個數量優勢如何量化?一個群體中,究竟需要多少「針鋒相對」來保證其戰勝「永遠背叛」?這取決於銀行家願意在這場博弈中付出的具體數額。我們可以將此概括為一個決勝點。如果「針鋒相對」可以超過這個決勝點,自然選擇便會愈加偏愛「針鋒相對」。另一方面,如果「永遠背叛」超出了這個決勝點,自然選擇則會更加偏愛它。你也許還記得,我們在第十章中斤斤計較者與騙子的故事裡,也曾與這個決勝點相遇過。
於是,獲勝的關鍵顯然取決於哪一方首先超過決勝點。而且我們還需要知道,有時主導種群還會變化,從一方變成另一方。我們假設現有的種群已經由「永遠背叛」作為主導了。少數派的「針鋒相對」難以互相碰面從而得到共享利益。自然選擇於是將該種群推向了「永遠背叛」的極致。只有該種群通過隨機轉換,使主導的一方變為「針鋒相對」,它才能繼續推進「針鋒相對」的發展,使得所有人都能從銀行家(或者自然)處得到利益。然而,種群沒有集體意願,也沒有集體意識或目的。他們不能控制發展走向。主導方的轉換隻能發生在自然界間接力量的作用下。
這種情況如何發生呢?一種回答是「運氣」。但這個單詞只能顯示無知。它表示「由一些尚未知道、未能分辨的方式來決定」。我們可以比「運氣」做得更好一些。我們可以想像少數派的「針鋒相對」個體如何從一個實際方法來增加其關鍵數目,探索「針鋒相對」個體如何集合成足夠的數量,使它們都可以從銀行家處得到回報。
這種想法貌似可行,但實際上機會渺茫。這些相似的個體如何在一個小範圍內集合到一起?在自然界中,最明顯的方式是由基因關係——親屬而集合。大多數動物喜歡同自己的兄弟姐妹與表親們,而不是種群中其他成員居住在一起。這並不一定是出於選擇,而是自動跟隨種群中的「黏性」。這裡的「黏性」指的是任何使個體持續居住於出生地的趨勢。比如在人類歷史上,大部分地區的人們都只居住在出生地以外幾英里的地方(雖然現代社會已經不再如此)。因此,親屬的小團體們逐漸形成。我曾經到訪過愛爾蘭西海岸一個偏遠的島,令我吃驚的是,那裡幾乎所有人都擁有巨大的耳朵。其中的原因很難解釋為大耳朵適應當地天氣(那裡岸邊的風特別大)。這隻能是因為島上大多數居民都是親緣相近的親屬。
基因相近的親屬們不僅在面部特徵上相似,其他方面也有相近之處。比如,他們會因其基因趨勢而互相模仿著採用(或不採用)「針鋒相對」。於是,即使「針鋒相對」在種群整體里已經稀少,它依然可能在局部中廣泛使用。在這個小圈子裡,「針鋒相對」的個體可以互相博弈,採取互相合作的方式來達到數目繁榮,即使在總體計算里它們依然處於弱勢地位。由此,最初僅佔領小片地區的「針鋒相對」個體,將隨著小團體的逐漸擴大,逐漸向其他地區分散,甚至包括「永遠背叛」群體佔主導的地區。如果用區域地理的方式思考,我舉的愛爾蘭島的例子則有些誤導,因為那裡的人們被自然地理隔絕了。想像另一個例子:一個遷移不多的人群中,即使這片地區的人們已經有了廣泛持續的親緣關係,所有人也只複製近鄰(而不是遠鄰)的行為。
回頭看看,「針鋒相對」是可以超越決勝點的,它所需的只是這些個體的聚合,這一點在自然選擇里可以很自然地發生。這個與生俱來的優點使得「針鋒相對」即使在數目稀少的時候,還可以成功跨越決勝點而獲得成功。但這個跨越只是單向的。「永遠背叛」作為一個真正的進化穩定策略,並不可以使用個體聚合來跨越決勝點。相反的是,「永遠背叛」個體的聚合,不僅不能彼此互助而獲得群體繁榮,還會使各自的生存環境更加惡劣。它們無法暗自幫助對方獲得銀行家的獎賞,而只能把對方也拖下水。於是與「針鋒相對」相反,「永遠背叛」從親屬或種群聚合中得不到任何幫助。
