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苦澀的故事?

唔,看到那個【你知道什麼很甜的故事】的問題就想著有甜也有苦就來空手套故事了~


我小時候家裡特別窮,有多窮?十歲之前家裡住的土坯房,冬天漏風,一漏風我就凍得發燒,但是沒辦法,媽媽跟奶奶關係不和,爺爺外公外婆都去世的早,沒人接濟我們,我爸在石灰窯里工作,一個月幾十塊工資吧,後來開始做建築工人,起早貪黑那種工資也非常低,比不了現在的建築工人,一家四口拚命攢錢想蓋房子,十一歲小升初,我考了全鄉第一名,也是在那個暑假,爸爸被工友推倒的矮矮的那種土坯房埋在了簡陋的工地上,那年我媽40歲,一個人,帶著16歲的我哥和11歲的我,然後我哥被我表姐帶到江蘇打工,第一次工資拿了五百給我媽打了兩百,我媽拿著錢又哭又笑的。
不好意思,第一次寫知乎,太啰嗦。
也就是那年,我跟我媽在家生活,兩畝多地打了三十多袋子小麥,要運到平房上曬,我媽弄不動,我更弄不動,怎麼辦?只好一袋拆成兩個半袋,我幫我媽遞一下她才能勉強拽到肩上,然後一步一步運上去,一共運了七十多趟,我晚上要上晚自習,怕遲到,那時候成績好自尊心超級強,就是早上一看睡過了就會哭的那種德行,然後特別著急,灰頭土臉一身汗沒吃完飯走去了學校。進校門之前擦乾眼淚,好像什麼事也沒有。
也有一家人開心的時候,比如15年我媽先得了孫子緊接著我考上了大學,我媽說那是她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候。生活一直很難,那種想起來就落淚的片段有很多,不過還是要努力生活,老天不會虧待每一份善良。
謝謝朋友有耐心看到這裡,第一次寫,謝謝大家。


一個刑警,做卧底很多年
毒販懷疑他是警察,用手槍頂住他腦袋…因為他從不和其他毒販一起吸毒…為了保命,腦海中回憶起每天看別人吸毒的場景,於是動作熟練的吸起了白粉,換取信任…

從此,染上毒癮…
咬牙戒毒多次,可都因為身份特殊,復吸…
如此惡性循環……

終於,在辦理病退之後毒癮複發,找到以前的線人買毒品,卻被盯梢的警察逮捕…

最諷刺的是,那天他為了不被同行抓,穿著警服……
就這樣,一個從青年時代就為社會默默奉獻的英雄警察,淪為階下囚…妻子常年害怕毒販找上門患精神病,兒子恨這個不回家的爸爸……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


年初,用攢了三年多的錢買了一輛車。

提完車回到家後,上網查找各種新車裝飾用品,看上了一款手縫的真皮方向盤套,可我自己手笨,自知無法完成,於是問我媽「我買一個真皮方向盤套,你給我縫唄」

媽媽覺得自己為兒子做些事情,特別開心

「沒問題」

於是我給她看各種手縫教程視頻,她戴著眼鏡看了好多遍。

到貨後,我就喊我媽出來,幫我縫一縫。

媽媽也是很興奮,跟我一起出門。

也許是年紀大了,還有三年就退休的媽媽針線手法已經沒法和當年相比了,連穿線都嘗試了好幾次,我看媽媽眼睛有點看不清,就幫忙去穿線,穿好線把針遞給我媽,我媽尷尬的笑了笑。

「媽眼睛有點看不清了,可能是老了」

後面的環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每一步都需要我來幫忙,好不容易把皮子塞進方向盤裡,可下邊那部分已經有些褶皺。

然後,開始手縫。

也許是太久沒拿針線了,也許真的是老了,媽媽的手藝確實有些生疏,僅僅縫了四分之一,我就感覺很醜,和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其他網友手縫的效果對比,簡直沒法看,別人縫出來的線是編花狀,我媽縫出來卻一點也不美觀,我有點不太滿意,但要照顧媽媽的情緒,就勸著說「要不歇一會吧,眼睛別太累了」我媽很固執,非要堅持縫,縫了一會兒,她停下來了,可能是她自己也感到縫的不好看,然後自言自語「我也是編花縫的,怎麼這麼丑?」我在一旁安慰道「不要緊的,縫上就好」,可我媽確實想要給兒子縫最好看的,看到自己縫了一半不到就那麼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傷感,在我的車裡哇哇大哭。

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說「媽真是快入土了,啥也幹不了,眼睛不行,手還不好使」

我在一旁也感到無比心酸,我雖然嘴上沒有埋怨一句,心裡已經很不滿意我媽縫出來的效果,但在我媽嚎啕大哭的那一刻,我給了她全部的包容,我開始羞愧於剛才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趕緊去給我媽擦眼淚,不停的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別說這樣的話」

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媽給我縫尿戒子,想起了中學時我媽給我織毛衣,想起了工作後我衣服開線了我媽給我縫補,這一刻,我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些蒼老,但她一直沒變,她還是那個為兒子願意傾其所有的偉大母親。

看到媽媽哭,我覺得那是最苦澀的畫面。

後來,在我媽的堅持下,我拉著她去一家汽車裝飾店,找專業的師傅去重新縫的方向盤。不過由於之前我媽塞真皮的時候用力過度,導致有一部分有些褶皺,甚至破損,無法恢復。

我媽也是個完美主義者,她問我,要不要再買一塊皮子,重新縫,這一塊有些皺了。

我告訴她:「不必了,這個方向盤套我會一直用的,尤其下面這個皺紋,我在外地工作,看到它,我就會想到你」。

現在,我總會回想起那個下午,我媽在我的新車裡嚎啕大哭的場景,那是我經歷過最苦澀的瞬間。

願天下的父母都能健康長壽


媽媽去世後,我想起我有一張銀行卡是放在媽媽那裡的,讓爸爸幫我找出來。

裡面存了我從考上大學到大學畢業的保險金壓歲錢和獎學金。4萬左右。

我知道裡面沒錢了,因為媽媽需要錢時會給我說,我會告訴她密碼讓她用。

可沒想到卡套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清楚的記著某年某月某日,取走了多少錢,用於什麼地方。

媽媽居然細心記下了每一筆錢。我知道她是想有一天還給我。

可是媽媽,我欠了你那麼多。

你不在了,我要怎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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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知乎小透明真的沒想到會收到這麼多贊。
真的很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已經慢慢走出來了。

也謝謝大家對媽媽的祝福,我相信媽媽在天堂也會過得很好。
我也會照顧好家人,讓媽媽可以放心得在天堂過自己的生活。

每一個媽媽都是偉大的。
希望全天下的媽媽們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我看有很多人關心那個老爺爺家裡的事,那我順帶在這裡提個醒。老爺爺的妻子,也就是那個落水去世奶奶,就是在河邊洗衣服才掉到河裡的。老年人大多數都非常的節省,各位一定要告訴家裡的老人不要過於節省,凡事先為自己的安全著想。尤其家裡老人有高血壓的,千萬不能到河邊洗衣服。蹲久了頭會暈,而且棉被一浸上水那麼重,根本抓不住的。那個老奶奶,當初就是在河邊洗衣服,總共掉到河裡三次。前兩次河邊都有一個修鞋的匠人在那裡,兩次都把她救上來。她第三次掉進河裡的時候那個匠人有事回家就沒有人救她了。每每想起這個都很為老奶奶惋惜。小時候還不懂事,覺得為什麼這個老奶奶一二再再而三的犯錯。長大後才知道生活哪有那麼容易。不也是被生活的辛酸所迫嗎。――――――――――――――――――――
接觸知乎並沒有多長時間,一下子這麼多贊,真的很開心。先對大家說一聲,非常感謝。但我看了一下評論,好像有評論說我的回答是編出來的。我只能告訴大家,絕對沒有。我向來痛恨虛假,不會為了得贊,就去編一個故事給大家聽。可能寫這個回答的時候剛剛高考完,也是剛剛接觸知乎,並沒有想到會得這麼多的贊,所以對那些細節也並沒有太考究,更何況我對那個老爺爺的了解也只是長輩們的隻言片語,只見過了一面。所以對我的表述里可能造成的疏忽感到很抱歉。但是這整個回答絕對是真實的,老爺爺的確是黃埔軍校的學生,現在的境況的確很差,至於他究竟是文革時被打倒的還是其他什麼運動被打倒的,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對於某些人有攻擊性的評論我們完全可以不去理會,並非每個人都值得別人在他們身上耗時間的。那些評論選擇相信我並幫我解釋的朋友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謝謝你們選擇相信我。這種大家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是卻選擇相信你支持你的感覺太棒了,再一次,真誠的,謝謝你們⊙▽⊙

我小時候和外婆有一次提到黃埔軍校,告訴她那是當年中國最好的軍校。結果沒想到,我外婆說,我知道,我們當年那個村子裡面就有一個人考到那裡去了。
我當時就很震驚,因為從沒想過那個貧瘠的小村莊也會有人與這赫赫其名的軍校有關係,外婆說那個男孩當年考走的時候,他父親讓他跪在村頭,當全村人的面讓他立誓發憤圖強習武報國(因為當時中國還處於戰爭狀態)我聽了就很敬佩,一直沒有忘掉這件事,很想見見那個老爺爺

再說一個事。離我老家門不遠有一條大河,我小的時候很喜歡偷偷跑到河邊玩,大人們就說,曾經有個認識的老奶奶就在那個河邊洗衣服,結果掉進河裡了淹死了。你怎麼還敢去。聽了這話我也不敢去那河邊了,對這件事情印象很深。

