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看不起的人後來都怎樣了?


我的高中班主任。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是個邋遢的女人。枯草一樣一捆炸開的短髮,黑皮,五官平平,厚重的眼鏡後面壓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就連她穿的衣服都是灰色棕色等不幹凈的色彩。在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喜歡以貌取人,用惡意揣測他人的姑娘,可能現在也是。

她把我安排在最後一排位置,高度近視又瘦小的我對這個位子極度不滿,一下課就對她罵罵咧咧的,了解到她原來帶的是差班,意見更大了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是一個狹隘且淺薄的人。

後來,她總是為了護著學生和教導主任衝撞,在緊張學習的高三申請多一些體育活動課被訓話,因為脾氣耿直被其他老師排擠,學生們都知道十三班的趙老師是一個執拗卻一心向著孩子們的好老師。

直到距離高考還有200多天的時候,她消失了。

只留下了屏幕上的一段字。

「很抱歉我沒辦法再陪伴同學們走下去,今天是10月13日,是x同學和x同學的18歲生日,祝你們生日快樂。每一個孩子的生日我都記得,很可惜剩下的這麼多天沒辦法再陪你們戰鬥了。」

屏幕上赫然寫著我的名字,那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我的班主任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老師們對她的事情絕口不提,只是同學們回憶起她上課時不時有頭疼和暈眩的現象,心裡有隱約的擔心。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是得了腦瘤。

我們換了班主任,也換了任課老師,直到有一天,新的任課老師告訴我們,這節課,他不上了,有一個我們很期待的人,來給我們上這節課。

她回來了。
她說她馬上要動手術,有不能保證的風險,最後想做的事情,還是要來看我們。

她說,醫生說手術中如果發生意外,她會記不清我們的名字。

「哎呀,我就打算回來,再喊一喊你們的名字。」

那就是一節普通的歷史課而已,只是男生們憋著眼淚,女生們壓低聲不停抽泣,她在講台上平靜地說著知識點。

她給每個同學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我依舊存在身邊。

至於同學們努力籌集手術款,引起家鄉社會人們的關注,都是後話了。那段時間雖然覺得這個世界是殘忍的,但也是溫柔的。
我自己也不再想用惡意去揣測任何人。

慶幸的是,她現在手術成功,過的很好,在學校的圖書館做一份清凈工作。
我畢業之後有回去看她,她還是和原來一樣健談,關心孩子們的情況。

昨天是教師節,希望不僅僅是這一天,她每天都能過的快樂。

也希望所有人都能遇上溫柔且明亮的人。


謝邀。


2005年,有個男生喜歡穿母親的肉絲短襪,他本就白凈,語速慢條斯理,南方籍貫,隨父母來北方做五金營生,望著弱不禁風,既無書生氣,又無特長,同學中有好事者,索性給他起了個「小娘子」的諢名。

我覺得他太過陰柔,且常與女生為伍,言談間吹捧韓劇,熱衷日漫,不愛運動,放學餓了就買零食果腹,路途不遠也要打車前往,總之是吃不了苦,受不得累。

再年長些,他的性子更沉悶,笑的時候捂臉,委屈時撇嘴,雙眼故作可憐,直讓人心裡發毛,渾身不舒坦。

待到畢業,因家庭觀念,他早早肄業,隨父親學習維修手藝,電焊機床,擺弄螺絲,哪一樣都是臟活累活,他不願干,但有父親督促,還是硬著頭皮悉心鑽研。

過兩年出師,在車站大門前支起了生意,說是生意,不過一張小櫃檯,店主是老鄉,一邊教他經營之道,一邊跟他插科打諢,長此以往,他終於多了幾分開朗。

我早先買著肉餅路過,正巧碰到他,索性你一個,我一個,吃完他還要捏著紙巾遞給我,說這餅肉太多,忒油。

我無語,他輕笑,說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有手藝,識人也多,說話更不怯懦,兩年多的時間,與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和販夫走卒皆談過價錢。

此後我畢業,去往南方實習,見面機會少,漸漸生疏,但每次看到網上的cosplay,還會莫名想起他穿肉絲襪的模樣,不由得會心一笑,直覺他是個妙人。

等到我返回老家,他已經能獨當一面,家中發跡,開了一間新店,交由他一人打理,新店在市郊,路途隨遠,但生意興隆,他每天進賬少則兩千,多則萬餘,我那群狐朋狗友聽說後,都開始有意無意的奉承,每次聚餐都軟磨硬泡的邀他一起,他朋友少,一般都會欣然赴宴。

可他坐在桌上,既不說話,也不喝酒,只是在別人說起段子時,附和般的笑兩聲,然捂嘴的習慣卻從未改變,時間久了,眾人覺他無趣,便斷了來往。

到這時,我工作數年,漸漸發覺他的不容易,每天清晨他早早起床,為父母熬粥,先步行去老店開張,等打理妥當,父母趕到後,他再開車半個小時去往城邊,按部就班的敞開新店大門。

如此這般,雷打不動,數年堅持下來,可謂風雨無阻。

言談多了些市井氣,雖然剛過二十四歲生日,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昨天晚上,我們哥倆兒從燒烤攤上聊到凌晨兩點,他剛剛和女友領證,糾結了一晚上是買寶馬好,還是賓士更能襯托氣質,我望著手裡的羊肉串,沉吟半天,告訴他還是買捷豹吧,貴氣。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我曾把他當做另類看待,總覺得他不如別的男人陽剛,渾身糟點滿滿,更不如別人有趣。

但少年時,有誰看人能真正全面?

他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待客戶實誠,讓回頭客時常光臨,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

雖然二十歲才談戀愛,但他對待前任女友從來都是掏心掏肺,後來被人劈腿,大半夜叫我出來,從小樹林里哭成個聲嘶力竭的傻逼,情深到不動則已,一動便嚎哭不止,那晚我真的被他深深觸動。

前兩天他剛剛領證,發了朋友圈,小紅本子拿在手裡,讓我一瞬間恍惚。

原來這臭小子,都要結婚了。

新娘很安穩,相貌恬靜,為人知書達理,不急不躁,倒挺適合他。

我之前也問過他,為什麼當時要穿你母親的襪子,在那種不成熟的年代,平白無故遭人白眼?

他只是笑笑,說他穿襪子只為了舒服,只覺得那肉絲短襪,在年幼的他眼裡,是頂天兒的舒服。

透氣,順滑,穿什麼鞋都不捂腳。

我搖搖頭,說那時候還跟別人一樣笑話過你,記恨不?

他捂嘴再笑,說那有啥。

都過去了。


老家有一流浪漢,身材矮小,面相醜陋,頭髮常年不洗已經混雜著泥灰結成了塊狀;他常常在附近幾個村子轉悠,背著一個破舊的化肥袋,翻翻垃圾溝,撿撿塑料瓶,身後總跟著一個痴傻的女人。

從小時候記事起,這對「傻子」組合就常常被家長拿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


「吃不吃飯?不吃就把你送給傻子夫妻養!」


我小時候皮,沒少聽這句話,甚至有一次我爸抱著我往傻子夫妻哪裡走,說這次一定要把我扔給他們養,我嚇得大哭,從此對這對傻子夫妻恨之入骨,每次看到那男的背著化肥袋走過來我都會沖他吐口水,後面那個痴傻的女人被我嚇得不敢動,只會一個勁地從喉嚨里憋出奇怪的喊聲,跟剛出生沒奶喝的牲口一樣。

後來長大了些,再遇到傻子夫妻的時候我有了些好奇心,我問我奶奶,他們是誰?

