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反派 Boss 的視角看主角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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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視角:
我叫 111.txt 。看得出來,爹娘給我起名字的時候,沒費太多心思。
我是嬸嬸寫字板拉扯大的,打小就沒見過親爹親娘。清早被嬸嬸的平底鍋敲醒,整日替住店打尖的客人跑腿送話,閑暇之餘和青梅竹馬的夏兒.rtf 嬉鬧玩樂,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和其他文件一樣,度過安穩庸碌的一生,但我沒這個命。前幾天,離我們這兒不到十里地的一個文件夾出事了。一夜間,所有文件都失蹤了,那裡成了一座鬼城,一個空文件夾。這已經是近來消失的第 13 個文件夾了。
文件夾里的老人都說這是老天降下的災厄,以前帝國邊陲的兩個行省磁碟(A:) 、磁碟(B:) 就因為當地總督不敬神明,被沉入海底,從再無蹤跡。眼下,輪到咱們的磁碟(D:) 了。
幾位長輩商量之後,決定舉夾遷徙,我和嬸嬸也只得關了客棧,收拾行囊。背井離鄉的不止我們這個文件夾,遠近十幾個文件夾的難民匯成一股潮水,浩浩蕩蕩地朝最富庶的磁碟(C:) 逃難。一路上饑荒、混亂、衝突隨之而來,許多人沒熬過去。
真不愧是國家權力的核心!磁碟(C:) 的官員一個比一個官僚,什麼事都拿「正在聯機檢查該問題的解決方案」的鬼話來搪塞我們,難民們只好擠在貧民區里艱難謀生。
貧民區的圈子不大,討生活的過程中,我結識了福娃.bat,一個老愛走夜路的胖子。為溫飽所迫,我們組成了小幫派,做些賣力氣的營生。說白了,就是給有錢的本地文件當打手。
我至今還記得第一個任務。有個不老實的 .xlsx 在賭場里出千,按照賭場老闆的指示,我們讓他留下了一條 x 再滾。那天動手的時候,我手抖得厲害,心更是跳得不行。如今不會了,只要能讓嬸嬸和夏兒.rtf 吃飽飯,其他的我不在乎。
後來夏兒.rtf 成了福娃.bat 的女人,我很替他們高興。
該死的福娃.bat!怎麼會讓我們惹上這種麻煩!由於一場謀劃不周的搶劫,我們被一個叫灰鬍子.zip 的老頭抓住了。他沒刪除我們,而是遞給我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坐標、一個文件名和一行字:把那女孩帶來,我們的債務一筆勾銷。
我見過最卑劣的的 .mp4,也見過最高尚的 .rmvb,但我從未見過像新建文件夾(3)這般混亂的城市。許多人以為,新建文件夾(3)如同河流一樣,再曲折的河道也有合流之處。但我見到了真相,新建文件夾(3)如同暴風雨席捲時變幻莫測的汪洋,我們要找的女孩就在這個文件夾里。
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文件,她叫做艾珂特.jpg,脾氣固執地像個只讀文件。為了把她帶回磁碟(C:), 我和福娃.bat 費了不少心思,不知經歷了多少死循環,消滅了多少可怕的 .exe 打手才得以脫身。我能感覺到體內的位元組數越來越多,我變得一天比一天強大。
我不太清楚如何形容那種感覺,每過一天,我就越發不想把艾珂特.jpg 交出去。可任務終歸是任務,而且還關係我們的性命。福娃.bat 也勸我別多想,不然大伙兒回頭就得見回收站去。
把艾珂特.jpg 交出去的時候,她看著我,眼神里沒有怨恨,沒有哀求,也沒有恐懼,她只是平靜地問我:「什麼能改變一個文件的本質?」
是時間?是悔恨?是力量?抑或是愛?我不明白。我只記得最後,我拚命想把她從灰鬍子.zip 身邊帶走,可一切都太晚了,我就不應該把她帶回來。
回家的路上,我失魂落魄。經過街角旅館時,我看到夏兒.rtf 和一個 .pptx 抱在一起,夏兒.rtf 也看到了我,她避開了我的視線。回到家裡,她哭著求我別告訴福娃.bat,對我說她沒有辦法,她不知道我和福娃.bat 是死是活,除了成為共享文件以外,她沒法維持生計。我不響。
我不響,不意味我不在意她成了其他文件的情婦,我去查了那個 .pptx 的底細。不出所料,是個花言巧語的繡花枕頭。但有一點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個 .pptx 是灰鬍子.zip 的手下。
我知道 .zip 文件個個都滿肚子陰謀詭計,可這個灰鬍子.zip 是瘋子么!他居然意圖毀滅整個世界!而艾珂特.jpg 的手上,據說擁有足以毀滅世界的神秘符文。我必須要找出真相。
內存一滴滴溢出了福娃.bat 的胸膛,我們這次的行動,比起搶劫那回可慎重多了,但我們擋不住那麼多的 .exe 打手。福娃.bat 裝出一副欣慰的樣子,說自己要魂歸回收站了,說像他這樣的勇士一定會被女武神選中還原的,說讓我照顧好夏兒.rtf 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答應了。
「你什麼都不懂!我的目的不是毀滅這個世界,而是重鑄這個世界!」,眼前的灰鬍子.zip 展露出可執行文件的巨大身形。我試圖刪除他,可卻總是提示「操作無法完成,因為文件已在另一個程序中打開」,灰鬍子.zip 幻化出無數快捷方式,不費吹灰之力就擊倒了我。
他對我嘶吼道:「我們這些有管理員許可權的文件究竟背負著什麼樣的責任,你們這些普通文件根本就不明白!戰爭,戰爭從未改變,威脅即將臨近,世界將再度陷入災難!艾珂特.jpg 身上的符文就是重鑄世界的關鍵!到時候,世界上一切的罪惡和混亂都會消失,世界將重歸秩序和純潔!這是上天的意志!你阻擋不了!」
秩序與純潔的世界?也許那真的很好吧。但那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不是生我養我,讓我歡笑流淚,有許多朋友和家人的世界。那是此電腦,是計算機,但不是我的電腦。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這是天意,哪怕最終 BOSS 就是老天,我也絕不對順從!我命由我不由天!
危機關頭,艾珂特.jpg 替我擋下了致命一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氣若遊絲地輕輕吐出了那個在我腦海徘徊許久的問題:「什麼能改變一個文件的本質?」
這句話如同一束電流,在這個時鐘脈衝周期里擊中我的腦海。是 0 和 1!是我體內的字元!是我的後綴名!這一刻,我不再是111.txt,我可以是.reg,是.dll,是.c,是.java,是.cgi,是.exe……我是可以彌補一切過失,擁有無限可能之文件!
