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在小說或影視作品中的令人震撼的情節?
我個人一分鐘內能想到的有這些:
1、冰與火之歌,血色婚禮;
2、天行健,楚休紅之死;
3、海賊王,諾蘭度的故事和火燒梅麗;
4、玩具總動員3,玩具們和安迪的分別;
5、Y之悲劇,最後兇手揭曉的時候;
6、灌籃高手,最後一球以及櫻木和流川楓的擊掌;
接下來的交給大家了,相信大家也都有被某個作品某個瞬間所震撼的經歷。
來知乎很多年了,頭一次有這麼多贊同。雖然我知道這些並不能歸於我,都是莫言的。
我自己是很喜歡這部小說的,儘管裡面有許多讓人感覺不適的內容,但大家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罷了。有人由恐怖生敬畏,有人由恐怖生厭惡,有人如遭棒喝,有人如墜冰窟……貼這段文字時並未想太多,在我看來這段文字是寫到極致了的,當得起震撼二字。這裡頭寫盡了絕望,寫盡了惡,也寫盡了常人本能所抗拒的那些痛苦。
但我們艱難地走出來後,回過身去看時,應該不僅僅只看得到一灘濃稠的黑血。莫言也並不需要靠這個來博眼球。若人間是極樂的,誰願在苦海里翻騰;若世界是光明的,誰願在黑夜裡掌燈。你愛歲月靜好,只是你不知世事無常,你說俗世安然,只因你未識宇宙廣袤。我們每個人都將看到這花花世界撕下面具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那副模樣,也終將面對自己心中最黑暗最堅硬的那一隅,那個,才是最大的恐怖。
看完整部書之後,我有種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感覺。我們都是劊子手,我們擁護著「聖上」的旨意,奉行著自己的「職業操守」,我們充當著彼此的看客,同時被押上各自的刑場,我們相互切割,相互折磨……然而大悲終能生出大勇,從修羅場中爬出的你我,其實並不需要雞湯。
—————————————————————————————————(以下原答案)
《檀香刑》中描寫凌遲的那段(前方高能)
趙甲往前跨一步,與錢雄飛站成對面,徒弟把精鋼鍛造的凌遲專用小刀遞到他的手裡,他低沉地嗚嚕一聲:
「兄弟,得罪了!」
錢雄飛竭力做出視死如歸的瀟洒模樣,但灰白的嘴唇顫抖不止。錢的掩飾不住的恐懼,恢復了趙甲的職業榮耀。他的心在一瞬間又硬如鐵石,靜如止水了。面對著的活生生的人不見了,執刑柱上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爺的模具堆積起來的血肉筋骨。他猛拍了錢雄飛的心窩一掌,打得錢雙眼翻白。就在這響亮的打擊聲尚未消失時,他的右手,操著刀子,靈巧地一轉,就把一塊銅錢般大小的肉,從錢的右胸脯上旋了下來。這一刀恰好旋掉了錢的乳粒,留下的傷口酷似盲人的眼窩。
趙甲按照他們行當里不成文的規矩,用刀尖扎住那片肉,高高地舉起來,向背後的袁大人和眾軍官展示。然後又展示給操場上的五千士兵。他的徒弟在一旁高聲報數:
「第一刀!」
他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顫抖不止,他聽到身後的軍官們發出緊張地喘息,聽到離他很近的袁大人發出不自然的輕咳,不用回頭他就知道眾軍官的臉已經改變了顏色。他還知道,他們的心、包括袁世凱袁大人的心,都跳動得很不均勻,想到此他的心中就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快感。近年來,落在了刑部劊子手裡的大人們實在是太多了,他見慣了這些得勢時耀武揚威的大人們在刑場上的窩囊樣子,像錢雄飛這樣的能把內心深處對酷刑的恐懼掩飾得基本上難以黨察的好漢子,實在是百個里也難挑出一個。於是他感到,起碼是在這一刻,自已是至高無上的,我不是我,我是皇上皇太后的代表,我是大清朝的法律之手!
他將手腕一抖,小刀子銀光閃爍,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便如一粒彈丸,嗖地飛起,飛到很高處,然後下落,如一粒沉重的鳥屎,啪唧一聲,落在了一個黑臉士兵的頭上。那士兵怪叫一聲,腦袋上彷彿落上了一塊磚頭,身體搖晃不止。
按照行里的說法,這第一片肉是謝天。
一線鮮紅的血,從錢胸脯上挖出的凹處,串珠般地跳出來。部分血珠濺落在地,部分血珠沿著刀口的邊緣下流,濡紅了肌肉發達的錢胸。
第二刀從左胸動手,還是那樣子乾淨利落,還是那樣子準確無誤,一下子就旋掉了左邊的乳粒。現在錢的胸脯上,出現了兩個銅錢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
原因是開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錢的心臟打得已經緊縮起來,這就讓血液循環的速度大大地減緩了。這是刑部大堂獄押司多少代劊子手在漫長的執刑過程中,積累摸索出來的經驗,可謂屢試不爽。
錢的臉還保持著臨刑不懼的高貴姿態,但幾聲細微得只有趙甲才能聽到的呻吟,彷彿是從他的耳朵眼裡冒了出來。趙甲盡量地不去看錢的臉,他聽慣了被宰割的犯人們發出的凄慘號叫,在那樣的聲音背景下他能夠保持著高度的冷靜,但遇到了錢雄飛這樣能夠咬緊牙關不出聲的硬漢,耳邊的清凈,反而讓他感到心神不安,彷彿會有什麼突然的變故出現。他聚精會神地把這片肉扎在刀尖上,一絲不苟地舉起來示眾,先大人,後軍官,然後是面如土色、形同木偶的士兵。他的助手在一旁高聲報數:
「第二刀」
據他自己分析,劊子手向監刑官員和看刑的群眾展示從犯人身上臠割下來的東西,這個規矩產生的法律和心理的基礎是:一,顯示法律的嚴酷無情和劊子手執行法律的一絲不苟。二,讓觀刑的群眾受到心靈的震撼,從而收束惡念,不去犯罪,這是歷朝歷代公開執刑並鼓勵人們前來觀看的原因。三,滿足人們的心理需要。無論多麼精彩的戲,也比不上凌遲活人精彩,這也是京城大獄裡的高級劊子手根本瞧不起那些在宮廷里受寵的戲子們的根本原因。
趙甲在向眾人展示挑在刀尖上的第二片錢肉時想到了多年前跟隨著師傅學藝時的情景。為了練出一手凌遲絕活,獄押司的劊子手與祟文門外的一家大肉鋪建立了密切的聯繫,遇到執刑的淡季,師傅就帶著他們,到肉鋪里義務幫工。他們將不知多少頭肥豬,片成了包子餡兒,最後都練出了秤一樣淮確的手眼功夫,說割一斤,一刀下來,決不會是十五兩。在余姥姥執掌獄押司劊子班帥印時,他們曾經在西四小拐棍衚衕開辦過一家屠宰連鎖店,前店賣肉,後院屠殺,生意一度十分興隆。但後來不知是什麼人透了他們的底兒,使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人們不但不再來這裡買肉,連路過這裡時都避避影影,生怕被他們抓進去殺了。
他記得在師傅的床頭匣子里,有一本紙張發黃變脆的秘跡,那上邊繪著笨拙的圖畫,旁邊加註著假代字很多的文字。這本書的題目叫做《秋官秘集》,據師傅說是明朝的一個姥姥傳下來的。書上記載了各種各樣的刑罰及施行時的具體方法和注意事項,圖文並茂,實在是這一行當的經典著作。師傅指點著書上的圖畫和文字,向他和他的師兄弟們詳細地解說著凌遲刑。書上說凌遲分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他記得師傅說,不管割多少刀,最後一刀下去,應該正是罪犯斃命之時。
所以,從何處下刀,每刀之間的間隔,都要根據犯人的性別、體質來精確設計。如果沒割足刀數犯人已經斃命或是割足了刀數犯人未死,都算劊子手的失誤。師傅說,完美的凌遲刑的最起碼的標準,是割下來的肉大小必須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稱,也不應該有太大的誤差。這就要求劊子手在執刑時必須平心靜氣,既要心細如髮,又要下手果斷;既如大閨女繡花,又似屠夫殺驢。任何的優柔寡斷、任何的心浮氣躁,都會使手上的動作變形。要做到這一點,非常的不容易。因為人體的肌肉,各個部位的緊密程度和紋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與用力的大小,全憑著一種下意識的把握。師傅說,天才的劊子手,如皋陶爺,如張湯爺,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來,執行了凌遲大刑千萬例,真正稱得上是完美傑作的,幾乎沒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到近代,凌遲的刀數愈少。
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數了。但能把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鳳毛麟角。刑部大堂的劊子手,出於對這個古老而神聖的職業的敬重,還在一絲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規矩辦事,到了省、府、州。縣,魚龍混雜,從事此職業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們偷工減力,明明判了五百刀凌遲,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錯,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塊,戳死拉倒。
趙甲把從錢身上旋下來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里的說法,這是謝地。
當趙甲用刀尖扎著錢肉轉圈示眾時,他感到自已是絕對的中心,而他的刀尖和刀尖上的錢肉是中心裡的中心。上至氣焰熏天的袁大人,下至操場上的大兵,目光都隨著他的刀尖轉,更準確地說是隨著刀尖上的錢肉轉。錢肉上天,眾人的眼光上天;錢肉落地,眾人的眼光落地。據師傅說,古代的凌遲刑,要將切下來的肉,一片片擺在案頭,執刑完畢,監刑官要會同罪犯家屬上前點數,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劊子手違旨。師傅說,宋朝時一個粗心大意的劊子手執凌遲刑時多割了一刀,被罪犯家屬上告,丟了寶貴的性命。所以這個活兒並不好乾,干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你想想吧,既要割得均勻,又要讓他在最後一刀時停止呼吸,還要牢牢地記住切割的刀數,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時還要按照上邊的吩咐,將執刑的時間拖延三五天,這就使執刑的難度更加巨大,一個鐵打的劊子手,執完一個凌遲刑,也要累倒在地。師傅說,後來的劊子手們學精了,不再把割下來的肉擺放在案子上,而是隨手扔掉。老刑場的周圍,總是有大群的野狗、烏鴉和老鷹,所以每逢執凌遲刑,就成了這些畜生們的盛大節日。
他用一塊乾淨的羊肚子毛巾,蘸著鹽水,擦乾了錢胸上的血,讓刀口猶如樹上的嶄新的砍痕。他在錢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這片肉還是如銅錢大小,魚鱗形狀。
新刀口與舊刀口邊緣相接而又界限分明。師傅說這凌遲刑別名又叫「魚鱗割」,的確是十分地形象貼切。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兒白生生的,只跳出了幾個血珍珠,預示著這活兒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這令他十分滿意。師傅說,成功的凌遲,是流血很少的,據師傅說,開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閉了犯人的大血脈。他的血此時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里。這樣才能如切割蘿蔔一樣,切夠刀數,而犯人不死。
否則血流如注,腥氣逼人,血污肉體,影響觀察,下刀無憑,勢必搞得一塌糊塗。
當然他們久干這行,無論出現什麼樣子的情況,都不至於手足無措。他們總有一些辦法對付特殊情況。如果碰到血流如注、無法下刀的情況,應急的辦法是劈頭蓋臉地澆犯人一桶冷水,讓他突然受驚,閉住血道。如果涼水閉不住,就澆上一桶酸醋。
《本草綱目》認為醋有收斂之功,劈頭澆醋,蓋取其收斂之意也。如果此法也無效,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兩塊肉放血。但這種方法往往會使犯人在執刑未完時就因血竭而死。錢的血道看來是閉住了。趙甲的心中比較輕鬆,看來今天這個活兒已經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準備在執刑柱前的山西老陳醋,看樣子是省下了。
省了一桶陳醋,按照劊子行當里不成文的規矩,劊子手們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要一筆「省醋費」。醋是店家無償提供的,省下了醋,還得店家提供「省醋費」,這規矩實在是既霸道又專橫,沒有任何的道理好講。但大清朝是一個重視祖宗先例勝過重視法律的朝代,無論是什麼樣子的陳規陋習,只要是有過先例的,都不能廢除,不但不能廢除,還要變本加厲。臨刑前的犯人,在大清的先例里,有向遊街時路過的所有商家要吃要喝的特權,而執刑的劊子手,也有著從店家白拿一桶醋或是索要「省醋費」的特權。省下的醋按理應該還給商家,但是不,這桶醋不能還給醬醋店,而是賣給藥店,說是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氣,已經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夠治病救人的靈藥,美其名日「福醋」,藥店收了這「福醋」,當然又要拿出一筆錢給賣醋的劊子手。劊子手沒有工食銀子,只好靠這些方式來撈錢糊口。他把第三片肉甩向空中,這一甩謂之謝鬼神。徒弟在一旁高喊:
「第三刀!」
甩完第三片向他回手就割了第四刀。他感到錢的肉很脆,很好割。這是身體健康、肌肉發達的犯人才會有的好肉。如果凌遲一個胖如豬或是瘦如猴的犯人,劊子手就會很累。累是次要的,關鍵是干不出俊活。他們如同廚房裡的大師傅,如果沒有一等的材料,縱有精湛的廚藝,也辦不出精美的宴席。他們如同雕花木匠,如果沒有軟硬適中的木材,縱有鬼斧神工般的技巧,也雕不出傳神的佳構。師傅說,他在道光年間做過一個夥同姦夫謀殺親夫的女人。那女人一身肥肉,像一包涼粉,一戳顫顫巍巍,根本無法下刀。從她的身上切下來的,都是些泡沫鼻涕狀的東西,連狗都不吃。更何況那個女人最能叫喚,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煩意亂,沒心思精雕細琢。師傅說女人中也有好樣的,也有肌膚華澤如同凝脂的,切起來的感覺美妙無比。
這可以說是下刀無礙,如切秋水。刀隨意走,不錯分毫。師傅說他在咸豐年間做過一個這樣的美妙女子。那是一個據說是因為圖財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師傅說那女子真是天香國色,嬌柔溫順的模樣人見人憐,誰也不會相信她是一個殺人犯。師傅說劊子手對犯人最大的憐憫就是把活兒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愛她,就應該讓她成為一個受刑的典範。你可憐她就應該把活兒幹得一絲不苟,把該在她的身上表現出來的技藝表現出來。這同名角演戲是一樣的。師傅說凌遲美麗妓女那天,北京城萬人空巷,菜市口刑場那兒,被踩死、擠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個。師傅說面對著這樣美好的肉體,如果不全心全意地認真工作,就是造孽,就是犯罪。你如果活兒幹得不好,憤怒的看客就會把你活活咬死,北京的看客那可是世界上最難伺候的看客。那天的活兒,師傅幹得漂亮,那女人配合得也好。這實際上就是一場大戲,劊子手和犯人聯袂演出。在演出的過程中,罪犯過分地喊叫自然不好,但一聲不吭也不好。最好是適度地、節奏分明的哀號,既能刺激看客的虛偽的同情心,又能滿足看客邪惡的審美心。師傅說他執刑數十年,殺人數千,才悟出一個道理:所有的人,都是兩面獸,一面是仁義道德、三綱五常;一面是男盜女娼、嗜血縱慾。面對著被刀臠割著的美人身體,前來觀刑的無論是正人君子還是節婦淑女,都被邪惡的趣味激動著。凌遲美女,是人間最慘烈凄美的表演。師傅說,觀賞這表演的,其實比我們執刀的還要兇狠。師傅說他常常用整夜的時間,翻來覆去的回憶那次執刑的經過,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回憶一盤為他贏來了巨大聲譽的精彩棋局。在師傅的心中,那個美妙無比的美人,先是被一片片地分割,然後再一片片地復原。在周而復始的過程中,師傅的耳邊,一刻也不間斷地繚繞著那女子亦歌亦哭的吟喚和慘叫。
師傅的鼻子里,時刻都嗅得到那女子的身體在慘遭臠割時散發出來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氣味。師傅的腦後陰風習習,那是焦灼的食肉猛禽在扇動它們的翅膀。師傅的痴情回憶,總是在這樣一個關節點上稍做停頓,好似名旦在戲台上的亮相:她的身體已經皮肉無存,但她的臉還絲毫無損。只剩下最後的一刀了。師傅的心中一陣酸楚,剜了她一塊心頭肉。那塊肉鮮紅如棗,挑在刀尖上宛如寶石。師傅感動地看著她的慘白如雪的鵝蛋臉,聽到從她的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她的眼睛裡似有幾粒火星在閃爍,兩顆淚珠滾下來。師傅看到她的嘴唇艱難地顫抖著,聽到她發出了蚊蟲鳴叫般的細聲:冤……枉……她的眼神隨即暗淡無光,她的生命之火熄滅了。
她的在執刑過程中一直搖動不止的頭顱軟綿綿地向前垂下,頭上的黑髮,宛如一匹剛從染缸里提出來的黑布。
趙甲割下第五十片錢肉時,錢的兩邊胸肌剛好被旋盡。至此,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給他遞上了一把新刀。他喘了兩口粗氣,調整了一下呼吸。他看到,錢的胸膛上肋骨畢現,肋骨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臟,宛如一隻裹在紗布中的野兔。他的心情比較安定,活兒做得還不錯,血脈避住了,五十刀切盡胸肌,正好實現了原定的計劃。讓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這個漢子,一直不出聲號叫。這就使本應有聲有色的表演變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啞劇。他想,在這些人的眼裡,我就像一個賣肉的屠戶。他對這個姓錢的深表欽佩。除了開始時的兩刀,他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呻吟之外,往後他就不出聲息了。他抬頭看看這個英武青年的臉。只見他頭髮直豎,雙目圓睜,黑眼珠發藍,白眼珠發紅,鼻孔炸開,牙關緊咬,腮幫子上鼓起兩條小老鼠般的肌肉。這副猙獰的面孔,著實讓他暗暗地吃驚。他的捏著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來。按照規矩,如果凌遲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脯肉之後,接下來就應該旋去襠中之物。這地方要求三刀割盡,大小不必與其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致。師傅說根據他執刑多年的經驗,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剝皮抽筋,而是割去襠中的寶貝。原因並不是這部位被切割時會有特別的痛苦,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絕大多數的男人,寧願被砍去腦袋,也不願被切去男根。師傅說無論多麼強悍的男人,只要把他的檔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風不起來了,這就跟剪掉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道理。趙甲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神不安的悲壯麵孔。他低頭打量著錢的那一嘟嚕東西。那東西可憐地瑟縮著,猶如一隻藏在繭殼中的蠶蛹。他心裡想:夥計,實在是對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兒從窩裡揪出來,右手快如閃電,嚎,一下子,就割了下來。他的徒弟高聲報數:
