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日語翻譯成中文後,閱讀起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造作感,扭捏感,還是一些撒嬌感?不管是什麼感覺,日語翻譯成中文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很容易分辨出來是從日語翻譯來的。


嗨!我的老夥計,你真的以為,在這個星球上只有日語翻譯中會遇到這個問題嗎?

我向上帝發誓你可能沒有看過什麼叫中配美劇的吧!

哦我的天哪,那些翻譯出來的對白,簡直像隔壁瑪麗太太家的金毛一樣讓我煩躁不安,

如果我能夠當面見一次那些幕後製作者的話,我是說,能夠面對面的交談。我絕對會踢他那該死的屁股!


個人倒是覺得最令我不適應的一點就是他們的語氣詞非常多。なぁ、よ、ね。之類的,然後翻譯過來的時候又把這些語氣詞翻譯過來了。所以就各種"真熱哪","他可是大阪人喲","我也很喜歡吃呢","是這樣呢"之類的撒嬌的感覺就出來了。


奇怪的感受?
個人感受:「名詞」泛濫,才是罪魁禍首!

日文也是經歷西化的,幕府時期的日文與明治後的日文有很大差異,
同樣是日文,『方丈記』和『挪威的森林』的翻譯腔韻味便大不相同,(『方丈記』若用文言翻譯會很有味道。)
這其中不僅是「文言」和「白話」差別。
更大的差異在辭彙,而近代化新湧入的辭彙以名詞為多,其中大量的抽象名詞,讓所有舊式語言(英文、中文、日文等)消化不良。
而其根源在於,因科技的發展,對語言精確性的追求和對名詞的偏愛
劃線部分,便是典型的翻譯腔,溺愛名詞的句式。
而這不符合傳統中文的表達,難免覺得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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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門:「余光中:怎樣改進英式中文」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6642066/
文章就名詞、連接詞、介詞、副詞、形容詞、動詞等西化之病均有分析,此處僅引名詞的病理分析。(文章通篇都很有啟發,建議細讀)

比起中文來,英文不但富於抽象名詞,也喜歡用抽象名詞。英文可以說「他的收入的減少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中文這麼說,就太西化了。英文用抽象名詞「減少」做主詞,十分自然。中文的說法是以具體名詞,尤其是人,做主詞:「他因為收入減少而改變生活方式」,或者「他收入減少,乃改變生活方式」。

中文常用一件事情 (一個短句) 做主詞,英文則常用一個名詞 (或名詞片語)。「橫貫公路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是中文的說法。「橫貫公路的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就是英文語法的流露了。同理,「選購書籍,只好委託你了」是中文語法。「書籍的選購,只好委託你了」卻是略帶西化。「推行國語,要靠大家努力」是自然的說法。「推行的國語,要靠大家的努力」卻嫌冗贅。這種情形也可見於受詞。例如「他們杯葛這種風俗的繼續」,便是一句可怕的話。無論如何,「杯葛繼續」總嫌生硬。如果改成「他們反對保存這種風俗」,就自然多了。

英文好用抽象名詞,其結果是軟化了動詞,也可以說是架空了動詞。科學、社會科學與公文的用語,大舉侵入了日常生活,逼得許多明確而有力動詞漸漸變質,成為面無表情的片語。下面是幾個常見的例子:

apply pressure: press
give authorization: permit
send a communication: write
take appropriate action: act

在前例之中,簡潔的單音節動詞都變成了含有抽象名詞的片詞,表面上看來,顯得比較堂皇而高級。例如 press 變成了 apply pressure,動作便一分為二,一半馴化為靜止的抽象名詞 pressure,一半淡化為廣泛而籠統的動詞 apply。巴仁 (Jacques Barzun)與屈林 (Lionel Trilling) 等學者把這類廣泛的動詞叫做「弱動詞」(weak verb)。他們說:「科學報告不免單調而冷淡,影響之餘,現代的文體喜歡把思路分解成一串靜止的概念,用介詞和通常是被動語氣的弱動詞連接起來。」

巴仁所謂的弱動詞,相當於英國小說家奧韋爾所謂的「文字的義肢」(verbal false limb) 。當代的中文也已呈現這種病態,喜歡把簡單明了的動詞分解成「萬能動詞+抽象名詞」的片詞。目前最流行的萬能動詞,是「作出」和「進行」,惡勢力之大,幾乎要吃掉一半的正規動詞。請看下面的例子:

