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回家時,你遇到過哪些奇葩的事情?
首先我先吐槽一下,火車票預售期提前60天.提前你妹啊~!公司的放假公告還沒出,行程未知.訂票無從下手.泥垢了.無數的插件橫飛.界面一出來30秒不到就沒有了....
2012年的一月份,我當時在廣州出差。返程的時候買了卧鋪,300多塊錢。
我一般喜歡多花十塊錢提前半小時上車,等我上車的時候,邊上站著一個30多歲的黝黑而寡言男子。
狹長的卧鋪車廂里就我們倆,而且鋪位還離得很近。安放完行李,四周也沒有人,我便和他攀談起來。
他是河南人,2008年和勞務派遣公司簽約,作為泥瓦工人到了非洲的剛果(具體沒記清楚)工作。一個合約周期是四年。2012年初他整好合約到期,坐著勞務派遣公司安排的飛機,從遙遙萬里的非洲回到廣州,再從廣州買了硬卧回鄭州。
他出國做勞力,沒有身份證。他就拿著護照在廣州火車站買票,可惜根本買不到回家的卧鋪。於是他試著找了黃牛,沒想到還真搞到了一張卧鋪票,可惜是上鋪,而且黃牛要了他700塊錢。
聊到這裡,我就不禁有些好奇,我記得當時廣州到鄭州是有動車的,大概600多塊,因為貴買的人少。於是問他為何不去買個動車或者軟卧,還能便宜點。他卻苦笑著問我什麼是動車?原來他08年出國之後,對國內的新聞全無了解。即使是偶爾和家裡人視頻通訊,也是別人先調整好。
單調的非洲建築工人生活,匱乏的娛樂方式,貧瘠的文化知識,他硬是四個春節呆在非洲。
我們又聊到非洲,他也尷尬的說那邊食品不好吃,但出去下館子也很貴。工地里包吃包住,他很少花錢。
一個月1000美金的薪水全部打到媳婦卡里,工作也不算太累,他倒是一臉滿足的樣子。他也談起家裡的兩個兒子,還有拿著他工資卡天天打麻將的媳婦。憑藉他明顯高於全村的薪水,他家裡蓋了兩層樓,置辦了家電,兒子用上了電腦。
他在外這些年也沒手機,家裡的電話牢記在腦海里,回到廣州急匆匆的,也沒辦張卡。只用公用電話和家裡報了平安就上了車。我拿出手機,遞給他說,給家裡打個電話吧。他卻婉拒,說沒關係,四年沒見面了,不差最後這個電話。說完利索地爬到上鋪,休息了。
因為出差火車坐得多,我習慣把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帶上兩雙,穿在卧鋪車廂里非常方便。我遞給那個大哥一雙拖鞋,他竟然感激地啞口無言。等到列車發動,小推車過來賣飲料,他買了兩瓶紅牛,誠懇地遞給我一瓶。
火車開了20多小時,坐滿了南方打工,返回北方過節的人們。下車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扛著兩個巨大的包裹。儘管用人單位一再挽留,甚至把合同期縮短為兩年,他實在不願意再次背井離鄉,遠赴非洲打工。但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神里明明閃爍著對那份高薪水的留戀和貼補家庭的念頭。
到底過完年還去不去非洲,他也沒想好。
下了車,我們各自道別。
出站的時候,走在火車站西廣場上。我忽然看到他走在前面。一個碩大的包裹,裝了他在非洲穿了四年的衣服,都是他08年出國前買的。還有一個不大的拉杆箱,輪子已經掉了不能拉動,他習慣性地也扛在肩膀上,一晃一晃地走著。
我追上去,想要幫他抬一個行李。他微笑著婉拒,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飛速變革的中國,是無數中國人高低起伏命運的集合。
那個男人空洞卻深邃的眼神,一直在我記憶之中。
那一年春運回家(38小時站票),買了一張小板凳就上去了。
坐了一會,來了一個大叔,跟我搬了張小板凳就坐下了。跟我講述他們以前當兵時有多能幹,什麼沒見過,坐個火車也就洒洒水。
5個小時後,我買的小板凳被坐碎了...
10個小時後,老大叔坐著坐著就哭了,說當年當兵時也沒這麼慘過...
午夜過道人太多,太擠,上洗手間根本過不去。
戳了戳地上熟睡的大叔,他很不情願起來,便叫我踩著他身體過去。頓時感到一種英勇就義挽回共軍面子的義不容辭 (⊙?⊙)...
花了20分鐘爬到衛生間,發現裡面(地上,臉盆里)全是人。我說我想方便一下,他們說,你尿吧,我們看著,看著,著....(⊙?⊙)...(⊙?⊙)...
連續站了35個小時後,體力有點不支,臉色蒼白。最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爺爺主動給我讓了座,了座,座...(⊙?⊙)...(⊙?⊙)...(⊙?⊙)...(⊙?⊙)...如果你遇到這輛車的那兩個跟班司機,請代我問他們一句『你們倆是否還有良心二字,究竟還坑害過多少人?』
正值春運,當大家歡快地踏上回家旅程的時候,可能有人就會被上演人在囧途。
但今天我遇到的事情,實在是無法不令人驚恐和唏噓。讓人驚訝長途客車的司機甚至可以蔑視乘客的基本權利。一但當你冒犯了他,或者是觸犯了他的利益,你就會像被裝在貨車上豬仔一樣,尊嚴和權利任其肆意踐踏,你甚至只能考慮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屈辱忍受。他可以隨時把你丟棄在陌生的高速公路上,而這極有可能是你面對的最好的後果。
我所說的這些感受絕不是無病呻吟,我接下來所說的事也絕不是杜撰,而是差一點就釀成一出慘劇。
事情是這樣的。2月3日,我和女朋友在廣東省客運站購買了從南寧到雲南文山富寧縣的長途汽車票。汽車出站後兜轉到廣州科學城附近一小站後,我們被換上了另一輛車。由於我動作緩慢了一點,素未相識的司機粗暴地把我的行李丟在客車行李箱里,還說了一句很不客氣的話。考慮到人的素質有差異,又大過年的,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車票上13:30分發車,它們拖到了15點多才緩緩出發。對於普遍不準點的長途客車,我們早已司空見慣,舉報也往往會不了了之。
這輛長途客車和其他在冬日裡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長途客車一樣,為了節省油費,司機根本不會開空調。想像一下50多號人,被悶在封閉的車廂里長達幾十個小時,是怎樣一副情景,而每個乘客都早已為空調的費用買過單。但司機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拒絕乘客提出的此項要求,就因為空調按鈕掌握在他們的手上。在我差不多24個小時的乘車時間裡,司機迫不得已開了幾個小時空調。
不開空調的事,就算遇到了,大多數人可能也會和我一樣選擇忍氣吞聲。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按照長途客車的一貫『強盜』作風,他們不可能把中途站乘客送到汽運站,而是選擇將他們丟在該地的收費站口。這也已經是售票客運站和長途客車公司之間的默契潛規則。
但是,當他們都不願給你丟在目的地的收費路口的時候,就像一直搶你的強盜不再搶你,你卻不會感到安心而是更加惶恐!
2月4日早上將近10點的時候,汽車行駛到了富寧縣的地界,也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司機卻不願意在該縣的收費處停車,理由是規定了不停車。見我不信,還拿出了他們公司的停車預計單,說應該在前處的某地才能停車。由於我第一次去該地,也不知道他說的地點在何處,但是司機這樣說我也忍了。
已經被悶在車裡20多個小時的我和我女朋友,看到女朋友家馬上就到了就像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一般。但是,司機卻借故不停車,那種悲傷和氣憤真的可以令人發瘋。
也許是我們太過天真,竟然相信司機的話,也沒有仔細去看那個表單。當我們在離富寧縣差不多20公里的地方,問司機的陪駕能不能在下一個收費口停車時,它居然朝我們笑著揮揮手,滿滿的得意樣,好像在炫耀他們手中的權利。完全把我們當猴耍!
當汽車在離開富寧縣收費口的高速公路上行駛2個小時後,我們徹底瘋了。
我們去找司機交涉,司機再次拿出了那張表想打發我,我定睛一看當時就怒了。單上明明寫著富寧站在富寧收費站下車。這時我氣不打一處來,說了句『你到底會不會看錶啊!』司機頓時來火了,啪的把表一蓋,理都不理我。說了句『那裡停車不方便』,語氣極其專橫。
無奈我們只好撥打了投訴電話,但是車上的監督電話早已經是空號。當我們撥通12328進行投訴時,陪駕開始緊張了,衝上來問我給誰打電話。還指著我的鼻子說,別他媽的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在這一刻之前,我們倆都對司機客客氣氣,不斷尋求解決問題的可能,但他們不但不接受,還用侮辱性的語言攻擊我們。
『你當老闆啊?你當老闆就別來坐這個車啊,去開小車啊,他媽的!』之後的話不堪入耳!!!
我不理他,繼續投訴,當電話轉到路政輔警的手上的時候,他們提供給我高速刑警的電話並叫我撥打時。陪駕馬上衝上來要看我們的票(在這之前他早已檢驗過我們的票),並且傻子都看出來他要搶我們的票。
高速刑警電話告知我們,他們正在處理一起交通事故。叫我們稍作等待,他們會過來處理。
這時候他們企圖給我們100塊錢,讓我們自行返回富寧縣,然後解決此事。
當汽車已經駛離我們目的地大約150公里左右,司機就讓我們在下一個高速路口下車,不再說補償,這個時候我們已經開始受到車上其他很多乘客的攻擊,說我們耽誤了他們的時間。陪駕司機也略帶威脅地說,到了那個他們之前說的地方,會有他們的人,也會帶我們回去,但未言明是否需要另加費用。
看著司機一副就要狗急跳牆的恐怖模樣,我們開始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並且一直承受著其他乘客的攻擊,我們無奈選擇妥協,以尋求日後投訴方式。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把另外一個也是要在富寧縣下車的女孩喊起來(女孩一直在睡覺,根本不知道已經過了富寧縣大約150多公里了),我們三個就被一起丟在了高速公路上,不是在任何收費口,而是就在高速公路的最右的車道上。
我們三個人只能在下著小雨的冬天裡,一步一步地在高速公路上拖著行李艱難地走著,深怕旁邊的車會軋到我們。而我們已經從早上5點到下午一點多沒有進過一滴水和一粒米,因為司機一路都不願意在服務區停車。
當我們走到了最近的高速路口收費站時,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旁邊的女孩子在廣州市花都區某電子廠上班,一年下來省吃儉用,將錢悉數寄給家人。她的家在離富寧縣很遠的一個山寨子里。而她現在卻和我們一起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收費入口。我們詢問車票後發現已經無法支付三個人的車費(習慣使用了電子支付的我們身上總是留著較少的現金),因為我們隱隱覺得是我們連累了她。
於是我們在下著雨的高速路口絕望地張望著,看著一輛輛車從我們眼中經過卻不願搭載我們。
良心告訴我們,我不能自己買兩張票回去就把這個女孩一個人丟在那個陌生的地方。而且這個女孩子和任何一個年少就出來求生的大山裡的單純女孩子一樣,一樣涉世未深。
後來我們在分手的時候,搭我們的刑警叔叔隨口問了一下那個女孩子還剩多少錢的時候,女孩子說身上就只有從富寧縣回到家中的車票錢。我一下子驚呆了!我們被拋在了離富寧縣大約150里公里的地方,如果她一個人,那她該怎麼回家?