「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寶貝隨手扔在了地上,一條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遍體癩皮的瘦狗,叼起那寶貝,鑽進了士兵隊里。狗在士兵的隊伍里發出了轉節子的聲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這時,一直咬住牙關不出聲的錢雄飛,發出了一聲絕望地嚎叫。
趙甲對此儘管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閃一樣眨巴著,他只感到雙手灼熱。脹麻,彷彿有千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刺著自己的手指,難忍難挨的滋味無法形容。錢的嚎叫聲非驢非馬,十分地疹人。他的嚎叫,讓在場觀刑的武衛右軍全體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按理說袁世凱袁大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趙甲無暇回頭去探看自己身後的袁大人和他的高級軍官們的表情,他聽到那些馬都在打著表示驚恐的響鼻,馬嘴裡的嚼鐵和脖子下的鈴鋒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響。他看到執刑柱後那被綁腿纏得緊繃繃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動著。錢連聲嚎叫,身體扭曲,那顆清晰可見的心臟跳動得特別劇烈,「嘭嘭』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甲擔心那顆心撞斷肋骨飛出來,如果那樣,這次策劃日久的凌遲大刑就等於徹底失敗了。那樣不但丟了刑部大堂的面子,連袁世凱大人的臉上也不光彩。他當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此時,錢的腦袋也前後左右地大幅度擺動搖晃著,他的腦袋撞擊得執刑柱發出沉悶的聲響。血洇紅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誰見了這樣一張臉一輩子都會噩夢連連。這種情況趙甲沒有遇到過,他的師傅也沒講過。他的兩隻手麻脹得難受,幾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頭看看徒弟,這小子面色如土,嘴咧成一個巨大的碟子,指望他來接手完成任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硬著頭皮彎下腰去,摳出錢的一個睾丸——因為它們已經縮進囊里,必須摳——一刀旋下來。第五十二刀,他低聲提醒已經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報數:
「第……五十二……刀……」
他把那個東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樣子實在是醜陋無比,他體驗了多年未曾體驗過的生理反映:噁心。
「狗娘養的……畜生啊!」彷彿石破天驚,錢雄飛竟然抖擻起精神大罵起來,「袁世凱,袁世凱,你這個好賊,吾生不能殺你,死後化為厲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趙甲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袁大人的臉是什麼顏色。他只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活兒幹完。他再次彎下腰去,摳出了另一個丸子,一刀旋下來。就在他將要立起的瞬間,錢雄飛張口在他的頭上啃了一口。幸虧隔著帽子,才沒被咬出腦漿。
儘管隔著帽子,錢雄飛的牙齒還是咬破了趙甲的頭皮。事後他感到不寒而慄,如果當時被錢咬住脖子,他就會被連連地蠶食進去;如果被錢咬住耳朵,耳朵絕對沒了。
他感到頭頂一陣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將腦袋往上頂去,這一下正好頂中了錢雄飛的下巴。他聽到錢雄飛的牙齒與舌頭咬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唧」聲。鮮血從錢的嘴裡噴出來。錢的舌頭爛了,但他還是詈罵不止。儘管他的發音已經含混不清,但還是能聽出,他罵的還是袁世凱。第五十三刀。趙甲隨便地扔掉了手中的丸子。他的眼前金星飛進,感到頭暈目眩,胃裡的一股酸臭液體直衝咽喉,他緊咬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嘔吐,否則,刑部大堂劊子手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裡了。
「割去他的舌頭!」
他聽到袁大人威嚴而惱怒的聲音在腦後響起。他不由地回了頭,看到了袁大人青紫的麵皮。他看到袁大人拍了一下膝蓋,確鑿的命令又一次從那張闊嘴裡發出:
「割去他的舌頭!」
趙甲想說這樣做不合祖宗的規矩,但他看到了袁大人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還有什麼好說的?連當今皇太后都敬讓三分的袁大人的話就是規矩。他轉回身,對付錢雄飛的舌頭。
錢的臉已經脹開了,血沫子從他的嘴裡噗嚕噗嚕地冒出來,根本就沒法子下刀。
要挖去一個瘋狂的死刑犯的舌頭,馬虎就是虎口裡拔牙齒。但他沒有膽量不執行袁大人的意見。他用最短的時間回顧了師傅的教導和師傅傳授給他的經驗,然而,沒想到任何的可資借鑒的東西。錢還在嗚嚕著罵人,袁大人第三次說:
「割去他的舌頭!」
在這關鍵的時刻,祖師爺的神靈保佑著他生出了靈感。他將小刀子叼在嘴裡,雙手提起一桶水,猛地潑到了錢的臉上。錢啞口了。趁著這機會,他伸手捏住了錢的喉嚨,往死里捏,錢的臉憋成了豬肝顏色,那條紫色的舌頭吐出唇外。趙甲一隻手捏著錢的喉嚨不敢鬆動,另一隻手從嘴裡拿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將錢的舌頭割了下來。這是個臨時加上的節目,士兵隊里,起了一片喧嘩,彷彿潮水漫過了沙灘。
趙甲用手托著錢舌示眾,他感到那條不屈的舌頭顫抖不止,垂死的青蛙也是這樣。第五十四刀,他有氣無力地說。說完他就將錢舌扔在了袁大人面前。
「第五十……四刀……」他的徒弟報數。
錢雄飛的臉色變成了金子一樣的顏色。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他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沒有了舌頭,他還在罵,但發音已經十分困難,儘管知道他還在罵,但罵的什麼,誰也聽不出來了。
趙甲的雙手灼熱難熬,他感到他的手隨時都會變成火焰燒成灰燼。他感到自己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但高度的敬業精神不允許他中途罷手。儘管因為袁大人下令割舌,打亂了程序,他完全可以將錢儘快地草率地處死,但責任和他的道德不允許他那樣做。他感到,如果不割足刀數,不僅僅褻瀆了大清的律令,而且也對不起眼前的這條好漢。無論如何也要割足五百刀再讓錢死,如果讓錢在中途死去,那刑部大堂的劊子手,就真的成了下九流的屠夫。
趙甲用鹽水毛巾揩乾錢雄飛被水和血污染了的身體。蘸濕毛巾時,他把自己灼熱的雙手放在水桶里浸泡了片刻,提起來擦乾。錢的無舌的嘴巴還在積極地開合著,但發出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趙甲明白,執刑的速度必須加快,切割的肉片必須縮小,血管密集的部位必須迴避,原來的切割方案必須實事求是地進行調整。這不能怨刑部大堂的劊子手無能,只怨袁大人亂下命令。他用觀眾覺察不到的小動作,用刀尖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一下,讓尖利的痛楚驅趕麻木和倦怠,同時也藉此分散自己對灼熱的雙手的關注。他抖擻精神,不再去顧念身後的袁世凱和他的部下們,更不去理睬前面那無法捉摸的五千士兵。他操刀如風,報數如雹,那些從錢身上片下來的肉片兒,甲蟲一樣往四下里飛落。他用兩百刀旋盡了錢大腿上的肌肉,用五十刀旋盡了錢雙臂上的肌肉,又在錢的腹肌上割了五十刀,左右屁股各切了七十五刀。至此,錢的生命已經垂危,但他的眼睛還是亮的。他的嘴巴里溢出一團團的泡沫,他的內臟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約束,都在向外膨脹著。尤其是他的腸胃,就如一窩毒蛇裝在單薄的皮袋裡蠢蠢欲動。趙甲直起腰,舒了一口氣。他已經汗流浹背,雙腿間黏糊糊的,不知是血還是汗。為了成就錢雄飛的一世英名,為了刑部大堂劊子手的榮譽,他付出了血的代價。
只剩下最後的六刀了。趙甲感到勝券在握,可以比較從容地進行最後的表演了。
他用第四百九十刀割下了錢的左耳。他感到錢的左耳涼得如同一塊冰。接下來的一刀他旋下了錢的右耳。當他把錢的右耳扔在地上時,那條已經撐得拖不動肚子的瘦狗,蹣跚過來,尖著鼻子嗅了嗅,便不勝厭煩地轉身走了。從瘦狗的屁股里,竄出一股東西,異臭撲鼻。錢的雙耳寂寞地躺在地上,宛如兩扇灰白的貝殼。趙甲想起師傅說過,當年在菜市口凌遲那個絕代名妓時,切下她的玲瓏的左耳,真是感到愛不釋手,那耳垂上還掛著一隻金耳環,環上鑲嵌著一粒耀眼的珍珠。師傅說法律決不允許他把這隻美麗的耳朵掖進自己的腰包,師傅只好把它無限惋惜地扔在地上。
一群如痴如醉的觀眾,猶如洶湧的潮水,突破了監刑隊的密集防線,撲了上來。瘋狂的人群嚇跑了吃人肉的凶禽和猛獸。他們要搶那隻耳朵,也許是為了那隻掛在耳垂上的金耳環。師傅見勢不好,風快地旋下妓女的另外一隻耳朵,用力地、誇張地甩到極遠地方。瘋狂的人群立刻分流。師傅真是聰明過人啊!
此時的錢雄飛樣子可怕極了。趙甲要下第四百九十七刀了。按照規矩,此時可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剜掉犯人的雙眼,一種是割去犯人的雙唇。但錢的嘴唇已經破爛不堪,實在不忍心再下刀。趙甲決定了挖他的雙眼。他知道錢雄飛死不瞑目,但死不瞑目又有什麼用處呢?兄弟,老哥哥不能徵求你的意見了,剜去你的雙眼,讓你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鬼去吧,眼不見,心不亂,省得你到了陰曹地府還折騰。陽間不許折騰,陰間也不許折騰。無論在哪裡,折騰都是不允許的。
趙甲把尖刀對準錢的眼窩時,錢的眼睛突然地閉上了。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心中對錢的配合感激萬分,因為即使對殺人如麻的職業劊子手來說,剜去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抓緊了這大好的時機,讓刀尖沿著錢的眼眶轉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有氣無力地報了數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的聲音比他的聲音還要無力。
當他舉起刀子去剜錢的右眼時,錢的右眼卻出格地圓睜開了。與此同時,錢發出了最後的吼叫。這吼叫連趙甲都感到脊樑發冷,士兵隊里,竟有幾十個人,像沉重的牆壁一樣跌倒了。趙甲不得不對錢雄飛那隻火炭一樣的獨眼動刀子了。那隻眼睛射出的彷彿不是光線,而是一種熾熱的氣體。趙甲的手已經燒焦了,幾乎捏不住滑溜溜的刀柄了。他低聲地禱告著:兄弟,閉眼吧……但是錢不閉眼。趙甲知道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他只好硬著心腸下了刀子。刀子的鋒刃沿著錢的眼窩旋轉時,發出了極其細微的「噬噬」聲響,這聲響袁世凱聽不到,那些站在馬前、滿面惶恐、不知道會不會免死狐悲的軍官們也不會聽到,那五千低著頭如同木人的士兵也不會聽到。他們能聽到的,只有錢雄飛那殘破的嘴巴里發出的像火焰和毒藥一樣的嗥叫。
這樣的嗥叫可以毀壞常人的神經,但趙甲習以為常。真正讓趙甲感到驚心動魄、心肝俱顫的是那刀子觸肉時發出的「噬噬」聲響。一時間他感到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那些噝噝的聲響,穿透了他的肉體,纏繞著他的臟器,在他的骨髓里生了根,今生今世也難拔除了。第四百九十八刀……他說。
他的徒弟已經暈倒在地上。
又有數十名士兵跌倒在地。
錢的兩隻眼睛亮在地上,儘管上邊沾滿了泥土,但還是有兩道青白的、陰冷的死光射出,似乎在盯著什麼。趙甲知道,它盯著袁世凱。這樣的兩隻眼睛射出的光芒,會經常地讓袁世凱袁大人憶起嗎?趙甲木木地想著。
執刑至此,趙甲感到乏透了。不久前處斬六君子,那也是轟動全中國、甚至轟動全世界的大活兒。為了報答劉光第大人的知遇之恩,他帶著徒弟們,把那柄鏽蝕得如鋸齒狼牙一樣的「大將軍」磨得吹毛寸斷,連那五君子,也跟著劉大人沾了光,享受了天下第一的無痛快刀。他用「大將軍」砍去他們的頭顱時,那真是如風如電,相信他們只是感到脖子上一陣涼風吹過,腦袋已經與脖子分離。由中刀速太快,他們無頭的身體,有的往前爬行,有的猛然躍起,他們的頭臉上的表情更是栩栩如生。
他相信他們的身體與頭顱脫離之後相當長的時間內,他們的腦袋還在敏銳地思想著。
執刑了六君子,京城裡傳遍了刑部大堂劊子手們創造的人間奇蹟。六君子受刑後的種種行狀,經眾口渲染,已經神乎其神,譬如說譚瀏陽譚嗣同大人的無頭身體,竟跑到監刑官剛毅大人面前,扇了他一個耳光。而劉裴村光第大人的頭顱,則在滾動中吟詩一首,聲音洪亮,數千人都親耳聽到。
——即使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活兒,都沒把趙甲趙姥姥累垮,可今日來到天津衛凌遲了一個不上品級的騎兵衛隊長,卻把大名鼎鼎的首席劊子手累得站腳不穩,而且還添了一個雙手動輒灼熱如被火燒的怪癥候。
第四百九十九刀,旋去了錢的鼻子。此時,錢的嘴裡只出血沫子,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一直梗著的鐵脖子,也軟綿綿地垂在了胸前。
最後,趙甲一刀戳中了錢的心臟,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蝴了的糖稀,沿著刀口淌出來。這股血氣味濃烈,使趙甲又一次體驗到了噁心的滋味。他用刀尖剜出了一點錢的心頭肉,然後,垂著頭,對著自己的腳尖說:
「第五百刀,請大人驗刑。」
Rick and Morty S02E06 ——《瑞克和莫蒂》第二季第六集
Rick宇宙飛船的電池出問題了,讓Summer在飛船里等爺孫倆修好電池。
讓人震驚的是,飛船的電池居然是外公Rick製作的微型宇宙,這個宇宙演化出了智慧生命。Rick作為「神」一般的存在,給他們發明了發電機,發電機被不斷地踩可以發電,讓他們直接進入了電氣時代,Rick收集他們產生的大部分電能作為飛船的電源。
電池不再工作的原因是,微型宇宙中的科學家Zeep,也發明了微型宇宙供電,人們不再需要踩發電機來獲得電能。接下來的一系列事件,Rick和Zeep發現他們都在用同樣的原理髮電,並且Zeep創造的微型宇宙中的科學家,也在秘密研究微型宇宙發電,只不過Zeep的世界處於Rick製作的微型宇宙中。
等到Rick和Morty逃回自己的世界,自信滿滿的外公打開引擎,
電池又繼續工作了,我跟他孫子一樣震驚!
壞掉的東西要麼修好要麼扔掉,
受牽制的生命只能妥協。
Rick對Morty說,「你當然不懂,但Zeep懂。他知道當我一但回到飛船里,兩件事有一件會發生,我要麼扔掉一塊兒壞掉的電池,或者電池可以正常使用。」
補一刀,這個底層微型宇宙的科學家意識到自己的世界是一個電池的時候說,「我因為專註於發明微型宇宙,而沒有去參加父親的葬禮」
全集有更多細節和值得思考的地方,這裡可以觀看:Rick and Morty S02E06
事實上,現實世界中,這種「電池」並不少見。
看了那麼多的電影,最令我震撼的還是《可可西里》
電影十八分鐘左右,巡山隊員在戈壁灘上找到四百多隻被殺害藏羚羊的屍體。
這一場景深深的震撼了我,盜獵分子為了自己的利益大規模的獵殺藏羚羊,而巡山隊員需要克服經費不足、人員不足等問題去守護可可西里。巡山隊員來自各個行業,但是他們為了保護美麗的可可西里,為了保護自己美麗的家園,不惜性命地與不法分子搏鬥。
電影最後,巡山隊長日泰不惜一切也要追捕盜獵分子,可惜最終單槍匹馬,雖然追到了盜獵分子,卻被殘忍地殺害了。
日泰在被數把槍頂著腦袋的時候依然不向盜獵分子妥協,怒斥盜獵分子,並且出手打了大老闆。他守護可可西里的決心是那麼的強烈,不容許一丁點的妥協,這讓我的心靈深受震撼。
從日泰身上我看到了什麼叫:人可以被打倒,但不能被打敗。
Ps:影片改編自真實故事
莫言先生的《豐乳肥臀》
當母親用自己的胃來裝偷自農場的豆子,然後回來扣自己的嗓子。將這些豆子從飽脹豆子的胃中帶著血吐到盆里的時候。
我依稀記得他的兒子上官金童的話是,我看著這血腥的一幕,那帶血的豆子,母親眼角痛苦的淚水。卻控制不住自己。然後他們姐弟幾個衝上去搶著吃母親嘔出來的帶血的豆子,都來不及等它上面的血漬洗凈!
莫言先生還描述了那豆子的味道,我卻不忍回憶了。
人性啊,人啊,如此的卑賤而渺小,卻又如此的偉大。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對不起。」他對螞蟻說。
羅輯艱難地站了起來,在虛弱的顫抖中,他只有扶著墓碑才能站住。他騰出一隻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滿是泥漿的濕衣服和蓬亂的頭髮,隨後摸索著,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金屬管狀物,那是一支已經充滿電的手槍。
然後,他面對著東方的晨光,開始了地球文明和三體文明的最後對決。
「我對三體世界說話。」
《辛德勒的名單》中,前一個鏡頭還是一個穿著紅色毛衣跑來跑去的小女孩,後一個鏡頭就只剩下一件紅毛衣了,只是多了槍眼,多了血污。
仍是《辛德勒的名單》,最後奧斯卡·辛德勒看著被自己救下的猶太人,他雙手顫抖摸著自己的汽車,聲淚俱下地說:如果我當時把車賣掉,我還可以多救幾個人……我原本可以多救幾個人的……
真是從天靈蓋震到腳底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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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幾個,想到哪算哪,排名不分先後。
契訶夫的《萬卡》。小男孩萬卡在打工店裡受盡折磨,給爺爺寫信讓爺爺接自己回去。最後他裝進信封,寫:鄉下爺爺收。讀到這真是一下就淚目了。
電影《星際穿越》。陷入異次元的爸爸,拚命地敲擊女兒的書架,想讓初次元的爸爸「stay」下來。那種面對時間這個對手的無力感,真是……
《絕命毒師》第一季。老白打開垃圾桶準備丟掉垃圾,瞥見垃圾桶里之前扔掉的那堆盤子碎片,鏡頭定格了幾秒,然後老白喊著「no、no。no」撈出碎片,發現拼不完整,正好少一塊利刃狀的。看到這當時我就拍桌子尖叫高潮了:牛逼啊!牛逼!
《色戒》小說。前後讀過不下十遍,每次讀到「快走」兩個字時,都要重新震顫一下。前面還在描寫王佳芝看著夕陽里的易先生,看他的睫毛,他的側臉,這麼平靜的畫面。一個「快走」,接著就是易先生躥下樓梯,像子彈一樣彈進汽車,逃之夭夭。
《連城訣》。讀到砌牆,讀到活埋女兒。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看到最後老虎沒有回頭,我放心了。觀眾的情緒虧欠,電影的藝術完滿。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書中描寫了很多慘酷的事,發生在女人身上,尤其顯得慘烈,比如行軍時經血順著褲襠流、搬著很重的截肢舉步維艱、女護士被敵軍斬斷四肢戳在木橛子上、退役後要隱瞞軍人身份才嫁的出去,因為戰爭是男人的榮譽,女人的恥辱……但是,最令我震撼的反倒是這樣一段情節:蘇聯女兵最後打到德國柏林,看到德國人的豪宅,德國人家裡的水晶燈、玻璃器皿、豪華椅子,看到光亮的新鮮的一切。她們哭了,她們無法理解,德國人有的這些東西,在我們蘇聯全都沒有,他們為什麼還要打我們?為什麼?
