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失傳多年最近才被發現的文章或詩詞?
比如帛書老子這樣的,比較重要的文學考古發現,最近還有沒有?有哪些?
這種問題怎麼能少的了2013年九月在咸陽國際機場周圍發現的上官婉兒墓!!
墓志銘簡直一股初唐華麗文風撲面而來!!
第一次讀就被震驚了好嗎!!
上官婉兒墓志銘
撰文:燕許大手筆 張說 (存疑)
原文(並譯):
夫道之妙者,乾坤得之而為形質;氣之精者,造化取之而為識用。挻埴陶鑄,合散信息,不可備之於人,備之於人矣,則光前絕後,千載其一。
婕妤姓上官,隴西上邽人也。其先高陽氏之後。子為楚上官大夫,因生得姓之相繼;女為漢昭帝皇后,富貴勛庸之不絕。曾祖弘,隨〔隋〕藤〔滕〕王府記室參軍、襄州總管府屬、華州長史、會稽郡贊持、尚書比部郎中,與觳城公吐萬緒平江南,授通議大夫。學備五車,文窮三變。曳裾入侍,載清長坂之衣冠;杖劍出征,一掃平江之氛祲。祖儀,皇朝晉府參軍、東閣祭酒、弘文館學士、給事中、太子洗馬、中書舍人、秘書少監、銀青光祿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贈中書令、秦州都督、上柱國、楚國公、食邑三千戶,波濤海運,崖岸山高,為木則揉作良弓,為鐵則礪成利劍。採摭殫於糟粕,一令典籍困窮;錯綜極於煙霞;載使文章全盛。至於跨躡簪笏,謀猷廟堂,以石投水而高視,以梅和羹而獨步,官寮府佐,問望相趨,麟閣龍樓,輝光遞襲,富不期侈,貴不易交。生有令名,天書滿於華屋;沒有遺愛,璽誥及於窮泉。父庭芝,左千牛、周王府屬,人物本源,士流冠冕。宸極以侍奉為重,道在腹心;王庭以吐納為先,事資喉舌。落落萬尋之樹,方振國風;昂昂千里之駒,始光人望。屬楚國公數奇運否,解印褰裳,近辭金闕之前,遠竄石門之外,並從流迸,同以憂卒。贈黃門侍郎、天水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訪以荒陬,無復藤城之櫬;藏之秘府,空餘竹簡之書。
婕妤懿淑天資,賢明神助。詩書為苑囿,捃拾得其菁華;翰墨為機杼,組織成其錦繡。年十三為才人,該通備於龍蛇,應卒逾於星火。先皇撥亂反正,除舊布新,救人疾苦,紹天明命。神龍元年,冊為昭容。以韋氏侮弄國權,搖動皇極。賊臣遞構,欲立愛女為儲,愛女潛謀,欲以賊臣為黨。昭容泣血極諫,扣心竭誠,乞降綸言,將除蔓草。先帝自存寬厚,為掩瑕疵,昭容覺事不行,計無所出。上之,請擿伏而理,言且莫從;中之,請辭位而退,制未之許;次之,請落髮而出,卒刀挫釁;下之,請飲鴆而死,幾至顛墜。先帝惜其才用,慜以堅貞,廣求入腠之醫,才救懸絲之命,屢移朏魄,始就痊平。表請彰為婕妤,再三方許。暨宮車晏駕,土宇銜哀。政出後宮,思屠害黎庶;事連外戚,欲傾覆宗社。皇太子沖規參聖,上智伐謀,既先天不違,亦後天斯應,拯皇基於傾覆,安帝道於艱虞。昭容居危以安,處險而泰。且陪清禁,委運於乾坤之間;遽冒鈷鋒,亡身於倉卒之際。時春秋四十七。皇鑒昭臨,聖慈軫悼,爰適制命,禮葬贈官。太平公主哀傷,賻贈絹五百匹,遣使弔祭,詞旨綢繆。以大唐景雲元年八月二十四日,窆於雍州咸陽縣茂道鄉洪瀆原,禮也。龜龍八卦,與紅顏而並銷;金石五聲,隨白骨而俱葬。
其詞曰:巨閥鴻勛,長源遠系,冠冕交襲,公侯相繼。爰誕賢明,是光鋒銳,宮闈以得,若合符契。
其一。
瀟湘水斷,宛委山傾,珠沉圓折,玉碎連城。甫瞻松檟,靜聽墳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其二。
墓志銘從質量上來說簡直不遜色《全梁文》任何一篇文章,畢竟碑碣專業戶張說寫的銘文,瞬間覺得燕許大手筆的作品真不是蓋的。
已經跪倒。
譯文:道之玄妙,在於觀摩天地變化將其抽象為具體;氣之惟精,在於利用天地造化將其規律識辨運用。如同把泥土團揉燒鑄成為精美的器物,準確把握各種配料、用量、製作過程及所有條件,才能做到極致。道和氣不能完全在人身上具備,具備於人,那麼這個人就是光耀前世,絕於後世的人,這種人千年才能出一個。
(墓主)婕妤姓上官,隴西上邽(今甘肅天水)人也。她的先祖為五帝之一顓頊高陽氏的後代,該祖所生的後代中,有知名的楚國上官大夫,因以官為姓,一直傳承,便有了複姓上官氏。該祖所生的女性中,著名人物有漢代昭帝皇后。上官氏世代有顯赫人物,相繼之不絕。(婉兒)曾祖父上官弘,在隋朝滕王府中擔任記室參軍、襄州總管府屬、華州長史、會稽郡贊持(贊治,因諱李治)、尚書比部郎中,還與觳(hú)城公吐萬緒平息江南,授通議大夫。學富五車、文采熠熠。穿上華服入朝,便是堂堂大夫,佩著寶劍出征,蕩平江南敵寇。掃除國之不祥。(婉兒)祖父上官儀,歷任唐朝晉王府參軍、東閣祭酒、弘文館學士、給事中、太子洗馬、中書舍人、秘書少監、銀青光祿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追贈中書令、秦州都督、上柱國、楚國公、食邑三千戶。大海波濤洶湧,山陵巍峨高峻,當作木料用時,可做良弓,當作金屬用時,可為兵刃。廣泛采頡文海,即使不好的也會搜盡,一時文庫典籍顯得不夠他用。文章表述如同煙霞繚繞,講史論經趨於頂峰極盛。在朝堂上踴躍參政議政,獻計獻策,同僚們都仰慕其品德。在官場上和同道中,問候和看望者絡繹不絕,在繁華的庭堂中高風亮節照耀他人。富裕而不揮霍,身貴更重交情。深受皇帝的寵幸,詔書制敕堆滿了華麗的書屋,他沒有別的什麼留給子孫後代,惟有收藏的印刻與奏章批文堆的到處都是。(婉兒)父親上官庭芝,供職左千牛、周王府屬,做人與集物有祖傳的愛好,有士族一流人物的冠冕。在皇帝前處理要務惟命,盡侍奉之責,不輕易談個人的觀點。在朝臣議事之庭,坦誠表達自己的想法。巍巍然如同高大的樹木,顯大國風度;昂昂然若難以駕馭的千里之駒,耀家族厚望。然而,可能是運數已至,罷官解袍獲罪,近臣頓離殿堂,遠囚即陷詔獄,以謀反從犯之罪被處死刑。雖然追封黃門侍郎、天水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但葬於荒郊野外,連棺材都沒有,事後秘藏不宣,只待青史評說。
上官婉兒天資淑慧,賢明如有神助。她在詩海文苑中徜徉,汲取精華營養,享受人生樂趣。她以翰墨作為勞動的機杼,織出令人嘆服的錦繡文章。婉兒十三歲入宮被封為才人,有傑的聰慧天賦,應急之智快於星火。當初先帝消除混亂局面,恢復正常秩序後,革故鼎新,救民於水深火熱,行天之道通政暢令。神龍元年,婉兒被冊封為昭容。當時因韋後亂政,欲動搖皇權帝基,與奸臣相互勾結,欲立安樂公主為儲君。安樂公主私下聯結,想與奸臣為朋黨共謀。婉兒知情向皇上泣血死諫,掏心置腹,請求皇帝下旨,剷除亂黨。先帝一味寬容忍讓,不使家醜外揚。婉兒進諫不成,無計可施,便想出上中下三種對策。上策,揭露檢舉韋後等的陰謀和壞事,以動其心,但皇帝未能納言。中策,請求辭去後宮職務,隱身而退,但仍沒有得到准許。其次,又請削髮為尼,帝命奪刀不許。下策,當殿飲鴆求死,幾乎倒斃在金鸞殿上。先帝愛憐其才,且同情其堅貞,急令御醫診治,這才挽回一線懸命。期間幾次生命垂危,魂游體外,如此反覆,後得調養痊癒。眾臣請封婕妤,再三勸告,婉兒方受。後來先帝被韋後下毒崩命。大唐失主,天悲地哀。韋後陰謀得逞,朝堂全面攝政,屠殺無辜生靈百姓;隨後勾結外戚,意欲篡位奪權。就在這時,李隆基立決兵諫,用武力智取亂局,既不違背天命,也順應朝野上下的意願,拯救唐朝基業於傾覆之際,維護國家秩序回歸至穩固之間。昭容身處險境但鎮定自若,遇危機而心泰然。在異常複雜的局面中,應對處置各種變故,運行在宮廷鬥爭的風口浪尖,徒遭不幸而殞命,時年方四十七歲。後來皇帝明鑒,予以平反昭雪,聖上痛切衷悼,按朝規制誥,厚禮安葬並予追封。太平公主哀念傷情,捐贈百絹五百匹,派人祭弔,悼詞哀婉凄切。婉兒於大唐景雲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安葬在雍州咸陽縣茂道鄉洪瀆原,盡其殯禮。龍龜八卦相陪,與紅顏常埋於地下;金印器樂隨身,與白骨同入於墓穴。