我高考的前一天,我媽帶我回家的時候為了放鬆心情我們選擇了一條靠河邊的小路回家,小路很幽靜,居民房都種了許多花草,很漂亮。我就說要是我們也住在這種小區該多好啊。我媽說,好什麼,夏天河邊蚊子最多了。我們老家有一個人就住在這附近,以前過年的時候去過一次,又潮濕又陰冷,住久了膝蓋都會疼。我就不吭聲了。走了一會兒,河邊木板凳上的一個老爺爺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河邊大多是情侶在散步,或者兩三成群的老人在閑談。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好像還眼含著淚光,我就覺得很奇怪。我們經過他一段時間之後媽媽說剛才河邊那個老爺爺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住在河邊的人,他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呀。
我當時就想起了我外婆以前和我說過的事,就問是不是當年你們村子考上黃埔軍校的那個人。我媽說是,我對那個老爺爺陡然升起一股敬意,就追問他現在生活的怎麼樣。結果卻聽媽媽說他現在生活的很不好,打仗回來卻遭遇了文革,文憑再高也沒用了,直接被打倒,後來多年之後辛辛苦苦在某個單位找了一份工作也娶了妻子,可妻子卻有一天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掉進河裡淹死了。所以那個老爺爺,天天都坐在河邊,一個人,不聲不響。我想他恐怕是在懷念妻子吧。
我回頭看了看那個老爺爺,他還是孤零零的坐在河邊,一個瘦弱的身影,白髮被風吹得凌亂。

他當年也該是立志報國意氣風發的少年吧。當年戰場浴血的年輕英雄,卻這樣凄凄老去,暮年的他坐在河邊,夕陽西下,周遭的歡聲和笑語都與他沒有關係,孤身一人緬懷著他的逝去的歲月和妻子,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不起眼的老人是當年黃埔軍校的畢業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年輕歲月曾是那樣壯闊和激昂。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曾是保家衛國征戰沙場的英雄。他就一個人這樣孤零零地融進了暮色里,獨自面對每一個黑夜和黎明。想想都覺得很心酸。


在我支教的時候,我給孩子們帶了點糖。

發糖時每個孩子都興高采烈的把糖扔進嘴裡。只有一個小姑娘沒有。
小姑娘鄭重其事的包好這顆糖,然後放進了自己那個已經銹的不成樣子的鉛筆盒裡。

我打趣道,別不舍的吃啊,小妹妹,吃完了哥哥再給。

小姑娘聽我這話,低下了頭喃喃道,我不吃,我要留給媽媽吃。

當時我心裡一震,只是覺得這個小女孩好孝順。

晚上的時候我們要做家訪,當時我想都沒想就選擇了這個小女孩,她叫小希。
當地的老師就勸我,問我要不要換個人。
我問為什麼。
老師說你去她們家很可能連口飯都吃不上。
我搖頭,我就是想要見見這麼孝順的小姑娘家裡是怎麼樣。

小希的家很顯眼,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像老師們說的那樣,破的不能再破的就是她家了。
雖然那個地方的房子普遍都不是太好,但是小希家的房子在那依然就像是鶴立雞群。
沒有大門
院子也只是用土塊壘起來的。

小希怯生生的站在門口等我。
她把我帶進了屋子,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桌子上擺著一盤清炒黃瓜。
我問她
你父母呢。

小希說,爸爸死了,媽媽進監獄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小希要把糖果留給媽媽吃了。我心裡有點難過。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在幹嘛?
應該是天天泡在網吧。

可小希十二三歲,已經學會怎麼自己生活了。
小希拿著小板凳讓我坐,自己抱著柴火去燒飯。
我知道為什麼老師們說我最好別來這了。
小姑娘自己吃飯已經夠費勁了,現在還要盡心儘力的照顧我。

我起身幫著小希一起燒飯。
小希一邊湊柴火,一邊說,老師,你是個好人。
我就笑著問她,誰不是好人啊。
小希說,別的老師們也是好人,他們給我送吃的,還送衣服。
我媽媽也是好人。
可我爸爸就是壞人。

我一愣
我問,你爸爸不是已經……
小希點了點頭,對啊,可是他活著的時候總愛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和媽媽。

聽到這話,我心裡更難過了。
中國的古典文化中一向推崇男尊女卑。
雖然現在已經好的多了。
但在落後的地方這種觀點依舊深入人心。
老公打老婆
彷彿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那天那頓飯只有黃瓜。
雖然只是黃瓜,我卻覺得很好吃。
我看著小希
卻總想哭。

老師們告訴我,小希這個孩子命苦。
她爸爸活著的時候喜歡喝酒。
喝多了就打她們母女。
村裡教育過許多次,可是人家的家事,你怎麼管?
每次教育完
打的就更厲害。
有一次喝多了,就說小希媽媽在外面偷人,小希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也就算了
這禽獸居然當著小希的面把褲子脫了要強姦她。
小希媽媽沒辦法
拿著灶台上的菜刀就砍了下去。
就一刀。

小希當時就嚇傻了,她媽媽也傻了。
警察來的時候
全村七百多個人有一半跪在村口求情。
小希奶奶八十多歲
哭著拉住警察說不是她的錯。
可惜法不容情。
奶奶急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也走了。

爸爸死了,媽媽被抓了。
這家啊,轉眼間就剩這孩子一個人了。

那天晚上聽老師說完我一夜沒睡,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地方錯了?
我想不通,但我知道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裡。
我想儘可能的讓小希感到世界的溫暖。

第二天我帶著小希,坐著一天一趟的小客車進了城。
拿著村長的信,在看守所,我見到了小希媽媽。
小希媽媽長得瘦骨嶙峋,看見小希直接衝到了玻璃上。
小希也沖了過去。母子二人的手隔著玻璃貼在了一起。
獄警把她們都按住,示意她們用電話。

我以為兩個人會說什麼私密的話。
結果沒有。
只是說了一些很普通的話。
小希告訴媽媽是我帶她來的。
小希媽媽沖我投來了感激的目光,我笑笑。

小希說,自己這次考試又考了班級第一。
小希媽媽笑了。
然後又哭了。
她說
兒啊,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那天從看守所出來,我帶小希去吃了一碗牛肉拉麵。
我問小希恨媽媽么?
小希搖了搖頭。
我問小希恨爸爸么?
小希說已經記不起他的樣子了。
不過,自己偶爾也會想他。
我又問小希,有什麼小願望么?
小希低頭看了看碗。

「我希望媽媽也能嘗一嘗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在高中遇見了H同學,幸運的是,我和她都選擇了文科,關係也因此更進一步,成了彼此在高中時期最親密的摯友。

高一時只知道她是單親家庭,跟著媽媽生活,和她關係雖說不錯,卻還沒達到無話不談的地步。能看出來她家境不是很好,可在她身上,看不出半點怨天尤人,每天都樂呵呵的。

升高二的那個暑假每天都和她廝混在書店裡,知道了很多關於她的事,也讓我更加了解這個姑娘,可是,我會心疼。

她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姑娘了。她從來不會亂花錢,每次買文具都是用自己好幾天不吃早飯攢下來的錢。老師送她一本資料書,她會很感激,開心得不得了,和我說了一路。她性格很敏感,性子軟,從沒見她發過火。儘管有人無意會這樣評價:H脾氣那麼好,感覺好老實。說這話的同學平日里難免會利用她性格上的小小缺陷,比如不擅長拒絕。有的時候自己的好意別人不領情,她不僅不氣惱,還一直想著和別人解釋清楚。這種懂事,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卑微,來源於她從小的生活環境。

她還在上幼兒園時,父母便離了婚。兩人都爭著要姐姐,因為她還沒上學,將來的開銷會更大。最後,父親不要她,她便跟著母親。母親要掙錢,於是她從小便寄居在親戚家裡,開始寄人籬下的生活。她說,她媽媽來接她那天,一家人吃飯,她小姨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肉絲(大多是肥肉),對她媽媽說,這孩子就喜歡吃這個。她說著說著就哭了,她不喜歡吃肥肉,一點也不喜歡,可沒人知道。

她的母親也十分不容易,在超市工作領著微薄的薪資,要養活兩個人。她的父親一點也沒盡到責任,除了剛離婚那會給了1500元,後來每月應給的生活費便再無著落。她不止一次對我說,將來她要賺很多很多錢,她要向別人證明,她不止值那1500元。

因為撫養費的問題,她的父母哪怕離婚後,只要一通話就爭吵不休。一段時間,其母曾一度不讓她和父親有聯繫。她理解媽媽的做法,可有時難免會想父親,她也從來不說,有情緒就拔頭髮吃。在母親多次要求後,她拿起了打給父親的電話,說自己學費的問題。父親電話里答應的好好的,可之後便無下文。其母在家開始咒罵,她怯生生地也不敢再打。因為家庭的原因,她對婚姻失去了信心,堅定地表示自己要一個人。

高二升高三,補習課統一交學費,2750。第二天,她情緒有些低落,她說,她忘不了媽媽為了湊錢,把家裡的五元一元紙幣甚至一元硬幣都找出來的樣子,一張張展平,一個個細數。她覺得有點難受。

誠然,像她這樣的孩子並不少。可令我覺得苦澀的,是她父親對她的所做所為,她還是在乎父親的,可那個男人只會令她失望。

今年六月下旬,她父親打電話聯繫上了她,問她的成績能不能上一本。其實她的成績很優秀,一直穩定在年級前50,985很穩,老師說,如果再努力一把,清北也不是毫無希望。可她的父親不是單純的問成績,而是對她說,如果明年她考上了一本,就把她接到他那邊過暑假。你以為僅僅是關心嗎?並不,而是因為她的父親給朋友今年高考的孩子包了人情,讓她去不過是為了把錢再撈回來,順便長個面子。不然,這麼多年為何從不接她過去?為何要求達到一本線?她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沒什麼情緒,我很感謝她能如此信任我,可同時心底也有漫不開的苦澀。

她是個好姑娘,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像個天使。也許之前的生活沒有善待她,可我相信,上帝不會偏心,一定不會辜負這個善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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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真誠地對善良的知友們表示感謝。感謝你們的信任,也感謝你們的善意。這幾天收到很多來自陌生人的鼓勵與祝福,也有不少知友表示想幫助她,甚至私信詢問聯繫方式。而當我寫下這個答案時,根本沒有想過要藉此集資。

第一,她的家境雖不好,可在無突發情況下,維持基本的日常生活還是沒什麼太大問題的。我想比她更需要幫助的人還有太多太多,這個問題下的那麼多答主,還有現實中的我們,又有誰沒經歷過生活的苦澀呢?