(一) 本校的校友對社會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二) 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作出了十分熱烈的反應。
(三) 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進行了詳細的研究。
(四) 心理學家在老鼠的身上進行試驗。

不管是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這樣的語法都是日漸西化的現象,因為中文原有的動詞都分解成上述的繁瑣片語了。前面的四句話本來可以分別說成

(一) 本校的校友對社會貢獻很大。
(二) 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反應十分熱烈。
(三) 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詳加研究。
(四) 心理學家用老鼠來做試驗。(或:心理學家用老鼠試驗。)

巴仁等學者感概現代英文喜歡化簡為繁、化動為靜、化具體為抽象、化直接為迂迴,到了「名詞成災」(noun-plague) 的地步。學問分工日細,各種學科的行話術語,尤其是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夾杠」,經過本行使用,外行借用,加上「新聞體」(journalese) 的傳播,一方面固然使現代英文顯得多彩多姿,另一方面卻也造成混亂,使日常用語斑駁不堪。英國詩人格雷夫斯 (Robert Graves, 1895-1986) 在短詩(耕田) (Tilth) 里批評這現象說:

Gone are the sad monosyllabic days
When "agricultural labour" still was tilth;
And "00% approbation", praise;
And "pornographic modernism", filth-
And still I stand by tilth and filth and praise.

「名詞成災」的流行病里,災情最嚴重的該是所謂「科學至上」(scientism)。在現代的工業社會裡,科學早成顯貴,科技更是驕子,所以知識分子的口頭與筆下,有意無意,總愛用一些「學術化」的抽象名詞,好顯得客觀而精確。有人稱之為「偽術語」(pseudo-jargon)。例如:明明是 first step,卻要說成 initial phase:明明是letter,卻要說成 communication,都屬此類。

中文也是如此。本來可以說「名氣」,卻憑空造出一個「知名度」來,不說「很有名」,卻要迂迴作態,貌若高雅,說成「具有很高的知名度」,真是酸腐可笑。另一個偽術語是「可讀性」,同樣活躍於書評和出版廣告。明明可以說「這本傳記很動人」,「這本傳記引人入勝」,或者乾脆說「這本傳記很好看」,卻要說成「這本傳記的可讀性頗高」。我不明白這字眼怎麼來的,因為這觀念在英文里也只用形容詞 readable而不用抽象名詞 readability。英文會說:The biography is highly readable,卻不說The biography has high readability。此風在台灣日漸囂張。在電視上,記者早已在說「昨晚的演奏頗具可聽性」。在書評里,也已見過這樣的句子:「傳統寫實作品只要寫得好,豈不比一篇急躁的實驗小說更具可看性?」

我實在不懂那位書評家以不能說「豈不比一篇……更耐看 (更動人)?」同理,「更具前瞻性」難道真比「更有遠見」要高雅嗎?長此以往,豈不要出現「他講的這件趣事可笑性很高」一類的怪句?此外,「某某主義」之類抽象名詞也使用過度,英美有心人士都主張少用為妙。中國大陸文章很愛說「富於愛國主義的精神」,其實頗有語病。愛國只是單純的情感,何必學術化為主義?如果愛國也成主義,我們不是也可以說「親日主義」、「仇美主義」、「懷鄉主義」?其次,主義也就是一種精神,不必重複,所以只要說「富於愛國精神」就夠了。

批判的雖是英式中文,卻與日式中文相契合,現代日文名詞之多,以至「の」泛濫成災,學習日文的人一定深有體會。
中文大量借用日式譯詞,如「x性「」x化「」x主義「,一樣的中文辭彙,對譯者來說,卻是極大的干擾。
例子就不舉了,電腦無法輸入日文,好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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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英式中文與日式中文翻譯腔的差異,覺得@Luca的回答已給出部分答案。


要我說的話,最大的影響因子來自「日語的很多句子中缺乏顯著(強烈)的主語」。

(我不是研究語言或翻譯學的,只是從自己學習和使用日語以及做過的為數不多的翻譯經驗出發寫一點感想)

舉幾個例子。

1.回到家,第一句話是什麼?
中文:我回來了!
英文:I"m home!
日文:ただいま!

