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開始的阿拉伯之春,到 2016年,北非以及中東地區的格局有何變化或發展趨勢?
現在知道敘利亞內戰還在繼續,伊拉克被is欺負了,埃及,利比亞,巴林,這些國家現在什麼情況,現在的媒體全部聚焦在is上面了,北非以及中東國家現在的情況和以前相比有何變化???
原問題提問與2015年,現在到了2016年了,與時俱進一下。在閱讀各個已有回答的時候大家注意一下回答時間
謝邀。
先提供一個觀察框架:
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本質上是該地區內外因結合作用的後果。從外因上講是08年金融危機和09年歐債危機在全球的蔓延,從內因上講是這些國家各自均面臨經濟結構脆弱、軍政府獨裁、世俗派與宗教力量撕裂社會、以及高生育率帶來的人口爆炸等問題。外因好比流感,內因好比健康體魄。流感襲來,有的國家只是打個噴嚏,有的國家就要住院。
而且,由於某些共同特點,這些國家「住院」的基本形式就是世俗化民主勢力(走親西方路線)和伊斯蘭教政治勢力(走民粹化路線)之間互相纏鬥,導致動亂、紛爭不休。
因為涉及的國家太多,下面只揀四個有代表性的主要國家挨個介紹一下,科普一下它們的背景以及「阿拉伯之春」之後至今發生的事,讓大家了解一下為什麼「阿拉伯之春」是這麼一個發展路徑。
突尼西亞:突尼西亞舊屬奧斯曼帝國統治,1881年成為法國的保護國(事實上的殖民地),1956年獨立。突尼西亞獨立之初本來是一個君主國,按傳統習慣,最高統治者稱貝伊(懷疑可能跟我們說的「巴依老爺」是一個詞,懂的請來說一下),實行君主立憲制。但當時的政府首腦布爾吉巴(別笑……)利用鐵腕手段清洗親法政治家和封建貴族力量,迫使貝伊效忠議會,最後更軟禁並廢黜了貝伊(參考我們的袁大頭同志)。
1957年,貝伊退位,突尼西亞共和國成立。從此時起直到1987年,突尼西亞共和國的總統都是布爾吉巴。他在實行獨裁統治之餘,對突尼西亞進行了大量社會改革,包括提升婦女地位、發展經濟、建立社保機制、推行世俗化等等。此人極度痛恨婦女面紗,稱其為「醜陋的破布」。
1987年,布爾吉巴因長期身體惡化,被時任總理本·阿里取而代之。
本·阿里在位期間繼續推行世俗化,並在對外政策上繼續親西方。他在政治方面相比布爾吉巴要開放一些,放鬆了報刊審查制度,開始實行總統大選,並讓反對黨合法化。自1989年到2009年,此人三次在大選中獲勝,得票率分別是99.66%、94.48%和89.62%(依照他修改的憲法,總統有權連任3屆)。
所以得票率99%的總統並不只有薩達姆。但是這哥們不跟西方對著干,所以革命爆發前,歐洲媒體經常讚譽突尼西亞是「北非民主國家的典範」。
2009年,隨著歐債危機的爆發,法國乃至歐洲人去突尼西亞旅遊的人數大幅下降,突尼西亞經濟表現下滑,青年失業率激升,社會矛盾加劇。2010年,隨著一個小販的自焚,突尼西亞首都發生動亂,本·阿里被迫下台,逃往沙烏地阿拉伯。典範國家就此完蛋。
然後就是連台好戲上演:
本·阿里1月13號宣布要改革,1月14號出逃。總理當天下午按照憲法規定發表聲明宣布暫任總統,晚上就有人質疑他是不是合法獲得了轉交權力。1月15號上午,突尼西亞憲法委員會認定總理此舉違憲,總統職位應交給大議長。一個月後,有人攻擊大議長跟本·阿里是一夥的,大議長也被迫辭職。3月9日,本·阿里所在的政黨憲政民主聯盟被宣布為非法組織,就地解散。
簡直精彩。
本·阿里在位期間主要打擊了兩派,一派是追求西方民主的世俗主義政黨,一派是主張伊斯蘭化的伊斯蘭政黨。本·阿里倒台後,兩股勢力都迅速膨脹,然後互相纏鬥。
按照過渡政府的方針,突尼西亞要先選出一個「制憲議會」充當過渡政府,再制訂一部新憲法,並在新憲法的指導下選舉新政府。2011年12月大選就是為了選舉「制憲議會」。這次大選的結果是一個世俗的左翼黨領袖Marzouki當了總統,而伊斯蘭政黨伊斯蘭復興運動黨則成為議會第一大黨(85席,Marzouki的黨只有29席),其領袖Jebali出任政府首腦。這個伊斯蘭復興運動黨在伊斯蘭政黨中算是溫和派了,它贊同經濟自由主義政策。但是在社會問題上,它贊同伊斯蘭理念。
大選後,伊斯蘭政黨和反對黨就伊斯蘭法在憲法中應占何種地位展開反覆的鬥爭。這期間伴隨了數次暗殺,以及從2011年一直延續到2014年的全國緊急狀態。不過,到2014年1月,新憲法已經通過。憲法承認伊斯蘭教的重要地位,同時保護信仰自由和言論自由,禁止對宗教信仰的詆毀和對不信仰任何宗教者的譴責。2014年12月,大選舉行,原本·阿里政府成員Beji Caid Essebsi獲勝,當選為新一屆總統。
2012年突尼西亞經濟有所回升,但13年隨著黨爭和扯皮局面的出現,突尼西亞經濟表現下滑,通貨膨脹和失業率依舊維持在高位上。世界銀行估計2014年突尼西亞經濟狀況將有好轉。(最新數據好像還沒出來)
點評:突尼西亞是第一個爆發革命的國家,也比較典型地代表了這批阿拉伯國家存在的主要問題:
1)革命前,名義上實行選舉制,實質上實行獨裁製。
2)經濟結構高度依賴西方,歐債危機爆發後本國經濟馬上出現問題。無法享受經濟增長福利的民眾自然要起來反對政府。
突尼西亞自焚的小販本來是個大學生。經濟好的時候,很多突尼西亞大學生畢業後從事導遊、服務業工作,賣蘋果給法國人就能賺不少錢。歐債危機爆發後,法國人不來了,大學生大量失業——偏偏他們還都是自尊心比較強的人,不接受底層社會地位,又受不得警察的屈辱,所以乾脆自焚。
3)革命後舊獨裁者壓制下的社會問題逐一顯露。
突尼西亞、埃及還有很多國家都面臨兩個問題:是更西方化,還是更伊斯蘭化?過去三十年,這些國家的獨裁者不約而同選擇的道路是:一手反西化,一手反伊斯蘭化,同時引入資本主義和市場經濟,大力發展本國經濟。
但是這幫國家建立起來的依附型經濟十分脆弱,其獲利者只有少數利益集團,大部分民眾的利益很容易被剝奪。歐洲國家一打噴嚏,這個玩法就完蛋了。
舊玩法完蛋了,不代表舊問題解決了。原來被壓制住的兩批人——一批主張世俗化和西方民主的精英(以律師、醫生和大學教授為代表)跟另一批主張重現伊斯蘭文明偉大榮光的精英(以阿訇們為代表)開始上台,之後就開始互斗。前者代表西式精英,背後是西方勢力;後者代表傳統宗教貴族,背後是廣大穆斯林信徒。
目前來看,所有「阿拉伯之春」中遭受動蕩的國家都出現了這個問題。
突尼西亞算是解決比較好的,埃及解決得就比較糟糕,利比亞則面臨國家分裂。
當然,解決最糟的是伊拉克。儘管薩達姆不是在「阿拉伯之春」中倒下的,但類似的問題是一直存在的。伊戰之後,世俗化精英在美國幫助下上台,結果是被廣大極端穆斯林的怒火包圍(美國人都把我們的家打成這樣了,你們就是走狗!),後果就是ISIS大肆猖獗。
突尼西亞算是在這些國家裡轉型最成功的一個。它能實現這個目標也是有一定特殊因素的:
1)突尼西亞在北非地緣中屬於邊緣國家,不像埃及、敘利亞和伊拉克那樣處於各種力量的撕扯之下,受ISIS的直接影響也比較小。
2)突尼西亞本身是進入義大利和歐洲的門戶,受西方文化影響比較大,它內部的伊斯蘭政黨屬於比較溫和的派系,最多主張點一夫多妻什麼的,沒有要求全盤伊斯蘭化。
不過,跟其它幾個國家一樣,突尼西亞的經濟是否能在未來幾年內得到好轉,變數還很大。隨著歐洲自身的問題進一步惡化,我對包括突尼西亞在內的大部分阿拉伯國家未來的經濟前景都不看好。
埃及:埃及情況跟突尼西亞非常相似。埃及原先也是奧斯曼土耳其的行省,後來變成英國的保護國。1922年,英國形式上承認埃及獨立,實質上建立傀儡政權。1952年,納賽爾發動政變,推翻埃及國王,1956年,他成為埃及正式總統。從他開始一直到2011年穆巴拉克下台,55年里埃及只換了三個領導人。
納賽爾是個很牛的領導人,即位之初就宣布把蘇伊士運河國有化。英法不幹了——當年修這個運河老子花了那麼高的代價,還要指著它繼續賺錢呢。所以英、法、以色列合夥發動第二次中東戰爭。有趣的是,這次戰爭遭到了美蘇的一致反對——美國人是為了戰後道德話語權,而蘇聯人是為了把人們的視線從匈牙利事件上轉移開來。總之,兩邊都想爭取埃及,而且頗下血本:美國人中止了對英國的援助,蘇聯人則威脅要使用核武器。英法沒奈何,宣布退兵。
曾經歷史上的全球第一大殖民帝國和第二大殖民帝國被逼得這麼慘,想想也是有些凄涼。
此役之後,納賽爾威望一時無二,成為阿拉伯世界眾望所歸的領袖。
這裡特別提到第二次中東事件,是因為它標誌埃及與突尼西亞以及其它國家最大的不同之處:
埃及從實力上來講是地區大國,從位置上來講是阿拉伯世界的中心;但是放眼全球,它只是全球玩家在中東地區的一個棋子。它在地區的野心和全球事務中的尷尬地位,註定了它在後來一系列事件中的悲劇。
打完這仗之後,埃及野心膨脹。1958年它跟敘利亞合併成立阿拉伯聯合共和國。僅僅過了3年,敘利亞十分不爽,自行退出。
1967年埃及發動第三次中東戰爭,聯合約旦、敘利亞,進攻以色列。埃及背後是蘇聯,以色列背後是美國。這次看似壓倒性優勢的進攻後來被證明是一次作大死事件,阿拉伯方面慘敗,埃及丟掉了西奈半島。據說納賽爾為了不讓國內民眾了解慘敗的狀況,下令射殺逃回的士兵。
1970年納賽爾去世,薩達特繼位。因為第三次中東戰爭的奇恥大辱,加上國內經濟形勢不好,薩達特決定對以色列動武挽回面子。1973年埃及發動第四次中東戰爭,進入西奈半島。以色列因為害怕失去美國的支援,不敢先發動戰爭。但戰爭爆發後,他們很快搶回西奈半島,並攻進敘利亞。後來在美蘇調停下,戰爭結束。埃及收回西奈半島,作為交換條件,它正式承認以色列。
(這時候尼克松正趕上水門事件,心情極為煩躁。調停決定是基辛格和白宮參謀長決定的。他倆以尼克松的名義給勃列日涅夫發信解決,蘇聯人還納悶美國人怎麼這麼好說話呢。什麼叫帝國?一個參謀長,一個顧問,決定了阿拉伯地區未來幾十年走向和幾十萬人的生命,這個就叫帝國。)
此役之後,阿拉伯國家知道以色列不好惹,之後幾十年沒敢再動過。這也是軍事獨裁的一個好處:以阿拉伯民眾對以色列的仇恨程度,換個民主政府上去,肯定又要開戰。
所以埃及這種國家,想當領頭羊,實際上是大國的棋子,這不是悲劇,這是荒誕劇。
1981年薩達特遇刺,穆巴拉克上台。
穆巴拉克在位期間推行經濟自由化。但是在一個獨裁政權中推行經濟自由化,後果就是總統和軍隊首腦的親戚朋友們吃得腦滿腸肥,利益集團盤踞各要害部門。埃及經濟跟突尼西亞一樣,高度依賴旅遊和石油出口。歐洲一完,埃及跟著完。10年青年失業率糟到什麼程度?開羅有50%的年輕人沒有工作。埃及人的尊嚴被踐踏到什麼程度?警察在大街上看著誰不爽,隨意扇耳光。穆巴拉克是美國的堅定盟友,每年從美國接受數十億美元的經濟援助,13億美元的軍事援助。與此同時,埃及有40%的人每天收入在2美元以下。
2011年,穆巴拉克下台。
跟突尼西亞類似,穆巴拉克的反對派也有兩派,一派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穆斯林兄弟會,一派是嚮往西方民主的青年學生運動組織。13年被搞下台的穆爾西就是穆兄會的領袖。當時他因為抗議穆巴拉克,被關進監獄,但不久就越獄了。穆巴拉克下台後,權力掌握在軍政府手裡。埃及人民對此十分不滿,穆兄會就藉機組織抗議,迫使軍政府同意12年就進行大選。
2012年,穆爾西在大選中獲勝。同年,新憲法頒布。在穆斯林兄弟會的主導下,這部憲法離政教合一隻有一步之遙:它宣布伊斯蘭教在埃及法律體系和社會生活中處於核心地位,主張宗教領袖伊瑪目擁有崇高的地位。
這部憲法立刻引起了自由派的強烈反對,國家依舊處在混亂之中。
13年,軍方領導人宣布暫停憲法,罷黜、軟禁並起訴穆爾西。當年12月,軍方宣布穆兄會為恐怖組織。到2014年,超過1.6萬穆兄會成員被拘捕,上千人被判處死刑。
2014年,軍方總統候選人塞西以96.9%的得票率當選總統。
點評:埃及內部問題跟之前我們講過的模式高度符合:穆巴拉克在位的時候,一手反自由派,一手反極端穆斯林。穆巴拉克倒台,自由派跟穆斯林互掐,穆斯林有強大群眾基礎,基本上就要把埃及變成政教合一國家。但是,埃及對美國來講有重大地緣戰略價值,美國絕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的發生。於是在美國支持下,埃及軍方發動政變,幹掉穆爾西,重新控制局面。
經過4年的民主鬥爭,埃及民眾成功地回到了起點。
唏噓什麼的,留給諸位自行思考。這裡提醒大家一個事實:
1981年,埃及人口3500萬。到2011年,埃及人口達到了8100萬(這是官方統計數字,學者估計在9100萬以上)。30年漲到過去的2.5倍。與此同時,埃及的可耕地面積和農業技術可沒增長——這個羅馬帝國的糧倉,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進口國之一。
這在經濟史里是什麼現象?