岩井俊二的《情書》。「你好嗎?」「我很好!」「你好嗎?」「我很好!」震撼無需解釋。
周星馳《功夫》。震撼的點很多,但每看一次震撼點都在加深的,是這麼一個小鏡頭:被打到無意識的阿星,拿起小木棍,敲了一下火雲邪神的頭。少不更事時會看得哈哈一笑,年紀稍長後會為這一場景的獨特荒誕感會心一笑,真正長大後再看才發現:這是全片最崇高的一次英雄主義啊!這時的阿星是最弱的,邪神是最強的,但那又如何,還是要打你。這是村上春樹所說的「雞蛋對抗石頭」的英雄主義,這是羅蘭所說的「看清生活真相後仍然選擇面對」的英雄主義。
《金陵十三釵》
豆蔻香蘭被發現時
日軍那一聲
「找到了哦」
評論區有人說了
看過很多恐怖片 但是卻沒有這個片段來得震撼 直擊內心的恐怖
答主同樣因為作死 涉獵了很多血腥r級以及恐怖片 還是依然被這一段揪心到 可能是因為電影處理手法以及情節推進環境渲染什麼的也有不小功勞吧
以及豆蔻被姦殺 中途咬下日軍耳朵
我記得這是我第一個視覺受到強烈震撼的鏡頭
就是日軍每貫穿她身體一次
她狠毒凄厲地尖叫吼罵一句
看得我簡直心在滴血
這也是我第一次打這麼露骨又殘忍的話
以及豆蔻和香蘭
她們一路躲逃
最後日本人終於發現她們時
我內心那種巨大的恐懼和絕望
彼蒼者天 殲我良人
說一說余華《兄弟》這部小說里對宋凡平的描寫。
宋凡平帶著兒子宋鋼娶了寡婦,寡婦還帶著兒子李光頭。宋凡平在文革中被各種迫害,但從來沒有在兩個孩子面前表現出軟弱。他的手臂被打斷了,掛在肩膀上,不能控制,在肩膀上不自主地一甩一甩,兩個孩子很好奇,他說這是一種功夫,然後教孩子來學習這門功夫,手臂自然放鬆,不去用力,好像手臂斷了一樣,兩個孩子果真學會了,手臂一盪一盪的……
很多情節時間久不記得了。但有一個情節特別清楚,宋凡平承諾一定會在妻子回來時去接她。可是他被關在牛棚限制了人身自由,他於是逃脫,去車站買票。這一段描寫我覺得還是貼原文更合適。——
李蘭坐上汽車來上海治病時,宋凡平曾經說過,等她的病治好了,他要親自到上海來接她。李蘭為了消除自己心裡的憂慮,在信上試探地問宋凡平,能不能到上海來接她回家?
這一次李蘭等了半個月才接到宋凡平的回信。宋凡平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剛剛被人用皮帶抽打了一個多小時,這條好漢在被囚禁的時候仍然想著要遵守諾言,在信里一口答應到上海去接他的妻子,並且定下了日期,他讓李蘭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站在醫院的大門口等著他。
這是宋凡平寫給他妻子最後的一封信,這封信讓李蘭流下了放心的眼淚,她打消了自己所有的不安,天黑以後美美地睡著了。
那天晚上宋凡平從倉庫里逃了出來,他是趁著孫偉的父親上廁所的時候,悄悄將大門打開一條縫,溜了出來。他走回家時,差不多是凌晨一點多,李光頭和宋鋼早就睡著了,有一隻手在撫摸他們,燈光也在照著他們,先是宋鋼揉著眼睛醒來,看到宋凡平坐在床邊,他發出了驚喜的喊叫,然後李光頭也揉著眼睛醒來了。宋凡平告訴兩個孩子,李蘭要回來了。他的妻子,他們的母親要回家了。宋凡平說他一早就要坐上汽車去上海接李蘭,他們會坐下午的汽車回來。宋凡平指著漆黑的窗外說:「明天太陽落山時,我們就到家了。
李光頭和宋鋼在床上跳躍著像兩隻高興的猴子,宋凡平擺動著他的右手讓他們安靜下來,他指了指兩邊的鄰居,悄聲說不要把別人吵醒了。李光頭和宋鋼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地爬到床下。宋凡平看著家裡倒地的柜子和滿地的衣物,他愁眉苦臉地對兩個孩子說:?「你們的媽媽回家後,看到比垃圾堆還臟,一生氣又回上海了怎麼辦?」
這一下李光頭和宋鋼也愁眉苦臉了,宋凡平問他們:「怎樣才能讓她不回上海?」
李光頭和宋鋼想了想後,同時叫了起來:「打掃衛生。」
「對!」宋凡平也叫了一聲。宋凡平走到倒地的柜子前,蹲下去用右手將柜子提起來,再用肩膀頂住,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柜子也站起來了。李光頭和宋鋼目瞪口呆,宋凡平一隻手就將那麼大的柜子弄起來了,他都不需要左手幫忙,他的左手還在郎當著休息呢。兩個孩子跟在宋凡平的身後,應該說是跟在他的右手後面,整理起了他們的家。他們幫著他的右手將地上的衣物撿起來;他的右手掃地時,他們倒垃圾;他的右手拖地板時,他們就拿著抹布去擦桌子凳子上的灰塵。當他們將屋子打掃乾淨時,聽到了清晨的雞叫,外面的天空出現了魚肚白。然後兩個孩子面朝外坐在門檻上,看著宋凡平用右手提起來井水,用右手給自己擦肥皂洗澡。當宋凡平走回屋子時,他們轉過身來面朝里坐在門檻上,看著他用右手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他穿上一件紅色背心,胸前有一排黃色的字,他們不認識這些字,宋凡平告訴他們這是他念大學時,校籃球隊發給他的背心。他又穿上了一雙米色的塑料涼鞋,這是李蘭在結婚前送給他的,他新婚那天穿了一次,這是第二次穿上它。
這時候兩個孩子發現宋凡平郎當的左胳膊變粗了,他的左手也胖了,胖的像是戴上了棉手套,他們不知道那是浮腫,他們問他,為什麼左手比右手胖?宋凡平說,那是因為他的左手一直在休息,他說:「它光吃不幹活,就長胖了。」
李光頭和宋鋼覺得宋凡平簡直是個神仙,他能讓一條胳膊幹活,讓另一條胳膊一直休息,還能讓這條休息的胳膊發胖。他們問他:「什麼時候你的右手也長胖了?」宋凡平嘿嘿笑著說:「它會長胖的。」
太陽開始升起的時候,一夜沒睡的宋凡平打了幾個呵欠,他讓兩個孩子上床去睡覺,李光頭和宋鋼搖搖頭仍然坐在門檻上,於是他就抬腳從他們中間跨了出去,他要去坐早班汽車,去上海迎接他的妻子。他高大的身體從兩個孩子的頭頂越過後,朝霞將屋子映紅了,兩個孩子才發現自己的家清潔得都明亮起來了,像是擦過的鏡子,李光頭和宋鋼一起叫了起來:「好乾凈啊!
宋鋼轉過身,對著走去的父親喊叫:「爸爸!回來!」
宋凡平響亮的腳步又走了回來,宋鋼問他:「媽媽看到這麼乾淨會說什麼?」?
宋凡平回答:「她會說,『不回上海了』。」?
李光頭和宋鋼咯咯笑了起來,宋凡平也朗聲大笑。他迎著朝陽走去,他的兩隻腳踩在地上,像是鐵鎚在擊打著道路,發出啪啪的響聲。走出了十多米,李光頭和宋鋼看到他站住了腳,他的右手伸向了左邊,小心翼翼地提起郎當的左手,把左手放進褲子口袋。他繼續向前走去,他的左胳膊不再郎當了。宋凡平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甩著走去時神氣極了,這個迎著日出走去的高大身影,像是電影里的英雄人物。
宋凡平走到了城東的長途汽車站,他看到一個戴紅袖章的人手裡拿著木棍站在台階上,這個人看到宋凡平從橋上走下來時,立刻轉身對著候車室裡面喊叫,裡面立刻衝出來了五個戴紅袖章的人。宋凡平知道他們是來抓他的,他遲疑了一下,迎面走了過去。宋凡平想拿出李蘭的信給他們看,轉念一想又算了。六個戴紅袖章的人站在車站的台階上,他們每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宋凡平將郎當的左手從褲袋裡抽出來,走上了台階,正要向他們解釋:他不是逃跑,是要去上海接他的妻子。幾根木棍迎面打來,宋凡平本能地舉起右胳膊阻擋打來的木棍,木棍砸在了他的右胳膊上,讓他覺得手臂的骨頭彷彿斷了似的疼痛,他仍然揮舞著右胳膊阻擋打來的木棍,宋凡平走進了候車室,走向了售票的窗口。六個戴紅袖章的人揮舞著木棍,像六頭野獸似的追打著他,一直追打到了售票窗前。這時的宋凡平覺得自己阻擋木棍的右胳膊疼得快要裂開來了,他的肩膀也挨了無數次打擊,他的一隻耳朵似乎已經被打掉了,他終於在亂棍的圍追堵截里接近了售票窗口,他看到裡面的女售票員嚇得眼珠子快從眼睛裡瞪出來了,他脫臼的左胳膊這時神奇地抬起來了,阻擋雨點般的亂棍,他的右手伸進口袋摸出錢來,從售票窗口遞了進去,對裡面的女售票員說:
「去上海,一張票。」
女售票員腦袋一歪栽倒在地,嚇昏過去了。這情景讓宋凡平一下子不知所措,他脫臼的左胳膊掉了下去,他忘了用胳膊去阻擋打來的木棍,亂棍瞬間砸在了他的頭上,宋凡平頭破血流倒在了牆腳,六根木棍瘋狂地抽打著他,直到木棍紛紛打斷。然後是六個紅袖章的十二隻腳了,他們的腳又是踩,又是踢,又是蹬,連續了十多分鐘以後,躺在牆腳的宋凡平一動不動了,這六個戴紅袖章的人才停住了他們的手腳,他們呼哧呼哧喘著氣,揉著自己的胳膊和腿腳,擦著滿臉的汗水走到上面有吊扇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們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歪著腦袋看著躺在牆腳的宋凡平,他們嘴裡還在罵罵咧咧:「他媽的……」?
這些來自那個名為倉庫實為監獄的戴紅袖章的人,是在天亮的時候發現宋凡平跑了,他們立刻兵分兩路,守住了車站和碼頭。守在車站的六個紅袖章在這天早晨嚎叫著毆打宋凡平,把那些在候車室的人嚇得都躲到了外面的台階上,幾個孩子尖聲哭叫,幾個女人嚇歪了嘴巴。這些人站在候車室的門外偷偷往裡面張望,沒有一個人敢走進去,直到去上海的長途汽車開始檢票了,這些人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膽戰心驚地看著圍坐在吊扇下休息的六個紅袖章。
宋凡平在昏迷中隱約聽到了檢票員的喊叫,他竟然蘇醒了過來,而且扶著牆壁站了起來,他抹了抹臉上的鮮血,搖搖晃晃地走向了檢票口,讓那些排成一隊等待檢票的旅客失聲驚叫起來。坐在吊扇下休息的六個紅袖章看到宋凡平突然站了起來,而且還走向了檢票口,他們目瞪口呆地互相看來看去,嘴裡發出了咦咦呀呀的驚訝聲,這時一個紅袖章喊叫了一聲:「別讓他跑啦……」
六個紅袖章撿起地上打斷了的木棍沖了上去,他們劈頭蓋臉地打向了宋凡平。這一次宋凡平開始反抗了,他一邊揮起右拳還擊他們,一邊走向檢票口。那個檢票員嚇得哐當一聲關上了鐵柵欄門,拔腿就逃。宋凡平沒有了去路,只好揮拳打了回來。六個紅袖章圍打著剛剛從昏迷里醒來的宋凡平,他們把宋凡平打得鮮血淋漓,從候車室里打到了候車室外的台階上,宋凡平拚命抵抗,打到台階上時他一腳踩空了,身體滾了下去,六個紅袖章圍著他一頓亂踢亂踩,還將折斷以後鋒利的木棍像刺刀一樣往宋凡平身上捅,有一根木棍捅進了宋凡平的腹部,宋凡平的身體痙攣了起來,那個紅袖章又將木棍拔了出來,宋凡平立刻挺直了,腹部的鮮血呼呼地涌了出來,染紅了地上的泥土,宋凡平一動不動了。?
六個紅袖章也沒有力氣了,他們先是蹲到地上大口地喘氣,接著他們發現蹲在夏天的陽光下太熱,走到了樹下,靠著樹撩起汗衫擦著渾身的汗水。他們覺得這次宋凡平不會再爬起來了,沒想到長途汽車從車站裡開出來時,這個宋凡平竟然又從昏迷里蘇醒過來了,而且再次站了起來,搖晃著往前走了兩步,還揮了一下右手,他看著遠去的汽車,斷斷續續地說:「我還——沒——上車——呢……」
剛剛休息過來的六個紅袖章再次沖了上去,再次將宋凡平打倒在地。宋凡平不再反抗,他開始求饒了。從不屈服的宋凡平這時候太想活下去了,他用盡了力氣跪了起來,他吐著滿嘴的鮮血,右手捧著呼呼流血的腹部,流著眼淚求他們別再打他了,他的眼淚里都是鮮血。他從口袋裡摸出李蘭的信,他郎當的左手本來已經不能動了,這時竟然打開了李蘭的信,他要證明自己確實不是逃跑。沒有一隻手去接他的信,只有那些腳在繼續蹬過來踩過來踢過來,還有兩根折斷後像刺刀一樣鋒利的木棍捅進了他的身體,捅進去以後又拔了出來,宋凡平身體像是漏了似的到處噴出了鮮血。
我們劉鎮有幾個人親眼目睹了這六個紅袖章對宋凡平的屠殺,那個在汽車站旁邊開了一家點心店的蘇媽,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難過得眼淚直流,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搖著頭,嘴巴里嗚嗚地響著,不知道是哭聲還是嘆息聲。
宋凡平奄奄一息了,這六個紅袖章才發現自己餓了,他們暫時放過了宋凡平,向著蘇媽的點心店走來,這六個紅袖章像是幹了一天力氣活的碼頭工人那樣疲憊不堪,他們走進蘇媽的點心店坐下來時,累得誰都不想說話了。蘇媽低頭走進自己的點心店,在櫃檯前坐了下來,一聲不吭地看著這六個禽獸不如的紅袖章。這六個紅袖章歇過來以後,向蘇媽要了豆漿和油條饅頭,然後他們像野獸似的大口吃了起來。
這時守在碼頭的五個紅袖章趕到了,他們知道宋凡平在車站被抓以後,興緻勃勃滿頭大汗地跑來,他們手裡的木棍接著用上了,對著已經一動不動的宋凡平又是一頓瘋狂的抽打,直到所有的木棍都打斷為止,他們又開始用腳踢、用腳踩、用腳蹬上了。前面六個吃飽的紅袖章從點心店裡走出來後,這後來的五個紅袖章進了蘇媽的點心店,輪到他們吃早點了。這六個加上五個,總共十一個紅袖章繼續輪流折磨著宋凡平,宋凡平已經一動不動了,他們還在用腳將他的身體蹬來踢去。最後是點心店的蘇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說了一句:「人可能都死了……」
這十一個紅袖章才收住了他們的腳,擦著汗水凱旋而去。十一個紅袖章都把自己的腳踢傷了,走去時十一個全是一拐一瘸了。
那時候李光頭和宋鋼正在家中睡覺,正在夢見李蘭回家後的喜悅情景。他們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們興高采烈,雖然宋凡平說要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才會到家,可是兩個孩子等不及了,他們中午就走向了車站,他們要在那裡等待宋凡平和李蘭乘坐的汽車駛進車站。兩個孩子走出家門以後,學著宋凡平的神氣模樣,把左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讓右手甩著,努力讓自己走齣電影里英雄人物的氣派來,他們故意走得搖搖晃晃,走出了電影里漢奸特務的模樣。
李光頭和宋鋼下橋的時候就看到了宋凡平,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橫在車站前的空地上,幾個行人從他身旁走過,看上幾眼說上幾句話,兩個孩子也從他的身旁走過,他們沒有認出他。宋凡平趴在那裡,一條胳膊壓在身體下面,另一條胳膊彎曲著;有一條腿是伸直的,另一個條腿倦縮了起來。蒼蠅們嗡嗡叫著在他身上盤旋,他的臉,他的手和腳,他身上所有血跡斑斑的地方都布滿了蒼蠅。兩個孩子見了又害怕又噁心,宋鋼問一個戴著草帽的人:「他是誰?他死了沒有?」那個人搖搖頭,說了聲不知道,走到樹下,摘下草帽給自己搧起了風。李光頭和宋鋼走上台階,走進了候車室。他們覺得在外面只站了一會兒,夏天的毒太陽就快把他們烤乾了。候車室的屋頂掛下來兩個大吊扇,正在呼呼地旋轉,裡面的人也都圍在兩個吊扇的下面,嗡嗡地說著話,就像兩堆蒼蠅似的。李光頭和宋鋼在那兩堆人的旁邊分別站了一會兒,吊扇旋轉出來的風吹到他們這裡時已經沒有了,有風的地方都被這些人佔領了。他們就走到賣票的窗口,踮起腳往裡面張望,看到一個女售票員獃獃地坐在那裡,像個傻子似的,她還沒有從早晨的驚恐里完全擺脫出來,兩個孩子的說話聲把正在發獃的她嚇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後吼叫了一聲:「看什麼?」
李光頭和宋鋼趕緊蹲下去悄悄離開,走到了剪票口。剪票口的鐵柵欄門半開著,兩個孩子往裡面張望,一輛汽車都沒有,只有一個端著茶杯的剪票員向他們走來,他也吼了一聲:「幹什麼?」
李光頭和宋鋼逃跑似的離開了剪票口,然後無聊地在候車室里轉了幾圈。這時候王冰棍提著一隻小凳,背著一箱冰棍出現在了大門口,王冰棍把小凳放在候車室的大門口,坐下來以後用木塊敲打著冰棍箱,叫賣起了他的冰棍,王冰棍喊叫道:「賣冰棍啦!冰棍賣給階級兄弟姐妹們……」
兩個孩子走到了王冰棍的跟前,吞著口水看著他。王冰棍一邊敲打著木塊,一邊警惕地看著李光頭和宋鋼。這時兩個孩子又看到了外面地上的宋凡平,他還是剛才的樣子趴在那裡。宋鋼指著宋凡平,問王冰棍:「他是誰呀?」
王冰棍斜著腦袋看了兩個孩子一眼,沒有答理,宋鋼繼續問:「他死了沒有?」?