第二,她是個很要強的姑娘,我之前向她傳達了很多人的祝福,也提了資助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很明確地表示,她自己可以的,並讓我代她再次感謝所有人的善意,也真心地祝福你們。

也有的知友問後續,其實也沒什麼後續了。我們今年進行高三學習,明年才參加高考,現在能做的唯有沉下心學習了。今天其實還挺特殊的,我們學校高三有個單獨的校區,所以今天是我們在高一高二學習校區呆的最後一天了,故在放學後拍照留念。今年歡笑復明年,希望明年的我們都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再次感謝!

(PS:答主和這位姑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之間是純粹的友誼,有的知友不要想多了)


早上在電梯里遇到一姑娘,臉挺大,腿挺粗,胸也挺大。

電梯里人很多,我擠在她旁邊,偷偷的看著她巴拉朋友圈。

有曬吃的,有曬買的,有曬事業線的,也有秀恩愛的。

大部分都好多贊,好多評論。

她挑了幾個評論少的,點了下贊,比了個心。

翻了一圈之後,她點開了自己的頭像。

最新的一條是昨晚發的。

幾張游泳的照片,一個披薩,圖P的不錯。

還有一句爛大街的話,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看起來她好像是說在我。

可是,好像一個贊也沒有,一條評論也沒有。

這可真是一條讓人悲傷的朋友圈。

正在我為她感到心塞的時候。

只見她毫不猶豫的打開評論,嫻熟的敲擊著屏幕,

「謝謝大家,統一回復,人家已經有男朋友的啦。」

然後,確定。

「卧槽!」,我心裡不禁驚嘆,「這也可以!」

姑娘寫完,抬起頭,小心的望了望四周,看有沒有人發現。

我也趕緊跟著掃了一眼,看有沒有別人發現。

電梯停了,姑娘走了出去,對面電梯似乎剛好走出了她同事。

「這麼巧,早上好啊 麗姐。」姑娘熱情的打著招呼。

「早上好。」

目送著她寬厚的背影,我心裡一抖,有點心疼。


來到公司,我打開微信,看著自己空白的朋友圈。

這個七百多萬人口的城市裡,不只是我在孤單。

想起剛才那個給自己評論的姑娘。

或許她也是像我一樣,在眾人面前熱情洋溢。

轉過頭又要為房租生計面對現實種種的刁難和苟且。

回到家裡獨自一人清水煮著二兩麵條。

一邊看著手機里別人的精彩。

一邊承受著生活的艱辛和無奈。


我嘴裡的雞蛋有點難以下咽。

突然感覺這個早上還真是有點讓人心酸呢。


初中的時候,放學有一會了,學校門口不遠撞死了一個孩子,大貨車跑了,是我們學校的一個學生。

他媽媽趕來了,身上還系著圍裙,看著滿地的血肉,沒有哭,惡狠狠的看著他,罵他,要打他。旁人去拉她,她越罵越厲害,你這個從來不聽話,從來不知道放學就回家的貨,現在好了吧,你活該!只是眼淚從她眼裡奪眶而出,全是憤恨,看不出悲傷,她繼續咒罵著,污言穢語惡毒極了,話越說越難聽,沒人聽的下去,她在路人手中掙扎著靠近了她死去的兒子,能抓住他時,她沒有打他,而是一把摟進懷裡,他兒子的血肉又流淌在她身上,她眼淚滾滾的淌下來,她那時才哭出來,仰著頭對著她眼前不遠處的空氣說,為什麼撞死的不是我。


/8.2號更新/

之前怕打擾到曾爺爺所以沒有公開地址,但今天我去找曾爺爺的時候,和他說了有好多網友看到文章後都想去看望他,他特別感動,一直笑眯眯的,高興得合不攏嘴。

地址我現在公開啦,不用單獨發私信問我啦ww

【武漢市漢陽區西大街25號(回味蒸精品菜對面) 如果找不到門牌號,可以問西大街上中年人/老人打銅的師傅在哪裡,也可以用導航app定位「回味蒸精品菜」,他們只隔著幾米。】

放心!身體還很好!晚上八點還在敲葫蘆!

—————————原文—————————

這不是故事,是真事。

2014年6月,我在街上晃悠,路過一家不起眼的店面,然後再也挪不動腳步了。「店面」十平方左右,擺放著精緻的銅藝品,門口坐著一位白頭髮的老爺爺,嘴裡叼著煙,手上拿著鎚子敲敲打打。我喜愛這些銅器,於是停下來捨不得走,但又膽子小怕打擾到老爺爺,於是只敢站在店外苦苦往裡兒瞧。

(照片拍於2014.6.8)

和我一起站著的是個青年,他對那些器物也頗有興趣,但他膽兒比我大,不光看,還時不時插兩句嘴去向低頭錘銅器的老爺爺問問題。老爺爺興趣缺缺,明顯不想搭理他,過了會兒青年也覺得自己是自找沒趣於是便走了。身邊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來了又去。我沒走,但站久了腿酸,便在離老爺爺不遠的地方蹲下來,靜靜地瞧他將手上的一隻小銅魚兒錘定型。

我在老爺爺旁邊蹲了兩個多小時,兩個多小時他抽了八根煙,只完成了魚身的粘連和打磨。等到手頭的活兒忙完,老爺爺終於抬起了頭看向我,第一句話便是——小鬼,你看出什麼沒?

我驚了又驚,含混地說了說自己的理解,老爺爺一笑,然後扶著桌子慢吞吞起身邀我進去坐,他說注意我好久了,看我在外面頂著太陽看了那麼久,耐心不錯,又沒嘰嘰喳喳,看著也機靈。老爺爺沒繼續說,但那個時候我知道,等待實在太值得了。

那一次,也是第一次,我和老爺爺聊了很久。2014年的時候他已經七十有八,祖傳的打銅手藝,從他記事時就開始學,一學就是好多年,一做就是一輩子。他從懂事的那一刻就接觸這門技藝,早就刻入骨血割捨不掉了。然而祖傳的手藝卻找不到接班人,和他一輩的老人們都已經去世,他的兒子和徒弟都不願花時間去學習和傳承這門手藝,因為耗時太久,他們都想要做來錢快的事情。

比如這座黃鶴樓,是按原黃鶴樓原比例縮小後手工敲打而成,耗時兩年,現在的年輕人沒有誰願意做這極耗時間又吃力不討好的活兒。東西是很難賣出去的,因為每一件器物所含的時間和心血折算來賣,那是天價,一般人買不起。

說著說著,老爺爺紅了眼眶,哽咽著說和曾氏銅藝將完結在他手裡,可他卻幾乎無能為力。因為湖北省的非遺沒有銅藝項目(集中在江浙和雲南),上頭也不重視這塊兒,說沒有先例。要申請就是重新報新立項,從區到市再到省,一層接一層,中間任何一個環節「沒到位」就辦不成,而「到位」的成本高,代價大。

【以下兩段刪掉了「不適合傳播」的內容】
老爺爺抹著眼淚和我說他的苦衷。一來他不認識那些人,不知道該與誰聯絡才好;二是他說自己沒啥文化,人又不圓滑不會說話,和手藝品打交道還好,但他怕被文化人笑話。

但同時,**廳的人又眼紅曾爺爺的器物,數次讓他捐獻出來。數年心血鍛造,沒得到該有的名分,又要分文不取地做義務捐獻,這實在是——太過分。每次有展覽,**廳都會讓曾爺爺把自己的藝術品擺上去,去了會給一個可笑的獎狀(xx展覽優秀獎),最後在人多手雜中弄掉了曾爺爺的一兩件工藝品。誰拿的?不知道。

當我不了解銅藝時,只是驚嘆於藝術品的精緻,當我深入了解這門技藝時,我才懂得老爺爺的偉大。我將國內所有排得上名號的銅藝都仔細查過一遍後後悲哀地發現,太多都是採用翻砂和模具做的,技術難度比曾爺爺低很多。有的「國家級大師」特聰明,用模具低成本高效率地做了很多銅麻將,這種很受市場歡迎。那位大師有了錢於是開了家工廠繼續擴大生產,手下弟子眾多。大師有錢做營銷,於是名聲流開來。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我看到時是心動的,如果曾爺爺也有錢和市場影響力做這些該多好,於是私下裡我告訴曾爺爺這個事兒。不好意思直接說,只能裝作分享故事試探一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曾爺爺無一點羨慕之情,他有的只是對這種行為的排斥——「不純粹了,他們不是純粹的手藝人了,沒意思」。

我真的震驚了,這個答案是我沒想到的。可能有人會覺得老爺爺迂腐或者清高,但那一刻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他,並且暗自瞧不起自己。我深知自己的俗氣,也自覺無法像他這樣堅守心中的那份純粹,不為世俗所誘惑。