所以,即使「針鋒相對」並非真正的進化穩定策略,它卻擁有更高的穩定性。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我們採用長遠的目光來看,「永遠背叛」可以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抵制其他策略的影響,但如果我們等上很長一段時間,也許是幾千年後,「針鋒相對」將最終聚集到足夠的數目,跨越決勝點,其數量終將反彈。而反方向的發展並不可能,「永遠背叛」無法在個體聚集中獲得好處,因此也無法得到這種更高的穩定性。
如我們之前所見,「針鋒相對」是一個善良的策略,這表示它永遠不會首先背叛。它又是一個寬容的策略,表示它對過往的恩怨只有短期記憶。阿克塞爾羅德對「針鋒相對」還有另一個令人回味的定義:不嫉妒。在阿克塞爾羅德的定義中,嫉妒是希望獲得比對手更多的金錢,而不是追求從銀行家手中得到絕對數量較大的收穫。「不嫉妒」表示當對手獲得與你一樣的金錢時,只要大家都能從銀行家處獲得更大收穫,你也同樣高興。「針鋒相對」從沒有「贏得」比賽。它從未由其對手處獲得更多的利益,因為它除了報復之外從未背叛。它能得到的最好結果是與對手獲得平局。但它盡量爭取在每一場對弈中都能獲得盡量高的共享分數。當我們考慮「針鋒相對」與其他策略時,「對手」一詞其實並不準確。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當心理學家在人群中實驗重複囚徒困境的博弈時,幾乎所有選手都會嫉妒,於是獲得的金錢也並不多。這表示許多人在潛意識中更傾向於擊敗對手,而不是與他人一同合作而擊敗銀行家。
關於寬容善良不嫉妒的成功例子與優化結論是否可以用於自然世界?答案是肯定的,自然界一向如此。唯一條件是自然優勢需要設定未來陰影很長的囚徒困境,而且是非零和博弈。這些條件在生物王國中一直成立。
沒有人會認為細菌是一個有意識的策略家,但寄生菌們天衣無縫地與它們的寄主演繹著囚徒困境。我們沒有理由不採用阿克塞爾羅德的理論——善良、寬容、不嫉妒等等,來研究它們的策略。阿克塞爾羅德和漢密爾頓指出,那些無害且有益的細菌可以在人們受傷時,變成有害甚至致命的敗血症。醫生會說人體的「自然抵抗能力」在受傷時會下降。但也許真實的原因正是囚徒困境的博弈。在人體內,細菌是否有所收穫,同時也不停檢驗其回報呢?在人體和細菌的博弈中,「未來陰影」通常很長,因為一個普通人可以在任何起始點活上很多年。然而,一個嚴重傷者則可能給其寄生菌帶來較短的未來。「背叛的誘惑」突然比「互相合作的獎賞」更有誘惑力。當然,細菌在他們邪惡的小頭腦里可以沒有計算這些東西!代代細菌的自然選擇已經將它們培養成一個無意識的生物,首要任務是以生物化學來維繫生命。
根據阿克塞爾羅德和漢密爾頓的分析,雖然植物明顯沒有意識,但它們甚至會懂得復仇。無花果樹和榕小蜂便享有緊密合作的關係。我們所吃的無花果其實不是果實,無花果頂端有一個小洞,如果你可以縮小成榕小蜂的尺寸,進入這個小洞(榕小蜂非常小,小得當我們吃無花果時都不會注意到它),你可以看見無花果壁上有許許多多小花。無花果其實是一個花朵們的陰暗溫室與授粉房間,而授粉過程則要靠榕小蜂來完成。無花果樹為榕小蜂提供棲息地,而榕小蜂則在這些小花里產卵。對於榕小蜂來說,「背叛」指的是在無花果內的許多花朵中產卵,使得它們無法互相授粉。無花果樹如何「報復」呢?阿克塞爾羅德和漢密爾頓說:「許多情況下,如果榕小蜂進入一棵年輕的無花果,卻不為花朵授粉,而是在大部分花朵中產卵,無花果樹將除去這顆還處於生長中的無花果,使得所有榕小蜂的後代都走向死亡。」