悼詞曰:名門望族,傳承久遠,世代官宦,公侯相連。一生賢明,盡顯光輝,宮闈有幸,身名並俱。這是一。
婕妤離去,若瀟湘斷流,高山傾頹,又如璧折寶損,傾城玉毀,空望塋前茶樹,靜聽芳冢風聲,千秋萬代,讚美淑名。
韋莊的《秦婦吟》,失傳1000多年,20世紀初在敦煌藏經洞發現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陽城外花如雪。東西南北路人絕,綠楊悄悄香塵滅。路旁忽見如花人,獨向綠楊陰下歇。鳳側鸞欹鬢腳斜,紅攢黛斂眉心折。借問女郎何處來?含顰欲語聲先咽。回頭斂袂謝行人,喪亂漂淪何堪說!//三年陷賊留秦地,依稀記得秦中事。君能為妾解金鞍,妾亦與君停玉趾。//前年庚子臘月五,正閉金籠教鸚鵡。斜開鸞鏡懶梳頭,閑憑雕欄慵不語。忽看門外起紅塵,已見街中擂金鼓。居人走出半倉惶,朝士歸來尚疑誤。//是時西面官軍入,擬向潼關為警急。皆言博野自相持,盡道賊軍來未及。//須臾主父乘奔至,下馬入門痴似醉。適逢紫蓋去蒙塵,已見白旗來匝地。
扶羸攜幼競相呼,上屋緣牆不知次。南鄰走入北鄰藏,東鄰走向西鄰避。//北鄰諸婦咸相湊,戶外崩騰如走獸。//轟轟混混乾坤動,萬馬雷聲從地涌。火迸金星上九天,十二官街煙烘烔。//日輪西下寒光白,上帝無言空脈脈。陰雲暈氣若重圍,宦者流星如血色。紫氣潛隨帝座移,妖光暗射台星拆。//家家流血如泉沸,處處冤聲聲動地。舞伎歌姬盡暗捐,嬰兒稚女皆生棄。//
東鄰有女眉新畫,傾國傾城不知價。長戈擁得上戎車,回首香閨淚盈把。旋抽金線學縫旗,才上雕鞍教走馬。有時馬上見良人,不敢回眸空淚下;//西鄰有女真仙子,一寸橫波剪秋水。妝成只對鏡中春,年幼不知門外事。一夫跳躍上金階,斜袒半肩欲相恥。牽衣不肯出朱門,紅粉香脂刀下死。//南鄰有女不記姓,昨日良媒新納聘。琉璃階上不聞行,翡翠簾間空見影。忽看庭際刀刃鳴,身首支離在俄頃。仰天掩面哭一聲,女弟女兄同入井;//北鄰少婦行相促,旋拆雲鬟拭眉綠。已聞擊托壞高門,不覺攀緣上重屋。//須臾四面火光來,欲下回梯梯又摧。煙中大叫猶求救,樑上懸屍已作灰。//
妾身幸得全刀鋸,不敢踟躕久回顧。旋梳蟬鬢逐軍行,強展蛾眉出門去。舊里從茲不得歸,六親自此無尋處。//一從陷賊經三載,終日驚憂心膽碎。夜卧千重劍戟圍,朝餐一味人肝膾。鴛幃縱入豈成歡?寶貨雖多非所愛。//蓬頭垢面眉猶赤,幾轉橫波看不得。//衣裳顛倒語言異,面上誇功雕作字。柏台多半是狐精,蘭省諸郎皆鼠魅。還將短髮戴華簪,不脫朝衣纏綉被。翻持象笏作三公,倒佩金魚為兩史。朝聞奏對入朝堂,暮見喧呼來酒市。
一朝五鼓人驚起,叫嘯喧呼如竊語。夜來探馬入皇城,昨日官軍收赤水。赤水去城一百里,朝若來兮暮應至。兇徒馬上暗吞聲,女伴閨中潛生喜。皆言冤憤此時銷,必謂妖徒今日死。//逡巡走馬傳聲急,又道官軍全陣入。大彭小彭相顧憂,二郎四郎抱鞍泣。沉沉數日無消息,必謂軍前已銜璧。簸旗掉劍卻來歸,又道官軍悉敗績。//
四面從茲多厄束,一斗黃金一斗粟。尚讓廚中食木皮,黃巢機上刲人肉。//東南斷絕無糧道,溝壑漸平人漸少。六軍門外倚殭屍,七架{寨}營中填餓殍。//長安寂寂今何有?廢市荒街麥苗秀。采樵斫盡杏園花,修寨誅殘御溝柳。//華軒綉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凄涼無故物。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來時曉出城東陌,城外風煙如塞色。路旁時見游奕軍,坡下寂無迎送客。//霸陵東望人煙絕,樹鎖驪山金翠滅。大道俱成棘子林,行人夜宿牆匡月。//明朝曉至三峰路,百萬人家無一戶。破落田園但有蒿,摧殘竹樹皆無主。//路旁試問金天神,金天無語愁於人。廟前古柏有殘枿,殿上金爐生暗塵。//一從狂寇陷中國,天地晦冥風雨黑。案前神水咒不成,壁上陰兵驅不得。//閑日徒歆奠饗恩,危時不助神通力。我今愧恧拙為神,且向山中深避匿。寰中簫管不曾聞,筵上犧牲無處覓。旋教魔鬼傍鄉村,誅剝生靈過朝夕。//妾聞此語愁更愁,天遣時災非自由。神在山中猶避難,何須責望東諸侯!//
前年又出揚震關,舉頭雲際見荊山。如從地府到人間,頓覺時清天地閑。//陝州主帥忠且貞,不動干戈唯守城。蒲津主帥能戢兵,千里晏然無犬聲。朝攜寶貨無人問,暮插金釵唯獨行。//明朝又過新安東,路上乞漿逢一翁。蒼蒼面帶苔蘚色,隱隱身藏蓬荻中。//問翁本是何鄉曲?底事寒天霜露宿?老翁暫起欲陳辭,卻坐支頤仰天哭。//鄉園本貫東畿縣,歲歲耕桑臨近甸。歲種良田二百廛,年輸戶稅三千萬。小姑慣織褐絁袍,中婦能炊紅黍飯。千間倉兮萬絲箱,黃巢過後猶殘半。//自從洛下屯師旅,日夜巡兵入村塢。匣中秋水拔青蛇,旗上高風吹白虎。入門下馬若旋風,罄室傾囊如卷土。家財既盡骨肉離,今日垂年一身苦。//一身苦兮何足嗟,山中更有千萬家,朝飢山上尋蓬子,夜宿霜中卧荻花!//
妾聞此老傷心語,竟日闌干淚如雨。出門惟見亂梟鳴,更欲東奔何處所?//仍聞汴路舟車絕,又道彭門自相殺。野宿徒銷戰士魂,河津半是冤人血。//適聞有客金陵至,見說江南風景異。自從大寇犯中原,戎馬不曾生四鄙。誅鋤竊盜若神功,惠愛生靈如赤子。城壕固護教{斆、敩、效}金湯,賦稅如雲送軍壘。奈何四海盡滔滔,湛然一境平如砥。避難徒為闕下人,懷安卻羨江南鬼。//願君舉棹東復東,詠此長歌獻相公。
桂林山水甲天下的下一句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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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宴勸駕詩》(其二)
作者:王正功
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羅青意可參。
士氣未饒軍氣振,文場端似戰場酣。
九關虎豹看勍敵,萬里鵾鵬佇劇談。
老眼摩挲頓增爽,諸君端是斗之南。
此詩作於1201年,其中第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流傳至今,而全詩於1986年在桂林獨秀峰出土的一面石碑上發現。
註:經評論區提醒後我去查證了一下,「出土」這個詞說得不準確。全詩是刻在桂林獨秀峰讀書岩的一個石碑上,只是被腐殖層遮蓋住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為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1974-1978年間出土於湖南長沙銅官窯窯址。
居然沒人說天聖令!1999年因機緣巧合才被發現,當時全國的唐宋史學者都被感動哭了好嘛!