我心酸的是什麼,心酸的是他無法擁有與他能力相匹配的社會地位,甚至沒有物質能力去爭取。

心酸的是這樣純粹的人越來越少,多數人都在追求眼前的物質享受,包括我。

心酸的是這樣的純粹是和現實世界「脫節」的,純粹的人往往在現實中被部分人認為很失敗,他們的社會階層遠達不到他們的精神層面。

心酸的是我的無能為力,無法在大環境下改變這種情況,我太渺小。

心酸的是我終於懂得「出身」的重要性,沒有生對合適的地方,空有一身好本事,也難得施展。是金子總會發光,這個沒錯。可是在僻靜的角落裡獨自發光,無人賞。

心酸的是社會上又無數個「曾爺爺」的存在,他們在現實里苦苦掙扎,堅守自己,為此耗盡一生。

心酸的是我將要眼睜睜地看著曾氏銅藝的衰落,我只能從橫向上幫助爺爺,無法從縱向上給予支援,不會再有繼承者了。

因為,曾爺爺已經八十餘歲了。

曾氏銅藝——已經後繼無人。

照於2017年6月,手中的葫蘆是曾爺爺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敲打出來的,我倆一人一個,葫蘆表平安,他希望我這輩子都幸福,都平安。

「文化的歷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手工技藝的歷史,技藝,是人在宇宙中為自己找到的位置剎那間捕捉到的文化特質,最能代表該文化的深層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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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無奈只能修改文章的原因,也許是另一種苦澀。

7.12

拍攝於7.11 文中所有精美的工藝品,都是用這些工具做成的。

私信和我說願意做曾爺爺徒弟的熱心朋友,不知你們是否能接受這樣的工作環境和使用這些工具的耐心。如果能接受,並且願意花兩年時間完整把這套手藝學下來,請私信我。不需要你有相關基礎,重要的是你能夠沉得住氣耐得下心,而不是一時興趣。因為爺爺已經八十餘歲,他的時間和精力,都耗不起。

如果有人願意買些銅器,如銅壺銅盞銅葫蘆之類,也請私信我。我希望他能夠手頭充裕些,起碼有條件抽好一點兒的煙,不是圖中七塊一盒的紅塔山,一買就是一條。爺爺做活時煙癮很大,我真的,很心疼他。

有時間想去看爺爺的也可以私信我,我告知詳細地址。地址就不公開了,有心人不會怕多一個私信環節的麻煩。感謝理解。

請隨意轉載,提前打聲招呼就行。


前段時間去外地,先坐地鐵去高鐵站。正是因為那條地鐵線路會直達高鐵站與汽車站,所以常年裡人滿為患。

我挑了一個頭頂是空調口的地方站定,有點百無聊賴。對面坐著對母女,母親五十上下,女兒二十幾歲,母親雙手一直攥著女兒的一隻手,表情獃獃的,應該是一直在想著同一件事,有些鬱結。女兒則用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對著話筒說一會兒,又放在耳朵旁聽一會兒,表情輕鬆愉快。她的穿著打扮跟所有 城市裡的年輕女性 無異,臉上並無妝容,只是描了描眉,清秀,讓人看了很舒服。只是與自己的衣著打扮還有年齡並不是很相稱的,腳上穿了雙挺厚底挺笨重的懶人拖鞋。

又到了一站,有人下車有人上車,我每次坐地鐵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幻想所有人應該同處在一個巨人的血管里或者身體組織的某個管道里,麻木地隨著某個機制進行著「有目的地但無目的性」地運行,上車下站。

那一站上來了一位孕婦,步履緩慢,正打電話的年輕女性忙抽來了被母親拉著的手,把孕婦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孕婦跟她說了幾句感謝,但她似乎一直忙於打電話,笑容嘻嘻,心不在焉。

然後她自己在我身旁站定了,我們距離並不遠,我能聽到她講電話的聲音。

她剛一站定便又迫不及待地對著話筒說話,似乎通話一直沒被打斷。她用大驚小怪地語氣對電話那頭說道,「老公你知道嘛?我剛剛給一個孕婦讓了座。哈哈哈,我都還沒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孕婦了嘿嘿。」她這句話一出口讓我一驚,原來她也是個孕婦了,但懷孕的時間應該並不長,她身材仍舊很纖細,不過我能想明白她腳上的懶人拖鞋了。

然後她接著對電話里說,「我真是挺粗心的。經常想不起來自己已經是個准媽媽了,經常忘了肚子里已經有個寶寶,還不太習慣。不知道咱們的寶寶聽到後會不會怪我。我真是太粗心了老公。」

她表情愉悅,是那種最單純的懷有一個小生命的欣喜,我也慢慢理解她自從上了地鐵無時無刻不在笑嘻嘻。不過她媽媽仍舊是一副鬱郁的表情,眼神始終未遊離,但卻沒有看眼前的任何事物,也沒有看懷了孕的女兒,似乎一直在想著心底的事。

去高鐵站的路很長,她一直衝著電話里嘰嘰喳喳地講一些事情,真的很像一個小麻雀,欣喜而驚奇地身處世界。只有在地鐵到達每個站點,車廂里響起報站與提示的聲音時,她才會捂著手機仔細地放在耳旁,但雙眼仍然是轉來轉去的。

然後我便不再那麼仔細關注她了,開始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耳邊仍然不時有她的話傳來。

可真的是毫無徵兆地,突然地,她話鋒一轉,一瞬間欣喜的聲音就帶上了哭腔,她對著電話又說道,「所以老公你要趕快好起來。求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我跟寶寶都等著你呢,你千萬千萬要好起來。啊不過這不是命令,是拜託,老公你一定要醒過來,來看我跟寶寶——」她沒說完就哽咽了,我大吃一驚,收起手機又開始偷偷觀察她。

她已經開始抹眼淚了。像委屈的小孩子那樣,用手背,不停地擦拭雙眼。

地鐵還在轟隆轟隆地行進著,我覺得我應該要給哭泣的人留更大的足夠喘息的空間,於是我默默退到了離她稍微遠點的扶手旁倚著,看到她對著黑漆漆的地鐵窗,盯著自己看,看了一小會兒,馬上又對自己咧開嘴笑,一邊笑一邊又用手背擦了下雙眼。

因為我比她高不少,又退到了她的側後方,她把手機拿回到嘴角時,我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機畫面。

這又讓我大吃一驚。

她沒有在通話,她一直沒有在通話。她從上了地鐵開始,先是懷揣著小欣喜在母親身旁竊竊私語,接著給孕婦讓了座之後在我身旁的大驚小怪,再然後哽咽著說著心底的話,都並沒有在說給她口中的老公聽,而是開著錄音界面。

錄音界面。

我想她老公大概是出於什麼事故或者是病變,連接電話都不能夠,她想傾訴衷腸,想整天整天地傾訴衷腸,卻只能錄音。而且還無法確定這錄音她老公能不能聽得到。

像她在錄音里說的那樣,她老公應該還沒有「好起來」,還沒有「醒過來」。

我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下一站就到高鐵站,我扭了扭脖子準備下車。

然後看到一直呆坐著的母親也起了身,地鐵停穩之後,她攙扶著她母親一起下了車,似乎也是要乘高鐵去某地。

我雖並無惡意也無很低劣的好奇心,但這得以讓我偷偷地又繼續觀察她,本想擺脫下剛剛吃驚又陰鬱的情緒,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這個故事更多。

說來也是奇妙,那趟高鐵我是匆忙中訂下的,本打算如果趕不及就在高鐵站改下一班。可當天那班車正好晚點了13分鐘,而且那對母女,也跟我乘同一班車。

但後來我又發現,母親似乎並不乘車,在晚點的高鐵終於抵達,候車區開始檢票的時候,母親開始把自己拎的一個小包跟兩個袋子,一個一個交到那個年輕的孕婦手上。

母親開口講話的語氣也是低沉的鬱郁的,我斷斷續續地聽著說,

「你要自己照顧好身體。

我們是真的希望你回老家回你爸媽身邊,懷孕有個照應。

也不是永遠不見,只是你現在懷著孕,還是不要待在他身邊,對你對孩子都好。

我們哪也不去。

我們會照顧好他。」

「你想看他了隨時回來。」

「別怪我們,也別怪親家別怪你自己的爸爸媽媽。」

「要是以後真的遇上好人,再嫁吧。」

「我跟他爸諮詢過了,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意識,只要我們同意,你們可以正常合法離婚的。」

「你還年輕,別苦了你自己。」

「要是覺得自己帶著孩子辛苦,等生下來,我們幫你養大。」

「醫生說他已經沒法子里,你也算我們的半個女兒,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可別讓我們再心疼。」

……

年輕的孕婦仍然臉上掛著笑嘻嘻,又心不在焉地表情。

安撫著她的婆婆(從話語中聽出來,原本我以為那位阿姨是她媽媽,但應該是她婆婆),時不時地跟婆婆擁抱。

所以所有的列車啊是都不等人的,下一班,下下班,明天的班次,再晚的班次都會有要發車的時候。

她時不時地回頭跟婆婆揮手告別。自己背著包拎著袋子,沿著樓梯往下走。

她還在錄音,高鐵列車的黃燈在遙遠地地方已經開始忽閃了。

她對著手機說,

「老公我終於知道電影啊小說啊跟現實生活啊有什麼區別的,電影小說里,總有壞蛋。可現實生活中沒有非得要對主角們不好的壞蛋。但其實這不是好事啊老公,你想,如果有壞蛋的話,主角把壞蛋打倒或者打敗,他們就可以幸福快樂了;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怎麼樣才能幸福快樂啊?我想不通,我覺得現實生活好無奈。老公你快醒過來。」

之後因為不同車廂,我沒再見到她的身影也沒再聽到她講話了。

見她最後一眼的時候,高鐵已經疾馳而來,她在排隊上車的乘客隊伍旁,像再也承受不住似的蹲了下來,

我覺得耳膜被轟隆轟隆的聲音快要擊垮,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高鐵的轟隆聲,我想應該等車的人都有些自顧不暇,