——典型的馬爾薩斯人口陷阱。
當前極端穆斯林主義成為全世界的嚴重問題,這不假。但它的背後是過去三十年來,初步現代化給這個地區帶來的高人口出生率和低人口死亡率,導致穆斯林人口迅速膨脹,並擴散到周圍的歐洲、中亞以及非洲地區,與當地人發生激烈衝突。
=====以下進入私貨時間=====
在前現代社會,我們如何解決馬爾薩斯陷阱問題?
不好意思,答案是王朝崩潰,農民起義,大規模戰爭,簡單點,兩個字:殺人。
現代社會,這個問題怎麼辦?
很多人指責伊斯蘭教的落後,原教旨主義的可怕。但是在這個古老的王國,沒有像樣的基礎設施和教育體系讓人們接受教育,沒有工業化經濟給人們一份工作,成天遊盪在街頭流浪、搶劫、得過且過的人們除了信仰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阿訇教導給他們的落後、可笑的宗教(我的意思不是伊斯蘭教落後可笑,而是說,那樣一種狀態下,人們接受的教育跟中世紀落後愚昧的天主教也沒有什麼區別。關鍵不是宗教問題,是社會經濟水平問題),他們的生活還有別的寄託嗎?
這不是東方與西方之間的戰爭,伊斯蘭教與基督教之間的戰爭;部分西方學者說這是「子宮戰爭」,我認為還不夠準確。
這是先步入現代社會的文明全面壓制落後文明後,落後文明以最原始、野蠻的方式對先進文明展開的報復,他們進行報復的武器就是婦女的子宮。弔詭的是,先進文明看起來處在劣勢,正是因為它主動給自己戴上了道德枷鎖,不願意在這個層面上像野蠻人一樣開戰。
在這場戰爭中,我不問誰正義誰邪惡,我只問一個問題:
該怎麼辦?
=====私貨時間結束=====
=====2015-02-11更新=====
利比亞:利比亞的事很簡單,有意思的故事都發生在卡大佐身上。
跟前兩個國家一樣,利比亞早先還是屬於奧斯曼(你可以大概想像一下當年的奧斯曼帝國有多牛逼),後來變成義大利的殖民地。
利比亞名義上是一個國家,實際上是三個地區湊起來的。這三個地區分別叫的黎波里塔尼亞(Tripolitania)、昔蘭尼加(Cyrenaica)以及菲贊(Fezzan)。記不住?沒關係,我也記不住。你就知道這幾個地區還有大部分掌控在部落酋長手裡,各個部落的人聽酋長的,酋長聽火力最強的,這就夠了。
1969-2011年,卡扎菲是火力最強的那個人。他的力量主要集中在首都和幾個比較大的城市。2011年針對他的內戰就是一次典型的「農村包圍城市」。
卡扎菲這個人有多逗比呢?
納賽爾之後,卡扎菲想要繼承他在泛阿拉伯世界的地位,但是沒人鳥他。不要緊,這個有夢想的人開始了自己為圓夢而不懈奮鬥的歷程。
1970年,卡扎菲派副手密訪中國,要中國賣原子彈給他,他就可以和台灣斷交。我估計主席聽完這事兒,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他這輩子大概沒見過這麼談判的。
1972年,他提議重新開搞阿拉伯聯邦共和國,成員包括利比亞、埃及、敘利亞,在後來的版本里還有蘇丹等其他國家。埃及忙著跟以色列打打和和,沒理他。
1977年,卡扎菲宣稱埃及跟以色列的和談背叛了利比亞人民,開片。為了證明此舉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他還專門組織過2萬人跑到埃及邊境去抗議。
當時利比亞由於豐富的石油資源,經濟發展十分強勁。1977年的時候利比亞人均國民收入非洲第五,人類發展指數非洲第一,當時的人均收入就遠超中國。但卡扎菲希望在利比亞建成社會主義,於是開始改革。經過多年奮鬥,利比亞經濟停滯不前,終於在革命後又重新恢復增長。
1978年,卡扎菲進攻查德。同年利比亞與中國建交,但不顧中國多次抗議仍允許台灣駐利比亞機構使用「中華民國商務辦事處」頭銜。
1988年,因策劃洛克比空難事件,利比亞遭到聯合國長期經濟制裁。該制裁在2003年卡扎菲與西方國家關係緩和後撤銷。
1994年,卡扎菲捐贈大量資金給曼德拉政党參選。曼德拉當時的原話是「那些被我跟卡扎菲總統的友誼激怒的人們,去跳游泳池吧。」
1997年,卡扎菲獲南非政府頒發的「Good Hope」獎。
2006年中國舉辦中非合作論壇,卡扎菲在事前寫信給非洲國家領導人,斥責中國此舉為新殖民主義,不許他們與會。那年來中國的代表團有48個國家,利比亞派的團長是級別最低的。
真的,再有說卡扎菲是中國人民老朋友的,可勁兒抽丫的。
2008年,卡扎菲獲非洲部落領袖賜予的「萬王之王」稱號。同年,法國主導的「地中海聯盟」成立,該組織遭到了利比亞的強烈反對。
……
卡扎菲被乾死後,一派支持世俗勢力的民兵和一派支持宗教勢力的民兵各自支持一個議會和總理,互不承認。現在基本處於內戰邊緣——如果事實上的內戰還沒爆發的話。
點評:利比亞局勢很簡單:卡扎菲在的時候,利比亞因為他的逗比完蛋;卡扎菲不在的時候,利比亞因為內戰完蛋。
敘利亞:敘利亞情況比前幾個國家多了一點複雜因素。前幾個國家只涉及舊殖民地、殖民地後面的軍事獨裁政權,以及這些獨裁政權壓制下的世俗-宗教勢力衝突。
敘利亞還涉及到另外一層,就是教派問題:敘利亞大部分人信仰的是遜尼派,而領袖巴沙爾則是什葉派教徒。
所以敘利亞自己國內的反抗勢力此起彼伏,主力都是遜尼派。
圖上淺綠是遜尼派,深綠是什葉派。
主要伊斯蘭國家都是遜尼派,只有少數幾個,比如伊朗、敘利亞才是什葉派。所以不想巴沙爾倒台的國家裡面,伊朗是最積極的之一。(插一句,為什麼伊朗政局比較穩定?因為伊朗的政體最接近伊斯蘭律法中承認的政教合一政體,合法性最高。然後相對應的,遜尼派中沙特的合法性最高,因為也是政教合一的王權政體。)
薩達姆本來也是遜尼派,美國幹掉他之後,什葉派在伊拉克勢力迅速擴張。如果不是ISIS崛起,伊拉克本來很可能倒向伊朗。
ISIS是極端遜尼派。
總之,突尼西亞、埃及的問題是國內力量想讓獨裁者倒台;利比亞的問題是西方世界想讓卡扎菲倒台,而敘利亞的問題則是整個阿拉伯世界(伊朗不是阿拉伯國家)都想讓巴沙爾倒台。「阿拉伯之春」只是個契機。
但是敘利亞沒倒台,因為它背後有俄羅斯。
仔細看看地圖,高加索下來就是敘利亞。作為一個陸上疆域如此巨大、邊界線如此漫長、鄰國如此複雜、地緣利益如此紛亂的國家,俄羅斯歷史上對在其周邊建設緩衝國和中立地帶的渴求超乎了一般人的想像。
為什麼這次烏克蘭事件普京態度如此強硬?因為他已經退無可退。
敘利亞也是如此。烏克蘭背後有德國(烏克蘭事件中美國其實是一箭雙鵰,既坑了俄羅斯又坑了歐盟),敘利亞反對派本來也得到德國和美國的支持。按照原計劃,巴沙爾最多撐到2013年,之後美歐就是從黑海和裏海兩個方向逼近俄羅斯本土。可誰也沒料到半途中殺出來一個ISIS,給攪黃了。
敘利亞的現狀是反對派打巴沙爾,反對派打反對派,反對派打ISIS,ISIS打巴沙爾,ISIS打所有人……
=====總結階段(私貨時間)=====開始說好了,只盤點四個國家。相信看完這四個國家,大家是可以自行判斷其它國家未來與出路的。
簡單說,四個字:沒有辦法。
親西方派有知識分子,有理念,代表了比較先進的一方。但是他們空有情懷,手中無槍,也沒有廣大群眾的支持。在政治鬥爭中,他們基本上只能依賴外部力量干預。但西方干預中東,一定不是為了當地人民的利益。
宗教派有絕大多數人民的支持。但是他們目前為止依然沒有找出一條改革伊斯蘭社會、使這個古老宗教與現代社會相適應的辦法。目前絕大多數伊斯蘭政黨只是利用了下層人民對獨裁者的厭倦和對美國的痛恨而上台掌權的,至於掌了權之後怎麼辦,沒有人心裡有譜。
總之,慶幸這個世界的老大是美國吧,美國人為這些事操心,我們就不用了。——我們也沒有能力操心:不說別的,美國大學教授為了研究蘇丹,都能娶一個蘇丹老婆。中國教授不娶女學生就不錯了,我們舉國能挑出幾個以當地語言研究當地歷史文化社會制度的學者?