《天聖令》的發現純屬偶然。上海師範大學戴建國教授回憶說,八年前,為研究宋代的官職制度,他來到浙江寧波天一閣博物館,找到明代的抄本《官品令》十卷。但在抄寫研究後發現,這本名為《官品令》的書,實際上是北宋天聖(公元1023年—1032年)年間制訂的「令」即稱《天聖令》,書後則還附有唐代的《開元令》(開元為年號,公元713—741年)。
中國古代法律被稱為「中華法系」,到唐朝趨於成熟。唐朝法律主要由律、令、格、式構成,其中律令的作用比較大,因此常有現代學者稱唐朝為「律令制時代」。唐朝的律令特別是《令》,規定了國家各方面的制度,指導和規範著政治、經濟、社會等各領域活動的有序展開,在法律體系中地位十分重要。《令》在唐代的輝煌,是中國古代歷史中值得彰揚和研究的重要現象。元代以後,隨著《令》的地位逐漸降低,包括唐宋令在內的《令》的文本漸次退出人們視野,最終佚失無聞,以致到20世紀初日本學者為研究日本古代律令而搜集《唐令》逸文時,只能從其它傳世文獻中扒梳材料。
經過幾代日本學者的努力,20世紀30年代和90年代先後出版了《唐令拾遺》和《唐令拾遺補》這兩部煌煌巨著,搜集、整理、復原了《唐令》的一半以上,為學者使用《唐令》提供了很大方便。但是,由於沒有見到相對完整的《唐令》原文,上述著作中整理出來的令文是否符合《唐令》原貌,它在篇目安排、條文順序、行文方式乃至詞語使用上是否與《唐令》原文一致,都存在程度不同的問題。要想解決這些問題,最好能找到《唐令》原本,因此尋找完整的《唐令》文本就成了治唐史,以及治中國法制史學者的一大心愿。
1998年,上海師範大學教授戴建國先生在浙江寧波天一閣博物館找到了一冊目錄上註明是「明抄本」的《官品令》殘10卷。他在經過研究後,於《歷史研究》1999年第3期發表了《天一閣藏明抄本〈官品令〉考》一文。文章從法律體系的演變、制度的差異,以及避諱等角度認真研究了這冊《官品令》,最後得出結論說:天一閣博物館所藏明抄本《官品令》殘10卷不是明代的《令》,實際就是佚失了千年之久的北宋《天聖令》的後10卷。
佚失千年 重見天日——北宋《天聖令》的發現整理及其重要價值
沒人說唐代傳奇小說遊仙窟嗎? 初唐士人,張鷟所著。
這個傳奇在唐代傳入日本,影響甚大,據記載日本「每遣使入朝,必出重金購其文」。但是後來因為戰亂和朝代變遷的原因,這篇唐傳奇的化石,在我國失傳了,也被國民完全遺忘了。
清朝末年,學者楊守敬才從《經籍訪古志》中將此書抄回中國本土,但未引起人們的關注。
「五四」運動後,魯迅先生在其《中國小說史略》中正式講到這篇作品,才引起了學界的注意。
這首採用自敘體的形式,描寫作者奉使河源,夜宿大宅,大宅即神仙窟,與兩女子調笑戲謔,宴飲歌舞,無所不至。把唐初文人放蕩、輕佻的狎妓生活,第一次寫入傳奇小說。
遊仙窟大量用駢偶句式,受到了南北朝以來駢文盛行的影響,又夾敘大量詩歌,清新活潑。無奈我國久經戰火,這篇美妙的傳奇不是日本還殘留著就要徹底的被人遺忘了。
下面從遊仙窟中節選一段,大家感受一下唐朝詩人的心態:
「余以少娛聲色,早慕佳期,歷訪風流,遍游天下。
彈鶴琴於蜀郡,飽見文君;吹鳳管於秦樓,熟看弄玉。雖復贈蘭解佩,未甚關懷;合巹橫陳,何曾愜意!昔日雙眠;恆嫌夜短;今宵獨卧,實怨更長。一種天公,兩般時節。遙聞香氣,獨傷韓壽之心;近聽琴聲,似對文君之面。向來見桂心談說十娘,天上無雙,人間有一。依依弱柳,束作腰支;焰焰橫波,翻成眼尾。才舒兩頰,孰疑地上無華;乍出雙眉,漸覺天邊失月。能使西施掩面,百遍燒妝;南國傷心,千回撲鏡。洛川回雪,只堪使迭衣裳;巫峽仙雲,未敢為擎靴履。忿秋胡之眼拙,枉費黃金;念交甫之心狂,虛當白玉。下官寓游勝境,旅泊閑亭,忽遇神仙,不勝迷亂。芙蓉生於澗底,蓮子實深;木棲出於山頭,相思日遠。未曾飲炭,腸熱如燒;不憶吞刃,腹穿似割。無情明月,故故臨窗;多事春風,時時動帳。愁人對此,將何自堪!空懸欲斷之腸,請救臨終之命。元來不見,他自尋常;無故相逢,卻交煩惱。敢陳心素,幸願照知!若得見其光儀,豈敢論其萬一!」
書達之後,十娘斂色謂桂心曰:「向來劇戲相弄,真成欲逼人。」
張鷟還有許多被稱為「猥褻淫靡,幾乎傷雅」的艷詩,同樣被日本人保存下來了,同樣又傳回了中國。比如這首《別十娘》:「忽然聞道別,愁來不自禁。眼下千行淚,腸懸一寸心。兩劍俄分匣,雙鳧忽異林。殷勤惜玉體,勿使外人侵。」
無奈戰火連綿,國家多難,許多妙文皆失傳。張若虛唯有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
像李白那樣的大詩人,雖然生前寫下了不少的詩歌,天才洋溢。但李白離去之後,叔叔李陽冰收拾詩文,已經不多了。
而且據考證李陽冰在草堂集共編錄李白詩文十卷,後失傳。這還不說李白自己毀掉的,在戰亂中丟失的詩歌。乾隆皇帝倒是留下了一萬首詩。
很幸運還能看到那麼多美妙的文學藝術,但不幸的是有許多東西大概我們都永遠的失去了。
悠久的,美好的文化著作,能讓今人再看到真是太不容易了。那些不朽的東西,如果流傳下來多好啊。。。。
李白詩集版本考略
怎麼能少了這個?扯淡碑!原址藏在河南淇縣鄉村,一直被當作磨盤石、壓井石……使用。一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才被正式收藏保護。
看碑文用詞的口語化和現代化,完全一幅活脫脫的穿越失敗後的哀嘆。
真相考證:
21世紀某宅男書迷,得莫大機緣穿越回1620年間(多半是奪舍或以旁支投效雲南沐氏),依靠王府勢力在1644甲申年大變後起兵復國,可惜往往事與願違,實際操作和網文裡面順風順水的描寫完全不一樣,宅男不懂玻璃、肥皂、石灰、火藥的製法,也背不會PLA操練特典,只有一知半解的社會制度和歷史典故,於是不久後便可恥地失敗了,只得遁入山林,號稱「修道」實則避世。一直到了滿清建立近百年後(已到乾隆繼位後),發現其統治日益穩固,根本無法再做任何反抗,於是留下碑文,鬱鬱而終(故碑文稱:明末,是因為宅男的確見證了明末清初的關鍵時刻)。
宅男活了十二紀(144年,實際情況不太可能,也可能是1、此人計算的是兩個時空的總壽命,例如20多歲穿越,到明末奪舍沐氏嬰兒軀體後又活了120歲左右;2穿越而改變了身體特質——類似於項少龍案例)。
失敗過程:
他在1644~1651年前後自雲南起兵,作為沐氏的北上抗清先遣隊出發平定中原,可惜他的事迹在歷史長河中太短暫,或者因為統率的只是一個千人隊,所以並沒有顯赫地流傳下來,但他又不甘心削髮作滿清順民,於是自我消沉,借尋仙問道之名,歸隱山林。
在度過了一百多年沒有網路沒有水電氣沒有絲襪妹子的生活後,蒼老的他在病榻上發出了最後的悲鳴:誰TM說穿越一定成功的?給你丟亂世來試試看?都是瞎扯淡!勞資再不來了!
和網上眾多假說的對比辨偽:
1、隱姓埋名的崇禎皇帝說:首先,崇禎弔死在煤山並由李自成安葬是明明白白記載正史上確鑿無疑的史實,且有思宗陵的存在,孤證不舉,僅憑此碑文是無法推翻史料的原記載的。其次,皇帝隱姓埋名通常不會用臣下的姓,而碑文上說「我水木氏」,故這一點也是無法支持崇禎說的。
2、沐氏公族說:黔國公沐氏是明朝封侯,永鎮雲南。根據明代制度,除非重大典禮,是不準隨意走出封地。一個正常的真實世界的沐氏族人,自然也無法從雲南千里迢迢里來到河南,更何況當時雲南以北都為滿清佔據。而能作出這種離經叛道舉動的人,很可能沒有古人的忠君衛道思想。
3、普通道士說:三清道士視人間旅途為修鍊之地,絕不會在得道成仙之後還說出「再不來了」的哀嘆。試問:假如你在小學以全班第一的成績考上了中學,回首小學時光,充滿的要麼是感激老師的教導,要麼是以更上位者的心態平淡看待曾經的努力。怎麼可能說出像怨婦一樣的「再不來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塵世他受到了太多的打擊,明亡百多年之後還耿耿於懷無法忘記。也只有時刻存在的惡劣生存環境和與現代差別巨大的生活條件才能讓一個穿越客一直無法釋懷。