奶奶回答,那男的從小死了爹娘,那時候窮,沒人願意再多張嘴搶飯吃所以沒有人收留他,他就一直流浪著,靠撿垃圾賣廢品過命,那女人是他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村裡的人經常會調笑他
「呦,好福氣呦,撿到個不要錢的媳婦!快生個娃娃吧!」


雖然心裡有些可憐他,但是更多的依然是厭惡;
他身上好臭!那女人傻笑流口水的樣子真噁心!


我曾發過誓,如果哪天我過成了這樣子,我會毫不猶豫選擇自殺。


再後來,上了初中,一星期回家一次,見這倆人見的少了,但是這倆人依然是我們小夥伴之間罵人的大招,比如這樣

「劉xx,你以後的媳婦就是那個傻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一提到那對傻子夫妻,腦海里的形象就是:男的蓬頭垢面邋遢得不成樣子,女的只會一臉痴傻呆笑,口水都流到褲子上了。


沒人願意跟他們扯上關係。

後來有一次,村裡小叔家結婚,張燈挂彩,炮仗放了足足三千響,紅色的紙屑鋪滿了整個大院子,襯著門上貼的大紅「囍」字,更顯得格外喜慶;

新娘子出來的時候,一身潔白婚紗,妝容精緻,小叔穿著西裝挽著新娘,郎才女貌引得人群涌動,把我們一群孩子都給擠到了外圍,余光中,我看到了那對傻子夫妻也來了;男的撿了個煙頭蹲在不遠處的小土堆上抽,那女人就圍著他;

我看到,那女人撿了一個紅色的小紙花,在胸口比划了兩下,又放到頭上擺弄了幾下,始終沒有佩戴上,有點生氣似的把小紙花給扔了,那男人把煙頭掐滅,把小紙花撿了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土,覺得不行又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兩下,然後捏了一撮女人的頭髮,將小紙花系了上去,又從裝垃圾的袋子里翻出來半瓶礦泉水,替女人擦了擦臉上的灰,女人摸著頭髮上的小紙花,興奮得像個孩子,手舞足蹈了好一陣;那男人也一臉寵溺的笑,又撿起了一個煙頭準備點上時他發現了我的目光,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什麼,他有點害羞一樣撓了撓頭沖我也笑了一下。


院子里一片人聲鼎沸,祝福聲大笑聲不絕於耳,新郎新娘幸福得成了神仙一般,然而不遠處這簡單又心酸的一幕,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了。

那年我初二,人生第一次有了愧疚感,鼻子也酸酸的。

後來我問我媽,那傻子夫妻當時結婚了么?

我媽說,結了,沒有酒席,沒有親戚捧場,沒有婚紗,只有鄰里送的幾個饃當嫁妝,還有那男人用破窗帘親手做的頭紗。跟老天爺磕了幾個頭,就算成了。

後來又聽奶奶講,那男人挺有責任心的,他說既然她跟了我,不能委屈她,婚禮必須有!也好給她個名聲!


再長大一些,比較成熟了,每次看到他倆都會有些愧疚,小時候背地裡罵過這麼多次,跟小夥伴一起欺負過那傻女人;現在想想,心裡挺堵的,然而每次遇到他倆的時候,那男的看到我都會沖我一笑,那女人則會順著男人的眼光也向我看過來,給我做個鬼臉,就像完全不記得小時候我沖她吐口水罵她是瘋子一樣。


後來啊,高中考到了市裡最好的學校,全封閉式的,又因為距離遠,常常是好幾個月才能回家一趟。

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那對傻子夫妻了;也沒有放在心上。

有一次,放假回來跟一位發小出來約馬路,東扯西扯,突然想起來了傻子夫妻,我調笑著說:「哎 那對傻子夫妻有孩子了嗎?哈哈哈我感覺還是不要生比較好!」


發小沉默了一會,說


那男的死了,淹死的。


我瞬間覺得像是生吞了一塊帶有稜角的石頭,在我身體里不停翻滾,渾身不舒服;說不清的感覺。

我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發小說那男的四處撿垃圾正好路過一塊地,那地中央是被挖掘機給挖出來的大深坑,地下水湧上來把那個大坑給填滿了,沒人知道那坑到底有多深,隔壁村民利用這個坑養魚,有幾個孩子調皮去釣魚,不小心滑倒掉水裡了,那男人連化肥袋都沒來得及扔開就往水裡跳,但是坑太深了,不僅孩子沒救上來,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發小給了我一根煙,點上後深抽了一口,我說那那個女的呢?


發小說那女的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像瘋了一樣在路邊直跳,嗚哇亂叫引來了人,但是別人也沒辦法,那女的就在那個大坑邊上獨自徘徊了好幾天,手裡一直攥著一個小紙花。

後來屍體打撈上來後,那女人已經不知去向了,現在已經快三個多月了,你說一個傻女人……


發小搖了搖頭,把煙掐滅了,後半句他沒說出來,我也不敢往下想。

村子裡再也沒有了傻子夫妻;

大人們嚇唬小孩時也經常會
——「吃不吃飯?不吃就把你送到傻子夫妻……」
突然楞住,然後不再言語,低低一聲嘆息。

以前我最看不起那些要飯的流浪漢,有手有腳,年輕力壯,出去打工最起碼一個月也有個兩三千塊錢,填飽肚子足夠了,但是偏偏要乞討;我厭惡他們懶惰、臟、臭。

現在,我也算長大了,才發現這世界確實是身不由己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想當然地去做事,現實比我們想像得要殘酷得多;它只要盯上一個人,逃不掉的。


我家遠房親戚里,有個表舅,是個跛子。

幼時,我家還住在那山腳下的村裡,下了大巴,過了木橋,還得走上三十分鐘的山路才能到。閩地潮濕,梅雨時節,陰雨連綿的天兒,黃泥地就沒有乾的時候。我每天傍晚,在露台上滾著泥巴,就見著我這表舅,一跛一跛往家走。

他走得慢,頭髮上有水汽,黃泥點子甩了粗布衣服一身。

我就是挺瞧不起他的。

他永遠不穿乾淨衣服,粗布褂子上拿歪歪扭扭的針腳縫補著,腳底下一雙解放鞋從來泥漿遍布,濕濕漉漉。那會兒我雖然也愛往泥地里鑽,可出門見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乾乾淨淨扎著小辮,穿著小皮鞋。

他的身上老有一股衣服沒晾乾,再混上熱汗的酸味。孩子們見了都要捂鼻子。我嫌他臟,每一回他要抱我,我都躲開。

表舅還愛賭,我聽外婆說,他啊,是我們村好賭的人里能排上名兒的了,可是表舅啊,沒錢。我聽說,早年間,他借了挺多高利貸的,現在欠了一屁股債,還一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還完。

沒錢了,又有賭癮,每天晚飯後啊,他就雙手背在身後,一晃一晃的到我家來,看大人們打牌。他挺怪,也不吱聲,也不喝茶,就一直在一旁站著,混濁的一雙眼睛盯了牌局,幾個小時也不動彈。有時候,那些個叔叔舅舅的喊他上桌玩兒兩圈,他就擺擺手,不了不了,該回家了。然後一晃一晃,踱回他那半山上的家。

我聽看不慣他那副裝樣兒,沒錢就沒錢么,還說沒時間,誰不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債呀。

