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獄中服刑是怎樣的體驗?
警告,此答案很長,本來只想隨便寫點,但寫完了才發現,居然寫了這麼長,所以看起來要有些耐心,希望不會太枯燥。建議收藏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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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持有兩支氣槍(起因經過參見: 槍支愛好者在中國是什麼狀態? - 匿名用戶的回答)在看守所下榻了幾個月。說說這個過程和經歷吧,因為考慮到多數人沒有這種經歷,所以寫的方式會從各種細節著手,閱讀起來可能缺乏快感,但相信能展現給大家更多的信息量(本來只想隨便寫點,但寫完了才發現,居然可能可以競選知乎最長答案了,所以看起來要有些耐心,希望不會太枯燥)。
先要說明一下的是同是坐牢,拘留所、看守所、監獄、勞教所雖然都是沒有自由的關押,但生活秩序還是不一樣的,拘留所短則七天長則二十天,一般不會超過十五天,警察把人放到拘留所就已經表示了沒有打算對其刑事處罰,進拘留所不會留下刑事記錄,主要是處理一些重度違法行為(輕度違法行為一般告誡,中度以罰款為主)。
看守所就是我去的地方,所有警察打算刑事處罰的人都往看守所里送,當然這是打算,如果放到看守所中後走調查起訴程序,找不到足夠證據或是把警察公關了,可以隨便找個罪名改為治安拘留再放出來,這一過程會在37日內決定,37日內會簽發逮捕通知(很多影視劇警察拿著逮捕令去目標家中、公司出示,然後將人帶走其實純屬虛構,六個月中我從沒見過直接簽了逮捕進所的。評論中有網友說網逃抓捕的都是批捕過的,因此後文江革、麥克、楊過可能是入所前批捕程序已經完成。),代表著警察基本完成調查取證工作,有足夠的把握將人入罪,屆時正式算是刑拘,被刑拘後基本沒什麼機會不判刑就出來了,看守所是關押待審以及執行短期犯罪刑事處罰的地方,看守所中沒有勞動,一般情況下不會減刑。
超過1.5~2年刑期的會在判決後1~2個月內轉到監獄服刑,監獄在勞動任務完成得好並且沒有惹事的情況下可以減刑,每兩年申請減刑一次,獲批後減刑半年(減刑規則為聽多個難友口述應證,可信度很大,但回復中有網友提到現在規則為一個季度一申報,聯繫到鷹隼出獄時間確實可能規則已改變)。
相對前面而言,勞教所就是一個奇葩的存在,勞教一般是一年,最高可關押三年,比多數刑事犯罪關押時間更長,而且不需上法庭,可憑公安機關直接作出勞教的處罰,據說按照規定勞教期間可每周回家一天放假,但實際上只是休息一天可由家人前來探望,勞教雖然刑期不短,但因沒有經過司法審判,所以與治安拘留一樣也是不留案底的(09年勞教還存在,現已廢除,我國司法進步萬歲)。因為我的情況最終是判了六個月,所以所有經歷都是發生在看守所的。
浩劫篇。
首先是警察根據別人透露的信息,偽裝成小區物管以銀行沒有扣到水電費的名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晚上要送個單子過來,實際上是確定我那個時候要在家。然後到了晚上上門,一個看著很斯文穿著便裝的小伙在門口跟我詢問一些情況,包括我搬到小區多久了,從事什麼工作,什麼人與我同住等等。問清楚了才表明警察身份,說有些事情需要我過去問一下,然後我就跟他走了,上到走廊才知道他們對我有多重視,總共七八個人貼牆站著,其中兩人持槍,一出來兩人就上來攙著我的胳膊,在電梯里對我簡單的進行了搜身,然後給我戴上手銬拉上警車。 到了派出所給我一個紙袋,讓把隨身物品手機錢包皮帶手錶等等都裝了收走,也不跟我說是什麼事找我來,讓我自己猜,倒是明確跟我說這裡是重案科…………,後面想來他們是希望詐出我一些別的事情。
就我而言我個人還是很正派的人,所以一時也沒想到什麼事情犯了戒,然後把我丟到小牢房中呆了一個小時名曰「慢慢想」,派出所的小牢房有兩間,用鋼柵欄隔開,每間約6平方米,一個地鋪一個開放式廁池蹲位。 一小時後又把我帶出去,問我想清楚沒,當然還沒想明白,於是又用一種讓人挺不舒服的拷法拷鎖在審訊椅上,那個審訊椅本來坐著就不舒服,用那種銷魂的坐姿坐著更不舒服了(律師說這就算刑訊逼供了,後來得知了另一哥們遭遇和之後碰到的獄友才明白,這算個屁刑訊逼供啊),坐了約十分鐘再問我是否打算如實交待,還是不告訴要交待什麼。這時我也上來脾氣了,發了一通火。
大概是估計我真沒什麼別的問題了就給了些提示:你有槍吧?然後報出了幾個名字。報出的名字有的人熟有的不熟,都同是野戰愛好者,其實還是沒完全明白什麼事情,因為當時覺得我們拿玩具槍打野戰這事怎麼著也犯不上重案科管,更犯不上七八個人帶槍抓捕,但後面事實證明,他們真的是這麼閑的蛋疼。
然後後面就根據警察提問如實回答,完成了初步詢問過程。 接著幾個警察帶著我到家中拿氣槍,全程拷著手銬,在警車上跟他們商量到了小區能否不戴手銬,因為不太想跟鄰里聲張這事,但即便這點要求也給拒絕了。到了家中拿出氣槍,一個警察全程負責拍照,其實從在小區門口就拍起。
收繳氣槍後再被帶到派出所,一警察開始給我做問詢筆錄,筆錄做得很詳細,做完筆錄後做了一系列事情當時覺得他們是違法辦案的。首先拿出他的警察證給我看,然後讓我在一張紙上簽字,這是那天我第一次看到警察證,也是整個調查過程中看到的唯一一張,那張紙上印著一些告知事項,包括警察問詢告知身份,可拒絕在被誤導、逼供取得的筆錄上簽字等等。然後筆錄交上去了半個小時,另一個警察拿了幾張東西讓我簽字,一是傳喚告知書,二是搜查令,三是罰沒物品告知書,這裡大家應該明白為什麼說警察在辦案中有違法,因為所有手續和辦案的時間順序是錯亂的。(註:當時確實覺得警察是沒有獲得許可就做了一些事情,後經評論網友指出。一種程序叫做留置盤問,可沒有任何手續,出示警證就可帶到派出所,最長時間不超過24小時。如超過24小時則需辦理延長盤問手續,延長盤問可延長24小時。還有一種情況是口頭傳喚,這個口頭傳喚的時限是8小時,讓簽的字是正式的刑事傳喚的手續,這個是12小時的時限,如公安機關再12小時內未審查清,可辦手續延長至24小時。時隔多年不確定屬於那種情況。搜查證的問題,根據網友提點,一般情況下是需要先有搜查證再有搜查執法,但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有重大安全隱患的實物,可先執法後補手續,而重大安全隱患就是炸藥、核物質·······其中包括槍支,儘管這玩意估計警察私下也會認為是玩具,但法律認定還是槍支,所以先執法後補搜查證也應是合法的。出示警證等違規行為則照舊存疑。)
簽完了之後我提出給家人朋友打個電話告知一下情況,又被拒絕了,然後回到那個小牢房中呆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一個前一天沒見過的警察給我又做了一份筆錄,又簽了一份拘留通知書,然後把我帶到看守所。事後才明白警察的辦案程序,前一天的警察負責抓捕、調查、取證,而第二天的警察則是負責後期程序上的跟進工作,而在此之後接觸的全都是這個警察,與之前負責調查的警察不同,他要和善多了,至少在路上還允許我給家人和朋友發了簡訊。進入看守所後,全身衣物等攜帶物品全部扣押,身上的現金存到了一張IC卡中,然後發了囚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判決篇。
進看守所後大約三四天那個蠻和善的警察提審了一次,就幾個細節問題跟第一份筆錄取得一致。然後大約第七天簽了一份延長拘留的告知書(治安拘留只有7天,延長可延長30天)。我一個義工聯認識的哥們充當了我的律師,到了第十五天第一次見律師,在中國想跟警察說「在我律師到場之前我什麼都不說」絕對是個笑話,警察會在完全隔離你和律師的情況下完成所有調查取證工作,有時也會不擇手段。大約第20天,那個警察又來提審了一次,沒有再詢問什麼,一是拿了一份槍支鑒定報告給我讓我看看有沒有異議,二是拿了一份退單,主要是氣槍算是違法物品予以查扣,但BB彈、猛將氣瓶、機油還有一些用於維護的小工具等不屬於違法物品,依法要予以退回,當然同時也拿了一份自願放棄的同意書讓簽。大約第30天左右簽了逮捕通知書,這時才算正式的刑事拘留了。
第四個月初的時候,檢察院來人提審(通俗的說法叫做過檢),這裡要稍詳細說一下,刑事犯罪是要法院判決才生效的,調查和抓捕工作由公安機關進行,而起訴人就是檢察院,這樣設定的目的能理解,主要是為了防止一些冤假錯案,有環環相扣的制約程序,如果檢察院覺得公安機關的調查取證的證據鏈不完整或是與當事人一些陳述有衝突,那就會退回公安機關要求重新調查取證,無論是公安調查取證還是檢察院複查還是法院審理判決,都有最長時間,雖然這一時間會因一些案子延長(六個月中見過拖了一年的,甚至拖了一年半都沒過檢的,但不確定這些延長是否違法),多數案子還都嚴格按照規定進行,退檢兩次無論是否還有疑問都不能再退,只能送交法院審理,而法院也可能因為這些疑點而認定罪名不成立。但事實上被逮捕後極少最後還會無罪釋放的,我那6個月見過冤的就是沒見過三司自己抽臉釋放的(本來想寫「從來沒有無罪釋放的」,後來想到確實出了一個例外,後面老白篇詳述),因為畢竟三司同為政府部門,相互要照顧顏面,拘留可以隨便找個名義,而超過30天的刑事拘留最後再被定義為無罪,那麼按照法律就要支付國家賠償,儘管每天賠償標準不夠吃一盒盒飯,但仍是賠償,有賠償就會有問責,所以一般不牽扯到政府更大臉面、政治、重大齷齪公關的案子案,都會三司合作互動,隨便定個罪名草草了事。
過檢的過程很簡單,就是首先問一下是否認罪,第一次過檢如果不認罪就可直接退檢,第二次才進行實質調查是否有異議,刑訊逼供取得的口供依法來說是無效的,而實際過檢和審判過程中對這條絕對無視。如果認罪,就是出示一下公安機關提交的調查報告和證據,包括描述的抓捕經過、物證照片、問詢筆錄、物證鑒定報告等等,對此無異議的話就簡單做一個問訊筆錄簽字,然後結束問詢過程。過檢後檢察院就會擬定起訴書送到法院排期開庭。
在開庭之前律師朋友就已經告訴我,這個案子沒多少可質疑辯論的餘地,所以坦誠認罪就能輕判。開庭時間大約在第四個半月,提前得到了通知,一些對自己案子有異議的人會將一些辯訴寫在紙上帶到法庭,但除此之外什麼也帶不了,事實上也沒什麼別的東西可帶(某難友將自己事發現場用包裝的封口線、紙張做了個小模型都沒成功帶去)。
到了那天早餐後被帶到看守所中庭,驗明身份後帶上黑頭套,每兩個在押人員用重五公斤的腳銬互拷住,五公斤的腳銬重量主要在鏈子上,銬住基本不能走路了,因此用一根布條栓在鐵鏈上提著走,為了方便走路跟和我栓一起的小伙商量玩二人三足,叫口號邁腳,然後被押送的警察踹了一腳,禁止說話。不過押運車開進門了,倒也沒走多少路,在路上看了一下其他人,發現還有另外三個跟我同一個圈子的,其中一個跟我還是同一個戰隊的隊友。
到了法院排隊下車,然後又給關到小囚室中了(囚室規格參照派出所),一人一間,過道有法警看守。前面開了一庭審的挺快,大約40分鐘就輪到我們了,因為我們幾個案子不算大,所以適用了簡易程序,儘管我們四個每人都是一個單獨的案件,但還是合併審理了,有親友在旁觀席聽審,過程很簡單單調,四人中只有我一人有律師答辯,答辯內容無非也是我不明白氣槍的定義和法律界限,而且我本人平時行為品行良好,還積极參加義工活動,事發後認識到自己錯誤跟公安機關積極配合調查等等,然後法院當庭宣判,有三人和我一樣是有兩支氣槍,另一人有四支,然後分別詢問是否認罪,其中一難友難友表示不認罪,我和另外兩人都認罪了,然後對我們當庭宣判,我和另外一個有兩支氣槍,判了6個月,有四支氣槍那難友判9個月,沒認罪的那難友沒有當庭宣判。
事後了解我們的事迹遍布整個深圳,應該在開庭前幾個區法院就已經就案子的量刑溝通好了,所以沒有很例外的宣判結果,而那個沒有當庭認罪的難友就給判了7個月,據說如果當庭認罪就由法官宣判,而不認罪就會經過一些審判複核等程序,如果結果證明法官的意見是正確的,就會作為認罪態度不好加一些刑罰。
開庭過後法警又將我們幾個押回小囚室,簽了一個法庭庭審記錄。與來的時候不同,得知我們幾個因這種無厘頭的事給判了法警也覺得我們挺虧,態度明顯好了很多,輕鬆的與我們交談聊天,甚至還違規的給一個有煙癮的難友遞了一支煙,問了一下法警能否見一下親友,被客氣的告知這個真不行,一會回去的時候在後門外面可以遠遠的打個招呼。又等了一個庭審結束後,被帶上腳銬和頭套坐車回看守所。
看到這裡明白了為什麼我認為勞教是個奇葩的存在了吧,我朝設定了公檢法三司機制就是為了避免冤假錯案,不論是否能絕對避免,但制度設立結構還是為了相互制約,這種相互制約下再怎麼三司互動,也客觀上很少亂來到毫無底線的地步。但勞教就不同,勞教只用派出所向上申請,區公安局就可作出勞教的處罰決定,完全沒有檢察院和法院什麼事,而且刑期最長可達3年,在看守所中所見大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人刑期是達到或超過三年的。
刑事判決書大約在開庭後20天左右拿到,與當庭宣判結果一致,根據法律拿到判決結果之後10天內可寫上訴,寫好後由看守所遞交上級法院進行司法複核,認為下級法院判決存在不合理的將會發回重審或修正判決結果,但這是很罕見的情況,據說成功比例大約在百分之一,這還包括摻雜其中的一些齷齪勾當,絕大多數是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反正六個月中我沒見到過駁回以外的情況。
生活篇。
初到看守所的新人都安排在所謂新人倉,名義上是讓熟悉一下環境,實際上日常生活也和後來的倉沒什麼兩樣,如果硬要找點不一樣的話,也只有新人倉會要求背監規,也不會難度太大,兩三百字的監規要求半個月能背。之前調查盤問的時候被折騰來折騰去一直不安靜,到了看守所才能靜下心來想想鬧這麼大事了會怎樣,該怎樣。倉里有刑法書,說是刑法書實際上是一本很單薄的書籍,只是列舉了法律條文而沒有更多的一些案例、司法解釋等更詳細的內容,簡單的說就是讓你知道你攤上事了,這事有多麻煩,而不告訴你解決辦法。倒是倉里其他人有些挺有經驗,對我未來會怎樣侃侃而談,讓人覺得他們法律知識挺淵博的,雖然事後結果他們沒人預測准了,至少當時還是挺能唬住人的。
每天早上起床洗漱,牙膏每人每個月發一支,牙刷毛巾進所發一份,有損壞自己買,為了防止將牙刷桿打磨尖了當武器,所以只有牙刷只有約7厘米長,套在指頭上使用。然後吃早餐,早餐非常固定,都是每人兩個小饅頭。然後跑半個小時步,跑步是在倉內進行,因空間狹小不能跑得太快,在新人倉空間過分狹小,就只能走動一下。坐著聽半小時至一小時的廣播,廣播是看守所內通過電視進行的,主要內容宣布一下各倉注意事項,宣讀一下各倉來稿,也接受一些以各種名目(比如生日、要被放了慶祝一下等)的點歌,有些噁心的是在所期間的廣播基本都要宣讀一下八榮八恥。看一個小時電視,電視只有一個中央電視台可看。
然後自由活動一小時,自由活動也在倉內,看守所不提供任何娛樂用品,但可以通過定時推車售賣購買象棋、紙牌,也只能買到這兩種娛樂用品,因所處環境壓抑和對未來的恐懼,所以用紙牌算命在倉內很流行,用紙牌算命已經成為了一種個人娛樂活動,經常可以看著一個人不停的算自己的命運,算得多了自然各種結果都有,相信他對結果也不相信了。還有就是用牌打鬥地主,慚愧的是六個月下來這玩意我也沒學會,他們鬥地主一般都有一定的賭博性質,輕則賭喝水,重則賭錢(所內沒有現金流通,都是記賬然後讓對方給出相應價值的物品)。
約11點就吃午飯了,不論午飯還是晚餐,伙食內容都是主食米飯,菜有蘿蔔炒肉、大白菜炒肉、捲心菜炒肉、黃豆炒肉四種菜中的一種,基本在炒菜過程中不放食用油,所以很難吃,如果在外面可以說伙食水平連民工餐都不如,碰到司法部門下來檢查工作,大家的菜就會好一些,至少油會放一點,入所的時候登記時會問到宗教信仰,如果說是回教的話,那麼會單獨提供給你一份回民餐,味道就要好得多。有時我在想如果當時說我是佛教徒的話,會否單獨提供素餐?因為在那六個月中我沒見到過給佛教徒的定餐,與另外兩個外地抓過來的難友聊過,北京看守所的伙食內容是兩個大饅頭,陝西某城市的內容是雞蛋面,而且雷打不動,完美的解決了普通人、回教徒、佛教徒之間的飲食矛盾,相比之下深圳看守所能給四種菜調劑一下算是很舒服的了。
每天有購物時間,提前將要售賣的東西遞一張單子進來,一般只有三兩樣,要買的在單子上填上名字和數量,數量以份為單位,一般一份是5~8包。售賣時根據單子叫名字,然後遞卡出去扣費消費,可售賣的東西一般是一些副食品、零食,但像一些潛在需求比較高的速食麵、老乾媽、煙酒、火腿腸等是絕對沒有的,相對比較熱門的是鹹菜、皮蛋和豆漿精,日用品主要是內褲、毛巾、水杯。所見難友中至少有一半是從來沒有人給他們存過錢的,我的家人每三周給存500元差不多是倉內前五的富翁了,因此產生了一種叫做養馬仔的社會關係,一般是兩個有錢消費的人合著消費,這樣做是有必要的,比如鹹菜開一包一頓不吃完就不好放置,然後再拉一個沒有錢的難友一起吃,而這個難友就負責給他們兩個值日、做清潔、洗衣服。
吃了午飯做清潔,所謂清潔就是洗碗刷地,一般輪流負責。再睡午覺至兩點,起來再跑半個小時步看一小時電視,活動一小時就吃晚飯,晚上做清潔,看一下電視,之前說了電視只有某中央台,從晚間新聞開始看,這個節目在外面沒人看,但在這裡是必須看,政府的用意其實非常明顯,新聞完了之後是兩集電視連續劇,電視連續劇我也是十幾年沒看過了,所以不清楚是否只有這個中央台這麼無聊,所播的電視連續劇都是軍旅片,一部演完了下一部還是,對於吹噓我軍神威的片子我只能呵呵了……………要知道當年我們可是6:0完虐了正規軍的。看完電視就睡覺,因為以前出現過因被捕而絕望自殺的情況,所以看守所規定大家輪流值班,每次同時兩個人值班,兩人不能睡覺,每班兩個小時,到時間換下一班輪值。
從上面的內容可以看得出如果不出意外,一天到頭都是沒有機會到外面走動一下的,雖有放風,但多數倉一個月到頭也沒有這種機會。根據監規,不能拉幫結派,不能練武,不能賭博,不能交談案情,不能隨意唱歌,不能辱罵其他服刑人員,不能談論詆毀偉大社會主義、共產黨等話題……………至少這些條款是名存實亡的,真正的紀律只有三條,一是嚴格按照作息時間作息,二是不準高聲喧嘩,三是不準打架鬥毆。
實際處於這種環境倒也不覺得一天閑得慌。所有在看守所期間碰到其他人的案子都放在本文最後再說,他們的案子可以看到一些其他人的生存環境、心態、司法上的不確定性。看守所中有圖書館,我個人還是挺喜歡看書的,也因各種原因去過兩次拿書,但實際上普通人是根本沒資格沒機會去的,所以倉內可看的書很少,大約一個倉四五本吧,這種低下的閱讀率也不用去探討牢獄對人的教化勸學作用了,新聞、影視作品都是假的,唯一能保證讀到的是報紙,小倉一份,大倉兩份,基本能保證每天送到,然後拆開幾十人輪流看。