歷史線索:
建議尋雲南沐氏族譜,看出生於1620年前後,年幼曾經遭受水淹/雷擊/大病等大事故,痊癒之後行為習慣異於常人,經常口出怪談,更在明末短暫起兵旋被滅的族人,即可找到此人真正身份。
在浙西江山縣發現了一部《須江郎峰祝氏族譜》,裡面有一首岳飛的《滿江紅*與祝允哲述懷》而這首詞很有可能就是岳飛名作《滿江紅*寫懷》最初模樣。
滿江紅*與祝允哲述懷
怒髮衝冠,想當日,身親行列。
實能是、南征北戰,軍聲激烈。
百里山河歸掌握,一統士卒搗巢穴。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勵臣節。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金城門闕。
本欲飢餐胡虜肉,常懷渴飲匈奴血。
偕君行,依舊奠家邦,解鬱結。
祝允哲的和詞《滿江紅*和岳元帥述懷》
仗爾雄威,鼓勁氣,震驚胡羯。
披金甲,鷹揚虎奮,耿忠炳節。
五國城中迎二帝,雁門關外捉金兀。
恨我生,手無縛雞力,徒勞說。
握神矛闖入,賀蘭山窟。
萬世功名歸河漢,半生心志付雲月。
望將軍,掃蕩登金鑾,朝天闕。
關於滿江紅是不是岳飛所做,自1954年,著名學者余嘉錫先生對提出了質疑,引出了一場公案。各路學者都曾討論過這個問題。
直到這首詞的發現,算是了結了這場公案,現在流傳的滿江紅,正是在這首岳飛原詞上進行了修改(而且還借用了祝允哲的詞。) 至於是誰修改了這首詞,只能提出幾個猜想了1、修改者是岳飛本人;2、修改者是後世詞人;3、此詞先後經過岳飛本人和後人的修改。
11.19補充了澄清@劉松霖 答友所提趙行德「敦煌藏經洞寫經題記」 出處時漏掉的兩張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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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答正題:
失傳多年復現人間的文獻,最典型的就是敦煌文書,包括莫高窟藏經洞、懸泉置、長城烽燧等遺址出土的漢文、吐蕃文、粟特文、回鶻文等文字資料,有佛經、官府文書、文學作品、商業文件、民事活動記錄等等,直接開創了歷史研究中一門顯學:敦煌學。
漢文部分,說兩個比較有意思的例子。
一個是敦煌曲子詞,發現於藏經洞,是唐五代年間的民間詞作品,整理出來的有一千多首,大部分為無名氏作。題材廣泛,風格熱烈活潑,上承漢晉樂府,下啟宋元曲詞,與主流的文人詞形成鮮明的對照。隨手舉幾個:
《菩薩蠻》: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表現手法與漢樂府《上邪》一脈相承)
《望江南》: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為奴吹散月邊雲,照見負心人。
《菩薩蠻》:敦煌自古出神將,感得諸蕃遙欽仰。效節望龍庭,麟台早有名。只恨隔蕃部,情懇難申吐,早晚滅狼蕃,一齊拜聖顏。(應該是歸義軍時期作品)
《定風波》:攻書學劍能幾何?爭如沙場騁僂啰。手持綠沉槍似鐵,明月,龍泉三尺斬新磨。堪羨昔時軍伍,謾誇儒士徳能多。四塞忽聞狼煙起,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波。
另一個是敦煌變文,同樣發現於藏經洞。變文是中國現存最早的說唱藝術文本,與佛教傳播有很大關係。敦煌變文的題材多取自佛經故事和歷史典故,主題為各種傳教勸善、宣揚道德神通。現存的變文里出現過的主角有虞舜、伍子胥、王陵、秋胡、韓擒虎、慧遠法師、釋迦牟尼………可見題材之雜燴。基本形式就是說一段散文、唱一段韻詞(想起了新白娘子傳奇有木有),題目一般叫「xx變」,對後世的說唱、評書、彈詞在藝術形式上有明顯的影響。除了文學史價值外,一些變文還對唐史研究貢獻了意外的材料。例如無名氏撰寫的《唐太宗入冥記》,原文太長,感興趣的同學點這個唐太宗入冥記。學界對這篇變文透露出的玄武門事件細節有專門的考證,想看學術版的搜「《唐太宗入冥記》與玄武門之變 卞孝萱」,想看通(fen)俗(si)版的點這裡[歷史隨筆]由《唐太宗入冥記》推測玄武門之變的真實經過 。
粟特、回鶻這些古代」死「文字文獻的價值也極為突出。舉個例子,1907年斯坦因在敦煌西北漢代烽隧發現了八封用粟特文寫在紙上的信件,統稱為粟特文古信札,這是迄今所知年代最久遠的粟特文商業文書。這八封信札的作者是個粟特商人,活動在敦煌、武威一線,信寄往的地點是西域樓蘭和撒馬爾罕兩個絲路重鎮。信札的出土開啟了學界對粟特人在華活動的研究,對粟特人和絲路東段歷史的研究也意義重大。20世紀前期,歐美學者前後花了幾十年時間來翻譯和研究這些信札,其中一封內容最豐富的信札描述的中原戰亂為這批文書的斷代提供了關鍵線索,最後學界將信札的年代定為公元313年左右,也就是西晉末年的亂世。
附帶對@劉松霖 答友提到的那段所謂「敦煌藏經洞寫經題記」 做個澄清:
先上結論:這段「寫經題記」是小說《敦煌》作者、日本作家井上靖為創作小說需要而原創的文字,不是出土文獻。
這個「出土文獻啟發井上靖創作《敦煌》」的訛傳說法起源不明,但網上的辨析文章也不少。貼一篇以前寫的小考:
《敦煌》小說里有一段著名的情節,趙行德於沙州城失陷於西夏軍前夜,助城內僧人將搜集的佛教經典搬運至莫高窟藏經洞內保存,自己為懷念在甘州陰陽相隔的回鶻王女,連夜手抄《般若心經》一卷藏入洞內,並留下一則後記:
「維時景祐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大宋國潭州府舉人趙行德流歷河西,適寓沙州。今緣外賊掩襲,國土擾亂,大雲寺比丘等搬移聖經於莫高窟,而罩藏壁中,於是發心,敬寫般若波羅蜜心經一卷安置洞內。伏願龍天八部,長為護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寧;次願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現世業障,並皆消滅,獲福無量,永充供養。」
這則後記寫得文情並茂,訴盡衷腸。網上一種說法是:「井上靖無意中讀到一部藏經洞流出的《心經》寫本後題記,觸發靈感,創作了《敦煌》的故事。」這個說法真是刻骨銘心、凝固時空的浪漫,加之小說在考證方面確實做了不少功課,因此乍一聽頗有說服力,流傳也相當之廣。某熱門問答「最感人的情話」帖里居然也有人引這段「掌故」。然詳諸史料和考古研究成果,卻發現並不太站得住腳:
第一,文本中的「硬傷」。
首先是「景祐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這個年份中「乙亥」的用法。我國古代使用干支序號既用於紀年,也用於紀月日時(所謂查「生辰八字」是也)。因此,干支用於紀年時,須得註明「年」、「歲」等字樣,如「xx年(年號)甲子歲」、「歲次甲子」、「甲子年」,或者乾脆不用寫干支年。這一規範在古代各類正式應用文體中亦可得參照。
其次是行文中的國別說法。在此則「心經題記」所寫的景祐二年(1035年),「外賊掩襲」應指西夏攻佔沙州。其時統治沙州的應為割據政權歸義軍曹氏。此政權襲自晚唐的歸義軍張氏,宋初以後逐漸回鶻化,雖然執政者曹賢順(此人亦在小說中出現)延續歷代奉中原王朝為正朔的做法,仍向宋廷進貢(同時也接受遼國的封賜,兩頭跪),但此時沙州實系獨立王國,宋史中亦有稱為「沙州回鶻」。對寓居此間的宋人趙行德而言,沙州和打來的西夏一樣都是異邦,故而題記中稱「大宋國」,又雲「國土擾亂」,不符合當時的身份情境。即以行文慣例而論,「大宋國」的說法亦頗為奇怪,既已用北宋年號,又何須特特聲明「大宋國」?一般而言,常見的稱謂應是「皇宋」、「大宋」等,且應當放在年號之前。