而且,除了地緣政治和宗教衝突之外,20世紀中葉開始,大部分阿拉伯國家經歷了高速人口增長,這也是當前動亂的一個關鍵因素。
幾億人口就是幾億張嘴,你不喂他們東西吃,他們就反過來吃你。
看看中國歷史就知道,幾百年治亂循環,本質上其實都是馬爾薩斯人口陷阱下不得不通過大規模內戰來消滅掉剩餘人口的結果。
感謝工業化,它給我們提供了擺脫這種命運的可能性。
中國與伊斯蘭國家之間存在根本性區別。中國的隱患不是伊斯蘭式的,而是德國式的——我說的是一個世紀以前的德意志帝國。
但中國與德國也有區別——雖然不多,但依舊存在:德國之後有日本,有蘇聯,但日本和蘇聯在經濟上都沒有達到中國今天的高度:以一己之力為全世界提供產品,居然還產能過剩。
中國之後,恐怕很難出現第二個中國——中國太大了,沿海淘汰的工業,還可以往內陸遷移,而不是像日本那樣遷到台灣和東南亞。
中國的崛起,搞不好堵死了大量後發國家崛起的道路,這,也許也是伊斯蘭世界悲劇的成因之一。
從思想與社會關係的角度補充一下姬喵~
思想與社會能夠統一的時代,是伊斯蘭世界的黃金時代,這個時代在奧斯曼帝國就已經逐漸結束了。
黃金時代的末期,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舊的模式走不通了,於是形形色色的思想革命開始,人們希望想出一條新的出路。奧斯曼末期形形色色的伊斯蘭思潮都是用新的思想重新統一社會的嘗試。
其中的瓦哈比派成功統一了沙烏地阿拉伯,算是一個成功。但總體上,伊斯蘭社會是不可能被一個新的思想統一在一起的。
已經耗盡了自己生命力的舊思想體系,通過自我更新來自我拯救的嘗試,必然會被現實輕易地衝垮。在伊斯蘭世界,扮演了這一角色的是西方。
舊的思想體系的自我拯救宣告失敗後,自然會走向畸形和扭曲。原教旨主義,和試圖消滅伊斯蘭影響的西化主義,試圖用突厥民族、阿拉伯民族這些概念取代伊斯蘭的民族主義,都是這種畸形的產物。
而失去了思想體系的社會,可能會在一些實力派人物的手腕下獲得局部的穩定,但這種局部穩定沒有建立在思想基礎上的內部調節機制,必然是僵硬而且本質上不穩定的,一旦條件改變,就會被輕易衝垮,是沒有長久生命力的。
了解了這種思想與社會相互作用的模式,就很容易理解「阿拉伯之春」以來的種種了。
首先,是由於外部經濟政治環境的改變,一些建立在實力人物和政治手腕之上的局部穩定被迅速衝垮。
然後,在舊思想體系的屍體上孵化滋生出來的種種思潮,在局部穩定的破滅中看到了用自己重新組織社會的機會,於是開始表演。
而它們的表演無一例外地證明了,因為在分娩時受到舊思想體系自救失敗這一事實的強烈衝擊,它們都是先天發育不良的畸形兒。
第一個證明了自己發育不良的是西化思潮,民主自由拯救中東迅速地變成了笑話。
接下來原教旨主義證明了自己有多強大多殘暴,全世界人民的三觀被ISIS刷新。但我想我不需要解釋為什麼ISIS的意識形態——以伊斯蘭的標準來評價——也是畸形的。ISIS是沒有希望的。
接下來發現自己發育不良的,可能就是民族主義思潮。阿拉伯民族主義早就已經與最後的阿拉伯社會復興黨一起被埋葬了,面對著黯淡前程的是突厥民族主義。
總之,在舊思想體系屍體上衍生出來的這些「新」思潮本質上都不過是舊思想體系臨死的時候出於求生本能的下意識反應, 肯定會被現實一個個掐滅。
真正能重新統一社會的新思想體系,一定和舊思想體系之間存在血脈相連的繼承,卻又能將舊思想體系徹底突破,將舊的思想路徑打碎,重新建立在深度和廣度上遠遠超越舊路徑的新思想路徑。
當然,即便新的思想體系建立了,舊時代遺留下來的錯綜複雜的社會矛盾也不會立刻消失,分裂的時代還會延續。但性質將會完全改變,不再是茫然的掙扎,而是通向思想與社會重新統一的新黃金時代的道路。
這樣的思想體系迭代,即便在我國漫長的歷史中,從有信史的部分算起,也只完整地發生過一次,第二次則是正在進行,完成尚遙遙無期。我們就來看看我們的路徑,與伊斯蘭世界做個對比。
從東漢時期,經學體系的滅亡預感與種種新思潮的自我拯救,到這種拯救努力被無情撕碎的三國西晉,經學體系臨死時的本能反應衍生為玄學加上外來輸入的佛教以及模彷彿教而成的道教貫穿東晉南北朝,唐朝試圖用佛教道教重新統一社會宣告失敗,而即便輝煌如盛唐,也不過是沒有思想體系作為內在穩定閥調節機制、以實力和時運維持、情況稍一改變就土崩瓦解的暫時穩定,短短一百年的夢幻結束後就是藩鎮割據和對外戰爭失敗。在這個漫長的過程里,舊的思想路徑早已被徹底揉碎,人的思維的深度和廣度被拓展到經學體系做夢也不能想見的程度,而在吸收足夠的養料之後,新的思想路徑也開始逐漸形成,開始拼接成在深度和廣度上徹底突破經學體系的新體系。
然後就是從晚唐到北宋到南宋,被統稱為宋明理學的新思想體系從萌芽到孕育到分娩,舊時代錯綜複雜的矛盾繼續互相消化,被元朝掃平,終於被明朝在一定程度上解決,新的思想體系也走向完成並重新地統一社會, 經歷明清迭代的挫折,與此同時以顧炎武為代表的宋明理學體系內部的新思潮也已經產生並試圖突破和拯救這個表面上正走向極盛的體系。 正如同經學體系經歷西漢滅亡的挫折之後在經學內部產生試圖革新經學的新思潮——古文經學,並在其滋養下於東漢完成了思想體系與社會的統一一樣,清朝在宋明理學內部革新思潮的滋養下,思想體系與社會的重新統一也最終完成並達到極盛。但先行者卻已經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毛骨悚然,他們感覺到了新的,滅亡的預感。
顏元(顏習齋)在清朝初年,新的盛世即將到來之際,寫下這樣的預言:
「文盛之極則必衰。文衰之返則有二:一是文衰而返於實,則天下厭文之心,必轉而為喜實之心乾坤蒙其福矣;……
一是文衰而返於野,則天下厭文之心,必激而為滅文之念,吾儒與斯民論胥以亡矣……崇禎末張獻忠之焚殺,恐猶未已其禍也。…余曰,知幾,其懼乎?」
這是三百多年前的預言。西方人的帆影還遙遠,最大膽的歐洲人也還想像不到工業革命,馬克思思想的傳入中國則是純粹的不可思議。那個用純粹異化的思想組織起來摧枯拉朽並最終因這種異化而走向癲狂,與舊體系同歸於盡的第一共和國,看上去比那個時代之人最荒誕不經的夢還要荒誕不經。
而看見了中國思想體系內在邏輯的人,已經因為即將到來的毀滅悚然而懼。
這種內在邏輯的強大,西方思想的入侵遠不足以打斷,只是在它內在邏輯發展的道路上扮演某個角色,正如千年前的佛教。中國如此,伊斯蘭世界一樣是如此。
大抵如此。大抵如此。在中東,新舊思想體系的迭代才走了不到三百年,差的還遠呢。但也不排除就在此時此刻,伊斯蘭世界的某個角落裡,某個年輕人正淚流滿面地跪倒於地,相信真主已將伊斯蘭的未來啟示於他。在當下發生的就是未來眼中的歷史,大抵如此。
最後,要道個歉,伊斯蘭世界領頭羊的那個回答,其實我真沒有棄坑Orz 伊朗和沙特的資料整理出來一個完整思路實在夠難,我最近的時間又比較緊張Orz 但是我保證!!保證!!最後一定能整理出個完整的思路,把那個回答寫完,決不讓看官們失望Orz
嗯嗯,一定要注意到歷史事件背後的動力啊,否則緣木求魚。
1,阿拉伯之春這個叫法已經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了,以後不要這麼叫了。西方認為是顏色革命,這叫擺脫不了自己的思維慣性,沉溺在西方民主一定會在全球勝利的想像里。我們跟著叫,那叫沒有學術常識和學術人格。
2,2010年以來,中東爆發政治危機,根子上,是中東的經濟不好,再往深里說,是蘇聯解體以來,美國試圖推廣經濟全球化的一次巨大挫折。
3,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根據以上兩個基礎,都可以自己推理:
以利比亞為例,目前仍然在激烈內戰。卡扎菲的發言人易卜拉欣前幾天竄了出來,組織綠色利比亞,要揭露西方謊言。
埃及的現代版馬穆魯克政權同樣解決不了吃飯問題,天天街頭衝突,沙特和阿聯酋兩個國家出錢趕快養住埃及,別再出大亂子。
葉門的什葉派武裝上台,基地組織正在鄉野擴散,嗯。
敘利亞達成了一鍋粥,巴沙爾在苦苦支撐,自由軍在天天斬首,ISIS嘛,你懂的,這個就不說了。
伊拉克,庫爾德,ISIS,什葉派,三分天下中。
在中東世界的四個支撐點中,埃及已經自顧不暇,土耳其,伊朗和沙特還沒動,所以還是試管中的流血。
未來?呵,五大流氓中,貌似只有俄羅斯還稍微想負點責任,想支持一下相對正常的巴沙爾(毛熊一貫脫線),其他的嘛,呵呵。
為啥中東第一個出問題?因為中東地區存在各個大國的力量投射,而且這種投射不均衡。隨著全球經濟出問題,五大國自顧不暇,第一個裂縫一定是從這裡出現。
恩,烏克蘭是第二個。
——————————
好了,歷史事實說完了,我們升華一下吧。
落後文明必須吸取先進文明的成果,才能實現趕超,這是必須的。
但是,如果這種吸收是建立在全面否定自己歷史傳統的基礎上的,那,是藥丸的。
人不能背叛自己,民族也一樣。
大秦吸收了百里奚和商鞅最精華的部分,但保持著自己最野蠻的那一部分,所以他贏了。
大漢吸收了大秦最精華的部分,但是保留了楚國相對原始的,甚至是立國基礎的分封制邊疆區,所以大漢不僅贏了,而且最終站穩了。
改革和變法,一旦建立在自抽耳光的基礎上,那,是藥丸啊。
恩,我說的就是中東在奧斯曼解體之後的所有失敗的政治實踐。
不能從古蘭經和教法中推理出現代化的法律和文法,那是要死的。
阿拉伯語如果失去了創造辭彙和語法的能力,那是要完蛋的。
中東的所有亂象,痛苦,從意識形態上,很簡單,那就是。
世界的確改變,我們現在是誰。
毛熊,也一樣。我們是誰?
西歐,更是好不到哪去。文藝復興是反宗教的,法國大革命徹底蹂躪了宗教的權威,接著,一戰,三大王室垮台,列國的士兵都在嘩變,要不是美帝出手,還不知道怎麼算這些事兒,民族主義認同真的能夠解決這一筆爛賬嗎?
我看,是解決不了的。大家都在說幾個國家內部,來說說大國格局吧,其實這也是小國的悲哀。
首先,這次中東大動蕩就是因為中東大餅漲價引起的!
瞎說瞎蒙,來源不一定準確,自己的想法和加上一些跟伊拉克同事交流後的心得。
之前中東和平的二十年是五大流氓,或者說美俄英法德中諸國實力互相角力平衡的結果。自二戰雅爾塔協定以來,其實中東就在這個夾縫中生長,二戰後以前的殖民帝國英法在蘇美的逼迫之下,各個國家紛紛獨立,然後蘇美角力,六次中東戰爭,打下來的結果就是阿拉伯復興黨集團(統一,自由,社會主義)包括在伊拉克埃及被米帝干挺,然後成功地保留了在敘利亞,還有大佐的利比亞。
(其實突尼西亞和埃及後期是嚴格親美的,大佐和薩達姆都跟美帝,阿拉伯復興黨,甚至阿拉伯雄獅納賽爾都有很深的淵源。),總之就是蘇俄保住了敘利亞這個在地中海和高加索以南地區的重要跳板。後來在博格日涅夫時期蘇聯牛逼得不行了,伊朗翻盤,要說兩個之間沒有嚴格的邏輯關係也不準確,那時候蘇聯全世界對美展開攻勢,美帝剛從越戰的泥潭翻身,不然以大國的能力,這種小東西早拍回去了,還能容得著阿湯哥來演逃離伊朗?!
後來蘇聯崩潰,美帝弄死了在中東核心的另外一位重量級選手,薩達姆。薩達姆牛逼在於被弄倒之後,米帝沒法找人直接把他車翻,還得後來再弄一次。
在此期間,是世界上美帝一極獨大,掌握世界的二十年,中東各國政治穩定,經濟繁榮,人口增長,朝著陷阱一步一步前進。
然後就到了中東動亂。我的理解就是中東動亂的誘因是美國金融危機之後阿拉伯世界失業率上升,主因2010年期間世界糧食價格上漲造成的。以前的大餅管夠能吃飽,現在吃不飽了,拿起槍,搶錢搶糧搶女人唄。
我理解的中東暴亂之後的中東政治格局,
利比亞。卡大佐大家雖然笑他,但是他在納賽爾死了之後相當中東老大的夢想破滅之後,利比亞一直是以非洲重要國家的身份出現的,即使在搞飛機事件發生之後,卡大佐依然是非洲的首領,利比亞也是非洲為數不多的有工業能力的國家之一。當然卡大佐曾經夢想跟好基友曼德拉或者說非洲的另外一個工業國家南非一起雙宿雙飛帶領非洲崛起,後來被大聖母曼德拉也不知道聰明還是傻的手法給弄滅了。但是依舊是非洲影響力最強的國家。當然可能比不上法國,也比不上美國,甚至後來中修也輕鬆超過他,但是還是有影響力的。這麼一個獨立的具有印象力的國家被干成游牧部落,雖然少了利比亞的輕質原油讓義大利人和法國人很心疼,但是中美俄英德,哪個不高興?相當於世界中央政權把趁著某地大亂的機會,把一個偏遠的部落聯盟首領給幹掉,省了不少心。北非極其影響到的周邊又回到了有「秩序」的理想狀態。
埃及是阿拉伯世界的邊緣內部,但是是中東和北非的中心,加上曾經的阿拉伯雄獅,曾經給阿拉伯人民重新帶來統一和輝煌夢想的納賽爾,其實埃及反而是最有可能整合阿拉伯世界的國家,但是顯然無論哪個流氓都容不下這樣的國家,六次中東戰爭把埃及人打乖巧了,放棄了稱霸中東的野心,乖乖成為美帝的走狗,雖然穆巴拉克被弄死了,但是美帝在埃及真正的盟友難道是穆巴拉克?開玩笑,肯定是美帝的軍事同盟,埃及軍方了。雖然埃及亂了,但是一切還是盡在掌握。中俄其實也從來沒想過向埃及伸爪,如果說下一個世界帝國是中國的話,那亂掉的埃及是給中國挖的一個坑吧。畢竟蘇伊士運河在那裡,這坑不能不走。
沙特,巴林,卡達,阿聯酋的海合會王爺們,說實話他們才是這次動蕩最大的贏家,不聽話和對著乾的強人政治家一個個被干挺,阿拉伯復興黨這個飄在王爺們頭上的幽靈終於消散,在阿拉伯半島上,也是伊斯蘭世界的中心,王爺們看起來支持這個支持那個搞恐怖,弄得各個大國不得安生,但是他們才是棋子裡面最熟悉權利的遊戲的一群人,從此之後整個中東和北非小國哪個不得求著王爺們給口飯吃?過兩天埃及總統去給沙特王爺行跪見禮也不奇怪。
伊拉克還是原來的伊拉克,早先的南部十葉和北部遜尼還有庫爾德人早撕裂了,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好多年,反正也就一直在吃飽吃不飽的線上徘徊,所以反而是受影響最小。
以色列以及五大流氓。這次動亂讓無數軍火,尤其是重武器,流入國際伊斯蘭極端恐怖勢力當中,美英法德有地理隔離和緩衝帶沒啥,但是中俄的新疆和車臣的分裂勢力有了重武器之後,一旦動手,不是原來的小打小鬧就能解決。以色列現在也開始對周邊空前嚴厲,是被搞怕了。
敘利亞幾角旮旯之地,只對俄羅斯重要,要不是美帝堅持不懈的支持反對派逗逼,早tm平事了。但是俄羅斯在地中海只有這麼一個前沿跳板,要是縮回去,那麼帝國何以成帝國呢,跟莫斯科大公國有啥區別。