個人儀容一般都不太整潔,每半個月理一次髮,都是推個光頭(說光頭也不是徹底光,不會用剃刀精刮),即將釋放的可以不剃,這樣頭髮長長一些可以出去理個帥些的髮型。指甲也是半個月剪一次,每次拿來兩把指甲剪剪完後收回。鬍子就基本沒辦法剃了,長得過長可以理髮時用推子推一下,一般做法都是在毯子上扯跟線做挽成剪刀狀來剃,其實這不是剃而是拔,把鬍子連根拔出來,一般刑期長的人都會這麼拔,因為這樣拔開了未來幾年清理鬍子比較方便,拔過的鬍子長得就會比較慢,日後拔起來也不會特別疼,但第一次拔是會很疼的,我刑期短所以沒做過這種體驗。
每個周日上午沒有運動、聽廣播活動,各倉組織一些娛樂,雖說是娛樂但實際上都只是唱歌,又不能大家一起唱,於是倉頭點名,然後點到的上台唱一曲,而我…………成為了所知道的人當中最另類的一個,六個月期間從來就沒有唱過歌,不是沒有被點到,而是有另外一項技能,當年泡妞的時候學過不少小魔術,從進所一直到離開亮瞎了不少人的狗眼。
環境篇。
倉里的環境蠻惡劣的(就北京和陝西那倆難友說這個條件算很不錯了),有內外兩個區,內倉有一排水泥鑄,嵌裝了木板面的床鋪,床鋪下有放置衣物、雜物的空間,牆上開了一個約40×40CM的窗口,用來傳遞物品(飯、購物、簽字等),每倉有一個120升容積的塑料桶,早上下午各送一次開水接到桶里,需要的時候舀熱水喝,外倉有一個水池,24小時不停水管往裡注水,水池邊有一個蹲位便池,外倉側面焊出一根兩米長的鋼筋用來晾衣服,倉內很高,大約有七八米,實際相當於兩層樓高度,在相當二樓高度外側有走廊和窗口供管教巡查用,外倉天花部分區域為鋼網,這個高度對應著天台,天台據說24小時有持槍崗哨,必要時可直接從天花向倉內射擊,這樣的高度設計也保證了倉內空氣流通。
倉內裝有監控攝像頭,無論是睡覺、洗澡還是拉屎都被監控,據倉頭說監控室大屏顯示清晰度還非常高,不知道女犯倉是否也有,內倉角落約2.5米處用鐵架嵌牆放置了一部電視機,這就是重要的娛樂項目。新人倉兩區一共有約40平方米(靠數瓷磚計算,實際算的結果是37.X),在新人倉住了一個月,實際在倉人員最少的時候為26人,最多的時候為43人,床鋪是為睡10人設計的,都只能擠著睡,地上也睡得都是人,最擠的時候睡著都要側著身子,還有更慘的情況——下雨,一下雨半個外倉就睡不了人了,只好增加值班人員。
兩個職業篇。
說一下看守所中兩個商業價值比較大的職業,看守所中第一吃香的職業…………醫生。為什麼說醫生這個職業吃香呢?這就涉及一些齷齪事情了。一個被關押的人入所安排到哪個倉會有一個原則,就是同案不分到一個倉,這是為了避免串供,當然也會有一些例外情況,比如全看守所二十六個倉只有兩個是女犯倉,如果一個案子女犯過多受羈押條件限制也只能放一起,又比如涉及數十人的案子,但絕大多數人是不會和同案關在一起的,而一個看守所只有四個醫生,算上各種輪值,一個醫生可以有機會接觸到大半個看守所的在押人員,在押人員沒有錢,但可通過外面的人進行支付,也可給外面的人帶話溝通,要知道律師見一次申請手續要搞幾天,醫生帶話就便捷多了。還有好處就是見醫生方便,每天醫生都會到倉門口詢問有無病患,有的話給幾片感冒藥,但有些病比如高血壓糖尿病可天天由醫生帶去醫務室測血壓打針,甚至可以按對講叫醫生來。
第二個吃香的職業是管教。所謂管教名義上是對在押人員進行教導,讓他們認識到錯誤,同改前非,端正他們人生觀的心靈導師,實際上純屬扯淡,管教實際工作是選好倉頭,處理不安定分子,同時也是監倉的負責人,如果倉里出了嚴重事件就會連帶的影響獎金收入。一個倉有一個正管教和一個副管教管教,正管教主管該倉,正管教不在時候才由副管教處理些事物,正管教同時也兼任一個別的倉的副管教,所以不可能像醫生那樣全所通吃,僅限於主管的倉內外傳遞一下消息還是可以的,但時效性相對醫生會差一點,畢竟管教不能每天把你找出去談話。
但管教也有醫生干不到的活,第一是安排勞動,看守所有一個倉的勞動人員,都是已經宣判過的,刑期又不長不短的人,比如一年半至兩年,勞動項目有廣播、推車送飯、賣東西等,勞動倉不像普通倉沒事不得出倉,勞動倉的在押人員進出比較自由,去小賣部圖書館很隨便,簡單的說勞動倉相對普通倉要舒服一些。管教第二個能做到的事是減刑,一般來說在看守所是不能減刑的,即便勞動倉的勞動人員,但也有些例外情況,最直接的就是檢舉揭發,比如一人因搶劫進來了,跟同倉人吹牛逼說他當年在老家時候還殺過人,各種爆料,然後被聽到的人舉報了並根據這線索入了他的罪,那舉報人肯定是有減刑的。
這種情況雖然管教也有不少獎勵,但終究要拼人品憑運氣,還不能對指定客戶提供服務,對指定客戶可操作的減刑也是有辦法的,比如之後就碰到過一人因唱歌水平不錯,元旦的表演中唱了一曲,雖說他唱的水平高於常人,但在近千人的海選中只能算準一流的,然後管教進行操作使他奪冠,藉此上報減刑半年。除此之外還有給某監獄刊物投稿的方法,當然有管教在客戶文筆水平低可以在外面找搶手,所以不要小看監獄刊物,文筆水平可能秒殺多數常規刊物的,雖然我沒看過。
倉頭篇。
倉頭也是在押人員,由管教看中了提拔,這中間就可以有些齷齪交易,因為畢竟成為倉頭後就是倉內最大勢力頭領,雖說這一勢力不會過分欺壓其他人,但明顯能混得比較舒服一些,而且可以對一些有苗頭的人進行各種照顧取得信任,探聽到一些他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事情而成為檢舉揭發材料,儘管這些事情成功率很低。一個倉一般有多個倉頭,職務劃分為正、副倉頭、勞動委員、訓練員。倉頭總管,勞動委員負責安排勞動排班、值班排班,訓練員負責早晨下午各一次的運動喊口令。
倉頭的權威除了來自管教任命外還會靠香煙來維繫,原本看守所是允許抽煙的,香煙甚至是最暢銷的售賣物品,但有煙就會有火,據說曾經在廣州某看守所一在押人員與其他人發生矛盾,睡覺時被人用打火機點燃了棉被而燒死,至此廣東所有看守所禁煙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管教悄悄的提供一些香煙給倉頭,然後由倉頭分給其他在押人員,大半在押人員是抽煙的,所以需求廣泛,這樣可以管控住誰表現不好,誰不服管教,就不給他煙抽,多數情況下也能保證給煙抽的能站在倉頭這邊這邊孤立少數分子。說到抽煙就不能不提在在押人員中流傳的一項絕技,管教給煙但不給打火機,主要還是怕出事,但這樣沒辦法點煙啊,還好有一項絕技流傳,就是用被子里拆出的棉花,卷上一點消毒粉或是煙灰(據說也有從牆上刮白灰的),用本厚書壓在紙皮上快速摩擦,然後將棉花打開吹兩口,就會燃出暗火,這項絕技叫做搓火,各個倉的在押人員都在口耳相授,使得這項絕技不絕於倉,等我出來後嘗試了一下,但怎麼都搓不起。
雖然當倉頭可能可以通過一些齷齪當上,但多數情況也不全靠齷齪,因為如果一個人沒能力壓住局面鬧出些事件,管教會直接受影響,雖然不像坊間認為的那樣會經常發生一些欺壓鬥毆事件,但如果碰到一些刺頭,還是會靠武力壓制一下的,一般做法是拉到門口處幾個人錘幾拳踹幾腳,門口處約兩到四平方米面積是監控的盲區,有可能是看守所故意設計出來的,平常如需抽煙也是在這裡進行。如果還是壓制不住的話,就要報管教給安排帶約重十公斤的腳拷或是坐老虎凳了,雖然有這種終極壓制手段,但倉頭都不會輕易去用,因為這等於是告訴管教這人我管不了你來管,會讓管教覺得他當倉頭不行。
待審倉篇。
在新人倉呆了一個月就換倉了,換倉就意味著新的人際關係,新人倉每周一次,每次六至十人,都是進所20~30天的人,打散換到不同的倉,以確保新入倉的人不會形成勢力挑戰倉內倉頭的權威。那次與我一同進待審倉的難友有四個,進倉的過程說來也挺搞笑,另外三個一個因盜竊,一個因綁票,還有一個跟別人發生糾紛打了一架,四人中屬我看起來最高大威猛(其實那個跟人打了一架的小伙其實只是個子矮小,脫了上衣明顯比我有肌肉),加上自報罪名,非法持有槍支彈藥的罪名很唬人,看到罰沒單(警察那邊開單開得惟恐天下不亂,子彈居然寫6mm小口徑子彈4000發)待決倉的倉頭花帥(化名)真的當我是狠角色了,加上我說話很和氣也沒有給我什麼下馬威,狠狠威嚇了一下他們三個,即便威嚇得好像挺凶,但實際上也沒動手。待決倉的面積比新人倉大一些,內外兩個倉加起來有七十平方米,內倉有兩排床鋪,設計能睡二十幾人,而倉內人數保持在40~60人,比新人倉還是寬鬆了不少,即便碰上下雨也不用增加值班人數。
總的來說這次坐牢運氣還算不錯,所處倉的紀律環境都還和諧,之前在新人倉窗口正對著醫務室,隔三差五看到在押人員打架受傷了去上藥的,但在我所待過的三個倉里六個月下來打架次數屈指可數,還從未發生過受傷事件,所在最長時間的這個待審倉,更是被評為全所的文明倉,也並不是說人很文明禮貌,只是因為連續10個月沒有出現什麼嚴重暴力事件,文明倉的好處之一就是有較多的放風時間,大約平均一周兩次吧,換做其他倉的話一月一次都不見得有,但是第一次放風就被我毀了,所謂放風並不是可以出倉後自由活動一下,而是出倉後在草地坐著,那天天氣很好天空很藍,於是我躺著仰望藍天白雲,一個管教路過看我不守紀律就批評了幾句然後讓大家提前回倉了,那時我軍火庫的餘威未減,倉頭也沒拿我怎樣,讓站出來給大家道了個歉就了事。文明倉不出什麼惡性事件不代表其他倉不出,進所之後最惡性的事件就發生在我們隔壁倉,事發時聽到突然人聲沸騰,十幾分鐘後兩人被抬走,後來據說兩個在押人員因一些事情口角,一人言語中操了另一人全家女性,另一人不爽了,趁午睡時不知怎麼爬到電視架子上將日光燈管摘下敲斷,將罵他那人閹了,然後感覺自己麻煩大了,又用日光燈管自己捅自己自殺,事後兩人都給拉到監管醫院搶救,據說都救回來了。
顛覆篇
待審倉沒有像其他倉出惡性事件的原因我總結過一下,一是管教、倉頭用煙控制得到位,每周兩包外面賣幾元一包的大前門,除掉不吸煙的人平均每人能分到大半支到一支,長期造成一種輿論讓人以為其他倉沒有煙抽,如果亂來就安排轉到別的倉去。二是倉頭花帥管理有力,甚至做勞動也能親歷親為,讓被統治階層沒有感覺到太大階層差異感。三是沒有過多壓榨被統治階層的事發生,基本上入倉的時候言語恐嚇一下,安排連值一周班做一周清潔就是最大限度了,不輕易體罰,因此也沒有過多針對統治階層的矛盾存在。
俗話說樂極生悲,據傳言數月前待審倉一在押人員舉報了另一人,並成功以殺人罪入罪,管教因此得到了嘉獎,除獎金外還安排外出旅遊一個月,而同時花帥刑滿釋放,原來的副倉頭火炮(化名)扶正,火炮原本人就比較暴虐,屬於那種別人怕他而不尊敬他的那種,花帥在的時候唱紅臉他唱黑臉所以相得益彰,扶正了之後非要搞一些樹立威信的名堂,比如新人進倉了要先做清潔,那陣子已經是冬天挺冷的,日均溫度也就十度左右,新人脫光了站一排拿著水漂潑水讓他們洗澡,然後用刷地的刷子強行給他們刷背,還有很多別的事讓一些人不滿。於是被人顛覆了統治政權,而且組織顛覆他政權的還是我和我同轉倉的那個盜竊犯。
起因是楊過(盜竊犯化名)跟報國(偽造犯化名,勞動委員,負責安排清潔、值班等)打牌,楊過牌品不好,出牌玩彈簧手,兩人口角了幾句小動了一下手,然後楊過去拿了個塑料衣架撇斷(塑料衣架撇斷後有尖銳部分,可用來刺人),被人拉住,因動靜鬧得有點大被監控關注,然後來了一管教(正管教旅遊去了)把倉頭和涉事的人叫出去了,給了個處罰,報國帶一副約十公斤的腳銬一周,楊過坐老虎凳三天(類似派出所那種審判椅,鎖著不能下來)帶十公斤的腳銬一周。這事本來不應發生,因為這兩人跟我關係都還挺不錯,尤其報國為人非常和善,但事情就這麼發生了,發生了就發生了該處罰的也處罰了就這麼著了吧,但火炮非要找楊過的麻煩,兩人跟我關係都不錯,所以在他們行動不方便的時候我都會幫助他們一下,比如拿一下飯,倒一下水,扶著去上個廁所什麼的(尤其坐著老虎凳根本無法獨立上廁所),而火炮非要發動大家孤立那個楊過,說要讓他屎尿拉在褲襠上,我堅持幫助了一下還被火炮威脅了,這事即便仍對楊過有不滿的報國也覺得做的過分了。
三天後楊過的老虎凳撤了,但還要帶著腳銬,兩人在我的撮合下又打了一局牌,相互道了個歉和解了,然後抒發了一下對火炮的不滿,我其實本想平安的湊合過這幾個月,所以倉內的一些小範圍的勾心鬥角都沒參與,得過且過,所以只表示了呵呵。等他倆摘了腳銬讓在廣播時間站在前面跟大家道歉,然後安排了連續做清潔一周的處罰,這個倒也正常,不正常的是讓我也做一周清潔,原因是你不是想幫楊過嗎,那你就繼續幫唄。當時的環境氛圍讓我覺得接下來的日子可能很難善了,於是和幾個相熟的倉友探討了一下顛覆的可能性,然後就由我策劃,由楊過組織進行了顛覆計劃,報國是勞動委員,也算幾個倉管之一,目標是推報國當倉頭,所以原則上所有事報國不出面。
實際開始搞也沒有什麼難度,火炮太沒威信力了,全倉當時四十幾人,新入倉被刷子刷過的兩批人大多數對他不滿,十幾個人很容易加入了,老倉友對火炮有意見的也加入了近十個,剩下的人因為我和報國長期與人為善,所以表現得很中立,只有火炮和他的幾個小夥伴湊成一團,等於實際上把他架空了。火炮管個什麼群體無視之,叫人上台唱歌沒人上,只好他的幾個小夥伴輪唱,甚至打飯故意看準他的飯碗不小心扣到地上。當然沒有管教的官方承認是沒用的,因為管教沒回來所以也沒有官方承認,火炮上報其他管教倉內的這種失控情況,其他管教問了我和幾個人,大家一致表示因為火炮亂搞,加上一段時間沒出什麼大事就等管教回來再說了,因為這倉長時間佔據著文明倉的位置,肯定多少會在管教獎金和榮譽方面有一些好處,說不準其他管教也有希望出點事情看笑話的意思。幸好當時一看其他管教的態度就明白了其中的風險,所以哥幾個合力將倉內治安處理得很好。現在想來當時判決已下還有一個多月就走了還鬧這事純粹是閑的蛋疼,火炮要耍些小手段整我 也不過就是多值幾個班多洗幾個碗,有監控在還能打我不成?真動手的話他麻煩會更大,當時確實是一縮脖子就能過去的情況。
在正管教回來之前我們已經寫好了為什麼我們要反火炮的自辯書,並且探討了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和如何答辯,而火炮只是在那裡等,還放言出來等正管教回來收拾我們。等正管教回來面談的時候我們幾個挨個數落火炮的不是,而火炮只是在跟正管教說我們不服管教我們合夥欺負他,在我看來他完全沒搞明白管教的想法,因為管教他需要的是倉內的和諧穩定,指責我們不聽他話還欺負他只表明了他承認沒能力管住我們,甚至連點威信都沒有隨便被人欺負,而且跟倉里多數派有矛盾,等於親口承認了他已經成為倉內的少數派,管教會站在哪邊已經很明白了。接下來管教的處置先是將我調到了已決倉,然後將火炮調到了別的倉,將一個原本處於中立態度的倉友提拔為倉頭,報國為副倉頭,實際上作出這個安排的時候我和楊過刑期都快滿了。
已決倉篇。
已決倉面積與新人倉相當,只有四十平方米,關押十幾二十人,我到已決倉的時侯還有半個月就到刑期所以呆得時間不長,原則上判決後不上訴或上訴被駁回後都會調到這類倉,因為收到判決後人的不安情緒得到緩解,一些刑期長的進來久了人也麻木了,加上有相當比例的人快出去了,所以已決倉氛圍是比較輕鬆的。與前兩個倉不同,已決倉的各種資源豐富,主要是從這裡被釋放的人員多,走的人都不會帶走東西,所以在新人倉需要一個杯子而不可得那種情況這邊絕不會出現,連刷地都可以用成把的毛巾。
更讓人開心的是這裡書很多,因為人員流動順序是新人倉到待審倉再到已決倉,所以如果有人換倉時違規夾帶書籍的話最終都會留在已決倉,最後的十幾天書倒是看了個過癮。生活秩序上完全放開,什麼早訓練聽廣播都不強制參加,大家愛幹什麼幹什麼。
已經判決不上訴並過了上訴期後,家人就可申請探望,探望申請其實也並不自由,每次申請要至少隔一周,探望也並非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而是隔著一間七八米長的房間這邊窗戶對著那邊窗戶說話,每次探視時間十分鐘,再次強調不要相信影視劇。
日子到了先被帶到扣押室取回扣押物品,穿上來時的衣褲,然後經過搜身檢查按指紋簽字離開。出去後家人已在等候,浩劫來臨時是盛夏,受難結束時是春天,氣溫只有十幾度,如果沒有人來接風真會凍死人的,之前就有傳言段子:一難友釋放,因沒錢坐車出門搶了一人,然後當天與大家再相見,這可能僅是個段子,但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釋放人員的尷尬景況,要知道在所里超過一半的人是從沒有人給他存過錢的,這樣他們離開時自然也是身無分文,更有可能出去之後沒有一個可依靠幫助的人,對於一些有盜竊搶劫經驗的人來說,重抄舊業幾乎是唯一出路,幸好這個尷尬的場景沒有落在我身上。
逼惡性犯重操就業的還不僅僅是上面說的情況,還有更惡劣的,釋放後的3~4年間頻繁被警察找麻煩(按照片警的說法我們算做高危人群,需要被定時關注,他們的經驗是一般關注期為五年),去銀行辦事只要出示身份證就會被帶到派出所調查,調查過程就是隨便記錄個筆錄。出來之後去雲南旅遊一圈散心,結果每天住旅館警察都上門關照一下,旅遊團中團友都用異樣眼光看待,只得跟他們說前兩年弄丟了個身份證,好像被別人撿到後做了點不好的事,因為每次被帶走都能回來所以團友也信了,反正那次散心搞的很鬧心。新入職的公司辦社保的時候警察上門了,事後坐在老闆辦公室我坦言了這段經歷,還拿判決書給老闆看了一下,老闆人不錯讓財務不要對外聲張這事,老闆愛好騎行戶外運動,還鼓勵我說如果有興趣改玩騎車,他可以帶我進這個圈子。但之後仍是在公司同事中傳開了,跟同事合租的房子被警察例行上門問話,當時我不在住所,同事電話給我,聲音都顫了,說警察在……………。雖然同事們知道了前因後果沒多點評什麼,但始終覺得有了些隔閡,新談的女友家人知道了也給女友施加壓力分了。我自問回到社會還算有個不錯的環境,老闆諒解,同事關照,與女友家人溝通不暢也怪不得人家,但換做其它難友又能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抽到這種上上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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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受難經過寫完了,接著寫一下六個月間所見所聞其他人的情況吧。開始之前先做幾個定義,根據實際罪行定性為惡性和非惡性,1、直接傷害或損害別人;2、以此為主要或次要營生,同時符合這兩項為惡性,否則為非惡性,這是剛受難時我對其他難友做的定義,實際上有些人情況不適用於這兩條劃分,因此這類以自己的實際感受為準,多數還是能用這個標準劃分的。根據實際案情從世俗角度評價分為被冤、可惜、罪有應得,被冤者是指明顯因公安機關調查處理不恰當或世俗本應如此而入罪,可惜是指按照法律規定他犯事了,但事情過程或結果從人的情感來看很讓人惋惜,罪有應得是指被抓、被判沒有什麼可爭議的。因為在所內環境大家交談內容真真假假,所以描述的事情也基於一些所見所聞評估分析認為是真的就會比較肯定的描述(往往有根據,比如起訴書、判決書內容等),認為有爭議或是假的情況也會盡量明確寫出。