雖然那長途司機說有車會送我們回去,但是那個地方離富寧縣有幾百公里的距離,而且也沒有說是不是還要另外收費。
我真的不敢想像將一個無力支付回家車票的女孩子獨自拋棄到那裡,結果會是怎樣。
我現在真的想問那兩個司機,你們他媽的還是人嗎?
後來接到一個自稱是負責人打來的電話,說會嚴肅處理這件事。還說返回廣州的時候再買他們的票可以打折。。。。可以打折。。。
還說回廣州讓兩司機給我當面道歉?說真的,我不敢讓他們給我當面道歉。
我也知道一旦接受他們的賠償,他們就會要求我刪帖。我不需要賠償,也不需要道歉,只是想提醒更多的人遠離那輛車和那兩個人!
回去的時候沒搶到卧鋪,沒搶到硬座,我機智的買了個小板凳。後來,我是舉著那個小板凳回去的~~~~~~~~
大一那年火車坐票回家,坐到半夜熬不住了,主要別的都能熬,可是廁所里都是人,就算你要上廁所人家也沒地方給你挪。剛好廣播說有卧鋪可以補,可是自己身上現金不夠,同學把所有錢花光了才上的火車。。。那一刻真的無奈又絕望,然後坐在對面的一個小青年,應該是貴州去江浙務工的,他主動提出借錢給我買卧鋪。說實話互不相識連聊天也沒聊幾句,居然會主動借錢給陌生人。可能我當時實在被環境逼迫得沒辦法想那麼多了,就收下了他的錢,補了卧鋪,離開自己車廂之前我把身份證學生證押給他,開始他死活不收,我堅持立場他收下了。第二天早上我到站時讓我爹進來月台幫我把錢給他,我永遠記得他說:這錢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要不然就不用我還了。這真的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美好的幾件事之一,一個人居然那麼相信另外一個陌生人,那麼無條件的去幫助另外一個人。
朋友的,轉:
雲南的,早些年活禽什麼的都能帶,一老大爺拎了一個麻袋裝著活物,我和同行的夥伴都好奇是啥。第二天早上四點天還沒亮,大家都知道了。
每年都趕春運,各種奔波各種辛苦自不用說,而這其中,2008年春運不能不提。那一年全國大範圍降雪,相信給不少人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春運故事。
那時候我和男朋友在天津讀書,我要回去武漢,他要回去廣州。春運最難買的是火車票,好在我們通過學校團體訂票,買到了兩張硬座,K字頭的普快從哈爾濱開過來,經過天津,到武漢12個小時,到廣州26個小時。那時候哪裡捨得買卧鋪啊,兩個人能一路坐著回家,哪怕十幾個鐘頭已經覺得幸福的不行。
凌晨3點,同一趟車的十幾人都到了站台,我們在零下十幾度天氣里滿心期待的火車的到來。火車來了,然後一個人沒讓上,就開走了!
WTF!每個車廂門口站著一個東北的彪形大漢,放了三兩個人下車,然後就火速開走了,前後停留不到一分鐘。有年輕人試圖衝上車,被死死攔在了門口。
整個站台的人都驚呆了!站台上一個工作人員很輕描淡寫的跟我們說,你們去站台退票吧,不收手續費。連解釋的理由都沒有,我們群情激奮想打架都沒有出路,因為站台上就這麼一位工作人員,站在離我們10米遠的地方遠遠的喊了一句。見我們還沉浸在震驚中站在原地,這人還補了一刀:火車都開走了,趕快退票再重新買票吧,不然家都回不去。
當時還是學生,哪裡知道什麼維權,哪裡知道要討個說法,看人群三三兩兩都拖著行李往回走,也只能跟著回去售票廳退票。售票窗口也一句解釋沒有,一句補償沒有。學生票半價,凌晨4點我捧著75塊半站在空蕩的售票大廳。有同樣遭遇的乘客打聽到了些不知道是否屬實的說法,說這趟車在東北上超了人,因為南方大雪一票難求,不少人都擠上了車再補票,導致於這趟車到天津的時候已經超過荷載運力。
然後想辦法重新買票。當時天津站正在擴建,天津北站臨時作為火車站,售票廳是露天的,候車大廳是臨時用鐵片搭建的,擋得住風,完全擋不住零下十幾度的低溫。情況更糟糕的是,為分散人流,售票廳有兩個站點,一個是我們當時所在的位置,主要是退票和發售3-10天的火車票。如果要買三天以內的火車票,必須再走幾千米到另外一個地點。
然後,我和男朋友又拖著箱子背著包,開始輾轉,一路上互相打氣,具體說過什麼話題已經沒有印象了,就記得天是真冷啊。終於走到新的售票廳,發現在一個院子裡頭,一個小棚房有六七個小窗口。
崩潰的是,所有窗口都特么不營業,早上9點才開始售票!我們有五六個都是被那趟列車撇下的學生暫時抱團,開始輪流排隊。
想想看,多麼滑稽的場面啊。零下十幾度的寒風裡,天才蒙蒙亮的凌晨5點,亮著幾盞路燈的小院子,面對著六七個拉著鐵柵欄的售票窗口,開始排隊。
按理說,離營業時間早的很,現在排什麼隊。可春運火車票有多難買都心理有數,我們實在是怕啊。在上一個售票廳,我和男朋友把能回家的每一趟車都問過了一遍,無座都已經售空。如果三天以內還沒不到票的話,實在不敢想像如何回家。窮孩子完全不敢想說坐飛機啊!而且院子里零零散散的黃牛逐步增多,各自霸佔著一個窗口虎視眈眈。
天越來越冷,好在箱子行李都是隨身帶著,我把箱子里能找到的厚衣服全都批到了身上。售票點現場沒有坐的位置,我們就坐在箱子上,我倒在男朋友身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趴一會就要站起來走走,不然腳凍僵了就針扎一般的疼。
早上7點開始,院子里的人已經越聚越多,小篷房裡已經站不下,隊伍都排到了外頭,人多不免推推搡搡,這時候已經要打起12分的精神排隊。為了提高成功率,我和男朋友分開兩條隊在排,為了防止有人加塞,人跟人之間貼的越來越緊。
8點半,十幾個身穿制服的大漢抵達現場維持秩序,這時候院子里已經站滿人。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這些人,姑且視為警察吧,他們拿出幾條手指粗的繩子,從窗口一直拉到隊尾,並且不斷有人巡視,不按規矩排隊的都被推出隊伍。在他們簡單粗暴的管理方法之下,現場情緒越發緊張,感覺為了這一張春運火車站,現場爆發一場械鬥也不足為奇。
9點整,從凌晨3點守到現在,我們已經在火車站滯留了6個鐘頭,饑寒交迫集所有希望在這一刻。我排在隊伍第9個,男朋友在另一條隊的第5個。
沒有,今天回廣州的火車票沒有,無座都沒有。武漢也沒有,卧鋪,無座都沒有。
還沒開始已經結束。我們等待了6個鐘頭,換來了窗口的半分鐘,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天開始下雪,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我一邊哭一邊給家裡打電話,爸媽焦急的安慰我,說買不到火車票就算了,不行就花錢買飛機票,關鍵是要回來。路上買了份報紙,才知道全國大範圍降雪,南方雪災,數十萬人滯留廣州火車站。
雪災帶來的負面影響,到這裡還未停止。我們終究還是要回家啊。
我們回到學校稍作休息,打算第二天跟著男朋友的一群廣東老鄉再闖火車站。男朋友為了照顧我的行程,跟我買了同一趟車,比他老鄉們早一天動身。此刻,他有三五個有座的朋友,而我們兩個一張火車票都沒有。怎麼混上火車,成就我最焦心的問題。
第二天中午,我們又坐了近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帶著行李帶來火車站。此趟車是天津發往廣東的特快,途徑武漢。始發站,就不用擔心再發生類似昨晚的遭遇,但始發站的檢票也會更加嚴格。火車站都流竄著那些號稱加二三十塊錢就能帶你提前上車的人。沒有社會經驗的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畢竟沒有火車票,真跟大部隊一起檢票就一點戲都沒有。
那人說帶上車再給錢,穿過火車站的各種小道和柵欄,真的把我們帶上了站台。可每個車廂門口還是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北方大漢。我和男朋友心驚肉跳的靠上前,我揮舞著提前買好的一張其他車次的車票試圖矇混過關,檢票員還沒來得及認真查看,我被男朋友一把推上列車台階,順勢沖了進去。而男朋友被檢票員一把拽住,他衝進去的姿態太明顯,推推搡搡就是不掏票,檢票員抬手給了他一拳。就在這時,其他乘車人涌了過來都往車廂里擠,他轉向另一邊展開戰鬥,我男朋友低頭擠了進來。
當時我站在車廂門口快要哭了出來。
上車之後,我們倆火速佔領了洗手台。箱子就放在洗手台前面的空地,垃圾箱的對面,鋪上報紙我就坐到了洗手台上。然後是十幾個小時漫長的旅程,每當有人洗手,我都要起身避讓。到後半段火車停水了,就能連續坐上一陣。地方狹窄,坐一會就要起來站一會,活動下四肢。雖然有地方坐,可是沒有地方靠,沒有辦法睡覺。男朋友就站在洗手台前,我坐在在洗手台上,靠在他懷裡睡一會,他就站著咪一會。時不時能感覺到猛的一沉,是他睡著了站不住,然後他重新調整站姿,過一會又猛的一沉。
這是我遭遇的最為奇葩的春運。
凌晨3點被火車丟在站台上,在1月北方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里露天等了近6個鐘頭,拖著箱子行李來回輾轉,其中的辛苦、心酸、失望、無助的心情百感交集。唯一欣慰的是,我不是獨自一個人,如果不是男朋友在身旁,可能我早已經崩潰放棄。
而如今,我們還在一起,今年準備一起回家過年,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奇葩遭遇,說起來居然有點期待是怎麼回事。一個正兒八經買票回家過年的故事,春運版《人在囧途》。
火車站裡人山人海,買不到車票回家的「我」打算求助黃牛黨。就在這時,一位大叔把我拉到一邊說:他們賣的都是假票,我的才是真的。「我」花兩倍的價格買了它的票,進站時,傻眼了。
一
我剛輟學時,總想成為一個肥佬。
自打到廣東以來,我每一份工作的老闆都肥頭大耳,這給我一個錯覺——這個世界是被肥佬所掌控的。
在這群肥佬里,我最崇拜的是我的表叔,因為他最胖,同時也最有錢。在他工廠里做工的時候,我總是偷偷觀察他的大肚腩,再摸摸自己胸前的排骨,想著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和他一樣。
儘管我不是個肥佬,可我還是愛給還在上學的同學吹牛逼,說自己在外頭當了廠長,票子數起來嘩啦啦地響,讓他們出社會以後跟著我吃香喝辣。
牛逼吹多了,連自己都信,一發工資就大手大腳,到年底窮得叮噹響。哪怕如此,我還是拿著手頭的錢,跑進美髮店燙了頭捲毛,想在老家那群土鱉同學面前現現眼,裝個社會人。
就在離年假還剩兩天的時候,表叔招呼我到辦公室,掏出兩千塊拍在桌板上說:「我要把養的雞帶回家,車子已經坐不下了,乾脆你留下來守廠,這錢給你當伙食費。」
我盯著桌上的錢,喉嚨里好像有隻手要伸出來。我馬上又清醒過來,不回家的話,我這一頭捲毛難道對著廠里的機器顯擺?