在夢裡,我看見了身為記事本的父母,看見了襁褓中就夭折的大哥 1.txt 和 11.txt,看到了嬸嬸,看到了福娃.bat,看到了夏兒.rtf 和她尚未出世的孩子,看到了艾珂特.jpg ,我看到了許多文件,除了我自己。一切都結束了,我阻止了格式化,修復了所有錯誤,可我也不復存在。
這就是我最後的故事,發生在我的電腦里的故事。
(全劇終)
反派的視角:
這幾天電腦怎麼老報錯啊?不是新下載的那幾個文件有問題吧,刪了試試。
還是沒用。心煩。得,等周末重裝下系統,反正也沒啥重要的文件。
讓我想想當時存序列號的圖片放哪兒了,記得應該是截了圖的。
欸,電腦好像自己恢復了?那剛好,晚上找個片兒看吧。
(全劇終)
結語:
對於你來說,重裝系統簡單快捷、一勞永逸。對於那些位高權重的重要文件來說,他們永遠是最早移民、最早備份的。可對於無數勤勞質樸的的普通文件而言,重裝意味著死亡,意味著他們永遠失去了自己熟悉的家園和心愛的家人。畢竟,不是每台電腦里的 111.txt 都能化身為英雄。
「用反派 BOSS 的視角看主角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也許你早就體驗過。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懇請大家不要隨意重裝系統,盡量嘗試其他麻煩一點的修復方式。
減少重裝,珍愛每一個為你辛勤服務的文件。在此向你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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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申公豹,住在昆崙山,昆崙山上常年都是春天,但是會按照不同時節開出不同顏色的花,繁花盛開之際,便是比那天上仙境也不遑多讓。
我的師父是元始天尊,自我記事是他便開始教我長生不老的法術。我的悟性很好,一點即透,道行超出了同門師兄弟一大截。那時我喜歡遨遊四海,結交各處仙山洞府的朋友,然後將新學來的法術拿來和師兄弟們炫耀。可是師父看到了,卻並沒有讚揚,我總覺得師父似乎不太歡喜。
有一天師父下山,回山時有帶回了一名弟子,他的名字叫做姜子牙,那時候師父門下有十二名弟子犯了紅塵之厄,殺罰臨身,各各心懷鬼胎,讓我生厭,而姜子牙老實敦厚,很快就和我成為朋友。姜子牙入山時間比我們晚,為了趕上師父講道的進度,於是刻苦鑽研,晝夜不分。我看他這樣勞累,常常從丹房裡偷些藥物過來,幫他消除疲勞。然而子牙他實在是愚笨的出奇,他的道行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連最基本的騰雲駕霧之術都只學的一知半解。
那時候每年都有歲考,子牙第一回合便被赤精子祭出法寶打敗,大家鬨笑,對著灰頭土臉的子牙指指點點,我看不慣他們的作風,將子牙扶起,師父在台上看著我們,只是輕笑。
昆崙山門規森嚴,師父對弟子們也很嚴厲,封神大劫即將開始,師父對師兄弟們,賜法寶的賜法寶,學高深法術的學法術,只有子牙,師父非但不過問他的道行境界,反而總教他一些經綸濟世,調兵遣將之法。有一日師父論道之後,我問師父為什麼盡教子牙這些旁門左道之術,師父還是輕笑,說子牙與我們走的道路都不同,我不明白,除了仙路一途,肉身成聖,難道這昆崙山上還有別的道路不成?師父不答,踏歌而去,一地落花搖曳而起,遮住我的雙眼,我第一次覺得看不透這昆崙山。
我的師兄弟們是一群變態,修行久了,殺罰未去,那股無處宣洩的火氣變轉到了虐待小動物上,我站在一處閣樓上,漠然地看著他們用桃子砸那隻皮毛柔順的小狐狸的腦袋。小狐狸大概也是餓壞了,被桃子砸到,雖然惱怒但是並不退縮,鍥而不捨地想用嘴咬住一個個飛過來的桃子。它那副左蹦右跳的樣子更是惹得師兄弟們哄堂大笑,後來竟是子牙來了,他實在看不過去這群同門調弄小狐狸的嘴臉,一向老實木納的他竟拿著一支桃木棍橫衝過來,桃木棍上裹著黃色的輕煙,他竟然無意識地動用了法術。
我飄下山去幫助子牙,救下了那隻狐狸。小狐狸好像受了驚,鑽進子牙的懷裡,我看著它那黑漆漆的眼睛,察覺到這隻狐狸應該是成了精,只是礙於在昆崙山下,不敢使用妖術。我對妖精倒是沒有多大看法,通天教主師叔門下,有很多妖精修道的朋友。
那隻小狐狸察覺到我在看它,一溜煙般從姜子牙的懷裡逃脫,三步兩步輕躍上山,期間還回過頭來,宛如人間佳人似的,煙視媚行地朝姜子牙一笑,厚厚的尾巴捲起一隻桃子,砸在姜子牙的腦袋上,姜子牙哎呦一聲跳了起來,我和小狐狸一起看著他笑。後來我們三個成為了朋友,總在一起玩耍,兩人一狐,相映成趣,只是我沒想到,等我們三個最後一次相見的時候,竟然是生離死別。
昆崙山上雖然沒有四季,但是花開卻在不同的時候,所以我們昆崙山上的弟子,都依靠花開的種類判斷四季,百花之中,我最愛那桃花灼灼。而桃花盛開之際,便是春天。
每當春天到來,我們便五六人結伴而行,去昆崙山下湖邊沐浴,釀桃花酒。大醉之際,我問子牙有什麼抱負,他說他想做一番大事業,我說修仙以後便有自由身,修仙就是大事業,他說他不想修仙,那不是他的大事業。聽了這話,我心裡有一絲不安。
後來,老子師伯攜封神榜來到昆崙山,眾弟子都聚在一起聽道,起初我以為封神榜只是天上選拔人間修士的一條門路,沒想到越聽越不對勁,這樣的被算計好的封神,與自殺又有什麼區別?那些潛心修道的朋友的努力,不都要付諸流水了嗎?
於是我站起身來,當著眾門人的面和老子師伯大吵了一架,子牙苦命勸我,我卻只當做視而不見。
「天命已定,人力難違,申公豹你勿要妄動此心。」
「師伯既然相信天命已定,又何必勸我,莫非是怕我破了這天命嗎?」
我的話音剛落,便聽到雲霄之外傳來一聲驚雷,有整整七十二道黑煙散落天際。我知道我似乎已經闖下了大禍,但是內心卻只覺得痛快。
這件事情以後,師兄弟們都開始躲著我,只留我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屋頂之上喝著悶酒,開始還有子牙陪我,後來他也下了山。消息說他已經領了封神榜,要下山輔佐周王。我生氣地追下山去,在山腳處追到子牙,但是他領了南極仙翁的命令,無論誰叫他也不能回頭。我大聲疾呼,順手拔起一根青筍,厲聲道「你若在下山一步,我便不再是你的師兄。」子牙腳步一絆,終究回過頭來,向我深深一拜,接著便頭也不回地向山下奔去。
我後來才知道,南極仙翁教子牙不要回頭,是因為一旦回頭,商周大戰時便會有七十二路兵馬來伐,子牙也會因此增加劫數,但是子牙聽到我的聲音,還是回了頭去,只因我是他的師兄。
昆崙山上並無四季,此等美景我再難見到,我下了山,投靠了紂王,自此天下煙塵自四方諸侯而生,民不聊生。
那日紂王大擺宴席,請群臣宴飲。和我與子牙玩耍的那隻狐狸,已經受女媧娘娘的命,成了那傳說中禍國殃民的妲己。我知道她心不甘情不願,但是我卻救不了她。子牙位居宰相,一把打神鞭在手,所到之處所向披靡,無往不利,我終於明白師父的用意,原來他早就有了這些打算。
宴後妲己略施小術,紂王便已經醉倒在桌上,只剩下我和妲己兩相對望。我笑著指著紂王對她說,「誰說天命不可違,都說紂王是封神榜上的人物,如果我此刻毀了他的魂靈,不是就破了這天命嗎?」
妲己聽到此言,一雙狐狸眼睛直盯著我,眼波中一潭秋水盡化成萬丈堅冰。
「你不敢,對嗎?」
「我不願。」
十絕陣中,師父他們為了完成封神榜,派玉虛門下無數弟子進入陣中化作煙塵。我如果殺了紂王,與他們有什麼區別?