以下所涉及名字均為化名,先說六個月中碰到過的幾個很牛逼的人。
春嬌篇。
春嬌是新人倉的倉頭,人胖胖的,有些高血壓,藉此可以與醫生暗通款曲(非惡性,被冤)。他是一個企業老總,據說公司有超過400人,資產數億(個人感覺資產公司規模有些吹,但上百人的公司數千萬的資產肯定還是有的),熱衷於從事一些社會公益事業,包括並不僅限於各種捐款、資助貧困兒童教育,公司生產手機,據說有自己的小品牌,進來的原因是某段時間產能過剩給人代工了一批山寨手機(估計這種事情經常干),諾基亞某款外形,商標用的NOHIA,已經做了一些爭議規避,但偏偏諾基亞在中國連這個NOHIA也註冊了,因此作為商標侵權公司被抓了十幾人,幾天後放了多數只留下了他和另外兩個經理,然後一千部手機評估了一百多萬的價值。
這裡其實在世俗的理解很有問題,我國世俗不拿下個盜版電影裝個盜版軟體當違法,要知道買一部山寨手機價格也不過幾百元,但評估價值會按照原裝物品估價,2009年諾基亞還能賣得上價錢的,所以這部分定罪我覺得他挺冤。
因為我也從事電子行業硬體工程師工作,加上罪行也不惡性,所以大家很聊得來,他也對我挺照顧。覺得他比較牛逼不是因為他事業有成而是因為他之前的經歷,大三那年經歷了535,事後秋後算帳被分配到邊遠地區,不甘受辱於是他無視分配帶著三十元到深圳,幾經周折後在一個著名日資隨身聽製造廠做技術工作,一步步做到廠長,又跳槽到某國內著名VCD製造企業當總經理,看準DVD潮流做出國內首台DVD,後機緣之下被某著名通訊公司總裁看中挖到中該公司,然後在發展手機還是小靈通問題上與公司主流意見發生分歧出走,自立門戶生產手機至今,浩劫結束之後曾接觸過一些業內人士,他的部分經歷確實證實了。
他在我眼中牛逼之處在於經歷非常勵志,二十年來完全靠自己努力一步步從資產30元做到今天地步,只是對他來說,我朝每二十年坑他一次(連日子都很巧合,他是6月3日被抓的,次日送到所里)。離開的時候他還沒開庭,事後聯繫得知他判了一年半,成功的靠律師辦了緩刑(也可能叫監外執行),但實際脫獄時也已服刑一年了。
麥克篇。
麥克也是在新人倉認得的,比我只早了一天進所,當時他腿腳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的案子惡性、罪有應得)。出事之前是一個汽車修理技師,在某日系車廠的4S店工作,據他所說曾經還獲得了該品牌技師評比第三名的嘉獎(我有點不信,因為交談中對於車輛電子部分工作原理感覺他並不了解,作為普通技師沒問題,但作為很牛逼的技師就不對了,而且他只有二十多歲),一次他在網吧和另一朋友吹牛逼,然後大家商量搞點快錢,於是去搶奪,實際上大家都沒做好要去作惡的心理準備,逃跑路線等等都沒任何計劃,選中了一女子下手,下手速度不快與女子發生一些拉扯,搶到包後逃跑他的小夥伴被抓獲,然後供出了他。
在看守所呆的這幾個月感受到了保安的嚴密性,倉里人員眾多,不可能瞞著別人做些很出格的事,出了倉還有兩道門禁,都是鋼閘鐵門,兩道門都要核實身份出入,門禁管理人員都在鐵柵欄構成的保護區內無法挾持,三樓天台二十四小時有持槍警衛,隨時可跑到上方射擊,見律師、提審都是一道門都出不了,律師進一道門然後隔柵欄玻璃對話,在我看來逃獄是跟本不可能的,但麥克就嘗試了,並且差點成功,這裡匿名麥克也是取自於《越獄》。
他的小夥伴被抓後他知道事情不好,於是就跑回老家成都躲避,成都警察收到協查後上門抓人,然後把他送到成都的看守所,成都的看守所具體情況怎樣就不知道了,但也是兩道門禁,進入第一倒門禁警察正在給他辦理入所手時,他評估了一下情況,他認為當時他穿的鞋合適,並且有七分把握能跑贏警察,對著辦手續的地方是個操場,那邊有一個約2米高的牆,只要翻過那個牆應該就有機會逃脫。於是他行動了,發足狂奔,警察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跑出近50米了,到了牆跟前翻身上牆就翻了過去,但事實差了一點,牆的那邊有五米高,而且地面是亂石,於是他的腳後跟脛骨摔骨折了,幾個開摩的的看著他,他就是走不了。然後再被抓,因為骨折了,先在監管醫院住了兩個月,能走路了才送回深圳安置在看守所內。
他被判時已不同倉,一次在醫務室碰到他才得知他以搶劫罪被判了三年半。這裡補充解說一下搶劫罪,搶劫罪是以暴力脅迫當事人才能成立的,但上面說到他是去搶奪,搶奪在於下手迅速,搶了就跑,對當事人造成心理傷害小,這裡為什麼變成搶劫了呢?原因是他下手的時候與當事人發生了拉扯,給當事人造成了一點輕微傷。所以搶奪是很容易轉變成搶劫的,還聽說過搶一根項鏈,事後證明那根鏈子只值20元,但扯斷的時候給當事人頸部留下一點扯痕,然後就構成搶劫罪,搶劫罪雖以搶劫物品價值定刑期,但不以價值定罪行,所以20元案值也不影響定罪。搶奪罪初犯一般判六個月至一年,搶劫罪初犯三年起,麥克給判三年半估計還是因為有拘捕行為。
金正恩篇。
給他匿名金正恩不是因為他是獨裁者,而是因為他胖。在新人倉比我晚半個月進倉,他一直在北京這是第一次來深圳(非惡性,被冤、可惜還是罪有應得我也難以評價),他有計算機博士學位,是我六個月中見到最高智商的人,他和他的小夥伴們成立了一個公司做了一款對數百個單機遊戲進行修改的付費軟體(算是金山遊俠修改檔案自動更新版),他的軟體提供了一個別人沒有的功能就是可對某互聯網巨頭的地下城與勇者遊戲進行一些輔助,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外掛。他也承認多數用戶就是奔著軟體中提供的外掛功能去付費的,按照我朝法律對他應該定什麼罪其實很模糊,破壞信息安全罪?擾亂經營秩序罪?用工具影響遊戲公平性一定犯罪嗎?那語音呢?這方面立法還很不完善,所以他的罪名也很有爭議。認為他很牛逼僅是因為他在計算機技術方面很牛逼,離開新人倉後只在某次放風時遠遠的打了個招呼,所以最後他的案子如何判定不清楚。
羅漢篇。
羅漢是待決倉的一個組長,平時不太喜歡說話,他的案子了解得不是太多,他年輕的時候是少林寺武僧(從他給倉里好武的人指點可得知他確有一些功夫),還俗後還保留了一些在少林時的生活習慣,比如每天定時打坐一陣子,比如不太追求口腹之慾(錢很多但一般只買些鹹菜豆漿等基本東西)。他犯的事因為沒有詳細看過他的起訴書所以不能確定是否有冤屈可惜成分因此不做評價(如果罪名成立屬惡性),按照他的說法他參與經營了一家保安公司,貌似只是裡面的高管而不是老闆,他手下幾個保安因為一些業務糾紛去搞了綁票,失手後供出他是主謀,而他不承認有指使,據他說十五個人抓捕他的過程中他打翻了好幾個差點脫身(武力拘捕、並致使三人輕傷,收到起訴書後幾個倉友念出過這段)。
羅漢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雖然不太說話,但能感覺得到他待人很真誠,他有律師,貌似也走通了醫生的關係,經常幫一些難友往外帶些口信(這點非常難得,絕對是雪中送炭),在鷹隼(後面會提到)收到起訴書而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甚至主動提出帶話出去他出錢幫鷹隼請個律師(雖然鷹隼拒絕了,但因為過去他在倉中的表現顯得言出必諾,所以也不能說他一定不會兌現這種級別的承諾)。
估計他在外面朋友很多,很多人給他存錢,經常看到讓他在入款單上簽字,直到有一次他問勞動犯:卡里應該有二十多萬為什麼刷卡的時候只顯示九萬多?被告知刷卡機只能顯示五位數,那次真的把難友們驚呆了。
羅漢是倉中最有威望的人,雖然一直沒有當倉頭,但沒有人懷疑他能鎮得住場面,在原來倉頭花帥走了之後羅漢任了訓練員,但僅不到一周就被轉去其他倉了(疑似被人舉報他往外帶話),否則有他制約火炮相信也不至於逼得我們造反,以他的威望如果支持火炮我們也不可能造反成功。
泥鰍篇。
泥鰍在倉里十分低調,低調到直到他開庭後我才記住他的名字。他是因盜竊罪被抓的(惡性,罪有應得),那天他和他的同夥踩好點,半夜摸進工廠,破壞了鎖然後用三輪車拉出一車銅製零件被工業區保安堵在門口,兩人奮起逃竄,他的同案成功逃脫。按照他說那車銅如果賣的話大約能賣兩三千,但按照零件估價就是四萬多,貨沒成功運走算盜竊未遂,但有一個入室盜竊的加重情節,正常評估他的刑期應在一年到一年半,但他卻在法庭用一些土技巧混出個五個月的結果。
法官:被告答辯………………
泥鰍:那天晚上(實際是半夜)一人讓我去他們廠收些廢品。
法官:那個人是誰?
泥鰍:不認得,應該是那個廠老闆吧。
法官:破壞了門鎖。
泥鰍:沒有啊,去的時候門就開著的。
法官:現場調查報告顯示…………
泥鰍:什麼東西?
法官:法警,拿個他看看。
泥鰍:我不識字看不懂。
法官:那我給你念一下。
泥鰍:不用念了,過檢的時候檢察官都跟我說了我這事不大,肯定能回家過年,什麼罪我都認。
法官:那你對…………罪行還有什麼異議?
泥鰍:沒有。
法官:是否認罪?
泥鰍:我認罪。
法官:根據………………宣判,判處有期徒刑5個月。
泥鰍:七月、八月(板著指頭算日子)
法官:不用數了,肯定在春節前你能回家。
泥鰍:哦…………謝謝法官。
全過程大致如此,泥鰍表現得很憨很傻,一點沒浪費法官時間,還表現得有一點點搞笑又不至於藐視法庭,讓法官開心的審完了,關鍵點上暗示了檢方的意見是五個月(開庭時候都四個月出頭了),從而引導了判決結果。大智若愚,真TM狡猾,有這等心機幹什麼不好非搞盜竊啊,不論怎麼點評他的人生,單從他能很技巧的主導了審判結果,沒有律師卻勝於律師雄辯這點來說我覺得他很牛逼。
基本上能給我有牛逼感覺的就這幾個人,下面說一下與我同進待審倉的另外三人吧。
楊過篇。
楊過的案子很簡單明了(惡性,罪有應得)。一年前跟一朋友一起入室偷了一台電腦,然後他那朋友銷贓時被抓,但莫名其妙的是當時已經供出他了,但就是沒有上門抓捕而是發了通緝,他那同案判了9個月都出來了。然後某天在外面被片警帶去問話,原因其實只是因為他是慣犯,所以片警經常找他談談話敲打一下,但這次帶回去就發現他是通緝的,反正他的抓捕過程與多數人的雷厲風行不同是個很奇葩的情況,若不是他的起訴書中提到了他的同案情況還以為他沒說真話。
就他個人來說與文明社會格格不入,好色,不懂得感恩,崇尚暴力和不勞而獲,唯一優點就是人很圓滑,他的刑期也是個奇葩,一般情況下判刑都會局域性一致,不會同樣的罪行有輕有重 ,否則就是法院自己打臉,他的同案判九個月,而他是六個月。
雖然在國內是第一次被判刑,但他說之前曾經偷渡到香港然後入室偷了個保險柜,在裡面取得了幾千港幣和兩個將近一斤重的金元寶,他和小夥伴將元寶出手得了二十多萬港幣,三天賭博輸光,本想再偷渡回來結果被抓了,要告他們偷竊,香港政府還給指派了個律師辯護,那個律師倒是挺給力,因為錢賭博輸光了缺乏證據,將他們的盜竊辯護成罪名不成立,但他們非法入境還是被處罰了,判了十個月。在香港只用坐一半牢,如果在牢里服從管理,另外一半刑期會監外執行,監獄中包吃還發生活費,但不可以外面給存錢,生活費可以用來買一些零食、加餐等等,進監獄前還稱了體重,到了最後一個月他盡量每天只吃很少東西,硬是將自己餓瘦了,等出去的時候對比他入獄前的體重輕了二十磅,然後賠償了他一萬多,加上他在監獄裡省下的生活費,坐牢他還拿了兩萬多回去。這是他口述的香港坐牢經歷,楊過不是羅漢,羅漢很真誠,即便說出再奇幻的經歷都能讓人先信七分,而楊過不是很誠實的人,所以他的這段經歷當故事看看就可以了,不一定是真的。
神棍篇。
神棍老家恩施,這人罪名與形象差別很大,初見他時看他很瘦很斯文,帶著眼鏡,直覺告訴我他是因黑客罪進來的,但事實上自報罪名他居然是綁票(如果罪名成立,惡性,罪有應得),與他接觸感覺他為人也並不暴力。他有一個炙手可熱的技能,就是看手相算命,他神棍的綽號也因此而來,對未來的迷茫恐懼,使人信仰紊亂,所以倉里用紙牌算命人人都會,不會的也學會了,但看手相算命這類高大上的領域還沒人涉足,儘管在我看來他純屬胡謅,但一定程度上也安撫了人的不安情緒。
提到他的過往實際上就是一不努力的青年,愛好打遊戲,深入問他的案情後他說他綁的是他一朋友,當時他和他的兩個小夥伴打了幾天遊戲,連買速食麵的錢都不多了,然後一個小夥伴提議把他綁票跟家人要錢,於是他和另一小夥伴就真這麼做了,但肉票家人報了警,警察根據手機信號定位到了他家(手機定位技術確實存在,應該是根據多個基站位置對指定號碼的信號強度給出數據,然後鎖定大致範圍,根據這一範圍進行一些篩查確定綁匪位置)。直到神棍離開也不確定他的綁票是否成立,神棍離開的前一天他跟我說了在此之前他還做過一票,一次約一網吧認識的小孩到家裡打遊戲,然後給那小孩家長打電話勒索了幾萬元,那孩子家長立刻回家確認孩子不在家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就付了贖金,而那孩子只知道在朋友家打了一天遊戲,全過程並沒對孩子實施什麼暴力手段。他的兩單案子都不知道他是否說了實情,但第二天神棍就被帶走了,去了哪裡不清楚,有可能因為他的小夥伴供述使得他的綁票不成立釋放了,也有可能因為他前一單案子露餡公安機關重新評估刑期後轉到重刑犯看守所。
黑塔篇。
黑塔的案子很簡單(非惡性,很可惜),大概就是家裡經營鮮活水產生意,在某農貿市場中有一門面,長期與隔壁一家同行關係緊張,事發那天早上鄰居老頭丟了個爛竹筐到他門口,他跟那老頭口角了幾句,那老頭很不客氣的動手推他,只所以給他起這個匿名就是因為他皮膚黝黑,壯得跟鐵塔似的,老頭沒推動自己還給滑摔了,然後黑塔看他先動手了就上去補了兩腳,然後被人拉開…………年輕人氣盛,那老頭手指骨折另有一些軟組織挫傷,他認為是那老頭自己摔倒時手撐地弄斷的指頭,那老頭認為是他踢的。
這裡對故意傷害罪說一下,基本上我朝對於非競技類的打架都視為違法行為,傷害鑒定分了三級:輕微傷、輕傷、重傷,具體傷害肯定是有一堆詳細的鑒定規範和定義,六個月中大體總結出的經驗是青了腫了哪怕是被梳子划出些印子都屬於輕微傷,而輕傷則是有明顯傷口或落齒、骨折,重傷則是危及生命的搶救以及幾級以上不可恢復的傷殘,所以網上有段子說一男的在飯堂跟女友向他的前女友秀恩愛,被學醫的前女友用小刀捅了二十多刀,刀刀避開要害,最後傷害鑒定也只是輕傷,這真是有可能的(我朝的悲劇啊,上面通篇說影視作品胡謅,這裡卻說段子反而可信)。放到黑塔這事,如果老頭只是軟組織挫傷就算輕微傷,黑塔不負刑事責任,最多治安拘留幾天,但老頭一個指頭骨折就屬於輕傷了,所以黑塔在這裡,故意傷害不會管誰先挑事(但會根據起因影響量刑),只會因最後的傷害結果來決定誰負刑事責任,如果不是黑塔後面補了兩腳,這個不會定性為故意傷害,所以說衝動是魔鬼啊。黑塔的事預計是六個月,大約在第四個月開的庭,法庭上他拒絕認罪並拒絕民事賠償,結果是他被判了9個月。
接著說一些明顯被冤進來的吧,因為下面幾個案例是很明確被冤的,所以也無所謂惡性非惡性的定性,上面春嬌的事例在這裡不重複說 。
狸貓篇。
狸貓的名字取自狸貓換太子,在新人倉的時候他很抗拒牢獄生活,所以被排斥的很厲害,因為他認為他是冤枉的。他有一弟弟,在老家偷了張銀行卡,去櫃員機取款被拍下,然後給抓了,而他在深圳,跟弟弟超過三年沒見過了,那麼干他什麼事呢?在老家換新身份證的時候他家人幫他辦的,公安部門把他和他弟弟的身份證號碼搞顛倒了,儘管他弟弟已經被抓了,但也根據身份證號碼發了個莫名其妙的協查,然後他在公司上班好好的被警察上門戴上手銬抓走,大約進所第15天就出去了。
賭徒篇。
賭徒實際上是一個老人家,退休在家多年,一天在家和幾個好友打麻將,老年人打牌都會賭個五塊十塊的,門鎖被撬開然後警察進門控制了他們搜毒品,沒有搜到,聽幾個警察對話有搞錯了之類的話語,然後一個警察看著他們其他警察上樓抓了幾個吸毒人員。他們這邊搞錯了但警察不能白忙活,於是在他們這裡繳獲了一副賭具數百元賭資,然後將他們抓了,對於他們五塊十塊的賭博行為他們一行供認不諱,提審了一次,與他們達成互不追究的協定七天後他被放了。
沙龍篇。
說起沙龍的案子就要先說一下一個非惡性但卻從業人數眾多的職業圈…………賣淫,賣淫這個罪名包括組織賣淫、脅迫賣淫(這個算惡性)、介紹賣淫、提供賣淫場所等罪名,待審倉倉頭花帥就是組織賣淫,而沙龍罪名是介紹賣淫。沙龍從業的髮廊暗中從事一些色情交易,但他不摻和這些事,他是個理髮師,有理髮的上門他處理,有買春需求的另有其他小弟負責接待,出事那天來了一群便衣入場消費,其中一個坐下讓他理髮,理髮過程中問妹子價格,一般這種情況會叫其他小弟過來接待,但那天其他小弟都在接待客戶,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從業行情也了解,於是就報了個價,等他和其他小弟客戶亮明身份,他的報價就成了罪證。因只與他同倉兩周, 所以案情都憑他口述,見過他在理髮的時候給倉頭春嬌剃了個還可以的髮型,證明他確實這方面有些手藝,理髮師的身份是可信的。
每個監舍,12-16個犯人一間,上下鋪,門口貼著犯人姓名,犯罪性質,刑期。
每層都有統一的水房,用來洗漱。有接飲用水的開水壺。洗手間一色的蹲坑,即便有擋板也是很矮的那種。
有的監獄監舍內靠內或者靠外設置有洗漱池,對面是簡易蹲坑,可以在房間內解決洗漱和上廁所的問題。
食堂是大灶,伙食費每月160-200之內,不同地區有浮動。吃飯一般送到監房吃。
監獄有內部超市,可以限量購買生活必需品。
公共區有電視看,有圖書室,室外放風的場地內有一些健身器材。不同地區的監獄設施差別還是蠻大的,大城市的設施要好一些。
每個監獄都有衛生所,有病的犯人必須給治療,國家出錢。
犯人一半時間接受教育,一半時間做勞改工作。不同地區的監獄,工作內容會有所不同。
家屬可以申請來探望,送些生活必備品。可以帶進去的東西有明確的規定。
所有的地方都有視頻監控,在中控室一清二楚。
在評論區有人問監獄和看守所的區別,我簡單說點:
區別在於判還是沒判,判之前歸公安管,統一叫監所管理,範圍包括:看守所、拘役所、拘留所、強制隔離戒毒所、收容教育所、精神病管治所。
判之後歸司法管,由公安把犯人押送到監獄,公安和監獄有個交接流程。
高曉松是6個月的拘役,是公安看守所,不是監獄。
相比較看守所,監獄管理更規範一些。
我沒有,但是看過一個人寫的,分享一下,很真實
沒有進過監獄的人——請進這裡
作者:走過地獄之門
我不知道現在的社會變成了什麼樣子,因為我在監獄裡待了整整5年。
我畢業於國內一所一流的大學,畢業後去國外鍍過金,2000年以前我在一家證券公司工作。我曾有過很驕人的成績,有過讓同齡人羨慕的地位,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因經濟犯罪我鋃鐺入獄。
我並不是想在這裡懺悔,我經過了煉獄的洗禮,歷經了常人無法想像的苦痛,我已經為我曾經犯下的錯付出了代價,我贖了我的罪。