她對著開著錄音的手機失聲痛哭,

不停地說對不起,不停地說我要走了,不停地說怎麼辦。

現在寫下來,心裡仍然不是滋味。

只有萬分幸運的生活寵兒,才能真正從容地面對現實生活吧。


就在剛才,我躺床上玩手機,媽媽在廚房做飯。過了一會兒,媽媽走過來端了一杯水給我喝,然後緩緩的說道:「兒子,這個暑假可能是你我這輩子最後的在一起最長的時間了。以後你要讀研,要出國,要工作,回家的次數也會越來越少,而我也慢慢的變老了~。」
我笑嘻嘻的回應著,說媽媽不老,媽媽是我女神,永遠年輕。眼裡卻在強忍著淚水。就像一顆流彈擊中胸膛,縱使我身披鎧甲,在媽媽面前,依然是那個害羞膽怯的小男孩。
而這,可能是我今年聽到的最苦澀的一句話了。


村裡有個智力障礙的中年人,是個光棍兒,他叫高升蒼。

他年紀比我爸大兩歲,算起來應該五十多了。輩份上我應該叫他一聲「爺爺」。

他兄弟四個,名字分別為「蒼龍虎豹」。他為老大。他小時候發高燒,醫治不及時,得了腦膜炎,導致智力有點問題,也就是個三四歲孩子的水平。

村裡老人說這是因為他名字太大,他承受不起,要與蒼天爭高,比蒼天還要升高一截,這是老天給的他懲罰。

他獨來獨往,不怎麼說話,經常在樹林子里放羊。我小的時候特別怕他,感覺他很怪。每次和他打照面的時候我都會刻意的躲避他,看到他髒兮兮的衣服,蓬亂的頭髮,總會嚇得調頭就跑,村裡的人經常嚇唬自己小孩兒:「再哭!再哭升蒼就來抓你!」

小孩兒立馬止聲。

村裡的人都叫他「魔道」。

他易怒,暴躁,經常手裡拿個磚頭堠子(半截磚)放羊,遇到不聽話的羊,上去就是一磚頭,並且經常發出怪叫。說來也怪,羊也通靈性,也怕他,跑出去老遠的羊,一聽到他的怪叫,立馬安生的跑回來。

升蒼沒結過婚,其餘三個兄弟都結了婚,三兄弟結婚之後分了家,唯獨他跟著年邁的父母,父母親年紀越來越大,兄弟幾個就輪流照顧父母和他。

兄弟幾個陸陸續續都有了孩子,孩子們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怕他,只是會和他鬧,孩子小,經常纏著他要這要那。

具體哪一年我忘了,家裡人都下地了,就剩升蒼看家帶小孩。老四小豹的二閨女吵著要甜熟秸(甘蔗的一種),升蒼沒錢,偷偷摸摸去仁集(一個種甘蔗的村子)人家甘蔗地里偷甘蔗,被人家養的狗發現了,咬的小腿血肉模糊,人家主人抓到了他,知道他是俺村的「魔道」,沒多計較,讓他家裡人來領他回家。

家裡老父親是個很正直的人,羞愧難當,打了他兩巴掌,賠了人家損失,把他帶回了家。

回家後,他從衣袖裡抽出半截甘蔗,傻呵呵的遞給二閨女「妮兒來,吃吧。」

家裡人給他打了狂犬疫苗,但可能傷到了骨頭,再加上他智力有點問題,不會說,等好了以後,腿腳有點跛。

升蒼依舊每天牽著羊去放羊,夏天躺在家門口的一塊石板上睡覺,冬天就穿著母親做的棉襖,操著袖子坐在石碾子上曬太陽,時不時的發出幾聲怪叫,村子裡的小孩依舊都很怕他,都繞著他走。

06年,我記得非常深刻,暑假。

升蒼在北河邊上放羊,突然他聽到河裡有小孩撲騰聲,他脫了個精光,從河裡把小孩救了上來,原來小孩爸媽在大河邊的地里幹活,小孩子在河邊玩耍,不小心掉河裡了。小孩爸媽聽到升蒼的怪叫,急忙忙趕過來,看到升蒼光著身子,全身赤裸抱著小孩,還以為是升蒼把小孩推下河的,小孩子父親把升蒼一頓暴打。

後來,小孩子顫抖著說出了實情。小孩子父母也登門賠禮道歉了。

有人問他為啥脫光了去救人,他傻呵呵地說「俺怕俺爹揍俺,新衣裳哩……」

這兩個事兒我記憶特別深刻,有溫暖,更多的是心酸。

他依然承受著「魔道」的稱呼,依然是恫嚇不聽話孩子的「魔鬼」,依然是人人側目的「瘟神」。

其實他並沒做錯什麼,他只是一個身體長大而思想沒有長大的孩子,他也懂得笑,也怕黑,他怪叫可能是太寂寞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吧,他也是人,他也需要關心。

去年十一回家,我給了他一包速食麵,他沖我「嘿嘿」笑了半天,眼睛裡全是童真。

他沒經過俗世紛爭,沒經過塵世污染,他保持了他的天真。

在我們的眼中,他是「魔道」。

可能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為利益紛爭兄弟反目的俗人,才是真正的「魔道」。

誰又說的准呢?

(回家過年拍的,他就是高升蒼)


我有一個小三歲的妹妹,家裡人都喜歡她遠高於我,小時候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

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周日,我和妹妹還有外婆媽媽在友誼商城買東西,我想吃個哈根達斯,我妹妹也想吃,然後媽媽外婆說太貴不買,當時一個單球要28元。我想了想是蠻貴的的,就作罷。然後媽媽和外婆說了句悄悄話,然後外婆領我回家了。

到了晚上,妹妹偷偷告訴我,媽媽給她買了個雙球的哈根達斯,特好吃,我聽到之後愣住了,然後一個人在被窩裡哭了一晚上。

後來我高三那年,高考失利,就考進了個二本,然後我想離開上海,留學去日本,家裡人不肯,說浪費錢,再我的再三央求下,家裡人只答應給我第一年讀語言的生活費,和學費。

過了三年,妹妹要高考了,成績太差只能去大專,父母把她送去了加拿大讀書,每年都寄生活費。


時光匆匆,我在日本已經工作了7年,我一個月工資有35萬日元,能買好多好多哈根達斯,我特別喜歡吃,每天下班去便利店拿一個。

以後如果我也能有兩個孩子,我不會偏向任何一個,要就都給,要麼都不給,我希望他們從小就能被溫柔,平等對待。

我是分割線。

啊謝謝大家的關心,以及我覺得我自己應該是親生的 吧!

最後,那個評論說我真的慘的,你忘記你的裸照還在我手裡嘛 明天公司見


啊啊啊啊一下這麼多贊很開心,還有好多姑娘要抱抱我摸摸頭誒,是真的抱的那種嘛(?????????)。

以及有朋友問我去日本留學之類的事情,這都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弄不太清楚了,要是感興趣你們可以問問那個說我慘的二貨 ?,這人平時比較閑。


我們公司有個同事人特別摳,人稱雞哥。
叫他雞哥的原因是雞哥自稱鐵公雞,一毛不拔。

雞哥每天早上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大號。
在廁所蹲了十分鐘再出來美美的吃早餐。
有人問雞哥你家裡沒廁所嗎。
雞哥說來公司上廁所能給家裡省點紙。

我們一起出去玩,大夏天熱的走路腳都發燙。
同事們受不了紛紛打車去了,我叫雞哥一起拼車,
雞哥說不了,你們去吧,我不怕熱。
真的在烈日下走了三公里才和我們匯合。

公司周邊的食堂距離有點遠,平時午飯大家都是點外賣。
雞哥從來沒點過,每天都是自己帶吃的。
公司為他特意買了個冰箱,因為之前壓根沒人帶飯。
年後我和雞哥工作上合作多,每天吃午飯的時候都一起溝通項目的事。
連續三天我看雞哥都吃的白米飯加榨菜,我問雞哥怎麼吃這麼素。
雞哥說最近減肥,不愛吃油膩的。
我把餐盒裡的雞腿夾給了雞哥,謊稱自己太飽了實在吃不下。
雞哥猶豫了一會,一口把雞腿吃了。
接下來我連續點了兩個星期的雞腿飯,每天中午追著雞哥討論工作,直到那個項目結束。

有一段時間在公司好幾天沒看見雞哥,我打電話問雞哥你咋了。
雞哥說家人生病了在醫院,請了幾天假。
我下班後趕到雞哥說的那個醫院,在醫院門口看到腫瘤兩個字心裡就咯噔一下。
進了醫院遠遠在走廊上就看見雞哥頭髮炸著,像個真公雞一樣坐在手術室外面,雙手捂著頭像是在哭。
我急忙跑過去問雞哥怎麼回事。
雞哥擦了眼淚說她老婆最近病情惡化了,這麼多年堅持做化療,按醫生說的方法吃藥打針都堅持了下來,人也都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惡化了。
我問雞哥為什麼不和我們講家裡的事。
雞哥搖了搖頭沒說話。

沒過幾天雞哥又回來上班了,那天早上雞哥手裡拿著飯盒慢慢走進公司。
所有人都在公司門口等著他。
同事一起湊了十萬,老闆拿了十萬。
雞哥接了錢當場哭得像個孩子。

我知道,
他叫雞哥,
他是個硬漢。


初二那年,學校調來了一位新老師,姓張,長得眉清目秀,著裝乾淨整潔,待人溫和有禮,舉手投足間,滿是書卷氣。

那時,我姐夫是學校的老師,新婚燕爾,經常朝我二姐那裡跑,我就住他的宿舍,張老師住我隔壁。

學校的老師宿舍並不大,四四方方一小間,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一根長凳,剩餘空間極其有限。那些男老師的宿舍雜亂擁擠,瀰漫著一股由煙味、汗味、鞋臭等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

張老師是第一個讓我知道原來單身男人的房間也可以做到井然有序的人。我站在他半開的門口,探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那個煥然一新的小房間。

「你叫什麼名字?」

一道溫和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他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左手拿著一個剛洗凈的墨盤,右手是一隻毛筆。

「陳辰,日月星辰的辰!」我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禮貌,連忙指著姐夫的宿舍補充:「張老師好,岳老師是我姐夫,我住他這裡,就在你隔壁!」