艾瑞克·費希爾(EricFischer)則在海鱸魚——一種雌雄同體的魚身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正好說明了自然界的「針鋒相對」。與我們不同,這種魚的性別不是由生命孕育時的染色體所決定的。每一條魚都有雄性與雌性的功能,交配時可以選擇產生卵子或精子。他們雙雙締結一夫一妻的組合,輪流交換性別分飾雌雄角色。我們也許可以推測,由於雄性角色相對方便,海鱸魚也許更願意飾演雄性角色,而逃離合作關係。也就是說,如果其中一隻魚可以成功勸服伴侶持續飾演雌性角色,它就可以逃離其對孵卵生產的責任,而將資源投入其他事情,比如和其他魚交配等。
事實上,費希爾卻發現海鱸魚以一種嚴格的輪換機制進行其繁衍過程。這就是我們所預料的「針鋒相對」。這個博弈正是一個真正的囚徒博弈,雖然有些複雜,但這說明了鱸魚們為何採取這個策略。在這裡,「合作」表示當輪到時扮演雌性角色,「背叛」則是在輪到時試圖扮演雄性角色。這種「背叛」很容易引起報復,伴侶可能會在下一次拒絕扮演雌性角色,或者「她」可以直接中斷伴侶關係。費希爾確實也發現了,那些性別角色擔當次數不等的伴侶們容易分手。
社會學家和心理學家會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有人會願意捐贈血液(在英國等國家,血液捐贈為無償)?我不覺得這個答案在互惠或偽裝的自私下有那麼簡單。當這些長期血液捐贈者需要輸血時,他們並未得到任何優先次序,也沒有人給他們頒發金星獎章。也許我過於天真了,但我覺得這是一種真正的、純粹的無私利他主義。這是因為吸血鬼蝙蝠之間的血液共享剛好符合阿克塞爾羅德的模型。G.S.威爾金森(G.S.Wilkinson)的研究表明了這一點。
吸血鬼蝙蝠以在夜裡吸血為生。它們要得到食物並不容易,但每每得到的都是大餐。當黎明降臨,一些不走運的蝙蝠可能會空著肚子回家,而另一些則可能找到一個受害者,吸了充足的血液。第二天晚上,同樣的故事又在上演。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互助的利他主義是可能產生的。威爾金森發現那些在夜裡吸飽血液的幸運兒確實會將一些血液返流,捐贈給不走運的同伴。威爾金森觀察了110例血液捐贈,其中有77次是母親餵養孩子,而大部分其他的血液捐贈則發生在近親中。在完全沒有血緣的蝙蝠中,一些血液捐贈的例子依然存在,「血濃於水」的說法看來並不完全符合事實。但是,這些共享血液的蝙蝠也經常是室友,他們有許多機會與對方持續打交道,這正是重複囚徒博弈所必需滿足的條件。但囚徒博弈的其他條件呢?
吸血鬼蝙蝠的血液捐贈:在各種情況下我的回報
吸血鬼蝙蝠的情況真的和這張表格一樣么?威爾金森對那些餓肚子的蝙蝠的體重下降速率進行計算。通過對飽食、飢腸與處於中間段的蝙蝠餓死速率的分別計算,他算得血液得以維持生命的時間。他發現了一個並不驚奇的結論:這些速率並不相等,取決於蝙蝠的飢餓程度。比起吃飽喝足的蝙蝠,相同的血液量可以為飢腸轆轆的生命維持更多的時間。這也就是說,雖然捐血可以增加捐贈者餓死的速率,但救助逝去生命的意義要大得多。這似乎表示蝙蝠的情況確實符合囚徒困境的規則。將血液捐贈給同伴中所需者,比留著自用更為珍貴。在她(吸血鬼蝙蝠的社交範圍為女性)飢腸轆轆的夜裡,她則可以從夥伴的捐贈中獲益良多。當然,如果她選擇「背叛」,拒絕給同伴捐贈血液,逃離互助的責任,她可以受益更多。在這裡,「逃離互助責任」只在蝙蝠確實採取「針鋒相對」策略時才有意義。那麼,「針鋒相對」在演化中的其他條件是否能滿足呢?