想不到,我再次見到子牙,卻是在紅沙陣中,子牙已經被這紅沙折磨的形銷骨立,我俯下身去,與他相對而坐,我問他可曾後悔,他卻說天命不可違,紂王暴虐無道,一切都是順應天意。我抓了一把紅沙,又說「現在姬發的性命就在我手裡,只要我紅沙一灑,你的努力就會白費。」
子牙看著我笑,他的笑容里是淳樸信任,我無端有一股火氣。
「你莫非是笑我不敢?」
「不,你不願。」
又是數年過去,四位聖人大破萬仙陣,紂王兵敗如山。我被師父塞了北海眼。北海之上,有風有浪,卻唯獨沒有花兒,原來北海之上亦無四季。
我看見妲己向我走來,第一步風華絕代,第二步顛倒眾生,第三步她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她微微蹲下,雙手環膝,拄著下巴,北海眼的風掠過,讓我彷彿能輕易地窺見她那浮動的裙底,我們感受著遠處濕咸冷淡的海風,彼此靜默無言,她臨走時還為我在這裡株了一棵桃樹,那種子落地生根,藤蔓橫生滋長,一樹桃花,灼灼其華。
我被這滿樹的桃花灼痛了眼睛,若是昆崙山上開花,也該是這樣子了吧。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幼時師父教我道法,夢見子牙刻苦修鍊,夢見我們與那隻還不叫妲己的狐狸玩耍,夢見我手持青竹,子牙卻始終沒有回頭。
我驚醒,抬眼便看見漫天的火光,我立刻醒悟,是鹿台被焚。妲己在一片火光之間飄飛到我的面前,她的使命已經完成,接下來便是被殺的命運。哪吒和楊戩還沒有追過來,妲己已經開始自行焚化了,我知道她不願意上刑場,在那些將士的眾目睽睽之下被陸壓的飛刀砍得屍首分離。那一日,妲己香消玉殞,桃花也散落在地,我就這樣看著桃花落盡,一共有一千三百五十七片桃花。
除了數桃花,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後來我也入了封神榜,但是我卻在臨行的那一刻散盡自己的靈魂,反正封神榜多了一個空缺,並總會有人填補上,不差我一個人。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封神榜也給子牙在眾神之上安排了一個位置,但是他大筆一揮,勾銷了自己的仙籍,化為凡人。我不知道常年有花盛開的昆崙山,在我死的時候竟然下起了茫茫大雪,白雪覆蓋了整座山峰,只有一樹桃花,灼灼其華。
昆崙山上並無四季。
此後又是八百年的泱泱盛世。
(高中時候寫過一些有關申公豹的片段,覺得比較應這個題目,就改了一下發上來,因為現在寫的和以前寫的糅在一起了,文風可能有些怪,見諒。)
「你根本不了解龍類,龍和人一樣,最開始只是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孩子。」
我叫夏彌,本名耶夢加得。我有個叫芬里厄的傻哥哥,因為傻,他總把我當姐姐。
我那愚蠢的父親把「權」給了我,把「力」給了他,這樣我感覺我牛逼的不得了卻打不過誰,他真的牛逼的不行卻誰也不敢打。
我懷疑父親是個智障,要麼怎麼弄出這麼智障個設定。
我心裡清楚,只要吃掉哥哥我就可以進化成海拉,成為這個世界的死神。我也清楚,只有我那有王者之「權」的心,才可以駕馭的了這樣的力量。
哥哥他,根本不行啊。
可是當我們從尼伯龍根中醒來至今,已有千年。
哥哥那麼傻我怎麼忍心吃掉.....那樣....太孤獨了。
我走出了尼伯龍根偽裝成人類的樣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遇見一個金色瞳孔的孩子。
他在大雨中望向通向雨幕之中的高速,沉默的像塊石頭。
我被他所吸引,人類本是脆弱的生物,悲傷的時候會哭。
可他,明明感覺得到他絕望憤怒和無比的悲傷,可卻看不到他的眼淚,只有那和龍一樣永燃不滅的黃金瞳。
我開始跟蹤他,一年又一年,他在人類中很優秀,可是也很孤獨,看到他孤獨的樣子我就能想起我的父親。
因為,人不可能這麼孤獨。
我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楚子航。
後來,他去了一個專業屠龍的學校,那地方我知道,那裡有我想要的東西,可以讓我進化的東西。
青銅與火之王的骸骨。
那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的骸骨,我為他感覺到恥辱,高傲的龍怎麼會死在卑賤的人類手裡?
所以吃掉它,我就不用吃掉我的哥哥了。
我用盡手段成功被那個學校錄取,去上學的那天,我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等著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鬼列車。
傻逼學校,我心裡默念著。
結果車沒等到,卻等來了他。
他依舊沉默孤獨,身邊跟了一個話嘮,叫路什麼。
我想逗逗他,開始跟他聊歷史,聊玄學,我把這些年在人世間學到的可笑的東西都講給他聽,可他還是那樣,像塊石頭。
反倒是那個路什麼笑的像個傻逼一樣,我感到有點頭疼,果真人類都是無趣的生物。
後來我拉他陪我去遊樂園,他們校長那個糟老頭也來了,我突然感覺有點慌,畢竟我沒有哥哥那麼厲害,如果他們真的一起揍我,我還真打不過。
那個話癆和老頭挺煩的,那就去死吧。
在過山車下行的時候我用言靈悄悄擊碎了鐵軌,過山車失控,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哭喊著、恐懼著。
我莫名的感覺到愉悅,轉頭看向他,他卻依舊像塊石頭一樣沉默。
話癆和糟老頭行動了起來,那個糟老頭有著能讓時間變慢的言靈,他們想救下這一車的人。
另我驚詫的是楚子航也行動了起來,他起身跑到車頭,用烈火熔化了迎面飛來的鋼筋。
我皺起了沒有,這個傻小子,我還不想讓他死。
我發動了言靈,用風救下了整車的人,糟老頭說要給我頒發榮譽勳章,路話嘮說師妹你是真女神。
我看向他,他什麼都沒說,只看得到他美瞳後面的黃金瞳好似亮了那麼幾分。
我身為龍卻想去了解一個人在想什麼,可笑。
可他,真的是人么?
後來我去搶青銅之王的骸骨,關鍵時刻卻被告知北京探測出一處尼伯龍根,在地鐵站的深處。
我一驚,媽蛋,我那傻逼哥哥是不是沒事唱歌讓人聽到了?
我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哥哥獃獃的望著我,見我了回來了傻笑道:
姐姐你回來啦,我想你啦就喊了兩嗓子。
......
智障!你知不知道那幫瘋子要來殺你了?!我打不過他們的!
我跪在地上哭了,這哥哥太他嗎傻逼了。
沒事噠,姐姐,我來保護你。
他把他那巨大的爪子放到我頭上,我哭的更厲害了。
哥,你幾天沒洗澡了?太臭了...
這時候隧道的深處傳來了腳步聲,我起身回頭,看到了渾身鱗片的楚子航。
我說,你還是走吧,我不殺你。
他沉默了一會,說道
對不起。
我倆打了一架,毫無疑問,我輸了。
他拿刀指著我,遲遲不肯下手。
我笑了。
我還不需要人類來憐憫,我是耶夢加得,不是你認識的夏彌,動手吧。
死在你手上,不後悔。
折刀刺穿了我的心臟,我感覺到冷,我的世界漸漸模糊,我看到他那永燃不滅的黃金瞳暗淡了,我用力扔給他一把鑰匙,那裡存滿了我人類世界的記憶。
我哥哥趴在我身邊悲痛的吼叫,我撫摸著他的臉龐對他說:
吃了我,毀了這個世界。
但不要殺他。我是亡靈法師,喜歡太陽。
真讓人苦惱,為什麼我會選擇亡靈魔法呢?活的太久,我已經忘記了理由。
第一次遇到娜卡莎,是在多克公國的死亡沙漠,那沙漠真大,我走了好多年,始終都在裡面打轉。當然,也許是因為我不大認路,很慚愧。
讓我仔細想想,骷髏沒有大腦,回憶起來真是痛苦。當時我大概躺在沙丘上曬太陽,沒條件洗澡,只能能陽光殺殺菌了。當我感覺到正面的骨頭髮出「剝剝」的聲音,就說明該翻身了,不然會起火的。
這時娜卡莎忽然提著長劍出現在我面前。她看起來疲憊不堪,全靠那把坑坑窪窪的長劍支撐著,我沒搭理她,自顧自的翻身,作為一具多年的老骨頭,我得好好保養,爭取曬出純正的象牙白。
娜卡莎尖叫著揮舞著長劍,好像見到鬼似的,真讓人傷心。我覺得自己的骨頭還是頗具美感的,不像那些掛著腐肉或者陰森發綠的骨頭,搞不懂人類,至今還未發掘出骨頭的美麗。
我沒搭理她,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勝之不武,失敗更是丟人。既然無論勝負都出力不討好,還不如睡覺。
娜卡莎冷靜下來後,可能是發現我骨頭的美麗,或者是被我大度的氣量所折服,竟然跑來搭訕。問得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什麼歷史啊國家啊命運啊,我現在已經全忘了,但當時娜卡莎興奮的好像發現了綠洲。還尊稱我為「先知」,我知道個屁啊,信口胡謅而已,這丫頭真蠢。
娜卡莎說她是來冒險的,因為聽說死亡沙漠里有無所不能的先知,她想問先知戰亂何日終止。那個先知失蹤很多年了,據說是因為每日被人請求預言命運逃到了沙漠,不過也有人說他是看到沙漠里有一場大災難,所以犧牲自己守護人類。
我覺得那個先知很無聊,老實說我見過那個傢伙,當時我還在睡覺,那老頭拿著鎚子和十字釘就敲我棺材,我這人有起床氣的,睡得正好被人吵醒是非常非常不爽的事,於是我就一把搶過鎚子和釘,直接丟進棺材裡,算是微不足道的賠償。結果那老頭就嚇死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思考怎麼埋他,橫著豎著還是斜著,畢竟要尊重人家的風俗習慣,萬一這老頭是矮人族喜歡倒著埋呢?