他的到來在學校掀起過一陣小浪潮,不少大媽嚷嚷著要給他介紹對象,單身男老師們佯裝生氣,紛紛起鬨。他臉皮薄,壓根招架不住,常常以紅著臉落荒而逃告終。

說親的人碰壁多次後,從最初的喜歡變得有些惱怒。私底下開始傳言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好,一個教書匠,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家裡就一個多病的老母親,孤兒寡母的,遇到難事,連個能幫襯的親戚都沒有,就這樣的條件,還看不起小地方的姑娘……

於是,慢慢的,沒人來說親了。

因為他是外地人,性格脾氣又好,姐夫對他格外關照,他投桃報李,對我也特別照顧,所以我們走得很近。他會監督輔導我學習,我也常常溜到他那邊去看書、練字。

臨放寒假前的一個周末,慧姐經過學校,順便來看我,我正好在張老師房間胡亂寫毛筆字。

慧姐是二姐的好友。我年幼時,父親常年在外,母親多病,上初中的二姐只能把我背到學校。白天,她背著我站在教室外面聽課,晚上,就在宿舍哄我入睡。讀小學時,我貪玩,不小心放火燒山闖下大禍,第一反應也是跑到慧姐家躲起來。她於我而言,如同親姐。

慧姐是村裡的小學代課老師,屬於那種初看不起眼,越看越好看的女人,說話總是柔聲細語,愛看書,更寫得一手好字。

在我的央求下,她接過筆,墨汁如山間溪流涓涓而下,匯聚成一行工整漂亮的文字。她寫的是紅樓夢裡的《葬花吟》,剛寫到「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時,整張毛邊紙就佔滿了,張老師也回來了。

他看著字,連連稱讚:「形體方正,筆畫平直。詩好,字也好!」

慧姐不好意思地放下筆:「我只會楷書,你的行書才真好咧!」

那天,他們談書法、論詩詞,聊得很歡喜。從初二下學期起,以借書、還書為橋樑,慧姐和張老師的交往多了起來。也許是顧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惹來閑言碎語,我的宿舍就成了他們碰面的最佳場所。

於是,好多個周末的下午,慧姐來還書,順便幫我收拾屋子,張老師就坐在一邊給我輔導功課。

我開竅晚,一點也沒有當了電燈泡的自覺,依然不急不緩地寫作業。直到姐夫敲我腦門,笑著讓我放機靈點,我才恍然大悟。

我原以為他們會像書中寫的那樣,有情人終成眷屬,結果卻被棒打鴛鴦。

張老師滿心歡喜去提親,被拒絕了。慧姐父母已經有了中意的人家。

在倆人的苦苦哀求下,慧姐父親隨手指著屋旁的一塊空地,對張老師說:「今年之內,你把這塊地基上的房子修起來,我就讓你們就結婚!」說完,又轉向慧姐,厲聲呵斥:「以後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女孩子,成天到處亂跑,也不怕人笑話,這讓我們的臉往哪擱?」

錢,成了壓在張老師背上的一座大山,原本神采飛揚的一個人,為了籌錢,變得愁眉不展、疲憊不堪,臉上冒出了亂糟糟的胡茬。

暑假前一個周末的晚上,在二姐的宿舍里,他們三人圍著小方桌數錢,一塊、兩塊居多,還有很多角票。

二姐指著一小疊捆好的錢:「這是慧兒湊的,托我偷偷帶給你。」

姐夫的聲音也很無奈:「能借的都借了,這遠遠不夠啊!」

他沉默著,仔細地把錢數了一遍又一遍,數著數著,眼眶開始發紅。

那晚,我陪著他回學校宿舍。一路上,他沒說話,落魄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第二天,姐夫問他願不願意跟著幾個老鄉去深山挖黃連,運氣好的話,能賺一筆錢。他兩眼放光,連連點頭。

那支隊伍中領頭的是姐夫的一個遠房表親,趁著暑假沒事,我也圖新鮮跟著進山去玩。進山前覺得神秘稀罕,真正走進去了,才知道艱難。挖黃連是件苦差事,食物、鋤頭、斧頭、彎刀、棉被、工業硫酸……平均每個人都得負擔上百斤的重物。

有姐夫的叮囑,老表對張老師很照顧,盡量減輕了他的負重,他還是走得跌跌撞撞,氣喘吁吁。他覺得拖了大家後腿,窘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道歉。我更糟糕,從早上4點開始出發,一直在趕路,中途,我實在忍不住,累哭了兩次。

下午過了5點,終於到達目的地。高山上,太陽下坡遲,陽光透過樹縫灑下來,我一頭倒在草地上,渾身酸痛,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他們卻在短暫休息後,開始砍樹、生火做飯、在斜坡上搭簡易棚。

山上的生活艱苦又枯燥,日復一日地找樹、砍樹、挖樹根。他做得很拚命,手心磨破了,拿布一纏,繼續挖,晚上撕開已浸滿血跡的布條時,疼得齜牙咧嘴,第二天纏上新布條,又滿血復活。原本對他的加入頗有微詞的老鄉們也終於打心底里接納了他。

熬了10來天,帶來的乾糧不夠了,得派人回去背吃的。歸心似箭的我立即跟著出山。我剛到二姐宿舍,慧姐就來了,哭著來的。她拉開衣袖和褲腿,很多鞭子抽打過的傷痕:「他們說了,月底必須嫁,要不然,寧願打死我!」

原來,修房子不過是慧姐父親隨口打發張老師的一句託詞,想讓他知難而退。張老師剛進山,這邊就已經在開始張羅婚事了。慧姐多次反抗,換來的是母親的哀求,父親的責打,還有三姑六婆的輪番說教。

二姐夫妻倆有心幫忙,卻無計可施,只能安慰慧姐:「還沒到最後一步,等他回來,大家再想想辦法,說不定能湊夠修房子的錢。」

那晚,我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睡,最終,還是在半夜三更爬起來,借著月色衝到回來背糧的一個老鄉家,生怕錯過了進山的時間。

我又進山了,腦子很亂,想要通風報信,又怕好心辦壞事。

棚子外面的黃連根堆得如同一座小山,足有上千斤,大夥聚在一起吃飯喝酒,開懷大笑,一個老鄉還扯著嗓子唱了段山歌。

老表站起來,大手一揮,豪氣衝天:「咱們這次運氣好,明天就開始挖坑泡片,爭取下個月再來一次!」

張老師滿懷希望地跟著大夥一起叫好,我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萬一他真的能湊夠錢,又何必非要現在打擊他。

挖好黃連根後,得尋一塊臨近水源的平地,挖一個約一米深的大水池,底下鋪上厚厚的塑料膜,引入水,把黃連根砍成片,放進池中,倒入工業硫酸,浸泡數日,將黃連粉泡出來後,才撈乾黃連片,放水,留下沉澱在最下面的那層粉水,過濾,把粉末收集起來,下山烘乾。

浸泡期間,需要多次攪拌裡面的黃連片。我看著他攥著長棍眉開眼笑攪動池水的模樣,也跟著激動了起來,覺得一切都還有希望。

眼看著收穫的日子就要到了,卻忽然來了一場特大暴雨。深山中的暴雨,未曾親歷,很難想像到底能大到什麼程度。那雨,如同冰柱,狠狠往下砸。老表領著大夥爭分奪秒地在水池上鋪設提前準備好的樹木,覆上塑料布,用石頭壓邊角。

然而,這一切的努力在兇猛的暴雨面前,顯得不堪一擊。天上的雨柱,使勁往下砸,高處,也有山石、泥水不斷涌下來,巨大的衝擊力,能在不經意間,惡狠狠地撲倒一個成年人。

很快,塑料布爛了,架在水池上的樹木衝散了,池中已經夾雜有黃連粉的水漫了出來。眼看已經無法挽回,大伙兒只得忍痛放棄,張老師卻仍然趴在池邊,死死拉著塑料布不肯撒手。

雨勢越來越猛,大夥怕出事,用儘力氣才把他拽開。

一個不知情的老鄉抹著滿臉的雨水,大吼:「你不要命啦!你是老師,好歹還有工資,咋就那麼看不開呢……」

雨停了,池子爆了,20來天的心血完全毀於一旦。張老師癱坐在面目全非的池子邊,失魂落魄地待了很久。

從山裡出來,他還沒緩過勁來,就從姐夫支支吾吾的訴說中,得知了慧姐月底結婚的消息。

走投無路的兩個人痛下決心拋棄一切,卻在車站被截了回來。慧姐最終敗在了母親的以死相逼上,而張老師,也在同來的校長一聲「你工作可以不要,家中老母也不管嗎」的暴吼聲中,蔫了下去。

慧姐結婚那天晚上,張老師在宿舍里喝得爛醉如泥,哭得撕心裂肺,我從未聽過一個男人如此傷痛的哭聲。二姐長吁短嘆,姐夫也不好受,只能陪著他猛勁喝酒。我第一次聽他爆了粗口:「百無一用是書生,讀書有屁用,錢才是大爺!我要掙錢,我要掙錢,掙很多很多錢……」

小鎮不大,風言風語很快就傳到了慧姐婆家。為了給婆家一個交待,慧姐父母把責任全部推到了張老師身上,要求校長務必嚴懲。

沒等校長表態,心灰意冷的張老師主動提出了辭職。

臨上車前,他勉強笑了笑,叮囑我:「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

車子還剩下一點蹤影時,慧姐急沖沖地趕來了,蒼白的臉上滿是汗珠。她瘋狂地朝著公路追了幾步,車子卻已經連最後一點影子都看不見了。

慧姐蹲在路邊,兩手重疊置於膝蓋上,埋著頭,一動不動,只有脊背在劇烈起伏。

隨後趕來的是慧姐老公。他渾身裹挾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氣,鐵青著臉衝到慧姐面前。二姐想要上去,被姐夫一把拉住了,輕輕說了句:「別衝動,先看看!」