這時王冰棍惡狠狠地說:「沒錢就滾開,別在這裡吞口水。」
李光頭和宋鋼嚇了一跳,手拉著手跑下了車站的台階。他們又來到了夏天的烈日下,從滿是蒼蠅的宋凡平身旁走過去時,宋鋼突然站住了腳,他「啊」的一聲驚叫起來,指著宋凡平腳上的米色涼鞋說:「他穿著爸爸的涼鞋。」
宋鋼又看到了宋凡平身上的紅色背心,他說:「他還穿著爸爸的背心。」?
兩個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站在那裡互相看著。過了一會兒李光頭說話了,李光頭說這不是爸爸的背心,爸爸的背心上應該有一排黃色的字。宋鋼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起了頭,他說黃色的字是在胸前。兩個孩子蹲了下去,揮手驅趕著蒼蠅,扯著宋凡平身下的背心,有幾個黃色的字被他們扯出來了。宋鋼站起來哭了,他哭著問李光頭:?「他會不會是爸爸?」
李光頭忍不住也哭了起來,他哭著說:「我不知道。」
兩個孩子站在那裡,哭泣著東張西望,沒有人走過來,他們又蹲了下去,揮手驅趕掉宋凡平臉上的蒼蠅,想看看清楚,是不是宋凡平。宋凡平的臉上全是血跡和泥土,他們看不清楚。他們覺得他有點像宋凡平,又不知道是不是他?他們站了起來,覺得還是去問問別人。他們先是走到了樹下,有兩個人站在那裡抽煙,他們指著宋凡平問:「他是不是我們的爸爸?」
樹下抽煙的兩個人先是一愣,接著搖著頭說:「不認識你們的爸爸。」
兩個孩子走上了台階,走到了王冰棍面前,宋鋼抹著眼淚問他:「外面趴著的是不是我們的爸爸?」
王冰棍敲打了幾下木塊,瞪著眼睛說:「滾開!」
李光頭委屈地說:「我們沒有吞口水。」
王冰棍說:「那也滾開!」?
李光頭和宋鋼哭泣著手拉手走進了候車室,問站在吊扇下的那兩堆人:「你們有誰知道?外面那個人是不是我們的爸爸?」?
兩個孩子傷心的話引來了一片鬨笑,他們說世上還有這樣的傻瓜,連自己的爸爸都不認識,還要去問別人。有一個人笑著向兩個孩子招手:「喂,小孩,過來。」
兩個孩子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那個人低頭問他們:「你認識我爸爸嗎?」
兩個孩子搖搖頭,他又問:「那麼誰認識我爸爸呢?」
兩個孩子想了想後,同時說:「你自己。」?
「走吧。」那人揮揮手說:「自己的爸爸自己去認。」
兩個孩子哭泣著手拉手又走出了候車室,走下了台階,走到趴在地上的宋凡平身旁,宋鋼哭著說:「我們認識自己的爸爸,可是這個人臉上都是血,我們看不清楚。」
兩個孩子走到了汽車站旁邊的點心店,裡面只有蘇媽一個人在擦著桌子,他們心裡有點害怕了,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宋鋼小聲說:「我們想問你,又怕你生氣……」
蘇媽看到兩個哭泣的孩子站在門口,打量著李光頭和宋鋼身上的衣服說:「你們不是來要飯的吧?」
「不是。」宋鋼伸手指著趴在外面地上的宋凡平,「我們想問問你,他是不是我們的爸爸?」
蘇媽放下手裡的抹布,她認出李光頭來了,這個小流氓曾經抱著木頭電線杆磨來擦去的,還聲稱自己性慾上來了。蘇媽瞪了李光頭一眼,然後去問宋鋼:「你們爸爸叫什麼名字?」
宋鋼說:「他叫宋凡平。」
兩個孩子聽到她喊叫起來,好像是在喊「天哪」、「媽呀」、「祖宗啊」,她喊累了以後,喘著氣對宋鋼說:「他都在那裡躺半天了,我還以為他家裡人都死光了……」
兩個孩子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宋鋼繼續問她:「他是我們爸爸嗎?」
蘇媽抹著額頭上的汗水說:「他是叫宋凡平。」
宋鋼立刻哇哇大哭了,他對著李光頭哭叫道:「我就知道他是爸爸,所以我一看見他就哭了……」
李光頭也哇哇大哭了,他說:「我一看見他也哭了。」
兩個孩子在那個夏天裡尖利地哭叫起來,他們重新走到宋凡平的屍體前,尖利的哭叫把那些蒼蠅嚇得嗡嗡地飛走了。宋鋼跪到了地上,李光頭也跪到了地上,他們俯下臉去仔細看著宋凡平,宋凡平臉上的血被太陽晒乾了,宋鋼的手把血跡一片一片剝了下來,然後他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父親,宋鋼轉身拉住了李光頭的手說:?「他是爸爸。」
李光頭點著頭哭叫道:「他是爸爸……」
兩個孩子跪在汽車站前的泥地上放聲大哭,他們向著天空張開了嘴,哭聲向著天空飛去。他們的哭聲像是斷了翅膀一樣掉下來,突然噎住了,張開嘴半晌沒有聲音,眼淚鼻涕堵住了他們的喉嚨,他們費了很大勁才將眼淚鼻涕咽了下去,他們的哭喊又尖利地爆發出來,又在天空里呼嘯了。兩個孩子一起哭,一起推著宋凡平,一起喊「爸爸,爸爸,爸爸……」
宋凡平一點反應都沒有,兩個孩子不知道怎麼辦?李光頭哭喊著對宋鋼說:「天亮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現在為什麼又聾又啞了?」
宋鋼看到有很多人圍了過來,就對著他們喊叫:「你們救救我爸爸
兩個孩子的眼淚鼻涕滔滔不絕,宋鋼抹了一把鼻涕往後一甩,甩在一個圍觀的人的褲管上,那人抓住宋鋼的汗衫破口大罵。這時李光頭也甩了一把鼻涕,不小心甩在了他的涼鞋上,那人又揪住了李光頭的頭髮。他一手一個揪住兩個孩子,把他們往下摁,要兩個孩子用自己的汗衫去替他擦乾淨。李光頭和宋鋼哇哇哭著用手去擦他褲子上和涼鞋上的鼻涕,結果更多的鼻涕眼淚掉到他的褲子上和涼鞋上,那人先是暴跳如雷,隨後哭笑不得,他說:「別擦啦!他媽的,別擦啦!
李光頭和宋鋼一個抱住了他的一條腿,一個揪住了他的褲管,兩個孩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活不鬆手。那人往後退,他們就跪著往前爬,李光頭和宋鋼哭著哀求他:「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那人用手推他們,抬腳甩他們,他們還是死死纏著他。他把兩個孩子拖出十多米,他們還是不鬆手,還是哭叫著哀求他。那人累得直喘氣,站在那裡擦著汗,哭笑不得地對圍觀的人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的褲子,我的涼鞋,我的絲襪……他媽的這叫什麼事?
點心店的老闆娘蘇媽也過來了,她站在圍觀人群的前面,兩個孩子悲壯的哭叫讓她眼圈都紅了,她對那人說:「人家是孩子……」
那人聽了勃然大怒,他說:「什麼孩子?這他媽的是兩個小閻王。」「你就行行好,」蘇媽說,「幫這兩個小閻王收屍吧。」
「什麼?」那人叫了起來,「你要我把這又臟又臭的屍體背走?」
蘇媽擦了擦眼睛說:「沒讓你背屍體,我家有板車,借給你用。」
蘇媽說著走回了點心店,一會兒就將板車推了過來。她替兩個孩子哀求圍觀的人,請他們幫著把宋凡平抬到板車上。圍觀的人有的走開了,有的往後退。蘇媽不高興了,伸手指點著他們說:「你,你,你,還有你……」?
蘇媽說著伸手指指地上躺著的宋凡平:「不管這人是好是壞,死了都得收作,總不能讓他一直這麼躺下去。」終於有四個人走了出來,他們蹲下身去,同時抓住宋凡平的雙手和雙腳,喊起了一、二、三,喊到三的時候,他們把宋凡平抬了起來,這四個人使足了勁,憋得臉色通紅,他們說這死人又沉又重像一頭大象。他們把宋凡平抬到板車旁,又喊起了一、二、三,喊到三的時候將宋凡平扔進了板車。宋凡平高大的身軀被扔進板車時,讓板車嘎吱嘎吱直搖晃。這四個人拍打起了手掌,有一個把手舉到鼻子上聞了聞,對蘇媽說:「我們要去你店裡洗手。」
「去吧。」蘇媽點著頭,轉過身對被李光頭和宋鋼緊緊抓住的那個人說,「你行行好,把死人拉走吧。」
那人低頭看看跪在地上緊緊抱住他兩條腿的李光頭和宋鋼,苦笑著說:「老子也只好把死人拉走了。」
然後那人對著李光頭和宋鋼吼叫:「他媽的鬆手!」
李光頭和宋鋼這時才鬆開了手,他們從地上站了起來,跟著那人走到板車前,那人拉起板車又對著李光頭和宋鋼吼叫起來:「說!家在哪裡?」
宋鋼使勁搖頭,他哀求道:「去醫院。」
「他媽的。」那人扔下了板車說,「人都死啦,還去個屁醫院。」
宋鋼不相信,他轉身去問蘇媽:「我爸爸死了嗎?」
蘇媽點點頭說:「死了,回家吧,可憐的孩子。」
這一次宋鋼沒有仰臉大哭,他低下了頭嗚嗚地哭了,李光頭也跟著低下了頭嗚嗚地哭,他們聽到蘇媽對拉起板車的那人說「你會有善報的。」
那人拉起板車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罵道:「善報個屁,十八代祖宗都跟著老子倒霉了 。」
那天下午李光頭和宋鋼手拉手嗚嗚哭著走回家中,血肉模糊的宋凡平在後面的板車裡。兩個孩子哭得傷心欲絕,走得跌跌撞撞,他們哭著哭著會突然噎住,過一陣子又哇地一聲像顆手榴彈似的爆炸開來。兩個孩子尖利的哭聲壓過了大街上的革命歌曲和革命口號,那些遊行的人和那些閑逛的人都圍了上來,他們就像剛才圍著宋凡平的蒼蠅一樣圍著拉過去的板車,「嗡嗡」說著和「哄哄」問著,簇擁著板車向前走去。
那個拉板車的人在後面罵起了李光頭和宋鋼:「別哭啦!他媽的把全城的人都召來啦,全城的人都看見我拉了個死人……」
很多人走過來問板車裡躺著的死人是誰?前前後後有四五十人問那個拉板車的,問得他火冒三丈。剛開始他還告訴他們:板車裡的死人叫宋凡平,是中學裡的老師。詢問的人越來越多後,他就懶得解釋了,他讓他們睜大眼睛看看,他說誰哭個不停就是誰家的死人。後來他覺得這樣說話也還是太累,別人再問他時,他乾脆說:「不知道。」
那個人拉著板車在夏天裡走去時汗流浹背,他拉著的還是一輛躺著死人的板車,還要口乾舌燥地應付那麼多人的問話,他早就怒火衝天了,這時一個認識他的人擠上來問:「喂,你家誰死了?」?
拉板車的人爆發了,他沖著這人吼叫起來:「你家才死人呢!」
問話的人一愣,他問:「你說什麼?」
拉板車的人再次喊叫道:「你家死人啦!」
問話的人臉色鐵青,他一聲不吭,迅速地脫掉了汗衫,露出滿身的肌肉,然後舉起右手,豎起食指,指著拉板車的人說:??「他媽的,你再說一遍,你敢再說一遍,老子讓你也躺到板車上……」
說完這人還得意地補充了一句:「老子要把這板車變成雙人床…
拉板車的人扔下了手裡的板車,冷笑著說:「變成了雙人床,也是你家的雙人床!」
拉板車的人說完後,走上去兩步,沖著那人的臉喊叫:「他媽的你聽著,你家的人死光啦!」
那人揮起拳頭揍在了拉板車的嘴角,拉板車的人腳步踉蹌身體歪歪斜斜,當他剛剛站穩了,那人緊跟著就是一腳,把他蹬在了地上,隨後撲在了他的身上,揮起拳頭一二三四五地揍在了他的臉上。
那時候李光頭和宋鋼還在哇哇地哭著往前走,他們回頭看到拉板車的已經被那人壓在地上了,已經被那人的拳頭揍得頭暈眼花了。宋鋼呼地撲了上去,李光頭也跟著撲了上去,兩個孩子像兩條野狗似的咬住了那人的腿和肩膀,咬得那人嗷嗷亂叫,那人又是蹬腿又是揮拳,終於把兩個孩子摔開了。他剛站起來,兩個孩子又撲了上去,宋鋼咬住了他的胳膊,李光頭咬住了他的腰,他們咬破了他的衣服,咬破了他的肉。他揪他們的頭髮,揍他們的臉,他們死死抱住他不鬆手,他們的嘴在他身上到處亂咬,把這個和宋凡平一樣強壯的人咬得像殺豬似的一聲聲慘叫。最後是拉板車的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走過去拉開了李光頭和宋鋼,拉板車的說:「行啦,別咬啦。
李光頭和宋鋼才鬆開了手和嘴,那人渾身是血,他被兩個孩子的突然襲擊弄懵了,當他們重新上路時,看到他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裡發獃。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李光頭和宋鋼傷痕纍纍,拉板車的人也是滿臉血跡。接下去的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圍上來,兩個孩子不敢再哭了,拉板車的也不再說話。兩個孩子一邊走著,一邊回頭小心翼翼地看看拉板車的人,看到他的汗水在臉上的血跡里流,宋鋼脫下自己的汗衫舉過頭頂遞給他,對他說「叔叔,你擦擦汗。」
拉板車的人搖搖頭說:「不用。」
宋鋼拿著汗衫走了一會兒,又回頭說:「叔叔,你口渴嗎?」
拉板車的不說話,低著頭往前走。宋鋼又說:「叔叔,我有錢,我去買根冰棍給你吃。」?
拉板車的又搖起了頭,他說:「不用,我吞口水就解渴了。
他們無聲地往家裡走去。本來李光頭和宋鋼已經忍住不哭了,宋鋼不斷地回頭去討好拉板車的人,他就不斷地看到自己死去的父親,於是他又哭了起來,他的哭聲也傳染給了李光頭。兩個孩子不敢放聲大哭,害怕拉板車的人罵他們,他們捂住自己的嘴嗚咽地哭,拉板車的人在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快要到家時,兩個孩子才聽到他說話,他的聲音突然溫和起來,他說:「別哭了,你們哭得我鼻子都酸了。」?
後面還有很多沒有貼出來,看的時候我一直流淚流到底。
《紫川》最後一段紫川秀對斯特林遺腹子說的話:「孩子,不能親眼看著你茁壯而健康的成長,欣慰的看著你長大成人,手把手的教你練劍、寫字和讀書,這是你父親的最大遺憾,也是他的失職。但孩子,不要責怪他。
「你的父親,還有很多的叔叔和伯伯,他們用鮮血和鋼鐵,披荊斬棘,為混亂的世界重新鑄造了秩序,帶來和平,化劍為犁,為蠻荒帶來文明,用繁華取代貧瘠。鐵血、犧牲和自我奉獻,是我們這代人的天生使命,那些英雄和英雄的故事,在你們的年代將會成為傳奇。
「現在,作為父輩的我們,已經完成了我們的使命。我們漸漸老去,而你們將成長,這是造化的規律,無可避免。將來的世界,是屬於你們的。你們不必像我們一樣,日夜不停的戰鬥,在刀光劍影中前行,父親高大的脊背,已為你建起了遮擋風雨的屋頂。
「孩子,你將會過著和平、安詳、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將註定是錦衣玉食,優於常人,這也註定了,缺乏磨礪的你,不可能像你父親一樣出色、一樣優秀,一樣勇敢、堅定和無畏。
「那又怎樣呢?
「童年時,我們講英雄故事給你聽,並不是一定要你成為英雄,而是希望你具有高尚的品德。少年時,我們讓你接觸詩歌、繪畫、音樂,「是為了讓你的心靈充滿情趣。這些情趣會支撐你的一生。這樣,即使在最嚴酷的冬天,你也不會忘記玫瑰的芳香。
英雄輩出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和平的生活註定是平庸而繁瑣的。有些事,或許你現在還無法理解。但當你長大,你就會明白:你的父親,一定不會希望你成為英雄,世俗的很多東西,耀眼而毫無價值。只要你能健康的成長,正直的做人,獨立的思考,幸福的生活,這是父輩對你的最高期望。」
望著孩子童真而稚氣的臉,紫川秀喃喃說出聲來:「祝福你,孩子,也祝福和平的年代。」
再分享余光中的《寫給未來孩子們的信》
孩子,我首先希望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你可以是農民,可以是工程師,可以是演員,可以是流浪漢,但你必須是個理想主義者。當你童年,我們講英雄的故事給你聽,並不是要你一定成為英雄,而是希望你具有純正的品格;當你少年,我們讓你接觸詩歌、繪畫、音樂,是為了讓你的心靈填滿高尚的情趣。這些高尚的情趣會支撐你的一生,使你在最嚴酷的冬天也不會忘記玫瑰的芳香。理想會使人出眾。
孩子,不要為自己的外形擔憂。理想純潔你的氣質,而最美貌的女人也會因為庸俗而令人生厭。通向理想的道路往往不盡人意,而你亦會為此受盡磨難。但是,孩子,你儘管去爭取,理想主義者的結局悲壯而決不可憐。在那貌似坎坷的人生中,你會結識到許多智者和君子,你會見到許多旁人無法遇到的風景和奇蹟。選擇平庸雖穩妥,但絕無色彩。不要為蠅頭小利放棄自己的理想,不要為某種潮流而放棄自己的信念。物質世界的外表太過複雜,你要懂得如何去拒絕虛榮的誘惑。理想不是實惠的東西,它往往無法帶給你塵世的享受。因此你必須習慣無人欣賞你,學會精神享受,學會與他人不同。
其次,孩子,我希望你是個踏實的人。人生太過短促,而虛的東西又太多,你很容易眼花繚亂,最終一事無成。如果你是個美貌的女孩子,年輕的時候會有許多男性寵你,你得到的東西過於容易,這會使你流於淺薄和虛偽;如果你是一個極聰明的男孩,又會以為自己能夠成就許多大事而流於輕佻。記住,每個人的能力有限,我們活在世上能做好一件事足矣。寫好一本書,做好一個主婦。不要輕視平凡的人,不要投機取巧,不要攻擊自己做不到的事。你長大後會知道,做好一件好事太難,但決不要放棄。
你要懂得和珍惜感情。不管男人女人,不管牆內牆外,相交一場實在不容易。交友的過程會有誤會和摩擦,但你想一想,偌大世界,能有緣結伴而行的又有幾人?你要明白朋友終會離去,生活中能有人伴在你身邊,聽你傾談,傾談給你聽,你就應該感激。要愛自己和愛他人,要懂自己和懂他人。你的心要如溪水般柔軟,你的眼波要像春天一樣嫵媚。你要會流淚,會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中聽傷感的音樂。你要懂得欣賞悲劇,悲劇能豐富你的心靈。
希望你不要媚俗。你是個獨立的人,無人能抹殺你的獨立性,除非你向世俗妥協。要學會欣賞真,要在重重面具下看到真。世上圓滑標準的人很多,但出類拔萃的人極少。而往往出類拔萃又隱藏在卑瑣狂浪之下。在形式上,我們無法與既定的世俗爭鬥,而在內心,我們都是自己的國王。如果你的臉上出現諂媚的笑容,我將會羞愧地掩面而去。世俗許多東西雖耀眼卻無價值,不要把自己置於大眾的天平上,你會因此無所適從,人云亦云。
在具體的做人上,我希望你不要打斷別人的談話,不要嬌氣十足。你每天至少要拿出兩小時來讀書,要回信給寫信給你的朋友。不要老是想著別人應該為你做些什麼,而要想著怎麼去幫助他人。
借他人的東西要還,不要隨便接收別人的恩惠。要記住,別人的東西,再好也是別人的,自己的東西,再差也是自己的。還有一件事,雖然做起來很難,但相當重要,這就是要有勇氣正視自己的缺點。你會一年年地長大,你漸漸會遇到比你強,比你優秀的人,你會發現自己身上有許多你所厭惡的缺點。這會使你沮喪和自卑。但你一定要正視它,不要躲避,要一點一點地加以改正。戰勝自己比征服他人還要艱巨和有意義。
不管世界潮流如何變化,但人的優秀品質卻是永恆的:正直、勇敢、獨立。我希望你是一個優秀的人。
願大家成為自己夢想成為的那一類人。
哪吒傳奇(第四十九集)
紂王:多美的朝歌,了不起的朝歌,明天就不屬於我了,沒有了朝歌,你還回來做什麼?為什麼不跑?妲己:娘娘讓我用這魔戟取大王心臟,朝歌便可失而復得了。
大王:來吧!只要美人能高興!我什麼都願意做!