伊朗,作為一個政治穩定,獨立,工業化的國家,伊朗肯定是在這次動亂中賺了一把的,無論是以前無法進口的武器,還是收穫的對黎巴嫩和敘利亞的影響力,甚至傳言中伊朗人在巴格達城下把ISIS打回去,反正霍梅尼也樂見周圍亂而自己一家獨明。得虧這是美帝常年制裁啊,要不是美帝制裁,伊朗因為石油出口對國際經濟依賴太嚴重,沒準這次也反了。
土耳其,土耳其埃爾多按蘇丹陛下忙著稱帝呢,除了讓南部庫爾德人趕緊去伊拉克之外,就隔岸觀火了。唉,對,有一陣子土耳其也不太平。
一句話,美帝是最大贏家,中修恐成最大輸家。一個字:亂。
阿拉伯之春在西亞北非掀起了狂潮,這股狂潮至今仍未停歇。
由於歷史上這些國家大多實行的是威權主義政體,因此在該國國內出現數個強有力的政治團體的可能性非常低,這樣的政體造成的結果就是當大眾將統治者推翻後,沒有合適且強大的力量出面穩定政局,國家因而陷入民粹主義大眾政治的混亂,而不是西方宣揚的理想社會。
一個一個來說。
利比亞:2011年利比亞內戰結束,卡扎菲被處死後,利比亞此時陷入了軍閥混戰。大小民兵武裝打來打去,爭奪那幾個油田,導致這些油田的產量像過山車一樣不穩定,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埃及:穆巴拉克帶病受審,入獄,被判刑。彼時掌權的穆斯林兄弟會被推翻,阿拉伯之春後第一個民選總統穆爾西被假借人民之名的軍方推翻,現在的總統就是當時軍事政變的領導人。埃及作為中東地區的一個大國,全國上下迅速達成了穩定政局、恢複發展的共識,正在朝著重新崛起而努力。但是對外關係上,彼時穆巴拉克的親美政策完全被民意所代替,支持和以色列決裂的呼聲佔據著主流,反美浪潮一浪高過一浪。現在的政府仍處於觀望狀態,對民意不干預、不引導。
突尼西亞:同樣出現了像埃及一樣的反美浪潮。監察突尼西亞選舉的歐盟觀察員表示,突尼西亞2012年舉行的總統選舉完全符合選舉流程,不存在舞弊,但新任總統持反美反西方立場,忠於伊斯蘭文化。
敘利亞:不說了,還在揍。
伊拉克:繼續揍,十多年了,沒停過。
巴林:正在成為恐怖分子繼葉門之後的新基地。
葉門:雖然沒有遭到阿拉伯之春的波及(更多原因是美國的保護),但是基地組織在近期非常活躍,同時總統已經為叛軍擒拿,正在滑入內戰的深淵。
來自波蘭球吧大觸@関明山
埃及:穆兄會初步上台後初期做的確實不錯,但是中期開始不斷的違背承諾並且要把古蘭經納入憲法(還有迫害別的宗教),且不斷的在利比亞和敘利亞扶植自己的勢力並要伺機奪權。結果軍方乘著埃及世俗派抗議的機會搞政變推翻了這個政府。
利比亞:推翻卡扎菲後,實際上利比亞就處於一個矛盾時期,世俗派和宗教派之間政治矛盾很深,當然啦,這在伊斯蘭世界很常見,看看土耳其就知道了。問題就是除此之外穆兄會ISIS等勢力乘虛而入,或暗中支持宗教派奪權,或者乾脆自己建立軍隊準備奪權。但是隨著埃及穆兄會被推翻,高層中層被抓光,只有少部分中層和大量下層留在了利比亞,這幫人逐漸轉向極端化,導致了利比亞爆發了武裝暴動。(實質就是穆兄會要重新尋找一個海外基地)實際上穆兄會不足為慮,反而是逐漸壯大的ISIS武裝令人憂慮。
敘利亞:俄羅斯完美的找到伊朗伊拉克一起忽悠巴沙爾血腥鎮壓遜尼派民眾到現在,已經是撐不住了,一方面俄羅斯陷於烏克蘭戰事,所以的資源都要優先供應那邊,另一方面伊朗伊拉克面對ISIS也難以抽調人力供巴沙爾使用,且伊拉克和伊朗政策已經改變,不再認為需要敘利亞這個屏障,轉而要好好經營伊拉克並穩定內部局勢。最近德拉方面巴沙爾已經把前線主力部隊調回家鄉塔爾圖斯就是一個信號。且由於縱容ISIS壯大,巴沙爾在很多地方原有的基地已經被ISIS消滅乾淨,搞得不好自己也會被ISIS絞死。
ISIS:單獨說這個組織或者說是宗派。ISIS的發源是俄羅斯等國2次否決了關於敘利亞的聯合國提案后海灣國家各階層開始武裝敘利亞的遜尼派,ISIS的資助人就是沙特的某些土豪,非官方資助的。類似官方資助的只有伊斯蘭軍——一部分從自由軍方面分裂出來的,就是因為給軍餉給軍火。ISIS和勝利陣線這樣的外國武裝組織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政權建立方面,在13年有人就已經發出了警告,說這個組織不打巴沙爾和兩伊民兵,反而忙著在後方組建政權,野心不小(很可惜那位的微博14年時候被封掉了。。。)一開始ISIL人少,但是攻擊慾望很強,而且經常使用自殺汽車發起攻擊,所以算是在所有反對巴沙爾派別中實力最強的,他們幫助自由軍伊斯蘭軍勝利陣線一起進攻巴沙爾,配合的非常不錯,曾經有段時間ISIL曾經和勝利陣線談合併,不過最後不了了之。到後來由於某些原因,或者就是ISIL有自己的野心,於是就和自由軍和伊斯蘭軍決裂,並且攻擊自由軍和伊斯蘭軍最薄弱的2個區域——拉卡,代爾祖爾,2個地方都是自由軍伊斯蘭軍已經快下拿下了(就剩那麼1個軍事基地還在)結果被ISIL突襲後不得不撤退,而且ISIL佔領後和巴沙爾達成了和解,巴沙爾的軍隊可以守在軍事基地內,巴沙爾軍則默許他們使用連接伊拉克的公路和關口,可以暢通無阻的通行。前年時候ISIL曾經從伊拉克的費盧傑千里調兵通過巴沙爾的防區進攻代爾祖爾(也許記錯地方了)伊斯蘭軍的背後,雖被擊退但是能夠這麼暢通無阻足以見到巴沙爾和ISIL之間有協議,關於伊拉克的馬利基,這貨和巴沙爾一樣要用ISIL來對付遜尼派不想被反咬一口。當年馬利基在準備好費盧傑的情況下,下令推遲進攻費盧傑,結果ISIL放心的調集精兵到敘利亞,最後當ISIL和伊拉克正式翻臉前,那幾次潰敗我都以為是為了留武器給ISIL作出的,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馬利基是SB。現在的ISIS已經成為了新的一個極端伊斯蘭宗派,要剿滅起來非常困難,在伊斯蘭世界不乏大量支持者和同情者。不過最近燒死約旦飛行員並想騙約旦放人質的陰謀破產後,很大程度上它的形象在下降,不過要剿滅這個組織仍舊是長期化的一個目標,而且ISIS的主要基地在敘利亞,也就是說要消滅ISIS必須要進攻敘利亞,這點是無法繞過的。
趨勢很明顯啊,就是西方一夥想徹底把中東碎片化,誰當帶負責任的頭大哥就搞誰。先支持民族革命搞死牛逼的國王,又支持民主革命搞死牛逼的獨裁者,然後又開始扶植恐怖分子搞民選政府,然後等恐怖分子過期了,又扯起另一隻恐怖分子,現在這個某某國別看那麼凶,將來也就是塔利班一樣的下場。還有那個便宜量又足的庫爾德,拿個建國的願景吊著,開拔費都不要,給點傢伙就行了,誰不服就放出去咬誰。
還有現在跳得很兇的土雞,之所以那麼狂就是需要他狂,只要敢發展起來,真正有點奧斯曼的雛形,分分鐘把他搞成第二個伊拉克。伊朗有點出乎意料,霍梅尼那個強者還真把宗教和現代化勉強嫁接在一起了,再加上什葉派允許在某種程度上的小補丁update,這尼瑪是要走出伊朗特色的伊斯蘭道路啊。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如果真要是弄出了波斯帝國的氣象,呵呵呵……
看到這個問題的時間已經在2016年年底了,那我就放一下2017年中東北非的發展趨勢:知乎專欄2017年,中東北非會變得更好嗎?
1. 敘利亞阿勒頗遭空襲後,一名難民抱著嬰兒衝過一篇廢墟。
中東之所以亂套,很大程度上是沙特和伊朗利用石油換錢,再將世界購買石油的錢用於四處支持軍閥勢力的結果。2016年油價的低迷,讓兩大對手都沒錢了。但是,2017年的紛爭又和油價有著密切聯繫,如果油價如願走高,那麼戰亂國家的各個派別都會有更多的錢來購買武器和發工資,戰爭將更加激烈。
2016年,伊拉克、敘利亞、葉門的內戰(也是國際戰爭)仍在繼續,利比亞的混亂,阿富汗、巴基斯坦的脆弱,埃及的經濟衰退,讓人無法預測到這片不平靜的地區還會發生什麼。
但在一片的混沌中,我們又彷彿可以看到一點趨勢的痕迹,從而為2017年提供一點預測,看這片最危險的土地上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它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壞?可以肯定的是,隨著石油減產,石油價格上升,中東的兩個最大玩家伊朗和沙特將繼續通過源源不斷的資金輸出支持各國的什葉派和遜尼派,中東北非各國的戰事不斷,就靠他們倆提供最強大的後勤支持。
阿富汗
2017年,阿富汗仍將不平靜。它的局勢即便不會惡化,也不會好轉。塔利班仍然是阿富汗經濟的最大破壞因素,但是,還有別的原因讓它繼續分裂。
阿富汗的混亂在總統交接過程中加劇了,部分源於阿富汗的部族結構。這個國家最大的民族是普什圖人(Pashtun),普什圖人中最大的兩個分支是卡爾扎伊所在的杜蘭尼人(Durrani)和哈尼總統所在的吉爾扎伊人(Ghilzai),一共佔了普什圖人的70%。
在數百年內,阿富汗國王都出自杜蘭尼人,因為這個分支不能容忍受到另一個分支的統治。更何況,現在的國家第二把手(職位是古怪的首席執行官,因為選舉糾紛而專門設立)代表的北方聯盟是以塔吉克人為主,兩個副總統都是東方面孔,一個是烏茲別克人,另一個是哈扎拉人。
杜蘭尼人的不配合讓阿富汗國家處於動蕩之中,成為了塔利班反攻的好時機,也註定了阿富汗政治結構的脆弱。在阿富汗的國際關係中,杜蘭尼人失勢是沙特和巴基斯坦不願意看到的,卻對另一個霸主伊朗是利好。
葉門
如果說阿富汗伊朗目前佔據了上風,那麼在葉門卻是另一番景象。2017年,將是沙特的阿拉伯聯軍轟炸葉門的第三個年頭,而這一年,距離葉門的和平仍然遙遠。
葉門的政治紛爭雖然起源於2011年的阿拉伯革命,但隨後轉化成了遜尼派總統哈迪(Abdrabbuh Mansur Hadi)與什葉派胡塞武裝(Houthis)的紛爭。在這次紛爭中,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裝佔了上風,驅逐了總統哈迪。但隨後沙特領導的阿拉伯聯軍開始轟炸葉門,將這個國家變成了一片焦土。
對葉門的轟炸也讓沙特政府備受質疑,同時背上了沉重的財政包袱。財政壓力又讓沙特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提升油價。於是,我們看到了世界奇景:伊朗和沙特一邊合作提升油價,一邊在葉門大打出手,將之變成一片廢墟。
巴基斯坦
全文請見專欄
作者:iWeekly周末畫報
鏈接:知乎專欄
來源:知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
就說一點,IS裡面有一大部分本就是伊拉克正規軍。
當年被非對稱戰爭打的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上山做土匪那絕對不是索馬利亞那邊可以相提並論的。
怎麼說也曾號稱世界第三。
咦?為啥是第三?
那個長耳朵的,你把板磚放下!
三殺有癮是吧?
只不過沒有大流氓家裡,那麼幅員遼闊,人口眾多。
一不留神就打出國了。
就算拋去宗教信仰問題,
ISIS對美國和歐洲的仇恨,
也是深入骨髓的。
如何處理西方派和宗教派之間的衝突是一個大問題,因為一個代表先進的發展方向,一個則擁有廣大的群眾基礎。
但是在二十世紀,有一場慘烈而偉大的運動(是的,它非常慘烈,在傳播過程中充滿著鮮血並在一些國家造成了巨大災難,但這並不能否認它的偉大);共產主義運動
伊斯蘭國家的領導人獨裁但注重現代化,西方派(中產階級,具有被剝削者和剝削者兩種身份)注重民主和現代化,卻脫離群眾,而下層的群眾,為了反抗他們,則選擇了更為封建的意識形態——伊斯蘭教。
但是,還有一種意識形態,產生於工業化之中,反對剝削,反抗當權者,但同時反對封建的意識形態——宗教,其最終的目標則是建立一個現代化的社會。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一些國家憑藉它實現了從農業國向工業國的轉型,消滅了封建勢力存在的經濟基礎,開始向現代化轉型。
因為早期鬥爭形式的殘酷,一些信奉這一理念的組織暫時擱置了民主化的目標,但是在掌握政權後,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繼續改革,最終導致利益集團的形成,並成為了新的剝削階級。
最後,一些國家在民眾的民主化運動中消失,一些國家則變的不知所措,所幸經濟高速發展帶來了政治紅利,可以」不爭論「。而這場運動也從此逐漸式微,偶爾被提起,也是被作為反面典型來批判。
但是,這場運動為人類文明留下了寶貴的遺產:
它推動了傳統資本主義國家的民主改革和工人運動,讓人不再成為機器的附庸,捍衛了人類的尊嚴。
它導致了轟轟烈烈的殖民地解放運動,讓無數民族擺脫了被奴役的命運,雖然很多國家後來都搞砸了,但畢竟擁有了難得的自由和超越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它讓現代化深入人心,地球上的大多數國家,無論民主還是獨裁,無論富裕還是貧苦,都在以現代化建設為自己的努力方向。
而阿拉伯世界,卻因為種種機緣巧合,錯過了這場運動。
1978年,阿富汗人民民主黨在蘇聯支持下發動政變,奪取了政權。
在奪取了政權之後,人民民主黨開始在阿富汗實行社會主義改革,如土地革命、普及教育和女性解放等。最為重要的是進行去宗教化運動,從政治、文化和經濟三個層面打擊伊斯蘭教地方封建地主和宗教領袖毛拉勢力。
但是因為(1)阿富汗地方伊斯蘭社會階級衝突並不嚴重(伊斯蘭教主張信徒中的平等);(2)人民民主黨內部權力鬥爭;(3)蘇聯出於國家利益對阿富汗政治的干涉;(4)美國支持和援助的極端宗教勢力,這四個因素的共同作用,這場社會主義運動最終宣告失敗。
從此,阿富汗陷入連年的軍閥混戰中。
2001年9月11日,在美國扶持下壯大的基地組織發動了一系列自殺式恐怖襲擊事件,極端宗教勢力正式向現代文明宣戰。
今天,ISIS
阿拉伯世界,在冷戰中是大國角力的戰場,無法依照歷史進程完成自己的革命;在冷戰後因為某些國家的石油,彌補了落後生產關係的脆弱,最終一步步走向今天。
當恐怖主義已經成為全球問題,當極端主義的思潮開始擴散,人們已經想不起那個已經被遺忘的意識形態。只是,問題依然存在,不解決就會愈演愈烈。為了阿拉伯世界的明天,為了人類社會的長遠利益,國際社會能否放下偏見和自大,讓阿拉伯世界重新舉起那一面面獵獵作響的紅旗呢?