我還看不起表舅老拿孩子說事兒。

表舅沒老婆,但是有一個孩子,小名兒叫毛毛。我聽大人嘮嗑的時候說,那是表舅生死兄弟的娃,兄弟進局子了,老婆跑了,就表舅給養著。毛毛和我是頂好的朋友,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過家家酒,他和我一樣嫌棄他這個散發著窮酸味兒的二爹。

家裡的老人老是勸表舅,找個媳婦兒過日子吧,這眼看著毛毛也長大了,就要出去念初中,也不耽誤什麼事兒。對了,我們那村子是沒有初中的,初中得到鎮上念。可是表舅老說,不行,得照顧毛毛,不能讓他受委屈。

我和毛毛都特別看不慣他這套說辭。

「娶不起媳婦兒就娶不起媳婦兒唄,非說是愛我。」我記得有個周末,毛毛和我上菜地采茄子的時候,還嘀咕過這事兒,「平日里也沒見他多疼我。」

「就是就是,我看錶舅啊就是娶不上老婆。你說誰會嫁給跛腳的呢?」我學著表舅走路的樣子,在菜園子里深一腳淺一腳來回兜圈,和毛毛倆人笑得直不起腰來。

很久以後,這個場景,變成我日夜良心難安的夢魘。

後來我長大了些,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上學,難得回去,挺多年沒見著他。只是聽家裡人說,債主找上門來,這些年,他東跑西跑的躲債。

再見到他的時候,是我高三那年。

表舅還是那個樣子,粗布衣服針腳粗糙,只是腳上,終於不再是那雙解放鞋了,而換成了雙面上有些磨損的黑色皮鞋。

他老了挺多,見了我很高興,說我變漂亮啦,長高啦,是個大姑娘啦。這一次他要抱我,我沒有躲。他彷彿很驚喜的樣子,從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幾顆花生奶糖,說是前兩天喝喜酒時帶回來的喜糖,給我吃,沾沾喜氣。

我剝了一顆放進嘴裡,很甜很香。

毛毛已經被他的生父接走了,生父出來之後,不知從哪裡找來一筆錢,把表舅剩下的債都給還上不說,還幫表舅在鎮上蓋了個房子,讓他好安穩住著。

表舅說收著這房子心裡難安,外婆罵他,「有什麼難安的,孩子這麼多年是你養的,那債不也是你一年一年還的嗎。」

我這才知道從前的故事。

表舅和毛毛爹兩人都好賭,表舅吧氣運不錯,總能三輸七贏的,每個月還能賭贏點錢。他那兩年還是單身漢,家裡家外也不用他養,日子過得挺輕鬆。

毛毛爹呢,就不行了,十賭九輸,這家裡孩子老婆每個月等著用錢呢,該輸的不該輸的都給他輸了。從那時起,表舅就經常接濟他家。後來這廝,想著靠賭翻盤,借了一筆又一筆的錢賭,輸得一乾二淨。老婆鬧著離婚幾次也沒成,日日以淚洗面。

孩子還小,沒營養跟個瘦猴似的,這才被街坊鄰里叫出來毛毛的小名兒。

後來高利貸找上門來,說是不退錢就乾死他全家。表舅拎了水管就上毛毛爹家支援去了,那場架,以表舅的腿被鐵棍敲碎,和毛毛爹捅了人家一刀,被弄進局子里去為結果。

自此,表舅跛了腿。

毛毛爹進去以後,他老婆就跑了。那年頭,誰家都沒有多餘的糧食,誰家都不想管毛毛,表舅把毛毛接回家來,順帶著,也承擔了毛毛爹欠下的那一筆債。

表舅戒了賭,戒了自己的年輕人脾氣,開始兢兢業業上工地幹活兒。什麼上山運木頭啊,建築工地搬磚啊,棚里種竹蓀哪,只要有活兒他都做,不管錢多錢少。他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駝了背,跛著腳,沒成家,就這麼照顧著一個小孩長大,等他父親出來。

「我倒是願意他不給我這房子,債我慢慢還,毛毛要還是在我身邊就好了。」飯後烤火的時候,表舅抽著煙,低聲說。

我突然覺得,他是真的很愛很愛毛毛。

小的時候,表舅自己那副粗糙德行,又上有老小下有債主的,毛毛從來穿得就像個城裡小孩,紅燒肉就沒短過他的。把豆芽菜養得長了張粉嫩少爺臉,頗得我這個勢利眼的歡心。

真是一片苦心都藏在沉默里啊。

後來我上了大學,很少再回老家,我聽說表舅還是沒有搬進鎮里的新房子,一直在村裡住著。

這幾年外邊勞工價格高,他跛著條腿,也和村裡人一起外出務工,每個月賺八千能攢下七千來。

他說,自己操勞了半輩子,住啥新房子啊,不如多攢點錢,給毛毛娶媳婦兒。

毛毛已經大學畢業了,在廈門混了個不錯的工作,走出來人模狗樣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有一次我去廈門,難得聯繫上,他請我吃了頓飯。

毛毛說,「還是想給我二爹找個媳婦兒。新房子也在那兒,拾掇拾掇就能住,我也工作了,家裡總不至於沒米下鍋。」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總不能讓我二爹,一輩子都砸在我和我爸手裡啊。」

「是呀,表舅現在也沒有四十,是該找個媳婦兒。」

我想,一切都會好的。


高中一女同學,特矯情。長的也不算好看,不僅黑,還有小鬍子,但還偏偏總是一副瑪麗蘇的神態。

而且這貨,居然跟我表白了。

同志們,你們要知道,高中的我,那簡直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超級大帥哥兼學霸啊!

你哪裡來的自信跟我表白呢?


說這種話,不是因為我自戀。而是這姐們確實有個非常讓我討厭的特點:有種莫名其妙的自信,總是自告奮勇的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

真的,她啥都敢幹,從來不思考一下自己究竟幾斤幾兩,然後把事情辦砸,惹得我尷尬癌都發作了好幾次。

比如說,一副破嗓子,還非得去參加歌唱比賽。遇到不熟的人,非得去裝熟,遇到不會的事兒,也非要去幫忙。總之,一塌糊塗。

我向來覺得,做人的姿勢很重要。不會的東西,就別去摻合,不然肯定丟人。但是她好像沒有臉皮,不會害臊,也不會尷尬。


可是大學以後,我開始越來越多的因為擔心姿勢不好看,而放棄嘗試和挑戰新的難題時。她卻一路高歌猛進,把自己的生活變的越來越豐富多彩。比如,我內心一直想出國,卻不斷的用現實的理由否定我自己,什麼家裡窮啊,沒有英語天賦啊,如果失敗了很丟人啊之類的。


而她,卻從一個二本學校,折騰到出國交流,再到拿全獎留學。她家裡條件也一般。我看到她的朋友圈裡,去到各種不同的地方,和各種不同國家的人交著朋友,我承認,我的內心是嫉妒的,也是震驚的。

一顆勇敢而不斷嘗試的心,可真的是非常讓人羨慕呢!