妲己(棄刃,撲懷哭):大王!沒有了大王,我還要這江山做什麼!
妲己:臣妾有一事隱瞞陛下多時了。
紂王:哦?美人不必掛心,我早就知道你是狐狸精變得了,寡人寧負天下,也絕不負你!
紂王(潑酒引火):寡人一生殺人如麻,這杯酒權當替他們送行了!
妲己(舉杯):大王,請!
摘星樓熊熊大火之中,紂王攬著妲己的腰往內室走,一邊走一邊笑:美人,請,就像我們初次見面時候的那樣……
《熔爐》
電影《熔爐》中有這樣幾個畫面:
一:被老師性侵的耳聾女學生說自己能聽到微弱的歌聲,大家嗤之以鼻,於是針對女學生進行了一項聽力測試。而就當女學生聽到歌聲時揚起手,歌聲停止就放下的時候,整個法院都沉默了,甚至連對方律師都摘下了眼鏡,感慨萬千。這時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時間彷彿靜止一般。是啊,殘疾的孩子又怎麼樣?他們也終將會迎來自己燦爛的人生,不是么?
二:主角一行人認真取證,並且把辛辛苦苦找的證據都交給了律師,誰知道最後律師接受了對方開出的條件,背叛了孩子們,並未出示證據。而在最後宣判的時候,僅僅因為一句「鑒於他們對地區做出的貢獻」這句話,就把罪犯從輕發落。這句話宛如熔爐一般,把主角一行人的之前所作所為全都熔為虛無。
三:年僅十幾歲的男生和弟弟被一名男老師性侵之後,弟弟了逃走時因聾啞聽不到火車聲被撞死,但是,他的奶奶卻為了他癱瘓在床的爸爸,接受了對方的一點點錢,取消了上訴,而最後,這個十幾歲的孩子一個人去報仇,經過一番打鬥,他用自己的身體把老師壓在火車鐵軌上,當火車極速行駛過他的身體,血花四濺時,我想,他應該能感受到一點點的幸福,因為……終於給弟弟報仇了,即使這仇應該由法院來報,因為……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冷冰冰的社會了。
四:最後,還是沒能將罪犯繩之以法,主角也回到了自己原來的生活,一年後他接到了女主打來的電話,女主說出了那句令我難忘至今的台詞:
「我們一路奮戰到底,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自己。」
即使……他們曾經全力以赴的事情被這個熔爐般的社會熔化,他們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五:對我來說,這部電影最震撼的地方是影片開頭的「本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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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看見了評論區的各位對於《熔爐》的討論,那麼做為一名半吊子影評人的我,也應該出來說兩句。
首先,《熔爐》這部電影是由韓國光州一所聾啞學校中所發生的兒童性侵案件所改編而成的電影,該電影引起了韓國數百萬人的憤怒,於是政府不得不重審此案,並立了一套專門針對防止兒童性侵的法律,立名《熔爐法》,這部電影被稱為是「改變國家的電影」。
但是,你們知道案件的真實情況是怎麼樣的嗎?
前方預警,如果連電影都沒看過或者是承受不了電影的人,不建議閱讀以下內容。
關於熔爐的真實案件,市面上流傳著起『全老師』版本和『兩個男人』版本,筆者經過多番考察,認為後者較為可靠,所以只將後者的內容放到這裡供大家做為參考。
最初,律師從在那所聾啞學校里當老師的朋友嘴裡聽到了這個故事之後異常憤怒,和教師朋友又聯合了一些律師準備對罪犯進行訴訟,但,就在剛要開始的時候,教師和這些被請來的律師就遭受到了來自罪犯的暗殺,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個都是青年才俊般的律師全部慘遭死亡。
而男主本來前途一片光明磊落,由於罪犯勢力過大,他被迫被趕出了律師事務所,一個人撫養著三個被侵犯的孩子,走上了訴訟之路,而且一走就是七年,在這期間,他甚至還得了可怕的癌症,但他依舊不放棄為這些孩子爭奪人權。
而在長年看病途中,他遇見了醫生,醫生聽說了這些事,也是異常憤怒,於是他們兩個人聯合在一起,去尋找證據。後來,他們找到了最有效的直接證據,卻因罪犯勢力過大,法院判的極輕。
其中一個小男孩忍受不了法院的判決,於是就像電影中的那樣用自己的身體把罪犯壓在了鐵軌上,和罪犯一同走向了滅亡。再後來,為了防止醫生和律師再次為孩子們申訴,罪犯乾脆把那兩個孩子直接搶走,送到了孤兒院裡面去。
律師遭受到了嚴重打擊,於是去法院門前抗訴,但他像電影里那樣被高壓水槍噴倒在了地上,不過與電影不同的是,他再也沒有起來。
是的,律師也死了。
醫生走投無路,最後把這件事情寫成了遺書,早已對社會失望透頂的醫生,為了能使其進入公眾視野,也自殺了。
最後,這件事情終於被公眾所知曉,拍成了電影,政府也重新審查了此案,並立了《熔爐法》。
好了,故事說完了,我說說我的感受。
首先,《熔爐》是我最討厭的電影之一,因為我跟本就不想去看第二遍。
還有,我一直在想,如果律師一開始沒有為孩子們爭奪人權,如果醫生最後也放棄了,那些人,哦,是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就逍遙法外了?
對不起,我想是的。
社會並不如想像的那般美好。
《熔爐》已經超越了「電影」這個詞本身的含義,它改變了一個國家,甚至是一個時代。
但是在中國,你別說拍這種類型的片子,你現在去各大視頻APP搜索一下像《熔爐》、《素媛》丶《辯護人》這類電影,看看能夠看的有幾部,別的不說,像豆瓣這樣優秀的平台都刪除了一些禁播片的數據,國人到底何時才能看見本土拍攝的能夠直接抨擊人性陰暗面的電影?
啊,中國當然也有的很多類似的電影,例如張藝謀的《活著》,但這部電影從1994年一直被禁播到現在,理由是諷刺了「黨的執政能力」。
如果中國有一天能夠播出這種類型的電影,那麼這部電影的好壞已是次要,因為它象徵了真正的民主。
我不想,讓我們的後代生活在那樣荒唐的時代。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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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補充:
評論區里各位的意見我都認真看了。
現在說兩句,首先,「韓國光州兒童性侵案件」的故事就是我上文所說到的,沒有什麼太大的添油加醋。
然後,我所理解的「禁播」不是任何途徑都無法看到的這種極少的電影,而是無法在影院播出的電影。
有人會說,無法在影院播放怎麼了,一樣有很多人看啊。
話是沒錯,但是,這種影片無法營銷。
你站在導演的立場上想想,你投資幾百萬拍個電影,卻沒通過審查,無法在影院播放,一分錢都沒賺到還凈賠幾百萬,如果你是導演,這種電影你會不會拍第二次?
知道為什麼現在那麼多人都愛拍抗日神劇嗎?
因為過審容易啊,哪怕他們拍的是《抗日奇俠》,是《箭在弦上》,只要不是《鬼子來了》,一律都過。
還有,我個人認為,中國電影的另一部分毀在了觀眾手裡。
有一部分人對我的話留有懷疑,那麼,請問您知道《九層妖塔》的導演陸川嗎?
誠然,《九層妖塔》是個爛片,我在這裡也不想對影片說什麼,但是,
陸川拍攝《可可西里》的時候,全劇組的人員都要跟他一起去西藏,據說當時有很多人都有高原反應,但是拍攝也沒停止,電影上映後,口碑這樣:
但是,陸川這部電影投資了多少?
一千多萬吧。
電影票房多少?
一千多萬吧。
再加上演員、道具、攝影……等等的費用,這部電影終究是賠了。
自己和劇組辛辛苦苦的工作成果不但沒有為自己和劇組帶來一毛錢的利潤,反而還賠了不少。
於是,陸川認識到了中國的影視環境,他又拍了一部電影,叫《九層妖塔》,口碑這樣:
但是,《九層妖塔》投資3000萬,票房7個億。
我不知道陸川導演是不是被社會這個熔爐給熔化了,我只想問:如果你們是陸川,你們接下來會拍什麼?
嗯?
圈內的其他導演知道了陸川的經歷後,還會不會拍攝《可可西里》這種電影?
嗯?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惡性規則,才導致了中國影業現在的畸形。
最後用一句豆瓣網友對於《熔爐》的影評結束:
「他們有改變國家的電影,我們有改變電影的國家。」
以上,
原答案太絕望,再貼一個有希望的。
感謝知友一夜之間的上千的點贊和過百的評論,有知友說,因為這個答案,一整天都過得沉悶、壓抑、絕望,答主深感歉疚,連夜補充一個,請各位依然相信人性。
電影《歌劇魅影》中,男主將女主囚禁在劇院地下河旁自己的家中,女主男友前來搭救。
水管爆裂,河水不停地上漲。此時男主情緒已近瘋狂,他降下鐵柵門阻攔逃生,眼見三人命將不保。
這時
女主走向男主
不顧他觸目驚心的容顏
一個擁吻
之後
男主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一邊念叨:這是我的第一個吻,這之前,連親生母親也沒有吻過我。
一邊走去打開了鐵柵門。
PS:這電影音樂如天籟,希望能治癒原答案帶來的傷害。
====================================
這是原答案。
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女主在德軍撤離後,被鎮上的女人拖出暴打。
周圍一圈圍觀男人,這群男人曾想方設法用盡齷齪手段佔有過女主美麗的胴體,此刻一臉漠然地任由鮮血在姣好的面容上流淌。
女主爬向他們,抬起頭,頭髮披散著,眼角烏青,嘴角淌血,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向這群男人發出野獸般的悲痛欲絕的吼叫,一聲,再一聲,再一聲。
這是一部讓人對人性絕望的電影。
傳說為了拍這場戲,女主抑鬱了好幾個月。
如果這都不算震撼。。。。。那什麼才是?
美麗就是她的罪過。
點個沉重的贊吧。
最近年紀大了特別喜歡回憶,第一次看《犬夜叉》是小學,等到完結版是高中,看得百感交集,最震撼莫過於桔梗之死。
為了這個問題截圖簡直淚目!
最開始不喜歡桔梗,覺得她討厭,全身充滿怨念。
現在想想, 從小就具有強大的靈力,一直浴血走在修羅路上,守護村民的生活。 一生為除妖奉獻守護四魂之玉,要多大的勇氣才選擇和半妖犬夜叉在一起,把玉給他,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因為奈落的欺騙,帶著犬夜叉的背叛死去,被鬼女為了私慾復活,還失敗了!
不甘地死去,不情願地被半復活,最愛的人身邊有了其他女孩,最大的敵人還時不時噁心自己,換個女人早就扭曲變態了!
桔梗選擇的是孤獨作戰,抓住一切機會找到奈落的弱點,保護沒有主角光環的路人,引導情敵戈薇拿到神弓,幫助彌勒法師洗乾淨瘴氣,甚至最後殺奈落的那一箭都幫犬夜叉準備好。
看,她孤獨地給愛人鋪好路,瀕死地躺在愛人懷裡,看他在自己消失後和另外一個人度過餘生。
在感情里,有什麼比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成全你和別人更震撼?
《星際穿越》里庫珀和布蘭德從被水覆蓋的米勒星球回到飛船。由於黑洞強大的引力,這裡的一小時等於地球時間的七年。
於是他們看到了兩鬢斑白,在飛船上孤獨等待他們二十年的同伴;男主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已經娶妻生子,女兒長大成人;女主得知了父親的去世。
當男主看著這二十多年兒女給他發來的視頻淚流滿面時,時間,這種最理性冷酷的東西所帶來的震撼,讓人戰慄。
都知道等待最漫長。當導演用鏡頭讓我們跟主角們一起在米勒星球上冒險時,我們可能覺得沒什麼,模式化的英雄主義套路而已。但當我們和主角一起回到飛船上時我們才驚覺,自己不在意的一段時間可能是別人的滄海桑田。
很難想像他們的同事,他們的家人是如何度過這漫長等待的二十年。從一開始的翹首期盼,到自我安慰,到尚存希望,到後來可能漸漸淡忘。但忙碌生活中不經意的想起,還是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想逃避,卻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有時候我們太過在乎自己,而忽視了他人,特別是愛你的人。
當然,以上都是個人解讀,諾蘭導演可能沒想表現這麼多。但電影的魅力不就在於此嗎?它既是現實的窗戶、影子,又是一種再創造。還有之前水星球上千米高的浪和黑洞里的景象,也挺讓人震撼的,但只是感官上的震撼,和上面不一樣。
能讓我想到的最令我震撼的情節,是將娜塔莉·波漫推向影后寶座的電影《黑天鵝》的結尾。
一刀捅向Lily的心臟後,Nina終於如願以黑天鵝的身份走上了她認為只屬於她的舞台。那一刻,那個存在於在她身體里的美麗、柔弱、純潔、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白天鵝,像隨著她殺死的Lily一樣一同死去,沒有誰再能阻擋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那隻黑天鵝,漸漸地變成她的皮膚,她的爪子,她的翅膀,悲愴的音樂聲里夾雜著鳥兒的尖叫,舞台上空飄落著黑色的羽毛,那隻魅惑人心、邪惡狡詐卻又充滿著生命之欲的黑天鵝肆無忌憚地掙脫著探出頭,慢慢地佔據了她的全部。
「The only person standing in your way is you.」
那一刻是她的人生巔峰,她贏得了她曾經想要的一切,驚艷的表演,芭蕾女主的位置,編導的欣賞,雷動的掌聲,最重要的,是自我的蛻變。
可那一刻她也是悲哀的,因為蛻變常常以毀滅為代價。
演繹了一場白天鵝之殤,她的生死無從探究,但我相信她從高台上飄然墜落的一瞬間,她是幸福的。
「I felt it
I felt perfect.
I was perfect.」
沒有什麼比藝術的死亡更攝人心魄吧,不瘋魔不成活。
呂歸塵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最後一次呼吸,最後一次思考,最後一次看這個世界!他要做點什麼,他早已經想好,他不會無聲無息地讓自己的頭落下。兩個軍士全力壓住了呂歸塵肩膀,可這馴服如綿羊的蠻族少年忽然掙紮起來。他不顧一切地用力,他想要站起來!軍士們大驚,用上全身力氣,劊子手上前一步一腳踩住呂歸塵的後頸,把他的脖子踩進木枕上半圓形的凹陷里。可呂歸塵仍在掙扎,不把最後的力氣用盡,他不會停下。他努力抬起頭去看周圍的人,陽光耀花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只覺得人海人山。他想像著那一雙雙眼睛帶著無辜的好奇,像是看一場大戲。這些人在看著他死,可是他要告訴這些人他心裡並不怕,他是青陽呂氏帕蘇爾家的男孩,什麼都不怕。他要用一個蠻子的眼神去回敬這些人,傲氣地嘲笑他們。
姬野會在他們中么?羽然會在他們中么?呂歸塵忽然想,支撐他的那股傲氣忽地有些虛弱,他微微戰慄,茫然失措。鼓點越來越急,他就要死了,最後他能不能看見那雙深紅色的眼睛?他想到這兩個人,心裡變得很亂很亂,他發覺自己心底極深處仍有一絲渺茫的期待,姬野會不會來救他?姬野……那個騎著黑馬手把長槍,目光像是黑電的孩子,總是那麼強韌,是可以依賴的朋友。
劊子手狠狠地在他脖子上跺了跺:「不老實,死得更難受!」
「難受?」呂歸塵想,他在心裡笑,滿是蔑視。他想你懂什麼難受?砍頭就難受么?