為說明上述兩個問題,舉現存敦煌文書中兩則時間較為接近的寫經題記為比較:
以上兩則題記均作於北宋初年,紀年、國名的使用與「心經題記」區別很明顯。尤其注意第一則題記經學界考證為目前發現確切年代最晚的敦煌寫經題記(截圖論文作於2009年),其實已可直接證1035年的「心經題記」之偽。
再說說「潭州府」這個具體的地名,出現在北宋時代的文獻里,基本可以肯定是穿越來的。潭州這個地名始自隋朝,唐宋之後轄境屢有變化,大致以今日之長沙為中心。唐代潭州屬江南道,設有都督府,統轄附近幾州地區軍事。但是到了宋代,「都督府」這一建製取消,一級行政區「道」改為「路」,州長官稱「知xx州事」,即簡稱「知州」。潭州此時是荊湖南路的治所(大致相當於現在的湖南市),但並沒有「府」的建制。因此,宋代沒有「潭州府」一說。正式的「潭州府」地名要到明初才出現,且沒多久就改稱「長沙府」了。
第二,與藏經洞相關研究的衝突。
藏經洞是敦煌文獻集中現身之地,也是敦煌學研究中一大焦點疑案。關於它的開鑿年代、用途、文獻來源、封閉原因、封閉時間,學界已爭論上百年,伯希和、陳垣、藤枝晃、方廣錩、榮新江歷代大拿各執一端,至今未有確切共識。僅以封閉原因論,便有「避亂說」、「廢棄說」兩大派,下以若干確切原因分宗立系;至於封閉時間的說法,更從公元1000年前後延至公元14世紀中期的元明之際。假設此則「心經題記」為真,那麼至少藏經洞的封閉原因(西夏侵襲)、封閉時間(1035年,甚至能精確到月日),連封閉人(大雲寺比丘+趙行德同學)都一清二楚了,何須學者們前赴後繼、嘔心瀝血,掐得不亦樂乎?——事實上,從目前敦煌文獻的流散狀況和研究進程來看,藏經洞的來龍去脈有很大可能會成為永遠的疑案……
順說,「大雲寺」在唐末五代宋初的敦煌確實存在,為有記錄可查的12座僧寺之一(這個寺名自阿武裝神弄鬼搞《大雲經》當皇帝之後爛大街了好多年)。但真實的藏經洞文獻系以寺址位於莫高窟前的三界寺所藏經卷為最多。
第三,結合井上靖本人寫作過程的辨析。
作者在《敦煌》一文後記中特意提出,寫作過程蒙藤枝晃先生鼎力相助。藤枝晃先生系日本敦煌學耆宿,假設此則「心經題記」為真,其不可能不在研究中予以關注。但事實上藤枝晃先生在藏經洞封閉問題上恰好系「廢棄說」派「折頁逐漸替代捲軸」宗的開山鼻祖,其觀點集中反映在論文《敦煌「藏經洞」的一次復原》中(西夏人打來了神馬的在哪裡)……
而且,井上靖本人沒有在任何場合說過小說中這段「心經題記」出自敦煌文獻。小說初次連載於昭和34年(1959年),其時關於藏經洞由來,伯希和所持「景祐二年(1035年)避西夏軍攻城」在學界影響較大。合理推測,此段「心經題記」應系井上靖考察當時資料後,采伯氏一說,參照傳世的敦煌寫經題記原創。雖然作者漢學功底深厚、精研考據,畢竟百密一疏,文本上留下了若干BUG。
最後,唐宋民間寫經一直是敦煌文獻研究的重點。其中圍繞「寫經題記」,從歷史、宗教、民族、社會風俗各個角度已經有海量深入的研究文章。此則「心經題記」如系真實文獻,以其信息量之大、代表性之強、文字之完整,史料價值自不待言,足夠學界好多本專著。但稍作文獻搜索即知,學界並無相關研究。此則「題記」之真偽,實在毋庸贅述。
當然,拋開考據不提,整篇小說最動人之處即在這則題記,以及,趙行德寫到「甘州小娘子」的瞬間,放下筆,眼前出現的形象:「她的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頭髮有茶色的光澤,身軀顯得有些瘦弱。歲月流逝,回鶻王女在行德心目中的形象也發生了變化。」
誰說那摧折於命運洪流和人性弱點的愛不是愛呢?《孫臏兵法》。
……但《孫臏兵法》以後失傳,《隋書·經籍志》中即不見著錄,因此宋以後,特別是明清以來,人們對於孫武和孫臏是否各有兵書傳世的問題,存在著種種爭論。一九七二年四月,《孫臏兵法》在失傳了一千餘年之後,從山東臨沂銀雀山一座西漢前期的墓葬中,與《孫子兵法》及其它先秦兵書同時發現了,從而順利地解決了上述懸案。——引自詹立波《&<孫臏兵法&>初探》
由於《孫臏兵法》長期失傳,一些古人認為沒有這部書,或者認為《孫子兵法》就是《孫臏兵法》,直到銀雀山漢墓出土了《孫臏兵法》的竹簡,才解決這一懸案。
此書現存文字可以參考 @南浦月 在評論中給出的鏈接。印象深的是《揚州十日記》筆記被清朝封禁,於清朝末年在日本翻出。不忍卒讀。
《揚州十日記》
江都王秀楚記己酉夏四月十四日,督鎮史可法從白洋河失守,蹌蹌奔揚州,閉城禦敵。至二十四日未破城前,禁門之內各有兵守;予住宅新城東,楊姓將守焉。吏卒碁置,予宅寓有二卒,左右鄰舍亦然,踐踏無所不至;供給日費錢千餘,將不能繼。不得已,共謀為主者觴。予更謬為恭敬,酬好漸洽。主者喜,誡卒稍遠去。主者喜音律、善琵琶,思得名妓以娛軍暇。是夕,邀予飲,滿擬縱歡;忽督鎮以寸紙至,主者覽之色變,遽登城,餘眾亦散去。
越次早,督鎮牌諭至,內有「一人當之,不累百姓」之語;聞者莫不感泣。又傳巡軍小捷,人人加額焉。午後,有姻氏自瓜洲來,避興平伯逃兵(興平伯,高傑也;督鎮檄之,出城遠避);予婦緣久別,相見唏噓。而大兵入城之語,已有一二為予言者。予急出,詢諸人,或曰:靖南侯黃得功援兵至。旋觀城上守城者,尚嚴整。再至市上,人言洶洶,披髮跣足者繼塵而至。問之,心急口喘,莫知所對。忽數十騎自北而南,奔騰狼狽,勢如波涌;中擁一人,則督鎮也。蓋奔東城,外兵逼近,不能出;欲奔南關,故由此。是時,始知敵兵入城無疑矣。突有一騎自南而北,撤韁緩步,仰面哀號;馬前二卒,依依轡首不舍。至今猶然在目,恨未傳其姓字也。騎稍遠,守城丁紛紛下竄,棄冑拋戈,有碎首折脛者;回視城櫓已一空矣。先是,督鎮以城狹,炮不得展;城垛設一板,前置城徑、後接民居,使有餘地得便安置。至是,工未畢;敵兵操弧先登者,白刃亂下。守城兵互相擁擠,前路逼塞,皆奔;所置木板,匐匐扳援,得及民屋。新板不固,托足即傾;人如落葉,死者十八、九。其及屋者,足踏瓦裂,皆作劍戟相擊聲;又如雨雹挾彈,鏗然、鞫然,四響不絕。屋中人惶駭而出,不知所為;而堂室內外、深至寢闥,皆守城兵民緣屋下者,惶惶覓隙潛匿,主人弗能呵止。外廂比屋閉戶,人煙屏息。予廳後面城牆,從牕隙外覷,見城上兵循南而西,步武嚴整,淋雨亦不少紊,疑為節制之師,心稍定。忽叩門聲急,則鄰人相約共迎王師,設案焚香,示不敢抗。予知事已不濟如此,然不能拂眾議,姑連應曰:唯唯。於是,改換服色,引領而待。良久不至,予復至後牕窺城上,則隊伍稍疏,或行或止。俄見有擁婦女雜行其間,服飾皆揚俗。予始大駭,還語婦曰:兵入城,倘有不測,爾當自裁。婦曰:諾。有金若干,付汝收藏;我輩休想復生人世矣。涕泣交下,盡出金付予。值鄉人進,急呼曰:至矣!至矣!予趨出,望北來數騎皆按轡徐行,遇迎王師者即俯首若有所語。是時,人自為守,往來不通;雖相達咫尺,而聲息莫聞。迄稍近,始知為逐戶索金也。然意頗不奢,稍有所得,即置不問;或有不應,雖操刀相向,尚不及人(後乃知有捐金萬兩相獻而卒受斃者,揚人導之也)。次及予門,一騎獨指予,呼後騎曰:為我索此藍衣者。後騎方舍轡而予已飛遁矣,後騎遂棄余上馬去。予心計曰:我粗服類鄉人,何獨欲予?予弟至、予兄亦至,因同謀曰:此居左右皆富賈,彼亦將富賈視我,奈何!遂急從僻徑,托伯兄弟扶婦女,冒雨至仲兄宅。仲兄宅在何家墳後,肘腋皆窶貧居也。予獨留後以觀動靜。俄而伯兄至,曰:中衢血濺矣。留此待□,予伯仲生死一處,亦可不恨。予遂奉先人神主,偕兄至仲兄宅。當是時,兩兄、一弟、一嫂、一侄又一婦、一子、二外姨、一內弟,同避仲兄家。天漸暮,大兵殺人聲已徹門外,因乘屋暫避;雨尤甚大,數人共擁一氈,絲髮皆濕透。門外哀痛之聲,悚耳懾魄。延至夜靜,乃敢扳檐下屋,敲火炊食。城中四周火起,近者十餘處、遠者不計其數,赤光相映如霞電,〈火辟〉烞聲轟耳不絕;隱隱又聞擊楚聲,哀風凄切,慘不可狀。