阿拉伯之春發生了什麼?
娜達·瑪塔 吉伯特·阿胥喀 阿迪譯 五葉校
自從突尼西亞起義開始,已經過去了5年。在阿拉伯之春中,我們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今天標誌著離阿拉伯起義開始已經是第五年。起義的火花於2010年12月17日在突尼西亞點燃,隨後革命的浪潮席捲了阿拉伯世界。數百萬民眾走上街頭要求尊嚴、民主和社會正義。在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巴林、葉門和敘利亞,民眾以近代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規模被動員起來,並且改變了整個地區的社會和政治動態。一個有希望的政治成為了可能。
然而起義5年,組成舊政體的反革命勢力和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取得了政治主導權,並且目前正在激烈地爭奪控制權。埃及比起義之前處於更壞的獨裁統治下,敘利亞、利比亞和葉門爆發了內戰。數十萬人死亡,數百萬群眾無家可歸。
如何評價這種形勢?其主要特徵和可能性是什麼?《雅各賓》的娜達·瑪塔與吉伯特·阿胥喀——阿拉伯地區的世界級領先分析家之一—為我們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
阿拉伯起義開始時,你從一開始就指出,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鬥爭過程,包括成功和撤退的時期。對這反叛的5年,你的一般評價是什麼?
為了澄清討論的條件,起初主流的觀點,特別是在西方媒體中,是認為阿拉伯地區正在進入一個民主過渡期,這在每個國家將需要幾個星期或幾個月,並保持相對和平地進入一個選舉民主的新時代。
按照這一觀點,隨著突尼西亞的本阿里,埃及的穆巴拉克下台,這一過渡已經基本上完成了。他們相信同樣的模式會通過多米諾骨牌效應擴展到該地區更多的國家,就像1989至1991年發生在東歐的事情一樣。這一觀點被貼在冠名為「阿拉伯之春」的標籤上,並迅速傳播開來。
它以這樣一種看法為依據:由於新的信息和通訊技術,使得與全球化文化相聯繫的新一代產生了文化和政治上的突變,而「阿拉伯之春」就是這種突變的結果。按照這個觀點,起義本質上(如果不是唯一的話)是為政治自由和民主的鬥爭。
當然,這一觀察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這些方面毫無疑問的這次起義的顯著特徵。然而,我從一開始就強調的關鍵點是,區域性動蕩的深刻根源是社會和經濟因素,之後才是政治。首先,發生的是一場社會的震蕩,即使它像任何一次大規模社會變革一樣帶有政治特徵。
它的社會背景可以從這樣的事實得知,在運動最開始發生的兩個國家——突尼西亞和埃及,都是我們所見到的在前些年裡社會鬥爭和階級鬥爭最為激烈的國家。起義的口號本身並不僅僅是政治性的,不只是民主與自由,同樣無疑還有非常多的社會要求。
從這個角度,這次起義能被作為社會革命的一個經典案例來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進行分析,這是由於阿拉伯語地區長達30年的發展停滯帶來的結果,創紀錄的低增長率又帶來了創紀錄的高失業率,特別是在年輕人中。
.從這一角度來看問題我特別有準備,因為在起義的前幾年裡,我一直在教「中東和北非的發展問題」這門課。我很清楚,該地區的發展所遇的阻礙遲早會導致社會矛盾的大規模爆發。
這就是為什麼我早就把爆發於2010年12月17日突尼西亞並隨後擴展到該區域其它地方的事件描述為一個長期革命過程的開端。按這種說法,我指的革命的歷史進程不是幾周或者幾個月,而是幾年和幾十年。起義開啟了長期的地區性不穩定,它必然會經歷跌宕起伏,革命力量的高漲和反革命得勢帶來的挫折,並伴隨著大量的暴力。
乍聽起來,我似乎很悲觀,因為我告訴人們要從裹挾著他們的激動情緒中冷靜下來,強調這遠遠不是事情的結束,危機面臨的形勢是極其複雜和困難的,並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這一過程也不會保持和平。我也從一開始就強調,突尼西亞和埃及相對和平地推翻統治者的情況不會在利比亞和敘利亞以及其它君主制國家發生。我說這些的時候,起義還未在其它許多國家發生。
今天,我聲稱革命的進程遠未結束,請人們從支配著他們的沮喪心情中振作起來,或許聽起來比較樂觀。一些國家的形勢看起來十分糟糕和悲慘:首先當然是正在發生著一個巨大悲劇的敘利亞,還有葉門、利比亞和埃及也同樣如此。然而這並不是結束。除非發生徹底的社會和政治的改變,否則該地區將長期動蕩。
可以肯定,這種變化並不是必然發生。我的態度並不屬於樂觀主義,而是屬於以歷史視角來認識危機的動態,並強調仍然有希望。我只能這樣謹慎地說,由於缺乏社會和政治變革所必需的主觀性政治條件,即舉著進步變革大旗的有組織政治力量,該地區註定會遭受更多的災難,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尤其是過去兩年中發生的事情一樣。
你能描述一下起義背後的經濟和政治原因嗎?這種導致了起義的經濟發展的長期阻礙是什麼?
這在我書中的前兩章《人民想要什麼》中有細緻分析。簡而言之,如果你看看阿拉伯語地區的經濟增長率,並和亞洲和非洲的其它地區對比下,你不能不注意到它們一直以來相當低。GDP的增長率,尤其是人均GDP增長率一直以來相當低。
這意味著其經濟無法創造出與人口增長相匹配的就業機會,因此造成了大量失業,在青年和婦女里尤為嚴重。阿拉伯語地區在過去幾十年中失業率都是世界上最高的。
這種長期的經濟停滯產生了致命的社會後果:不僅是大規模的失業,還有包括區域不平等在內的許多社會問題。令人炫目的巨額財富與極端的貧困並存,造成了極大的挫敗感。這一問題自從20世紀70年代石油市場的繁榮後變得更糟了。正如我一直強調,2011年的事件真正問題很大程度上不是為什麼爆發,而是考慮到爆炸的潛在因素的過度積累,為什麼花了這麼久才爆發。
現在,經濟停滯的原因應該歸咎於新自由主義在阿拉伯環境中的運行。就像世界上的許多國家一樣,在20世紀70年代,阿拉伯國家開始接受新自由主義的範式。這導致國家干預逐漸退出經濟領域。按照新自由主義教義,公共投資不斷削弱的角色將由備受激勵的私營部門所彌補。
這一私人主導的增長模式在一些具有合適條件的國家發揮了功效,如智利、土耳其或印度,雖然伴隨著極高的社會成本。然而,在阿拉伯地區由於國家的特殊性,它可能根本不起作用。
絕大多數阿拉伯國家兼有兩種特徵:它們是世界市場中的食利國,即(來自於自然資源或者戰略功能的)租金構成了國民收入的一個相當大的部分,並且所有國家都是從「世襲制」到「新世襲制」範圍上的國家,其主要特徵是明顯存在一個世襲制國家的核心,即國家權力被一切意志和目的的統治集團所「擁有」,它不像「現代國家」,統治集團僅僅是國民公僕。這些特徵導致了被我稱為「經濟活動方向的支配性政治決定因素」的現象。
如果你再加上該地區高度不穩定且相互衝突的普遍政治環境,你就會明白私營經濟部門根本不可能成為發動經濟奇蹟的引擎,就像那些新自由主義者所認為的那樣。私人投資仍然相當有限,且在很多程度上是投機性的,以快速盈利為導向。公共投資的減少和停滯並沒有被私營部門所補償。新自由主義模式在阿拉伯地區遭遇到了慘敗。
所有這些事實都表明,動蕩是結構性危機的結果,而不是偶然性和周期性危機的結果。並且這也不是隨著一個長期發展階段的結束自然到來的民主化進程,就像在一些「新興」國家發生過的一樣,而是長期停滯的結果。因此,一個合乎邏輯的結論是:該區域各國需要徹底改變其社會政治結構才能戰勝發展的障礙。
只移除冰山一角,比如打倒本阿里或者穆巴拉克及其僕從,並不能結束動亂。因此我從一開始就強調這是一個長期過程,並使用「革命進程」的概念以區別於那種簡單認為獨裁者的下台就是結束的「革命」。
經濟的困難和發展面臨的挑戰,是如何轉變成大規模的變革運動,如起義?造成了關鍵影響的是否是困難(如失業)的程度?一個反對意見認為,經濟的困難和發展面臨的挑戰長期存在於阿拉伯世界和其它國家,但是並沒有導致反抗。
這並不構成真正意義上的反駁,因為我們講了過去30年里困境愈發惡化。這產生了累積效應。其中之一是失業人口的增加。失業率在這一時期並不穩定。經過這些年的累積,失業率顯著增加並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某種程度上,經濟停滯產生的累積社會效應容易導致黑箱政體崩潰。這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在引發運動的因素里,也摻雜了政治原因。我在歷史事件的分析上借用阿爾都塞的多元決定論概念。在這一點上,運動的爆發是由多元決定的,因為除了社會和經濟結構因素之外,政治因素也捲入進來。
例如,其中一個因素是帝國主義戰爭對該地區的失穩效應,尤其是對伊拉克的佔領。這些不同的因素合力導致了大規模動蕩。
但是所有這些因素並不是都具有同樣的重要性:社會和經濟因素是最為重要的,但所有因素的組合極易產生劇變。
哪些社會群體在組織這些起義中發揮了作用?組織者是否有特別的階級背景?原因是什麼?在阿拉伯各國間是否有區別?
當然,在此事上這有些許不同,但也有一些相同的特徵。讓我們先來看看相同點。媒體說這場運動由通過社交媒體組成網路的年輕網民所領導。起義甚至被稱之為「臉書革命」。
這不完全是錯的,但它僅僅是部分事實。在起義的組織者中,的確有通過社交媒體網路相聯繫的年輕人。從阿拉伯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從摩洛哥到敘利亞,在組織示威遊行和集會上它們扮演了關鍵的角色。
然而,其它因素媒體並沒有予以足夠關注。如果你問:為什麼起義首先在突尼西亞取得勝利,為什麼埃及緊隨其後,為什麼這兩個國家表現出這樣一種模式?那麼這些因素就必然會浮現出來。如果你正確地研究問題,你不能不注意到這兩個國家的一個共同特徵,那就是工人運動的重要性。
突尼西亞有該地區唯一的強大組織化工人運動,它相對於政府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這使得他們得以在群眾和中間組織者的水平上真正參與階級鬥爭。
UGTT(突尼西亞總工會的法語縮寫)是一個傑出的組織,它在突尼西亞社會和政治史上發揮了關鍵作用。在它的中間組織者中,有許多人是左派。突尼西亞的起義剛拉開序幕,UGTT就是實際的組織者。沒有它,運動不可能取得它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內的勝利。
在其一些分支機構,如學校教師工會的壓力下,UGTT開始介入運動的組織活動,並為其提供了強大動力。他們的當地組織在起義開始蔓延的地區很早就發揮了關鍵作用,隨後他們推動了UGTT的領導層加入鬥爭。
UGTT在各地接力式地組織漫遊式總罷工。本阿里從突尼西亞逃走的2011年1月14日那天,也正是總罷工蔓延到首都的日子。因此事實上,UGTT是突尼西亞起義的實際組織者。
在埃及,並沒有類似於UGTT這樣的組織,當起義爆發的時候,除了很少一些新建的且規模很小的獨立工會,有組織的工人運動都處於政府控制下。相反,運動是由一個政治力量的聯盟所領導。
臉書活動家們固然扮演了一個角色,但是把埃及起義簡單歸結為威爾?戈寧(谷歌區域性分支機構的市場營銷主管,他建立了一個著名的臉書頁面,但他並不在埃及,而是在迪拜)的作用,像世界媒體一段時間來所做的那樣,把他描繪為一個起義關鍵人物,那真是十分荒謬的。
曾在1月25日號召大規模抗議的不僅是虛擬網路,而是一個真實的十七個政治勢力的聯盟。活動於線下的真實的政治網路也曾參與其中。而準備是關鍵,工人運動是至關重要的,並且是決定性的力量。埃及事變建立在工人鬥爭持續5年的驚人高潮基礎上,這讓人印象深刻,在該國歷史上非常重要。
這一波鬥爭浪潮於2007至2008年達到頂點,直到2011年仍然保持在較高水平上。在2月初的起義階段,工人階級開始介入行動:政府剛開始要求恢復秩序時,成千上萬的工人就開始了罷工。這場罷工潮促使了穆巴拉克倉惶下台。
這些是在埃及和突尼西亞發揮了關鍵作用的現實力量。此外,工人在巴林也發揮了關鍵作用,這卻完全被忽視了。在那裡就像在突尼西亞一樣,有一支獨立的組織化工人運動(雖然並沒有突尼西亞那麼強大),它在起義最初階段的組織總罷工過程里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
然而,巴林工人運動被嚴厲打壓,不僅是通過政治手段,還通過大量解僱工人。甚至在葉門,起義之前也經歷了一次罷工潮。
另一方面,在敘利亞和利比亞這樣的國家,由於極端獨裁的政府,之前並不存在自治的組織團體,無論是政治組織還是社會組織。許多政治反對者在國內遭受恐怖鎮壓後就流亡出國——甚至在國外也有大量持不同政見者被殺害。在敘利亞的任何反政府人士都處於嚴密的監視下,不能參與任何大型活動。
這就是為什麼在這樣的國家,互聯網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敘利亞,在僅僅保持了短短為期幾個月的最初階段里,起義由協調委員會(坦斯齊亞太)所組織,其主要部分是年輕網民。
因此,根據每個國家的社會和政治條件,不同的社會和政治因素參合在起義的組織里。
讓我們更仔細地看看埃及和突尼西亞,然後再回到敘利亞。雖然有人可能拒絕阿拉伯世界的統治精英分裂導致起義這樣一種解釋,但在埃及,新成長起來的新自由主義精英與俗稱的老穆巴拉克近衛軍和軍事精英間的關係日趨緊張。你如何評價這種緊張關係?你是否認為他們對起義有影響?並且你是否認為他們暗示了阿拉伯世界由於私人資本不斷增長的政治影響力而出現的一個總趨勢?