行刑的軍士做這行是老手,兩膀膂力大得驚人,呂歸塵覺得掙扎不動了。一直被他壓住的絕望終於升了起來,把他整顆心都裹住了。姬野不會來救他的,呂歸塵想,姬野是什麼?其實也只是一個在家裡永遠低著頭的孩子,他有時候像只憤怒的刺蝟,那是他害怕,他怕自己不豎起那些尖刺,別人就會從他身上踩過去。最後一聲鼓點落下,一切歸於寂靜。呂歸塵忽地用力攥拳,他還留了最後一絲力氣。這是他一生的結束,這以後不會有人再嘲笑他的懦弱,他懦弱了十幾年,應該勇敢一次……他要用盡他一生的力量去喊那個名字,這樣即使他變成了飄忽的鬼魂,這最後一次的大膽會讓他不虛此生。
重斧在他頭頂高高地舉了起來。
呂歸塵攥著雙拳,讓肺里吸足了氣,把嘴巴張到最大,把氣吐出去,對著所有人呼喊:「羽……」
羽……
羽……
羽……
他聽見自己心底的回聲,他狂喜,覺得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有一股氣息直衝出去。
然而更強烈的聲音把他的呼喊忽地截斷,呂歸塵哆嗦了一下,那是箭鳴!是羽箭急速切開空氣的嘯聲!在殤陽關的戰場上不知多少次他聽見這種聲音在他附近掠過,隨即戰友們倒在血泊里。這一次,他覺得有什麼粘稠的液體濺在自己的後頸里,重斧沒有落下,他還活著。他仰起頭,看見劊子手猙獰的神情僵住了,斧頭從他手裡墜落 ,他軟綿綿地跪下,雙手顫抖著去拔那支箭。那支箭準確地洞穿他喉嚨,只剩下箭羽留在外面。
雷雲正柯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色大氅,連著森嚴的鐵面甲一起拋入空中。他提著沉重的鐵弓,腰間捆滿箭囊,馬鞍上捆著明晃晃的十二柄長刀。那真的是一隻刺蝟,一隻憤怒的刺蝟,它的目光漆黑得像是雷電。
「姬……姬野……怎麼是姬野?」方起召驚恐地大喊。
「有……有人劫法場!」行刑軍士中的有人嘶啞地喊。
「啊!」圍觀的人群中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這個在演藝小說中重複過千百遍的情節真真實實發生在人們面前時,誰也不敢相信了。而且只有一個人,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孤零零地要劫一個數千甲士守衛的法場。
呂歸塵看著那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就像八年之前,第一次在演武場,兩個人隔著重重的人牆目光相對,眼神里還帶著一點陌生一點猶疑。
「阿蘇勒,我來救你了。」姬野說。
他算不得是個口齒伶俐的人,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可是他面對呂歸塵的眼睛,還略感窘迫,覺得自己非得說點什麼。於是這句話脫口而出,非常自然,就像是無數次夕陽下他帶著戰馬說:「阿蘇勒,我們喝酒去。」
非常自然,就是這樣!
說完這句話,他策動了戰馬,爆發出把全場聲音都壓下去的吼叫。
「姬野!姬野!」幾乎在同時,呂歸塵也不顧一切地吼了起來,「快走!快?!沒用的!別管我了!」
不知道多少軍士從四面八方湧入刑場。方起召這批人身為儀仗,是下唐軍人的顏面,雖然腿肚子哆嗦,卻也不能退後,剩下的三名鐵甲重騎一齊拔出了佩劍,擋住姬野沖向行刑台的道路。
連續的三次箭鳴。
呂歸塵熟悉姬野輪指連環箭的速度,可是這一次姬野更快了,他學了出雲騎軍左右馳射的辦法,第一箭直接貫穿了方起召的頭顱,第二箭洞穿彭連雲的手臂,這個饒舌的傢伙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就栽下了馬背,第三箭射出,呂歸塵背後的一名行刑軍士肩頭中箭,箭上的力道帶著他倒栽出去。他的肩胛骨大概是被箭鏃擊碎了,蜷縮著身體哀嚎打滾。
方起召的屍體落馬,頭盔摔掉,露出張死人臉來。姬野掃了一眼,再沒有顧忌了。他殺人了,殺了方起召,南淮巨富方氏的小兒子,從此他完完全全地和下唐站在了戰場上對立的兩側。他們如果抓到他,會對他施寸磔之刑,把他刮成碎片。在那些人眼裡他是什麼?不過是個流亡貴族家裡庶出的男孩,狗一樣卑賤,不名一文,殺他幾十次都不夠償還那些世家公子的命。不過這樣也很好,他本就不在乎這些,他有一個朋友,他不能讓他死去。為了這個,他可以殺更多的人!
士兵們潮水一樣湧來,把他和行刑台隔開。他面前有幾十人或者幾百人,他不知道,眼前黑壓壓一片人影閃動,讓他覺得回到了殤陽關前慘烈的戰場。這種感覺讓他極度興奮,他熟悉戰場,知道這時該怎麼做。
他連續不停地開弓射箭,士兵們沒有帶盾,不敢過於逼近,前面的幾人中箭,後面的人驚慌中只好以屍體作為盾牌。他這種「輪指連環箭」耗箭極快,一會兒再摸箭囊,已經空空如也。他遺憾這還不是真正的戰場,戰場上息衍總在陣後準備好輜重大車,車上滿載箭支。他拋出鐵弓,砸在一個冒險偷進的步卒臉上,雙手從馬鞍上拔起了兩柄長刀。士兵們大吼著沖了上來,姬野的長刀劈了進去,他陷入了包圍,可心裡沒有恐懼。成片的飛血、中刀之後的哀嚎、飛起的斷肢,戰場氣息越來越濃烈,他胸膛里的血滾燙。
「逆賊!逆賊!抓活的!要活的!凌遲處死!」觀禮台上,百里景洪拍著桌子,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齒。
「國主放心。」拓跋山月揮手召來了自己的親兵,「傳我的令,急調弩手和盾牌手各一營過來。」
「笑話!」百里景洪怒極反笑,「我們這裡禁軍有兩千人,難道就擋不住一個逆賊?還要另外調兵?」
「國主聽臣下一句話,禁軍根本就是無用之軍。而這兩個人親身上過戰場,親手殺人,是不同的!還有……」拓跋山月猶疑了一刻,不再說下去。
姬野雙手的刀插進同一個軍士的小腹里,那個軍士垂死之際卻有一股拚命的勇氣,雙手緊緊地攥住了兩柄刀,不讓姬野拔出。
姬野低頭,看見他肩甲上烙印著一隻蝙蝠,這是一個隱藏在禁軍中的鬼蝠。背後有金屬破風聲傳來,他不必回頭也知道有人趁機偷襲。他雙手緊握刀柄,雙臂左右一振,脆薄的長刀從中間斷裂。姬野一腳甩脫馬鐙,踢翻了那個鬼蝠的屍體,雙手斷刀左右橫切出去,劃開了兩側各一個禁軍的喉嚨。血光中他一手從馬鞍上拔出一柄新的長刀,翻身直刺,把一個跳起從半空撲下的鬼蝠貫胸穿透。困在人群里,戰馬已經完全沒有用處了,姬野一按馬鞍,蹲在馬背上,長刀橫掃一圈逼退了身邊的人,而後猛地躍起,落地劈斬,劈斷了一名禁軍的琵琶骨,把他的上半身幾乎劈成兩半。這是嬴無翳的霸刀,姬野放手把嵌在禁軍身體里的長刀拋棄,左手抓下馬鞍格住了一支斜刺過來的長槍,右手再拔一柄長刀。
他預計到了這樣的情況,沒有把馬鞍束在馬背上,只是虛壓著,這時候巨大的馬鞍覆蓋了他左半身,他右手長刀壓住了另一側。
「阿蘇勒!站起來啊!站起來!」他在人牆的縫隙中看見呂歸塵依舊被行刑的軍士壓在木枕上,心裡焦急,嘶啞地吼叫起來,「站起來啊!我們殺出去!」
「姬野!走啊!快走!沒用的!你瘋了么?」呂歸塵也是嘶啞地吼著回應。
「廢話!都是廢話!怎麼能走呢?」姬野一記膝擊,把靠近他的禁軍下巴磕落了,那人的佩刀也斬在了他的腰間,幸好不是很深的傷口,他跟著一腳踩在那人的胸口上,聽到腳下胸骨開裂的聲音。
他把手中的長刀擲出,長刀飛旋著扎在呂歸塵面前不遠處:「拔刀啊傻子!拔刀啊!」
他再拔一柄長刀,高舉起手給呂歸塵看自己腰間的傷口:「你再不拔刀,我就死了!」
背後傳來了燙傷一樣的劇痛,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奔了幾步,右手收回背後用手背一蹭,滿是淋漓的鮮血。得手的還是一名鬼蝠,姬野知道息衍訓練的這支斥候部隊散布在整個禁軍中,可他也不知道確切有多少人。鬼蝠手裡只有一柄短匕首,正猶疑著是否該撲上去再補一刀,姬野穿著騎軍的鯪甲,他不知道那一刀割破甲胄留下了多深的傷痕。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姬野一揚手,把整柄長刀拋擲出去,從鬼蝠的腦袋正中劈斬進去。
那記投擲耗掉了姬野全部的力氣,他一時呼吸接不上,跌跌撞撞地退了兩步,還要再拔刀。這一次他沒有機會了,兩個禁軍鑽了這個空隙,左右撲上來抱住他的雙腿。他和禁軍們一起摔倒,落地的一瞬間,他拔出胸口的青鯊扎在其中一人的後頸里,猛地發力,把一尺長的刀刃整個推了進去。更多的人撲了上來,他們已經得手了,也不再用刀。百里景洪下令活捉,他們每個人都只是撲上去按住這隻野獸,像是幾十個人扭翻一頭髮怒的犀牛。
灰塵起落,呂歸塵模模糊糊地看見姬野有時甩開幾個人,可立刻又被壓了回去。禁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能偶爾看見姬野的手從人堆里探出來一瞬,血紅的手用力拍打地面。呂歸塵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了,他的胸膛里有兩個搏動,不同的頻率,像是兩個人在裡面揮舞鼓槌瘋狂敲擊。很多年不這樣了,這是他幼年時發病的徵兆,有一種從內而外的力量,要把他撕成兩半。
「阿蘇勒!阿蘇勒!」姬野被無數只手抓住了每一處關節,完全動不了了,只能嘶啞地大吼,「不要死啊!羽然會想你的,羽然……她會想你的啊!」
他用盡全力咬在一個禁軍的胳膊上,那個禁軍痛叫了一聲,鬆開了姬野的右手。唯一的一個空隙,姬野從甲帶的縫隙里扯出那頁信紙,狠狠地把它拋向了呂歸塵。
瞬間,他就被禁軍再次淹沒。
沒有人去管行刑台這邊,呂歸塵看見那頁信紙飄飄悠悠地隨風而來,最後來到他面前,攤平在地上,上面燒了一個洞。那封信說:
「姬野、阿蘇勒:
對不起,我要走了。故鄉的使者來了,我知道他總會來的。我從來沒給你們說我是誰,我想你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有一天我要回寧州,可是我不知道是哪一天。然後這天忽然就來了。
我沒有跟你們說,是因為我不想告別。我記得我來的時候誰也沒告訴,只是和爺爺一起騎了一匹馬,走了很遠的路,就到了。有一天我還會這樣回來的,和爺爺一起騎一匹馬,就這麼就回來了。
我會在很遠的地方想你們的,可是我不想老是想你們,所以我很快就會回來。」
然後風帶著信紙走了。
許多年之後呂歸塵回想那個瞬間,覺得風裡是神祉的手在指點他們的去路。在他覺得一切希望都已經遠離他的時候,神祉打開了一扇門,告訴他光永遠不死。恍惚中他聽見熟悉歌聲:
「紫槐花開放的季節,讓我說愛,
愛飛翔的蒲公英都要走了,讓我們唱歌,
那些唱歌的松樹都結籽了,讓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讓我們說愛,
讓我們唱歌,
讓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呂歸塵一生中過去的十七年里,從沒有任何時候像這一瞬。這一瞬呂歸塵想活下去,想要看見明天早晨的陽光,看見晨光中他的朋友們,看見金色的長髮在風中飄灑如光縷。
想要聞見那種香味。
想要不經意觸到時的溫 軟。
想要很寬鬆的擁抱和很漫長的時間,一起眺望護城河的河水在落日下燦燦如金。
姬野的聲音像是狼嚎:「阿蘇勒!你這個傻子!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啊!你看見了么?不要死啊!羽然會想你的。」
呂歸塵嘴角一動,笑了笑。他想你才是傻子呢,你帶著十二柄長刀衝到這個砍頭的地方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么?
一瞬間,天地寂靜!
胸膛中要把他撕裂的兩個律動合而為一,那潛藏在心底的、帶著血腥氣的甜香卷了起來,黑暗像是漸漸湧起的潮水把他吞噬。扣著鐵鏈壓著他雙肩的軍士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雙手上的感覺。無數的死囚在他們手上伏法,這些人中不乏魁梧如熊的匪徒,卻從未有一人能在這條帶著倒刺的鐵鏈下掙扎出去。可鐵鏈鎖住的少年正在一點一點地往前爬,拖著他們往前挪動!倒刺勾在他的肉里划出了深深的血痕,這少年像是根本沒有感覺。
行刑軍士都傻了,看著他拖著兩個軍士爬過木枕,向著前方伸出了手。
他要去抓那柄長刀!軍士們忽地明白過來。
一個人搶上一步想拔走那柄刀,可是已經晚了!呂歸塵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掐住了左右兩個軍士的脖子,對著天空舉了起來,把他們的頭狠狠地撞在一起。鮮血和腦漿淋漓而下,灑在他的臉上,半紅半白,像是古老神秘的圖騰,他清秀的面孔此刻看起來猙獰可怖。他已經變了一個人,彷彿魔鬼在他身體里蘇醒。他環顧四周,目光所到之處,每個人都覺得心裡一片冰冷。
呂歸塵走到長刀前,看著那個握著刀柄雙腿哆嗦的軍士,一字一頓:「拿開你的臟手!」
軍士完全傻了。
呂歸塵猛地拔刀,拖過那個軍士的衣領,把他的脖子壓在木枕上。他根本連想都沒想,揮刀劈落。木枕和脖子一切分成兩半,血一直濺了五尺遠近,無頭的屍體還在掙扎,呂歸塵一腳把它踢翻在一邊。他捂著臉,低低地笑了起來,而後這種笑聲變得野蠻而瘋狂,他張開雙臂仰天狂笑,臉上鮮血和淚水併流。
「依馬德、古拉爾、納戈爾轟加,這是我祖宗的血。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他們傳給我天神的祝福。我們註定是草原之主,我們註定是世界的皇帝,我們註定是神唯一的使者。」他喃喃地念著這些咒語一樣的東西。
他全身泛出赤紅,每一寸皮膚下都有搏動的血管暴突出來,彷彿活蛇。
只有拓跋山月明白這些咒語一樣的話意味著什麼,他渾身凜然,不由自主地踏上一步擋在百里景洪面前,聲音異常:「國主避一下,快避一下!」
「笑話!」百里景洪怒吼,「區區一條蠻狗,本公要避他么?」
「不是蠻狗,是青銅家族歷代祖先的靈魂!」
隨著拓跋山月的話,呂歸塵放聲咆哮起來。這種聲音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的男孩能發出來的,他背後有如站著太古的巨龍。要衝向他的軍士們全都呆住了,他們覺得迎面來了一陣狂風,風裡如有刀子剜著他們的臉。呂歸塵沖向禁軍最密集的地方,長刀划出巨大的扇面,兩個靠他最近的軍士被攔腰斬成了兩段。他每踏一步就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沒有人敢正面對抗他的刀鋒,這種力量不屬於人類,鐵甲、刀劍、身軀,每一樣擋在刀鋒前的東西都被斬為兩段,就像是鐵刀裁紙那樣。緊急調來的盾營根本就沒有布陣的時間,三百人散亂地圍了上去,他們手持銅皮鍛打成的圓盾,結成一線推進。恐懼至極的禁軍丟下幾十具屍體,撤到盾營的背後。呂歸塵長刀虛劈,刀斷成了兩截,斬過太多的骨骼和鎧甲,姬野從武器店裡買來的便宜長刀早已滿是裂紋。他扔掉斷刀,踢著附近的屍體,並不看步步逼近的盾營武士。
他從一具屍體上拾到了闊刃銅劍,從另一具屍體上找到了厚背的重刀。
人們看到他臉上露出了笑容。盾營的武士們還沒有明白呂歸塵到底在笑什麼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伏低身形,狂風一樣逼近了盾營的戰線。看似堅固的戰線隨著他重劍第一次斬下就徹底地崩潰了。一劍平揮,三隻盾牌被斬裂,呂歸塵大鷲一樣飛躍起來,踢翻了最靠近他的一人,他落下的時候以膝蓋壓在那個人的胸口,那個人已經是個死人了。隨即他雙手的刀劍一齊輪轉,在盾營軍士中來去,整個人像是一架粘著血肉旋轉的風車。
「雙手刀劍之術!」
拓跋山月從他身上看見了息衍的影子。平素息衍只配單獨的一柄重劍,可是拓跋山月卻知道息衍年輕時以雙手刀劍成名。
「廢物!都是廢物!騎兵!騎兵出去!」百里景洪驚恐且憤怒,咆哮著下令。
混亂不堪的盾營左右分開回撤,四名重騎兵平端騎槍列成一排,他們都是全副河絡打造的重甲,渾身上下沒有弱點。呂歸塵沒有追殺盾營,剛才的殺戮大概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他沉重地喘息,雙手刀劍插進土裡支撐著身體,背對著重騎兵,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鐵蹄聲。重騎兵們對了對眼神,都覺得這是機會。他們看見了這個瘋子一樣的少年怎麼成排地屠殺 了數十名禁軍和盾營的軍士,可是他們還有自信,自己厚實的鍛鋼重甲是重斧也不能劈開的,而且這瘋子樣的少年大概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們同時策動戰馬,並排沖了上去,騎槍和盾牌在面前組成兩道防禦。呂歸塵沒有回頭,只是喘息。重騎們看不見他的臉,只有站在另一面的人才看見他滿頭亂髮上粘著血污,臉上第二次露出笑容。這笑容一如他撿到那對刀劍的時候,森嚴殘酷,令人想到地獄。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鳥鳴似的怪叫,忽然整個人帶著沉重的刀劍騰起在空中,足有一人的高度。他在空中翻身旋轉,在準確的瞬間避過了重騎掃來的長矛。而後刀劍左右遞了出去,沿著頭盔和甲胄間的縫隙劈斬進去。兩匹戰馬止不住步伐,又跑了十幾步,縫隙中才湧出鮮血,兩支騎槍同時落在地下。
「息將軍!息將軍的……鐵騎馬反身逆手殺!」一個帶過兵的老臣尖聲地叫了起來。
「息衍!息衍這個混帳!教出來的都是逆賊!」百里景洪扭曲的臉上再沒有儒雅的痕迹。
第三名重騎被呂歸塵一刀掃去了兩隻馬蹄,他和戰馬一起倒在塵土裡的時候,呂歸塵鬼影般逼上,刀尖貼在他的胸口頓了一下,驟然發力,刺穿了他的心臟,重甲上留下手掌長的切口,厚實的鐵皮在邊緣翻捲起來。
呂歸塵轉過身,看著最後一名重騎。那名重騎只覺得自己所在根本不是人間。心裡空空如也,連逃走的念頭也沒有。呂歸塵忽然加速奔跑,借勢躍起,在空中一劍劈斬,直中騎兵的頭盔。金屬撞擊的聲音幾乎要撕破人們的耳膜,呂歸塵落在地上,看著手裡的重劍斷成了兩截。確實是值得驕傲的鍛鋼頭盔,正面衝擊,劍被頭盔彈開了。那名騎兵靜靜坐在馬鞍上,片刻,一股鮮血忽地流了滿臉,他的身子歪了歪,整個頭盔分崩離析。
軍士們圍繞著呂歸塵。呂歸塵提著一雙刀劍,踩著屍體,默默地在廣場中央踱步。不計其數的刀尖槍尖指向他,可是沒有人敢衝上來。呂歸塵所到之處,一丈內無人敢踏入,軍士們像是一群螞蟻,圍繞著一隻巨大的、危險的甲蟲。
呂歸塵走向姬野所在的地方。兩個軍士還壓著姬野的雙臂,獃獃地看著呂歸塵一步步走近。終於有一個人清醒過來,忘記了軍法和任何的懲罰,跳起來怪叫一聲,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呂歸塵停下腳步,看著最後一個軍士在哆嗦。姬野和那個軍士一起看向呂歸塵,胸膛里也有一股沁骨的寒氣。殤陽關前,蘭亭驛輜重大營里,那個雷騎撤退的月夜,姬野第一次看見呂歸塵殺人。這個文靜內斂的少年忽然如妖魔附體,拔出影月大鷹一樣躍起,在人群里忘我地砍殺。從那時起,姬野隱隱約約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呂歸塵壓不住自己身體里某種可怕的東西。此刻呂歸塵俯視他們,眼睛裡面只剩一片森嚴的慘紅色,那不光是因為充血,還帶著審視獵物的意味。
他一手把那個軍士提了起來。軍士在驚恐中鼓起勇氣,一刀砍向他的肩膀。刀砍中了,卻被貫注了力量的肌肉夾緊,僅僅陷入了一寸,呂歸塵的動作根本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他默默地發力,把軍士的一條胳膊生生撕了下來。軍士哀嚎一聲昏死過去,呂歸塵對這個獵物失去了興趣,把人和斷臂一起扔在一旁。
呂歸塵的目光對上了姬野的。姬野也想退後,可他的腳步虛軟,呂歸塵一把拎起了他,像是拎起一隻待宰的雞,單手如鐵鉗卡住他的脖子舉向空中。
姬野從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無力,他懸在空中無從掙扎,支撐他重量的是那隻鐵鉗般的手和他自己的喉骨。他聽見自己喉骨處傳來了可怕的聲音,那塊脆弱的骨頭隨時會碎掉。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他的頸部青紫,血流在那裡淤積,腦海里一片空白。那片空白中有個不甘的聲音——
就要死了么?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裡?不是朋友么?一起上過戰場,背靠背面對圍上來的敵人,也一起喝酒賭錢偷東西,像被獵人追逐的野狐狸那樣並肩奔逃在南淮的夜色里。應該是最好的朋友吧?可以為了他人頭落地。為什麼願意?理由說不出來,大概是沒法看著他人頭落地,那樣的話心裡會比死還難過吧?