重要的是,這些蝙蝠是否能夠互相辨別呢?威爾金森的實驗結果是肯定的。他俘虜了一隻蝙蝠,將其與同伴隔離,並餓了她一夜,而其他同伴則得以飽食。當這只不幸的俘虜返回巢穴時,威爾金森就觀察是否有任何蝙蝠給予其食物。這個實驗重複了許多次,不同的蝙蝠輪流作為飢餓的俘虜又被送返。俘虜的蝙蝠們來自相隔數英里的兩個巢穴,兩個獨立的組織。如果蝙蝠可以辨別她們的朋友,這隻飢餓的蝙蝠將可以從,也只能從自己的巢穴中獲得幫助。
這正是事實。在觀察到的13個血液捐贈中,12個捐贈者是飢餓者的「老朋友」,來自同一個巢穴。來自不同巢穴的「新朋友」只餵養了1次飢餓的蝙蝠。這也許是個巧合,但當我們計算這個範例時,它發生的概率只小於1/500。我們可以信心十足地總結,蝙蝠確實更偏愛幫助老朋友,而不是另一個巢穴的陌生人。
吸血鬼蝙蝠是神秘的。對於維多利亞哥特小說的迷戀者,它們經常是在夜裡恐嚇他人、吸食血液、犧牲無辜生命以滿足私慾的黑暗力量。再加上其他維多利亞時期的神秘事件,以及蝙蝠天生鮮紅的牙齒和爪子,吸血鬼蝙蝠難道不正是自然界自私基因的最令人恐怖力量的化身么?我對於這些神秘事件嗤之以鼻。如果我們想知道一個事件背後的真相,我們需要研究。達爾文主義賦予我們的並不是一個特定生物的詳細描述,而是一個更微妙、卻更有價值的工具:對原理的理解。如果我們一定要加進一個神秘事件,那便是真相——關於吸血鬼蝙蝠高尚品格的故事。對於蝙蝠自身,血並不濃於水。她們超越親屬關係,在忠誠的朋友間形成她們長久堅實的紐帶。吸血鬼蝙蝠可以講述一個新的神秘故事,一個關於共享、互助、合作的故事。她們昭示這一個善良的思想:即使我們都由自私的基因掌舵,好人終有好報。
讀到這裡,大家對這個問題應該有自己的答案了吧。
神聖的卡拉連接著我們。
在碰到新的文明之前發展會比人類快很多。遇到其他文明,會很慘。參照三體中被人類玩死的三體文明。
謊言不存在。
謊言的來源是信息不對等,即無法完全測量。
宇宙的一切都是可測量,預測的。
科技發展,一切會變得每個個體都可知。
那時候謊言無存在理由,故不存在。
完全沒有說謊會有悖論。
如果一個文明不說謊,那麼他們的情感、思維方式、文明發展史、社會構成,都將和我們完全不同。因為人類的進化中一直存在謊言(譬如法律)
然而我們勉強假設,這個文明的政府(或者類似的東西)下令,所有人自述自己所犯的罪,並宣誓自己並無隱瞞。
然後炸了←_←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可能之一是,這個文明幾乎不存在犯罪,這對於人類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但如果一個文明從不說謊,也許在那裡根本沒有犯罪的必要,只需尋求幫助,困境都能解決。
可能之二,文明會極力阻止出現自述己罪的情況,於是他們極端保護隱私權,人們的交談都在扯淡,天氣什麼的。提問成為一個極其冒犯的事,只有親密或是強權才能不顧忌的提問。
說到強權,可以想像如果一個組織互相信任,並且積極交流,他們將擁有極強的執行力。也許,最終會擴大到掌控整個文明,然後無論如何,他的統治將難以推翻,即使是暴政....我覺得不會存在。首先文明的發展要求文明的主人物種首先能長期存活,那麼我們先從他們不會說謊開始假設。
如果都萬眾一心積極向上,沒有謊言造成交流上的阻礙,發展會太快。然而資源總是有限的,一旦受限。他們必然會劇變,才能生存。總要出現懶漢,然後和積極向上的人衝突,最後學會說謊。
如果都懶,直接滅絕了吧?
所以我覺得社會要勻速長期的發展,說謊的人應該符合正態分布,就是100%謊言和100%真話的人都是極少數。如果我們所謂的現實由謊言構建,一切理解都是誤解,那麼哪裡還有謊言可言?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