飯熟,相顧驚憂,淚下不能下箸,亦不能設一謀。予婦取前金碎之,分為四,兄弟各藏其一,髻履衣帶內皆有;婦又覓一破衲舊履,為分換訖,遂張目達旦。是夜也,有鳥在空中如笙篁聲,又如小兒啼哭聲,如在人首不遠;詢諸人,皆聞之。二十六日,頃之,火勢稍息,天亦漸明;復乘高升屋躲避,已有十數人伏天溝內。忽東廂一人緣牆直上,一卒持刃隨之,追如〈?耳〉飛。望見予眾,隨舍所追而奔予。予惶迫,即下竄;兄繼之、弟又繼之,走百餘步而後止。自此,遂與婦子相失,不復知其生死矣。諸黠卒恐避匿者多,給眾人以安民符節,不誅;匿者競出從之。共集至五、六十,婦女參半。兄謂予曰:我落落四人,或遇悍卒,終不能免。不若投彼大群,勢眾則易避;即不幸亦生死相聚,不恨也。當是時,方寸已亂,更不知何為救生良策;共曰:唯唯。相與就之。領此者,三滿卒也;搜予兄弟金皆盡,獨遺予未搜。忽來婦人,內有呼予者;視之,乃余友朱書兄之二妾也。予急止之。二妾皆散發露肉,足深入泥中沒脛。一妾猶抱一女,卒鞭而擲之泥中,旋即驅走。一卒提刀前導、一卒橫槊後逐,一卒居中或左或右,以防逃逸。數十人如驅牛羊,稍不前,即加捶撻,或即殺之。諸婦女長索系頸,累累如貫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滿地皆嬰兒,或襯馬蹄、或籍人足,肝腦塗地,泣聲盈野。行過一溝一池,堆屍貯積,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為五色,塘為之平。至一宅,乃廷尉永言姚公居也;從其後門直入,屋宇深邃,處處皆有積屍。予意此間,是我死所矣。乃委迤達前戶,出街復至一宅,為西商喬承望之室,即三卒窠穴也。入門,已有一卒拘數少婦揀拾箱籠,彩緞如山。見三卒至,大笑;即驅予輩數十人至後廳。留諸婦置旁室中,列二方几、三衣匠,一中年婦人制衣。婦,本郡人,濃抹麗妝,鮮衣華飾;指揮言笑,欣然有得色。每遇好物,即向卒乞取;曲盡媚態,不以為恥。卒嘗謂人曰:我輩征高麗,擄婦女數萬人,無一失節者;何堂堂中國,無恥至此?嗚呼!此中國之所以亂也。三卒將婦女盡解濕衣,自表至里、自頂至踵,並令制衣婦人相修短、量寬窄,易以鮮新。而諸婦女因威逼不已,遂至裸體不能掩蓋,羞澀欲死者,又不待言也。換衣畢,乃擁諸婦女飲酒食肉,無所不為,不顧廉恥。一卒忽橫刀躍起疾呼,向後曰:蠻子來!近前,數人已被縛,吾伯兄與焉。仲兄曰:勢已至此,夫復何言!急持予手前,予弟亦隨之。是時,被執男子共五十餘人;提刀一呼,魂魄皆喪,無一人敢動者。予隨伯兄出廳,見外面殺人,眾皆次第待命。予初念亦甘就縛;忽心動,若有神助,潛身一遁,復至後廳,而五十餘人不知也。廳後宅西房,尚存諸老婦,不能躲避;穿至後面,盡牧駝馬,不能踰走,心愈急。遂俯就駝馬腹下,曆數駝馬腹,匍匐而出;若驚駝馬,稍一舉足,即成泥矣。又歷宅數層,皆無路出;惟旁有衖可通後門,而衖門已有長鐵釘錮。予復由後衖至前,聞前堂殺人聲,愈惶怖無策。回顧左側,有廚中四人,蓋亦被執治庖者。予求收入,使得參司火掌汲之役,幸或苟免。四人峻拒曰:我四人,點而役者也;使再點而增入,必疑有詐,禍必及我。予哀求不已;乃更大怒,欲執予赴外。予乃出,心益急,視階前有架、架上有瓮,去屋不遠,乃援架而上;手方及瓮,而身已傾仆,蓋瓮中虛而用力猛故也。無可奈何,仍急趨旁衖門,兩手捧錐,搖撼百度,終莫能動;擊以石,則響達外庭,恐覺。不得已,又復搖撼,指破血流;錐忽動,儘力一拔,錐已在握,急掣門〈戶外及內〉—〈戶外及內〉木,槿也;濡雨而漲,其堅塞倍於錐。予迫甚,但力取〈戶外及內〉,〈戶外及內〉不能出而門樞忽折,扉傾垣頹,聲如雷震。予急聳身飛越,亦不知力之何來也。疾趨後門出,即為城腳。時兵騎充斥,前進不能;即於喬宅左鄰後門挨身而入。凡可避處皆有人,必不肯容。由後至前,凡五進,皆如是。直至大門,已臨通衢;兵丁往來,絡繹不絕,人以為危地而棄之。予乃急入,得一榻;榻顛有仰頂,因緣柱登之,屈身而匿。喘息方定,忽聞隔牆吾弟哀號聲,又聞舉刀砍擊聲;凡三擊,遂寂然。少間,復聞仲兄哀懇曰:吾有金在家地窖中,放我取獻。一擊,復寂然。予時神已離舍,心若焚膏,眼枯無淚、腸結欲斷,不復自主也。旋有卒,挾一婦人直入,欲宿此榻;婦不肯,強而後可。婦曰:此地近市,不可居。予幾不免焉。頃之,卒仍挾婦人而去。室有仰屏,似席為之,不勝人;然緣之可以及梁。予以兩手扳梁,行條而上,足托駝梁,下有席蔽,中黑如漆;仍有兵至,以矛上搠,知是空虛,料無人在上,予始得竟日未遇兵。然在下被刃者,又不知幾何人。街前每數騎過,必有數十男婦哀號隨其後。是日雖不雨,亦無日色,不知旦暮。久之,軍騎稍疏,左右惟聞人聲悲泣。思吾弟兄已傷其半,伯兄亦未卜存亡,予婦、予子不知何處;欲蹤跡之,或得一見。乃附梁徐下,躡足至前街。街中人首相枕籍,天暝莫辯為誰;俯屍遍呼,無應者。遙見南首數火炬蜂擁而來,予急避之;循郭走,城下積屍礙步,數跌復起。每有所驚,即仆地如殭屍。久之,得達小路;路人昏夜互觸,相驚駭。大街上舉火,照耀如白日。自酉至亥,方及兄家宅;門閉,不敢遽擊。俄聞婦人聲,知為吾嫂,始輕擊;應門者,即予婦也。大兄已先返,吾婦子俱在。予與伯兄哭,然猶未敢遽告仲兄、季弟之被殺也。嫂詢予,予依違答之。予詢婦何以免?婦曰:方卒之追逐也,子先奔,眾人繼之,獨遺我。我抱彭兒投屋下,不得死;吾妹踢傷足,亦卧焉。卒持我二人至一室,屋中男婦幾十人皆魚貫而縛;因囑我於諸婦曰:看守之,無使逸去!本持刀出。又一卒入,劫吾妹去。久之不見卒至,遂給諸婦出。出即遇洪嫗,相攜至故處,故倖免——洪嫗者,仲兄內親也。婦詢予,告以故,哭泣良久。洪攜宿飯相勸,哽咽不可下。外復四面火起,倍於昨夕。潛出戶外,田中橫屍交砌,喘息猶存。遙見何家墳中樹木陰森,哭音成籟;或父呼子、或夫覓妻,呱呱之聲,草畔溪間,比比皆是,慘不忍聞。回至洪宅,婦欲覓死;予竟夜與語,不得間,東方白矣。
二十七日,問婦避所;引予委曲至一柩後,古瓦荒磚,久絕人跡。予蹲亂草中,置予於柩上,覆以蘆席。婦僂居其前,我曲附於後;揚首則頂露,展足則踵見;微出氣息,拘手足為一裹。魂少定而殺聲逼至,刀環響處,愴呼亂起;齊聲乞命者或數十人,或百餘人。遇一卒至,南人不論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頸受刃,無一敢逃者。至於紛紛子女,百口交啼,哀鳴動地,更無論矣。至午後,積屍如山,殺掠更甚。至晚,予等逡巡走出。彭兒酣卧柩上,自朝至暮不啼不言,亦不欲食。渴時欲飲,取片瓦掬溝水潤之,仍睡去。呼醒,抱與俱去。洪嫗亦至,知吾嫂又被劫去、吾侄在襁褓竟失所在。嗚呼!痛哉!甫二日,而兄嫂、弟侄已亡其四矣,相與覓舊中余米,不得;遂與伯兄枕股,忍飢達旦。是夜,予婦覓死幾斃,賴洪嫗救免。