我之所以想到寫這些是因為許多人不了解監獄是個什麼地方。在大部分人眼裡,坐牢的人肯定都是十惡不赦,都是不可原諒,都是壞到極點的人,其實不然;央視曾播過一個電視連續劇《女子監獄》,我相信大部分不了解坐牢為何物的人都是通過這個電視劇來了解監獄,來了解吃官司的犯人。然而,真相真是這樣嗎?現在沒錢的人、吃不飽飯的人、沒地兒睡覺的人大把,我想如果真是這樣,監獄門口可能會排起長隊。
裡面的犯人有的判的輕,一年兩年就出獄了,有的判的重,一待就是十幾年,和我一個大隊的一個女犯從刑拘開始到我出獄在裡面待了整整11年,她是94年刑拘的,經過刑事調查、刑事訴訟等等一系列過程,法院判決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拘留所度過了6個春秋,她是個經濟犯,法院判了她死緩,到了女子監獄2年摘了死緩的帽子,改判無期,然後開始爭取減刑,又2年才再一次摘帽,改判有期徒刑18年。這中間七搞八弄的已經過去了11年了,到我出獄的時候她剛減了一次刑,是1年半,也就是說她還有十幾年的時光要在裡面度過。她進去的時候只有30幾歲,可等到她出獄,情況好的話那也是快60歲的人了。
我在裡面的時候一直都有記日記的,遺憾的是出獄之前被我撕毀了,因為監獄有這樣的管理規定,任何刑釋人員帶出監獄的文字手稿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凡有涉及監獄的東西通通沒收。我在寫那些日記的時候就知道這樣的規定,也很清楚這是不可能帶出去的,可我依然每天寫,我只有藉助於文字的宣洩才能讓我忘掉肉體的苦累和精神的痛苦。
我在那裡待了5年,這期間我吃了很多的苦,但也學到了許多東西。裡面是個什麼樣子?裡面的人是怎樣生活的?她們都做些什麼?監獄是怎樣管理犯人的?那些獄警是否都想香港的影視劇中的霸王花一樣颯爽英姿?。。。。。。我想這些問題對於沒進過監獄的人來說就像是個迷一樣,裡面同樣有著許多的故事。
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只是想讓外面的人了解監獄、了解在監獄裡生活的那些人。在裡面,獄警是管理犯人的人,而犯人是接受懲罰和改造的人。在這樣兩個互相對立的群體中,最大的爭議就是中國現在的監管體制、監管制度以及監管幹警的本身素質是否能把一個犯過罪的人改造好。
裡面有一些人犯罪的確是性質惡劣,動機故意,但也有很多卻是因為不懂法或是一時衝動而造成的後果。裡面的犯人都說監獄是個壞人進來會更壞,好人進來會變壞的地方,連一些幹警在和犯人談心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所有的犯罪嫌疑人一經法院的判決後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犯人,這些判好刑的人在看守所叫「已決犯」,她們是不能和沒有判刑的犯罪嫌疑人關在一間號子的,看守所每月的5號送一批「已決犯」去監獄。所以每月的5號就是監獄的進「新收」日。監獄有5個大隊,每個大隊分兩到三個中隊不等,其中的2大隊1中隊是監獄裡的「新收」中隊,所有的新進犯人都要到這個中隊接受三個月的「新收」教育和「新收」訓練。其實教育和訓練的時間絕不會有三個月,因為犯人是要接受勞動改造的。每一個「新收」按照老的犯人的60%完成生產指標。監獄裡的生產是很雜亂的,有專門管生產的幹警在外面接活兒,當然大部分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手工活。我剛進去的時候乾的活是打毛衣。現在的女孩子會打毛衣的可謂是寥寥無幾,特別是像我這樣受過高等教育,在外面時工作條件比較好的人,一開始學時手像腳一樣笨。可是裡面的制度特別的嚴格,完不成指標的人通宵達旦地做。當時除了「新收」每人兩天完成一件毛衣以外,其他的老犯人的指標是每人每天一件毛衣。我們這些剛進監獄的「新收」簡直就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打毛衣打的那麼快的人,然而,三個月以後,所有的「新收」都能達到這個水平了(除了50歲以上的犯人和殘疾犯人,它們的指標沒這麼高)。
監獄夏令時是每天5:00起床,冬令時則6:00起床。起床後必須先疊好被子,這疊被子也是經過「新收」訓練的,就像是部隊里一樣。然後坐在凳子上等待幹警來「開封」,也就是開監室的門。然後是每一個監室的人出去洗漱,上廁所,再回到監室吃早飯。這所有的事情必須在1個小時之內完成。1小時以後就是全體排隊出工了。
監獄裡的犯人乾的活很雜,有手工活,也有機器活。手工活大部分是打毛衣、釘扣子、繡花、做紙袋、折信封之類的,機器活就是踩縫紉機了。做手工的時候基本都是在監室里,12個人一間,6張上下兩層的鐵床分擺兩邊,每人一張凳子放在床前,除此之外中間只剩下很窄的一條通道。在監室幹活是很苦的,房間小,又沒有桌子,所有做好沒做好的活只能放在床上,睡下鋪的人床上總是堆滿了東西,因為這樣,所以吵架打架的事情經常會發生。中餐晚餐的時間只有30分鐘,每個監室有一個室長,到了開飯時間,首先由室長到走廊去把12個人的飯菜打進來,都是用鉛桶裝的,然後再分給每個人。沒有桌子,只能在床上吃,不許用筷子,只能用調羹。愛乾淨的人會在床上鋪張報紙,大部分人不講究這些,因為指標太重,活干不完晚上沒得覺睡,連吃飯都覺得是浪費時間,每一口飯都是囫圇吞下去的,一放下飯碗立馬乾活。所以大凡吃過官司的人吃飯的速度都是相當的快,我出獄以後一直都很難改掉這個習慣,似乎已經不會細嚼慢咽地品嘗菜肴的美味了,在裡面吃飯僅僅是為了不讓自己餓死,至於其它一概都顧不上了。
打毛衣這樣的活要說起來是最苦的,因為不需要工具。裡面所指的工具是針和剪刀之類的鐵器,毛衣針是竹子做的所以不算在內。監獄裡對於工具的管理是相當嚴格的,所有「新收」一進監獄就受到過這樣的教育:工具就是你的生命,人在工具必須在,人不在工具也要在。剛開始很不明白為什麼會對工具這麼緊張,後來看的多了才知道。裡面有許多人無法承受身體體力的高度透支,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壓力,從而會想到自殺自殘。自殺自殘是監獄裡的頭等重大事件,如果有這樣的事情,上至監獄領導、大隊中隊幹警,下至大隊所有的犯人都要受到很嚴重的處理。在我服刑期間只有一個女犯自殺成功了,結果她所在的大隊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通通調離,整個大隊當年的「改造積極分子」指標減半,自殺女犯所在的中隊每一個犯人當年的爭取都做廢。要知道,犯人在裡面拼死拼活地干無非是希望能爭取到減刑,而因為別人的事情使的自己一年的努力化為泡影,這是一件多麼讓人痛心的事 兒。故此,犯人之間也有一個制度就是互相監督,說實話,想自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自殺事件依然屢屢發生,只不過難以成功罷了。如果有工具的活,晚上值班隊長是要來收工具的,至於幾點收要看活兒的數量還有值班幹警的心情。但打毛衣這樣的活就沒人管了,打到幾點都行。晚上睡覺是不許關燈的,所以我們經常是通宵地做。即使當天的指標完成了,也希望能多做一點,只有產量超過別人才有可能爭取減刑。
我在入監後的第二年調到了一個新的大隊,是踩縫紉機的活。我們做過綿質內衣、床上用品、服裝鞋帽,而且還有國內名牌內衣呢。機器活是必須在工廠間乾的,7點出工以後,不到12點以後是不可能回監室的。收工回來洗洗涮涮都要2個小時,因為所有的活動都是集體行動,要排隊,要報數,要一個一個監室輪流,這樣七搞八搞差不多2點多也有可能3點才能上床睡覺。
在工廠間幹活一點都不能偷懶的,因為是流水線加工,你的這道工序沒做完,下面那道工序的人就要罵人,你耽誤了別人的時間。「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在這裡得到的體現是最充分的,只不過我們換了一種說法「時間就是產量」。
說到這裡,我想提醒大家,以後買回來的內衣褲、床單被套之類的東西一定要水洗以後才能用哦,即使是在專賣店買的也是一樣。我們在工廠間幹活時為了節省時間,輔料、半成品、成品都是一堆一堆地堆在地上,車工坐在車位上不能走動,由輔工將成堆的東西在地上拖來拖去,做好的成品直接打好包裝,貼上廠家標籤就OK了。我們雖然覺得過意不去,可也沒辦法,我想男監或是別的監獄肯定也是一樣吧。
監獄裡的幹警也有男的,比較少數,但他們是不可以進入監區的,也不直接和犯人接觸,也有紀委的或是教育科的男幹警需要找犯人談話,這種時候都要由犯人的主管幹警帶著去的,會有專門的談話室,男幹警是不可能進入女犯的生活區的。
有些監獄的管理也還是比較文明的,我在大城市吃官司,所以要好一些。聽裡面一些累摜犯說起小地方的監獄才覺得更可怕,起碼我待的這個監獄沒有幹警打犯人的現象,同犯之間的打架也不是很多。像香港電影里演的那樣的牢頭獄霸也是沒有的。當然犯人欺負犯人的事情那是屢見不鮮,只是沒那麼猖狂。
監獄裡面幹警並不是很多,一個小隊長一般要帶30-40幾個犯人,這就叫「主管幹警」,她會在她所帶的犯人裡面挑選有能力的犯人來擔任一些職務,這些犯人統稱為「四犯」,「四犯」分四種:管紀律的、管生產的、管生活的、管學習的。裡面的犯人也同樣分很多等級。一般來說,經濟犯是最高等級的了,但經濟犯不是很多,「四犯」的職務大部分是由經濟犯來擔任的。但管勞動的「四犯」就很少由經濟犯擔任了,我想這或許是經濟犯的動手能力不是很強的緣故吧,管勞動的四犯基本都是由盜竊犯來擔任的。我在一中隊做室長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新收」,是財大畢業的,她分在我的監室,因為她是讀書人,我不免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同情,很是照顧她。然而,在監獄裡最叫的響的就是幹活,我們叫「勞役」,無論我怎麼手把手地教她,她都是全監室甚至全小組勞役最慢的一個,當天的指標只要有一個人沒完成,全房間的人都不能睡,因為第二天一開封生產四犯就要來收活。她天天拖大家的後退,可別人看在我這個室長對她很好的份上敢怒又不敢言,最後有一天晚上已經3點鐘了,大家還在幫她幹活,有幾個暴力犯嘴裡一直不乾不淨地罵人,她可能是實在受不了了,當天晚上我們睡下後,她用一根磨過的牙刷柄割了脈。幸好也許是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把牙刷磨的更鋒利一點,又或許是她下手的時候感到太痛而沒有割的太深,她沒死成。我後來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麻木地說這樣活著比死難受一百倍。
我自己剛進去的時候也曾多次地想到過自殺,甚至和她一樣做過準備。可我只要接到媽媽爸爸的來信,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勇氣下手了。如果我是一個沒有思想的人也許在裡面的日子會好過一些。每天機械地幹活,什麼也不用去想。裡面吃飯有室長去領,然後分到每個人手上,吃完飯有專門的犯人洗碗,每星期洗一次澡只有15分鐘(包括排隊、脫衣服、洗完穿衣服的時間),囚衣也有專門的犯人清洗,一切都有人替你安排好,只需要按照規定的要求去做就是了。
我也想像那些沒有文化的犯人一樣勞役、吃飯、睡覺,可是我卻無發遏止自己的思想。我想家,想親人,想朋友,想吃一頓好的,也想能好好睡上一覺。。。。。。偶爾有沒活乾的時候,大家總是會站在監室的鐵窗前,望向外面的天空。我們不喜歡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的日子,這總是會更加顯現我們的悲慘。這樣的好天氣我們卻不能去享受陽光的沐浴,被困在這樣一間小小的房間里或是見不但陽光的工廠間里。在這種時候我們更加覺得自己的生命毫無意義。
在裡面我們所乾的活都是有主的,也就是說是廠家指定的。每個大隊監獄都有全年的勞役指標,要完成指標需要兩方面的努力,一是幹警要接得到活,一是犯人要能完成。如果沒有接到活或是接的活不多,我們也會有勞役斷擋的時候,這就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了。雖然不幹活也要參加法律學習啊,搞點活動啊,或是開個會啊什麼的,但畢竟晚上沒事了,可以好好睡個覺了。
犯人是沒有工資的(不過聽說從05年開始有的監獄已經實行了計件工資),幹警在接活的時候要和廠家談好價格的,完成一批活廠家和大隊結帳的,我們所創造的經濟價值當然是歸監獄所有。而對於犯人來說,個人完成的產量全部換算成勞動分數,做的越多,分數越高。每月由主管幹警根據你平時的生活表現和勞役情況給每個犯人打分,三個月評一次「處遇級別」,監獄裡的犯人分5個處遇:A級、 B級、C級、D級、E級。三個月的分數達到30分或以上的就可以享受A級處遇,25——30分(不含30分)的則是B級,依次類推。
分數就是犯人的生命,在裡面所承受的一切勞累、痛苦、委屈、侮辱在一個高分兒面前都會被我們認為是值得的。因為到年終的時候,只有拿滿120分的犯人才有資格被上報法院減刑。在那樣的日子裡最渴望期盼的就是自由,只要有一條小小的路能讓我們早一天擁抱自由,即使是累死苦死也不會有人說不願意的。為了這早一天,我們把自己變成了機器,為了這早一天,我們可以放棄做人的尊嚴,一切就是為了早一天見到自己的親人,早一天呼吸自由的空氣。
說來真是悲哀。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在外面聽誰說過想吃這個要吃那個的?我以前自由的時候因為是單身,年輕又拿著高薪,下了班就和一幫同事朋友們在外面吃飯,真是沒什麼沒吃過的。可是進了監獄以後才真正感覺到吃對一個人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那種對吃的東西的渴望也是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體驗。
監獄的伙食憑良心說還是不錯的,比看守所的好多了,我們都說是因為監獄要勞動的緣故。看守所的伙食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每天不是大白菜煮自來水,就是白豆腐加點辣,一星期有一頓葷那根本沒法吃,就是一快大肥肉。那個肥呀,還沒吃就讓人想吐。我在看守所近1年都是吃的泡麵,弄到現在回來後誰在我面前提泡麵我就跟誰急。
監獄的伙食每頓是一個菜,星期天會加一個菜,一般都是素菜裡面加點肉絲,如果是大白菜之類的全素菜,還會有一個湯,也就是西紅柿或是青菜加點蛋花花。但是菜的品種就是那麼幾樣,再加是大鍋菜,味道是不怎麼敢恭維的。別說是這樣的菜了,就是山珍海味讓你吃個幾年,十幾年的還不是和糟糠差不多味兒了。真不怕你們笑話,能美美地吃一頓好東西也成了我們朝思暮想的心愿。好在監獄的管理在近一兩年也開始走向人性化。平時大家吃的都是大鍋飯,有的朋友說的有錢可以吃小炒在我們監獄是絕不可能的,有也是在夢裡吃,那也就不存在有沒錢的問題了。不過,如果犯人的處遇達到了A級的就可以在每個星期六吃A級菜,B級的則是兩個星期一次。A、B級菜都是幹警到外麵店里買的,品種也不斷地翻新,有時是半隻燒雞,有時是半個蹄膀,有時還會有漢堡啊、蝦啊、真空包裝的豬肉什麼的。犯人吃飯是不要錢的,可這個A、B級菜卻是要錢的。所以有很多勞役做的很好,表現特突出的A、B級犯人因為家裡窮大帳上沒錢而白白浪費了「配額」。
監獄裡有一個小超市,犯人每月去一次買東西。現金在監獄是不流通的。每個犯人入監時都會有一張大帳卡,從看守所轉到監獄來時有現金的全部打到這張卡上,家裡人每月來接見時送的錢也打到這張卡上。有些朋友說有錢吃官司就不會吃苦了,什麼都可以買,這肯定是誤傳。在一些偏遠的城市的監獄好象是有這樣的現象。
去超市每人能買多少東西是由各自的處遇來決定的。日常用品是不限制金額的,只有食品有限制。A級的可以買100元,B級買80元,C級買60元,D級和E級買50元。每月一次的接見,探監者也是按照同樣的規定給探望的對象買食品。所以如果是A 級,並且每個月都有人來接見的話,那她就可以有200元的食品了。只是,每個大隊能享受A、B級待遇的人只有幾個,有條件的人也捨不得亂花錢,畢竟這錢都是父母家人的錢,何況裡面家庭條件好的並不多,表現好的家裡窮的叮噹響,家裡有錢的又不一定能爭取到A、B級,所以浪費「配額」的事情比比皆是。
超市裡的東西都貴的要命,而且很多假冒偽劣產品。犯人買也得買,不買也得買,只此一家,沒有分店。食品泡麵具多,也有一些真空食品,可都太貴,即使很想買,也買不起,大部分人只能買50、60元,一包真空包裝的東西就要十幾塊甚至二十幾塊,買了這個其它的就甭買了。犯人去超市每月必買的食品是泡麵(最少10包,多的買一箱)、榨菜、火腿腸,因為監獄只有三頓飯,而且晚飯時間是5點,到晚上肚子是一定會餓的,幹活又晚,沒有泡麵就完蛋了。這幾樣東西買好了,也剩不了幾個錢了,再想吃的東西也只能是過過眼癮罷了。
因為吃的問題也鬧出過許多事兒,因為如牙刷、牙膏、衛生紙等等
生活必須品是不限制金額的,所以許多家裡條件好,大帳上有錢,可又沒有達到A級的犯人就和那些A級卻沒錢買的人商量,用生活用品換食品。我們每人去超市後買東西的超市發票都要上交給幹警檢查,後面這樣做的人越來越多,幹警發現有的犯人每個月竟然要買10支牙膏、20多包草紙,加上犯人去打小報告,這事情有一天就露餡兒了,然後是好一通大調查,最後凡是參與過的人全部受到了懲罰:扣分並且停掉一個月的超市,這意味著整整一個月將沒有東西吃。雖然處罰的這麼嚴厲,依然有犯人敢冒天下之大不渭,反正抓住了我倒霉,抓不住我勝算。說來說去,都是要吃惹的禍。
監獄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同時也是個很能鍛煉人的場所。我在外面的時候很難想像我能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下來。沒有吃沒有睡這僅僅只是一個方面。裡面的犯人犯什麼罪的都有,涉毒犯再次入獄的很多,和我同一批入獄的一個女孩,因販毒判了一年六個月,出去後一個星期就聽幹警說又因為盜竊進了看守所,沒多久,就來到了女子監獄,這回判了兩年。上一次我們同是「新收」,可這一次我卻是她的室長了。我問過她這種地方這麼苦,來一次就等於是在地獄走了一遭,為什麼還要來呢?她回答我說,我有什麼辦法,Communistparty把我放出去了,可不給我找工作,不給我錢,我家裡人早不要我了,我不去偷難道去死嗎?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平靜,看著我的眼光冷冰冰的,似乎沒有一點因為再次入獄而表現的痛苦,又彷彿在說,這還用問嗎,笨蛋!