我大一的時候學校有個A學長。

有人傳言,A學長加入了傳銷組織,有人去探望,說看到有十個人擠在一個居民樓屋子裡,嚇的沒敢進門。

於是乎,大家擔心學長被坑了,騙去搞傳銷去了。

然後學校里的同學就開始人肉這個傳銷團伙,

有人說,該團伙擅長騙取年輕大學生的信任,利用他們集資。

又有人查到,該團伙開發過一個網站,剛開發完就便宜賣掉了,

結果這個網站後來很值錢,該團伙虧大了。

人們猜測團伙頭目覺得買賣虧大了,後悔不已、得了失心瘋,所以才會想到做傳銷坑人。

當時這個話題很熱,很多人想把A學長救回來,不要毀了前途。

結果A學長不聽勸,回學校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完全消失了。

於是紛紛發帖怒罵傳銷組織,我也跟帖點了贊,許多人都覺得對A很失望,

為什麼那麼多人勸人你就是不聽?難道大家不是為你好嗎?

有一些激進的聲音開始嘲笑,說A本來就喜歡不切實際,才會上當。

再後來嘲笑變成了鄙視和輕蔑。

再後A就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


5年後,我去一家大公司面試,應聘產品經理。

就在我緊張的排隊的時候,我看到一個身影閃過,很像A。

我以為我看錯了,A不是被騙去做傳銷了嗎?

於是我問保安,那個人是誰。

保安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說:你不知道他?他就是**啊!你連他都不知道你還來面試?

——保安說的正是A的名字

後來,我費了很大力氣通過面試,才知道當年的許多人都錯了。


那個當年被認為是傳銷的居民樓,叫華清嘉園。

那個被認為是傳銷的團伙,連續九次創業失敗,第十次創業做出了中國第一家團購網站——美團網,市值1000億人民幣。

那個被嘲笑的學長,

就是美團網創始成員、美團外賣聯合創始人 ——沈鵬。

學長已離開美團創業,獲得騰訊、美團、IDG等公司聯合投資5000萬人民幣。

(註:合影左邊這個人是騰訊創始人ponyma,不是我,沒想到評論里竟然有人以為是我。)

2017福布斯30歲內Top30榜單

他用行動證明:

越是被嘲笑的夢想,越有實現的價值。


後記:

評論里有人猜測人物是虛構的,圖是p的,

可以理解,這很知乎。

於是,我邀請故事主人公親自寫一篇文章,

總結這些年的創業心得和產品方法論。

兩個月,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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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0238 - 知乎專欄 產品、創業、互聯網

一個連續創業失敗的野生pm,機緣巧合成為某世界級團隊的第238位產品經理、終遇明師。本專欄記錄pm0238以自我為產品、以世界為用戶,不斷升級、打磨迭代的產品悟道之路。


有個表姐,超級摳門,摳到令人髮指。

說說表姐的經歷。

表姐是二姑的女兒,二姑過的也不是很好,
表姐嫁給她丈夫,兩個人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房結婚了,手裡就幾百塊錢過日子。

後來兩人條件好一點了,表姐又想換個大房子,又欠了銀行很多錢,
表姐性格要強,存了幾年就全還給銀行了,


剛剛還了房貸,手裡一分錢沒有,就買了車,不到十萬,問三姑借的首付,又開始按揭,姐姐又繼續存錢,


不到一年吧,車的錢就還清了,
不出仨月姐姐就盤下來一個門臉做髮廊,
她把房子車子都抵押了還是缺錢,又問大夥借,


後來髮廊做的不錯,做了三四年吧,
借的錢還的七七八八了,
姐姐又把髮廊兌了出去,又問親戚借了一筆錢,
給姐夫開了個裝修公司,
公司挺小的,算姐夫七八個工人,表姐管賬,
人不夠了,表姐還得幫著搬個門,裝地腳線,
他們家的女人都像男人一樣幹活,
男人都像兩個男人一樣幹活。

這麼看,姐姐過的忙碌又充實,
十年,有房有車有公司,有孩子,還有債,

可這十年來她對二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等我還完了這筆賬就給您買衣服。」

二姑過生日,姐姐花十塊錢買了幾塊桃酥去給二姑祝壽,還把二姑自己買的的蛋糕拿回了家。

有一次二姑在姐姐家吃飯,姐姐說沒醬油了,給二姑四塊錢叫二姑去買,二姑回家就吃飯,大家都吃完了飯姐姐問二姑:「醬油三塊五,剩下的五毛錢呢?」

姐姐小氣的令我討厭,
這麼大的人了,十塊八塊的至於嗎?
孩子買個五塊錢的冰棍都不心疼了,
我個讀大學的,一千兩千都不在乎了,
給我氣的不行,
我覺得她的世界只有錢,沒有人際。

後來裝修公司果然漸漸變好了起來,
姐姐再也不用搬門了,只是每天開著車收賬,


她真的給二姑買了好多衣服,
會給每個曾借她錢的人送禮物,
姐姐活得越來越體面,
有人問她:
「紅啊,咋不折騰了?」
姐姐就說:
「要多少是多啊?行了,夠過日子了。」


而我,實習了,
每個月1700的工資,房租800,
每天都只敢帶十塊錢出門,
有的時候想想,現在的日子也挺苦的,
想借酒澆愁,去樓下買點酒喝,
看見標價,我又放了回去,
拿個兩塊錢的二鍋頭,回家兌水喝,
給媽媽爸爸打電話,假裝高興的說:
「我可好啦,工資不到三千,還有酒喝。」

買碗麻辣燙,總多要點湯,回家分成兩碗,
一份中午,一份晚上,就著饅頭吃,
我現在也不敢亂花錢,甚至是一塊錢,
原來一塊錢可以做那麼多的事……
自己苦點到也沒什麼,
我就是怕我沒能力去愛別人,

有些事情如鯁在喉,
原來詩和遠方只是騙局,
我恨不能拿著自己的一切奔向你。


初中班裡有一伙人無心向學,只知道欺負同學,騷擾女同學,收保護費。
其中有一個同學A特別喜歡欺負我的,偷我作業,偷我零食,我當然知道是他啦。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揍了A一頓,平時A都是跟其他混混走一起的,那天我在廁所蹲了A半天,付出了曠課2節的代價才等到A。A跟我體型差不多,而且我是偷襲的,所以A給我摔了個狗吃屎,真的摔到屎坑裡了。


代價是我的書被A扔進垃圾桶了,那貨還舉報我揍他,混蛋主任也不管他平時的所做所為,直接給我記了個大過,原因是A的父親跟主任是同學。

從那天起,我就打心裡的看不起這兩人,我就覺得這主任這麼壞遲早有一天得遭報應,A也是,年紀小小就偷偷搶搶的,長大了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後來

主任因為收了錢幫人安排好班級給舉報了,現在在我家附近賣包子,本來就難吃了,態度太差沒人買,天天給老婆嫌棄。
A那傻逼初三輟學出去混,前年因為搶劫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事實證明,千萬別得罪我,不然畫個圈圈詛咒你。


後來獲得了武術散打世界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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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時班上有個高高胖胖的陳姓男生,其實當時我沒有看不起他,或者說沒有意識到自己看不起他。

因為於我而言他沒有什麼存在感。

唯一的記憶是當時的班主任經常把他和一個 女生放一塊作對比。

那個女生是班上最瘦小的一個,常年第一排中間;他是班上最高最胖的一個,常年最後一排角落裡。女生經常考年級前幾名,而他是我們班倒數後幾名。

我們班主任也姓陳,他對那個女生很好,或者說對所有成績好的學生都很好,同時也有著小鎮教師的通病,對成績差的學生不怎麼友好。

因為這個胖胖的小陳同學家裡是開飯店的,陳老師經常逗他說:「陳XX,你爸把你家的豬頭肉都給你吃了吧?把你養這麼胖怎麼沒長腦子?」、「凈長肥膘有什麼用?」

或者會拿那個女生跟他作比較,說「你把你家的豬頭肉帶幾斤送給人家X同學,讓人家教教你怎麼學習的。」

他因為特別高特別胖的身材,在一群矮小瘦的初一學生中,顯得還特別的傻笨的站在那裡,紅著臉。

初中畢業後他果然沒有考上高中,其他家裡條件不太好的同學,沒考上高中的就直接輟學打工了,他因為家裡開飯店的原因還小有積蓄,家裡供他讀了職業中專。而那個女生上了重點高中,這位陳同學就漸漸的被忘卻在記憶中。