二十八日,予謂伯兄曰:今日不知誰死;吾兄幸無恙,乞與彭兒保其殘喘!兄垂淚慰勉,遂別逃他處。洪嫗謂予婦曰:我昨匿柩中,終日貼然;當與子易而避之。婦堅不欲,仍到柩後同匿焉。未幾,數足入,破柩劫嫗去,捶擊百端,卒不供出一人;予甚德。少間,兵來益多,及予避所者前後接踵;然或一至屋後,望見柩而去。忽有十數卒哃喝而來,其勢甚凶。俄見一人至柩前,以長竿搠予足;予驚而出,乃揚人為彼嚮導者,面則熟而忘其姓。予向之乞憐;彼且索金,以金始釋予;尚曰:便宜爾婦!出語諸卒曰:姑舍是。諸卒乃散去。喘驚未定,忽一紅衣少年摻長刃直抵予所,舉鋒相向;獻以金,復索予婦。婦時孕九月矣,死伏地不起;予給之曰:婦孕多月,昨乘屋跌下,孕因之壞,萬不能生,安能起來。紅衣者不信,因啟腹視之,兼驗;以先塗之血褲,遂不顧。所擄一少婦、一幼女、一小兒,兒呼母索食,卒怒一擊,腦碎而死;挾婦與女去。予謂此地人徑巳熟,不能存身,當易善地處之;而婦堅欲自盡,予亦惶迫無主。兩人遂出,並縊於梁;忽項下兩繩一時俱斷,並跌於地。未及起,而兵又盈門,直趨堂上,未暇過兩廓。予與婦急趨門外逃,急奔一草房中,悉村間婦女;留婦而卻予。予急奔南首草房中,其草堆積連屋;予登其巔,俯首伏匿,復以亂草覆其上,自以為無患矣。須臾卒至,一躍而上,以長矛搠其下。予從草間出,乞命,復獻以金。卒搜草中,又得數人,皆有所獻而免。兵既去,數人復入草間。予窺其中有方桌數張,外圍皆草;其中廓然而虛,可容二、三十人。予強入,自謂得計。不意敗垣,從半腰忽崩一穴,中外洞然,已為兵窺見;乃自穴外以長矛直刺,當其前者無不被大創,予股亦傷。前者盡為卒得,後者倒扒而出。予復至婦所,婦同眾婦女皆伏卧積薪,以血塗體,糞綴其發,煙灰飾面,形如鬼蜮,鑒別以聲。予乞眾婦,得入草底;眾婦女擁卧其上。予閉氣不敢動,幾悶絕;婦以竹筒授予,口銜其末,出其端於上,氣方達,得不死。戶外有卒,一時手殺二人;其事甚怪,筆不能載。草上諸婦,無不戰慄。忽哀聲大舉,兵已入室;復大步而去,不旋顧。天漸黑,諸婦起;予始出草中,汗如雨。至夕,復同婦歸洪宅,洪老、洪嫗皆在。伯兄亦來,雲是日被劫去負擔,賞以千錢,仍付令旗放還。途中亂屍山疊,血流成渠。又聞有王姓將爺居昭陽李宅,以錢數萬日給難民;其黨殺人,往往勸阻,多所全活。是夜,悲咽之餘,昏昏睡去。次日,則二十九日矣。
自二十五日起,至此已五日,私幸或可薄赦,又紛紛傳洗城之說。城中殘喘,冒死縋城逃去者大半。舊有官溝,壅塞不能通流;至是如坦途,然亦以此反罹其鋒。城外亡命利城中所有,給伴夜入官溝盤詰,搜其金銀,人莫敢誰何。予等念既不能越險以逃,而伯兄又為予,不忍獨去。延至平旦,其念遂止。原避處知不可留,而予婦以孕故,屢屢獲全,遂獨以予匿池畔浮草中,婦與彭兒哀卧其上。有數卒至,為劫出者再;皆少獻賂而去。繼一狠卒來,鼠頭鷹眼,其狀甚惡,欲劫予婦。婦偃蹇以前,語告之,不聽,逼使起立。婦旋轉於地下,死不肯起。卒舉刀背亂打,血濺衣裳,表裡潰透。先是,婦戒予曰:倘遇不幸,吾必死;勿以夫婦故乞哀,並累子!故予遠躲草中,為不知焉。予亦謂婦將死,而惡卒仍不舍,將婦發周數匝於臂,橫拖而去。怒叱毒打,由田陌至深巷一箭多地,環曲以出大街;行數步,必擊數下。突遇眾騎中一人與卒滿語數句,遂舍予婦去,始得匍匐而返;大哭一番,身無完膚矣。忽又烈火四起,何家墳前後多草房,燃則立刻成燼;其有寸壤隙地一、二漏網者,為火一逼,無不奔竄自出。出則遇害,百無一免。亦有閉戶焚死者,由數口至百口;一室之中,正不知積骨多少。大約此際,無處可避,亦不能避;避則或一犯之,無金死,有金亦死。惟出露道旁與屍骸雜處,生死反未可知。予與婦子並往卧冢後,泥首塗足,殆無人形。火勢愈熾,墓中喬木燒著,光如電灼、聲如山崩,風勢怒號,赤日慘淡為之無光。目前如見無數夜叉鬼,驅殺千百地獄人而馳逐之。驚悸之餘,時作昏聵;蓋已不知此身之在人世間矣。驟聞足聲震響,慘呼震心;回看牆畔,則伯兄被獲。遙見兄與卒相持,兄力大,撇而得脫;卒遂趕去—此卒即前日劫吾婦而復舍者也。半晌不至,予心搖搖。伯兄忽走來,赤身披髮,為卒所逼,不得已向予索金救命。予僅存一錠,出以獻卒;而卒怒甚,舉刀擊兄。兄輾轉地上,流血滿身。彭兒拉卒,涕泣求免(時年五歲)。卒以兒衣拭刀血再擊,而兄將死矣。旋拉予發索金,刀背亂擊不止。予訴金盡,曰:必欲金,即甘死;他物可也?卒牽予發至洪宅;予婦衣物置兩瓮中,倒覆階下,盡發以供其取。凡金珠之類無不要,而衣服擇好者取焉。見兒項有銀鎖,將刀割去。去時,顧予曰:吾不殺你,自有人殺你也。知洗城之說已確,料必死矣。置兒於宅,同婦急出,看兄前後項皆被傷,深入寸許,胸前更烈。予二人扶至洪宅,問之,亦不知痛楚,忽聵、忽蘇。安置畢,予夫婦復至墳處躲避。鄰人俱卧亂草叢中,忽有作人語曰:明日洗城,必殺一盡;當棄汝歸,與吾同走。婦亦勸余行。體余念伯兄垂危,豈忍捨去。又前所恃者,猶有餘金;今金已盡,料不能生!一痛氣絕,良久而蘇,火亦漸滅。遙聞炮聲三,往來兵丁漸少。予婦抱兒坐糞窖中,洪嫗亦來相依。有數卒擄四、五個婦人,內二老者悲泣、兩少者嘻笑自若。後有二卒追上奪婦,自相奮擊;內一卒勸解,作滿語。忽一卒將少婦負至樹下對合,餘二婦亦就被污。老婦哭泣求免。三少婦恬不為恥,十數人互為姦淫;仍交與追來二卒,而其中一少婦已不能起走矣。予認知為集氏之媳,其家平日所為應至此。驚駭之下,不勝嘆息。忽見一人紅衣佩劍、滿帽皂靴,年不及三十,姿容俊爽;隨從一人衣黃背甲,貌亦魁梧,後有揚州數人跟隨。紅衣人熟視予曰:視爾非若儔輩中,實言何等人?予念時有以措大獲免者、有以措大而立斃者,不敢吐實,飾詞以告。復指諸婦子,問是誰?具告以實。紅衣人曰:明日王爺下令封刀,汝等得生矣。命隨人付衣幾件,又金一錠。問汝等幾日不食?予答以五日矣。命跟我來。予與婦且信且疑,不敢不行。至一宅,所蓄甚富,魚米充盈。向一婦人曰:你好好待此四人。與予別去。時已暮,予內弟被卒劫去,不知存亡,婦傷之特甚。少頃,老嫗搬出魚飯食。予宅去洪居不遠,予取魚飯食,吾兄喉不能咽,數箸而止。予為兄拭發洗血,心如刀割。是日,聞封刀之語,眾心稍定。
明日,為五月朔日。勢雖不甚烈,然未嘗不殺掠;而富家大室,方且搜括無餘。子女由十餘歲起,搶掠殆無遺類。是日,興平伯復入揚城,而寸絲、粒米盡入虎口矣。蕭條殘破,難以奉述。
初二日,傳府道州縣已置官吏,執安民牌遍諭百姓,毋得驚懼。又諭各寺院僧人,焚化積屍;而寺院中藏匿婦女亦復不少,亦有驚餓死者。查焚屍簿載數共八十餘萬,其落井投河、閉門焚縊者不與焉,被擄者不與焉。
初三日,出示放賑。偕洪嫗至缺口關領米,米即督鎮所儲軍糧如邱陵;數千擔,片時蕩然一空。往來負戴者俱焦頭爛額,臂脛傷折,刀痕滿面,如燭淚成行。搶米之際,雖親友不相顧;強者去而復來,老弱被重傷者終日不能得升粒。
初四日,天晴。烈日蒸熏,屍氣熏人。前後左右,處處焚燒,煙結如霧,腥聞數十里。是日,予燒棉及人骨成灰,以療兄瘡;垂淚頷之,不能出聲。
初五日,幽僻之人,便稍出來;相逢各淚下,不能出一語。予等五人雖獲稍蘇,終不敢居宅內。晨起早食,即出處野畔;其妝飾一如前日。蓋往來打糧者日不下數十輩,雖不摻戈而各制槌,恐嚇詐人財物,每有斃於杖下者;一遇婦女,仍肆擄劫—初不知為清兵、為鎮兵、為亂民也。是日,伯兄因傷重,刀瘡迸裂而死。傷哉!痛不可言。憶予初被難時,兄弟、嫂侄、婦子親共八人,今僅存三人;其內弟、外姨,又不復論。
自四月二十五日起、至五月五日止,共十日;其間皆身所親歷、目所親睹,故漫記之如此。遠處風聞者,不載也。後之人,幸生太平之世、享無事之樂、不自修省、一味暴殄者,閱此,當警惕焉耳。
時為督鎮裁,惟有一死謝百姓。或曰:督鎮大臣也;守官當死,督鎮不當死也。夫不絕者,將倖免為守江計。死易,守江難;為真難者、舍其易者,賢矣。獨計守江、守河、守廣陵,一也。不能澄清河溯,則守白洋。白洋不守,則守廣陵。廣陵又不守,奔以守江南。無論關不能越、江不克渡,借使潰圍得渡,猶之白洋、廣陵也;亦何益哉!
揚城陷,每滿卒一隊,必有內地一、二姦宄為之引。故初但知殺人取財,後乃知某為顯官、某為富戶矣;初但知深入閨闥,後乃知破壁啟窖,凡隱微之處無不至矣。大約維揚百姓,始終死於高傑。崇禎一變,即肆鴟張,假爭鎮之名,冒扶立之績;虎踞邦溝,而關廂之地盡為瓦礫。及道鄰(即督鎮)為和事老人,專務調停。抑萬里長城之靖南(指黃得功),而倚狼子野心之叛寇(指高傑),竟為安插舊城;遂使故巢春燕,化為別宅秋鴻,反客為主。十餘年名重天下者,乃舉動狼狽至此!迨乎睢陽計就、逆藩授首,元爵以乳臭廝養,謂宜圖之反掌,釋其兵力而乃錫封蔭伯,豢數萬豺狼於危城之中;遂使宿將因之越疆,敵國以為口實。手讀定國先期之檄,未嘗不切齒於當事者也。乃北騎渡河,不能用而故縱之,藉以回北旆之指;致傑兵一出,如窮寇無歸,沙洲一帶悉遭狼噬,大橋東路殺人如麻。而紛紛愚氓,至反以圍中為樂土;攜老負幼,望危城如飛蛾之投火。自四月初八至二十四日入城者何止數萬,盡驅之鋒鏑之下而殲焉;是誰為之咎者乎!乃城陷之後,復使其假虎威、嚙殘喘,真可謂天道無知矣。予友廷直鄭子之言曰:壞西北之天下者,孫山谷也;壤東南之天下者,史道鄰也。知言哉!