那自己對呂歸塵是否也一樣?
那片空白忽然被一個強大的念頭擊穿了,彷彿雷亟!他清醒過來,他不信,不信呂歸塵會殺了自己!
那個凶獸般的呂歸塵其實是在猶豫,遇見姬野之前從沒有人能在他刀劍下活過兩個照面,以他此時的力量根本無需緩緩地捏碎姬野的喉骨。他只要釋放出壓抑在手裡的力量,姬野的脊椎都會被捏碎。
他在猶豫!
姬野瞪大眼睛,看著呂歸塵,用盡最後的力量:「阿蘇勒……」
慘紅色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是我……是我!醒醒!」
「不要停……」呂歸塵嘶啞地咆哮,「喊我!喊我的……名字!」
他一手依然鎖死姬野的脖子,一手用力按著自己的頭,手指伸進亂髮里,像是要把頭髮揪下來。
「阿……阿蘇勒!」姬野忍著喉骨的劇痛,放聲大吼。
呂歸塵的身體忽然僵硬了,那股凶蠻的力量離開了他。姬野墜落 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頭部缺血,只覺得天旋地轉,趴在那裡很久站不起來。視野慢慢清晰起來後,他再次抬頭,觸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湖水般清澈、平靜,帶著初醒般的迷茫。呂歸塵彷彿被人從身體里拎走了骨頭,軟軟地倒下,姬野撲上去接住了他。
「姬野……你到底為什麼……要來啊?」呂歸塵低聲問。
「我是你的朋友啊!你這個傻子!」姬野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污,無可奈何地在好朋友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他們背後,軍士們持著刀槍小心地逼近,殘存的盾營再次集結起來,桶狀的包圍已經成形。
觀禮台上,百里景洪看著不遠處的一幕,憤怒得渾身顫抖。
「國主,事到如今,只有出動弩營!直接殺了這兩個人。如果真的讓他們逃走,我們將無法對帝都的百里氏主家交 待吧?下唐國在東陸諸侯里,也會顏面喪盡。」拓跋山月低聲說。
「我還以為拓跋卿是想我放那個蠻子一條生路。」百里景洪克制著怒氣。
「那時候我們還未被逼上絕路,此時此刻,下唐國的尊嚴已經被押了上去,我們無法後退。」拓跋山月平靜地說,「我想提醒國主記得,是誰把我們逼到了絕境。」
「鬼蝠呢?鬼蝠營在哪裡?」百里景洪想起了這支特別訓練的斥候軍隊,不再理會拓跋山月。
一名禁衛百夫長近前,壓低了聲音:「今晨有風塘中傳了息將軍手令,臨時調走了禁軍中九成的鬼蝠。剛才來的消息,息將軍還下令守城軍士迅速回大柳營報到,城裡現在所剩的兵力不過三五千人……」
「誰讓你們聽息衍的令!」百里景洪愣了一下,放聲大吼。
百夫長驚得跪下:「禁軍中也只有少數人知道國主解除了息將軍的兵權,普通士兵更是一無所知,他是武殿都指揮使,我國軍武的最高指揮,他的手令,效力僅次於國主的手令……」
「好!好!息衍!好逆賊啊!」百里景洪跌跌撞撞地退後,「我本不想殺你,我本還想去帝都為你求情,我本還要用你為將……」
「弩營!弩營!」他咆哮起來,「出動弩營!殺了他們!」
令旗擲下,弩手們出列,從四面八方圍聚過去,他們手持做工精良的十字弩,弩弓上搭著淬毒的短矢。他們把弩箭從盾牌上方伸出,只要扣動扳機,數百支短矢可以把中央的兩人完全埋葬。
「終於……終於要死了啊!」姬野吐出了一口含血的唾沫,笑了起來,露出了滿是血絲的牙齒。
「這麼死……真的比砍頭好啊!」呂歸塵跟著他笑,「比砍頭好,好太多了!」
「廢話!站起來!我們站起來!」姬野咆哮,「這樣我們是站著死啊!好過被狗一樣壓在地上砍頭!」
他挽住呂歸塵的手,兩個人支撐著重新站了起來。
姬野緊緊地攥住了握刀的手腕,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仰望天空:「阿蘇勒!一起來,我們一起來!鐵甲……依然在!」
呂歸塵從坎肩的夾層里摳出了指套,珍而重之地把它套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上,鐵青色的光點亮了他的眼睛。他對著天空高高舉起握刀的手:「依然……在!」
年輕人們把這句話咬在牙齒間,猛地噴發出去,聲如雷霆,彷彿要與整個世界為敵。而後他們互相擁抱,放聲大笑,把背心留給了逼近的弩手們。
「天……驅!」百里景洪面如死灰,「天驅!真的是天驅!那麼息衍也是天驅……我一直不知道在我的南淮城裡,這些亂國的逆賊猖狂如此……」
拓跋山月默默地眺望,輕輕撫摸自己的心口。這就是天驅,太古時代鐵皇的後裔。曾經輝煌如日的尊嚴殘留在古老的青鐵指套中,不曾死去,只是沉睡。現在鐵皇們的靈魂蘇醒了!尊嚴升騰起來了!年輕人們用力把套著指套的手舉向天空,他們在炫耀,他們在大笑。拓跋山月聽過關於天驅的傳聞,卻並不理解為什麼總有人會效命於那個叫做天驅的團 體。他們所求的是什麼?拓跋山月想像這些人在深夜圍聚在荒原上圍繞著火堆披著重甲,他們的身影高大而沉重,像是祭祀某個遠古的神明。可是他們又信仰著什麼?
這個瞬間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天驅——天驅就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年輕人的背影。
鐵甲依然在!依然在!
紅棗熟了。
山東靈寶大棗,個大味甜,清脆爽口。
價錢也不便宜,販棗子的都知道,這時節去靈寶,要帶上大把的鈔票,賠上晚上的好覺,在棗子的海洋里爭奪,眼睛紅得跟棗子一般還不能歇息,這才能把滿車的棗子給運出去......
換成更多的鈔票,換成老婆手上脖子上的金戒指金項鏈,換成娃娃的新衣裳新玩具,換成自己的小酒好菜......
然後洗個滾燙的熱水澡,哄著孩子抱著玩具睡了,再摟著老婆在被窩裡樂!
辛苦,但也值了!
只有柴米不這麼干!
那麼多人,趕著這時節去搶生意,累個半死才換了幾個錢?
做生意要靠的是腦子!
等棗子晒乾了,去那個小小的山村,那裡也有上好的棗子......
沒路,所以運不出來,只能指望著幾個行腳的貨郎用廉價的日用品去換。
一斤上好的棗子才換個油鹽醬醋,換個針頭線腦!
貨郎沒本錢,可柴米有。
等的那些山村的小夥子大姑娘都著急了,柴米才去山村,多少給幾個現錢,也就把棗子給包圓了。
再花上幾個錢,讓人給挑出山......
倒在等候在公路邊的小貨車裡,那就是錢啊!大把的錢!
旁人不知道這地方,柴米誰也不告訴,連老婆都不告訴。
有人爭搶,這生意就不好做了!
十多年了,就靠這生意,柴米家蓋了三層小洋樓,小縣城的獨一份!
估摸著日子也差不多了,柴米出門,叫上小貨車.....
販棗子的旺季過了,運輸生意也不好,都爭搶著拉活兒,價錢也就便宜。
小錢也是錢,這道理柴米懂!
七彎八拐,上坡下嶺.....
柴米讓車停在公路盡頭,自己上了山......
山路崎嶇,走了大半天才看見山村的輪廓。
一筐筐的紅棗都裝好了,就等柴米來收了,柴米扒拉開計算器,過秤給錢。
也有那住得遠的,拿個小筐送來,柴米也就隨便給上幾個,人都說柴米仁義!
收罷了,也叫上了棒小夥子,趕早出山,還能趕在明天天亮前把棗子送到縣城。
柴米也收了包袱,點上香煙,等那些棒小夥子回家取個乾糧衣裳的。
送完了棗子回山村,要趕夜路,又冷又餓可不行。
貨都上了肩了,老太太來了,還是提著筐棗子,一步一挪。
柴米認得那老太太,就住山腰的茅草房子,那房子都快塌了,幾根木樁撐著的......
都十來年了,每年柴米進山都見著......
都是拿著一小筐棗子換錢,一塊兩塊,三塊五塊的......
就是一年比一年來得晚了!
收了比往年多的棗子,柴米高興,抓過了小筐,扔下五塊錢,轉身要走。
老太太拉住了柴米,哆嗦著說話:「今年這棗子不要你錢,求你個事吶,帶上我出山啊?」
柴米猶豫了,一老太太出山,腳力跟的上么?
來了個棒小夥子,挑了付扁擔籮筐,一頭是半筐濕劈柴,一頭是棉絮被褥:「我挑著老太太出山吶,求你給他指個路,老太太要出遠門啊!」
柴米也就不多說了,帶上老太太走了。
出山了,老太太上了小貨車,抱著個小包袱,閉著眼睛不敢看窗外,說是眼暈......
夜路難走,煙也抽完了,柴米給老太太拉話:「出門吶?上哪啊?」
老太太還是閉著眼:「上個老遠的地方,比縣城遠吶!雲南......」
柴米打了會瞌睡,又問:「去雲南幹啥呀?」
老太太抱著包袱:「看俺兒啊......給兒帶上的煎餅、大棗,我兒最喜這個!」
天亮了,車也到了縣城,老太太哆嗦著拿了個紙片問柴米:「這是個啥地方?有車能去不?」
柴米看看,楞了.....
那紙片子上寫的是——雲南麻栗坡,烈士陵園!
柴米小心加小心地問:「老太太,你兒......」
老太太遞過一疊鈔票,一塊、兩塊、五塊的......
「沒了!早沒了!就埋在雲南了,老早想去看看,可沒錢吶......賣了十年的棗子,俺尋思夠個車票了......煩勞你給買個票啊......我不認得幾個字的......」
柴米哆嗦了......
跟篩糠似的哆嗦......
把老太太扶上車,直奔了濟南!
小縣城,哪來的火車啊......
送老太太上了車,找了個乘務員說了,還給乘務員送上條好煙......
乘務員黑了臉,哆嗦著把煙扔給了柴米:「收了你這煙,我還是個人吶?」
老太太只有三五十塊錢,火車票不止這個數......
那錢柴米塞到了老太太的包袱里,還添上了幾張......
回來的路上,柴米黑了臉不吭聲。
到家了,柴米喝了一夜的悶酒,狠狠抽自己......
「咱也是個人啊?!!!」
天亮,柴米揣上票子,買了水泥木料,請了高手瓦匠......
進山......
故事外的真人真事:
這是兒子犧牲20年後,母親才第一次前往陵園祭奠的照片。
這位悲痛的母親是老山戰士趙佔英的母親,今年清明期間,她由侄兒侄媳陪同來到雲南麻粟坡烈士陵園看望犧牲了20年的兒子。這是她第一次來陵園祭奠自己的兒子。
這位母親來自昆明附近的蒿明縣。近年來,當地政府專門撥款給一些烈士家屬一筆祭奠費用,這位母親才得以20年第一次前往邊境為兒子上香。
據麻粟坡烈士陵園管理人員介紹,麻粟坡烈士陵墓園埋葬著957位老山作戰犧牲的烈士。其中30多位烈士的家屬從未來過,大部分是因沒有路費而不能前來,有些家屬來到陵園竟沒有路費回家。強烈呼籲政府要向雲南民政部門一樣,定期為烈士家屬發放足夠的祭奠費。
媽媽!
那一定是你,
我聽到了,
那手工的繡花布鞋,
踏在地上的聲音。
從襁褓時開始就聽著,
一直聽到穿上了綠色的軍裝,
當我在軍營的夢鄉中醒來,
彷彿有你輕輕的腳步來到我床前,
準備給我蓋上裸露的手臂,
當我在貓耳洞里感到饑渴,
我就閉上眼睛,
彷彿又聽到你你輕輕的腳步來到我跟前,
準備端給我一碗甜甜的湯圓。
媽媽,20年前,
當我被敵人罪惡的子彈擊倒在前沿,
我多麼想你親手為我合上雙眼,
用你溫柔的手,
再摸我的臉頰一遍,
讓我在冥冥中,
再次接觸你手上粗硬的老繭。
媽媽,我多想對你說,
我倒下的時候,
我的槍刺,
指向敵人陣地的那邊,
媽媽,我多想向你證明,
我,作為一個軍人,
沒有給你丟臉。
媽媽,20年來,
我和我忠實的弟兄們,
默默地站在這昔日的前線,
我昔日的兄弟姐妹們來過,
他們給我們帶來了歡笑,
他們給我們傾訴衷腸,
他們把淚水灑在這墓前,
鮮花、美酒、醇煙,
還有他們的後代那紅紅的嫩臉。
可是,
沒有媽媽那替代不了的撫摸,
我心中的寂寞,
永遠無法排遣
媽媽,20年,
你走了好遠,好遠,
媽媽,20年,
我知道你好難,好難,
我不怪你,
因為你沒有足夠的錢,
媽媽,你空手來的,
沒有任何祭品,
我不怪你,
因為你沒有足夠的錢。
媽媽,我明白,
你還沒有吃飯,
可惜我不能為你盡孝,
只能望著你無言。
媽媽,
你的哭聲是那樣辛酸,
我明白你嫌自己來得太晚,
媽媽,
你在我頭上的拍打是那樣的無奈,
我明白你在追問為什麼要20年。
媽媽,
為了千萬個另外的媽媽,
我和你都作出了無悔的奉獻。
媽媽,
在你的身後,
是飛速發展的喧鬧,
是燈紅酒綠的金宵,
是聳入雲端的豪華,
但是,
你感受到了什麼,媽媽?