有一年春節,幹警休息7天,犯人休息三天,初一到初三。年三十這天幹警下班前,小組組長發了一大堆手工活下來,並且宣布:隊長說了,監獄規定春節期間不許幹活,抓住了要扣分。但是,我們隊長初四值班,她8點上班之前我們要把做好的活放在辦公室,她要檢查。許多人當時都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鬼通知,!我一氣之下站起來就要去辦公室,我的同犯拉住了我,說,你又何必呢?這種地方什麼怪事兒沒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人能過我們也能過。
弄虛作假在監獄裡面已是見怪不怪了。組織犯人上課學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監獄辦了一個掃盲班,為了完成學習指標,強迫那些文盲犯去上課,我開始還弄不明白,這不是很好嗎?可以學習,為什麼那些文盲到了要上課的時間就罵爹罵娘的?後來才知道,這些去上課的人勞役指標是一點都不減的,去上了半天課,勞役怎麼辦?8點以後如果是不需要工具的就得偷偷摸摸地在監室里干,如果是需要工具的就沒辦法了,只有欠產。這些文盲犯沒有文化,什麼都不會,只有拚命幹活才能拿點分數,和我們經濟犯比,她們更加苦,經濟犯大部分都做四犯,又經常寫寫文章,拿分兒的機會比較多,可文盲犯就不同了,只此華山一條路,如果欠產就要扣分,分數達不到就沒辦法減刑,當然她們要罵了。
幹警們是巴不得犯人最好什麼都不要去做,一門心思做勞役。監獄從體制上來說,不是企業,應該不是創收單位,為什麼要這樣讓犯人去幹活呢?美其名曰「勞動和教育想結合」,教育何在?難道這些表面的現象就代表了教育的成功嗎?
司法部也好,監管局也罷,我相信go-vern-ment改進監管體制改善服刑人員待遇的決心,可是下面的人如此操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性化管理」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落實到位?
路漫漫其修遠兮!
坐牢的人如果沒有一點盼頭那日子是很難過的,每月一次的接見日就是犯人們最期盼的一天。當地人基本上每月都會來接見的,外地的就不可能了,有那個路費還不如寄進來放在大帳上實惠。裡面的女犯各種年紀的都有,最小的18歲,還是從少管所轉過來的,不滿18的是少年犯,是不能送到女監來的,最大的80多歲,這個人從30幾歲就吃官司,判過兩個無期,真搞不懂。
來接見的家屬很早很早就來到監獄門口,有些四犯在接見這天要幫忙幹警把桌子抬到接見大廳,還要送熱水瓶去,回來以後都會興奮地告訴大家:外面來了好多家屬哦,誰誰誰的媽媽來了,誰誰誰的孩子來了。。。。。。因為接見是在一個大廳里,在裡面玩的好的就會互相介紹剛才那個人是我的什麼什麼人。我還聽說因為總是接見的緣故,很多犯人的家屬都成了朋友。在外面等著接見很無聊,然後就互相聊天啦,一聊發現自己來接見的人是在一起的,就這樣還會下次約好一起來呢。
接見時間是20分鐘,一批一批的進去。第一批進去了,第二批的人在大廳的鐵門口等,很多人在排隊等的時候就開始眼圈發紅,年紀小一點的犯人乾脆就哭出來了。進去以後,每個接見窗口裡面坐兩個人,一個是犯人,一個是幹警,和家屬說的每一句話幹警都要作記錄,如果說了不該說的話回來就要倒霉了。家屬坐在接見台的外面,中間有一道懸空的玻璃,如果家屬帶了東西就從玻璃下面送進來。監獄裡對帶進來的東西檢查的非常嚴格,能送什麼不能送什麼都有嚴格的規定,超市裡能買到的東西是不可以送進來的。有些犯人嫌超市裡的東西都是假貨讓家裡帶來,幹警當場就讓家屬帶回去。
接見的時候規定犯人的手不能放在檯子上,要放在自己的腿上,是為了防備犯人趁幹警不注意偷偷傳紙條出去。以前據說發生過這樣的事兒,一個女犯塞了一張紙條給來接見的哥哥,「哥哥,你救救我把,我真的不想活了!」後來家裡的人到監獄裡來鬧,好象是弄的動靜挺大的。
接見的場面應該說是我有生以來所看到的最慘的一幕(除了電影電視里看到的以外)。玻璃牆外的爸爸媽媽老淚縱橫,一邊哭一邊罵,你這個傻孩子,怎麼會去做這種事兒啊!玻璃牆內的也是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爸爸媽媽,原諒女兒吧!媽媽一別罵著一邊把手從玻璃牆下伸進來,在女兒的臉上撫摩著。。。。。。女兒多想拉拉媽媽的手,可是不行,就只能這樣子坐著流著眼淚感受著媽媽的心疼。如果是結了婚有孩子的就更讓人看不下去,有的女犯孩子還很小,家裡人抱著來接見,孩子不懂事,一個經兒地叫著,媽媽抱抱!媽媽抱抱!小身子拚命地想掙脫抱著他的手,坐在裡面的媽媽真是心如刀割,朝思暮想的孩子就在眼前,可卻無法伸出手去把他抱在懷裡,只能看著孩子嚎啕大哭。有的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也會哭著請求坐在身邊的幹警,能不能讓我摸摸孩子?有些幹警心很軟,也會同意的,但也有冷冰冰地說不行的。外面的丈夫和家人看到這種情形只能流淚,只能恨自己的孩子。
在監獄裡哭也是不自由的,如果在監室或是工廠間哭馬上會有人報告幹警,因為在那種地方哭很是容易感染,監獄是要以穩定犯人的情緒為重要的,所以不允許大聲哭泣。可是只有在接見廳是沒有這個規定,在這裡許多人把一輩子的淚都流光了。
20分鐘的接見在犯人的感覺里似乎只有2分鐘那麼迅速,原本在監室想好的要和家裡人說的話這麼一哭也忘掉了。接見時間一到馬上就要離開,一分鐘也不能耽擱。淚眼相對,依依不捨,也許只有這刻骨的痛才能讓我們感到犯罪的可怕,讓我們的心在痛苦中懺悔,只有家人的愛才能讓我們在這樣的環境里有勇氣去接受命運的懲罰,有韌性有耐心去等待天明。
沒有接見以前的興奮很快就被接見後的悲傷所代替了。許多人不忍看自己白髮的父母被傷心思念而折磨的憔悴不堪的臉,年幼的孩子因想念母親而哭泣的眼,她們選擇了不接見,寧願獨自忍受思念的痛苦,在夜裡默默地哭泣。
接見是一件既讓人嚮往又讓人辛酸的事情。而在監獄裡最讓人痛心的莫過於失去自己的親人。有不少的女犯自己年紀已經不輕了,判的時間又長,在服刑期間就遭遇了父母去世的噩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那應該算是人世間最慘烈的痛苦了吧。
犯人和家屬的所有信件都必須經過幹警的檢查,有的犯人本身就不是很堅強的人,如果家屬的來信中提到家裡爸爸或是媽媽去世了,就不會把這封信給她看了,因為害怕她想不開而做傻事兒。和我一起的一個同犯父親死了快一年了都不知道,在她即將要出獄的前一個月,幹警才把她姐姐寫給她的信給了她看,她哭的死去活來,一直怨恨幹警為什麼不告訴她。而我認為幹警這樣做沒有錯,那時告她非出人命不可。她姐姐的信中說,爸爸臨終前一直叫著這個小女兒的名字,咽了氣眼睛也沒閉上。我想做爸爸的是不放心吧,雖然女兒是個有罪的人,但她也是延續自己生命的人那,雖然怒其不爭,同樣也哀其不幸啊!她是個涉毒犯,我一直認為涉毒的人出去後改好的可能性很小,但我看她拿著姐姐的信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寧願相信她出獄後再不會和viper打交道了。
進了監獄以後老公提出離婚的,男朋友提出分手的,父母提出斷絕血緣關係的可謂比比皆是。有的人痛苦不堪,難以接受,哭的鬧的自殺的,因此而被關禁閉的,有的人心平氣和,無怨無悔接受。當然堅強的人還是多數,有一個犯人得知自己的媽媽走了的消息,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流,白天她沉默地干著自己的活,但我相信夜裡她一定會流淚。
在那樣的環境里很多人都變的很堅強,因為大家很清楚,監獄是不相信眼淚的。外面的人看來很可憐很悲慘的事情在裡面天天都會發生,幹警門也習以為常了,犯人更是無動於衷,自己都沒人同情,那還有心去同情別人。在我認為,苦難本身就是一把利器,瞬間就可以把一個人的同情心打磨的乾乾淨淨。在這個地方,生命只是帶著微弱的堅強在成長。
監獄裡的生活也是生活,日子也是和外面一樣必須一天一天地去過,所以在裡面的人也並不是整天愁雲慘霧的,相反,正因為失去了自由,很多東西都受到了限制,反而一點點的自由或是享受都能讓大家心花怒放。
監獄裡犯人的法定休息日只有春節、國慶、五?一,幹警是休七天,但每天都有一個值班的幹警來上班。而犯人休三天,以前這樣的休息日都是要幹活的,從04年開始就基本不幹了,即使有些生產大隊也只是干半天。這三天里允許穿自己的衣服(平時是必須穿囚服的),但要在胸前掛上番號牌子。其實女犯里有許多長的很漂亮的女人,只不過女人的美是要靠氣質來襯托的,五官長的精緻的女人一旦脫下了漂亮的衣服換上灰不拉嘰的囚服,就再也看不出曾經的美麗了。
這三天可以在監室里看電視,在有節日的這個月里去超市時大家也都會買點平時捨不得買的零食(平時買了也沒時間吃),但在監室里依然要坐在凳子上,不允許躺在床上,不可以東倒西歪,即使是這樣,那也是天堂了。而且也會有一些活動,打牌、看錄象、運動會、看文藝演出。。。。。。這些活動要事先報名的,打牌和看演出是大家最喜歡的了,報名打牌的總是超出名額,沒辦法就只有輪著來,看演出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兒,演員都是服刑的女犯,她們有專門的老師教她們唱歌、跳舞、樂器表演,都是從各個大隊挑出來的長的漂亮、能歌善舞的女子,只是要求必須是長刑犯,起碼十年以上的人才有資格入選,我想是因為在這種地方培養一個人不容易,如果是短刑犯,剛培養出來了,卻要出獄了,沒有必要。
舞台上的女孩子穿著特別漂亮的演出服,這些衣服都是她們自己親手做的,監獄裡的人真的是非常聰明。她們化著很美的妝,舞姿曼妙,歌聲甜美,歌曲、戲曲、舞蹈、小品,真是多才多藝,任何看過的人都不相信他們是犯人,然而事實是她們中的許多人甚至連死緩、無期的帽子都還沒有脫。每當我參加這樣的活動時我都會特別佩服她們的勇氣,綻放的笑容里竟然沒有一絲陰霾。
過春節是監獄裡最重視的節日,要加派幹警值班的,主要是怕這樣的節日會讓犯人們觸景生情。誰說不是呢?大年三十,外面喧鬧的鞭炮聲清晰地傳入我們的耳朵,電視里喜氣洋洋的主持人一聲聲地祝大家新年快樂,年三十允許電視看到00:00,我似乎從來沒有看完過,很多人都一樣,早早地就不看了,上床睡覺,希望這一天快快過去。
除了這三個大節日以外,其它的節日就沒有休息這麼長時間的了,元旦休息一天,中秋節是吃了晚飯以後就不必出工了,端午節沒有休息,婦女節休息半天,所有的節日食堂都會給加菜,春節的菜最好,05年的春節我記得年三十晚上的菜是一個很大的雞腿,一塊鹵牛肉,一份炒雜素,一份油炸花生米,還有一份魚頭湯,這是監獄裡最好的菜。菜太多,我們都吃不完,又不想浪費,就拚命地吃,所以一個節過完,許多人都因為暴飲暴食而腸胃不好了。
如果宣布今天在監室干手工,那大家可開心了,講黃色笑話的,唱歌兒的,講KB故事的,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男人。在外面人看來是隱私的事情在這兒也都不成為秘密了:怎麼戀愛的,怎麼結婚的,婚後和老公生活的一些趣事,甚至自己做第三者的經過,和男友造愛的過程都可以描述的一清二楚。無論什麼層次的人第一次聽到這些話都會瞠目結舌,講的人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聽的人卻像是做了壞事兒一樣先自臉紅了。不過,要不了多長時間,那些曾經不能聽這種話的人也加入了說的行列,素質高一點的人雖然不說,可聽著也不再覺得刺耳了,所謂「細物潤無聲」,潛移默化的確就有這麼可怕。
我入獄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監獄是什麼樣子的,但我看過一些描寫監獄故事的港片,看的時候也有感嘆,監獄裡竟然這麼亂,打死人也沒人管的。所以在公共安全專家局接受調查時腦子裡曾閃過自殺的念頭,我想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那個地方的。我進看守所的第一天就遇上房間有人打架,兩個女人僅僅就是為了一杯水的問題打生死架,血從一個人的頭上噴出來,暈過去的反而是我。在看守所,有個「二進宮」的人就告訴我,監獄比看守所好多了,有床睡,不像看守所只能睡地板,而且監獄的伙食也要好的多,最重要的是監獄的幹警比看守所的管教素質高,沒那麼凶,環境也不似這般的亂。
事實上,那個人沒有騙我。犯人惡意地欺壓、侮辱犯人的事情是沒有的,只是犯人之間打架就不可避免了,吵架更是天天發生。監獄裡是用犯人來管理犯人的,一個幹警要帶三、四十個犯人,何況幹警9點上班,下午4點就下班了,怎麼可能親自來管我們。幹警其實就是來處理問題的。因為是犯人管犯人,這也就難免要弄出許多事兒來。
四犯大部分都是有點文化的人。在監獄裡,讀過高中的就算是知識分子了。大學生、碩士生甚至博士生也有的,不過很少。對於這些高學歷的人,幹警只要不是很變態的,都會重用。在監獄裡,犯人最緊張的就是分數,而在裡面無論干一件什麼事情都是要給分兒的。譬如,犯人入監後通通要寫認罪書,可文盲犯不會寫字,那就要由別人代寫,文盲犯每月一次寫家信也要人代寫,這個代寫的人就能以「幫助同犯」為由得到0。5分的獎勵,來了活需要人去搬去抬,這也有0。5分的獎勵,出個黑板報獎勵2分,監獄廣播站和監獄報刊錄用了一篇投稿獎勵3分。。。。。。只要做了事就有分。這樣一來問題就出來了,有許多拿分高可又相對輕鬆的活誰都想去做,可派誰去做卻是由四犯決定的。人手上有了特權就很容易滑向犯罪的邊緣,這句話是我在一本反貪書上看到的。正因為這樣的一個管理制度,從而勾心鬥角的,吹噓拍馬的,歪門邪道的,惡意中傷的。。。。。。什麼現象都會發生。一些家裡經濟條件好的,買回來的大帳送給四犯,這樣就很容易得到一些特殊的待遇了,安排去做個檢驗員什麼的,活不用干,分兒拿的又高。最苦的就是那些農村來的犯人,本身就沒什麼文化,人又老實,不會說不會寫,看到幹警腿肚子就抽筋,平時累死累活,一個月就拿那麼一點可憐的分數,還要天天被別人當成出氣筒罵來罵去。她們很委屈時總是說,出去後就是賣房賣地也要供孩子上大學,就是坐牢也他媽的要有文化。許多時候我會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助,再就是內心裡說不出的孤寂無依,我沒有更多的辦法可以幫到她們。
犯人中最讓人羨慕的就是那些短刑犯了,她們的刑期都在3年以下,看守所就待了個半年一年的,到監獄「新收」折騰三個月,剩下不到兩年的刑期了,監獄從爭取到減刑是兩年一輪的,所以,三年以下的短刑犯是沒有減刑的。其實,「無欲則剛」這句成語用在監獄真是再恰當不過了。總之沒有減刑,分數對她們來說可有可無。她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幹,反正想超產想幹活的人多的要死。欠產嗎?沒關係,扣分兒好啦,監獄規定不允許串監(就是「串門」),可她就偏要串,幹警上班她上班,幹警下班她下班,看誰不順眼就罵,遇上不服氣的就打,反正監獄規定吵架打架各打五十大板,蓄意挑釁的扣的分數重點,還嘴還手的扣的輕點,我扣分兒沒關係,你他媽扣的起嗎?整個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嘴臉。幹警對這樣的人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這種人很快就要出去的,犯不著逼的太狠,惹急了出去找你麻煩也說不定。曾經有犯人就這樣威脅過幹警,你不讓我活,我出去就殺你全家。這些人也很知趣,幹警在就老實點,幹警走了就無法無天,四犯也不敢去管她們,她們儼然把坐牢當成了療養。
什麼是社會?就是差別、懸殊和苦難。監獄就是一個小社會,一個大隊、一個中隊、一個小組就是一個個更小的社會,在這裡同樣上演著一幕幕的戲劇,只是戲劇的調子不是那麼高昂罷了。
犯人在裡面少則一兩年,多則十幾二十年,看到異性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更別說生理需要了。我待的監獄是絕對沒有安排犯人家屬來同居一晚這樣的事情。不過監獄有這樣的政策,長刑期的犯人刑期過半了以後,減過刑的,改造表現特別好的,主管幹警會替其申報節日探家,這個政策也是近一兩年才有的。大都是三個大的節日,探家時間最短的3天,最長的5天,要家屬擔保,親自到監獄門口來接。回家後也必須每天打電話進來報告行蹤,回監獄的時間是早晨8點以前,絕不允許超過時間。除此之外,就再也不可能有和異性在一起的可能。像《肖克的救贖》里的同性戀現象肯定是有的,不過沒有那麼過分。監獄的《服刑人員行為規範》里有明文規定,服刑人員嚴禁同性戀,05年的新《行為規範》里這一條竟然沒有了,難道是允許犯人同性戀?這一點我也不得而知,我在出獄之前監獄依然是不允許的。
在那樣的環境里人需要關心、需要愛是很正常的,有許多人根本就不是同性戀,只是因為寂寞、孤獨、需要一份依靠才會這樣去做。當然也有真正的同性戀者,這類人從她們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在監獄裡搞同性戀是要付出沒有減刑的代價的,可依然有人為了要在一起而不管不顧。一方如果被調到別的大隊去了,她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傳遞情書,雖然被抓住的結果是上拷、關禁閉,但依然阻止不了這種事情的發生。如果是真心要好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最討厭的是有些人把同性戀當成了艱苦生活中的消遣。裡面長的好看的人在犯群中會比較得寵,可也會受到很多騷擾。特別是長刑期的暴力犯大隊,一個漂亮女人到了這裡,就等於是羊入虎口。幹警們雖然該罰的罰,該關的關,可事實上她們也不是很在意,因為太多了,用幹警的話說,反正也搞不出小孩。
監獄裡對於那些不服管理的犯人如果教育失效,那就要上械具了。罰站是最輕的,幹警不需要任何手續就能讓犯人罰站。如果是上拷、電警棍、關禁閉則要向大隊申請。這些械具裡面最痛苦的是電警棍,受這種懲罰的一般是些幾進宮的老油條,幹警已經懶的和她們多費口舌,用幹警的話說是不可救藥的人,多說無益,只有電警棍能讓她們老實。每個大隊都有幾間禁閉室,裡面永遠都有人。監獄裡兩種人是經常會受到械具懲罰的:有個性的和有膽量的。
監獄對於自殺自殘的犯人懲罰是很重的。因為有規定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自殺也很不容易。有一個犯人在幹活的時候把針拍進胸口,立馬被送到監獄的醫院開刀,還有把調羹吞進肚子里的,喝機油的,把牙刷柄磨尖了割脈的,大家睡著了以後上吊的,反正都死不了。XXX最喜歡絕食,但照樣沒用,幹警讓幾個四犯抓住她的手,掰開嘴,把牛奶往裡灌,實在不行的就拉出去灌腸。
監獄裡對有病的犯人看病是不收錢的。監獄有醫務室,一般的小毛病就在這兒看。每個大隊有一個醫務犯,有病要先打報告給醫務犯申請,然後交到幹警辦公室,幹警批准了就行。每個星期只有星期一看病,感冒這樣可以拖的小毛病,即使星期二就打了報告,也要拖到下星期一才能去,只有發高燒或者肚子痛才能算急診,要先報告值班幹警,由幹警單獨帶去醫務室。在裡面大部分人有點小病都不去看,太浪費時間,排隊就要排半天,去了以後要所有的犯人都看完了才能一塊兒回來,去看也不過就是開點葯,浪費半天時間划不來。只有急診才有可能開病假,醫務室開了病假出來就可以放心休息了,病假期間是沒有勞役指標的。看病的申請過程也很不容易,不是你一申請就讓你去看的,涉毒犯規定不給開止痛片,所以有些涉毒犯就讓其他人裝病去醫務室,就因為這個原因,凡是申請這裡痛那裡痛的犯人總是得不到批准,有的女人來例假痛經很厲害,要求去看病,幹警會冷言冷語地說,痛經有什麼了不起的,那麼嬌氣別進來呀!故此,為了不浪費自己的勞役時間,也不願看幹警的臉色,不是非看不可的病就不去看了。
在裡面所有的行為都必須是很規範的,無論幹什麼都要報告,即使是上廁所這樣的事情,如果幹警找談心,在幹警辦公室門口就要報告,坐下要報告,說話要報告,都要得到幹警的同意後才行。在任何地方,走廊或是去工廠間的路上只要遇上幹警就必須停步,要等幹警走過去以後才可以起步。。。。。。因為有太多的規定,而犯人長年在這樣的規定中生活,很多行為都養成了習慣。曾經幹警給我們講過一個長刑期大隊的笑話,可這是真事兒,有個長刑犯在監獄裡十幾年,達到探家條件後幹警給她報了材料,監獄批准她探家3天。回去後她根本不能適應,家裡人給她開了賓館,她看到穿制服的保安竟然下意識地停在原地,讓別人過去。幹警說這事的時侯神情也是很悲哀的。
也就是為了犯人能在出監前改掉一些習慣,監獄會把三個月後即將出獄的人調到專門的一個近期大隊,這裡的環境很寬鬆,和幹警講話可以很隨便,走路遇上幹警也不必報告,每天只要干半天活,電視白天也可以看。。。。。。主要是讓回歸的犯人和社會接軌,不至於把監獄裡養成的習慣帶出去。
從近期大隊的鐵窗前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門,越是臨近出獄,心情越是混亂。在裡面這麼多年,雖然很苦很累,但人已經麻木了,每天都是在重複昨天,根本不需要動腦筋,也沒那麼多時間讓你去動腦筋。可現在有足夠的時間想事兒。即將要踏入的那個世界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以後將怎樣面隊親戚朋友的眼光?回歸社會後能重新開始嗎?。。。。。。每個人都是在即將回歸的興奮和面對未來的迷茫中矛盾著、幻想著。
出獄的日子終於在焦急的等待中來臨了。這一天,開封后就可以穿上自己的衣服,在洗漱室會有許多的同犯前來祝賀,互相說著勉勵的話。8點一到,幹警就在走廊里叫名字了,和所有的人打過最後一次招呼,就算是徹底離開這個監區了。來到幹警的辦公室,把所有要帶出去的物品交給她檢查,大部分出獄的人是不帶東西的,我們離開前都把東西送給了近期的其他人,也有一些迷信的人要帶一個杯子出去,是把自己的一「輩子」帶出去的意思,只有那些家裡很貧困的人會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帶出監獄。我只帶了幾本書,幹警也檢查了好一陣子,每本書都很仔細地翻過,主要是看有沒有替別的犯人帶什麼電話、紙條的。幹警的動作慢條斯理,我卻心急如焚,覺得這時每一分鐘都是那麼漫長。檢查完了帶出監的物品,然後脫光衣服,幹警把衣服的邊邊角角都捏一遍,確信沒問題了,好,穿上衣服,走吧。
從監區到大鐵門要經過一個操場,我出獄的這天天氣非常的好,操場很空曠,我和帶我出監的隊長並肩走著。在這之前每一個出獄的人都被別的犯人叮囑過,出去的時候一直往前走,千萬別回頭。我是個不迷信的人,在走近第一道鐵門前,我忍不住回了頭。這個消耗了我5年青春的地方,我灑下了無數汗水的地方,你帶給我屈辱,也讓我成長。。。。。。現在,我終於要和你永別了。
幹警送到這道門她的任務就完成了,她說再見吧,祝你以後一切好運!我看著她轉身的背影,在心裡和她默默地道別:我永遠也不會和你在這裡再見的。我轉過身大步向第一道鐵門走去,再也沒有回頭,我知道,在這道鐵門外正站著我日夜思念的母親。
(完稿於2005-9-11 凌晨)
寫在後面的話:
坐牢絕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恥辱,是在我生命畫卷上永遠也抹不去的一塊墨跡。我寫這篇文章,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的。
在裡面我看到許多年紀很小的女孩子懵懵懂懂地就進來坐牢了,我真的感到特別心痛,她們是不應該進來這裡的,為什麼會進來呢?因為她們不懂得,沒有人告訴過她們。
監獄是懲罰犯罪的地方,吃苦是理所當然,如果很舒適,犯罪的人將會更多。中國的法律法規以及監管體制存在著很大的不足,但我並不是不能理解。我在這裡面沒有去向大家詳盡地描述我個人在監獄裡的經歷和感受,就是不希望自己帶著一種很強烈的個人感情去寫這篇東西。我的個人經歷和感受或許我會用另一種體裁把它寫出來,譬如小說。在這裡面我只是想讓不了解的人了解,讓不懂得的人懂得。
我對監獄並沒有恨,有的只是痛。
如果這篇文章能夠給大家一點觸動,我會感到很欣慰。當我現在走在馬路上,我相信從我的身上已經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監獄的影子,可是我知道在我的身體里有一個很深的傷口,也許隨著時間的流失,我會把它越埋越深,但它永遠都不會消失。
白天我看著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天真的孩童、慈祥的老人、手拖著手親密無間的伴侶,我只想說:能自由地活著,真好!