幾年之後當我再次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就是從新聞里了:

2009年,陳XX達到了職業生涯中的一個高峰,在十一運會武術散打預賽中,獲得87.5公斤以上級第一名。10月份在山東菏澤的決賽中,陳XX發揮更是出色,四分之一決賽和半決賽都是在一秒鐘將對手拿下,顯示出超強實力。決賽時的對手是浙江選手王振華,陳依然延續了此前的良好狀態,直落兩局擊敗對手,為河南省代表團添上一金,這也是我市運動員在十一運會上獲得的首枚金牌。打完十一運會,陳又直飛加拿大,在多倫多舉行的第十屆世界武術錦標賽上奪得90公斤以上級冠軍

我們那所初中自然與有榮焉,聽說請他回去給學生們做演講,給學生們簽名,還把他的超大幅照片印刷在運動場邊上。

這位當初被大部分人看不起的胖子,中國散打隊原隊長、武術散打世錦賽冠軍。

這是我剛剛百度的他的照片,他和我記憶中除了瘦了點似乎沒什麼不同,但是又是那麼不一樣。

而那個女生現在在刷知乎回答這個問題。

---------------------------8.16更新----------------------------

真的沒有在一起呀,我的小可愛們!

初中時我喜歡另一個陳姓男生,那是另一段故事了,想看的戳這裡:

聽星光過天河:因暗戀而錯過一段年少初戀是怎樣的體驗?


老黃是我們地鐵站的名人。從我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我就知道門口有這麼一號人物,瘦得像麻桿,頂著個雞窩頭,成天跟特務似的盯著地鐵口,好像隨時要找同黨接頭。

老黃原先是拉摩的出身,後來掙了點兒錢,鳥槍換炮,買了輛二手富康拉黑車。再後來各種約車軟體上線,老黃傻乎乎加入,不到一個月就被差評拉成豬頭。我問他怎麼這麼菜,他振振有詞:「那幫約車的太難伺候!」

殊不知老黃才是極品。成天特迷離地往地鐵口一站,專註醉生夢死十來年。他離婚許久,隻身一人到北京務工,從原先在廠子里上班、到去給單位看大門、再到給物業公司當保安,每一攤活兒都干不過半年。問為啥,全是單位的毛病,給錢少剝削人,比舊社會有過之無不及。所以老黃根本不再去上班,而是吃准了黑車這碗飯,成天跟個餓狼似的在馬路上趴活,看見乘客過來就眼放綠光,我們稍加不注意他就跑到地鐵口來了。

有乘客報警說黑車擾序我趕緊出警,一見是老黃我火就不打一處來。他屢教不改是一方面,關鍵是這個人有點兒神經病,你沒法跟他交流。你告誡他不要騷擾乘客他就給你講困難,講他那苦難而又無助的人生,聲情並茂,一講能講一下午,好像我們派出所開了老黃專題的悲劇講座。最後他還得低調總結:希望派出所能照顧我,以後抓人抓別人,我這麼凄慘你們忍心處罰嗎?

所以我每次和他的談話都是從零到零的噩夢,這讓我很崩潰。

過了兩年老黃的業務有所壯大,他把她妹妹也搞來加入他的拉活大業。黃妹是個比老黃還難搞的角色,形似賈玲卻遠遠沒人家可愛。平時他在車裡趴活,他派妹妹去站口叫活,人送外號黑車兄妹檔。所以晚高峰的乘客們經常能看見一個別著腰包的低配版賈玲站在站口,跟打獵似的盯著你出站的步伐,行走的方向,如果你拎著電腦包,她馬上一個箭步衝上去:「小區拼車了啊就差一位了!」如果你拉著行李箱,便是:「旅館住宿能優惠!」如果你是背著書包的學生黨,那就算是被吃定了:「返校的?x學院和x大學今天團了團了昂!」

老黃還不教他妹妹好,有一回我們處罰黃妹,黃妹直接躺地上,攥著我同事皮鞋又哭又鬧。我罵老黃你就不能管管你妹妹!老黃露出愛莫能助的笑容:她是她我是我。潛台詞分明是:來啊互相傷害啊。

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個月老黃與自己妹妹又掰了。黃妹幫別人叫活去了。再跟黃妹談話時,黃妹說起自己哥哥一臉的不屑:「快別給我提他!他除了酒,就認得錢!」

說到酒,那次也把我氣壞了。有一回晚上我們把老黃拽回來,發現他身上竟然有酒氣。我特別吃驚:「你剛喝完你還敢拉活?你不要命了乘客還要呢好嗎?」老黃趕緊辯解:「中午喝的,不多,兩泡尿就沒了……」

那次真的很惡劣,我們把他拘了。

老黃在進拘留所之前面目嚴肅,跟領導人會晤似的非要跟我談談。我說有什麼可談的,不還是你那一套嗎?老黃視死如歸:「你不能總是針對我,如果咱們倆有仇,完全可以化解,不要這麼搞報復。」果然是千年不變的套路。老黃就像是一團爛泥,不僅扶不上牆,還在你手上風乾成了土疙瘩,搓都搓不掉。我真心看不起他這號人,覺得他後半生也就如此了。

今年從年初我沒怎麼見過老黃,一晃幾個月過去,清靜之餘偶爾還想到他。聽人說他是酒膩子,估計本階段的酒錢攢夠了暫時隱退了吧。

果不其然,昨晚上同事清理站口,把一幫騷擾乘客的黑車帶回所里。其中竟然就有老黃和黃妹。黃妹還是老樣子,挎著小包踩著小跟鞋,聽說可能要罰款,翻著白眼管老黃要錢。老黃說我沒有。黃妹頓時爆發:「你還欠我那麼多錢你到底什麼時候還我!」

老黃面目平和地坐著,跟要坐化似的。我說:「行了行了!老黃你前一陣兒沒來,幹嘛去了?」

老黃說:「孩子高考,現在錄取完了。」

我看著老黃,他瘦了些,但彷彿有了些精神頭,整個人也不那麼怨氣衝天了。我說:「行啊,考怎麼樣?」

黃妹在一邊酸溜溜地說:「人家倆兒子,老大前年就一類本了,今年老二又是個重點。我這個哥哥,掙點兒錢除了買酒喝都寄老家給孩子補課用了。相比我們這些只顧傻掙錢的實在人啊,不知道心思深了多少倍喲!」

「你別說了。」老黃制止。但臉上略有笑意。

「跟你兒子說,工作了還他姑錢!我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攤上你這個兄弟!」

同事把一臉官司的黃妹叫進屋裡,我看著門口的老黃,想說什麼,又沒能措好辭。老黃也看著我,憋著笑,低了下頭,又堂堂地抬了起來。

我說:「你有點兒厲害。」

老黃露出一個要擱以前我絕對認為是油滑的笑:「我這個人渾身毛病,只有一點好,就是不愛吹牛逼。」


小時候,我有一個同學。臉上的皮膚比女生更白凈,活脫脫的一個小白臉。那個時候雖然大家都還沒變聲,可他說話的聲音卻還是讓人渾身不舒服。

他脖子上總有一圈黑泥,那是長時間不洗澡留下的污垢。老師偶爾也會用車軸去打趣他的脖子,他也只是笑笑就算了。

男生女生都沒人願意和他玩,男生嫌他像個娘們,女生嫌棄他臟。那個時候沒人能看得起他,包括我,我不屑與一個娘炮為伍。

除了這些,他還有一個癖好,喜好吹牛。後來我學了孔乙己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麼的像孔乙己。

其實他家庭條件不是很好是擺在明面上的,夏天的時候他穿的薄薄的黑色襪子,後面總是有破痕,那是他媽媽從市場買來的殘次品,只因為便宜。

那個時候很少有人有電腦,於是我們天天跑網吧,玩穿越火線。他有的時候也會跟我們去,但他的技術很菜,沒人願意跟他一夥。

每次在網吧看見他,我們都嘲笑他,又從家裡偷錢來上網了?