中文和英文都將「回家」這個動作的主體放在前面凸顯出來,強調是「我」回來了。而日文呢?不光沒有主語,連謂語都被略去了,整句話如果補齊,應該是「ただいま【現今】(私が)【我】(帰りました)【回來了】」。如果直譯,就變成一個沒頭沒腦的「Now」。

2.打電話的時候,第一句話是什麼?
中文:"喂,小麗嗎?我是你爹!"
英文:"Mary, it"s Daddy!"(瑪麗,(這是)爸爸!)
日文:「貞子、おとうさんだよ!」(貞子,(我是你)爸爸呀!)

同樣意思的三句話,英文的it被稱為「形式主語」,而日文中沒有主語成分,也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意義單元。(如果非要分析,「~だ」的部分與「 it"s…」的作用類似)。

2.上面這是對日常用語的解析,在這種情況下,可以用對義語進行置換,並無太大問題。但,在文學作品中,大段的表述和對白若是不出現具體的動作施行者,而譯者又沒有及時地進行補充,就會出現奇怪的語感。

下面是我從小說中選一段對話,配上直譯和意譯,大概可以讓不懂日文的朋友了解到一點其中的機關。

原文:「お茶がはいりました。」
直譯:「茶泡好了。」
意譯:「這是您的茶」

原文:「何をなさっているんですか?」
直譯:「在做什麼?」
意譯:「在忙些什麼?」

原文:「うるさい!」
直譯:「吵死了!」
意譯:「很煩啊(別來煩!)」

原文:「今忙しいんだ。」
直譯:「現在很忙。」
意譯:「正忙著呢。」

原文:「お手伝いしましょうか?」
直譯:「幫忙嗎?」
意譯:「要不,來幫吧?」

原文:「ほっといてくれ。」
直譯:「放著別動。」
意譯:「不用管。」

原文:「うんそうか!…分かったぞ!」
直譯:「嗯,是么……懂了!」
意譯:「嗯,是么……懂了!」

原文:「できた!ついに発明したぞ!」
直譯:「做好了!終於發明出來了!」
意譯:「做好了!終於被我發明出來了!」

(來自日本科幻作家、小松左京的一部短篇《創造的喜悅》)

3.不算總結的總結。有不少研究者認為,用印歐語系的「主謂賓」結構去分析日文語法是緣木求魚,因為日語更多地是通過動詞的形式變換(可能態/被動態/使役態/etc)、花樣繁多的尊敬語/自謙語系統來表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動作,有意無意地避開人稱代詞和動作的施受兩方,這使得我在翻譯日語時往往有一種「在舞台上表演摸泥鰍」的感覺:手心裡能感覺到它強韌的力量,但卻不能將其完整地拎出軟泥,展示給觀眾。

日文念久了,中文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有時寫著寫著,無意中就寫出缺乏主語的句子。這樣的文字(比方說這一段話),往往就會被視為「日文翻譯風」的典型吧。


  1. 關於日語翻譯過來的問題,一方面譯成中文的好壞程度肯定是取決於譯者的對兩種語言語感的把握力的。
  2. 這應該跟日語本身的語言特點有關,由於日語是粘連語,本身跟中文其實並不是一個語系的。像中文是屬於漢藏語系的,而日語有說是屬於阿爾泰語系也有日本的本土的學者認為是孤立的語系的。語系的不同意味著整個語言體系的不同,像法語意語西語葡語就都屬於羅曼語系,所以彼此之間的互通程度也是挺高的。
  3. 然後就是關於粘連語的特點,他的語意的表達都需要通過在動詞、形容詞、形容動詞不斷的變換形式的同時後面疊床架屋的加上各種變化形式來表示其意思。
  • 隨手翻閱一本書上的句子比如」しかしながら、駆される生物にとってはたいへんあことで、かれらの種の破滅に通じるものであるかもしれない。」(《2013考研日語指南》P117 易友人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中的 「かれらの種の破滅に通じるものであるかもしれない。」即是「說不定可能是導致他們種族毀滅的原因吧」,直接翻譯成「是...的原因」即可。
  • 再比如更具代表性的「そして今、そこへの最終関門への切符がてにはいるがどうかというところにやってきたのである」 (《2013考研日語指南》P97 易友人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 即是」然後現在,通向最終關口的票(到底能不能)獲得(這件事情)終於要到來的了。「括弧里的東西就屬於可有可無的那種的了。