最後我用在監獄裡時一位我非常尊敬的警官在我的周記上寫下的一段話來表達我對所有看過這篇文章的朋友們的感謝:一個人僅僅了解自己能做什麼的時候還不夠,唯有明白自己不能做什麼的時候,才能真正干成大事!
我覺得李逸峰的回答可能對大家造成了誤解,他呆的地方叫「拘留所」,不是嚴格意義上來說的監獄,其體驗比真正的監獄要輕鬆得多,所以我在這裡歪一下樓,普及一下各種所謂「監獄」的知識。
法律上的監獄是指執行刑罰的場所,但是老百姓理解的「監獄」就多了去了,所有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都被老百姓稱為「監獄」。各個地方由於功能的不一樣,其體驗是不一樣的,這些地方包括但不限於:
1、拘留所。執行治安、司法拘留的場所,因違反治安法律或防礙司法,但夠不上犯罪,被處以治安拘留或者司法拘留的人會被關在這裡,最長期限為15天。因為時間短,犯的事兒輕,所以難以形成勢力,也不會有太壞的人。
2、監獄。是執行已決犯的地方,被法院判決有罪的犯罪分子會在這裡服刑。相對來說比較好過,因為判了死刑的人已經被剔除了,家屬可以定期探監,也沒有了審訊的壓力,各種積分減刑的措施讓大家也有個盼頭。
3、看守所。主要關押刑事犯罪的未決犯。所謂未決犯,就是涉嫌犯罪,但是尚未被法院審判,暫被刑事拘留、逮捕的犯罪嫌疑人。這裡面可能有涉嫌嚴重暴力犯罪,將被判處死刑的人;也可能有因漫長的訴訟程序,被關了幾年的人,能夠形成各種勢力,而且,他們每天面臨審訊壓力,不知道自己會判幾年,會死還是能活,各種焦燥不安。
4、勞教所、強制戒毒所。兩者通常是兩個牌子,一個機構,被勞動教養、強制戒毒的人會關在這裡,吸毒人員占絕大多數,外加少量輪子工人員、上訪者、小偷等一些達不到犯罪條件,但是又具有一定社會危害性的人。 (更新:勞教制度現在已經廢止)
5、 未成年犯管教所 (少管所)。對已滿14周歲未滿18周歲的少年犯進行教育、挽救、改造的場所。
6、安康醫院(精神病院 )。 是精神病人強制醫療及監管場所 。
附:中華人民共和國監獄列表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8%AD%E5%8D%8E%E4%BA%BA%E6%B0%91%E5%85%B1%E5%92%8C%E5%9B%BD%E7%9B%91%E7%8B%B1%E5%88%97%E8%A1%A8這個我可以說兩句了,
當年是在廣東蹲的監獄,沒有判刑,也不是拘留,而是還沒判刑但是被弄在看守所和那些判了刑的人關在一起,至於是為什麼,這樣做合不合法,到現在我也不知道。
進入正題,剛開始進監獄很慌,因為聽說過各種故事還有看過各種電影,害怕被打。在沒進監獄之前有個檢查,脫光光,然後就把衣服還有褲子上的帶子或者是金屬的東西全部廢掉,鞋子收掉,只能穿拖鞋。什麼牙刷啊之類的都是被折斷得只剩刷牙的部分。
進去以後,沒有被打,估計是因為我犯的不是強姦罪,還有當時我還未成年。但還是提心弔膽,怕一不小心就被打了。牢頭聽說是以前的一個大醫院院長,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床是一張,很長,大家就睡在一張床上,有一頭是廁所,新來的睡廁所邊,我當晚上就睡廁所邊了,還有剛去必須冷水沖次澡,我去的時候半夜,冷的夠嗆。第二天起床就疊被子,豆腐塊,還有黃馬褂,有個籃子,必須把你的號剛好折的不多不少剛好放下,然後排好隊等檢查,檢查報數完後,去門口用毛巾擦地,要擦得睡在上面滾都一點不會臟,弄完就吃小黑饅頭,一吃到嘴裡喝口水就散的那種,還只能吃一個。
午飯不多,菜是一點點蘿蔔,不咸不淡,牢頭有肉吃,那個肉豬毛都還很長在上面。自己如果家人交了錢也可以買,但是拿來得牢頭分,最後你可以得一點點吃。我被嚇到的一次是老二有次問我想不想吃饅頭,想不想吃火腿腸,我不敢回答不是也不敢回答是,最後我回答是。他就向我走來,我以為要被打了,走到我面前揮了揮拳頭,說這是饅頭,輕輕的踢了我一下,說這是火腿腸,記好了。
剛去的那幾天有民警來給你做思想工作,然後會有些活給你做,當時我不怎麼怕,我覺得我家裡會把我弄出去。但是裡面的人說到了這裡,要出去就不是那麼簡單了,說一般七天出不去,就只有等判刑。
第七天的時候,早上我就很期盼,但是一早上過去了沒人,下午我一樣很期盼,一直到四點了都沒人,那時候我慌了,真的有點想哭,想到如果我被判刑的話最少是三年。我的一生真的要完蛋了。我開始坐立不安。等到快五點的時候,獄警叫我,那一刻,沒有哭,很平靜。向他們一一作別,他們開玩笑的說要回來看他們。
出來後,皮帶沒有了,鞋子也不還了,我穿著拖鞋出去,遠遠看到外面等我的人的笑臉,我輕鬆的走了出去。出了最後一道門,我回頭站著看了一下。就像電影的結尾,感覺對於我來說,彷彿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也是一個時代的起點。
我由於某個原因在江蘇蘇州某個看守所里呆了四天三夜,因為是未判刑。簡單回答一下過程。
第一,每個監舍里都有牢頭獄霸,牢頭獄霸都是幫獄警管理監舍的。你在監舍里一定要聽牢頭獄霸的,否則有苦頭吃。第一天去肯定要走一個流程去整你。讓你以後服服帖帖
第二,剛開始進看守所要經過兩關,第一是檢舉揭發關,牢頭獄霸會極盡恐嚇懲罰之可能讓你檢舉揭發,因為這是獄警給他指派的任務,每個犯人都有檢舉揭發的指標的。第二,就是在最短的時間熟背執行監獄各種規章制度,比如說,經過任何門的時候都要喊報告,有人許可才可以通過。
第三,看守所里最能體現你的忽悠能力了,因為誰也不了解你的背景。所以吹牛B要吹的別人相信就是你的本事。我住的監舍里有人吹牛說是販賣幾十把AK47被抓,你相信嗎?反正我不信,但是他把其他人都忽悠了,其他人見他都喊大哥。
第四,在看守所里生活很規律,每個小時幹什麼都按照時間表來,所以也不覺得多無聊。
我沒坐過監獄,但是我接觸的是犯人。來說說一個犯人坐牢的心態變化吧。
初期的話,沒坐過牢的人會以為監獄很黑暗,裡面暴力橫行,會有恐懼害怕的心理,監獄裡一些老犯有喜歡擺老資格,在新犯面前尤甚!新犯基本畏首畏尾,跟剛上一年級的小朋友心態類似。
等過幾個月後,對監獄制度生活熟悉後就覺得改造也就這樣開始計劃怎麼樣快點減刑,怎麼樣拿分數,怎麼樣換到輕鬆的崗位去等。
其實最難熬的是快出去前的兩個月!快熬出去了,很多罪犯開始有出監恐懼症,怕家人會不會接受自己,自己將來怎麼過活,別人會不會看不起自己等有時候會覺得還是監獄好,每天這麼規律生活等等。
但大部分人出去後都會很反感監獄生活,工作以來沒有人寫信回來感謝過監獄!這是這個監獄改造制度的悲哀!
我是勤勞的搬運工…
高曉松:每個人都是一樣,一床被子、一床褥子,沒有枕頭,沒有被單、床單,因為那些都能殺人。把褥子卷一點到頭上就當枕頭睡了。
裡頭沒有任何插口,怕你觸電。能自殺和能傷害別人的東西都沒有。筆也是只有最柔軟的筆芯,剛開始特別彆扭,後來我自製了一支筆,把早上喝的粥塗在紙上,卷在筆芯外頭,捲成一支比較粗的筆。
馬爾克斯的《昔年種柳》原本沒人出版也沒人翻譯過,談版權時我就跟馬大師和他的經紀人說,一個熱愛他的犯人,在監獄裡用柔軟的筆芯在極其昏暗的燈光下,也沒有桌子,只有一個板,他坐在板上,抱著兩床被子,邊翻譯邊寫,希望他能給予出版的許可。
裡頭沒有鍾,我們自製了一個鍾。老祖宗教的東西還挺好,就是沙漏。用水做沙漏。拿個塑料瓶子扎個洞,看《新聞聯播》時裝滿水,電視上有時間就開始漏,漏到《新聞聯播》完正好漏到一個位置,用黑色塗一下,就知道這是半小時,加長一倍就是一個小時。我們有一個人專門負責看錶,幾點了,他就坐在那個塑料瓶旁邊說現在幾點。
我當時並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能不能安靜思考。反正來什麼面對什麼唄,即使裡面是「躲貓貓」「洗冷水澡」,那也看看你是不是一個男子漢。
家屬每個月可以去探望,我老婆、我媽都來。我老婆第一次哭得要死,我媽原本極為樂觀和豁達――我媽從小教給我們很多,其中有兩句網上還挺流行的:「人生不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我媽自己走遍世界,我從來沒見她為我哭過,結果她抓著那個探視的鐵欄杆還哭出來幾滴眼淚。我當時跟我媽開玩笑說,看來我真是親生的。
我媽、我老婆來看我時我都沒哭,我還特高興,安慰她們。我女兒來,她沒哭,我倒哭了。因為她特別高興,她們跟她說,我拍戲呢。我女兒說,爸爸你什麼時候拍完戲呀?我說很快了,其實一想還有很久。想到漫長的人生,覺得六個月不長,但一想到女兒,六個月很長很長。一想到女兒,你覺得兩個禮拜都很長。我大概就哭了那麼一次。
我很少交到這樣一個天天跟我睡一起、給我講很多事情的人。他很了解看守所里所有的人際關係,給我仔細講了每個管教、每個科長的脾氣、性格,教給我怎麼適應,對待殺人犯也別怕,怎麼對付他們。我現在每次吃點好東西或者特別自由想幹嘛就幹嘛的時候,就想起這個大哥。大哥還在裡面煎熬著。
我還看上了一個年輕人,長得特別端正,人品也很端正,雖然是孤兒,但是從不乞求,非常正派的一個孩子。他犯的罪挺倒霉的。他做服務員,客人喝醉了揍他,被揍得實在受不了,還兩下手,把人家眼眶打裂了,算防衛過當吧。他特別老實、勤懇、能幹活,我說,出來後你給我做助理吧,他特別高興,一直懷著希望。
現在多數大城市的監獄服刑人員能夠刷卡消費,卡里的錢是家人探視時候充的。
監獄裡有超市,煙{酒,沒有酒,我寫錯了。}糖茶都有,有錢的生活水平高點,沒錢的也能湊活
服刑期超過一半之後,可以根據表現予以減刑和其他優待,後者包括與配偶過夜。
監獄有專門的類似招待所的餐廳和客房,一月一次,收取一定的食宿費。
我高中同學大學畢業之後在呆壞賬清理的公司,有一次去貴州某地的造紙廠收賬,從長途車上下來發現來接自己的是警車,上車之後被拉到廠里,發現那就是一個監獄工廠。所有的工人都是以前的犯人,廠長、經理、車間主任都是獄警,還穿警服……
作者因持槍械搶劫入獄七年,他寫了自己蹲監獄時發生的一件事,這是故事背景,監獄的一些「制度」,和裡邊的幫派。希望回答對這個問題有所幫助。
獄規「十不準」有一條這樣規定:服刑人員不得拉幫結夥,打架鬥毆。獄規嚴禁拉幫結夥,恰恰是因為犯人間拉幫結夥的現象嚴重。
江蘇地區,獄中三大幫派。
南京幫重義氣,有本地優勢,幫中之頭;無錫幫擅計謀,有經濟基礎,位高權重;蘇北幫好鬥狠,有龐大群體,左右逢源。
流氓改造時期,獄中幫派之間常常群斗,那時候農場警力有限,獄警舉著扁擔驅趕哄監打鬧的犯人,稍不擔心,用力揮舞的扁擔就會折斷自己的拇指。
半流氓改造時期(監獄文明管理形式化),獄中幫派通常在紙牌之間較高下,實在難分難解,躲著監控,兩派各出一人,單挑定輸贏。
一旦被獄警發覺,通通拎到辦公室吃電棍。
我入監服刑的時候,已是文明改造時期,獄警配置的電棍已被係數沒收,他們只有一根甩棍和一瓶辣椒水。
甩棍除非緊急情況並不常用,面對幫派約斗,獄警通常像防狼的姑娘一樣,在犯人的眼睛上撒上點辣椒面。
久經「沙場」的犯人,對這樣的小懲罰,毫不在意,因此,幫派約斗在日漸人性化管理的監獄裡,愈來愈嚴重。
監區的水房,成了獄中幫派的常聚之地,他們各出一人,在這塊監控的盲區里,通過約斗來解決糾紛、談判利益,有時候也賭上一局。
1
2011年,監獄響應中央對監獄工作提出的新要求,落實刑釋解教人員重新違法犯罪率作為衡量監管工作的首要標準,成立了出監監區。
監獄裡余刑三個月以內的犯人都要調到出監監區接受出監教育,在這裡,他們不再被稱作犯人,改叫出監學員。
文教監區24名犯人,監區長給23人提升為監房組長,每月改造獎勵分提高一個檔次。因為他們都是職務犯,有管理的經驗和能力,輔助獄警管理和培訓出監學員。
因為24 人中只有我是暴力犯,並且我才21歲,監區長並不指望我分憂,只要我不添麻煩,所以唯獨我一人未受「提拔」。
第一批出監學員調過來之後,麻煩不斷。他們臨近刑滿,無視監規紀律,教室成了他們的賭場、犯人間的物品偷盜現象嚴重、拉幫結夥幫派約斗的事情屢禁不止。
職務犯們的管理經驗在出監學員的身上並不奏效,他們制止不了這些混亂的場面,他們更不敢去獄警辦公室通風報信,個個裝傻充愣,明哲保身。
監區成立不過7天,就有一個出監學員因為睾丸開裂住進了醫院,他從監區水房被抬出來的時候,我十分清楚,他在那片濕潤冰涼的地方經歷了什麼。
監區長叫23個監房組長每人寫一份小組近期情況彙報,23份彙報全是「小組情況正常」的廢話,對於水房傷害事件的調查,監區長一頭霧水。
一次監區大會之後,監區長找我談心。
「水房的事情,說說吧。」
「曾隊長,那天我不在現場。」!