我問他:「錢能不能再加點?」表叔不高興了,覺得我貪得無厭,把錢收回去,手往外一撇:「不行!」
眼見偷雞不成蝕把米,我連忙說:「兩千塊也行。」表叔瞥了我一眼,沒再搭理我。算了,那還是回家吧。
二
想著春節期間票難買,我提前請了兩天假去廣州火車站買票。
到了售票點,我卯足力氣扎到售票窗前,結果人家跟我說票沒了,要回家就得坐卧鋪大巴。可大巴的價格足足是火車票的三倍,買了就只能請同學吃路邊的大排檔。
「要是我爸能貼補我一點就好了。」我雖動了這心思,但還是不敢開口。因為他要是聽到我沒錢回家,肯定會對我冷嘲熱諷一番,再押送我回學校念書。
我左思右想,心裡有了主意——幹嘛不去跟黃牛買票呢?
剛走出售票點,黃牛們就嗅到我想買票的氣息,一群人圍上來問我要去哪,還有人操著四川口音說是我老鄉。我挨個找他們壓價,故意把他們的報價喊給別人聽,希望能藉此拿到最低價。
一個不怎麼言語的大叔對我眨眨眼,示意我和他到一邊講話。我以為他要給我個壞行情的票價,就跟了過去。他湊近我低聲說:「小兄弟,我告訴你,他們賣的都是假票!」
他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他的票雖然貴了點,但絕對是真的,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來火車站找他。
我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要不是大叔的話,自己就讓人給騙了。我跟他連連道謝,花了原票價兩倍的價錢買了張火車票。臨走前他叮囑我說火車上也有很多騙子,讓我小心。
我把票遞給驗票員,她只看了一眼就把票還給我說:「假的。」我瞪大了眼,連忙問她:「怎麼可能是假的?」驗票員看著我身後排隊的長龍,叫我趕緊給人讓一讓。
我要她再看一眼,她大聲說:「看什麼看呀?現在都是實名制了,你這票肯定是假的!」我氣呼呼地找來別人的票根核對,一看傻了眼,我手裡這票居然真是假的。
我衝出車站去找剛剛的大叔,可人早就沒影了,只剩下之前的幾個黃牛朝我嘻嘻笑。我問他們人去哪了,他們都糊弄我:「沒這人啊,你找哪位?」我忽然反應過來,這群人都是一夥的。
我惱羞成怒,從附近工地撿了根鋼筋,氣勢洶洶地繞著廣場找人,心想非得要給那王八蛋腦袋上來一下,讓他也別想回家。
我剛轉悠了半圈,人還沒找著,就被車站警察盯上了。他指著我手裡的鋼筋:「你想幹嘛?」
「我是收破爛的。」
「把身份證拿出來!」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他檢查了我的身份證,又抬起頭警告我:「就算你是未成年,但要是擾亂治安,就等著在拘留所里過年吧!」說著把我的鋼筋拿走了。
我想逮起來也行啊,拘留所里過年還管吃住呢!
三
入夜以後,我開始擔憂起住宿的問題。附近的旅社我跑了個遍,都是客滿無房,只好回火車站廣場。廣場上人很多,很多沒地方去的人都拿報紙墊在身下,三三兩兩湊在一堆打牌聊天。當時報刊亭已經關了門,我只好鬼鬼祟祟潛到小賣部門口,偷偷拿了兩個空紙箱回來打地鋪。
在我旁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看到我抽煙,就過來找我借打火機,還扔了根煙給我。他說自己姓鍾,做切割技工的。
我把白天買到假票的事跟他講了,他沒跟著我一起罵娘,反而勸我:「你還小,不適合出來混社會,現在回學校還來得及。」
「你還小,還是回去讀書好。」我對這句話是再反感不過了。
自打我輟學以來,只要我透露出一丁點兒孩子氣,大人們都要以這句話作為勸告,只有我自己清楚,回學校當老師口中的老鼠屎並不比在外面混好。
我滿腹怨氣地說:「誰說讀書就一定好了?我表叔小學沒讀完,照樣在中山開廠當老闆。我要是溜回學校讀書,我就是孫子。」
我和他聊了很久,聊到眼皮開始不聽使喚地往下掉。他勸我先睡一會兒,行李他會幫我照看好。我當時還放不下戒心,可又困得不行:「我就眯一會兒,我不睡著。」
一閉眼我就沒意識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行李箱和那哥們都不見了。幾個在扎金花的民工告訴我,那人提著我行李箱走了,他們以為是我哥哥,所以沒說什麼。
我一聽急了,跑到廣場上每一個鋪位去找,只要遇到衣著打扮上有點像他的,我都立刻衝上去拽人。
在遭了好幾個白眼之後,我才徹底放棄了希望,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大聲咒罵:「姓鐘的我操你媽,做切割技工的我操你媽,偷老子的行李箱我操你媽。」
就在我破口大罵的時候,耳邊傳來熟悉的行李箱滑輪聲。我一看,是那哥們拖著行李箱回來了。
他把箱子遞給我,說自己去上廁所,怕我的行李箱被偷,就和自己的行李箱一起拉走了。我下意識地打開箱子,看到裡面的東西都在,鬆了一口氣,很不自然地跟他說了聲謝謝。氣氛異常尷尬,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話。
第二天清晨,我看他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想跟他打個招呼,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只好目送他出了火車站大門。
我在車站廣場旁的快餐店坐了一上午,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腸子都悔青了,埋怨自己幹嘛不老老實實拿兩千塊錢守廠,非得到這來受苦。
我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打了個電話給胖表叔,跟他說自己不想回家了,想給他守廠。他在電話里罵了我一頓,問我是不是還在廣州火車站,我說是。他說下午開車繞路過來接我,跟他一起回家。
等到下午,表叔就載著一車公雞來了。我把SUV後廂里的雞堆到一邊,整出一小塊位子,勉強夠把自己塞進去。
那些公雞是胖表叔買來養在樓頂的,平日里都是我去投食,它們對我很有感情,我一逗弄就狂打鳴。逗雞逗得沒意思後,我就枕在旁邊睡著了。
我中途醒了幾次,但幾乎是一路睡到家門口,胖表叔進去坐了會兒就回家了。奶奶早就張羅好一桌飯菜,吃完飯就拉著我不放,捏捏我的手和臉,看看哪裡瘦了沒有。
我跟奶奶講還是廣東好,出門兩步路就能到士多店。她問我什麼叫士多店,我說就是買日用品的地方。聽完後她恍然大悟:「就和十字路口王老闆的小賣部一樣啊?」
「那哪能一樣,廣東是大地方,我那叫士多店,你那才是小賣部。」奶奶還是沒搞清楚,只是和藹地看著我。
我還跟她說自己在廣東混得不錯,胖表叔很喜歡我,本來我要坐卧鋪大巴舒舒服服回來的,結果被他硬拉上車,一路陪他聊天。
奶奶聽了很高興,摸著我的頭誇我長大了有出息。摸著她突然停了下來,抓著我的一把頭髮嗅了嗅問:「孫兒,你頭上怎麼有雞屎?」
作者林聽桑,輟學後重返校園
編輯 | 馬璇
不多說,黃牛有風險,購票需謹慎。
本文選自真實故事計劃。真實故事計劃是由青年媒體人打造的國內首個真實故事平台。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zhenshigushi1,這裡每天講述一個從生命里拿出來的故事。
投稿郵箱tougao@zhenshigushijihua.com,原創首發千字300——1000元。
最痛苦
——30小時綠皮車站票,且無馬扎,所有縫裡全是人,腿都站不直,崩潰數次。
最噁心
——08冰災回家過年,最老的綠皮內燃機車,全車無空調,行使緩慢,不開窗,各種腳味、屁味、汗味、速食麵味混和在一起,窗上的水蒸氣凝結成黃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05年末第一次從深圳回家過年,彼時還無電話訂票,更別提網路售票,因聽說票難買,3點去火車站排隊,一到現場,驚了,下圖:
黃點是人,黑框是鐵欄杆圍成,每框有進出兩門,首尾相接。
每框一百人,你要問我怎麼知道,邊上穿綠軍大衣的武警叔叔,會空一框放一框人進去,
全部蹲下,點數,這輩子可能唯一一次被人蹲下點數,靠,為了票忍了。
從第一個黑框進起,如箭頭所示,等下一個黑框空了,武警統一開門放人進下個框,
走迷宮般,一直走到最後一個框,才能進廣場,進大廳買票。
走完一半框,天亮了,火車站大屏幕放出記者們在大廳採訪的新聞,
主要內容是,由於領導安排的好,今年買票不緊張,看,售票窗口的隊伍並不長,
我了個大擦,太不要臉了。
走到最後一個框,中午了,火車站大喇叭響了,北上經XX的車票已全部售完。
我 ... ...
我這個經歷,不是春運的,是國慶時出去旅遊的。
2012年,我和媳婦決定國慶期間從長春去濟南玩。提前買票。去的時候買到了挨著的卧鋪票,可惜返程的票只買到了站票。
在濟南玩的時候,我還沒有放棄希望,經常去火車站和12306打聽看有木有坐票可以買。但是現實無情的擊敗了我。旅遊結束後,我和媳婦只好拿著站票上車回家了。(旅遊期間去青島的海底世界也是一次奇葩的體驗。但是和運輸無關就不說了。)
很勉強的上了車。上車之前覺著自己能堅持到家,上車之後就立刻崩潰了。感覺在這種人擠人的環境呆10分鐘都受不了……究竟有多擠我就不想多說了。相信大部分人都擠過。請想像北京早晨上班時間最高峰時段最高峰站點地鐵的人流,再想想每個人隨身都有一個旅行包……整個情景就是這樣的:
這時候救星來了。火車上賣零食的大哥推著小車走了過來。我趕快問大哥知不知道去哪補坐票。大哥特別仗義,淡淡的說一句,跟我的車走!
時隔多年,我仍然困惑不解,為什麼我自己走,就是寸步難行,而大哥推著零食車走,就能一往無前呢?當時的情景,大概就是這樣的:
大哥把我們送到了火車上的補票室。但是我發現那裡早已被人圍的水泄不通,卻沒有一個人能補到坐票或者卧鋪票。而且由於不斷有人過來買票,所以人來人往,環境更加惡劣。這時候,我和媳婦說,咱們別在這呆著,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再往前走去下一個車廂吧。
我倆又費勁的越過了補票室,來到了下一節車廂。你們猜發現了什麼?尼瑪世外桃源啊!!!
當時我的心情大概是這樣的
二話不說拉著媳婦就坐下了……
然後,就有一個列車上的管理人員走過來跟我說,這是餐車,不能坐。
我問,怎麼才能坐?
管理人員淡淡的說:吃飯……
我擦還有這好事?又能坐又能吃?