可以看到這樣的語言表達特點,導致了在翻譯成中文的時候會有種脫褲子放屁之感。

4. 還有一點就是日本人本身的語言環境有關,他們說話很多時候是過於禮貌或者講究一種「迷惑をかけない」(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原則,所以通常一句話會表達的十分的委婉。慣常的使用祈使句、使役句更多的疑問句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直接用肯定句跟命令句來表達。

5. 應該跟日本文學的傳統有很大的關係,日本在文學中存在著大量的」私小說「的,夏目漱石開創了近代日本文學私小說的先河,其後大量的私小說就此不斷的湧現出來,在中國還有廣為熟知的則有太宰治、志賀直哉等等。這類文的特點都是混雜著大量極度細膩、私人化的寫作文風,加之與日文本身的粘著特性,使得文本自然是綿延千里而不絕的了。

暫時就這麼點,隨意想了下,可能還很不完整吧


每種語言的表達習慣問題,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日語口語中沒有中文"我想你(I Miss You)"這樣的表達,一般表達「〇〇ちゃんいないと寂しくなる」之類的,這個時候直譯就是「小〇不在的話我會很寂寞的」。

英文也一樣啊,各種you know, oh, yeah, I mean之類的,你在很多英文小說裏就經常可以看見「噢,不」「噢,是的,我是說」「你知道的」之類的。


因為那樣是在用漢語說「日語」啊。「日本語みたいな中國語を使う」ということです。

這種現象不光是日語和漢語之間才有,我相信大家中學學習英語的時候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就是自認為寫出了一句正確的英文,卻被老師告知「雖然語法正確,但是表達不地道」這種話,所謂「不地道」,正是因為我們是在用英文寫「中文」。也就是說,在我們看來奇怪的、矯情的說話方式,其實在當地人看來正是自然的表達。

這種現象當然是正常的,稍微想想就知道一門語言表達的東西不僅僅是「我吃飯了」「貓在桌子上」「我很開心」這種簡單的東西,不同地方不同國家的人在寫出稍微複雜的句子/表達比較複雜的概念時,組織句子的方式/慣用的說法有所不同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情。即便是主謂賓這樣的基礎句型,雖然漢語和英語的慣用句型非常接近→「他在吃飯=He is having a meal」,而日語卻慣用一種類似於漢語的把字句的句式結構(他把飯給吃了)→「彼はご飯を食べました」,只不過這種簡單的句式往往能夠嚴格對應翻譯,所以翻譯後一般不會體現而已。而如果在翻譯時不考慮目標語言的慣用說法,強行將源語言直接翻譯甚至於逐字翻譯,「翻譯腔」「日式中文」「Chinglish」就出來了。這種情況下,如果對源語言沒有一定的了解的話看翻譯後的東西可能會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知所云。比如可以參考一下這個問題:如何模仿德式翻譯腔?體會一下那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這種現象,反映到文學作品的翻譯上就會讓人感到人物說的話莫名其妙,反映到嚴肅文本的翻譯上則會讓人對文本沒有頭緒,看得雲里霧裡而抓不到重點。