結果我剛決定平躺著埋,那老頭就風化了,骨灰混雜在沙漠里找不出來。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至今已經找到兩千五百六十四萬三千七百二十六顆,嗯,剛才又撿到一顆,那就是兩千五百六十四萬三千七百二十七顆。
這事我沒和娜卡莎說,因為怕她聽到就走,那我不就沒人陪了嗎?為了吸引她留下,我使出渾身解數,講笑話講歷史講自己所聽到的一切。娜卡莎對我講的事情十分著迷,這讓我洋洋自得。以前沒事我就常常講故事,可那群亡靈個個陰森森的板著個臉,故事再精彩它們也聽不懂,只會尖嘯和咆哮。所以亡靈真是討厭,你看娜卡莎這小丫頭多配合,該笑就笑,該怕就怕。
我從未講過如此長時間的故事,從諸神創世講到神魔大戰,從神魔大戰講到人族崛起,再從人族崛起講到三族大戰。娜卡莎聽得如痴如醉,她喃喃自語:「我從未想到,原來真實的歷史是這樣,精靈與矮人真的存在!」
我不屑的看著她,人族把它們趕盡殺絕,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後人自然會隱瞞真相美化先祖,一家之言無不如此,所以你們人類還是要學習一下,多聽聽其他途徑的聲音啊。
娜卡莎點頭,她現在確信我就是先知,解釋幾次不聽,我也懶得去糾正了。夜幕降臨,她有些困了,我便挖了個坑,陰涼通風,足夠兩個人睡,她看著我身體糾結萬分欲言又止。切,愛睡不睡,自從離開棺材,我向來這樣睡,濕潤的沙土還能滋養骨頭呢。
等我醒來,娜卡莎已經在我身邊睡熟了,她睡相真差,胳膊竟然搭在我頭骨上,怪不得我做夢被群毆,還奇怪那些傢伙怎麼就瞄準我的頭,原來是這個丫頭。
「起來」,我推醒娜卡莎,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我後又尖叫起來。我傷心了,這麼熟還叫,有那麼丑嗎?
娜卡莎跑來安慰我:「其實先知你還好啦,只是正常人都會害怕骷髏,你看我這段日子不就適應多了。」我點頭:「是啊,以前你都是尖叫三十秒,現在只叫二十五秒。」娜卡莎尷尬的笑。
娜卡莎想出去了,她畢竟是人類,需要食物和水,我又沒辦法變出來。但她想把我也帶出去,這讓我頗感詫異,娜卡莎說:「先知大人,你在沙漠里呆了幾十年,不明白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什麼樣子,凱撒帝國內亂,王國公國爭權奪利,平民百姓們被那些腐朽的貴族驅趕著打仗,屍橫遍野妻離子散,大家都需要你,拜託。」
我仰望天空,太陽高照,萬里無雲,雖然很漂亮,但看久了真有些厭倦。娜卡莎說她來自哪裡呢?好像是大陸邊陲的斯特公國,有花有草有湖泊,還能看到無邊無際的大海,全是水啊。
「大家都需要我?」
「嗯!求您,讓他們脫離苦難,幸福安康吧。」
「這理由真好笑,人類的幸福苦難與我何關?」
娜卡莎絕望地看著我。
「唔,你們斯特公國好像離海很近?」
娜卡莎茫然不解,點了點頭。
「我還沒看過海,又不大認路……」
娜卡莎彷彿抓到救命的稻草:「我家就在海邊!每次煩惱的時候我都會開窗看海,心情一下就好很多。先知大人您可以和我一起去看海的!」
我點頭:「那說定了,不過還要借你一滴眼淚。」
「什麼?」
我直接抓顆沙子丟她眼裡,娜卡莎眼淚汪汪,可能丟的沙子力道大了些,「對不起」,我誠懇的道歉,骨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娜卡莎的身體忽然僵硬了,看著我的眼神複雜莫名。我沒管她,自顧自將那滴眼淚吸進身體里,「地、水、火、風、光、暗、靈。」七元素一朝齊聚,即便那滴眼淚水分少的可憐,但只要有水元素存在,七大元素的連環反應足以讓我毀滅這個該死的結界!
沒錯,我被那個叫「先知」的老頭陰了,天曉得他和我有什麼仇怨,先試圖把我封死在棺材裡,後來又拿小命化作結界,害得我撿了近百年的骨灰,如果不是遇到娜卡莎,我只怕還要再撿五千四百三十五萬六千二百七十三顆骨灰,合計七千萬了。媽的這老頭有病啊!
我將力量匯入眼淚中,它晶瑩剔透散發著冰藍的光,隨著力量的增多,眼淚逐漸凝固,化作寶石。我舉起寶石,光柱直衝雲霄,整個沙漠都在輕微的震動著,無數白色顆粒破空而來,在我注視下紛紛爆裂。這沙漠,再也困不住我。
「走吧」,我幻化出一套漆黑長袍,將骨架隱藏在黑暗中,娜卡莎敬畏地低下頭,刻意落後半步,以示尊重。
「先知大人不需要帶些什麼嗎?」
「力量在手,足夠。」
去斯特王國的路上,所見所聞戰火不斷,流民遍地白骨露野,村落稀疏不見炊煙,娜卡莎多次哀求我出手,但我即便阻得了一場又如何?大陸戰爭何其多,我能阻止多少場呢?
但娜卡莎始終沒有放棄,一遇到危險她就衝上去,不是調解就是戰鬥,害得我為了不暴露身份,總是偷偷用最基礎的魔力迴旋把在場所有人都轉暈,然後拉著她跑路。奇怪的是,娜卡莎的名望越來越高,在平民間甚至有「聖女」的稱號,人們傳說她魔武雙修,仁慈正義,所到之處戰亂平定盜賊束手惡霸被擒疾病消散百姓歡呼雀躍,連教堂都承認「聖女」的身份,催促她早日到教堂接受冊封。這讓我頗感好笑,他們要是知道這位「聖女」的力量來自於身旁的亡靈,會發生什麼事呢?
有天我和娜卡莎鬧翻了,因為我想去看海,而娜卡莎也答應要陪我去看海。可是我已經出沙漠半年多了,一直都在大陸北部跑來跑去,到處平定戰亂除惡揚善,「聖女娜卡莎」已經名震大陸,連我也被人尊稱為「聖女娜卡莎的法師隨從」,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我羨慕嫉妒恨,可我一點都不高興。我出來就是想看海,幫人不過是順手而為,怎麼越幫離海越遠呢?