這些特徵被許多一廂情願的想法所誇大,這些想法建立在政治科學的教條基礎上,按照這一教條,中產階級是民主變革的關鍵因素。因此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聽到了許多認為起義是西方化的中產階級所領導的觀點。事實上,大部分新自由主義資產階級都是非常害怕起義的力量。
如果在像突尼西亞或者埃及這樣的國家,他們中的一些人和統治者漸行漸遠,那僅僅是因為統治者對他們不利。但他們這樣做從根本上說是為了維護國家統治。即使一些新自由主義資產階級成員這樣做,如埃及的納古布·薩維里斯,那只是出於投機把自己裝扮成自由主義,大部分經濟精英也並不支持起義。
然而,在突尼西亞和埃及,現有的軍隊和大部分國家機關最後都認為他們必須擺脫總統,以阻止起義進一步發展和激進化。人們忘記了,在2011年2月11日的埃及,發生了一次和2013年7月3日相類似的軍事政變。這兩次政變都是由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SCAF)所發動,第一次由穆罕默德·坦塔維所領導,第二次由現總統塞西所領導。這兩次政變都劫持了大規模群眾運動。
一些人爭論說,埃及軍事精英中有人對穆巴拉克的兒子賈邁勒以及他身邊的經濟精英日益增長的權力感到不安。你會不會說這對起義有一些影響?
在埃及,一方面在軍隊一方和賈邁勒·穆巴拉克以及他的親信一方之間存在著緊張關係。另一方面,他們實際上是競爭對手,因為埃及軍隊本身也是一個經濟機構。事實上,它是目前該國最重要的一個經濟利益集團。
軍方勢力滲入到各種各樣與軍事事務無關的經濟活動里。他們作為一個大股東,與其他私營企業家競爭並且分包給其他人——在擁有一切合同的優先購買權的情況下。
當胡斯尼·穆巴拉克表示打算把他的權力交給他的兒子時,軍方和賈邁勒·穆巴拉克的緊張關係更加惡化。當然,軍方非常反對這一點。更是因為它將違反埃及共和國由軍人統治的長期傳統。在納賽爾之後,薩達特和穆巴拉克都像他一樣發跡于軍隊。
但是所有這些緊張關係無論如何都不是起義的核心因素。它們是高層發生的變化的背景,但起義是來自於社會底層,並且絕不是精英內鬥的結果。
最近,在關於突尼西亞未來的談判中,勞工運動是一個主要的參與方。人們也能說,2012年埃及不斷增加的工人鬥爭是2013年政變的部分原因。塞西並不僅僅是想鎮壓穆斯林兄弟會。他也是想結束不斷激進化和水平日益增加的社會動蕩,這種動蕩在2013年初反對穆爾西(當時的總統)的鬥爭中達到頂點。為什麼埃及和突尼西亞勞工發揮了不同的作用?他們又是怎樣發揮不同的作用?
首先,正如我前面所提到,埃及很不幸地缺乏類似於突尼西亞UGTT這樣的組織,因為自納賽爾時代到2011年,工人運動都被國家所牢牢控制。雖然我們在埃及起義的前幾年看到了一個新興的獨立工人運動出現,但是它所取得的成就遠不能和突尼西亞的運動相比。
誠然,工人階級在這兩個國家都發揮了關鍵作用,但在其中一個國家,它是有組織化的工人階級,而在另一個國家,整個階級卻是無組織的,大多只有一些地方層面組織起來的野貓罷工。最著名的是埃及大邁哈萊的24000名紡織工人,他們一直是埃及階級鬥爭的最前鋒,從起義之前到現在。在每個關鍵時刻,他們都在最前線。
但是在埃及缺乏一個獨立的全國性有組織性工人運動,這有著極大的影響。UGTT的存在是突尼西亞發展路徑不同的主要因素——再加上缺乏軍事統治的傳統:突尼西亞是本阿里統治下的警察國家,而不是軍事獨裁體制。
因此,這兩個因素的結合——軍方對於政治事務的相對獨立以及組織化工人運動的重要地位——解釋了為什麼在突尼西亞事件中工人運動能發揮如此關鍵的作用。
然而,這並不是一次革命的工人運動。自2011年以來,左翼已經在其中佔有主導地位,但是其絕大多數並不激進。UGTT領導基本的經濟鬥爭,並不致力於改變政權的階級屬性。
這就是為什麼它尋求與資方和政府相妥協,並且在兩個反革命派系——舊政權和伊斯蘭運動——之間扮演調停人的角色,而不是與他們做鬥爭並進行激進的社會變革。事實上,它與資方的協會一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就很說明問題。
然而,在西方主流的東方學者看來,突尼西亞「民主的例外」應該被理解為「文化」的原因。如果要不是支持這一觀點的那些人羞於啟齒,他們會把「民主的例外」歸功於本阿里本人!
然而,突尼西亞真實且唯一的例外是UGTT,這一強大的獨立的組織化工人運動。這個事實證明了,民主最重要的因素不是資產階級政治科學所說的「中產階級」,而是工人運動。
並且,政治民主最精確的標準實際上是對勞工權利的尊重和獨立工人運動的存在。你能發現一些國家在獨裁統治下有一個繁榮的「中產階級」,但你不會在獨裁條件下找到自治工人運動。
反革命幾乎在所有阿拉伯國家贏得了勝利,除了我們能提到的突尼西亞。雖然突尼西亞人沒有實現他們對民主和社會正義的追求,但至少仍然有一股挑戰權力中心的潛在力量。
我擔心突尼西亞並不能擺脫這一地區反革命的趨勢。它也在經歷一個反革命的階段,雖然是大為溫和的一個。突尼西亞正在經歷舊政權人士的大規模回歸。
目前的突尼西亞總統——是除了辛巴威的穆加貝和英國女王之外,目前地球上年紀最大的國家元首,這是對目前一般所認為的「青年革命」的反駁——恰好是一個舊政權人士。突尼西亞的新執政黨在很大程度上——不完全但很大程度——是舊執政黨的翻新版本。
不同於埃及,這一切都是以一種穩定而和平的方式進行。至關重要的事實是,現在突尼西亞是被一個介於新版本的舊政權和大復興黨(相當於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的突尼西亞版本)之間的聯合所統治,雖然大復興黨不如穆兄會那樣有勢力。
這是一個不同的情況,反革命的兩翼聯合起來以取代相互爭鬥,並且這也的確是美國希望看到而且希望擴展到整個地區的結果:舊政權的翻新版和由穆斯林兄弟會的地方性分支機構代表的所謂溫和反對派組成聯盟。
讓我們來看敘利亞。為什麼如此之多的全球左翼對敘利亞感到困惑?敘利亞政權是極端殘暴且獨裁的,但敘利亞革命並沒有得到其他國家所得到的那種支持。
我認為這主要是基於對美國政府的反應所造成的誤解。那些不知道該地區歷史的人認為,敘利亞政權與伊朗和黎巴嫩真主黨結盟,所以它是反猶太復國主義者和反帝國主義者。
敘利亞政府的宣傳也以這種方式反映了這一點。2011年1月下旬,巴沙爾·阿薩德在敘利亞起義開始之前接受的華爾街日報的一次著名訪談中,解釋說他的國家能免受地區風潮的影響——如同他想相信的——因為他的政權「與人們的信仰密切相關」。他補充說「人們不僅生活在物質世界裡,他們也生活在精神世界裡,尤其是在極度意識形態化的地區。」他的意思是,通過讓「極度意識形態化」的敘利亞人民相信他是反猶太復國主義和反帝國主義者,他就能使得人民對他的政權滿意。
因此,當胡斯尼·穆巴拉克被埃及軍方拋棄時,敘利亞國家電視台以「大衛營政權的落幕」這樣的標題播放了新聞。他們想相信,更準確說是假裝相信,埃及起義是1978年與以色列和平協定的結果,反之,據稱是民族獨立的敘利亞政權不受民眾反抗的影響。當然,這純粹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幾周後的事態證明了這一點。
現在,左翼都受這種宣傳所害並相信了它,這是非常悲哀的事情。如果敘利亞政權沒有與以色列締結和平協定,事實並不是敘利亞方面沒有意願,而是以色列方面沒有意願。實際上,兩國之間進行了幾輪談判。在2011年之前,土耳其當時的總理埃爾多安在他當時的好朋友巴沙爾·阿薩德和以色列之間進行調解。
導致以色列和敘利亞之間締結和平協定比起埃及和以色列之間更加困難的根源是地理因素。以色列將西奈歸還給埃及是因為從軍事意義上來看,這對於以色列方面來說是個堡壘,特別是協約的一個條件是保持西奈半島的非軍事化。在埃及軍隊穿越蘇伊士運河和以色列邊境之間的沙漠所需的時間裡,它可能被以色列的空軍摧毀許多次了。
相比之下,戈蘭高地是直接俯瞰以色列在1967年以前的領土的戰略要地。這就是為什麼以色列在1981年正式吞併戈蘭。除了東耶路撒冷外,它是1967年阿拉伯國家被佔領的領土裡唯一一個被以色列正式吞併的地區。
阿薩德政權於1976年隨著以色列和美國的允許進入黎巴嫩,以粉碎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和黎巴嫩左翼,並將黎巴嫩極右翼從即將到來的失敗里解救出來。在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之後,阿薩德政權將巴勒斯坦戰士從該國南半部直到(也包括)貝魯特驅逐出去,來繼續以色列開始的活動。
第二年通過其代理人,阿薩德政權將巴解組織戰士和阿拉法特本人從黎巴嫩北部趕了出去。在1980年代的剩餘時間裡,大馬士革通過支持其什葉派運動的黎巴嫩盟友——阿邁勒——進行他們反對巴勒斯坦陣營的戰爭。並且在1990年,哈菲茲·阿薩德加入了美國領導的攻擊伊拉克的聯軍中,敘利亞軍隊也參與了戰鬥。人們忘記或者忽視了所有這一切。
阿薩德政權完全不是反帝國主義的政權。它純粹是一個類似於黑手黨的機會主義政權,追求自身的利益。與此同時,它是該地區最殘暴的政權之一,進行著極其野蠻的鎮壓活動。
在1980年代初,左翼遭遇了一次大規模鎮壓:近一千名地下共產主義行動黨的成員被投入監獄,並遭受了可怕的酷刑。數以百計的他們仍然還在監獄裡,監禁時期從十年到二十年不等,雖然他們從未參與任何暴力行動並且從未宣揚暴力。
敘利亞政府在過去15年里一直在進行徹底的新自由主義改革,取得了非常明顯的效果。敘利亞見證了一個最腐敗的裙帶資產階級的發展,統治集團從掌握軍事和政治權力轉化為經濟權力的主要掌控者。巴沙爾·阿薩德的表弟是目前敘利亞最富有的人。並且他的其他親屬也變得非常富有。
在社會光譜的另一端,敘利亞目睹了失業率上升,去工業化和鄉村的貧窮。所有這一切導致了社會局勢極其緊張,最終於2011年爆發。這一點上,敘利亞和該區域其它地方的模式一樣。
如果有不同的話,那些在2011年反抗巴沙爾·阿薩德的人和他們的突尼西亞和埃及同志有什麼不同?