他總是面紅耳赤,矢口否認。大家也就笑一笑,沒人追究下去。

後來我教育他,我讓他別再偷家裡錢了。他臉又紅了,說這錢不是他偷的,是他自己掙的。

我當時很吃驚,一個小學生自己怎麼掙錢?

他說自己放假的時候每天早上四點半就去早市,幫忙卸貨,別人卸一車貨一塊錢,他長的小,怕人不要他,就只要五毛錢。說到這他撓了撓後腦勺,笑的很不好意思。

我沒說話,我以為他偷錢,本來很看不起他,現在倒是也沒那麼看不起他了。

小學畢業後,我們就沒再聯繫,只是偶爾在網上能看到他的動態。

他沒念高中,直接去當兵了。

當時我很吃驚,我沒想到小時候那麼娘的人最後居然能進軍營。我發消息問他,他給我發來了一個酷酷的笑臉。

他轉業後,被分配到了我們地方上的消防支隊。

而我去了離家千里以外的山西。我們之間的聯繫更加少了,他連朋友圈也很少發了。

放假回家的時候,我媽突然跟我提起了他。

我們鎮子上的小區失火,濃煙滾滾,一個孕婦被困在了大火里,當時火勢很大,孕婦的生命岌岌可危。他二話沒說就衝進去了。

孕婦被他救了出來,他自己身上燒傷面積卻很大。

現在啊,他可成了咱們鎮子上的英雄人物了。

我媽一嘴帶過,我卻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植完皮恢復的很好了。我剛見到他,就豎起了大拇指。

他還是笑,像小時候那樣笑的很不好意思。

歡迎關注公眾號:我的雞兒硬邦邦(wodejieryingbangbang)

世界上沒幾個人關注我,所以你是特別的。


老爸去世的那一年,我八歲,因為缺少關愛,我裝病去醫院,醫生檢查不出毛病,說我腦室狹窄。

家裡的親戚嘲笑,說我腦子有病。

後來發生很多噁心的事情,我在十六歲就知道了什麼叫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以至於我的生命里只有一群兄弟,沒有所謂的親戚。

初中時,正月初一,我在桌子前學習,不願意和親戚說話,親戚說,我學愚了。我表哥嘲笑說,學習有什麼用?我不願和他們說話。

後來有一次迫不得已,我姥爺去世,我兄弟也去了,和我表哥遇見了,我表哥指使我去買水,我眼一斜,你自己不長腿?我兄弟怕太尷尬,說哥,我去買吧,我說別,他渴了自己去買,你是客人,不要去。

這個哥後來混的很好,開了個十來平米的超市,再後來干不下去,做了滴滴專車司機。

高中的時候 ,我復讀了,我親戚說,復讀有什麼用?趕緊工作吧。

大學回家,我在看財經,我舅媽過來問,你在看什麼?我說你看不懂,她暴怒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都是中文,有什麼看不懂?搶過來看了兩頁,我問能看懂么?她回答怎麼看不懂?只是我不想看。

那個時候他們說,我自閉了,怎麼也不和家裡說話。

畢業沒幾年,我小姨說,你要有我女婿混的一半好,也就行了,我說你說的對。

前幾年親戚給我電話,說你現在也大了,你爸當年下葬挺匆忙,要不要立個碑,我說好。立碑以後倒酒,我開了瓶100來塊錢的酒,我一個親戚說,用這個酒啊,我說嗯,他嘖嘖嘖,沒說話。之後擺桌,一共不到兩千,開了兩瓶藍色經典,把我吹的讓我都以為自己事業有成了,我特么的就是個打工的好么。

和我太太領證的時候,為了我媽的面子,擺了幾桌,親戚說,這樣安排挺好,咱們沒錢,就簡單點,我懂你。嗯,你懂你了解。

我媽這幾年用的手機,淘汰以後給親戚,親戚說,這麼好的手機你都不用,你真腐敗,我說手機才幾千塊錢而已,不喜歡就換唄,親戚說,你真狂。

兩年前給我媽買了某手機,我媽跟喜歡,用了一年換了mate8,我媽說用著不習慣。還是之前的手機習慣,我說先用著吧。

後來,我一個親戚住院,花了三千多,心疼的要命,我媽去看他的時候,手機屏幕摔裂了,我媽給我電話,我說哦,然後訂了某手機最新款回家。摔壞的手機被親戚拿去換屏幕繼續用了。

當我那個親戚知道我給我太太買的包等於她女婿半年工資的時候,跑來問我借錢,我說沒錢。

同一個人,來北京捨不得酒店錢,想來我這裡住,和我媽說,沒有我的手機號,能不能讓我媽和我說,來我家住,我說我不方便,我看你面子可以幫她訂酒店,對方很高興,訂好以後我和我媽電話說訂好了,第二天來電話罵我說為什麼是她結賬,這樣訂酒店要你訂啊,我說我也沒錢,就掛斷拉黑了。

哦,對了,最近上周的事情,生病的那個親戚,反覆給我媽電話,問我們當地最好的醫院的事情,我媽說,那是我親弟弟,也不能不管啊。我給我兄弟電話,兄弟把床位留好了,我和我媽說,我媽說,他覺得太貴了,想在等等。我說醫院是我開的,醫院也是我兄弟開的對不對?都聯繫好了,又不去,是不是還要我出錢治病?以後這種事別找我,我幫不了。

大家不要誤會我以德報怨,我道德水準很低的,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從來不懂以德報怨。

我只是想說說我的感受,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我一點都不生氣,當然也沒有感覺爽,反正和我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世間不乏趨炎附勢,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可能人生在世,總要曲意逢迎,這些事我理解的,我很多時候也很無奈,被迫妥協。只是我覺得,狗眼看人低卻並非無奈,而是一種人性惡的一面。別人的選擇我無從指責,只是我個人,從這些年的經歷中,學會了不去看輕別人,尊重別人。

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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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支持,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不贊同的那些人,了解我的為人么,就指手畫腳的,知道我是怎樣熱血的一個人么?我曾經為了一個兄弟說寂寞了,想我們了,我從北京打飛機去深圳陪他過小年,那時我在飛機上回憶大學,仍然我記得他在大冬天用幾乎0度的自來水幫我刷過運動鞋,將心比心,我換做他,可能都不會做這些事情。而我的親戚比這差的程度的事情都沒有做到。

覺得我做的不對的,點反對就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準則,我也不奢望我被所有人理解。可是總有些道德聖人,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要求別人,還留了一坨話闡述觀點。怎麼?你的三觀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啊?非要別人遵從啊?