當然「地道」體現在多個方面,比如辭彙的搭配,比如組織語言的方式,慣用句,甚至於是常用的比喻用例等等。舉一個不是很貼切的例子,大家可以想一想,自己方言是不是有很多和普通話說法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我上了大學去了外地之後才發現並不是所有地方在形容「雨下大了」的時候都會像我家鄉那兒一樣說「雨下緊了」,再比如我同宿舍的朋友就說在他們那兒吃西瓜是說「喝西瓜」,而這是我們另外幾個人聞所未聞的說法,同一個國家、同一個省不同地方的方言尚且如此,何況異國語言乎?這是辭彙搭配的差異。再比如那些中學英語里被老師用「固定搭配」解釋的「片語」/「句型」,如果把「I have no idea」翻譯成「我沒有主意」、把「can"t agree more」翻譯成「不能同意更多」是不是就有「奇怪的感覺」?再比如蹲了很久站起來腿很麻,英語中慣用的說法是「I can"t feel my legs」,這種話不能直接翻譯成「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我們慣用的說法是「我的腿麻了/我的腿沒知覺了」(同時我們應該注意到「I can"t feel~」這個慣用句並不能和「麻」劃等號,這只是一種對身體某個部位失去知覺的形容,只是在這個實例下對應「麻」)。這些翻譯腔在漢語里即便語法正確也是「不地道」的,而那些奇怪的「固定搭配」不過是使用這種語言的人慣用的說法而已,慣用句這種東西是不能解釋的,你不能問為什麼「go to bed」和「上床」不是一個意思,你只能記住「上床」已經引申出特定的含義了。有時候在漢語中非常自然的比喻在翻譯成另外的語言後會使得其母語者感到莫名其妙,這是由於不同地域的人們經過長期的獨立的語言發展,受其歷史文化、地域特點等因素影響而產生的差異,在這一方面,外國人學漢語同樣會頭疼量詞、「了」的用法等等我們已經習慣到覺得根本沒什麼困難的用法,甚至有人因此產生了「漢語沒有語法」的錯覺,實際上這些用法在外國人看來也是非常奇怪的。

這也是為什麼學習外語最好是在低年齡階段在那個外語的語境中習得,因為小孩子不會思考那麼多有的沒的,只管接受,而習慣也就成了自然。

看翻譯的外文作品,如果這種奇怪的感覺越重,一般可能就越接近原文的表達;而如果我們讀起來很自然,那實際上很可能是翻譯者「二次創作」的功勞(當然,也有可能是你的中文行文習慣已經受到了外語的影響,比如余光中老先生所抨擊的「西化中文」中有不少在我看來是自然的表達…),而這二者之間的權衡是一件很不好拿捏的事情,因為即使作品中的人物說的話都足夠有「中國感」,我們也可能會發現他們的行為會很「奇怪」,比如日本人吃飯前說一句「我要開動了」之類的話,反正我這輩子是沒這麼干過…這種情況下,即便譯者中文水平足夠高也難免給人「奇怪」的感覺;再比如我們知道日語中一句話的否定通常是放在最後的,這樣在文藝作品裡就有可能作為一種trick來呈現出一個出人意料或者戲劇性的效果,這種情況下譯者就很難翻譯出自然的感覺(這是漢語的特點決定的),即使那種說法本身在日語里是自然的。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化,行為和思考的方式都會不同。所以有人說讀一本外國的書籍最好是用寫就這本書的語言來讀它的原本,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因為翻譯後的東西多多少少都會有信息損失,就好像用刀叉吃中國菜,可以是可以,但那個感覺就沒了。

以上說的是組織語言方面的差異,也有人提到「よ」「ね」「なあ」之類的語氣詞,這其實是另一個問題了,我們都知道即便在相同情境下使用不同語言的人說出的嘆詞也是不同的(比如「哎喲!/Ouch!」、「肏!/くそ!」),這很容易理解;同時,一個日語感嘆詞在不同情境下對應的漢語說法是不同的,而有些譯者圖省事一刀切地把「よ」「ね」「なあ」給翻譯成發音差不多的「喲」「呢」「吶」了。對接觸過日語的人來講,他們不覺得奇怪其實是因為他們按譯者的思路腦補回原來的日語語氣詞了,而對沒接觸過日語的人來講,從漢語角度來看當然會顯得「奇怪」,因為這些字在漢語里的用法和日語里類似讀音的語氣詞並不是嚴格對應的。如果把這個問題解釋成「日本人會使用一些中國人不太常用的感嘆詞」我感覺就繞彎路了,似乎有一種把鍋甩給讀者的感覺,關鍵在於用這些字粗暴地對應式翻譯這件事本身就是不負責任的翻譯方式。有人說不習慣這些語氣詞,可能是因為他按照理解漢語的那幾個字的思路來理解粗暴翻譯過來的句子,感到怪異是當然的事,只要看幾部日劇或者anime,知道「這就是日語」「這就是日本人的說話方式」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比如我們聽到日本人說「そうですね」(sō de su ne)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把這句話理解成漢語的「是這樣呢」(即使這句話確實是這個意思)然後覺得日本人說話怎麼這麼矯情,你要明白這其實就跟我們說「對、沒錯」是一個感覺,這個感覺怎麼來呢?我們可以通過看日劇等影視作品、和母語者交流等途徑來建立這種語感,這就是之所以我們總是強調語言環境的重要性,如果沒有與native speaker交流的機會就必須給自己創造環境,日語就是看日劇/Anime/原版書等,英語也是同樣,老外學中文照樣也會看《家有兒女》《喜羊羊》,越是一個語言中「感性」的部分比如基礎辭彙,因為人的思維的發散性和隨意性,各個語言之間詞與詞的對應關係就比較弱,越應該採取這種有聲有畫的活潑的措施來學習,反之是越「理性」的部分,比如專業辭彙/高級辭彙/文學辭彙,對應關係就比較強,因為專業名詞在一個領域內往往會有一個公認的譯法,這種辭彙越要藉助書面材料專業書籍等嚴肅的方法來學習。