為了為他們對阿薩德政權的支持辯護,一些人爭辯說敘利亞起義不同於其它阿拉伯國家,是由保守伊斯蘭勢力所領導。這也完全是不實的。首先,在埃及和突尼西亞,那些企圖最大程度利用起義的都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和突尼西亞的大復興黨都在各自國家贏得了起義後首次大選。
因此,如果認為敘利亞起義是處於伊斯蘭勢力的控制下,那麼他們那些持此觀點的人應該根據同樣的理由來支持突尼西亞和埃及的舊政權以邏輯一致。
實際上,現在部分突尼西亞和埃及左翼就是用類似的理由來支持舊政權。在埃及,多數左翼支持塞西發動的政變,雖然他們中的一部分可能會在之後感到後悔。基本的事實是,這裡出現了遍及整個地區的人民起義。
如果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得以成功在這些起義里的有組織力量中佔據了主導地位,那毫無例外,一方面當然是由於左翼在實踐上和(或者)政治上的弱小,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也是作為幾十年殘暴統治的結果。沒有人可以忽視這一點。敘利亞政權不是抵禦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盾牌,穆巴拉克和本阿里也不是,今天的阿薩德和塞西同樣也不是。
自從巴沙爾·阿薩德以一種王朝式的方式繼承了他父親的權力,他就在敘利亞支持薩拉菲主義。熟悉敘利亞的人能夠注意到敘利亞大街上尼卡比斯(面紗)的增多。這被年輕的阿薩德所鼓勵,他相信這能夠換來其政權的社會穩定,並且保守的薩拉菲派伊斯蘭意識形態能使人民遠離政治活動。但這最終打了他的臉。
這種情況在整個地區都是類似的。自1950年代以來,美國自己就支持伊斯蘭原教旨主義來反對阿拉伯民族主義和左翼思想,直到這最終反噬自身。為了戰勝納賽爾主義,薩達特把穆斯林兄弟會從監獄裡釋放出來,並讓他們成立組織。他們在穆巴拉克統治下被認可為一個群眾性政黨,雖然處於嚴密的監視下。通過在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的幫助下摧毀左翼,美國和當地政權為反對派在這些勢力中的崛起創造了條件。
另外,當敘利亞起義開始時,阿薩德政權竭力阻止民主,世俗,非宗教派別力量的壯大。這的確是當政者眼裡的主要威脅。它最殘酷地鎮壓這場運動,將數以萬計人(其中大部分是青年)投入監獄,他們是這場起義的組織力量和先鋒。
同時,正如很多文章和書籍所表明的,阿薩德政府將聖戰者從監獄裡釋放出來,這些聖戰者自從在伊拉克被利用完之後就被關押著。那些聖戰者被釋放純粹是政府的一個馬基雅維利式的詭計,是為了完成一個自證的預言,那就是起義僅僅是一場聖戰者的陰謀。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在敘利亞的興起創造條件,以改變起義的性質。
同時,阿薩德政權的防衛越來越多地依靠伊朗地區的來自黎巴嫩和伊拉克的地區代理人,這些人與大部分敘利亞反阿薩德的伊斯蘭勢力相比,並沒有更少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意識形態。那些宣稱敘利亞政府是「世俗政權」的人完全忽視了這一昭彰的事實。
基地組織在2012年初於敘利亞以努斯拉陣線的面目出現,與其伊拉克分支——所謂的伊拉克伊斯蘭國(ISI)有很深的干係,其中伊拉克複興黨(敘利亞執政黨——復興黨反目成仇的兄弟黨)的前成員發揮了關鍵作用。
當他們決定將努斯拉與ISI以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沙姆,即大敘利亞)——被稱為ISIS或者ISIL(L是黎凡特)——的名義合併時,伊拉克方面主動與敘利亞方面繼續留在努斯拉的部分分裂,也與全球基地組織分裂。ISIS與他們政權的反對派間比與他們的軍隊間的衝突更多。
事實上,ISIS是阿薩德政權的「偏愛敵人」,因為他們是如此地排斥西方,以至於他們是政府試圖誘使西方力量改變他們對阿薩德政權態度的最佳理由。你現在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敘利亞政權是如何在俄羅斯的幫助下,最充分地利用它來誘使西方以打擊ISIS的名義支持阿薩德政府。
越來越多的西方權力精英——尤其在最保守的唐納德·特朗普,瑪麗娜·勒龐等類似的人中——恰恰正在鼓吹這一點。他們呼籲與阿薩德和普京結盟。
如果我們今天來看敘利亞,評論家認為在敘利亞的所有勢力都是反革命的。這是否正確?難道絕大多數實際戰鬥著的敘利亞人不是在與獨裁作鬥爭嗎?
他們當然是。但該地區形勢的複雜性之一在於,你沒有一個革命與反革命的經典二元對立。這裡存在一種三角關係。一方面,革命的一極由一個反抗舊政體,渴望著一個不同於舊政體的進步社會的代表著工人,青年人和婦女願望的社會政治集團組成。
然而,另一方面,你會發現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反革命陣營。其中一個是舊政權,傳統意義的反革命勢力。然後,由於我先前提及的歷史性因素,有一些具有宗教色彩的反革命勢力,他們最開始由舊政權作為制衡左翼的力量所培養,但逐漸壯大並轉而反對這些政權。兩者都是反革命勢力,因為他們的根本利益和方案都是直接與革命一極對於社會,經濟鬥爭和民主化變革的期望是相衝突的。
當他們於2011年上台時,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和突尼西亞的大復興黨呈現了另一種反革命形態,一種華盛頓相信其能比舊政權更好地運行的形態。他們延續了舊政權的社會和經濟政策。
他們唯一試圖實施的變革是公共機構的伊斯蘭化——或者更準確說是使埃及公共機構的伊斯蘭化更進一步,因為埃及已經有相當多的公共機構處於薩達特和穆巴拉克的控制下。當他們試圖宣示自己對國家機器的控制時,在他們與舊政權之間緊張關係就提高了。這是2013年埃及政變的背景。
所以你能在整個地區看到兩個對立的反革命陣營和一個革命陣營。後者在實踐上和(或者)政治上的弱小導致了形勢發展成為兩個反革命陣營間的衝突,而它被邊緣化。
敘利亞恰恰是個最極端的例子。2011年的革命有著巨大的進步潛力,如果不是比其它國家更多,至少也有同樣多的革命潛力,因為進步與左翼的理念在敘利亞人民裡面廣為流傳——遠多於埃及,雖然比突尼西亞少。然而,這一潛力沒有轉化為一個組織化的形式。虛擬的互聯網對於組織示威遊行和集會來說非常有用,但是這不能代替真實的組織網路。
此外,由海灣石油君主國家為代表的地區性反革命堡壘非常積極地介入其中,他們竭盡全力不計代價地支持敘利亞反對派中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部分以使他們壯大。因為一個真正民主的起義對他們來說是主要威脅,就像其對阿薩德的威脅一樣。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們與阿薩德政權是一致的,都是增加反對派中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部分來打擊世俗的民主。
敘利亞最後的結果的確就是,局勢由兩個反革命勢力間的相互衝突所主導:一邊是政權方及其盟友,另一邊是武裝反對派,其主要勢力所持的政治觀點與2011年起義的最初進步願望有著強烈衝突。的確,也有一些武裝反對派帶有較少的反動性,雖然也幾乎沒有進步性。
更重要的一個事實是,在加入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武裝團體的人中,一大部分並不是出於意識形態的原因這樣做,而是由於在戰爭導致的生活條件迅速惡化的背景下,他們能在那裡拿到工資。這在ISIS的發展中實際上是一個關鍵因素,這個因素使它能招募到數千的戰鬥人員。
這說明,於2011年爆發的潛能雖然未被徹底粉碎,但在政治上已經相當程度被邊緣化。許多代表這一潛力的人都已流亡出國,一方面因為他們激進地反對政府並受到政府威脅,另一方面,他們看到了反動勢力的壯大,這對他們同樣很危險。
大多數倖存下來並且沒有陷入牢獄離開了這個國家。這些成千上萬體現了2011年起義的民主進步的潛力的活動分子現在正在流亡,這是保持未來希望的一個理由。
然而,人所能期望的最好的情況是這種糟糕的「野蠻主義的衝突」的終止,正如我在911事件之後所說的,野蠻的阿薩德政權在一端,野蠻的ISIS在另一端,後者最初是作為頭號野蠻主義的美國佔領伊拉克的產物。在允許流亡的或者在國內流離失所的難民返回自己家鄉的條件下,內戰、對敘利亞的破壞、政權方對其人民的大屠殺應該結束了。這是當務之急的事。
在這一刻,指望不上任何進步的結果。任何有其他願望的人都是在做夢。在沒有這種前景的條件下,最好的情況是停止由戰爭導致的持續惡化的局面。為了戰爭結束,你需要在政權方和反對派之間做出某種妥協。為了實現這一點,阿薩德必須下台,只要有阿薩德在台上,就不可能有任何可行的妥協方案和任何衝突的結束。
在支持他時,俄羅斯和伊朗阻礙了妥協的可能性。自2012年以來,奧巴馬政府一直在說,「我們並不提倡敘利亞政權更迭,但我們認為阿薩德應該下台,在政府與反對派間達成妥協以看到光明。」
奧巴馬提倡他所謂的「葉門方案」。在葉門,總統主動下台並移交權力給副總統,政權並沒有發生更迭。相反,你會有一個排除了總統家族的舊政權和反對派的聯合政府。雖然正如我們所知,那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但在2012年這被奧巴馬所看重,並且仍然被他作為敘利亞應該採用的模式。
然而,伊朗和俄羅斯擔心,如果阿薩德家族下台,這將使早已搖晃的整個政權陷入混亂,他們會失去作為該地區一個主要盟國的敘利亞。因此,他們阻礙了在談判妥協方面取得進展。誠然,這種妥協離理想還差得遠。
但是除非戰爭停止,否則不會恢復敘利亞起義於2011年表現出來的進步與民主的潛力。潛力仍然存在:如果戰爭停止並且社會經濟問題再度走上前台,人民將發現兩個陣營都毫無價值,他們不能解決這個國家的問題。
一些人說如果阿薩德離開權力中心,ISIS和努斯拉陣線就會接管政權。你說的是驅逐阿薩德將加快鬥爭的自由化發展。
這是當然的。讓努斯拉陣線和ISIS得到發展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阿薩德政權的繼續存在。正是阿薩德政權鎮壓起義的野蠻行徑,為基地組織和ISIS在敘利亞的發展創造了基礎。
沒有現成的民眾等待著加入這些極端組織。人們最後在他們身上找到了對於政府犯下的暴行以及普遍的混亂狀況的一個適當的反應。ISIS藉此進行了發揮,它在提供類似於國家的社會服務的同時,把宗教極權秩序強加於人。這就是為什麼它稱自己為伊斯蘭國的原因。
消滅ISIS和基地組織的唯一可能的方法是消除導致人們加入這些組織的原因。當美國在伊拉克費盧傑的戰鬥和屠殺里企圖用純粹的武力粉碎基地組織時,它慘敗了。只有當它改變戰略,以資金和武器支持阿拉伯遜尼派部落,才能使得基地組織邊緣化。
由基地組織轉化的ISIS於2014年夏季控制了伊拉克的大部分地區,因為伊朗支持的努里·馬利基宗派政府重新招來了伊拉克的阿拉伯遜尼派的怨恨,正是這種怨恨導致了基地組織在美國佔領伊拉克之初有所發展。這就是為什麼大多數伊拉克的阿拉伯遜尼派反常地對2011年美國撤軍感到懼怕。通過歷史的諷刺,他們將美軍視為反對什葉派馬利基政府的保護人。
在敘利亞,必須消除阿拉伯遜尼派產生怨恨的條件,以打破努斯拉,ISIS和其它原教旨主義教派的吸引力。這樣做的第一步就是阿薩德家族下台,因為他們被大部分敘利亞人所怨恨。
讓我們來關注地緣政治和美國。你怎樣形容美國對這些起義的回應?
這又是許多左派人士用慣性思維思考的問題。許多人沒有認識到美國在伊拉克的經歷是個明確的災難。這實際上是美帝國歷史上最大的不幸。從戰略的角度來看,這甚至比越南更糟糕。
人民不明白在布希之後,奧巴馬政府不再積極推動政權更迭。巴拉克·奧巴馬在面對2011年阿拉伯之春時的座右銘是「有秩序地過渡」,而不是「政權更迭」。他想通過上層有限的改變來維持政權,從而為平穩過渡騰出空間,而不會徹底摧毀其政權。
這甚至適用於利比亞。美國領導的對利比亞的的干涉是試圖將利比亞起義納入自己的掌控中,將其轉入與卡扎菲之子協商好的過渡,他是西方中意的繼承人。他們直到最後一分鐘都在進行這樣的企圖,但可悲地失敗了,因為的黎波里的暴動導致了政權瓦解。
這就是為什麼從美帝國主義的角度來說,利比亞變成了另一個災難,以及反對任何「政權更迭」,包括國家機器的徹底瓦解的更進一步的論據,就像之前發生在伊拉克的一樣。這也是為什麼美國政府從來不說它希望推翻敘利亞政府。他們僅僅說巴沙爾·阿薩德必須下台,以便為協商過渡開路。
也就是說,他們希望人走而政權不變。美國在面對2011年阿拉伯起義時,實際上是處於自1990年以來在該地區霸權的最低點。同樣在2011年,美軍在沒有實現任何帝國主義入侵的關鍵戰略目標下就撤離了伊拉克。
能夠干涉利比亞也需要感謝俄羅斯開的綠燈。中俄兩國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投了棄權票。它們能對干預進行否決,但是他們沒有。然而,與卡扎菲不同,敘利亞政府被俄羅斯看作是一個主要的盟友,而卡扎菲在他的最後幾年裡已經轉變了,成了華盛頓,倫敦,巴黎和義大利的貝盧斯科尼的親密朋友。
當談到敘利亞,華盛頓從未認真考慮過直接的軍事干預。在2013年的一個時候,奧巴馬被他自己在化學武器上設置的「紅線」糾纏住,並在很大程度上由俄國為他提供的與阿薩德的妥協所解決。總的來說,情況遠比過於簡單化的「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種邏輯複雜得多,而這種邏輯卻支配著那些條件反射式的「反帝國主義」的左翼。
如果俄羅斯和美國都同意繼續保持敘利亞政權,那麼他們之間的核心分歧是什麼?