慧姐老公死死盯著依然蹲在地上的慧姐看了一會兒,忽然俯身拽著她的頭髮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後轉身離去,全程一言未發。

慧姐倒在地上,沒鬧沒叫,連哭聲也沒有,只有眼淚在往下淌。

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我們拉著慧姐,甩開了身後各種交頭接耳的聲音。

張老師家在市裡。姐夫每次去市裡,都會去看他。

他回去後,一度一蹶不振。不久,他母親大病一場,欠了不少債,為了生計,他去市場賣衣服。因為沒經驗,進貨被坑,因為拉不下臉,東西也賣不出去。

隔壁攤位的老闆是個姑娘,主動幫他,他才總算慢慢地摸到了做生意的竅門。再後來,在他母親的一再哀求下,他和那個姑娘結婚了。據說,那個姑娘很能幹,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高一那年,二姐帶我去市裡配眼鏡,特別去了他們的攤位,生意很紅火,包里的鈔票塞得滿滿的。他老婆挺著大肚子,忙上忙下,笑臉盈盈。

他請我們吃飯。離別時,他忽然抬頭,表情認真嚴肅:「如果我當時有這麼多錢,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二姐嚇了一跳,愣了愣,說:「哪有什麼如果,過去的事不提了,現在這樣挺好,總歸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他沒說話,站在陽光里,還是顯得有些憂鬱滄桑的味道。

回來的路上,二姐輕聲嘀咕了一句:「我這眼皮怎麼老在跳啊,唉,可千萬別再出什麼事了。」

大約兩個月後,還是出事了。

慧姐在一次家訪回來的路上,一腳踩空,掉進了一條山溝,送到縣醫院搶救,不省人事。一位進市裡買東西的老師,碰見他,無意提到了這事。他拔腿就趕了過來。

那天,我不在現場。聽二姐說,本來慧姐老公正在和醫生商議轉院事宜,他卻從天而降,

衝進辦公室就吼著要求轉院,還嚷著他有錢。結果,兩個男人在醫院裡打了一架,慧姐老公堅決不轉院了。

二姐夫妻倆好不容易才把他拉開。他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件蠢事,悔得腸子都青了,在二姐家裡急得團團轉,卻無計可施,只能守著等消息。

四天後,終於傳來了慧姐轉危為安的消息。他剛鬆了口氣,另一道晴天霹靂卻砸了下來。他母親輾轉把電話打到學校,通過姐夫才聯繫上他。他一聲沒吭地走了,家裡到處找不到人,又正好是大進貨的時間。為了不耽誤生意,他老婆挺著大肚子去進貨,回來的路上,有三大捆貨掉了下去,遭到路邊村民的瘋搶。他老婆和其他幾個攤主一起下去阻止,推拉中,被踢到了肚子,送到醫院,一對龍鳳胎保住了,大人沒了。

接到噩耗,他渾身都在抖。姐夫看著心驚,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最終,他回過神來,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雙手撐著牆壁,抬起腦袋猛勁往牆上撞,喉嚨里爆出一串哀嚎。

張老師回去後,沒再結婚,也沒再打探過慧姐的消息,獨自一人拉扯著一對雙胞胎,生意越做越大。我大學畢業,因為工作關係,經常和他有往來,知道他開始信佛,手上帶佛珠,家裡檀香縈繞,車上最常放的音樂是大悲咒。有一次,我在他辦公室,看到一本翻開的書,有一句話用紅筆畫了兩道波浪線——佛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體會不到快樂。」

而慧姐這邊,她老公早已當上了鄉長。分別進了教育局和縣政府的二姐夫妻倆幾次建議他找點關係把慧姐代課老師的身份轉正,調到縣上來,並強調他們能幫上忙。他口裡應承著好,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最後,慧姐連代課老師的身份都被下了,只能一直在老家務農。兩個女兒,送到縣裡讀書,慧姐老公寧願讓孩子住校,也不在縣裡買房,讓慧姐出來照顧孩子。

二姐氣得把菜板剁得砰砰直響:「報復,報復,他這明顯就是報復。」

2014年,慧姐老公因病去世。臨走前,他對慧姐說:「我對不起你,你也對不起我,我們兩清了!」告訴我們這句話時,慧姐一臉平靜。

2016年,二姐兒子結婚。慧姐和張老師都來參加了。兩人見面,都有些不自在,打了個招呼,卻最終沒有坐在同一桌。

二姐有些不放心,讓我和張老師坐在一起。半醉半醒間,他拍著我的肩膀,笑:「你看,世事難料啊,你當初數學經常不及格,卻當了會計,我一個教書匠,卻當了奸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第二天,我回市裡,接到他電話,讓我去他家吃飯,順便幫他查筆賬。

他的母親早已去世,兩個孩子也在外打拚,偌大的房子,就他一個人住,顯得有些冷清。他下廚,我去他書房用電腦。一邊的書桌上,有還未收起來的宣紙。他的書法又見長進了,但更吸引我的卻是紙上那句詩——我恨生前未積緣,青燈古佛伴流年。

然而,桌上擺著的相框里卻是一張翻拍的老照片——他和他老婆。照片上,他沒笑,眉眼間有股淡淡的憂傷,邊上,他老婆,卻是笑靨如花。

一時間,我有些恍惚,不知道他這句詩,到底是為了哪個她。

作者 | 陳辰,會計

編輯 | 蒲末釋

原文標題:《不會說話的愛情》

全民故事計劃原創故事,(公眾號ID:quanmingushi)

投稿郵箱:tougao@quanmingushi.com

稿酬:千字300—2000元


最近發現自己反正開始遲鈍,全身酸痛,也更不愛講話了

我想我快要被念出憂鬱症了。

就在剛剛,我開車帶我爸媽來公司

一路上日常父母念經

終於消停了一會兒,父母開始聊天

我爸:「你還有電話費嗎?」

我媽:「前些日子剛交錢。」

我爸:「我上次用積分給你換了很多,你知道嗎?」

我媽:「知道,用了好久了。」

我爸:「你一個月話費要交多少?」

我爸:「叫你你是不會應嗎?那麼不喜歡和父母講話嗎?」

我:「???」

緊接著就是一頓男女合奏謾罵。

我在開車,他們在交談,突然冒出一句沒有稱謂的話,然後……我心中決定以後開車不載他們了,為了各自的安全起見。

更新一個剛剛發生的事。

前天周六,本來我爸是不來公司了,因為我姐我姐夫要來,索性就一家人全過來了。

招待他們一天,大概晚上八點多,我爸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家,發生了以下對話

「回不回去?」

「不回去。」

「回去吧」

......

「回不回去?」

「不回去。」

「回去吧。」

.....

「回不回去?」

「隨便」

「你自己決定」

「不回去」

「回去吧」

.......

「回不回去」

「回去」

「喜歡回去就給你回去,不過你明天還要來。」

分割————————

回復一些問題。

我上面有一個姐姐,已婚。一個哥哥,還在讀書。

家裡自己開個小公司,自給自足,不富不貧。

分割————————————————————

寫下這個回答的時候,回想從小到大的事情,心裡依然悶得慌。
回答下的評論很多,大多感同身受,也有反對的,說的都很有道理,感恩。
每個評論我都認真看了,在此不一一回復。
我就說說我的父母吧。
我的父母,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能想到的就是嚴溺。
嚴格又溺愛。
對於學習,父母很是嚴厲,小學不考年段第一名回家總要挨打挨罵。
對於生活,父母又十分溺愛,什麼事都為你準備好了,不怕笑話,我以前出門都是爸媽接送,直到高中畢業才答應讓我自己搭公交車。
有時候真的會覺得,我是人嗎?
我難道不是父母手中的提線木偶嗎?
父母怪我話不多
可是我並非一開始就話不多。
父母怪我沒有什麼愛好
可是我被關在家裡已經懶習慣了。
父母怪我不會打扮
可是在我愛美的年紀告訴我穿著只要舒適就可以。
父母怪我沒有交際能力,
可是一輩子窩在穴里的老虎該怎麼捕獵?

我始終愛我的父母,可我很想很想與他們保持距離。

分——————————————————————割
真實的故事。
1
初一。
「媽,我們學校下周校運會。」
「哦你有參加嗎?」
「有哦。」
「書讀好就行了,參加那些幹什麼。」

初二
「爸,我們學校下周校運會。」
「哦那你有參加嗎?」
「沒有。」
「你看你怎麼什麼都不參加。」

初三
「我聽說你們學校校運會作文比賽奧數比賽,怎麼沒有聽到你跟我們分享呢?」

2
「媽我肚子難受。」
「一看就是吃少睡少運動少。」

「媽我頭疼。」
「一看就是吃少睡少運動少。」

「媽我胃疼。」
「一看就是吃少睡少運動少。」

「誒你怎麼了,呀那麼燙,你怎麼沒跟媽說呢。」

3
「好吃嗎?」
「好吃。」
「想吃那得多努力學習努力賺錢。」

「好吃嗎?」
「不好吃。」
「那麼貴還不好吃,以後要是不努力啊,不好吃的都吃不起。」

「好吃嗎?」
「。。。」

4
「兒子來看看,我電腦怎麼了。」
「你看你,叫你別的不會,電腦倒是什麼都懂,以後不許玩了。」

5
小時候。
「只要讀好書,不怕沒朋友。」
長大後。
「你看看你,整天抱著電腦手機書,一點交際能力都沒有。」

6

小時候

「你現在的任務是讀書,其他的事你不要管。周末別出去了,玩野了影響讀書。」

長大後

「那誰誰誰家的孩子,從小喜歡往外面跑,交際能力可強了,哪像你,跟長輩兩句話還面紅。」


奶奶1933年出生在一個窮苦的山村,五歲被賣去爺爺家做童養媳。起初幼年時,奶奶下巴生一毒瘡(至今也不知道是什麼),奶奶的父母想方設法都沒治好。一村人看到了,跟奶奶母親說,這是母女命中相剋,必須斷了母子緣分,否則女會被剋死。就這樣,父親和母親託人把奶奶賣給了爺爺的爸媽。奶奶說,她當時五歲,怎麼也不肯離開母親,在那「媒人」背上一路哭著被帶到了爺爺家。(說來也神奇,奶奶下巴的瘡不久就縮回去了,留下一個小窩。