「龍蝦!南京幫里你叫這個外號吧?」
他笑兮兮地發給我一支軟中華。
「什麼都瞞不過曾隊長啊!」
我接過香煙,把煙夾在耳朵上,蹲在地上。
「水房的事情先不管,獄規嚴禁拉幫結夥,你作為一個老犯不可能不知道吧?」他又遞給我一支煙。
「曾隊長,您這什麼意思?要是按照獄規,犯人個個要受處分!」
我接過煙夾在另一個耳朵上。
「你抽不抽?還要老子親自給你點上啊?別給老子藏著帶進監房去!」
他把打火機扔過來,變了臉。
我蹲著有些累,盤腿坐在地上,取下一隻煙,點上。香噴噴的煙霧在辦公室里盤旋繚繞。
「你呀,不要緊張!找你談心不是為了處分你!我聽說你在南京幫里混得不錯,但你自己有沒有認真想過,跟這些快要釋放的犯人混,你有什麼好處?你余刑還很長,要多為自己的減刑利益考慮!」
「曾隊長,您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在幫助你!以後你也是監房組長了,每個禮拜給我寫一份思想彙報,多寫寫你們幫派的活動,我要是覺得彙報寫的深刻,每月給你加兩分改造獎勵分。」
我每個月固定8分獎勵分,再加兩分,就是每月10分,一年120分。監獄裡120分可以減刑一年,這意味著我接下來每服刑一年就可以減刑一年。
曾隊長的話對我很有誘惑力。
雖然我當時只有21歲,但已經改造兩年多,是犯人油子,我知道「舔毛逼」(打小報告,牢獄裡的黑話)這種事一旦被發現,我將永無翻身之日,但是我又不能得罪曾隊長,畢竟我十年六個月的刑期,亟待拿分減刑。
權衡之後,我決定給曾隊長定期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情報,幫派的核心機密一定守口如瓶, 如此,我兩頭不得罪。
曾隊長的鼻孔沖我噴出來兩股濃煙,他眼看著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把耳朵上的香煙塞進了褲兜,並沒有阻止。
回到監舍,來了兩個後勤犯,幫我收拾個人物品,我被調到監區三樓的321監舍做組長。
2
第二天開封,陳三春來找我,我把私藏的那根軟中華遞給了他。
監區前不久被武警抄查過,犯人們沒有了打火機,陳三春的小弟從紗窗上揪出來一根鐵絲,把我床頭剃鬚刀里的電池取出來,鐵絲連著電池的兩極,短路發紅,一秒鐘就點燃了陳三春嘴上的香煙。
陳三春是南京幫的老大,42歲,因為聚眾鬥毆致人死亡,被判刑15年,調到出監監區的時候余刑還有3個月,以前據說跟過「曹猴」。(曹猴本名曹錦強,南京城90年代名氣最響亮的黑道大哥,98年南京淮清橋3.11槍擊案主犯,後被槍決。)
我有個混活鬧鬼的小叔以前和曹猴一起拜過關公,所以在獄中陳三春格外關照我。
「小龍蝦,曾隊長找你幹麼事啊?你沒瞎講什麼吧?」
「春叔,我嘴巴沒那麼松!他就是找我聊聊改造情況。」
「當了組長自己要掂量點,該講不該講的話拎清楚了再說!曉得吧?」
「嗯。曉得了。」
陳三春帶著小弟離開了我的監舍,看著他昂揚高大的背影,我一陣陣心虛和害怕。
…..
一周之前,在監區的水房,南京幫贏了無錫幫。
那天的賭注是兩個幫派犯人們的大帳餘額,刑滿時候兌現交付。
陳三春和無錫幫的老大另設賭注,陳三春押的是一塊暫存在監獄裡的勞力士蚝式腕錶,無錫幫的老大押的是一輛舊皇冠的汽車,賭注都是在刑滿的時候兌現交付。
那一天,代表南京幫出戰的犯人給對手襠部來了一招正前踢,無錫幫一米九的大漢,捂住腿在水房滾圈。
兩個幫派約架從來沒制定過規矩,陳三春鑽此空子,耍了無錫幫一次滑頭。
…..
我在321監舍當了兩周組長,遞給曾隊長的思想彙報和職務犯們的基本雷同。水房傷害案件已經不了了之,曾隊長雖然不再糾纏我討要線索,但他為了防患、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給我下了死命令:務必摸清楚每一次幫派約斗賭博的具體時間,及時到辦公室彙報。
如果我完成不了任務,只要再出現一次造成傷害後果的約斗案例,我將被作為重點懷疑對象接受禁閉審查,禁閉期間不僅沒有獎勵分,原來取得的獎勵分也要每天倒扣一分。
曾隊長給我的理由很簡單:你小子要老是給我放空炮,我就整你。誰他媽讓你不學好,加入南京幫的?你有逃不開的嫌疑,我會一直懷疑你,一直禁閉你。
曾隊長盯上我做線人也是沒辦法,整個監區除了出監學員就是職務犯,出監學員沒幾天就刑滿,他們參與幫派的約斗賭博既能消遣也有機會掙錢;職務犯個個精明又有後台,混刑度日是改造的唯一目的,他們又諳熟於各種圓滑處理問題的方法,對自身有害或者可能有害的事情可以輕易規避風險。
獨獨剩我,六四不靠。說是幫派中人,可我還有漫漫長刑,比不上那些出監犯人;說是文教骨幹犯,可我卻是暴力犯,比不上那些有大能耐的職務犯。
曾隊長挑我做線人,因為我是整個監區最好控制的角色。
……
作者夏龍,曾入獄七年
編輯 | 李意博
—END—
作者原本寫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我們挑出其中的部分故事背景回答這個問題,上文講的是監獄的一些「制度」,和裡邊的幫派。希望對這個問題有所幫助。對監獄題材感興趣的的可以直接點擊鏈接查看完整故事:監獄裡來了個純真猛男
本文選自真實故事計劃。真實故事計劃是由青年媒體人打造的國內首個真實故事平台。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zhenshigushi1,這裡每天講述一個從生命里拿出來的故事。
投稿郵箱tougao@zhenshigushijihua.com,原創首發千字500——2000元。
我媽就是一所女子勞教所的幹警,雖然是在市級但是直接由省管理。裡面大多數都是吸毒,上訪還有一些我不太清楚的人在裡面。曾經裡面都是練法×輪×功的。
小時候有次發燒感冒要到我媽單位里的衛生所去吊水,才能偶然瞟一眼。其實生活和普通人沒太大的區別,只是會有所限制。晚上新聞聯播的時候還得每個房間的人都坐在電視前看新聞。。我走在裡面都是被各種圍觀。。( ̄_ ̄|||)
聽我媽說她們每天也有一些活要干,為了掙得每月的補貼啥的,但都是手工活。什麼做耳機啊,給衣服褲子添加紋飾什麼的。
後來再也沒有機會可以進去過。。( ̄_ ̄|||) 所以大概就了解這一點點。。沒有蹲過監獄,說一下酒駕拘留的感受:
伙食什麼的都OK,會有一些簡單的勞動要去做。如果你有關係的話,可以被提拔為小隊長之類的東西監督別人做。
可以在裡面進行社交活動,畢竟酒駕拘留的人基本上來自各個企業中層,有一起蹲過班房的經歷,也算是拓寬交際範圍,需要找關係辦事也會方便一些。
日子不算很無聊,會有一些思想教育課,警察也不會看不起你,因為拘留時間只有半個月(我不知道現在是多長時間,貌似長了些),相互之間算是非常和諧的。
總的來說,短期拘留並不難過,對自己或許也有一定的好處。
我反對酒駕,也反對任何違法行為。在這裡只是把自己的確切感受說出來,並不是鼓勵進去做社會活動。現在酒駕處罰越來越嚴,被拘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手機答。
因為工作原因經常出入監獄,最頻繁的三天去了魯A,魯B,魯C三個監獄。說幾個事吧。
第一次,去的是魯A監獄,生平第一次進監獄,有沒有,做好了菊花綻放的準備,試想犯人是多麼凶神惡煞啊,身上肯定花了胡哨的,心裡怕啊。
魯A不帶身份證也可以進,他們加工的我們的產品,同行的有三十多的少婦同事,也可以說是娘們。
出來接我們的獄警,號稱區長長的凶神惡煞,短而粗,不像善人,讓我頓生安全感。
進了他們的車間,我們的產品要求高,必須帶鞋套和帽子。牢頭區長一伸腳,細長的老頭滿頭白髮,彎腰給牢頭穿上鞋套。正準備給我穿的時候。我沒伸腳,趕緊自個接過來,穿上,連口說謝謝,謝謝。怕熱了眾怒,揭竿而起。
在車間,我撿起地上的半成品時,靈光一閃,趕緊起來,我想起來撿肥皂的橋段,媽蛋,還我節操。
我注意到,犯人們,擬或服刑者看到我們同行的女性伸長了舌頭,重重的摸嘴唇。我心想,這幾百口子人,暴動起來輪姦我同事,我是不是要獻身?
牢頭後來講,有一年,犯人修屋頂,外邊有姑娘騎車路過,犯人伸長了脖子觀望,像個長頸鹿,奈何脖子不夠長,掉下去摔斷腿。
牢頭豪飲,每次去,都是起碼人均一斤白酒起步。
有一次,有幸吃犯人的飯,美味的要死,中午吃完,我晚上沒吃飯。
去另一個監獄的時候,牢頭說犯人的飯要檢驗,別人中毒吃死可以,犯人可不行。
有一次在另一個監獄,我看犯人頭目笨拙的做表格,忍不住教他兩招,被奉為好手,找到他珍藏的電影。讓我教他加密,隱藏。據說是個少年犯,從少管所轉過來的。有個漏奶子的照片。讓小伙反覆看了幾百遍場景。那是他對女人的幻想。
如果能混個犯人的頭目,情商應該不低於校長。
累死了。先說這麼多。贊的多了,爆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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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更新的居然丟了,反正我不喜歡午睡,接著說說吧。 @侯業, @劉勇傑, @張珞 ,@徐戳記@方劍 ,@我未來的姑娘。
我知道,其實你們關注的是撿肥皂的橋段。我還是先說說為什麼我經常去監獄吧。
現在魯A監獄喝酒的時候,謝牢頭跟我們吐槽,說什麼犯人如今每個月賺的錢都不夠買毛巾肥皂了。
是這樣的,為了維持運營,並且減少躁動,監獄會找些外加工的活來維持運營,建造基礎設施,滿足犯人勞保,當然,最重要的是牢頭們要中飽私囊。沒有利益,就沒有這些。而我,被剛好被老總制定去負責這些。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少年,自然要經常跑監獄。
從頭說起,先說進監獄,常駐的廠方工作人員可以辦臨時卡,外來人員必須有獄警帶進來帶出去,要過很多道門,有些需要指紋,有些需要打卡。第一道門往往是武裝好的武警把守,獄警需要走很多程序蓋章什麼的,管理更嚴格的監獄,獄警進入中間也要換卡片。這個地方往往有很多小廚子,你可以把你身上的違禁用品放進去,香煙,打火機,手機是不可以帶進去的。
會有犯人搜身。鑰匙,筆和紙可以帶。手錶也沒關係。但是女人就不用收身了,姑娘是怕犯人hold 不住。
進來的車輛也是要搜的,犯人會上下翻開,尤其是出門的時候,以防有人越獄。撞車卸車的時候會有犯人給獄警搬個凳子,獄警瞪著兩次小眼睛盯著看,犯人小隊長帶隊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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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是有矛盾的,勞改積分減刑。比如說,做我們的產品的某道工序,牢頭說了,你一天做一千件,我給你加2分,少了我給你減2分。犯人們開始就跟單純的猴子一樣,使勁拚命的干,後來所有人都做到了一千件,牢頭惱了,畢竟他手裡只有這麼多分。所以,效率提升很差勁。這就需要高智商,高情商的犯人頭目。
魯A監獄經歷過一次「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我們的產品要求20號交貨,頭目討價還價未果,說,不行,我做不完,起碼得25號。老頭大怒,擼掉了頭目。新上任的頭目當然頗有手段,20號提前半天完成工作,大夥很happy,如果有酒該去開個香檳慶祝了。可是畢竟頭目也有自己的一眾小弟,20號我們的檢驗員去檢驗,媽蛋,抽檢一個產品10件有8件不合格,另一款,20件,18件次品。
你媽了個蛋。返工。周末加班返工。
其實犯人也挺好,周末可以休息的。
後來牢頭表達了自己的無奈,根本沒有什麼暴力執法,虐待犯人,這裡面獄警也有個博弈鬥智斗勇,這是更讓我感興趣的地方,奈何我膽子小,不敢單獨跟犯人共處,不然我一定要採訪採訪他們。
實在有一次,我憋不住,去車間尿尿。魯A監獄不如魯C監獄隊長廁所和犯人是分開的,事已至此,尿急,我就去了犯人廁所,我心驚膽戰,但是盯著犯人們的小丁丁,我內心猥瑣,想到的是這小丁丁得多久沒見過姑娘了。待我尿完,趕緊提上褲子,看見後面是幾個蹲大號的少年,我盯著他們白嫩的屁股,看不到更深處,我真想去尋找真理,證實撿肥皂的奧秘。
對不起,各位看官,我真心的是膽小。
不過我真的對魯B教育對著奶子吸著口水擼管子的頭目感興趣。只好等下周我去魯B的時候跟他多聊聊了,對了,他跟我一樣,88年的。這讓我更多的思考生活。
在我父親入獄滿整整三年的今日看到這個題目所以進來怒答。
因為覺得還是有點不光彩所以還是匿了吧。知乎三個月來第一次認真答的題。
今年大二,父親在我高二時因為受賄而入獄,暫且不討論這個罪名,而是想根據三年來每年都會去監獄看望以及從家裡人那裡得知的關於監獄的種種經驗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或許它更適合我父親來回答,我只是個年輕的旁觀者,只是希望帶給知友另一個角度。
父親至今待了兩個監獄,分為判刑前後。前者大概一年,後者至今,不出意外會一直到出獄。前者是一個相對小的監獄,但是各路人馬都在其中,打架鬥毆,坑蒙拐騙,以及我父親這一類。父親出事之前,別說我對監獄沒有直接感受,母親可能也不會了解多少。出事之後大概過了兩天,當時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母親終於收到一條來自那個小監獄某個獄警的簡訊,也就是父親托他轉發過來,當然,後來才知道是他看我父親新來的為了他日後自己好謀福利而主動找到我父親,表示他能做些什麼。不論他的品行如何,對於當時的父親和家裡面都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當時我媽只收到拘捕的通知甚至連父親被關在哪都不知道,在得知具體的監獄位置後她甚至一個人開車去那裡,看著高牆而一籌莫展,後來她告訴我她當時恨不得去炸掉監獄的牆。不好意思好像說著說著有點跑題了,回到獄中的情況上來。
父親在那個小監獄的一年裡,幾乎每天都會做著重體力活,他是出自農村的書生,小時候作為家裡長子也是做過很多農活,就是這樣還是一次次在日後的來信里提到每天的艱辛,關於那些日復一日的手工活。每天晚上睡覺很多人睡在一起,所以難免受到他人的干擾,加之剛開始牢獄生活各種心理上的不適,導致每天晚上失眠,後來寫給我和我母親的信,大多來自那些個不眠之夜。根據我的觀察來看,入獄最難熬的毫無疑問是剛進去的那些日子,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更關鍵的是心理。這一年裡我從高二走到了高三,由於自己的學習和那邊情況還沒有弄穩定,只是在大約八個月的時候終於有機會去看望了他。當時十七歲,過去的十七年里離開他的日子都沒有超過八天的,別提八個月。也是我第一次來到監獄這個地方。第一感覺是嚴肅和陰冷,當時正值嚴冬,房子里照不進什麼太陽,以至於坐著一會兒渾身都冷。說起更具體的體驗,就離不開父親在裡面碰到的人們。前面說到的那個主動找來的獄警,剛開始母親如果想得知裡面的父親什麼情況都會找他,因為當時還沒有找清楚關係所以也只能找他。但是這個人簡直唯利是圖,後來家屬可以托些東西進去的時候除了會給我父親送點他愛吃的還有他生活必需的降壓藥,父親從政多年應酬無數導致身體肥胖高血壓一直降不下來得靠降壓藥維持著,那個降壓藥可能有某些保健的功能,反正有一次讓那個獄警帶給父親時被他自己私吞了,因為後來父親表示沒收到,期間還有過幾次中華煙被吞。好在這個世界上或許並不全是這樣的人,父親在那裡的一年裡最重要的兩個人,有一個是我家鄉小城當年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入獄前就和父親打過交道所以在裡面遇到之後給了父親各種照顧,因為當時那個人已經即將出獄,加上花了不少錢找關係,所以他在裡面過得還算相對自由,可以用電話,想吃什麼都有,並且還會和我父親分享。兩家人的關係也因此一直保持至今,這兩年每逢過年我母親都會帶著我去拜訪人家以示感謝。還有一個人一個是另一個獄警,他算得上是個知識分子,所以一眼就看出同樣讀過大學的我父親可能和一般的罪犯不同,就會時常找我父親交流並且在那開始最困難的時候給予他開導幫他渡過難關。冬天我去看望父親的那次他還和我交談很久,讓我安心學習什麼的。後來我上大學之後我們還一直保持聯繫,他也曾受我母親邀請,在休假時一家三口去了我的家鄉遊玩做客。既然已經進了監獄,就得走一步看一步,遇到這些人當然是幸運的,我很替他開心。
一年之後,父親被正式判刑,六年。接著被轉到現在這個監獄。這個監獄應該屬於比較大的,裡面大多也是和父親一類人,當然,在這邊我父親的職位可能算不了什麼,裡面省級幹部,市委書記,都是存在的。好在大監獄更加正規,秩序井然,無論是獄警這樣的管理人員,還是看望的過程。自從我上了大學,父親轉到那邊去,每年寒暑假我回家都可以有一次機會去看望他,唯一不足就是路途遙遠,每次母親驅車來回都要十來個小時。父親最早到那邊也是干辛苦的手工活,隨著時間的推移,政策的變化,現在父親已經不再需要做體力活,之前在裡面幫人寫寫文章,現在在他們監獄的超市裡面管賬。現在他在監獄的生活已經很穩定,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他已經比三年前瘦了很多,高血壓,啤酒肚,都和他再見了。根據他的表現很大可能會減刑,我媽曾笑侃,你本科畢業,你爸也就差不多畢業。他去年還在他們那裡面的報紙上發表了文章,去年暑假我去看望時他隔著玻璃拿起報紙指著給我看時那個得意的表情我表示二十年來從未見過,或許因為那篇文章里寫到了我,這個他在出了事情之後一改過去十七年打罵的教育風格而一直強調把其視作驕傲的兒子。寫到這裡還是不可控制的想吐露這幾年從未對別人說過的感受。父親出事之前,我的成長用常見的表達就是「沐浴在溫室里的花朵」,十七年里未曾遇過任何挫折,順利的以至於讓我在剛得知父親的事情時竟然想不出來有什麼反應。有了比較深的感受得是發生了一段日子後,過去父親帶我去哪兒都是被人當小少爺看的我終於也感受到了不可避免的落差,以前對我父親點頭哈腰的人在街上遇見我母子也會裝作沒看見,總之,這種落差出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面。或許他們最慶幸的是這事情沒有影響到當時學習處於最關鍵時候的我,反而,我由之前的班上前十名還不穩定的狀況變成了一直穩定在全班前三,高考雖然不是最滿意的發揮,但也順利被上海某一本學校錄取。我母親在這三年來也足夠堅強,她知道她得給我樹立好的榜樣,這幾年靠著她一個人的工作供著我,就我個人的衣食住行來說和家裡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上大學之後母親也一直支持著我的旅遊計劃,現在兩年我已經靠著她的經濟支持在寒暑假各種假期跑遍了大半個中國。現在我這個旁觀者的想法就是,爭取早日變成有能力可以給予他們足夠支持的人,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物質上。我父親以前對日本充滿好奇,他出國也到過很多地方,但是自己最中意的日本卻沒去過,我想我可以有一天帶他一起去,等他從那個地方回來之後。三年,一共見了他五次,加起來大概只有五個小時,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不管他工作上到底出了怎樣的問題,是自己的過失或是被人連累,這個從小對我有著嚴格教育的人,他總歸是我父親。
-2014、4、12
近幾個月因為項目的原因進了幾次監獄。目前所做項目的監獄都是關押重型犯的,有十幾年的、也有無期或者死緩的。
獄警領著我們進去,扣留了身份證。不能帶手機,但是因為我們要進行相關的實地測試,所以允許帶了一台筆記本進去。監獄很大,有點像學校,整整齊齊的樓、乾乾淨淨的路,犯人們也被劃分為不同的監區看管。
我就去過三個地方:犯人工作的車間、住的監舍還有就是伙房。
車間很大,人很多,一個車間估計有300~400人。我去的這幾個監獄裡面有做縫紉衣服的、有做機械電氣設備生產加工的還有做產品包裝的,目前見過的就這三種。額,我看見犯人們在生產六個XX的包裝盒,還有是哪個品牌的羽絨服來著,忘了。前段時間氣候還是冬天的時候,車間機械加工的犯人們都是赤膊在幹活,可想而知他們也是很累的。進去後像熊貓一樣看著我們,都很「乖」,因為有獄警帶著我們,所以碰到的犯人基本都會「立正」,以示尊敬。有小組長犯人會幫我們拿東西之類的,出來的時候,我們說謝謝,然後他笑笑。