然後我和媳婦就要了兩份午餐……每個人都得點一份火車上的套餐。不然不能坐……
很快,更多的人發現了這裡,餐車也被坐滿了。大家都在艱難的下咽火車上不好吃的套餐……
我們大概11點上的車。就當吃午飯了。然後坐到了下午3,4點,餐車的管理人員來清場了,他的表情大概是這樣的(K神原諒我……):晚飯點到了啊,不吃晚飯的就別坐了……
我看了看手裡的車票,凌晨下車。然後果斷的和媳婦又買了晚飯……
有一些提前下車的人不吃晚飯了,就不坐了,立刻被身邊站著覬覦許久的人補上。他們搶盒飯的態度,就好像盒飯是微軟的原始股一樣……
然後,到了大概10點,不出意料,宵夜又到點了。這回還不如難吃的盒飯,直接是一點誠意也沒有的麵包+火腿腸的組合……理由是:兩頓都是盒飯怕你們吃膩了,換換口味。
就這樣,我和媳婦花了大概卧鋪的價錢(伙食費+站票),一路坐著吃回了家。
廣大不差錢買不到坐票的少年們,早點上車然後去找餐車吧!去晚了就沒地方吃了……旁邊坐了倆話嘮,一路聊下來從職業祖籍教育世界形勢家裡有幾個伯伯到鄰居家的狗,這兩人不去說相聲太可惜了。然後,不知道怎麼他們忽然把話題引向了我,坐我旁邊的大叔問我是做什麼的。我腦袋抽了一下,說我是個詩人,還很順口地念了兩句米哈博橋(只記得這一首一小段)。
然後他們倆沉默了,感覺附近都安靜了好多。。。我不知道是他們以為遇到了神經病嚇到了,還是真的口水幹了無話可說了。。。我也不管了,有種周星星乾死了唐僧的感覺,愉快地享受起回家的旅途~
話說我念詩真的很好聽。
「你好,我問一下**到**有硬座嗎?」
「有。」
「那卧鋪有沒有?」
「卧鋪沒了。」
「那給我來個硬座吧!」
「不好意思,硬座沒了!」 ... ...
我相信,這個問題下面沒有人比我經歷過的更奇葩了。我的那次春運經歷,就像導演安排好了一樣,高潮疊起,最後結局連續反轉。
2008年1月——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還沒忘記吧,沒錯兒,2008雪災——我從上海去廣州找兄弟玩,玩到1月底,我們倆要回家了。飛機嫌貴,火車沒有直達且票難買,想了想,也只能先火車到北京再轉回家的火車。於是故事從找票開始。
1.騙子
窗口買到北京的火車自然是只有站票的。打黃牛電話,出多少錢都不保證能訂到。到分類信息網站上搜索,竟然有人轉讓火車票!激動的心臟停跳好幾妙,趕緊電話過去,一個廣東普通話的哥們在那頭不緊不慢的說,系呀,有呀,原價不加價啦,趕緊買啦。。。我說,怎麼付錢。答曰ATM轉賬,見面怕被警察釣魚。本著智商再低也不能上這種當,但也不能放過一絲希望的精神,我說,我不是警察,一手交錢一手交票,對方同意。如約到了交易地點,不見人來。電話過去,騙子大怒,說你不誠信,我剛才躲起來了,你怎麼帶警察來?你要有誠意立即給我轉賬!我想了想,我真的是一個人去的,看來是真騙子,騙的太入戲了。。。
2.加2車廂
眼見不可能找到票了,只好買了無座,打算戰鬥到北京。奇葩的是,我的票是加1車廂,我兄弟是加2車廂。更奇葩的是,當年少不經事,規規矩矩的我上了加1,他上了加2。。。(都尼瑪站票了還管哪個車廂?簡直愚蠢!)上去以後立即震驚,我身上一個枕頭大的背包,只能舉過頭頂,根本無處落地。這時兄弟來電,說我在加2的門口擺了個攤子,夠倆人,快來!於是我就擠,擠,擠!根本擠不動! 車是直達特快,下一站直接到韶關了,我靈機一動想那就等到站擠下車從站台上跑過去吧。到韶關後迅速下車,飛奔,上車,一氣呵成!一看兄弟人呢?卧槽,多跑了一節車廂。。。等到再次擠回去的時候,車已快到長沙。
3.扒車
車出長沙,開出後不到10分鐘又臨時停車。乘務員說有人扒車,便開門張望。遠遠看過去,一隊鐵路警察從前面某節車廂的車頂上請下來一位。。列車過長沙時已經嚴重超員,幾乎不讓人上車,這位大概是慌不擇路想到了扒車,後又被鐵路部門發現。想想也十分恐怖,嚴寒不說,以鐵路接觸網電壓之高,想觸電他只要站起身就差不多了。
4.二蛋
於是我們就蹲在車廂門口1平米不到的狹小空間里熬時間。旁邊是兩個山西籍農民工兄弟。農民工兄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面對車裡洶湧的人潮和時不時的瓜子啤酒速食麵來讓一讓,處變不驚。不緊不慢的從包里掏出白酒,牛肉,雞蛋,鹹菜,邀我們同享。我們也不客氣,既來之則安之,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壺濁酒喜相逢,和山西兄弟喝了起來。酒過三巡,山西兄弟開始教我們人生之理、生存之道。再三巡,大兄弟已喝多,一邊拍著二兄弟的腦袋,一邊重複一句話:二蛋!你說我說的有道理沒! 有道理沒!一直重複,一直重複。。
5.補卧鋪
當晚9點,我們實在是熬不住了,打算去列車長那碰碰運氣,看能否補到卧鋪票。去了以後發現列車長被圍的死死的。前面的人都補不到卧鋪。輪到我們,我們問,車長,我們是你們一起跑車的X車長介紹的,看能不能給補個卧鋪啊?車長一愣,什麼X車長?有這個人嗎?等等,你們說的是XXX吧?噢認識認識!這樣吧,宿營車還有,我給你們補兩張。於是我們就在安靜的宿營車裡睡到了北京。至於X車長,順口說的,真不認識。
6.販票
一早到了北京,回家的列車是中午。首要任務還是買票,自然,窗口也只有無座票。有了前一天的經歷,心中已經無所畏懼,就等著時間到了上車站回家。買完票出來,突然發現車站裡一隊人在賣退票(窗口退票20%的手續費,且必須提前6小時以上,這就造成了很多人不去窗口退票。在這裡只要不在原價的基礎上加價賣出,不屬於倒票,鐵路部門不打擊,反而幫著維持秩序)。就在這裡,我們發現了回家列車的硬座票,果斷拿下的同時,還不忘講了講價,打了個八折。這下激起了我們投機倒把的興趣,既然還有一上午要等,不如就在這等票!沒多長時間,就又有人來出那趟車的硬座票,果斷再拿下,這次又講了講價,打了個五折。這時我們手上有4張票了。
接下來我們繼續用同樣的方法入手了兩張卧鋪(巧合到這種程度,莫非都是導演安排好的?),手上有6張票了。現在的問題是賣票。兩張硬座好賣,掛出去以後分分鐘被秒殺,且是原價。兩張無座難賣了,窗口就能買,誰買我們的啊?八折吧,好歹便宜點!我讓兄弟站出去叫賣,我躲在一邊看。叫賣了一會,有人來了,問來問去就是不買,看的出十分猶豫,可以理解,肯定想要硬座和卧鋪嘛!說時遲那時快,我從角落裡衝出,掏出錢包,抽出毛爺爺,一把拍在兄弟手裡,說這票我要了!都什麼時候了!有票上車走了再說!瞬間我被旁邊的人一把推開,對我大喊,我先來的你幹什麼!票我要了!
於是我們又剩兩張票了,只是從站的變成了睡的。
7.後記
經歷過08年雪災春運的人應該知道,像我這樣的旅程,就算是非常非常順利的了。平心而論,確實如此。我的出發時間恰好在兩場大雪之間,雖然沿途滿山遍野的白色,但列車竟然準點未受任何影響。在我之前,和我之後,大面積晚點,取消,以至於最終因為列車無法周轉停止售票,讓多少人困在了路上。
但這趟旅程也並非像這段回答描寫的那麼舒適有趣。列車之擁擠,長沙站扒車之可怕,都是我人生經歷的第一次。導致最後我們早已不顧什麼斯文,竟能和二蛋兄弟談笑風生,和職業黃牛互飆業務,信手拈來,這一切不過是徹底放下尊嚴罷了。人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面,真的能改變很多。
願這段經歷成為故事,成為傳說,再也別重現了!大一那時還不知道網上購票那檔事,寒假放假回家去售票廳買票,大冬天直接棉襖大衣擠進人群熱出一身汗單衣出來那種感受實在不想體會第二次了。。。
說個我的事吧
畢業前夕收拾東西回家,兩個拉杆箱兩大袋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及我在學校撿的一隻養了三個月的流浪小奶貓。(還有好多東西全寄回家了)我朋友提前一天來我學校玩一起回家順便幫我解決了一個箱子和一袋東西。唯獨貓不好辦。送人家不讓養,扔掉捨不得,託運來不及了手續很麻煩(主要是因為窮),我只能想辦法帶上火車跟我一起回家了。有這想法那就干唄。
那時冬天,我特意挑了一件很大的大衣,貓裝在一個帶拉鏈的袋子里,放在拉杆箱上面拖了一路,坐了一小時公交車都沒叫,超級乖(擠公交我快吐了,貓的表情也很難過的樣子)。沒有一個人發現我的袋子里裝了一隻貓。
到檢票口我就鬱悶該怎麼過安檢,把貓抱出來透氣一邊摸一邊說:安檢的時候千萬別叫啊,只要上了火車姐姐帶你回家吃大魚大肉!貓的眼睛已經無神了都懶得搭理我了估計是擠公交的時候給難過的。
我把大衣脫下來,把貓裝好,袋子挎到肩上,穿好大衣,過安檢心撲通撲通叫,深怕會出事帶不了貓回家。小崽子超級給力,順利過了安檢並且上了火車。火車上人多又擠也沒敢讓貓把臉露出來,我人都非常難受,貓肯定不用說一直在喘粗氣吐舌頭。我就抱著它沒敢動一下。快到站的時候我才把拉鏈拉開讓它呼吸下,已經熱成狗了哈哈哈。
貓露臉的時候旁邊的人都好驚訝,都問我怎麼把貓帶上來的。哈哈哈。
給它順順毛餵了一根火腿腸抱他去水池旁喝水居然不屌我傲嬌不喝。
貓怨念:倫家要新鮮空氣愚蠢的人類!