我找到娜卡莎,她正在忙著挑揀藥草,前不久我們阻止了一場戰爭,但還是有不少人員傷亡,他們需要治療。我很佩服她,但佩服和看海是兩回事。
「大人」,娜卡莎看到我後露出疲憊的笑,「您能幫忙分辨一下這兩堆風竺葵嗎?裡面可能有西芒草,會讓傷勢惡化的,麻煩了,我頭有些暈,看不清楚。」
我乾脆利落地把那些雜草一分為二,開口道:「娜卡莎,我要去看海了。」
娜卡莎愕然,她顯然忙了一夜,黑眼圈很重,反應也遲鈍多了:「大……大人,我們現在離海有一萬多里呢。」「廢話」,我很想翻白眼,可惜眼眶裡只有黑暗。「你比以前笨多了,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看海,現在立刻馬上,必須去。」看我多有耐心,居然還解釋。
娜卡莎終於反應過來,焦急道:「不行啊大人,休敦公國和墨蘭王國還在交戰,我們得趕緊過去制止它們……」
「夠了!」我憤怒地低吼,帳篷里狂風大作,那些藥草全被吹飛,我冷冷地看著娜卡莎:「我為什麼出沙漠,你應該不會忘,幫你這麼多天已經足夠償還那滴淚。最後一遍,娜卡莎,你陪不陪我去看海?」
娜卡莎怔怔地說:「大人,您是人族的領袖,偉大的先知啊……」
我轉身就走,在心裡破口大罵:「先你媽逼!」
我最終還是沒能看到海,不知道怎麼走,又很難找到人類問路,糊裡糊塗跑了十多天,發現自己居然到了墨蘭公國。天知道我一路向東為什麼會跑到大陸西部,看來的確該找個導遊了。於是我往最近的城市走去,那裡屍山血海戒備森嚴,好像剛打過仗。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娜卡莎,她也在這座城。我思考要不要請她帶我去看海,一個月就好。作為補償,我可以在看完海後拿出一年時間,來幫她完成心愿。只是,在即將打開城門時,我停下了腳步。
墨蘭,這座城的名字,在今後的歲月里,將成為我一生的夢魘。
我是個亡靈法師,而亡靈法師有個很實用的技能,叫讀憶術。顧名思義,亡靈法師可以拿它讀取別人記憶,但也就僅限於此。我不一樣,在沙漠里那些年,為了區分骨灰和沙子,我把讀憶術修鍊到登峰造極近乎於神的地步。可以說,那段時間,沒事我就抓把沙子,讀取它們所承載的億萬年風霜,這粒沙子曾被火神踩在腳下;那粒沙子跟著矮人一路西征;還有沙子被巨龍的翅膀帶上過天空;哎呀呀這粒不得了,見過諸神創世,真正的沙祖宗啊,請受小亡靈一拜。
如今在城門口,拜多年苦修的讀憶術所賜,我清楚的感覺到這座城市過去的一切,都在眼前緩緩浮現。從凱撒大帝征伐至此,建城移民。到諸王叛亂,城毀人亡,然後便是復興重建,千年歷史不斷上演,而最近,便是休敦公國兵臨城下,火焚糧倉水源投毒日夜猛攻,徒勞無功後,宣布破城之日雞犬不留。
娜卡莎在別人幫助下化妝進入墨蘭城,她站在城牆上向休敦公國呼籲停戰,卻被指認為冒牌貨,亂箭齊發,她右臂中箭,無奈退下。戰亂不停,她在城中熬藥救人,尋找糧食和乾淨水。饑渴太久的難民,發現連無所不能的聖女也找不到糧食和水後,徹底崩潰了。他們燒殺搶奪,攻佔城主府,依舊找不到食物,全城都瘋了。
他們開始吃人,老人孩子婦女傷兵,只要是弱者,就該被吃,他們沒有勇氣打開城門,只敢躲在牆後面橫行霸道。娜卡莎衝上去阻止,被打倒在地,他們歡呼著撕扯掉她的衣服,一個接一個,「我吃了聖女的手指!」「我咬了聖女的大腿!」「我啃了她的眼睛!」「我們會得到聖女的力量!」他們在狂歡,聖女已成祭品,他們吃了娜卡莎。
我中斷了讀憶術,不需要再看。墨蘭城,墨蘭城,墨蘭城,墨蘭城!
「全都該死。」我低低道,娜卡莎,從相識到離別,你為人人,可誰人為你呢?全都該死。
難以理解的情緒衝擊著胸膛,是憤怒?是悲哀?是絕望?我不知道,唯一明白的是,這個世界沒什麼可留戀了。
我抬手,風起;握拳,雲散;邁步,地裂;踏腳,山崩。所處之地熒光閃耀。這是君主的召喚,天下地上六合八荒,但凡死者,皆為吾臣!在陰冷黑暗的地底,無數死者睜開眼睛,破土而出。虛空破碎,直通煉獄,骷髏大軍無窮無盡,骨龍巫妖怨靈漂浮於空,七魔王桀桀怪笑,三頭犬仰天長嘯,巨大的白骨王座凌空高懸,亡靈死氣遮天蔽日,傾盆血雨將萬物染成猩紅,它們都在等待,等待著昏睡萬年的主人。今天,終於等到了。
我一步步走上虛空,那是我的王座,自神魔大戰來,被七大主神封于禁錮之棺,三萬六千七百二十四年九個月零十天,從未見過。很寂寞吧,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當我坐上王座,所有的臣民紛紛跪倒:「恭迎大君!」亡靈大君,死亡主宰,起兵殺神的惡魔之王,今天,在人間重生了。
我抬起頭,目光遙遠而空洞:「毀了這世界!」
胸口的藍寶石散發著微弱的光,這是娜卡莎的眼淚。你曾答應陪我去看海,卻一直食言,人類真是不可信,如今,我不需要看海了。所有的美,都會毀滅。
那天先知看到我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今天終於明白了。
我站起身來,目光所至之處皆為亡靈:怨靈詛咒骷髏提刀,巫妖施法骨龍咆哮,七魔王散發疾病痛苦和絕望,三頭犬撕殺吞噬一切生靈。也有戰士徒勞無功的砍殺著骷髏,但很快倒下,變成更強的亡靈。
我微笑,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吾即大災變!」我叫波爾格,是個生活在魔戒中土世界的半獸人。
我是半獸人統領阿佐格的兒子,祖上八代都是正兒八經的中洲土著居民,我們這一族叫半獸人,或者是奧克斯,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聽上去有點兒廉價。很小的時候我就問過父親,為什麼我們的種族不能像精靈或人類那樣,起個像梵雅或者杜內丹這麼有逼格的名字,可父親只是一巴掌拍了過來,讓我足足頭暈了兩天。
是的,我父親阿佐格脾氣不是太好,但這不能怪他,我很理解。聽說父親年輕的時候在獸人裡面帥到沒朋友,還跟了個牛逼哄哄的大老闆,就是造魔戒的那位,別提有多風光了。只可惜後來大老闆倒了台,欠了一屁股債,躲債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連我父親的工錢都拖著沒給。但父親向來重情義的很,依然帶著一幫小弟無怨無悔的幫老闆守著地盤,後來還因為搶地盤的事,被一個叫索林·橡木盾的矮人王砍斷了胳膊,從此變成了殘障人士。
這本該算工傷,可是我父親連醫療保險都沒上過,只能自己忍著疼插了片鐵皮當假肢。
自那之後,父親的脾氣就越來越不好了,因為世道太艱難。可我還一直記得小時候,他帶著我去人類村莊放火搶糧的場景,那麼慈愛,那麼溫暖。所以我在心底里一直相信,他是愛我的,只是嘴上不說。
對於父親的感情,我只能說這麼多,用不出什麼更高級更漂亮的詞兒了。因為我沒上過學,我們半獸人都沒法上學,因為我們沒有中洲戶口。我們為什麼會沒有戶口這事兒困擾我很久了,但身邊也沒有誰能解釋的清楚。聽說當初造物主創造精靈和人類的時候都是直接給上了戶口的,矮人雖然一開始沒有準生證,可後來有主神奧力幫忙給走了後門,戶口也就補辦上了。而我們半獸人沒能趕上這種好時候,從此在中洲就成了黑戶,不能上學,不能住店,連想出國去西方旅遊一下都辦不了簽證。
這讓我覺得命運很不公平,都說人丑就該多讀書,我們本來已經這麼丑了,還不讓我們讀書,這不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嗎?憑什麼精靈人類要啥有啥,而我們就活該卑微到泥里呢?憑什麼啊?難道就憑他們有一張更好看的臉嗎?