但是像「そうですね」這種詞在翻譯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問題:究竟應該刻意保留這種日語的感覺還是對應地翻譯成得體的漢語呢?如果直譯的話那麼在不了解這門語言的人看來是很奇怪的發言,而如果翻譯成對應的漢語,可能這個人的話會和作品的整體氛圍格格不入(比如想像一下在夏日祭典里上一個穿著浴衣的女孩子對你張嘴來一句:「你來這旮沓噶哈呢」是什麼感覺。。),甚至可能不利於讀者對情節的把握。

所以做翻譯其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一個人的外語水平很高並不就意味著他能把翻譯做的很好,請參考這位先生的答案: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0263594/answer/120456912

比如把「こちらは擔任の王さんです」里的「の」粗暴地翻譯成「的」就會有「這位是班主任的王老師」這種「奇怪」的中文;同樣地,如果把漢語的「哎呀!」翻譯成日語譯成「えや!」,想必日本人同樣會覺得怪異(思考一下:驚訝時說的「哎呀!」和譏諷時的「哎呀~」在翻譯時能不能翻譯成同一個詞?)。這種問題和語言習慣無關,完全是譯者圖省事/水平不高的鍋。而且你會發現這種詞的翻譯其實很難做出一套「規則」來,而且即便總結出規則來恐怕也是極其繁瑣沒有操作性的(比如我們查一下漢語詞典,會發現某個字下有好多義項,我們每一個常見的意思都會用,但不一定能總結出這些條目來不是嗎?),多數時候要靠譯者對兩種語言中各自用語的語感有足夠的把握,能夠正確說出「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xx國人應該說的話」來得直接(同時也啟示我們不要試圖通過背誦長篇大論的語法點總結來建立語感,而是應該通過鮮活的語料習得地道的外語),而這也是一個語言學習者的學習重點所在。一個人是個好翻譯/有文采/會很多外語和他擅長語言學之間關聯並不大。

學習外語的過程中,如果不能很好的處理上邊談到的這些問題,犯了用外語講「漢語」的錯誤,那麼在母語者看來就會有「一聽就是外國人」「講人話!」的感覺。

所以說,學習一門語言絕不僅是單純靠背下規則背下單詞就能做好的事情,要做到「日本語らしい日本語を語る」、輸出的東西足夠「地道」的話,需要在「知」和「行」兩方面下功夫:輸入足夠量的語料(學習說話的方式)、和native speaker接觸交流或者最好是能在當地居住一段時間(理解他們的思考方式、行為習慣等)是必要的。

在學習過外語之後,再看由這種外語翻譯過來的那些拗口的中文,你就會多少感到沒那麼「奇怪」了。

由這一問題展開更進一步談我對外語學習方法的想法,歡迎你來看我的文章由「日式中文」談外語習得的後半部分。

ps:我本身在自學日語,所以我並不確定本回答中使用的日語正確與否,如果有錯還請指出。


在我看來有兩個因素,一是如很多人所說,很多漫畫和輕小說文本(也就是日本最通俗的文化作品)的翻譯,帶有大量的「吶」「呢」(音譯)之類中國人很少用的語氣詞。同時,日語和漢語相互影響很深,有很多寫出來相同或相似的詞,如「絆」(羈絆)「進擊」(進攻前進)「逆襲」(反擊)等詞,現在的漢化一般直接用日語慣用詞而不加翻譯。其中也存在用的太多而被廣大人民群眾接受的例子,比如逆襲(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看數碼寶貝劇場版超惡魔獸的逆襲時,我爸還問我逆襲是什麼意思,而如今這個詞已經很流行了)。