中午的火車,10點出發,下午5點多到的家。
全程沒叫沒鬧,沒尿沒屎,很安靜。這一路表現太棒了。
多年以後,坐在寂靜無聲的末班列車上,王小石將會回想起2015年春節前回家的那個遙遠的夜晚。那時的火車站寬闊而喧囂,人頭攢動,川流不息。不鏽鋼與玻璃的候車大廳沿著鐵路線一字排開,星空被霧霾裝飾成了水墨畫,城市燈火耀眼得如同第二次世界大戰。
那可是一個輝煌的大時代,地球上有六分之一的人口,一年到頭奔波忙碌。無數荒蕪的土地造起鋼鐵水泥的森林,自古不通的地方轉瞬連接在一塊兒。還有幾億人不惜背井離鄉,遠離父母親朋或另一半。到了農曆新年前夕,這些人就會踏上回家的路。如果按照人次統計,已超過這個國家總人口的三倍。這是人類史無前例的偉大遷徙,未來幾萬年也不可能重現。儘管在歷史書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留下名字,提到的時候尚需借用陳列在博物館裡的百度或阿里或騰訊的碩大笨重而烏黑的伺服器。
2015年2月14日,王小石的情人節,是在醫院的太平間度過的。
凌晨,他是偷偷溜進來的。這裡躺著幾十具屍體,有的尚且柔軟,有的已經硬邦邦了。牆邊角落,集中停放著十二個死人——昨晚剛被推進來的,等到天亮,就要送去殯儀館火化了。
哥哥。
王小石找到哥哥的遺體。那是個高大的男人,個頭比弟弟壯了兩圈,看起來相貌堂堂,彷彿隨時會跳起來打場籃球。但從哥哥痛苦的表情來看,死前一定受了不少罪。
小時候,爸爸媽媽說:大石頭和小石頭,就跟他們的名字一樣哎。
果然,王小石長到二十二歲,身高還沒超過一米七。每次跟在哥哥身後,總是自慚形穢地不敢說話。兄弟倆相差五歲,王大石壯得像頭牛犢,王小石卻在學校經常被人欺負,哥哥就會衝過去將對方一頓胖揍。
王小石第一次到大城市打工,也是被做泥瓦匠的哥哥帶出來的。那年他十七歲,包工頭嫌他太過瘦小,在建築工地幹不了重活。不過,王小石寫的一手好字,好歹讀到了高二肄業,工地上倒是缺個記賬的。包工頭手下十來個民工,全是同村老鄉,平常都聽王大石的,看在這份面子上,才收下了王小石。
每年春節,大夥統一買火車票回家。半個月前,買票的任務落到王小石頭上。他在火車站排隊了二十四小時,熬得雙眼通紅四肢麻木,終於搶到十三張回家的票——最便宜的慢車硬座。
回家前一天,王小石在跟包工頭盤賬,發現外頭濃煙滾滾。臨時工電焊操作失誤,加上天乾物燥,整棟樓燒起衝天烈焰。此時,哥哥正帶著一群工人,在地下室幹活呢。王小石想要進去救人,卻被消防隊員攔腰抱住,否則就得燒成烤鴨。大火撲滅,消防隊才從地下室里,發現十二具屍體——完好無損,連根毛都沒少過,死因是吸入性窒息。因為是嗆死的,表情痛苦扭曲,面色發黑。大部分火災中的遇難者,都是這種情況。燒成廢墟的工地上,他抱著哥哥的屍體,非但不感覺冰涼,反而被大火烘烤得滾燙。
王小石大哭一場,屁股兜里還插著十三張火車票。
車票上印著名字的十二個人,送進太平間躺了一夜。王小石住在臨時安置點,一宿沒有合眼。包工頭已關進了公安局,被追究重大安全責任事故。一紙賠償協議,塞在王小石的包里,只要回去家屬簽字同意,每個人就能得到四十萬賠償。
明晚,就要踏上回家過年的火車。哥哥死了,他該怎麼跟老爸老媽說呢?還有那十一個同鄉的民工,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咋就他一個人活著回家呢?王小石摸出那十三張火車票,想起在售票窗口排了一晝夜的長隊,難不成去火車站廣場當黃牛再倒賣掉十二張?
根據老家的風俗,出門遠行死在外地的,必須運回家安葬。不過,屍體要憑票上火車是不可能的。春運期間,活人都來不及運,怎麼運死人呢?
忽然,王小石想起十多年前。在那冰天雪地的山村裡,他是個病怏怏瘦巴巴的小不點。小學六年級,還常被人問起讀書了沒有?他有夢遊的毛病,經常半夜出去閑逛,差點被狼吃了。那天深夜,他鬼魂似的摸到村外的山路上。前頭亮起一盞燈籠,照出幾個蹦蹦跳跳的人影。霎時間,王小石被嚇醒了,躲藏在亂墳崗後,只見那些傢伙面色蒼白,穿著不知哪個年代的壽衣,雙手平舉往前跳躍。隊伍最後,有個晃晃悠悠的老頭兒,頭髮掉光了,老得不知多少歲,蜷縮在破爛的羊皮襖里,寒風中凍得七葷八素。老頭坐在地上不動了,只剩下喘氣的力道。看起來像是死人的隊伍,全都停頓下來。大半夜,那麼冷的天,老頭要是一直坐下去,十有八九要凍死。王小石想起在搖搖欲墜的鄉村小學裡,民辦教師在黑板上畫出雷鋒的故事,他便摸到老頭背後拍了拍。這下子突然襲擊,老頭嚇得慘叫,那面色也跟死人沒啥區別。再看是個小孩,老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叫喚起來,喂,這回我沒有趕童屍啊。幾番對話之後,老頭才確認這孩子是活人,摸著心口說,乖乖,人嚇人嚇死人啊!老頭口乾舌燥,眼看就要凍死了,王小石讓他稍等一會兒。說罷,他回家生火燒了一壺開水,急匆匆拎回來,倒在碗里給老頭喝下。老頭又活了回來,說,小子啊,我活了九十來歲,最後一次趕屍,恐怕時日無多,待老夫死後,世上便再無趕屍。王小石不懂什麼叫趕屍?老頭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就把這技藝傳授於你,記得千萬不可隨意示人哦!否則,你不但將闖下大禍,還將天下大亂呢!
在最漫長的那一夜,趕屍匠老頭,將畢生所學的絕技,毫無保留地秘傳給了這孩子。。。。。。
王小石至今沒忘記那七七四十九道各不相同的口令。
小時候,他將此視為絕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除了最親密的哥哥。他害怕一旦告訴別人,自己就會變成石頭,或那一長串列走的屍體中的一員。他更沒對任何屍體念過口令。長大以後,覺得那很扯淡,世上哪有什麼趕屍?全是鬼片里騙人的玩意兒,至於童年那晚記憶,很可能是夢遊時中邪了,甚至不過一場噩夢罷了。
不過,在2月14日的凌晨,王小石必須要試一把——這是哥哥最後一次回家的機會。
太平間。
面對十二具屍體,各自面目猙獰——最小的十八歲,剛從農村出來;最大的四十歲,女兒都出嫁了。
回憶起十多年前那個寒冬的夜晚,老趕屍匠傳到他耳中的口令,王小石默默念起。。。。。。
六十秒,太平間里冰冷的空氣有些凝固,快要讓他窒息的六十秒。
哥哥睜開了眼睛。
王小石的眼眶都紅了,但他連哭都來不及,趕快念起第二道口令。
於是,屍體坐了起來。僵硬的軀幹和四肢,就像個機器人。
第三道口令。
哥哥的雙腿已經下地,整個人站在弟弟面前。
另外十一個死去的民工,也都從僵硬中「復活」,面無表情地站在太平間里。
驚喜只持續了幾秒,王小石才發現不止這些人——整個太平間里的死人,全都齊刷刷起來了,大多是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也有死於車禍被削掉半個頭的小夥子,死於非法流產拖著個死胎的女孩。。。。。。。
媽呀,粗大事了。
有些陌生的死人不聽招呼,徑直向王小石走過來,還有個剛死於肥胖性心肌梗塞的大媽向他拋來媚眼。
王小石想起,當年老趕屍匠還教過他讓死人復原的口令。他緊急讓哥哥等十二個民工退到自己身後,對著其他人念起那道口令。果然,整個太平間近百具屍體,又都倒下沉睡了。
情人節的凌晨,他的背後全是冷汗。
打開太平間,醫院裡寂靜無聲,王小石用口令引導著十二個死人,悄悄地坐進寬大的電梯。
下到一半,電梯門打開,有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剛給病人插完導尿管進來,看到這些目光獃滯的傢伙,不禁十分疑惑。
情急之下,王小石樓著哥哥親了親,嘴上說,嗨,情人節快樂!然後,他依次把每個死人都抱了一遍。
小護士厭惡地直起雞皮疙瘩,以為這是一群GAY的情人節聚會,趕快逃出電梯去了。
逃出醫院,到了大街上,自然不能招搖過市。趕屍的行軍口令有兩種,一種是跳躍趕屍,就是像香港鬼片那樣,雙手平舉往前跳,可以日行百里,半夜裡趕屍匠都這麼玩。還有一種是步行趕屍,速度比較慢,但與常人無異,適合在白天偽裝。
終於,王小石和十二具屍體,回到廢棄的工棚。他把每個人重新整理一番,分別換上新外套。在情人節的路邊攤,買了廉價的化妝品,掩蓋死人的膚色。最後,他用手工方式,將每個人臨死前的痛苦表情,恢復成為平常的神色。好拉,十二個人站在面前,看起來跟活人差別不大。每人背著厚厚的旅行包,裝著給孩子的玩具,給老婆的劣質香水,給父母的保健品。。。。。
下午,趕屍部隊整裝出發,踏上回家的路。
王小石默念口令,指揮屍體們步行前往火車站。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彷彿學校組織春遊的學生,惹來許多小朋友圍觀。但畢竟是死人,個個目光獃滯,凡是盯著他們看的人,都會感到某種噁心,便出於本能地躲遠了。
熙熙攘攘的火車站到了。已是黃昏,賣花的小姑娘們,向過路的單身男女兜售。今晚的城市,燈火輝煌,處處霓虹,不知又要鬧出多少人命?
十三張火車票,分別印著每人姓名。王小石通過口令,死人左手抓緊車票,右手是各自身份證。他們的手指堅硬如鐵,要是沒有趕屍口令,除非刀砍槍擊,否則絕不會讓人拿走。
終於,洶湧喧囂的人潮之中,十二個死人和一個活人上了春運的火車。
王小石找到車廂,十三張票連在一起,最便宜的硬座。口令指示大家對號入座,而他就坐在哥哥身邊,一顆高懸的心總算落定。
熱鬧狹窄的車廂里,擠滿了人和行李,瀰漫著汗水、油膩、鼻屎還有老乾媽、臭豆腐、臘腸和泡開的老壇酸菜速食麵味。。。。。。。
2月14日,晚八點,這座城市的男女白領們享用大餐的同時,十二節的列車汽笛嗚咽,碾壓過漫長無邊的鐵軌,滿載疲憊不堪的男女民工們,回家了。
這是一列慢車,山高路遠,穿越大半個中國,要在鐵道上顛簸三天三夜。準點到達的話,應是2月17日中午,農曆臘月二十九小年夜。
王小石看著車窗外的世界,冰冷地結滿霜花,高樓大廈積木似後退,漸漸遠離城市的燈火。
再見!北京北京,或是魔都妖都什麼都的。。。。。
列車內的燈光打在玻璃上,再也看不清外面的黑夜,只剩下無數活人與死人們的臉龐。而離他最近的,就是哥哥王大石。
王大石!
忽然,有人叫起了哥哥的名字。王小石剛想閉眼眯一會兒,嚇得跳起三尺高,轉頭只見一個年輕女子,穿著白色滑雪衫站在過道里。她的姿色中等,膚色天然黑,凍得一臉山炮紅。烏黑長發里夾雜著黃色染髮,看起來打理的還不錯。
他揉了揉眼睛,才認出這張臉,張。。。。。張。。。。。小翠啊?
嘿!小石頭!
張小翠拍了拍他肩膀,親切地叫出他的小名。
王小石心裡招呼了她媽一百遍,這個「小石頭」是你叫的嗎?誰跟你這麼熟啊?
她是哥哥的前任。
張小翠哪知道王大石已經死了?她興奮地盯著前男友,卻嗔怪他怎麼不理不睬?