2014年12月17日的上海朵雲軒秋季藝術品拍賣會上亮相的,康有為策劃暗殺孫中山的信件。這批文獻是康有為次女康同璧1904年至1906年旅居美國康涅狄克州南溫莎時期遺留下來的,一直保留在其美國房東的貯藏室,去年房東後人慾翻修房屋時才發現這一批文獻,最終為國內一收藏者所收購。由此,康有為在這一時期的個人活動、家庭生活以及海外保皇會組織的內部狀況,都將清晰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此人(孫中山)不除之,(與我)必為大害……汝可與岳、文密謀勉厲之,窮我財力,必除之。」
幾年前發掘的元代磚墓里,磚壁題的曲:「十日花開十日紅,□開不見百季人,無窮名利無窮苦,有限光陰有限身,花滿聲醉,監鐏太平,蕭□焱兮,民醉而□,醒□而醉,只恐□朝□。」落款是右聲寄元遺山(即元好問)鷓鴣天,此曲以前未收入集。
吉爾伽美什史詩
泥板上的詩句!《吉爾伽美什史詩》又發現了20行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383456
千年巨坑都更新了,富奸你還有什麼理由休刊!(正義の凝視)
這個不知能算否。「墓有重開之日,人無再少之顏」(圖片來自微博,侵刪),幽怨得緊。山西高平。
俞紹初先生輯校的《建安七子集》的前言是把王粲放在最後點評的。並且說他的文學成就是七子中最高的,不僅在這本書的前言,在《文心雕龍》中,也說他為「七子之冠冕」,這是對他很高的評價。在此書再版後記中,特意提到王粲的《七釋》,在舊本中只能見到少量殘文,而《適園叢書》本《文館詞林》卻保存著首尾完具的全篇。
也算是意外發現了。
「七體」是兩漢的一種賦體,是以枚乘《七發》為代表的一種辭藻華麗的賦。而且七體也在跟隨著當代文體的變化而進行著改變:西漢的《七發》還帶著漢賦的特色,散句較多,押韻也相對隨意些;而魏晉時期的《七啟》就變化很多,駢句、對仗和押韻都非常工整。以前非常喜歡七體,也是無意中在《建安七子集》中看到了傳說中的《七釋》,驚喜可想而知。
以下是全文。依照的是《建安七子集》,字句有不同於別本者,一如正文所錄。
七釋
潛虛丈人違世遁俗,恬淡清玄,渾沌淳樸。薄禮愚學,無為無欲。均同死生,混齊榮辱。不拔毛以利物,不拯溺以濡足。濯身乎滄浪,振衣乎嵩岳。於是文藉大夫聞而嘆曰:「於呼!聖人居上,國無室士,人之不訓,在列之恥。我其釋諸,弗革乃已。」遂造丈人而謁之,曰:「蓋聞君子不以仕易道,不以身後時,進德修業,與世同期。一物有蔽,大人恥之。今子深藏其身,高棲其志,外無所營,內無所事。有目而不視,有心而不思,顒若窮川之魚,梢若槁木之枝。鄙夫惑焉,請為子言大倫,敘時務,宣導情性,啟授達趣。雖謬雅旨,殆其有助,抑可陳乎?」丈人曰:「可哉!」
大夫曰:「道在養志,志在實氣,將定其氣,莫先五味。凍縹玄酎,醴白齊清。餚以多品,羞以珍名。脯鮪鮐魮,桂蠹石?,鱉寒鮑熱,異和殊馨。紫梨黃甘,夏柰冬橘。枇杷都柘,龍眼荼實。河隈之鮇,泗濱盧鱖。名工砥鍔,因皮卻切。纖而不茹,紛若紅綷。乃有西旅遊梁,御宿青粲,瓜州紅?,參糅相半。軟滑膏潤,入口流散。黿羹蠵臛,晨鳧宿鷃。五黃搗珍,腸胹肺爛。旄象葉解,胎豹臠斷。霜熊之掌,文鹿之踺。齊以甘酸,隨時代獻。芬芳滋液,方丈兼案。此五味之極也,子其饗諸?」丈人曰:「否。膏粱雖旨,厚味腊毒。子之所甘,於我為戚。」
大夫曰:「名都之會,土勢敞麗。乃營顯宇,極茲弘侈。重殿崛起,疊構復施。欒栭錯峙,飛抑四刺。結棟舒宇,翼若鳥企。雲枌虹帶,華桷鏤楹。綺寮頳干,芙蓉披英。文軒雕楯,承以拘欞。雲幄垂羽,山根紫莖。高門洞開,闈闥四通。陰陽殊制,溫涼異容。班輸之徒,致巧展功。土畫黼綉,木刻虯龍。幽房廣室,密牖疏窗。閭術相關,閨巷錯重。窈窕遷化,莫識所從。爾乃層台特起,隆崇嵯峨,戴甗反宇,參差相加。屬延閣以承梠,表曲觀於四阿,徑園囿而外折,臨寒泉之激波。清沼澹淡,列植菱荷;芳卉奇草,垂葉布柯。竹木叢生,珍果駢羅。青蔥幽藹,含實吐華。孕鱗群躍,眾鳥喧訛。熙春風而廣望,恣心目之所嘉。此宮室之美也,子其宅諸?」丈人曰:「否。水土交勝,是謂殃神。子之所安,我則未聞。」
大夫曰:「邯鄲才女,三齊巧士,名唱秘舞,承閑並理。《七盤》陳於廣庭,疇人儼其齊俟。坐二八於後行,盛容飾而遞起。揄皓袖以振策,竦並足而軒跱。邪睨鼓下,伉音赴節。清歌流響,依違繞結。安翹足以徐擊,馺頓身而傾折;揚蛾眉而顧指,儀閑暇以超絕。飆駭機發,雜沓遄促。投身放跡,邀聲受曲。便娟婉娩,紛綸連屬。忽捐桴而揮袂,聊徘徊以容與。坐列雜其俱興,遂駢進而連武。轉騰浮蹀,逐激和柎;足不空頓,手不徒舉;仆似崩崖,起若飛羽。翩飄微霍,亂精盪神。《巴渝》代起,鞞鐸響振,羽旄奮麾,奕奕紛紛。於是白日西移,轉即閑堂。號鍾絙瑟,列乎洞房。管簫繁會,雜以笙簧。夔、牙之師,呈能極方,奏《白雪》之高均,弄幽徵與反商,聲流暢以清哇,時忼慨而激揚。虞公含詠,陳惠清微。新聲變詞,慘凄增悲。聽者動容,梁塵為飛。此音樂之至也,子其聽諸?」丈人曰:「否。淫聲慆心,心放生害。我之所畏,惟此為大。」
大夫曰:「農功既登,玄陰戒寒。鳥獸鳩萃,川濱涸乾。乃致眾庶,大獵中原。植旌樹表,班校行曲。結網連罝,彌山跨谷。輕車布於平陸,選騎陳於林足。散蒸徒以成圍,漫雲興而相屬。鼓鳴旗動,雷發飆逝;流鋒四射,罼罕橫厲。奮干芟而捎擊,放鷹犬以搏噬。羽毛群駭,喪魂失勢,飛遇矰矢,走逢遮例,中創被痛,金夷木斃。俛仰翕響,所獲無藝。於是剛禽狡獸,驚斥跋扈,突圍負阻,莫能嬰御。乃使晉馮、魯卞,注其贔怒,徒搏熊豹,袒暴兕武;頓犀掎象,破脰裂股,當足遇手,摧為四五。若夫輕材高足,光飛電去。踵奔逸之散跡,荷良弓而長驅。淩原隰以升降,捷蹊徑而邀遇。弦不虛控,矢不徒注。僵禽連積,隕鳥若雨。紛紛藉藉,蔽野被原。含血之蟲,莫不畢殫。罷圍陳饗,旋旆回轅。從容四郊,棲遲圃園。娛游往來,唯意所安。此遊獵之娛也,子其從諸?」丈人曰:「否。是於道忌,實曰心狂。聞子屢誨,彌失所望。」
大夫曰:「麗才美色,希世特生。都治閑靡,窈窕娥娙。豐膚曼肌,弱骨纖形。鬒髮玄鬢,修項秀頸。紅顏熙曜,曄若苕榮。西施之疇,莫之與呈。盛容象而致飾,昭令質之艷姿。戴明月之羽雀,雜華鑷之葳蕤。珥照夜之雙璫,煥煜爚以垂暉。襲藻綉之縟彩,振纖縠之袿徽。紛綢繆而雜錯,忽猗靡以依徽。於是釋服墮容,微施的黛。承閑嬿御,攜手同戴。和心善性,柔顏婥態。便妍姆媚,不可忍耐。一顧迕精,傾城莫悔。此美色之選也,子其悅諸?」於是丈人心疾意忘,氣怒外淩,赩然作色,謐爾弗應。
大夫曰:「觀海然後知江河之淺,登岳然後見丘陵之狹。君子志乎其大,小人玩乎所狎。昔在神聖,繼天垂業。指象畫卦,陳疇敘法。經緯庶典,作謨來葉。天人之事,靡不備浹。乃有應期睿達之師,開方敏學之友,朋徒自遠,童冠八九。觀禮杞宋,講誨曲阜。浴乎沂、洙之上,風乎舞雩之右。棲遲誦詠,同車攜手。論載籍,敘彝倫,度《八索》,考《三墳》,升堂入室,溫故知新。上不為悠悠苟進,下不與鳥獸同群;近不逼俗,遠不違親,從容中和,與時屈申。煥然順敘,粲乎有文。子曾此之弗欲,而猶遂彼所遵,不以過乎?」於是丈人變容,降色而應曰:「夫言有殊而感心,行有乖而悟事。大夫斯誨,實誘我志。道若存亡,請獲容思。」
大夫曰:「聖人在位,時邁其德。先天弗違,稽若古則。睿哲文明,允恭玄塞。旁施業業,勤厘萬機。闡幽揚陋,博採疇咨。登俊乂於壟畝,舉賢才於仄微。置彼周行,列於邦畿。九德咸事,百僚師師。乃建雍宮,立明堂,考憲度,修舊章。綴故訓之紀,綜六藝之綱。下理九土,上步三光。制禮作樂,班敘等分。明恤庶獄,詳刑淑問。百揆無廢,五品克順。形中情於俎豆,宣德教於四邦,布休風以偃物,馳淳化而玄通。於是四海之內,咸變時雍。仁澤洽於心,義氣盪其匈。父慈子孝,長惠幼恭。推畔讓路,重信貴公。五辟偃措,囹圉闃空。普天率土,比屋可封。聲暨海外,和充天宇。越裳重譯而來獻,肅慎納貢於王府。日月重光,五徵時敘。嘉生繁殖,祥瑞蔽野。是以棲林隱谷之夫,逸跡放言之士,鑒乎有道,貧賤是恥,踴躍泉田之閑,莫不載贄而興起。」於是丈人踧然動顏,乃嘆而稱曰:「美哉言乎!吾聞辭不必繁,以義為貴;道苟不同,聽言則醉。子之前論,多違德類,盤游耽色,美室侈味,薰心慆耳,俾我戚悴。既獲改誨,逾以學林。師友玄穆,我固有心。況乃聖人之至化,大道之上功!嘉言聞耳,廓若發矇。老夫雖蔽,庶能斯通。敬抱衣冠,以及後蹤。」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高樓飲美酒,幾家流落在街頭。
——敦煌曲子詞
回複評論質疑:蘇州有前兩句相同的民歌,但是後兩句不同,曲子詞本來就是古代的歌詞,可能在傳唱中原曲會發生改變;楊萬里也有詩《竹枝歌》: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愁釘人來關月事,得休休去且休休。這首敦煌曲子詞是約一百年前重見天日。我最早看到它是在《四庫全書薈要》後的增補名錄里,編者把這首敦煌曲子詞後加上去了。
死海古卷
一看發現有人答過這個了,那就上個圖吧,前幾年拍的,
原物現在在長沙市簡牘博物館
等海昏侯墓3000塊簡書內容公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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