奶奶經常說起她小時候的一件事:那時她也就十歲吧,有一天奶奶去遠處放牛遇到了她的父親,父親就告訴她,明日他要去集市趕集,叫她回家問問家公家婆能不能帶上她。奶奶很開心,立刻回家請求曾祖母允許她隨同父親去趕集,想是曾祖母不太樂意的,但嘴上答應了。奶奶那一天都很歡喜,幹啥都蹦蹦跳跳的,結果一次把木桶重重地放在曾祖母腳邊,曾祖母怒了,說奶奶對她不敬,遂禁止她明天出門。
奶奶說,她哭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父親來到家門接她,她告訴父親自己不能去。也許是這次的經歷,讓奶奶父親知道,自己與女兒見面會對她不利,所以此後他都不再去見奶奶了。每次去趕集買回一些麵包、饅頭或小女孩的髮夾都放在一個地方,然後託人去通知奶奶出來拿。或許,奶奶見到父親給她買的東西的時候,他也正在某個地方看著女兒吧。
直到後來奶奶長大了,父親也老去了。
奶奶回到娘家問他那些時候為什麼不自己送來,這樣父女還能見上一面,父親卻說自己狠心賣女,今生也無顏面對女兒。

後來世道變化,我家不再像以前那麼富足了。爺爺奶奶正式成親,然後分家,日子也越來越艱難。
那時奶奶的父親不在了,但奶奶有一個大哥,早年當兵,解放後日子過得還好。雖然奶奶跟這位兄長很小開始就不在一起長大了,但至親的血緣關係讓他們手足情深。所謂長兄為父,在奶奶家很困難的時候,這位大舅爺(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稱呼)也像自己父親一樣經常接濟妹妹。常常送來一些肉,一點錢,久而久之成了習慣。後來家裡日子好轉之後,也不需要老舅爺接濟了。
記得有一次,我當時也七八歲了。一個深秋的清晨,家門口出現一位手拄著拐杖,步履緩慢的老人。奶奶看見大舅爺一下子驚住,不知為何老舅爺會大清早就來到我家,褲子被露水沾濕了一大截,要知道他家到這裡有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啊。那時還是一個很冷的深秋早晨。老舅爺把手裡的袋子給奶奶,說是昨天買了些肉,特地拿點給奶奶的。那時候的老舅爺也將近八十了吧,他開始患上老年痴呆症,大概記憶停留在那個艱苦的年代。在他心裡也永遠牽掛著奶奶。
奶奶一路走來,幾許艱辛,幾許溫情。那個窮苦的年代,貧窮斷不去親情,富足的時候依舊那麼溫馨。

——————————分割
醫院就是一個很苦澀的地方,不僅僅是藥水的苦味,還有許許多多道不盡的人間疾苦。
高三下學期,每次月考後放假我都直奔市裡的腫瘤醫院。走進奶奶所在的病房總看到她欣慰地笑,從床邊抽屜里拿出親戚送的牛奶給我。她後腦勺禿了,光溜溜的,剛開始掉頭髮時還慌兮兮地問爸爸,是不是中毒了。我知道,電視劇里的癌症患者都是這樣的,最後就剩一顆光溜溜的滷蛋了。
奶奶會給我講她在醫院這幾個星期里的見聞,那是一個個很苦澀的故事:
奶奶的病友都是一些腫瘤患者,尤其是去放射科治療時,一起排隊的都是癌症晚期患者。奶奶說有一個爺爺手腳特麻利,他總是第一個到放射科門口的人,每天早上走得最快,來得最早,然後第一個進去接受放射治療。貌似是喉癌,而老爺爺很積極配合治療,對醫生「唯命是從」,或許沒有人比他更希望活下去了。老爺爺一般時候沒有家人陪伴,後來有兩個幼小的未諳世事的小孫女過來陪著。
有一天,醫生告訴他,病情被控制了,可以出院了,回家還要嚴格注意飲食什麼的,不能吃不能做的說了一大堆,然後老爺爺帶著兩個小孫女回家了。可是沒過幾天,老爺爺又來到了醫院,這次醫生同樣告訴他,他可以回家了,回家後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然後第二天,在沒辦出院手續的情況下,老爺爺帶著小孫女悄悄走了,聽說他還欠著醫院一萬多。
我們不知道後來老爺爺怎麼樣了,我不敢想下去。奶奶也總是說起這個故事,因為很苦澀吧,苦得記憶猶新。

在省醫科大附院做眼球摘除手術時,家人體驗到了大醫院一床難求的狀況。到了奶奶做手術時,來了一個八十歲的老教授,他特意過來看看的,沒有人請,家裡人下意識想要給老教授一個紅包,但是老教授拒絕了,他說不用擔心,我們會給你做好來的,做好好的。
奶奶說,在她旁邊有一個約摸兩歲的小妹妹生來有眼疾,他們一家在醫院附近住了一個多月了。最後小妹妹一雙眼球都被摘除了,手術過後醒來,不停地哭,或許她第一次體驗醒來這麼久都看不到爸爸媽媽吧!今生也無緣再見了。這對年輕的爸爸媽媽輪著抱她,我希望她的淚水能一朝流盡,今生不再痛苦不堪。
奶奶總想著,小姑娘以後該怎麼辦,越想越心酸,惋惜,於是我跟她講了海倫凱勒的故事。希望上天還小妹妹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門。


————————手動分割

我的奶奶其實是我外婆,我出生的時候,計劃生育很嚴,因為是女孩,沒被親媽帶回家就留在外婆家暫時撫養一下。後來生父打電話說,看看村裡誰要就送人。那時候爺爺奶奶也六十多了,家裡人口本來就多,農事繁忙,於是也託了人,準備把我帶去一戶沒有女兒的人家。但是,戲劇性的一幕是,二舅回家發現我不見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於是就跑出去,追上那個人把我搶回來,所以後來我就叫他爸爸,外婆就是我奶奶了。爸爸其實已經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了,自己也只是個工廠打工的,每個月還要花掉大部分工資買牛奶。我很慶幸,我是爸爸的女兒,我有一個很美好幸福的家庭。

奶奶的故事很長,雖然很苦,但是也很美。曾經想過好好記錄下我和奶奶還有爺爺的滴滴點點,但是奶奶去世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再去觸碰曾經,尤其是那個夏天。現在,我依然會跟朋友說起奶奶的一些趣事,就彷彿她還在我身邊一樣,我會繼續開心地生活

以下是原文:
奶奶右耳根那個洞越來越深了,有時還會流膿,很疼很疼。奶奶有時候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發,捂著臉。有時她聞到耳邊自己的腐肉的臭味,說:還沒死呢!就臭了!

那個夏天,我高中畢業,註定要開始新的生活了,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嗎?爸爸的錢都用來給奶奶買葯了,那一刻才知道癌症患者的葯有多貴。我哭著跟奶奶說,我不想上大學了,奶奶決定把她積攢下來的錢給我上大學。

那個夏天,爸爸明天騎著他的老摩托奔波在鄉間的各郎中家,帶回一袋一袋的中草藥。醫院裡醫生早就說了,讓奶奶回家好吃好喝,喜歡吃啥就吃啥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像天真的傻孩子,他總覺得奶奶可以好起來的,不管這樣,都不想放棄。大姐說,那時候的爸爸,任何一個三流庸醫甚至流氓神棍都可以騙到他的錢,因為他什麼都信,只要能救他的媽媽。

後來,我開學了,以前每次升學,她都會給我做雞蛋和蔥,幫我拿行李走上那個小坡,這次她走不動了,站在房門看著我走。昨夜,她說,等你過年回家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是的,那一刻是永別。

2014年12月7日,那是個大雪之日,我回來了,為什麼不等我回來?

致我的老外婆(or奶奶)
您不孝的外孫女


西安今天41度
下午睡覺的時候,我把空調打開了。25度。
三點的時候,被熱醒,發現空調關了。
我重新打開了空調,這次我調到了27度
五點的時候,又一次被熱醒,我不耐煩地從床上爬起來,跑到主卧去對著我媽吼,「能不能別關我空調?我被熱醒了兩次,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外面41度。」
「我看你房間溫度太低了,怕你著涼。」
「著涼也比中暑好!」
「還不是為了省一點電?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她的語氣一下子尖銳了起來。
「我們家又不缺錢?為什麼偏偏要為這幾塊錢的電糾結?」
「你就是不知道節省!」
「那好,我明天就回學校,這樣你就可以省下來大把大把的電了。」我假裝恐嚇她。
她的語氣一下子柔軟了下來,「那媽媽以後不關你空調了,你晚兩天再走好不好?」

這大概,是我今年,聽到的最苦澀的一句話了。


單親媽媽,娃出生那天進了保溫箱,同一天老公跑了,所以孩子沒有看過爸爸,爺爺奶奶
但是我不太想孩子對父親沒有概念,還是會教,比如指著我教孩子說媽媽,指著花花草草,指著手機里的照片叫孩子說爸爸。

在醫院康復科里(小寶腦癱每天需要去醫院康復),一個新的康復老師,想看小寶認知怎麼樣,就問媽媽是誰呀,小寶準確的指著我;醫生問爸爸是誰呀,小寶指著手機

那個時候心裡真的很苦澀,後來我把唯一的照片刪了,以後跟孩子說:爸爸很愛你們,在你們出生的那一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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