第二,涉及到比較嚴肅的文學作品,日語作品總有一種虛無感,而翻譯水平越高越能展現出蘊含在日語文學中平淡而真實,無奈又複雜的感情。相信讀過日本文學大家作品的人都明白這一點。


舉個例子吧。就用我會背的為數不多的短歌為例。

白鳥は 悲しからずや 空の青 うみのあおにも 染まずただよう
漢字功夫極差,翻不出那種感覺,就直譯下吧:「白鳥無喜悲,不為天之青海之藍所染,游於天地間」。自己不夠文藝,不是很能理解這詩,感覺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思

妹は 小さき歩 急がせて 千代紙買いに 行く月夜かな
這首妹控都應該背下來!直譯:「去買千代紙的妹妹踱著小小的步子,急匆匆地走在月夜之下。」這句詩語法上前面的句子都是在修飾「月夜」,但作者關注的實際是他妹妹!特別是那句「小小的步子」,你們感受到作者對妹妹深深的愛了嗎!


個人的淺見說一下
日語主謂賓的排列方式和漢語不一樣
你要把原文的意思表達出來必定要重新組織語句,
這麼一來翻譯者的素質就決定了譯文的質量高低。
翻譯者的個人風格必定會帶進原文里。所以有的譯文看起來遭心,有的看起來舒心


大家都答得挺好的...這個問題確實有各種角度可以看。我也說說我的一點想法...

常見表達的固定化翻譯。或者說僵化...用動畫做例子的話

比如だから、是所以的意思...但是有時候動畫漫畫里的台詞經常だから!放在句首,翻譯就常常是「所以說」,其實很多時候需要意譯。

比如のに,經常被翻譯成明明的意思,但其實應該是錶轉折。

なのです、表強調被翻譯成「的說!」

やっぱり 變成了果然....根據語境有時候翻譯成「其實」或者「還是」應該很合適。

さすが 就成了不愧是...其實很多時候さすが直接翻譯成「好厲害」這樣的就比較自然了。

另外還有一些助詞和連接詞也比較難把握,(で)さえ常常翻譯成「連」,但是很多時候也不通。連接詞有時候有些細微差別,翻譯之後不太能表現..そして、それて、それから等等...有點像古漢語裡面的助詞,「而」表承接,錶轉折,表遞進...具體還需要意會。

這些翻譯「定式」有些是因為譯者先入為主的想法,有些是譯者功底不夠,也有本身日語和漢語表達方式的差異(比如說日語里「この私」這種表達,也不是漢語習慣)。這類的經典翻譯在熟悉的讀者看來可能習慣了,對不熟悉這種風格的讀者來說就會很奇怪...


不僅僅是日文翻譯,基本上說有的翻譯都存在這樣的問題,出現這樣的問題。翻譯本來就是一個帶著腳鐐,跳舞的活,他要求譯者對目標語言有有高超掌握,還要求譯者對翻譯的源語有深刻的理解。要得到第一個要求,需要譯者有相當與作家的水平,要達到第二點,要求有譯者能和作者達到心靈相通。所以,一般來說翻譯的東西都是差強人意。至於你說的那種能感覺到它是從日語翻譯過來的,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文化背景的因素。你想如果你看到的人物都是什麼太郎,次狼,梅子,什麼的,你能不知道這是日本人嗎?