當然,分歧是關於阿薩德的問題。直到現在,俄羅斯都堅決支持阿薩德,因為他們將阿薩德集團視為確保他們對敘利亞控制權的唯一可靠的人選。俄帝比起美帝毫不遜色,如果你考慮到其對車臣所做的事情,它甚至更加兇殘,雖然車臣是俄羅斯聯邦的一部分(相當於美國的一個州)。
按照社會標準,俄羅斯政府甚至比美國政府更加右翼和新自由主義。俄羅斯的平均個人所得稅為百分之十三,而美國聯邦稅上限為百分之四十,還不計算額外的地方稅。俄羅斯企業稅是百分之二十,而美國聯邦稅是百分之三十五,也不包括地方稅。最瘋狂的共和黨人夢想著在美國實現這樣的事。
普京也大打宗教牌,他讓俄羅斯東正教會把他對敘利亞的干涉讚美為聖戰。一些活在時空隧道里的左翼人士相信俄羅斯是蘇聯的延續,弗拉基米爾·普京是弗拉基米爾·列寧的繼承人,這是相當荒謬的。
但是,俄羅斯帝國主義對敘利亞的興趣是什麼呢?
這是因為敘利亞是一個俄羅斯擁有空海軍基地的國家,就像華盛頓會對自己擁有這樣基地的任何國家做出反應一樣,俄羅斯也會做出相同的反應。阿薩德政權是莫斯科在該地區最親密的戰略夥伴。
這也是普京告訴所有獨裁者的一種方式:「你能指望我幫助你鎮壓人民起義,比你指望華盛頓靠譜得多。可以比較一下我對阿薩德的支持和美國對穆巴拉克的拋棄。」這就是為什麼普京已成為埃及的新獨裁者——塞西的新朋友。
所以普京想增強他在阿拉伯世界的帝國主義地位?
莫斯科的行為是基於與華盛頓相同的邏輯。俄羅斯將敘利亞視為戰略資產,就像美國過去看待越南一樣,或者說華盛頓願意通過直接的軍事干預來支持的任何政權一樣。
然而在今天,普京比奧巴馬更容易進行直接的軍事干預。美帝國主義仍然受到「越南綜合征」後遺症影響,事實上,這種後遺症已經由於在伊拉克的可怕失敗而復甦,儘管老布希和小布希都相信他們已經擺脫了它。
普京利用了這一點,他完全支持阿薩德政權,這比華盛頓在敘利亞問題上更加果斷,而美國不能以任何可比的方式來支持敘利亞反對派。華盛頓對反對派的支持更像是笑料,而不是嚴肅的事實。反之,莫斯科和德黑蘭能給予敘利亞政權以全方位的支持,包括伊朗方面支持的代理人武裝的大規模參與。
沙特王國和其它海灣君主國一直熱衷於破壞起義。塞西在埃及的政變沒有沙特的支持則不可能實現。沙特能長期擔任這一角色嗎?你認為海灣國家有什麼變革前景嗎?
這的確是一個關鍵問題。沙特王國一直是該地區的反動堡壘。那是它從開始存在直到現在一直扮演的角色,因為它一直是地球上最反動的國家。如果你認為ISIS是一個國家,那麼你能說它是沙特在這方面的競爭者。他們有許多的共同特徵,並有著相似的歷史,除了一個是在20世紀早期成立的,另一個是在一個世紀之後以非常不同的方式建立的。
沙特王國是該地區的主要反動堡壘,但其進行直接軍事干預的能力更多隻限於其周邊環境,即海灣地區。它在幫助巴林君主國鎮壓巴林起義上起了關鍵作用。在葉門,沙特王國支持由2011年11月妥協產生的聯合政府,反對現在與胡塞武裝聯合的前總統阿里·阿卜杜拉·薩利赫。這從根本上說是兩個反革命陣營間的另一場衝突,正如我們前面已經討論過的一樣。
在敘利亞,沙特政府也發揮了作用,但是主要是通過資金援助而不是通過直接的干預。由於我們糟糕的壞運氣,沙特人掌握的國家被證明擁有世界上最多的石油儲備。這給予了他們巨額財富,他們已經使用了幾十年來幫助他們的美國主子,並且散布他們極端反動的原教旨主義意識形態。
在許多方面,如果你忽視了沙特王國在原教旨主義發展中的至關重要的作用,你就不能理解原教旨主義在當代伊斯蘭世界的能量。在長期,如果區域性革命進程要取得一個進步性結果,那麼這一極端反革命的絆腳石必須被移走。
阿拉伯地區的反革命兩極由相互競爭的勢力所支持:美國和俄羅斯,海灣君主國和伊朗。不要忘了伊朗也是一個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政權,雖然是一個不同的類型。阿拉伯的革命進程正面對著所有這些勢力。
由於他們有如此數額的財富,沙烏地阿拉伯能變革的希望似乎很渺茫。我想知道你認為該國的變革前景是什麼?
是的,他們很有錢,但儘管如此,沙特王國還是存在大量的貧困人口。一個如此富有的國家卻有這麼多的貧困這樣的悖論——在本地人中,更不用說移民——使得人民對君主制產生了強烈不滿。
直到現在,反對君主制最粗暴的表現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伊斯蘭極端原教旨主義,就是廣為人知的瓦哈比主義。1979年的麥加暴動就是如此,最近更多地為基地組織所繼承。所有人都知道911事件的19個襲擊者中有15個是沙特國民。基地組織過去和現在都有大量成員持沙特國籍。
這種反對派是唯一能在沙特王國發展的反對派,恰恰是因為其能在政權的意識形態範圍內開展工作,而進步的反對派要在這裡發展卻極其困難,更不用說女權主義或者什葉派。
然而,王國中仍然存在著進步的潛力,它遲早會爆發。它將會以與該地區其它國家同樣的方式爆發。畢竟,伊朗的沙阿擁有一個非常強力的政權,許多人相信這將使政權免於崩潰。
然而,當伊朗的革命浪潮於1970年代末開始時,我們看到了它是如何迅速地摧毀了沙阿政權。沒有不朽的政權,沙特政府當然也不例外,它建立在殘酷的鎮壓,巨大的不平等以及婦女遭受到的可怕對待的基礎上。
考慮到你對阿拉伯世界激進左翼的熟悉,你對阿拉伯革命的前景樂觀嗎?說阿拉伯革命的成功根本上是勞工動員的成功是否公允?
總結一下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討論,我仍然是滿懷希望的,雖然我並不將自己定義為樂觀主義者。這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希望是相信仍然存在進步的潛力。樂觀是相信這股潛力將會勝利。
我並不賭其能贏,因為我知道任務是多麼艱巨,更困難的是建立替代性的進步領導力量,這在許多國家幾乎是從頭開始。這一任務是艱巨的,並且是極大的,但並不是不可能的。沒有人看得到像2011年發生的這樣讓人印象深刻的進步性起義。
該地區的長期革命進程將以幾十年而不是幾年來衡量。從歷史視角來看,我們仍然處於初始階段。這應該成為通過積極行動來建立能帶頭的進步運動的主要動機。另一種可能是往野蠻主義更進一步的墮落,地區秩序普遍崩潰,進入一種可怕的混亂狀態,我們已經在不少國家看到了這種發展。
至於勞工,當我談到進步的領導力量時,對我而言那不用說工人運動應該是其中一個關鍵部分。這就是為什麼在這方面有更大潛力的國家——就像突尼西亞和埃及——應該走出一條路。之後我們能見證一個滾雪球的效應。
讓我們也不要忘記,阿拉伯地區並不是在另一個星球上。它是全球環境的一部分,並且非常靠近歐洲。因此,歐洲激進左翼的發展也能對其阿拉伯地區同志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http://weixin.qq.com/r/DUR_ZtzE8IGPrZgF9xEf (二維碼自動識別)
我不知道該怎麼評論,因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你既然說到了敘利亞內戰還在繼續。所以我只想發四張截圖。。。。這400萬個敘利亞難民,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媒體的曝光和社會的準點援助的。絕大部份不會像貝魯特街頭的阿布杜那麼幸運。
給大家翻譯幾個主流媒體的題記,都說歐美歐美,知乎上美媒的東西還是不少的,我這次來翻譯翻譯法國媒體的觀點。然後再講個小故事,我在凡爾賽大學選修政治與社會這門課時,裡面阿拉伯大兄弟們是怎麼看"阿拉伯之春"的。
首先來個喜聞樂見的左派媒體(白左旗手?)自由人報,發表時間 22/05/17
《阿拉伯之春》還沒死
題記:
即使很多西方人都快忘了阿拉伯之春,即使阿拉伯之春妨礙了許多地區的獨裁者,阿拉伯的革命仍在醞釀著。阿拉伯人最終會拜託無休止的恐懼和壓迫!
接著是《法國文化》廣播,被訪者是Gilbert Achcar, 黎巴嫩學者,任職於倫敦大學進行關於中東近東的研究。
阿拉伯之春,失敗和死局?
我們能做的唯一預期,就是在未來很長時間之內這些國家不會有穩定。
從道德上講,對陷入危險的人民見死不救是一種大範圍的犯罪,這將使反人類罪行更被默許。尤其是這種罪行並沒有被國際法律規定……當美國利益相關時不會等聯合國的授權。1999年,美國轟炸南斯拉夫;2003年,美國入侵伊拉克都沒有聯合國的同意。所以就這點來看,美國對敘利亞犯下的罪行並不比對伊拉克犯下的罪行少。
這個話題還能存在就說明了一切
最近去了土耳其、摩洛哥、埃及。
感觸最深的是埃及,去之前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這個國家完全Fxxked up.
土耳其算中東么?我很喜歡的一個國家,但是我非常非常不樂觀。
中東風云:
第一季:阿拉伯之春
第二季:伊斯蘭國
第三季:庫爾德斯坦
第四季:清真歐羅巴
第五季:星條旗的隕落
自從突尼西亞小販自焚蝴蝶效應開啟了動蕩的二十一世紀以來,再加上歐美國家政客們自私與短視的推波助瀾,至今中東世界的混亂已經呈現了星火燎原的態勢,幾乎不可在遏制了。
從現在開始也許不出三十年,阿拉伯之春引起的負面效應將徹底在歐洲顯現。因為穆斯林普遍的早婚早育,三十年時間差不多足夠繁衍一點五到兩代人口了,歐洲地區原有的穆斯林群體和現在依然源源不斷到來的中東難民將徹底改變歐洲的人口結構,從而使得歐洲大陸,特別是作為歐盟核心的法國和德國陷入極端伊斯蘭和極右翼的衝突之中,即使最後極右翼能夠取得勝利,歐洲也將元氣大傷,從而一蹶不振。
如果特朗普敵視移民的政策能夠最終貫徹下來,美國可能會撐的久一點。但是,軍工、過度醫療和低效的社會保障體系早已成為吞噬美國財政資金的無底洞,而這些集團也都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團體,任何針對他們的改革都將是寸步難行,未來的問題可能只會愈發嚴重,最終必然會導致美國財政的崩潰,這也將是美國衰落的開始。
阿拉伯之春不是美國搞得啊,也不是顏色革命
是經濟危機之後阿拉伯國家自己搞的,開始美國看到突尼西亞利比亞敘利亞還挺高興
結果埃及沙特巴林之類的國家也開始搞阿拉伯之春。。
我覺得這股大潮只不過是方興未艾,21世紀了,哪個有志氣的青年願意在國內還頂著一幫子皇帝或獨裁者,在國外民族分裂、兄弟鬩牆,天天給超級大國當槍使。
海灣國家復興社會黨弄不好會回歸,看著吧。
中俄在中東本有機會破局,但因為俄羅斯戰略步步錯誤,逐步錯失了機會。
目前中東格局有利於西方。從宗教層面來說對基督教威脅最大的就是伊斯蘭教,西方國家不想讓伊斯蘭世界團結。況且阿拉伯世界跟伊斯蘭世界真就是看誰都不順眼。
阿拉伯之春後 我大美一年不如一年,不能幹著急啊,所以往亞洲這邊新月沃地等地插手啊,為什麼?國際局勢就是利益局勢,當然是為了石油!為了錢啊!美插手南海也是肯定的,「不能讓中國在亞洲一家獨大啊,得給他找點麻煩。做大做強了跟老子搶石油怎麼辦,那我就控制不了世界的油價了啊,控制不了油價跟錢,老子就不能稱霸第一了啊!」 所以什麼西方的民主治國,扯淡!權利社會,金錢社會,要說世界上最後一塊凈土,就是南極北極了吧。
最後,想說一下少數決。為什麼民主治國有弊端,因為普遍的愚蠢的地球人真的太多,得精英治國如果國民們民主投票,投給一個戲子或者演員等還用治國嗎,治嫩ma??精英治國是有一定道理的,人民群眾投給精英,精英再投給部分人。民主選舉像川普這種資產投機者的混子上台,國家無望了,而且所謂民主都是投給對自己有利的人,而不是真正對國家有利。所以未來局勢什麼的我不敢妄自評說,但是精英治國沒錯,可能有些人說了,普通老百姓的利益就不管了嗎啊?我們要民主!不啦不啦不啦一堆廢話。先富帶動後富,全民小康,你還能比專業治國專業從政的人有經驗??,當然這個過程會非比尋常的漫長,因為國內外各種因素,國民教育水平不普及加上部分沒素質的受教育的人上位腐敗等等,總比中東地區的發展好得多的多。
另外教育真的很重要,歡迎大家觀看,
「曉說」(特別推薦第二季日本篇,知己知彼),「侶行」等節目,有的地方確實長姿勢。
所以我想問了:
到底
挖掘機技術哪家強?
中國山東找藍翔。
切莫當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推薦閱讀:
TAG:歷史 | 穆斯林(Muslim) | 阿拉伯之春 | ISIS(伊斯蘭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