雖然我不信基督,但我比較贊同一句話,聖經中有一句話,大概是這樣說的,如果你們誰沒有犯過錯,誰就可以用石頭丟她。

我儘力問心無愧,夜裡可以安睡,不需要某些人來教我怎樣做人

不需要某些人來教我怎樣做人。

不需要某些人來教我怎樣做人。

不需要某些人來教我怎樣做人。

既然有些人看不見,我還是加深一下重點吧。

我的做法是錯是對,都是我的選擇,我從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同時也有不雪中送炭的權利。贊同與否,反對與否,每個人有各自評判的標準,我的問心無悔在於我沒有作姦犯科,沒有落井下石,沒有乘人之危,就不需要類似下面的同學上來就懟我了。

你說你賤不賤,對,說的就是你,不喜歡,點反對,出來現眼是啥意思?你眼界高,別看我這種小人物可以么?經不起你這種眼界高的人看。在網上遇見你都是我這輩子的不幸。


我以前看不起我自己……

後來……

這不也活到現在了么。


我以前很看不起我那些窮親戚
對 而且都是血緣很親又很窮的親戚
有多窮呢 廢品回收聽過吧?
大部分都是干這個起家的

在我幾歲開始有虛榮心的時候就看不起他們
簡陋的出租房 髒亂差的衣服 黝黑的皮膚
大嗓門 鄉里音 撿破爛 做貨車
鳳凰傳奇的手機鈴聲 快穿爛的工人服
出門永遠都帶個大草帽 拿個布袋子大塑料水瓶
乾的都是又臟又累的體力活
我覺得他們特別沒有能力特別沒用才會活成這樣
反正就是哪哪都看不上眼 哪哪都嫌棄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會覺得他們的東西臟聲音大
人多時會避免跟他們走在一起會裝看不見他們

直到我長大成人開始有了自己的認知
才發現這些長輩真的特別不容易
沒文化 沒背景 想要在社會上立足
除了拚命干這些體力活養家糊口養後代別無他法
從十幾歲從農村出來打工 為自己努力
到結婚生子 為晚輩努力
從不不嫌臟 不覺累
每一天都勤勤懇懇 任勞任怨的勞動著
但是就是我這些窮親戚
沒有一個拿低保
沒有一個好吃懶做
沒有一個怨天怨地
沒有一個做過犯法害人的事情
他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
有多麼底層多麼卑微
而且遇到身邊有病重的有難的
能幫的絕對都會伸手幫忙
他們樸實 善良 安分 腳踏實地
他們感謝生活 熱愛生活 愛國愛黨
其實回收廢品干苦力又如何
他們靠的是自己勞動吃飯
反而覺得他們比很多人活的更有骨氣更有力量更應該值得被尊重

就算幹了一輩子
他們還是干著最臟最累的活 也沒有怨氣
只是現在駝背了 病痛多了 老了 干不動了
反正覺得閑的慌
不過托他們的福現在兒孫都長大了
也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有的上了大學 有的開了店 有的也發了財
建了新房子 有了車子
慢慢的生活的都越來越好了

如果你問我現在還看不起他們嗎?
我會說"現在在我眼裡他們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們老家前院鄰居,有特別窮的一家。連媳婦都是外地山區買來的。

家裡有兩個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兩個孩子又臟又瘦,滿頭的虱子,包括我在內沒人願意和他們玩,還時常嘲笑他們。孩子的大伯住他們隔壁,兩家沒事就打架,是大打出手那種打架,村裡人都知道是欺負他們。

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孩子爸爸沉迷賭博,孩子媽媽一氣之下喝了一瓶子農藥死了。孩子爸爸外出打工,家裡就剩下兩個孩子,自己做飯洗衣服自己上學………

我去他們家裡玩過兩回,家裡那個不堪啊,黑黑的屋子,破鍋爛碗,被子都髒的看不出模樣。但我也挺佩服他們,兄弟兩個也不像想像的那樣悲觀落寞,對待來他們家玩的朋友也挺樂觀友好,對一些明顯取笑的玩笑也只是笑笑不當回事。

我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寧欺老年狂,莫欺少年窮,你們這幫孩子別欺負人家,人家將來沒準比你們強。

兩個孩子慢慢長大,雖然都不是刻苦讀書奮發圖強的套路,但老大去學了廚師,市裡一家有名的飯店工作,掙錢不少,結婚娶了媳婦市裡安了家。老二在燕郊工作,去了一家地產公司,在燕郊也安家落戶了。

而,小時候看不上他們的孩子,大多數還窩在村子裡。


第一個破千贊的回答,感謝~認識的一個女生,小時候腿被燙傷了,左腿一整條腿一半都是疤,從來不敢穿裙子和短褲,她皮膚特別黑,媽媽說她是在煤堆里撿來的,她的眼睛挺大但是有斜視,幼兒園的時候被霸凌欺負,小學一二年級時被老師認為是笨孩子她家長總是被老師教訓,整個小學都在和班上的男同學打架,因為種種原因,她的童年充斥著自卑,她自卑就算了,性格孤僻內向,還有暴力傾向。
我曾經很瞧不起她,她從內到外沒有一樣是正常女孩子該有的,她是個異類。
小學畢業十年之後,再次見到她,她簡直變了個人!她不自卑了,性格日天日地的,她在學校做起了小生意,忽悠了一些朋友,賺了一點小錢,業績總是較好的,她越來越自信,聽她說,她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賺錢」,她有了一定的經濟能力,她用自己的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美食,整個人看起來挺洒脫的樣子。
好了,我編不下去了,誇自己這種東西我還是不熟練


謝謝小夥伴們給我的贊和鼓勵~其實腿上的疤對我作用蠻大的,媽媽說我小時候身體不好老發燒,自從被燙傷以後身體就變強壯了 老天對我挺好,可能回憶太痛苦,燙傷的經過我的大腦選擇性失憶了,我記事以來就有這塊疤了。
我現在已經能夠穿齊膝的裙子了,不過短褲還不敢嘗試,家裡人勸我以後去做植皮手術,但我準備 30歲的時候去紋身,等自己事業穩定資金充足的時候去把傷疤變成藝術~

有不少朋友關注我小時候被霸凌被欺負的事,幼兒園時我經常被「大佬」踢傷膝蓋(大佬是個萌妹子啊),排隊都不敢站前面,活得像個小嘍啰一樣。說來也奇怪,上小學以後,到了新環境的我變得很堅強,不論男女有誰欺負我我就連打帶踹的還回去,還常常幫我那些被欺負的朋友打架 ,有一次打架誤傷好朋友還被請了家長。

就像網上流傳的那句話,現在經歷的委屈、苦難和尷尬,多年後都會變成你最好的下酒菜,而我們當下要做的,就是直面人生,勇敢出擊!(這口雞湯我也喝得猝不及防啊嘿嘿)

今天翻相冊,找到一個從煤堆里撿來的自己和媽媽的合照,我媽也曾經覺得自己抱錯孩子了,然而我爹比我還黑……所以應該就是遺傳的,沒抱錯哈哈哈

然後腿上的疤……

拍第一張照的時候腿已經被燙傷了,那時我還小胳膊小腿的,這疤就一直陪著我長大,最近我開始買短褲子穿了,前幾天一小妹妹用手摸了摸疤感嘆「好酷啊!」,這句話簡直給予我無限的自信和力量!