我不求再有什麼額外的照料,
一聲「烈士」已經足夠,
我只求下個清明,
我的媽媽,
能夠再來撫摸我的墓碑,
因為我的媽媽,
沒有剩下多少20年
以上摘自《終身制職業》,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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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有知友指出靈寶是河南的,作者原文是山東靈寶,估計是筆誤,我本人也沒注意,照搬了。。。。。謝謝各位指正
驍騎校的小說《橙紅年代》其中一章:
前情是紅旗鋼鐵廠被無良開發商商騙取廠區土地,政商勾結要強拆紅旗廠,廠長衛淑敏帶領工人抵制強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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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龍門吊上爬了下來,工人認出是衛總的女兒和晨光廠的小劉來了,趕忙帶他們去找衛淑敏。
鍊鋼車間內燈火通明,遍布巨大的設備,觸目所及全是鋼鐵建造的支架、平台、樓梯、軌道、器械,以及各種管道、閥門、儀錶,龐大無比的轉爐中裝滿了熾熱的鐵水,在這種充滿工業美感的大型設備面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
空氣中充滿了熱氣和粉塵,車間里的溫度遠比外邊要高,工人們身穿防護服頭戴安全帽,堅守在工作崗位上,一位爐長帶領衛子芊和劉子光來到轉爐車間控制室,衛淑敏正和一群工人守在這裡。
「子芊,你怎麼來了?」衛淑敏看到女兒出現在控制室門口,頗為驚訝,拿起安全帽走過來給女兒戴上說:「這裡很危險,你趕快回去。」
「媽,警察開始進攻了,你快點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晚了。」衛子芊急切的說道。
「媽媽哪裡也不去,這裡是媽媽的工作崗位,身為黨員幹部,怎麼可以帶頭逃崗呢?」衛淑敏鎮定自若的說道,看到女兒身後的劉子光,又向他點頭招呼道:「小劉,你也是來勸我離開的么。」
車間門口傳來一陣陣喧囂,是執法者和工人發生了正面接觸,劉子光說道:「衛總,退一步海闊天空,總會有機會扳倒他們的。」
衛淑敏淡然一笑:「退?往哪裡退?我生在紅旗廠,長在紅旗廠,這裡是我的家,我的工作單位,我用一輩子來熱愛、奉獻、保衛的地方,離開了她,我真的不知道往哪裡去。」
劉子光和衛子芊都無言以對,控制室里其他老工人也是一副赴湯蹈火的表情,衛淑敏看了看他們,又看看女兒和劉子光,說:「你們走吧,這裡不是你們呆的地方。」
「媽,我不走!」衛子芊固執的搖了搖頭。
「傻孩子。」衛淑敏輕輕嘆了口氣。
突然電燈熄滅了,控制室內一團黑暗,供電線路被人切斷了。
……
車間門口的攻堅戰已經分出了勝負,防暴大隊終於成功突入鍊鋼車間,精疲力竭的退休工人們被武警戰士兩個拖一個,統統拉到警車上去了,這些人路過秦書記等人的指揮車時,依然破口大罵不止,秦書記臉色鐵青,陳汝寧神情漠然,胡市長暗暗搖頭。
「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挑起事端者要承擔法律責任!」秦書記擲地有聲的話語激起了大家的鬥志,陳汝寧慢聲細語的說:「秦書記的話很有道理,抓了他們領頭的,工人就鬧不起來了,據我所知,紅旗廠動亂的根源是原副總衛淑敏。」
「要嚴厲打擊,決不姑息,寺清同志拿個方案出來吧。」秦書記點了韓寺清的將。
韓寺清剛要說話,一個年輕警官氣喘吁吁的跑來說:「我們已經衝進去了,請求下一步指示。」
秦書記說:「把鬧事的人驅散,逮捕首要分子。」
警官說:「可是……車間里沒人鬧事,他們只是在堅持生產。」
秦書記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韓寺清插言道:「非法生產就是鬧事,要堅決取締,堅決打擊。」然後揮手將這個不會說話的小警官趕到一邊去了,對秦書記說:「情況很複雜,敵人比我們想像的要狡猾,我看方案要調整一下了。」
「你是公安局長,現場總指揮,你說了算。」
「車間里聚集了大量有負面情緒的工人,一不小心就會釀成更大的流血衝突,我認為,在適當的情況下可以動用非殺傷性武器,比如催淚彈,電擊器等警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退縮的話就是全功盡棄,市委市政府的威信,法律的威嚴將蕩然無存,所以我提議,適當的加大執法力度。」
秦書記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關鍵時刻就要拿出魄力來嘛,我贊同你的提議。」說著有意無意的瞟了胡躍進一眼。
胡躍進雖然是市長,但是在這個事情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發言權,他苦笑一聲,沒有參與討論。
忽然遠處傳來警察的呵斥:「你不能過去!」眾人一起轉頭,只見一個中年人正試圖衝過警方的封鎖線,和幾個民警撕扯在一起。
胡躍進認出那個人是晨光廠的陸天明,招手讓警察放他過來,陸天明整理一下衣服,匆匆跑過來見過領導們,胡躍進不等他說話就說道:「老陸同志,你來的正好,你們晨光廠和紅鋼是兄弟單位,你和他們的廠領導也很熟悉,現在情況隨時都有進一步惡化的可能,我想請你進去勸一勸他們,儘快懸崖勒馬,不要以身試法,盲目對抗是沒有出路的。」
陸天明是接到衛子芊電話後匆忙趕來的,隨行只帶了一個司機,他是轉業大校軍官,一看現場這個陣勢就知道事情不妙,武警機動中隊、消防大隊、公安防暴警察,治安、交警全都出動了,市委市政府的奧迪車停了一長溜,叫得上名字的領導基本上都到場了,可見事態之嚴重。
胡市長的一番話,更讓陸天明心驚,他來不及多想便答應道:「我試試吧。」
「秦書記,讓天明同志去做一下工作吧。」胡躍進提議道。
秦松看了看手錶,說:「好吧,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只有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後採取強制措施。」
陸天明穿過層層人牆,終於進入鍊鋼車間,巨大的設備已經停止運轉,手無寸鐵的工人們和全副武裝的防暴隊員面對面站著,轉爐操作平台上站著幾個人,正是衛淑敏他們。
匆匆爬上位於高處的操作平台,陸天明苦勸道:「淑敏,別撐了,你鬥不過他們的。」
衛淑敏說:「鬥不過和放棄鬥爭是兩碼事,你問問這些工人,他們甘心就這樣放棄廠子么?放棄辛辛苦苦幾十年打下的基業?」
陸天明說:「時代不一樣了,鬥爭也要講究策略,除了直接對抗,還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衛淑敏笑了:「法律有用的話,還要政法委幹什麼。」
陸天明無言以對。
……
車間外,陳汝寧不停看著手錶,皺眉道:「這樣拖下去,對我們越來越不利啊。」
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國資委李主任也說:「他們這分明是在拖延時間。」說著有意無意看了胡躍進一眼。
秦書記感受到了壓力,他大手一揮,對韓寺清說:「不等了,開始吧。」
韓局長拿起了對講機:「各單位注意,按照預定計划進行。」
防暴隊、機動隊,民警如同潮水般湧進了鍊鋼車間,防暴盾牌組成一道銅牆鐵壁,慢慢向前推進著,後面挖掘機轟鳴著跟進,開始拆除車間大門。
工人們緊緊圍攏在一起,但是在防暴盾牌組成的鐵幕面前只能節節退縮,有人開始反擊,立刻遭到了執法隊伍的迎頭痛擊,電擊器,辣椒噴霧,橡皮棍雨點一般落下,工人們節節敗退,不時有人倒下,被警察迅速拖走。
操作平台上的衛淑敏看到這一幕,雙手緊緊抓住欄杆,指節都發白了。
強制措施取得了很大效果,領導們戴上安全帽,親臨第一線進行協調指揮,陳汝寧指著操作平台上的衛淑敏說:「秦書記,抵制玄武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人。」
秦書記說:「對一小部分別有用心的人,一定要堅決打擊,決不姑息。」
韓寺清立刻領會了領導的意圖,組織了十餘名精兵強將,親自帶隊向操作平台方向爬去。
工人們大喊道:「保護衛總!」呼啦一下向這邊衝過來,可是迅速又被防暴隊員們堵了回去,偶爾幾個漏網之魚被戰士們按在地上銬上手銬,動彈不得。
韓寺清帶著幹警們爬上了平台,向衛淑敏出示了逮捕證:「衛淑敏,你因煽動工人鬧事,現在依法對你進行逮捕,請你配合一下。」
「配合你妹!」劉子光一把扯過逮捕證正要撕碎,幾個人高馬大的幹警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向背後扭去,可是卻像抓住鐵棍一般絲毫無法撼動。
劉子光冷笑一聲,剛要動作,卻被衛淑敏喝止:「小劉,不要衝動。」
衛淑敏走過來接過逮捕證,仔細看了看,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不承認上面的罪名,韓局長,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想和工人們最後說兩句話。」
韓寺清想了想,拿起對講機請示了幾句,堅定的說:「不可以。」
衛淑敏說:「好吧。」
「淑敏……」陸天明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媽……」衛子芊淚眼婆娑。
衛淑敏上前撫摸著女兒的頭髮,又幫陸天明整理一下領子,說道:「天明,照顧好咱女兒,子芊,媽媽走了,以後聽爸爸的話。」
兩人都無語凝咽,衛淑敏卻笑了,憐愛的拍了拍女兒的面頰:「大姑娘了,不哭啊。」
扭頭沖韓寺清說:「我跟你們走。」
一個幹警拿出了手銬要給衛淑敏戴上,卻被她冷厲的眼神瞪了回去,警察回望韓局長,韓寺清一擺手:「不用了。」
衛淑敏在前面走著,警察們在後面跟著,忽然她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走到了操作台的邊緣,韓寺清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別過來,否則我跳下去!」衛淑敏回頭說道。
下面是巨大的鋼包,數十噸火紅的鋼水在沸騰,映紅了衛淑敏的面龐,韓寺清嚇了一跳,趕忙攔住了手下。
衛淑敏梳理一下頭髮,清了清嗓子,開始唱歌
「起來 饑寒交迫的奴隸……」
國際歌在車間上空回蕩,所有人抬頭看去,只見他們的衛總正站在轉爐操平台上引吭高歌,聲音高亢有力,蒼涼悲壯,直衝雲霄,誰也不曾料到,衛總單薄的身軀竟然能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
秦書記氣急敗壞,拿起了對講機吼道:「韓寺清,我命令你馬上制止她的行為。」
韓寺清如夢初醒,慌忙帶領幾個手下大步向前,試圖制止衛淑敏的歌唱。
衛淑敏回頭深情望了一眼,目光掃過衛子芊、陸天明、劉子光,還有其他工人師傅,然後重新向著前方,張開雙臂,如同擁抱太陽那樣,義無反顧的一躍而出……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童年時光,在廠區里蹣跚學步,吖吖學語。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青蔥歲月,和一幫青年技術員在綠草如茵的廠區里追逐嬉戲。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入黨宣誓的那一天,在鮮紅的黨旗下許下了伴隨一生的誓言。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舉行轉爐車間落成典禮的時候,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女兒呱呱墜地的那天,新生命的誕生讓她感到做母親的光榮。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那些為了振興廠子,走出困境,奮戰在生產一線,不眠不休的日子。
這一刻,她也想到了那些被國資委、市政府、信訪辦拒之門外的心酸和無奈,廠辦公樓被玄武集團拆除時的憤怒和惋惜,看著工人生計無著,走投無路時的痛心和哀傷。
如今,這一切都結束了。
在現場上千雙眼睛的注視下,紅旗鋼鐵廠的前任副總經理衛淑敏, 從十米高台跳入了盛滿熾熱鋼水的鋼包中。
當衛淑敏回頭四顧的時候,陸天明就察覺到不好,他大喊一聲:「不要做傻事!」拔腿向前衝去, 可是終於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深愛了三十年的女人消失在火紅的熔爐中。
車間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撼了。
片刻後,歌聲再度在操作平台上再度響起,剛開始只有一個男低音在唱,慢慢又加入越來越多的聲音,最後匯聚成一曲激蕩人心的千人大合唱。
「起來 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 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 讓思想衝破牢籠
把那爐火燒得通紅 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
一旦把他們消滅乾凈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所有工人都挺起了胸膛,加入到歌聲中去,一邊歌唱一邊任憑熱淚肆意的流淌,就連那些防暴隊員和武警戰士,也被這股氣勢所打動,眼中飽含了淚水,手中的棍子和盾牌悄悄低垂了下去。~~~~~~~~~~~~~~~~~~~~~~~看的時候真看哭了
鳴人,不要挑食,多吃點,長的壯壯的,要每天洗澡,每天早早睡覺,要記得交朋友。有多少無所謂,要交到真正的朋友。要好好學習,我一直學習不好,也許你可以做到。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即使學習不好也無所謂,每個人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並且記住,忍者有三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借錢,20歲前不能喝酒,之後不能酗酒。然後是女人,要努力找個像媽媽一樣的女人。然後第四,要小心自來也老師。鳴人你或許要背負很多痛苦,但要銘記自己是誰。明確一個目標,一個夢想,然後永不放棄。我還有。還有。還有。還有很多想說,想教給你。我想一直在你身邊。媽媽愛你!
漩渦玖辛奈對鳴人的遺言,來自《火影忍者》
如果沒有這次意外的話,四代火影大概是很幸福的一家
另回答「博人的衣服總是新的出處」:火影忍者博人傳;20:38
「死亡之外,無大事。」
那天晚上我抱著有慶往家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抱累了就把兒子放到背脊上,一放到背脊上心裡就發慌,又把他重新抱到了前面,我不能不看著兒子。眼看著走到了村口,我就越走越難,想想怎麼去對家珍說呢?有慶一死,家珍也活不長,家珍已經病成這樣了。我在村口的田埂上坐下來,把有慶放在腿上,一看兒子我就忍不住哭,哭了一陣又想家珍怎麼辦?想來想去還是先瞞著家珍好。我把有慶放在田埂上,回到家裡偷偷拿了把鋤頭,再抱起有慶走到我娘和我爹的墳前,挖了一個坑。
要埋有慶了,我又捨不得。我坐在爹娘的墳前,把兒子抱著不肯鬆手,我讓他的臉貼在我脖子上,有慶的臉像是凍壞了,冷冰冰地壓在我脖子上。夜裡的風把頭頂的樹葉吹得嘩啦嘩啦響,有慶的身體也被露水打濕了。我一遍遍想著他中午上學時跑去的情形,書包在他背後一甩一甩的。想到有慶再不會說話,再不會拿著鞋子跑去,我心裡是一陣陣酸疼,疼得我都哭不出來。我
那麼坐著,眼看著天要亮了,不埋不行了,我就脫下衣服,把袖管撕下來蒙住他的眼睛,用衣服把他包上,放到了坑裡。我對爹娘的墳說:
「有慶要來了,你們待他好一點,他活著時我對他不好,你們就替我多疼疼他。」
有慶躺在坑裡,越看越小,不像是活了十三年,倒像是家珍才把他生出來,我用手把土蓋上去,把小石子都撿出來,我怕石子硌得他身體疼。埋掉了有慶,天蒙蒙亮了,我慢慢往家裡走,走幾步就要回頭看看,走到家門口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兒子,忍不住哭出了聲音,又怕家珍聽到,就捂住嘴巴蹲下來,蹲了很久,都聽到出工的吆喝聲了,才站起來走進屋去。
福貴少年的時候頑劣不堪,害得家中家財散盡,父親也氣死了,從所以那時開始,命運如同他難以躲開的影子,追咬著他的腳踵,所有與他有關的人物跑不動了,就會被尾隨著的命運慢慢吞噬。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來喪子,人生三大痛苦他全加倍體會過了。朋友凋零,親人死盡,孤苦一生,最後陪他的是一頭老牛。
所以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活著的意義往往由死亡反襯出來,福貴對待兒子的屍體,還要把石子挑出來,彷彿夜晚一個父親在給孩子掖被角。《活著》這部小說更是如同一片涸轍,你總在期望著水,總在期望著生命,總在期望著希望,然後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孤獨的守望。活著的意義與所有親情、金銀、友情等都沒有關係,僅僅是對於生命的敬重。
只有一次,這是上天的饋贈。
今天的天氣真是可愛,這一年裡還沒有過這樣美好的日子。這個上午不知怎麼充滿結婚的氣息。在這個春日裡,五月施展出它全部的魅力。大自然彷彿一心只追求歡樂,使自己幸福。從樹林到村莊,從海浪到空中,各種嘈雜聲裡面,都聽得到鴿子和斑鳩的咕咕聲。新長成的蝴蝶停在初開的玫瑰花上。自然界的一切,青草,苔蘚,樹葉,芳香,陽光,全都是新出現的。太陽彷彿是第一次為萬物服務。石子都像是剛剛洗過一樣。樹木間發出的低沉的歌聲是昨天才誕生的小鳥唱出來的。它們的小嘴啄破的蛋殼也許還在窩裡。它們試著拍打翅膀,在顫動的樹枝間發出輕微的響聲。它們唱出了它們的第一首歌,它們做了它們的第一次飛行。
《海上勞工》是知名虐心大師雨果的作品之一,這位大爺寫過很多出彩的作品,比如《巴黎聖母院》《悲慘世界》》《九三年》等。大爺可能寫作時自動切換失戀模式,寫出了一系列卑微而偉大,不招人待見但是拯救世界的人物。比如《悲慘世界》中的冉阿讓,鐵漢柔腸,光明磊落。比如《巴黎聖母院》中的卡西莫多,這一位形貌猥瑣的敲鐘人。但是我認為《海上勞工》中塑造的吉利亞特要更加偉大,無他,因為他體現了一股普羅米修斯般無私的神性。
劇情是老船長的船為奸人所壞而遇難,老船長遂立下誓言,有誰能夠把船救出來,就把女兒嫁給他。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暗戀船長女兒的吉利亞特經過了赫拉克勒斯般的歷險,救出了汽船,他沒有逼迫她嫁給自己,而是成人所愛,幫她和她心愛的神父結婚,自己選擇了為潮水所吞噬。
而我引用的這一段,正是他尋短見時,所見到的花花世界。
吉利亞特身上有著慈悲,他可以買下籠中金雀,予以放生,也可以趕走懸崖上的鳥,避免遊人因為掏鳥蛋而失足墜崖。他比誰都要敬重生命,所以他尋短見時,要更加的震撼。
因為她的蓋世英雄早已出現,就在她的身邊。
因為他愛的姑娘需要幫助,所以他要挺身而出,要以身涉險,渡他苦厄。
因為愛情本身就讓怯者勇敢,讓勇者無畏。
在遠遠的海上,有幾隻拋了錨的小船在捕魚。不時地能看到在太陽底下這些船上閃耀著銀色的光芒,那是魚網從海里拉起的時候發出來的。「克什米爾號」還沒有航行到聖桑普森附近。它已經張起了很大的第二層方帆,現在正在赫爾姆和傑梭之間。吉里雅特繞過岩礁,走到基德—霍姆—米爾椅子底下,在不到三個月以前,他在這個陡峭的石梯腳下,幫助埃比尼澤走下來。現在他爬了上去。
大部分石級已經淹在海水裡了,只有兩三級還是乾的,他登上了這幾級。
這些石級通到基德—霍姆—米爾椅子。他爬到了椅子那兒,對它仔細看了片刻,然後用手捂住雙眼,又從一邊的眉毛慢慢地移到另一邊的眉毛,好像在用這個動作抹去所有的往事。接著他在這個岩石的窩裡坐下來,背後是峭壁,腳底下是海洋。海水平靜地上漲,快要漫到吉里雅特的肩膀了。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克什米爾號」已經航行到奧里尼的海面外面。奧爾達什岩礁擋住了它一會兒。它駛進了這塊岩礁的陰影里,接著又從裡面出來,彷彿日月蝕那佯。單桅帆船向北方駛去。它到了外洋上,成了僅僅一個黑點,在陽光下面,它在閃閃發亮。
飛鳥對著吉里雅特輕聲叫著。
只看得見他的頭了。
海水用一種險惡的緩慢速度在上漲。
吉里雅特一動不動,望著「克什米爾號」消失。
幾乎達到了滿潮。黃昏快降臨了。吉里雅特的背後,在錨地上,幾隻漁船正在返航。
吉里雅特的眼睛盯住遠方的單桅帆船,一動也不動。
他的凝視的眼睛一點不像在人世間能見到的眼睛。在這雙悲慘而又鎮靜的眼珠里,含著無法形容的眼神。這個目光里充滿沒有實現的夢想留下的平靜,這是對另一種成就的悲慘的接受。這樣的眼光應該追隨流星的飛逝。天堂的黑暗不時地在他那對眉毛下出現,他的視線始終固定在空間中的那個黑點上。在無邊無際的海水圍著基德—霍姆—米爾岩礁上漲的時候,無限寧靜的黑影也升到吉里雅特深邃的眼裡。
「克什米爾號」已經看不見了,現在成了薄霧中的一個黑點,要辨認出它得先知道它在哪兒。
漸漸地,這個黑點也失去了它的形狀,顏色也淡下去了。
接著它變得更小。
接著它不見了。
那隻船在天邊消失的時候,他的頭也消失在海水裡。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茫茫的大海。
這是這部小說的結尾。
沒人想到,經過那麼多驚險時刻,這位跋山涉水的騎士沒有倒下,到最後他選擇了坐在了天生形成的王座般的礁石上,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和未婚夫在自己救來的船上遠去。他任由海水慢慢的上漲,最後把他吞噬的一乾二淨。
是啊,你是弱女子,所以我從三十三重天上以身犯險,我讓你恢復地位,讓你依舊是平安喜樂,讓你和意中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我呢?有沒有人問過我?
甘不甘心?難不難過?我焚天煮海度一切苦厄時,為的全是你,可如今你另有愛人,我所作所為全變成了夢幻泡影。樹無心能活,人無心呢?
因為我愛你,所有我選擇了放棄。
在死亡的那一刻,我想的全是偶遇你時,你在嬌俏的在雪地上寫下我的名字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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