他們在三年前相識。她是個理髮師,每月能掙三千多塊,晚上閑著沒事,就上網吧打遊戲。在某大的遊戲裡頭,她是見神殺神見魔殺魔的小龍女,有晚意外遇到尹志平,正當要失貞之際,楊過騎著大雕兄從天而降,在襄陽城頭拯救了她,從此雙宿雙飛,亦把金庸的原著碎成了渣渣。連續幾個月,小龍女跟過兒聯手闖關,不但復興了古墓派,滅了金輪法王全家,還搗了黑木崖的老窩,順便扭轉了東方不敗的性取向,最後為阿朱復仇手刃了衛斯理。
終於,神鵰俠侶相約在網吧門口見面。「過兒」原來是個粗壯的漢子,「小龍女」雖然不是小籠包,但若送進於媽的劇組,能出演的角色只能是路人或女屍。王大石並未隱瞞職業,直截了當說是工地上搬磚的。張小翠說起自己是理髮師,還頗有些優越感,並主動請他吃了一杯香飄飄奶茶。她很意外對方竟是老鄉,同在一個縣,他是全真鄉,她是終南鎮,只隔著一條比小孩撒尿還淺的河。那天晚上,王大石請她吃了麻辣燙,騎著自行車送她回理髮店的宿舍。張小翠問,你不上去坐坐嗎?王大石居然臉紅了,害羞地轉身就逃跑了。
那一年,房價還在嗖嗖地往上漲,連帶著建築業也很紅火。王大石是個泥瓦匠,帶著一群同鄉的小工,最風光的日子裡,月收入超過大多數白領。但他不亂花錢,跟張小翠在一起的娛樂,除了打遊戲以外,就是上電影院。有時候,他還會把弟弟帶上,三個人一塊兒誑街。雖然,王小石最討厭別人叫他小石頭,但哥哥總改不了口。在他眼裡,弟弟永遠都是那個打補丁拖鼻涕的小男孩。張小翠對王小石也不錯,還給他介紹過女朋友,也是理髮店裡頭的。剛剛認識的時候,王小石完全被對方迷住了,天天打電話發簡訊。結果沒過兩個月,那女孩子在公安局掃黃中被逮住了,原來她還兼職在QQ上視頻交友。那可是把王小石給傷了,他就從沒見過這麼清純的姑娘,見面第二天就說要去領證。哥哥也被搞得很憤怒,理髮店裡人來人往,自然混了些不三不四的,大概是張小翠長相安全,未被怎麼招惹過。她哭哭啼啼向男朋友道歉,答應春節跟他回去見父母。
王大石這才高興,排隊為她買了火車票。兩人相隔城市兩端,她提前拿好火車票,相約在候車室碰頭。那一晚,也是此刻的這班慢車,同樣朔風颯颯的冬夜,整座城市燈火通明。王大石和弟弟以及民工們,蹲在候車大廳里排隊等他。張小翠卻遲遲沒有出現,打她手機也不通。火車要開了,才接到張小翠的電話。她哭著說,來火車站的公交車上,錢包和手機一起被人偷了,裡面裝著火車票。快停止檢票了,民工們都看著王大石。他搖搖頭,在電話里安慰了女朋友幾句,便跟大夥上了車。三天三夜後,回到老家過年。不到正月十五,他提前回了城市,卻再也找不到張小翠了。
張小翠卻還記得,她和王大石看過的最後一場電影是《泰囧》。她笑得肺都要跳出來了,王大石卻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直到走齣電影院以後,他才突然明白過來,在地上打滾狂笑了一番。這傢伙就是這樣,體型過於龐大,思維導線就會比較長,不像他弟弟那樣敏感。
擁擠的火車行駛在黑夜,張小翠的座位也在同一節車廂,她問王小石能不能換個位子?她想坐在前男友身邊。王小石不同意,她就搶過他的車票,將體重不到55公斤的王小石拽開,強行坐在屍體旁邊。
王小石本想叫來乘警,但想起自己趕著十二具屍體坐火車,萬一引人注目暴露可就慘了。他只能忍耐著坐到對面,仔細觀察著那個可惡的女人。
張小翠對著前男友噓寒問暖,可死人怎會開口?王小石只能默念口令,讓王大石點頭搖頭作答。他說哥哥前些天嗓子發炎,醫生不准他說話,要休息一個月,才能重新開口,否則就會永遠變成啞巴。
張小翠只能閉嘴,卻抓過王大石的手,挽住他粗壯的胳膊。幸好隔著厚厚的衣服,她還感受不到死人的冰冷。
她看著周圍那些民工,同樣也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她拿出幾包瓜子,分給大家說,都是老鄉,快點吃吧。
王小石傻了,死人怎麼磕瓜子呢?
他悄悄下達口令,讓大家集體搖頭。十二個腦袋紛紛晃起來,就像是做小學生的眼保健操。
王小石又插了一嘴,這些傢伙上車前剛吃完飯,每個人都排隊買票了好幾天,都累得不得了。說完,他又念了口令,包括哥哥在內都閉上眼睛,就跟車廂里其他人一樣,要縮在座位上將就一夜了。
張小翠也是困了,便把頭靠在前男友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在鐵軌上睡了,也算是共度了一個情人節之夜。
春運趕屍列車上的第一晚,就這麼在各種臭哄哄的氣味中過去了。
天蒙蒙亮,王小石就醒了,他急著清點人頭,生怕丟失了哪怕一具屍體。
好啊,十二個人,整整齊齊,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哥哥依然僵硬在座位上,張小翠正打著哈欠醒來。
她看到王小石,立刻板下面孔,生怕被人看到一張隔夜臉,便去排隊洗臉刷牙了。
整個上午,車廂里此起彼伏著速食麵味。張小翠坐在王大石身邊,又看著旁邊那些民工,不解地問,你們怎麼不去上廁所呢?早飯也不吃嗎?
王小石真想打開車窗,把這個女人扔出去喂狼。
這時候,張小翠又倒了杯熱水回來,正要往死去的王大石嘴巴里灌。王小石坐不住了,默念口令,讓哥哥蹭一下從座位站起來。張小翠也被嚇了一跳,趕緊讓了條道。趕屍口令指導下,哥哥的屍體吃力地邁動步伐,躲過在地上尿尿的小孩,在車廂連接處打牌的少女,又排了很長的隊,終於躲進廁所。
他才想起這口令是有距離的,超過多少米開外便失效了。王小石著急地要擠過去,但車廂里全是人,廁所前排隊太長,他這小身板一擠就被彈飛了。而廁所門口的人們開始鼓噪,有人用腳踹門,有人去喊乘務員。
果然,乘務員過來用鑰匙開門,才發現裡面躺著一具屍體。
這下車廂里一片大亂,折騰了幾十分鐘,乘警才把局面控制下來。張小翠搶先衝到屍體跟前,拚命抽他耳光要把他弄醒。王小石在後面說,我哥哥有心臟病,他還能搶救得過來。
說話之間,張小翠已經趴在王大石身上,嘴對嘴人工呼吸起來——王小石只覺得有些噁心,好像這女人是戀屍癖?幸虧她還被蒙在鼓裡。
同時,王小石默念起口令,哥哥突然睜開眼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乘警和周圍人都被嚇著了,沒想到斷氣那麼久還能復活?旁邊有人被張小翠感動,覺得這是愛情的力量,掏出手機拍下來發微信了。
王大石像是沒事了一樣,依舊一言不發,大踏步回到座位上。乘務員也不敢多問,怕這傢伙再暈過去就倒霉了。張小翠摟著他的脖子,臉貼著臉說,大石頭啊,你看是我救活了你的命。
說完,她就閉上眼睛,倒在座位上,聞著他身上的氣味。
濃烈的大蒜味。
是啊,王大石喜歡吃大蒜,永遠都是這麼一股味。她曾經為此嫌棄過他。於是,他戒掉了此生唯一的嗜好。自然,他們兩個分手以後,王大石重新拾回了大蒜之癖。
分手兩年來,張小翠時常會想起他,想起這個搬磚為業的「過兒」。那時候,王大石沒多少談資,總說老家的鬼故事,嚇得她一愣一愣的。去電影院,他專買冷門的恐怖片票,張小翠自然免不了鑽他懷裡,給我國的驚悚片事業貢獻了不少流水。後來,王大石雖然不在,她卻徹底上癮了,晚上從理髮店下班,就跑去影城看最後一場恐怖片。
時光,像不斷被剪斷的頭髮,細細碎碎地掉了一地。眼看就要二十五歲了,在農村老家,這個年紀大多已做了媽媽,有的都生了二胎。而這座碩大的城市,雖然總是徹夜明亮,偶爾卻讓她看不清楚。
不如,回家吧。
一個月前,媽媽打來了電話,說是為女兒找了個對象,鎮政府的公務員,年齡相當,家裡條件不錯。她都三年沒回家過年了,因為爸爸早死,媽媽改嫁,後爸總是打她,逼得她十六歲就出來打工。這些年,她的春節是在理髮店裡度過的,老闆給她發了三倍工資。她買了許多焰火,半夜一個人去河邊放,看到煙花綻開在半空,心裡就會浮出那顆大石頭。
這年夏天,後爸又跟一個中年女人跑了,只剩下媽媽一個人孤孤單單。
張小翠決定回家過羊年春節。
想著想著,又過一日。列車穿行了整個中國的北方。披星戴月,風雪連天。跨過結冰的黃河,穿越潼關的峽谷,壓著關中平原的黃土地,驚醒乾陵里的武媚娘和她的小鮮肉們。
2月16日,子夜時分,列車突然停下。
王小石擦了擦車窗玻璃,發現鐵軌兩邊全是厚厚的雪。列車長做了廣播,前方大雪封山,必須等待救援人員,清理完積雪才能前進。
車廂里罵聲一片,都是歸心似箭,又在火車上憋了兩天兩夜。列車滯留在野外,距離大年三十,只剩最後二十四小時了。
再等一宿,到小年夜的早上,依然沒有開動跡象。張小翠吃了包杯麵,卻問王小石,喂,你這些兄弟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啊。
糟了,總不見得再以吃飽了搪塞吧?他只能回答,在我們工地上啊,全是軍事化管理,嚴格得一塌糊塗,就像德國納粹的集中營,沒有領導——也就是我哥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說一句話,也不準吃一頓飯!
靠,你們也太殘暴了吧?
張小翠一邊說,一邊撬開王大石緊緊的牙關,往裡硬塞下去一包某牛酸酸乳。王小石看著心驚肉跳,雖然這牛奶據說有防腐功能。
他站起來,面對一群死人,裝模作樣地說,喂,各位兄弟,我們去餐車搓一頓啊。
王小石嘴中念念有詞,十二具屍體紛紛站起來。
張小翠要跟過來,卻被王小石攔住了,你已經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了,給我哥暖身子可以,想要蹭我們的早餐可不行!
王小石撇下了張小翠,帶領十二個死人前往餐車。他只不過是要躲開張小翠的視線,在列車上轉一圈之後,再回來說吃完了早餐就行。
然而,最可怕的事發生了。
路過餐車之時,王小石要給每個人不斷念口令,難免百密一疏忙中出錯,稍稍念錯了一個字,把讓死人行走念成了讓死人復原。
果然,一具屍體應聲倒地。
正好旁邊有個乘警,如臨大敵,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他已認出王小石兄弟,兩天前就是這群傢伙,差點在廁所里弄出人命。乘警把他們趕回原來車廂,把屍體留在餐車。然後,乘警做了簡單屍檢,雖然沒學過法醫,但他自負讀過阿加莎克里斯蒂,大膽宣布受害人死於毒殺。
乘警封閉了死者原本所在車廂,調查每一個乘客。四十多歲的乘警大叔,不斷用手指抹著嘴唇上邊。王小石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模擬《東方快車謀殺案》的波羅探長。
乘警依次調查過來,發現有十一個人就是不說話,各個表情僵硬,頗為古怪。輪到了王小石,乾脆也裝啞巴,半張嘴拖著口水。他可以通過心頭默念,悄然控制十一個人的行動。
不過,王小石可是乘警心中的頭號嫌疑犯呢!