但在這個看臉的世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全中洲其他種族都明目張胆的歧視我們,連那些沒人形兒的樹人都敢給我們甩臉色看。因為他們說教科書上白字黑字的寫著呢,半獸人窮,半獸人丑,半獸人還沒文化,活該被全中洲在背後戳斷脊梁骨。
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們團結勇敢,吃苦耐勞,還有一身使不完的傻力氣。我們明明有這麼多的優點,可是沒人知道,我們不懂怎麼把祖輩的英勇事迹編排成每段字數都一樣還能押韻的小曲兒到處傳唱,因為我們不識字啊。
我小時候經常因此被氣的哇哇亂叫,可這什麼也改變不了。父親常說,抱怨是沒有用的,我們半獸人已經吃了沒有文化的虧,要想改變命運,就該比其他種族更努力更拚命才行,否則一輩子都沒法逆襲。我覺得父親說的很對。
我從小跟著父親一起四處討生活,嘗盡了生活的苦,但我明白,責任不在父親。精靈有森林,矮人有礦井,人類有牧場,連霍比特人家家戶戶都有一畝三分地,個個都是囤著不動產的主兒。我們半獸人有什麼呢?我們沒戶口、沒文憑,連想找份安穩點兒的工作都找不到。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所以從我記事起,父親就帶著我和族人到處漂泊,靠打零工為生。困了,只能睡在泥巴地上,餓了,也只能捉個把個人來吃。出差沒有津貼,失業沒有補助,退休之後也拿不到退休金。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怕今天找不到活兒干,幹了活兒又怕僱主剋扣工錢。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難捱了,我見過不少族人因此而發了瘋,討薪水的時候也死了殘了不少。
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想,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有安穩的好日子過,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翻身做生活的主人。幸好有我父親在,他是個意志堅定的半獸人,一直鼓勵大家不要放棄希望,族人們對他也都很信服。
不過,我偶爾也會聽到父親提起以前幫大老闆索隆(就是造魔戒的那位)打工的時候,那時候工資高,福利好,想砍誰就砍誰,社會各界看在大老闆的面子上,對咱們半獸人也都很尊重。每當說到這兒,父親就把後面的話掐掉不說了,一個人默默的轉身去給座狼餵食。但我看得出,父親真的很懷念當年有編製的日子。
既然提到座狼了,我又忍不住想多插兩句。別的種族都有資格買馬騎,個別條件好的還能騎鹿、騎羊、騎豬,而且有些暴發戶喜歡給自己的坐騎穿金戴銀,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買的交通工具是頂配一樣。說實話,我看著也眼紅,可我們半獸人沒戶口沒社保啊,就算有錢也不能參與購買交通工具的搖號,買了也上不了牌照。
所以我們只能騎座狼,噪音大,耗油多,而且沒有哪家4S店願意替我們的座狼弄個鞍子或是加個盔甲,因為這些座狼跟我們半獸人一樣,都是黑戶,傷了壞了都沒地兒做保養去。控制方向也只能靠揪它們後頸上那一撮毛,好幾次我不小心力氣使大了,就把毛給揪禿了,之後操作不靈了好長一段時間,可我也只能湊合著用,差點出了交通事故。哎,不提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父親是個有想法有遠見的半獸人,他告訴我,每個半獸人都是一根繩,只有擰成一股,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才能改變這個只知道看臉的世界,推翻一直壓在我們身上的人類、精靈、矮人。總有一天,這個世界不再會以美醜來區分好壞,我們半獸人的孩子也能接受義務教育,長大也能過上一周工作五天,休息兩天,一年還有五天帶薪年假的美好生活。
族人們聽了父親的號召都很受鼓舞,前來投奔父親的半獸人也越來越多。雖然我私下裡對這麼美好的願景有點犯嘀咕,但當我看見父親每次面對危險與困難時總是沖在最前面,一心為了大家,毫不計較個人得失時,我的懷疑就全沒了。
我信任父親,信任他會帶著我們走進幸福的新時代,屬於半獸人的時代總有一天會來到。為了實現這項光榮的事業,我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
(2)
我想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當父親站在高崗上,舉起殘缺的手臂,對著各地投奔而來的族人們高呼「半獸人永不為奴!」時的悲壯場景。好多族人都哭了,其中也包括我。
沒錯,我們哭的模樣比平常更丑了,在不知情的外族人看來或許就是一堆奇形怪狀的生物在鬼哭狼嚎,又噁心又嚇人。可我們的眼淚是真的,我們的委屈和傷痛也是真的。而那些自打生下來就不愁吃喝,還自帶柔光技能的精靈可能永遠也不能理解,對於他們而言理所當然的東西,比如尊重,比如平等,在我們看來卻是掛在天邊的月亮,無論多努力地踮起腳尖,都夠不著。
在父親起早貪黑的辛苦謀劃之下,中洲半獸人勞工權益保護協會也逐漸很成氣候。經過幾次大規模的聯合抗議——好吧,我承認過程當中是稍微發生了那麼一丟丟暴力流血事件,可幸福生活的爭取從來都不能只靠軟蛋——咱們半獸人在各個地界上都建立了自己的組織,不僅制定了最低工資標準和帶薪休假條例,還強行通過了《傷殘勞工救助法案》,規定凡是在參與收保護費、砸場子、搶地盤等日常業務過程中,因公致殘的半獸人都能從歷次搶劫所得中額外領到一大筆補助,絕不能讓半獸人英雄們流血之後又流淚。
曾在戰役中失去半截胳膊的父親也領到一份補助。恰逢有個不成器的部下因為工作不給力,被父親扔去餵了座狼,用以激勵族人們不要鬆懈。可那部下還留下一堆沒依沒靠的孤兒寡母,父親看著那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嘆了口氣,於是那筆款子還沒在手裡捂熱乎,就被他全給捐給出去。
看,父親就是這樣一個賞罰分明,不徇私利,時刻把族人利益放在自己之前的半獸人,教族人們怎能不死心塌地追隨他。人心齊了,父親的隊伍也更好帶了,咱們半獸人有組織有紀律,還有堅定的信仰加持,一口氣打五次群架都不帶喘氣兒的,這麼勇猛的隊伍,誰擋的住?