第一個過千贊的回答,感謝小夥伴們都這麼鼓勵我,你們也要加油哈~最近有點膨脹哈哈,今天突然想放兩張自拍,如果你們覺得辣眼睛,私信告訴我,我馬上撤?( ??ω?? )?

下面這張畫了淡妝


1996年我記得,

有一個叫馬雲的人,

長得又瘦又丑,沒吃飽飯的樣子,

來到我們科推銷業務,

雖然不是我接待,

但說實話我挺看不起他的,

後來他也被一個男同事趕了出去。

聽說他現在很有錢,

還有一個很大的公司,

但如果他今天還來我這裡推銷業務,

我依然看不起他,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預約登記的人我就不喜歡!

-------這是我一位退休了的阿姨說的故事,阿姨是處女座,現在跟老伴環遊世界。


在路上碰見他時,他一手牽著孩子,一手幫他提著書包。

身著的衣物已有些許褪色並沾上了灰塵,拖鞋露出的腳趾乾瘦而黑。

嘴裡正念叨叨的數落道:「你語文是怎麼考的?這麼簡單的題你都能不及格?你就天天想著看電視了是不是?今天開始你別想再看電視!」


跟他擦肩而過時,我笑著叫了他一聲「陳哥」。

他愣了一會兒,沒有想起我的名字。

隨後我說道我們是几几班的同學時,他才恍然大悟般的笑著說「是你啊」。

之後是一番無聊的寒暄,末了他半開玩笑道「現在你小子混好了哦,以後發財可別忘了兄弟」。

我也只是笑笑。

我的確沒忘記他。

至今我仍記得小學六年級時,他不可一世的張狂。

記得他曾用力打過我的頭,當著全班人的面勒著我脖子質問道:「怎麼不還手啊?」

我沉默不語。

因為在那時我便已清楚的明白,所有這些自以為會成為陳浩南或山雞的屁孩

只會在將來的某天成為路邊攤裸著上身喝著五塊錢二鍋頭跟人大談自己英雄過往的人。

這個世界遠比他們想像的大。

打架不是唯一證明你是個男人的方式。

而當時另外幾個與他成天勾肩搭背的不良少年,也大都在初中便輟學,或去當了廠工,或去了中專然後找了份體力活維持生計。

同學聚會時,他們幾人仍一桌坐著,說著過去一些在他們看來有趣的蠢事。

觥籌交錯間,好像自己仍是那個不羈的少年。

但現在他們不過成為了自己父親當年模樣。

開始為生計奔波,開始明白生活不易,開始會以「不好好學習以後你就是個廢物」之類的話教訓自己的孩子,也開始會笑著感嘆「如果當時好好學習多好」。

但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

事隔多年,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恨意。

只覺得可憐。

為他們,也為他們的孩子。

因為他們所想,及他們施與自己下一代的教育方式。

可能只是讓一切成為又一個循環的惡性過程。

有天他們的孩子也會穿著並不體面的衣服,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拎著書包。

嘴裡念叨叨的教訓道:「你語文是怎麼考的?這麼簡單的題你都能不及格?你就天天想著看電視了是不是?今天開始你別想再看電視!」

最後也只能在酒桌上感慨,和喋喋不休的抱怨。

物質的貧窮並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當你身處泥潭,你所想到的不是如何掙脫,而是看著身邊所有人都悠然自得的樂在其中時,你也開始閉上眼。

任由自己被一併拖進深淵。


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同學天天不好好學習,每天上課的時候就在書桌里藏一本萌芽,或者小說書看。

每天中午休息的時候就跑到圖書館看書。

他對他的媽媽說以後想吃作家這口飯,他媽媽說你天天看的是什麼小人書,學習不好好學,以後你做作家飯都吃不起。然後一次次的把他買的書撕得稀巴爛。

語文老師因為他的作文時常寫一些莫名其妙的議論文,或者乾脆在作文紙上寫小說,譏笑他寫的是什麼東西,估計自己都看不懂。語文試卷得分這麼低,還天天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書。

同學們都拿他當笑話,說你在天天看書不好好學習就會和xxx一個樣子。

那個同學被當作異類天天過的很苦逼,有時候也想不看那些書了。

但最後卻因為感到自己的孤獨以及不被理解,反而開始看更多更多的書。

高二的時候他收到萌芽雜誌的一封信,告訴他他被新概念作文大賽入圍了,要去現場比賽。

最後他拿了二等獎。

在某次的升旗儀式上他拿著學校給他的榮譽證書說:你們可以因為一個人的品行不端正等看不起一個人,但永遠不能因為一個人堅持你不理解的夢想而看不起人。

那個人就是我


以前認識老家一人,三十來歲,光棍一個,整天喝酒,也不見得怎麼做事。

每每喝完以後,就喜歡坐在村子裡的大樹下講故事,說著外面的世界,聽人說他以前出去闖蕩過幾年,也發過財,後來不知怎麼的又回到了這村子,那時我還小,特別喜歡聽他說故事,聽的入神,也是無限嚮往。

但他在村裡地位不高,誰都可以調侃他兩句,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二炮」,意思是打炮都輪不上他開頭炮,村裡人都笑他是個老光棍,他也從不生氣,只是笑笑。

樹下的他,講故事時,總有一群懵懂無知的少年少女圍繞,從遠處看去,倒也有幾分說書先生的架勢。

他每天倒也過的快活自在。

直到過了兩年,我們老家變成了重點旅遊區的開發地點,那段時間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蓋房子,生兒子。

因為有房子的地,到時候拆遷的價格至少十倍以上,還有按人口分錢的,家家都忙的不可開交。

二炮也很忙,只是一天不知道在忙什麼,主要是很久沒看他去過大樹講故事了,後來拆遷款一下來大家都嚇壞了,聽說二炮拿到的拆遷款就差不多一千萬,開玩笑,一千萬,九十年代!!!

一個天天什麼事不做,除了喝酒就是和小孩子講故事的人,那來的這麼多拆遷款?

後來才慢慢傳開了,二炮以前在雲南那邊做古董生意,賺了不少錢,而後聽說老家可能會拆遷,他就跑回來家,裝作一副無所事事很窮的樣子。


其實暗中去附近的村子收牛圈豬圈和茅廁,像牛圈這種東西在農村一個也才一兩千塊,還包括地一起,他一共收了有幾十個,然後地一拆,就是幾十倍的翻。


有人會問他為什麼要裝窮,那時候的人仇富啊,你有錢就覺得你不是什麼好人,不是佔大便宜都不會和你做買賣,覺得你會騙他。


他的故事也成了當地的傳奇事迹,茶餘飯後大家都會津津樂道,說著他如何如何的神,說來也可笑這些吹捧他的人,大多都是以前嘲諷他的人。


後來他也沒出現過,村子也拆完了,那些昔日多年的老鄰居也散了,每每路過大樹下的時候,彷彿又聽聽到他的聲音,「聽我說,想當年吶……………」

前段時間和我爸去辦事,路上遇上他,我爸還和他聊天來著,我開始都沒認出來,直到他叫了我一句「小西瓜」,我才反應過來。

現在的他開著路虎攬勝,一身西裝革履,只是看著蒼老了一些,但眼睛還是炯炯有神,說話聲音也中氣十足。

而那時候嘲笑他的人,大多已快過完草草了事的人生,事實再一次告訴我

不要看不起任何你認為可以看不起的人。

有時候隨大眾,是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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