張小翠挽著王大石的手說,他是我男朋友,這個流口水的是我小叔子。
他怎麼不說話了?
哎呀,這些傢伙啊,都是同一個村的,自古以來近親結婚,彼此既是兄弟又是叔侄還有爺孫的,簡直亂七八糟。因此啊,這些人從小都是弱智,只能在建築工地上干體力活。
姑娘,那你還找弱智做男朋友?
討厭啊,你不曉得,男人越弱智,晚上就越厲害呢。
乘警不問了,悻悻離去,回餐車繼續研究屍體。
火車在大雪中停了整整一天,為了避免別人懷疑,王小石繼續裝傻。
前頭還在鏟雪,全車人不再叫嚷,大夥安靜休息,回家的路,那麼漫長。
忽然,她哭了。
王大石的鼻孔里,爬出幾隻蛆蟲。幾天前的大蒜味,再也蓋不住屍體的腐爛味了。
其實,她早已明白,身邊的這個前男友,只是一具屍體。
當王大石在廁所里變成了死人,張小翠嘴對嘴給他做人工呼吸,臉貼著臉耳鬢廝磨之時,皮膚傳來死人才有的冰涼,她的神色雖無絲毫異樣,心頭卻已拔涼拔涼了。。。。。。
沒錯,他早就沒有了呼吸、心跳、脈搏,已經任何生命體征,只是一句僵硬屍體,隨著王小石的蠕動的嘴皮子,動彈著四肢與軀幹。算上另外十一個沉默的民工,不過行屍走肉而已。
最重要的是,從前,王大石跟她說過,他的弟弟很古怪,小時候遇到過趕屍匠。
原來是真的?
不能小看了這顆小石頭啊,想起他們兄弟倆,張小翠的眼淚就忍不住的飆。
可她為什麼不害怕?還要摟著一具死屍,共同顛沛流離三天三夜?這特么就是旅行的意義嗎?
因為,張小翠有話要對前任說。
兩年前,春節前夕,她的手機錢包和火車票,並沒有在公交車上被偷走。
她只是不願意回家。她討厭後爸。她討厭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在大城市裡住了五六年,習慣了有WIFI和抽水馬桶的世界,習慣了每天半夜跟一群殺馬特理髮師去吃宵夜。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去。
而且,她也沒有想好,是否真的要嫁給王大石?無數閨蜜對她說,姑娘啊,你要想清楚,那小子只是長得壯而已,建築工地的泥瓦匠啊!而她一直以為,自己未來的丈夫,即便不是個體面的城裡人,至少也該有份不錯的工作,比如房產中介啊,汽車銷售啊,超市管理員啊,總比天天搬磚頭有面子吧。
那年春節後,她更換了手機號碼和理髮店,再也不讓王大石能找到她。
她又談過幾次戀愛,就是上述那幾份職業,全都失敗了。有時候,她還會悄悄去看王大石,遠遠躲在馬路對面,看著他和弟弟兩個,正在工地上幹活和吃飯。她確信,他沒有談新的女朋友。在她從前的手機號碼里,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收到王大石的簡訊。
他依舊在等著她。
有時候,張小翠真想回他一條簡訊,傻瓜!忘了我吧,快點找個媳婦娶了。
當她在回家的火車上,意外地見到前男友——這個變得沉默寡言,面目怪異的男人,卻絲毫沒有任何陌生感。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依舊是王大石,是張小翠喜歡過的那個他。她坐在他冰冷的身邊,決定去見一次他的父母,以未過門的媳婦的身份。
2月18日,凌晨時分,趁著王小石去上廁所,她咬著王大石的耳朵,悄悄說出以上秘密。
窗外,靜止在一片混沌里,彷彿另一個世界。
等到她說完,給自己抹眼淚同時,王大石也流下了淚水。
剎那間,她感覺車窗外的黑夜,亮起一道白光,宛如太陽即將照耀整片雪原。
流淚的前男友。
她將那滴眼淚,沾到自己的嘴巴里,卻是酸的。
忽然,張小翠再也無法確定,這是眼淚?還是腐爛過程中產生的屍液?
王大石依舊毫無表情,怔怔地看著前方,身體冰冷而僵硬,就連眼淚也是冷的,似乎很快就要結冰了。
但,她不在乎,抱得他更緊了。
最漫長的那一夜=……
馬年的最後一天,清晨,列車重新啟動。
王小石醒了,聞到一陣刺鼻的氣味——包括哥哥在內,十一具屍體陸續發臭了。
已有其他乘客發現,恐懼地尖叫起來。塗在死人臉上的劣質化妝品,開始剝落褪色,露出原本的烏黑。
再也裝不下去了,王小石必須挺而走向,否則都得被一網打盡。這裡離家不到幾十公里,他可不想半路上被扔到雪地里走回家。他還要把餐車裡那具屍體也帶上,十二個死人,一個都不能少,每個都必須回家——這是自古以來趕屍匠們最重要的口令。
他走到哥哥和張小翠身邊,問她,你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
小石頭啊,只要我的大石頭去哪裡?小翠就去哪裡!
謝啦,嫂子!
這還是王小石第一次管她叫嫂子。
再也不用默念拉,他直接喊出趕屍匠的口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流傳了幾千年的咒語,激活了十一具屍體,包括最高的王大石,如同一座殭屍大山,沖向列車中部的餐車。
由於車廂狹長,不便使用車輪陣或魚鱗陣或雁行陣,王小石排了個一字長蛇陣。死去的哥哥在最前面,張小翠騎在他背上,指揮後面十個殭屍民工。年輕的趕屍匠傳人,法號小石頭真人,則是全軍殿後,
趕屍大作戰。
最後十公里,車輪在鐵軌上飛馳,碾碎厚重的冰雪,想要補回昨天浪費的時間。
整個十二節列車裡頭,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簡直是馬嵬坡前草青青。而王大石與張小翠帶領的喪屍兵團,更似少林寺十二銅人巷,無堅不摧地衝殺到餐車,救起那具早已發臭的屍體。王小石高喝一聲口令「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頃刻之間,死人睜開眼睛,鯉魚打挺而起。
幾乎同時,列車抵達了終點站。
十二個死人,兩個活人,敏捷地跳下火車,踩在故鄉的土地上,莫名有些小幸福。
然而,王小石和張小翠傻眼了。
眼前有一大群白衣人,每個都拿著稀奇古怪的武器,既有滅火器,也有噴火器,有灑農藥般的消毒噴頭,也有制服恐怖分子的大鐵叉。那些人都穿著白大褂,帶著塑料頭盔,從頭到尾武裝到牙齒,卻不像是警察叔叔。。。。。。。
一小時前,列車長親自檢查了餐車裡的屍體,判斷這個人死亡超過三天,也就是說車上爆發了喪屍。他緊急向省疾控中心求助,說埃博拉病毒可能已傳入中國。衛生廳如臨大敵,派遣大隊人馬包圍了火車站。
為免傷及無辜,王小石和他的趕屍軍團,繳械投降。
此事並未登上新聞。
王小石終究沒趕上回家過年,他在一個秘密基地里,被嚴密看守著度過了整個春節。
十二具屍體,確認沒有危害和傳染病後,在除夕夜發還給各自家屬。
張小翠親手把王大石送回家,她弄了塊白布纏腰,算是為亡夫守孝,陪伴「公公婆婆」吃了頓新年餃子。
村子裡放煙火時,她在王大石的遺體邊守歲,試著念了一遍「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死人依舊還是死人。
從小石頭真人嘴裡說出來才有效,趕屍界的祖師爺袁枚在隨園裡大便時說。
她靜靜嘆息一聲,趴在大石頭的胸口,睡著了。
大年初一,張小翠回了娘家。年初二,她被媽媽拖去相親。媽媽的眼光不錯,那個公務員很適合做老公。過完年,還沒到清明,便擺酒結婚了。這年底,張小翠生了個大胖兒子,居然長得有幾分像王大石。
至於,我們的王小石,他本以為會被判刑,卻意外得到一份工作。他也成了國家公務員,進入一家秘密的科研機構,然後幹了一輩子。
作為全世界最後一個趕屍匠,他一度被認為是江湖騙子。但在全球最權威的科研機構里,他的技藝得到了完美的科學解釋。王小石被送去中科大深造,不到五年,便從高中肄業讀到博士後。最終,他榮膺了2046年的諾貝爾生物學獎,亦使祖國在軍事、醫學、遺傳學等領域取得重大突破,順利實現偉大民族復興的中國夢。
但他終究無力改變未來。
四十年後,王小石退休了。
街上人流稀稀拉拉,當年熱鬧的商場、電影院、體育館,全都墳墓般寂靜。過去的十多年間,整個地球再沒誕生過一個孩子。而城市裡大多數建築,都被改造成一家家殭屍養老院,所有被複活的死者,將在這裡度過漫長的餘生,直到世界末日。
又是個中國農曆的除夕之夜。
火車站沒有人,更不要檢票,刷臉就能上車。鐵軌與列車之間,懸浮著二十厘米的距離。兩千公里,只需半個鐘頭。早就沒什麼春運了,總共只有一節列車,他是唯一的乘客。沒有孩子的年代,也就沒有了父母,更不會有過年回家這件事兒。
王小石本來就沒有家。
他看著車窗外的世界,想起五十多年前的冬夜,老趕屍匠最後的警告。霧霾早被消滅了,星空清澈得回到史前。鐵軌兩邊除了城市的廢墟,就是漫無邊際的森林和田野。
唯一不變的是雪。
大年夜,他打開涼了的飯盒,獨自享用最後一頓餃子。
而在這列火車之後,跟著一群老頭老太們,沿著漫長的鐵軌,排開綿延不絕的隊列,彷彿天上的一長串銀河。每個人都平舉雙臂,以三千公里的時速,雙腿飛躍著前進。2008年元宵節前一天,我18歲,讀大一。從家鄉回長沙的火車,K768綠皮車,到長沙約18小時。我還是個菜鳥,沒買到座位票,一個人蜷縮在餐車附近的車廂連接處,在下火車的門邊上。
也就是說基本上每到一個站,這邊都要擠到旁邊過道讓乘務員開門,讓到站的人員下車。
我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面,和三個去廣州打工的同齡人擠在一起。睡睡醒醒。半夜被凄涼的小孩哭聲吵醒。
有遠即近,車廂里有喧嘩,"借過,借過"是大人的聲音。
是一個1歲多的小孩,爸爸用礦泉水瓶借開水,瓶子已經燙變形了,小桌子上沒放穩,全部倒在小朋友身上。
他們是到餐車這裡找衛生員的,已經走了好幾個車廂了,以為負責醫療的在餐車這邊,我看到抱著小孩的大人不小心,把孩子已經燙脫皮的小手刮在車廂上,哭的更凄厲了。
火車上的醫療人員說治不了,讓他們下一站下車,找醫院醫治。到下一站還有3小時。
他們又抱著小孩回去了。車廂時不時傳來更大聲的小孩哭。又刮在哪裡了吧。
以前還沒有開始網路售票的時候,北大未名BBS火車版有一個票務神人,春運開始買票就每天實時播報當天的售票情況,票量分析,買不到票該怎麼做好二手準備,哪些段的票一般在多長時間內銷售完畢等等等等,一天一個長帖,真是神人,佩服之至……
上次我坐火車出差,剛好碰上旁邊一大一新生看高數。高數什麼的雖然知道是什麼但也是忘記的差不多了。
後來他又在做大物練習冊,當時我就興奮了。看到他有一道受力分析的提竟然要建坐標系,然後我就跟他說了一下解題思路,他愣是沒聽懂,我又給他換種方式再講一遍,他還是沒懂,然後我就自己在那裡口算(沒帶草稿紙),他過了一會默默的把書收起來,一路上再沒拿出來過!