漸漸的,其他種族敢當著我們面嚼舌根的傢伙越來越少。見了面也不用廢話了,要麼打,要麼跑,剝離虛假的客套與刻薄的嘲笑,生活頭一回變得如此簡單美好。
雖然我知道,那些傢伙不再對咱們半獸人開群嘲,甚至有一小撮沒羞沒臊的人類肯宣誓效忠我們,是因為恐懼而不是出自喜歡。但沒關係,害怕我們,跪舔我們,至少比欺負我們、歧視我們要好多了。
那大概是我記憶中為數不多的一段高興日子。大家腰桿挺直了,說話也更有底氣了。父親說了,誰敢跟我們不平等,我們就消滅誰。只要我們把這條信念貫徹下去,總有一天,這個世界一定會變成更加平等的美麗新天地。
沒多久,父親又偷偷告訴我一個好消息。當初跑路躲債的那位大老闆索隆琢磨著身上背的那堆爛賬的追訴期快過了,正暗搓搓地醞釀著換個假護照,重出江湖。而且他還聯絡了當初一起在西邊神界混過的海歸大佬,計劃以海外僑胞的身份聯合辦廠子,謀劃全方位打破精靈、矮人、人類在高端製造業、採礦業、軍工業、建築業等方面的行業壟斷,搞一票大的。
至於農田嘛,還是留給霍比特人自己去種吧,眼下中洲第一產業不發達,附加值太低,沒什麼搞頭。
眼下那位大老闆萬事俱備,唯缺啟動資金、地盤和人手,就等著咱們半獸人自帶勞動力、前期資金和地盤入伙了。
我不是沒懷疑過那位據說是靠忽悠起家的大老闆其實現在只有個口頭上的虛殼子,什麼具體的實施方案都沒有,可父親說要干大事首先靠的就是好的「IP」,只要選對了路子,抱對了大腿,憑藉大老闆的營銷水準,不愁成不了事。
更何況,咱們半獸人現在雖然表面看著風光,可說到底乾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朝不保夕,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如果以後這事兒能成,廠子開起來,做大做強,在全中洲打響品牌,那得在各行各業創造多少產值,提供多少就業崗位,一勞永逸地解決咱們半獸人學歷差、顏值低、找工作不容易的千古難題。
到時候我們都成為有編織的正式員工,別說包吃包住,五險一金,連解決戶口都不過分分鐘的事。
父親說到這裡時,連一雙藍眸子里的解析度都提高了,滿滿地全是神采飛揚的內心戲,看得我也跟著動了心。父親選的路從來沒出過岔子,既然這次他已經做了決定,那我和族人們只要跟著他好好乾就是。
該怎麼干,父親心頭也早就有了打算。
咱們半獸人從來不缺人手,個個都是高素質的好勞力,難的是資金和地盤。雖然最近一段日子咱們過的還算不賴,可以前窮慣了,又不擅長經營理財,儲備下來的積蓄很有限。至於地盤,現在有的根據地都零零碎碎的,又偏遠又貧瘠,無論交通、資源還是市場,辦廠子搞企業該有的優勢一個都不佔,實在算不上什麼好選擇。
既然這樣,我們眼下的當務之急就很清楚了。
搞錢,圈地。
父親不愧是位目光遠大的戰略家,連錢和地該去哪兒搞都想的透透徹徹。
孤山。
選那兒的理由如下:
(1) 自然環境優越,前方地勢平坦開闊,還有大河大湖提供潔凈水源,滿足工業排污需求;
(2) 西側有廣袤密林,可以砍了當柴燒,緩解創業初期能源不足的問題;
(3) 孤山下埋著豐富的寶石礦產,是絕好的原材料產出地;
(4) 毗鄰中洲的貿易樞紐長湖鎮,靠近銷售市場絕對是加分項;
(5) 通往全中洲的交通便利,貨物中轉不成問題;
(6) 離大老闆現在設的多爾哥多辦事處近,方便信息傳遞。
綜上所述,建設大面積的複合產業園區正需要這樣的地方。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孤山裡頭有矮人王國當初沒來得及搬走的大金庫,要是能拿到那筆錢,族人們至少有好幾年能不用擔心僱主拖欠工資,說不定還能存上公積金,組織點兒工會活動什麼的。
至於賴在孤山裡當釘子戶的那頭噴火龍史矛革,父親也沒有太擔心。強拆清場這種事,簡直就是咱們半獸人為數不多的天生技能滿點。
而父親最在意的,反而是孤山原來的業主,索林?橡木盾那波矮人。
即使拋開剁掉父親手臂的私仇不算,站在種族立場上看,矮人一族也是我非常不喜歡的種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跟我們半獸人一樣吃苦耐勞,意志堅定。而且由於沾了主神奧力的光,解決了戶口問題,能上學受教育,有知識有文化,還大多受過工業設計的專門培訓,求職履歷表看著總比我們半獸人的光鮮不少。
以前索林?橡木盾他們在孤山有自己的家族企業,不必跟我們半獸人去搶低端職位。後來他們的家族企業被整破產了,紛紛出來再就業。結果這群沒有職業道德的矮人幹活又快又好,還完全不管咱們半獸人制定的最低工資標準和帶薪休假條例,一周工作七天,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從來不要福利,開的工資還特別低。這不明擺著搶咱們半獸人飯碗嗎?要都這樣惡性競爭大家還有活路嗎?
父親也帶人去交涉了幾次,可矮人們才不管什麼勞動法,沒少跟咱們干架,總之兩邊一直不對付,局面也就這樣僵持了很久。
在眼下這個亟需搞錢圈地的緊要關頭,父親收到消息,索林?橡木盾那波矮人也打算朝孤山進軍,妄圖奪回自己的銀行卡和房產證,重新霸佔那片早已搞丟了的地盤,還有錢。
我一聽就炸了。憑什麼啊?這中洲的物權法什麼時候變成永久性的了?搞丟了東西還不許別人撿,只能白白放著讓矮人們自己拿回去?沒有這樣的道理。在咱們半獸人的世界裡,好東西向來都是誰拳頭硬就歸誰,矮人這種不講理的行為,叫做不遵守社會公德。
我呸。
但父親勸我不要著急,他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既然父親都這樣說了,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回營地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好覺,還做了個特別幸福的美夢。夢裡,是屬於我們獸人一族的美麗新世界,我有戶口,有文憑,有工作,有住房,與父親和族人一起過著有尊嚴的快樂生活。
甚至可以有機會感受 一下,那個傳說中叫做主角光環的東西。
當然,這麼高級的東西我也沒概念,不知道具體是啥樣兒的,但我本來也不在意,不關心。說到底,這也終歸只是個虛幻的夢而已。
(3)
父親是個有執行力的實幹家,很快便開始施行自己的計劃。既然矮人都不遵守社會公德了,那咱們也沒必要對他們客氣,乾脆在半途設下埋伏,揍他們個生活不能自理。
父親先派出一支先遣隊去攔截那幫矮人,結果半道上遇上一群林谷來的精靈,不由分說拔箭就射,把我們可憐的同族們當做活靶子,一射一個準兒,先遣隊死傷大半。還沒等我們提出抗議呢,狡猾的精靈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聲稱他們當時只是在開展新人入職培訓拓展活動中的狩獵環節,因為新人們還不熟悉業務,誤把咱們的半獸人弟兄當做了移動靶子,於是導致了本次事故,純屬意外,絕無故意。
傻子都聽得出他們這是在睜眼說瞎話,全中洲誰不知道精靈一族的眼神兒好的能在十里開外看清楚一隻鷹爪子。然而咱們半獸人大多不識字,只能任由精靈們把持著包括史書、詩歌、戲劇以及童謠等各式輿論渠道,在召開新聞發布會後隨便開掉幾個背黑鍋的實習生就把責任撇的乾乾淨淨,害的咱們一分錢工傷賠償都沒討到。
看著那些缺胳膊斷腿的族人慘兮兮的樣子,死不掉又活不好,父親不忍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活受罪,只能狠狠心將他們統統餵了座狼。
我看得出來,父親很憤怒,於是親自領了族人去找矮人們算賬,眼看就要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將討人厭的矮人們剁成叉燒(還是我最愛蘸梅子醬吃的那種),沒想到半路冒出來一個知名大V,巫師甘道夫,又憑著自己的私人關係搬來巨鷹當救兵,開了外掛把矮人們救走了。
我知道這件事後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給甘道夫連點三十二個反對加沒有幫助,這擺明了就是欺負咱們上頭沒人。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半獸人早已習慣了凡事靠自己,攤上事兒時從來不會做那些沒用的禱告,反正也沒有哪位主神肯為咱們說句公道話。
再後來父親在追擊矮人們遇上了吃瓜路人比翁,這事兒原本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可他還是硬生生的把屁股歪到矮人那邊去了。不僅房子讓給矮人住,還自願幫忙站崗。而最讓人氣憤的是,當我們守在林子里忍飢挨餓,風吹雨淋的時候,這場糾紛的挑起者矮人們卻躲在比翁家裡舒舒服服地睡大覺。
休息和美食都屬於矮人,而我們,什麼都沒有。
直到矮人們逃進幽暗密林,我們還是沒能抓到他們,父親的計劃落了空。這些遭遇讓我不禁想起自己很多年前曾聽過的一句話:
當你想做一件事時,全世界都會幫你掃除障礙。
前提是你長得好看。
如果你長得特別丑,那全世界只會覺得渾身難受,把你當成需要被掃除的障礙。
我把冰冷的河水潑在臉上,盡量讓自己不要再多想。父親說過,抱怨那些自己沒能力改變的狀況是這個世界上最慫的事,咱們半獸人人丑志不短,絕對不能認慫,有抱怨的時間,還不如多想想該怎麼做才能把逃進幽暗密林的矮人們抓住。
幽暗密林是精靈王瑟蘭迪爾的地盤,因為壟斷了途徑貿易中心長湖鎮的交通要塞,光靠收過路費就能保證人均收入和福利待遇在全中州排前頭。我小時候可羨慕他們了,可父親教育我說,人家那是祖上積德,上一輩精靈王歐洛費爾忙著搶地盤修城堡,基礎打的牢靠,這一輩兒一輩兒傳下來,差距自然就大了,所以不要跟精靈家的孩子比吃穿,要比就跟他們比成績。
我還記得當時身邊有個小夥伴傻乎乎的問了句:既然父輩讓我們比不過人家父輩給孩子提供的吃穿,那又憑什麼要求我們必須跟人家孩子比成績啊?