翻譯水平不夠唄,這還有什麼好討論的。


語言之微妙,有可翻譯的,有不可翻譯的,有可翻譯但是又不適合翻譯的。

比如日本人對話中的「日常」的氣氛。就可翻譯。中國語說「好久沒有聚會了」,而按照日本語的腔調,應該翻譯為「好久都沒有聚會了呢」。再比如日本人說「這件事的因果是這樣的也說不定啊」,很多中國語翻譯為「這件是的因果是這樣的」,就不準確。日本人說話的認真就被丟掉了。可翻譯的,一定要翻譯了才能準確傳達日本語的意思。

另外的情況,比如描述一個人過來,對平級,上級和下級,都有不同的說法。這個,在中國語中就不可翻譯。同一個動詞,女人和男人的說法有變化,中國語中就不可翻譯。時態的變化,很多情況下也不太好翻譯。不可翻譯的,也只好不翻譯吧。

而另外一些說法,比如「不這麽幹就行不通的啊」,可翻譯。但是在中國語中就會顯得啰嗦,所以不太適合翻譯,不如直接說「不能這麽幹」。

真實的翻譯現場,情況會更加微妙和復雜。日本語中的「日常」,「模糊」,「敬語」等等,是否需要通過翻譯傳達。有時候不是技術問題,而是一種取捨。所以,你看到的日本語的腔調,也許是翻譯者故意的也說不定呢。


主要是翻譯者中文水平不過關的原因。


其實這主要只直翻的原因呢,而不是完全的做到本土化翻譯呀,再加上一些語氣詞後,
請問我的回答是不是也有一些味道了呢?


一言以蔽之,翻譯腔。


不光英語有,日語韓語翻過來都有。文字可以翻譯,表達習慣不能,硬掰過來就是二次創作了,此處可以艾特賈秀琰。


很正常

有一定的原因是你已經熟悉了日語的閱讀習慣,而翻譯過來的時候又沒有完全本地化,導致你偶爾會跳戲到原日語的語境裡面去。

典型的就像「其之一」,如果按照中文的傳統習慣就應該還是「其一的」。但是部分翻譯會保留這個「其之一」。有時候會讓你產生某種錯覺。


結論,水平不行

我這看的AKB老字幕組的綜藝節目就非常棒,字幕組甚至有時候直接用音譯,翻譯出來的比原版還刺激。

我覺得翻譯要根據內容去調整他的風格,什麼時候正經什麼時候三俗,另外優秀的翻譯很難體現在短的內容上,比如電影,因為觀眾和字幕組以及內容沒有穩定的體系,沒有梗玩沒有黑話沒有套路,很多時候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翻了,那麼作為觀眾也別期待太多,如果是幾年的節目做下來,在翻譯的時候用其他內容代替原文表達的餘地就大很多。

所以好的翻譯也要求觀眾對翻譯方有一定的了解,類似於共同語言的東西,雙方互相認可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日本文學作品中總是會帶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而中文..尤其是白話文很難在平時的語境中凸顯這個語氣氛圍..所以大多數翻譯作品都很直白的破壞了原作的意境..讓人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很怪異..

比如說..日本人會自言自語..自嘲..或者是感嘆..但如果中國人這麼做..就會讓人覺得這人神經不正常..


我覺得這可能是因為中日文字的相近所產生的原因。
作為中國人,我們在翻譯日語的時候會夾雜很多主觀因素。我說的主觀因素並不是指情緒上的主觀,而是因為日語中也有大量的漢字,作為中國人,看到一部分漢字即使不懂日語的人也會馬上明白這個日語單詞所表示的意思,所以在翻譯中,有很多人會直接引用日語中的漢字,但這樣一來,就會使翻譯後的句子中文不中文日語不日語。
比如中島哲也的電影的告白,中文翻譯與日文版同樣選擇了告白這兩個漢字作為電影名稱,但是在日語中,告白這個詞有說出心中的秘密以及懺悔兩種意思,這就比較接近電影主題。但在中文中,告白就比較傾向於愛情表白的意思,所以會造成很多人看到告白這部電影時會以為是一部浪漫愛情電影,與電影內容不太一致。
所以說白了,很多時候會覺得翻譯的奇怪是因為引用日語原詞不當而導致的翻譯的不地道。

7月1日---------

想了想覺得告白的例子不合適 換一個更顯而易見的例子好了
大家都聽過的日漫火影忍者,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詞,一個覺悟,一個羈絆。
「我一定XXXXX,這是我的覺悟!」
「我不會放棄你我之間的羈絆因為blablablabla!」
覺悟是日語里直接搬過來的漢字,羈絆應該是由絆翻譯過來的。
目前這兩個在日語翻譯中利用率極高,大家看到這兩個詞也知道他的意思、但是!
中文裡誰這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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