1.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王一男檢查了一遍百寶囊——電腦還在、單反還在、閃耀著冷冷金屬光芒的iphone6S還在。
刀,還是那把最快的刀,人,還是那個孤獨的人。
有高手。
周圍的溫度迅速降低,一股冰冷的殺氣裹住了他,王一男凝神靜氣,運功抗衡,緩緩轉過身來——敢於把後背留給敵人的高手都死了,而死了的高手,按父親的話,算個屁的高手。
這是一個平凡的漢子,一身洗到褪色的灰色西裝,扔到人群中毫不顯眼。或許是練了某種橫練功夫,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黑色,像是在陽光下曬了許久的老銅。王一男默念,這才是真正的刺客,主要看氣質。
古老的記憶復甦,這應該是那個手握七十二張接引符(票),談笑間控人生死,可讓人大喜大悲心力交瘁而死的——黃牛。
漢子啞著喉嚨先開口:
「你來了」
「我為何不能來」
「誰都可以來,你當然也可以,問題是,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去一個沒有江湖的地方——家」
王一男冷汗如雨,和黃牛對話,氣勢稍弱就會被種上幾張接引符,就算咬咬牙不理會,也會被纏個半死。
漢子像是被抽掉了精氣神,一瞬間整個人都好像垮了下去,他收起了迫人的殺氣,轉身離去,融入人群的瞬間,重新變成那個毫不顯眼的老銅。
王一男此刻真氣已經循環幾個周天,長長的一條白氣從口裡筆直射了出來,好像一支突然射出去的氣箭。旁邊悄無聲息圍上來的人齊聲驚呼,看向王一男的眼神里滿是震驚和恐懼。
氣出如箭!
哼,你們這群黃牛幫的雜碎,怎麼會懂我在驗證碼試練里鍛鍊出的超然心境和雄渾真氣,那可是實打實地幾十萬人中奪造化!你們,差遠了!
時辰到了。
王一男氣質一變,本來恬淡如水、天塌不驚,彷如天上閑雲,剎那化為一塊亘古礁石,任由海浪拍擊沖刷,我自屹然不動,這是家傳的「如一訣」,和外出學得的「冰心決」不同,強調真我如一,永恆如一。
有我無敵。
「開往XX的火車就要進站了,請各位旅客帶好行李,準備檢票進站」
幾乎是同時,數不清的敵人沖向了王一男,他已經提前把自己的百寶囊從背後移到了胸前,這為他擋住了無數次撞擊。
「拳如子彈,肘若炸彈,還有這招是八極拳的貼山靠,相傳練到極致,一招出,妖魔辟易,統統都要被擠到一邊,還有這一招,是比白鶴晾翅更高明的——大鵬恨天低!火車站的鐵柵欄根本攔不住!好厲害!都厲害!」
這一路,想必不會寂寞了。
2.
殘陽如血,人影如墨,風從兩人之間呼嘯而過。
王一男沒忍住,先開口了:
「我不該來」
「可你已經來了」
「給個面子行不行」
「這話你去對他說吧」
王一男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對面的女人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里彷彿有無數的亡者在哀嚎掙扎,這就是江湖人見人怕的熊孩子幫幫主,這個姿色普通的女人化身千萬,唯一能辨識她的,就是她身邊那個總在桀桀怪笑,永遠不會安靜下來的熊孩子。
「你就在痛苦中掙扎吧,孩子,別放過他,讓他感受熊孩子之貫耳魔音吧」
是你逼我的,只好開大招了,王一男深吸一口氣,真氣如西來滾滾江水,轟鳴不息,護住了耳膜,暫時把魔音隔絕在外,饒是如此,仍然一陣陣地眩暈,強行壓下了一口湧上喉頭的鮮血,他從百寶囊里摸出一件法寶。
猛然間,熊孩子的魔音消失了。
旁邊同樣在默默運功相抗的其他人如蒙大赦,王一男冷冷一笑,手中那件法寶光芒四射。
「樂事薯片飄香麻辣鍋味」
安靜的車廂里,回蕩著熊孩子吧唧嘴的聲音,和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王一男知道,此事已了,這世上不存在吃了變態辣薯片還能嗷嗷亂叫的傢伙,包括名震江湖的熊孩子。
3.
夜已深,可王一男永遠是醒著的,他記得父親說過,睡死過去,可能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人人胸有山川溝壑,你又怎敢睡得坦蕩。
對面換成了兩個漢子,雖然努力裝成毫無功力,但閱盡世事的滄桑眼眸出賣了他們。
放馬過來,王一男繼續默然調息,讓對手先出招,是極度自信的表現,他從來都是一個自信的人。
兩人陸續出手,一人脫下了自己的靴子,那種醞釀了一整天的酸腐氣息瞬間瀰漫整節車廂,然後不輕不重地把腳盤於膝上,另一人則開始打起呼嚕,初聽呼嚕聲時高時低,毫無章法,細聽竟險些把王一男拖入幻境,呼嚕聲中似有黃沙漫天,流血漂櫓。
殺伐之氣!
殺伐之音!
竟是曾以兩人之力,屠戮了數個車廂的摳腳先生和呼嚕狂徒!
雕蟲小技,王一男連口都懶得開,待我破你們。
只見他雙手飛速掐訣結印,氣息彈指間就蓋過了對面二人,手速越來越快,對面的摳腳先生看的目瞪口呆,連腳都忘了繼續摳。
「狂風!聽我號令!」
陣勢已成,王一男猛然拉開旁邊的窗戶,一股足以讓所有人顫抖的寒風呼嘯而過,什麼氣味聲音,在這自然的偉力面前都不堪一擊,兩人彷彿被禁錮在萬年不化的冰川之上,罡風入骨,感受著永恆的寒冷和寂寞。
總算熬到了下一站,被無數人奉為魔王的兩人連滾帶爬地下了車,口鼻處隱有血色,明顯被王一男召來的九天罡風凍成了內傷!
王一男看著兩人倉皇而去的背影,輕笑一聲。
「隨風而去吧,小蟲子們!」
4.
這次又是什麼人?
旭日初升,王一男忽然覺得有些疲憊,氣息經過一夜的調息,充沛已極,但有種疲憊,不是休息一夜就能緩過來的,比如心靈。
對面又換成了一個女子,面容清秀,身姿婀娜,一頭衝天的刺發,氣勢卻遠勝前幾人,王一男彷彿看到了一隻巨鯤擊水化鵬,其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而上九萬里!
只見對面女子禮貌地沖他一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二十四K土豪金鑲鑽帶跑馬燈手機!拔掉仍插在手機里的耳機,手法如羚羊掛角,茫茫不可測。
「在這普通的一天,我穿著普通的鞋,很普通地走在這普通的街…」
歌是寂寞的歌,人是寂寞的人,寂寞本就是最傷人的武器,而用低音炮放出寂寞的歌,殺傷力又被幾何數地放大。
王一男像是被一隻洪荒猛獸盯住,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豎立起來!絕世殺機!
這首歌竟然還是對面女子的個人翻唱!還帶著比陽光還炫目的跑馬燈!
天地為爐,萬物為銅,她是想把整節車廂一爐煉了!
與天地齊鳴,與大道同游么?對面女子的境界竟然高深到了這種地步!
王一男心中泛起一陣無力感,但他是個自信的人,自信的人往往驕傲,因為驕傲而強大,因為強大而自信。
五內俱焚七竅流血的他,翻出自己的iphone6s,默默撫摸著它的軀殼,老夥計,又要靠你了,6S的屏幕瞬間亮了又滅,似在寬慰主人。
王一男用盡最後一口氣息,按下了播放鍵。
一個蒼涼雄渾的聲音,唱出一首反抗天地、怒斥大道的歌,彷彿一個身高萬丈拚死逐日的巨人,一個頭已不在仍舊狂舞干戚的勇者,每個音符都是那麼的桀驁,卻又隱隱閃爍著光芒,那是手持利斧開天地定清濁的不甘,是萬古長夜裡璀璨長明的星辰,是疲倦已極的歸人渴望的柳暗花明。
「農業重金屬!誰能比我土!這樣的節奏!就讓我舒服…」
王一男最後看見的,是女子噴血倒下的畫面,和漸漸涌過來的無邊黑暗。
他默默在心中念,真正的武者,真我如一,有我無敵,起碼我睜著眼的時候,不曾敗過。
5.
王一男又檢查了一遍百寶囊,東西並沒有少。
出鞘的刀,飲夠了血,殺夠了人,總要歸鞘的。
每一個外出的遊子,都像一把刀,面對無端的惡意和傷害,只好一刀砍過去,一刀接著一刀,千刀不盡。
生怕受傷,只能傷的更重,刀一直在鞘里,怎麼能稱為刀呢?
飲過血,破過邪,斬出過一條路,才能閃出讓人膽寒的光,才能被稱為刀。
王一男平定了一下情緒,向著出站口走過去。
世上只有兩種地方,一種叫江湖,一種叫家。
然後他看到了父親和母親,於是他收起了鋒芒,散去了氣息,隱住了屬於高手的一切氣質。
像個普通人一樣,撲進了父母的懷裡,眼含淚光。
「爸、媽,我回來了。」
學校在南京,家在無錫~~~滬寧線是不需要搶票的~
那年我大一,學校在江寧,南京南站還沒修好,乘車要去南京站。一號線南延線也沒修好,去南京站要轉車轉地鐵。於是,異常機智的我考慮到種種可能發生的情況,買了張晚上7點的動車票。~~
最後一門考完之後,一路小跑,轉車,轉地鐵。到了南京站一看時間才3點鐘。原來打算混進火車站,隨便找一輛無錫停車的動車上的,但是!由於人太多,憑發車前1小時的票進候車室。然後我想我不能等3個小時吧,於是我去改簽,售票員大媽跟我說沒更早的動車票了,我異常機智的想了想,那換快車吧。大媽看了我一眼。。。。。。改簽成功,換到了4點的快車票,無座。抽空還去火車站小商店買了張小板凳。
4點如願登上了火車,我覺得自己好似一陣風地飛向無錫。上了火車,搬出板凳,玩了會手機,發現20分鐘過去了還沒有開車。→_→然後發動之後,開一會停一會,停一會車停一會電。。。當時我清晰地記得6點30的時候,廣播裡面在喊,鎮江站到了。。我猛然覺悟,才出南京!!然後又是停了半小時,我估計這我不改簽的話,那輛動車也該發車了。然後又是一路開一路停,停會車聽會電,小板凳坐的腿都軟了,後來直接坐地上了。。。。
最後到無錫的時候是8點40,改簽前的動車是8點20到的無錫→_→。看著鐵軌,總覺得還能看到改簽前的那輛動車離去的背影,心中無限悲傷。。。
推薦閱讀:
※你覺得最勵志的一句話是什麼?
※你穿過最舒適的鞋是哪雙?
※你為什麼從谷歌(Google)離職?
※有哪些工具或者軟體堪稱神器?
※知友們想在「知乎鹽 Club 2014」看到哪些講演、藝術作品和現場表演?
TAG:調查類問題 | 春運 | 12306(中國鐵路客戶服務中心) | 奇葩經歷 | 春運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