監舍,嗯,這地方讓我汗顏。實話說,我覺的犯人住的樓房比高校男生的宿舍讓人感覺舒服多了。最整潔不過,被子疊的是軍被的樣子,被褥上一塵不然。室內也有衛生間,也非常乾淨。看到裡面有個箱子里有蘋果、香蕉等水果,數量還不少。床鋪上還有監獄方掛的一些心情語錄或是金玉良言。白天從外面看來,整體一片大和諧。不過很奇怪,有的監舍居然把犯人的所犯罪行都貼到外面了,有強姦、故意殺人、過失殺人等等罪行,還有個黑社會頭目,學歷基本都是學或初高中,我看到張貼出來的有一個大學的。中午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犯人再看書,書名是人道。
伙房是做飯的地方,做飯的人也是犯人,幾口大鍋。見過他們吃饅頭、粥、悶面。監獄方說管飽的。打飯時要排隊的,一個一個來,門口有組長在管理,獄警們搬個凳子坐在外面看著。
有意思的是在監獄裡看到個很有味道的古代建築,感覺長的像華清池楊貴妃梳妝的那個檯子,不過感覺快塌裂了,獄警說是明清時代的建築。
整體印象就是:
1. 犯人們都很」乖「,感覺一片大和諧;
2.監舍乾淨的讓你羞愧;
3.犯人們幹活很累;
4.在裡面感覺很壓抑;
有個朋友是獄警,聽他說過一些。
1.生痔瘡是很普遍的
2.減刑跟痔瘡一樣普遍
3.獄警一般不對犯人動手,沒有必要,懲罰威脅犯人的方式太多了:從禁止去小賣部買東西到取消減刑等等等等。
4.在裡面時間長了的人的思維和精神狀態經常異於常人,一說話就很明顯。聽犯人神神叨叨是我朋友的日常,「X幹部啊,我在外面有好多公司,我出去了給你多少多少錢」,久了就當耳邊風了。
5.犯人間一般有幫派,獄警都會在犯人中培養自己的親信充當線人。
6.很多地方跟工廠和生產隊一樣,產量什麼的是獄警的重要考核指標,不同中隊之間也會比來比去。
7.母豬賽貂蟬,偶爾有個女幹部經過,即使又老又丑,也會被眾犯人行注目禮。
她說 「人生有四種苦難,幼年喪母,離婚,進監獄,上戰場。除了沒打過仗,其它三樣我都經歷了。」 她是我的一位親人,也是一直以來的良師益友。
關於牢里的那段長達兩年的回憶已經過去快20年了,過往種種早已沒有了情緒,只剩下那些人和事,釀成的一壺老酒。因知是苦難,我一直不願提起,直到那天她主動說起:
「當時國家要抓典型,殺雞儆猴。老闆跑了,就拿我們這些會計啊部長啊頂罪,當時進去的只有我一個女的。昨天帶你見的那個朋友,我們本來好幾年沒聯繫了,那時候他突然在電視上看到我,說這不是那個XXX么,幾年不見怎麼判刑了?於是後來輾轉又找到了我。不然也不會有後面的事了……」 她笑著說,彷彿置身事外。
我問她不會感到害怕嗎?她說「那時候害怕應該已經不是第一反應了吧。你爺爺知道這個消息一夜白了好多頭髮。當時第一天晚上整晚都沒睡著,跟我住一起的還有另一個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第二天就她就走了。後來過了很久才知道,她是稀里糊塗勒死了勾引她男朋友的室友,也是她同學,嚇得躲起來後來馬上被抓住的。唉,真沒想到第一晚就跟一個死刑犯一起睡。」
「那裡面的故事啊,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監獄裡面各種奇才你想都想不到,大部分進去的,都是聰明人,有些本事的。」這句話可能政治不正確,但的確不假。
「因為我是關的看守所,大部分人都是來幾個月就走了,我呆的時間長,而且管事的人都曉得我是替罪羊經濟犯並沒有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所以對我算是特別照顧。那些管理的人也需要有人來指揮和安排,每個單位都會有個頭兒。我過了半年左右吧,就當了我們那塊的頭兒,手下有四大金剛。我是比較溫柔,幾乎從來不打人,其他地方的頭兒可沒我這麼好,一進去反正都要先脫光沖水,然後其他地方的老人往往會欺負新人,拿牙刷刷她們下面,扇耳光……好讓她們老老實實的。」
「那四大金剛個個都是傳說。其中有一個跟我關係最好的姓黃,她小時候就被父母丟了,沒飯吃,去山裡抓毒蛇賣錢。不管什麼蛇,她一捏就能捏到七寸,而且行走四方武功很高。性格特別豪放真誠。」她指了指手背上一道小小的傷疤,「這是我唯一一次打人,一個新來的特別傲氣,動不動就跟人鬧矛盾,有一次跟我頂嘴把我惹毛了就打了她一耳光,結果她沒事,我自己的手倒是血流如注。後來我的四大金剛都說,你幹嘛自己動手,叫我們來就好了嘛。把她收拾一頓之後就老實了,之後大家關係都挺好……」在那種環境下,我感到她有點「以德服人」的小光芒,褪去了那些神秘的、未知的殼,在那裡的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也要跟其他人一樣度過每一個24小時。這裡的人不一定都是青面獠牙眼中無光,也不一定是電影里描繪的那個樣子。
我問她在裡面是不是瘦了憔悴了,說道「那裡面的吃的簡直是……過年加餐就加了棵小白菜,算是很好的待遇了。我記得有次過節的時候好不容易托看守的人從外面給我搞了盒盒飯,偷偷叫來四大金剛一起吃,一人嘗一點,哎呀那個美味啊,真的是後來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雖然就是一盒廉價盒飯……」她笑得泛起皺紋,不過看上去仍舊很美。她一直是個美好的女人。
「監獄裡面同性戀特別多。」對她們這輩人來說,要去接受和談論這樣的概念都是不太容易的一件事情。「有些判的時間長的會被調到牧場去勞動改造,那個姓黃的後來過去了,那邊的同性戀更多。」
她翻開一個起皺泛黃的本子,裡面全是歲月留下的痕迹,她指著一排略微模糊的地址說「這是她最後給我的一個地址,出來以後還去牧場看過她兩次,每次都要花費兩天時間。後來她就像風一樣消失了,想她,可是再也找不到了。」此時她的眼裡,失落已經看不到了。
對於自己所不了解的東西,往往最容易產生偏見。我無意抬高牢里的她們,只是許多時候我們也只是看到一個小小的側面就做出武斷的結論。如一樓所說,尊重,尊重每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我沒蹲過,但認識人蹲過。時長几個月吧,說幾點知道的情況。
1,人出來後都是變瘦變白,因為伙食比較清淡寡油和少見陽光。
2,在牢裡面都要幹活,而且是要有一定標準的幹活。比如一天做多少個彩燈,這個標準一般是比較高的。對沒幹過粗活的人來說,即使努力做到手爛也很可能達不到標準,達不到就要被蹲黑籠子。蹲黑籠子的意思就是在一個坐也不能坐站也不能站的籠子里蹲一個晚上。
3,牢里的伙食,吃飽沒問題,每餐4兩飯加上一些冬瓜湯之類,飲食變化不大。每個星期周末外面的人都可以到看守所交錢給裡面的人點菜,菜價大約是市價的兩三倍這樣,而且裡面的人吃到的東西都是差不多過期的食品,總之質量不好。
4,可能很多外人覺得因重刑罪入牢的人最可怕,比如殺人,但事實剛好相反。因為殺人犯之流都被帶上手銬腳銬,如果他敢惹別人肯定被扁得很慘。當然你也不要惹他,因為他就睡你旁邊,很可能半夜用鐐銬把你勒死。
5,被判死刑的人,在牢里等待死刑的時候可以上訴,但沒人會告訴你結果。執行死刑的時間不會提前通知你。當你某天看到有一個死刑犯突然被獄警帶走,門哐嘡一關的時候,你應當明白這就是在執行死刑。
6,如果你不幸進去了,別人肯定會問你犯了什麼事。你一定要說是出於朋友義氣頂罪打架之類的原因,而不要說什麼經濟犯罪之類。因為經濟犯在牢里經常是被欺負的對象。還有就是要和牢頭搞好關係,這樣日子會舒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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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看守所的情況,嫌犯開始是進看守所,等待審判,一般審判看案件複雜程度,總之會好幾個月以上。如果審判結果是十幾年無期之類的就會把你轉去勞改農場,就是監獄吧。如果判你死刑,就在不通知你的情況下直接拉你去打靶場執行了咯。據我朋友說,執行的時候,會有一輛醫院樣的救護車停在門口,等槍聲一響,幾個醫生模樣的人就衝進去把什麼肝臟啊,眼睛啊,有用的全挖出來高價賣給其他需要的人。這段真假自辨吧,可能是死者家屬同意器官捐獻,在缺乏監管的小地方也不排除勾結行為。
看到評論里很多朋友都對這段話表示質疑。請參閱中國死刑犯器官捐獻調查
在衛生部的一次會議上,副部長黃潔夫曾經對記者說,中國這樣一個13億人口的大國,器官捐獻的主要來源竟是死刑犯,實在有損中國的大國形象,必須採取有效的措施去改善。
2000年9月,山西太原人於勇剛因搶劫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其母堅稱醫院和法院私自取走兒子的器官,並寫下《一個公民血與淚的控訴》,控告相關部門。
江西一媒體曾披露,2000年5月,江西農民付信榮因殺人罪被槍決。當地法院偷偷將其腎臟賣給江西某大醫院,付父悲憤自殺。付信榮的姐姐為此委託律師起訴法院。
2003年9月23日,《蘭州晨報》揭露甘肅某看守所在未經死囚同意的情況下,行刑後將其器官「捐贈」。後當地法院對此事作出判決,看守所向家屬賠償2000元。看守所負責人向媒體承認,死囚必須透過書面申請捐贈器官,但是看守所並未持有楊自願捐獻的文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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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牢裡面有很多五味雜全的故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遭遇。有過失殺人替兄弟頂罪,判20年的。有入室搶劫3個癮君子把一對夫婦嘴巴捂住然後捅死的。有盜竊二進宮的。各種各樣,但始終不變的是,他們在犯罪之前都是社會底層人物。有個死刑犯說:「死了也好,活著也是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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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點題外話吧,萬一自己犯事了進了局子自己千萬不能全信JC,想說什麼心裡想清楚了再說。我那個進去了的朋友是因為幫兄弟忙,一個騙子騙了我朋友的兄弟十幾萬,識破騙術後騙子不還錢,於是那兄弟找我朋友把那騙子軟禁了幾天。後來騙子找機會報警,警察來後就騙我朋友說把事情原委告訴他,這個屬於經濟案件,警察可以幫你解決的。結果我那朋友全說了就中套了,騙錢的事情JC完全不理,還被非法拘禁處理,還好只判了緩刑,不過也在看守所呆了幾個月。所以說JF辦案有時手段很猥瑣,這個一般人可能意識不到。
這個我比較清楚,至於為什麼我就不多說了,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但是我只了解那一個地方的監獄,那裡分大禁區和小禁區,分別關押的是重刑犯和普通犯人,但是也不完全是,因為有些並非十惡不赦的人,卻也犯了死罪。我記得有一個扒手,他爸就是干這個行當的,不知道是幾歲的時候留了幾塊錢給他就離他而去,他媽也早就離開他了,他毫無疑問的繼承祖業,一直做到進來,技術真的是爐火純清。有一次有人家裡送煙過來,於是大家開始打賭,煙放在上衣口袋裡,站在陽台上,一群人圍著,他要在規定時間內從被人群圍著的口袋裡偷出來。結果真的很神奇,沒用多久他就偷出來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不敢相信。
就是這樣一個扒手,有次在行竊過程中被人識破,一群人在後面追他,當快有人追上時,他就拿出刀片照著來者臉上就是幾刀,他用的刀片只是被掰下來的刀片角,夾在手指縫裡。刀片很鋒利,被劃的人一開始並不疼,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就看到滿臉的血。他就這樣成功逃脫了,但是被認識他的人看到了,晚上他回家洗腳時,被破門而入的警察帶走了。
因為他致多人毀容,被判死刑,他一開始也一直被關在小禁區的,他看到獄友有雙千層底的布鞋,問人家能不能送給他,他說他從來沒穿過他媽縫的布鞋,他好想有一雙,能穿著它去刑場。
越獄和大禁區
監獄裡有個工廠,工廠的圍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有個破洞的,他們甚至可以出去到小店買東西回來,自從有個犯人從那裡越獄之後,那個洞就被補起來了。
越獄這種事,也並非那麼難,我見過一個,越獄之後一直沒有找到,後來他還活的挺滋潤的,據說過了一定年限就銷案了,沒人再過問了。但是在大禁區越獄基本沒有可能,天天都帶著腳鐐。帶腳鐐脫褲子這種事,真的是可以的,方法如《倚天屠龍記》裡面小昭戴著腳鐐,怎麼換內褲? 這個答案一樣,但是這個方法是在90年代之後普及的,以前恐怕是真的不脫褲子的。大禁區沒有去溜達過,只在樓上往下看過,腳鐐的聲音很響,多遠就能聽到,那裡面感覺很陰森,每時每刻都有武警拿著八一杠走來走去,但據說裡面沒子彈,手槍里才有。
暴力
那時候監獄裡面確實是存在暴力的,但並不嚴重,一般剛新進去的,很難免得了,調號(由於太調皮調到另外一個宿舍)的也難免。但也不是誰都打,只要不是太囂張,看起來不是很拽,人家打你幹嘛。有一次有個二進宮的,一進去,鞋也沒脫,吹著口哨跳到床上,拿著幾張報紙糊牆,後來熄燈後,被拖下床,拿被子蒙著好幾個人一起打他。之所以拿被子蒙著,一個是沒有聲音,驚動了管理員就不好了,再一個是不會有明顯的外傷。
還有一次進去了一個,也不說話,但氣場很強大,而且據那個宿舍的老大說,看他走路的樣子不對。因此他們沒敢動手,後來慢慢跟那個剛來的聊天,才知道真的是道上某某人物。
強大的內心
我印象很深刻的一個人,在裡面經常受欺負,就是那種人人見了都能揍他兩下的那種,反正看上去很慫的一個人。直到多年以後,跟當地的人聊天,他說到當時街上的扛把子,就是那個慫蛋,居然是當時那個地區的老大。真的想不到啊,後來在看電影《新宿事件》,平時心狠手辣的吳彥祖,最後嚇得尿褲子,我就特別能理解那一種人。內心的強大,在惡劣的條件下,才能甄選出來。
死刑犯
那時候我有次機會,部隊里的人帶我去看槍斃,但我沒去,不是不敢,只是小時候貪玩。但目睹了整個前期過程,一般是帶出去,坐下打一針,然後人就乖得很了,應該是鎮靜劑之類的,具體不知道。接下來的過程是遊街押赴刑場。
電視上才看到的那種,二十年後還是條好漢的,真是有人這麼說的。
牙刷
見過把牙刷磨尖了的,但他完全不是想弄死誰,只是因為他太無聊了,每時每刻都想找人下棋,剛開始還好,後來人都煩了,於是他製作了這樣的武器,不跟他下棋,他就戳人家。《象棋的故事》真心不是虛構。
伙食等等
伙食根據監獄的不同會有很達區別,那裡的伙食還是很不錯的,周六還能一起包餃子。每天最壯觀的事情就是一群人站在外面眼巴巴的看著食堂,師傅長站在食堂門口看著手錶,然後大喊一聲,開飯了,人群就從四面八方,地動山裂的奔過去了。吃完飯可以吹會牛,有搶劫團伙的,會在那說什麼什麼時候在哪裡,怎麼犯案的。
洗澡記得冬天的時候是一周一次,有個大澡堂,在小禁區和大禁區之間,澡堂不大,先是工作人員,然後是犯人分批進去。
最有感觸的事
一個被判十年的犯人,跟我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很多人還是沒分清拘留所,看守所,監獄。我簡單說下,拘留所看守所都是歸公安管,拘留所都是些小打小鬧,看守所是關押未判刑或判刑後余刑不滿三個月的,只有監獄才是司法部管理的,關押罪犯的地方——————————————————————————————————
沒想到這麼多人關注這個坑,那我編輯一下,周末前把坑補完——————————————————————————————————
各位知友好,我來填坑啦!
先簡單介紹下自己,某沿海省份省直監獄工作兩年基層幹警一枚,從獄警角度談談監獄生活。
許久沒來回復這個帖子,一是監獄涉密內容多,不知哪些該講哪些不該講(是不是有點沒出息,不豪邁?)二是太懶,幾次提筆都是寫沒倆字就跑去dota天梯。本人文筆也不好,只能簡單寫個流水賬,大家看個新鮮。
監獄生活很神秘,與大家從電視電影上了解的也不大一樣。犯人(其實應該叫服刑人員),以我所在單位為例,大多數白天時間都在勞動,我們這邊是搞獄內加工,做啥保密。而不是想歐美大片那樣天天閑著放風健身挖地道啥的,國內這邊叫勞動改造,幹活是改造犯人的一種手段,美其名曰培養他們再就業技能,其實目的有兩個,一是創造利潤(都上繳啦,我們幹警得不到的)二是讓犯人少一些胡思亂想的時間,閑多了容易鬧事,以前有這樣的例子。晚上呢,就回生活區組織思想道德學習,學學規範學學法律啥的,還組織看電視啥的,逗樂的電視劇居多,一仆二主這類的電視劇大受犯人好評!周末是休息時間,犯人就比較自由啦,可以睡覺洗衣服,打牌下棋啥的,最坑爹的是幹警們周末不能休息,也要正常上班一線看管…
犯人的日常作息非常規律,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幾點勞動幾點休息都是嚴格規定的,也導致幹警上班也必須跟著犯人起早貪黑的。所以監獄人民警察還是比起其他的公務員來說還是蠻辛苦嗒~補充一句,因為監獄工作環境特殊,神馬國慶五一啊中秋春節啊,幹警一概沒有假期的,輪著值班,去年我就從年三十值班到初三,陪著犯人過的年,別樣的經歷。
再說說犯人的吃住穿用。伙食方面比想像的吃糠咽菜強太多了,主食管飽但嚴禁浪費,還會照顧少數民族以及南北方的飲食習慣。定期也有排骨炸魚啥的改善伙食,勞動量大了也會有加餐,天熱冷飲天冷熱湯,吃的喝的還都是免費,不得不說一部分犯人在外面還沒在監獄裡過的好,不曉得是不是應該感謝政府。監獄裡面也有超市,不過是監獄專營,模式也不太一樣,它是每半月一開放,犯人想買的東西需要提前報上去一起配給。不過好在東西都是平價,目的還是為了嚴格控制犯人解除到的東西不會破壞監管安全,防微杜漸嗎~超市東西還是蠻豐富的,香煙啊火腿腸啊速食麵以及日常生活用品都有,每個月都有限額,我們這邊每人每月最多不能超過三百塊,犯人錢的來源都是親屬來探視留在賬上的,犯人是杜絕接觸現金的。穿的衣服蓋的被子都是統一管理,內衣內褲啥的超市也有賣,不過感覺質量不咋樣…
說完這些硬體的,再說說犯人的思想動態吧。還是以我所在監區為例,屬於單位的一個分散關押監區,犯人以十年以下短刑期犯為主。大多數人都是抱著少惹事幹警在的時候好好表現不在的時候偷奸耍滑多掙分早減刑的心態,平日里在生活區就是個幾百人的小社會,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唯獨沒有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點眾生百態的意思。在勞動啊生活中難免有摩擦口角,多數都懂得大事化小息事寧人盡量不要捅到幹警這裡來,相互吵罵處罰還輕些,但不能觸及動手打架的紅線,一旦有動手的,幹警處理起來是決不姑息,一經落實嚴肅懲處,具體如何操作這就不方便透露了。所以說電視電影上那些拉幫結派火拚鬥毆的,別說我沒見過,好像單位歷史上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說白了,犯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你這邊結黨營私互立山頭,明面上溜須拍馬的,背后里不知道出賣到幹警那幾百回了,人心啊,犯人那裡面才叫一個暗潮洶湧波詭雲譎,不多說了,太負能量~
最後說說這個網路上盛傳的爆菊啊什麼的,我來這兩年倒是沒聽說過,不過各路盧管大仙那是層出不窮,手段豐富,就不一一舉例了,但然,犯人盧管也是違反規定的…
暫且想到這些,以後想到再來補充,歡迎各位留言討論,謝絕轉載!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