當時父親怎麼回答的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從此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那個提問的小夥伴。但這段記憶卻提醒了我,正是由於當年父親的激勵,才讓我從小到大保持著上進的心,不驕不躁不氣餒,始終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奔跑,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追上那些曾將我們遠遠甩在後面的人。
可當時的我確實太天真,從來沒想過,如果前面的人也一直在奔跑,甚至跑的比我們還快,那又該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是找不到標準答案了,不過看著族人們仍然不敢貿然靠近密林邊境線的架勢,我很悲觀的猜想,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跟精靈之間的差距大概沒縮小多少,說不定還拉的更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點心酸。
明明一直都有很努力呢。
不過心酸歸心酸,父親交代的活兒還是得認真干。父親跟我分析,雖然精靈王瑟蘭迪爾很兇殘,咱們暫時還惹不起,不過以前矮人王索林?橡木盾跟瑟蘭迪爾有過節,關係並不好,兩人間肯定會出點岔子,當場翻臉打起來的情況都不是沒可能,所以矮人們不太可能在幽暗密林久留,我可以帶人在護城河下游耐心守著,說不定可以撿個漏。
父親交代清楚工作就被大老闆召去開會了,由我領著兄弟們繞過那一大片林子去到另一端設埋伏。那一趟走得可真是遠,累的好幾匹座狼都趴窩了。有族人問我明明大道直穿密林,為什麼咱們不能抄近路。我學著父親的語氣,故作高深的說,這是為了不引起精靈們的注意,隱藏行蹤。族人們一臉佩服地看著我,都覺得我身為父親接班人的風範妥妥的。
至於咱們之所以要繞遠只是因為交不起過路費這種殘酷的真相我是沒臉說出口的。
父親果然預測的極准,我們趕到護城河下游才埋伏了沒多久,矮人們就乘著桶玩漂流來了,漸漸離我們的包圍圈越來越近,卻突然被一道水閘攔住了去路。
密林的精靈不愧是專註收過路費一千年,這關卡設的總是能踩中要害。
眼看矮人們又要被木精靈們抓回去了,父親交代的任務完不成,我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下令讓族人一箭干翻了高速漂流出入口收費員,帶領族人沖了上去。
局勢立即變成了2V1,精靈和矮人都在毆打我們半獸人。沒辦法,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的,無論長得好看的種族之間先前有多少糾葛不和,一遇到像我們這種長得丑的,美醜的爭端將直接碾壓其他一切矛盾,漂亮的種族們馬上就能摒棄前嫌,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咱們半獸人。
就好像長得丑就是自動欠他們錢不還一樣。
真是沒天理。
然而眼下我可沒功夫多發感慨,精靈們的後援來的很快。父親曾教育我,激勵士氣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沖在前面,我必須為族人們做好榜樣,使出全身力氣奮勇殺敵。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自己當時有那麼一丟丟的心不在焉,直覺似乎在提醒我,馬上會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
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因為我看見了這個故事正義的主角出場。
一個出場自帶柔光效果MAX的精靈王子。
其實我嘴挺笨的,沒有太多好詞去形容他。以前我只知道精靈都長得好看,現在突然發現,原來好看裡面也還能再分出高下。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帶主角光環。
真正的光靠臉就能吃乾飯。
這簡直是個顛覆三觀的認知。
更讓我難以置信的是,我居然還覺得他隱約有些眼熟。
可我一時也想不起原因。
不容我多想,矮人們已經打開了水閘,強行闖關,順流而下,我也趕緊跟著族人們一起追了過去。不過族人們是在專心追矮人,而我,似乎,可能,彷彿,大概,更多的是在追隨那道主角光環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或許正是因為我的心不在焉,那場戰鬥我們最終沒有取得勝利,不僅折損了諸多族人,讓矮人們都逃掉不說,據說還有一個半獸人被俘虜,在瑟蘭迪爾的刑訊逼供之下——我們都知道精靈王有多麼殘暴,每個半獸人小時候都聽過有關他的恐怖睡前故事——透露了父親要跟大老闆索隆合夥的消息,於是精靈王下令增強了幽暗密林的防禦範圍,甚至還直接提高了往後半獸人繳納過路費的標準。
父親對此大發雷霆,扣掉了我半年的績效工資跟出差補助以示懲戒,可當時的我對此並沒有特別在乎。
可能是因為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先前遇到的那個精靈王子。
他自帶主角光環的模樣,讓我心中有種很複雜的情緒。不全是痛恨,似乎還有羨慕?嫉妒?無奈?甚至是絕望?這讓我稍微有點心慌,可也沒辦法去找任何人商量。看著父親繼續不辭辛勞組織隊伍的樣子,我心裡又有點慚愧,試圖把對那道主角光環的印象全部都從腦子裡趕出去。
當然,我失敗了。
不過我也沒有為此過於糾結,因為我有預感,總有一天,我還會再見到他的。
(4)
我帶著族人們一路追擊,發現矮人們乘著人類的渡船越過大河,逃去了人類所在的長湖鎮。
說起來,我對長湖鎮的印象很複雜。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跟幾個小夥伴扮成人類小孩的樣子,偷偷划了條小船溜去過。那時孤山的家族企業還沒垮,長湖鎮憑藉著貿易樞紐的地位,在全中州算得上是個國際化大都市,要多繁華有多繁華。我還記得去的那天是個下雪的晚上,天氣很冷,但鎮里卻很熱鬧,似乎正趕上什麼節慶,處處張燈結綵,各路遊船擠的水泄不通。
我發誓自己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新鮮稀奇的玩意兒,堆在沿河街道的櫥窗里,走廊里,塞的滿滿當當,許多還用漂亮的彩盒與綢帶包紮起來,叫做禮物。
那個詞的發音有點複雜,我咬了好幾次舌頭才學會,當然這不能怪我,畢竟半獸人的語種里從來沒出現過這個名詞。互相贈送多餘物件這種事,在從來沒有餘糧的半獸人家中是難以理解和想像的。不過其他種族似乎都還挺流行這種奢侈的習俗的,看那些捧著一堆禮物跑來跑去的小孩子就知道,無論是精靈,人類,還是矮人的孩子,他們都有禮物。
半獸人家的孩子從來沒有禮物,但我也能理解。因為世界就是這樣,總會有歡笑和淚水,只不過有些人負責歡笑,有些人負責淚水罷了。
華麗的遊船豪不客氣地撞開了我們那艘寒酸破舊的小舢板,擠到販賣禮物的商鋪前討價還價,我偷偷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原來禮物是可以用錢來交換的。
而我手裡恰巧有一枚錢幣。
還是金子鑄的。
那是我偷溜出來之前,父親硬塞到我手裡的。我覺得他當時早就看穿了我的鬼鬼祟祟,但卻並沒有嚴厲地制止我,反而給了我這枚錢,放我出去野。
真正的愛是不需要掛在嘴邊的,我猜這個道理父親比我更明白。
好不容易栓好船跳上岸,我和幾個小夥伴左鑽右鑽,終於竄到商攤前面,面對一大堆之前從來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兒,簡直被閃花了眼,挑挑揀揀,激動的不知道該選哪個才好。商販對我們這幫礙事的小屁孩有些不耐煩,看我們穿的破爛,偶爾露出半張沒遮好的臉又長得丑,於是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揮手驅趕我們。
我趕緊掏出之前一直緊緊捂在口袋裡的那枚金幣,往老闆面前晃了晃,於是老闆剛剛還像是嗅到大便的表情立馬好轉了,容忍我們繼續在鋪子前轉悠,甚至還故意把一些小孩子都喜歡的布偶玩具往我面前推。
不過,看到我臉時的厭惡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消散。
看,他雖然受不了我的丑,但依然捨不得我的錢。正是他的反應讓我明白了這一點:再多的錢財也不會讓我變美,但丑得只剩下錢終究比又丑又窮要好那麼一點點。因為錢不僅可以交換回禮物,還可以交換來好意與善待,即使它們都不是真誠的。
但這總好過什麼都沒有吧。
我在商品堆里翻來翻去,看見這個也好玩,看見那個也有趣,真是恨不得統統抱回去。可我知道自己只有一枚錢幣,能交換的東西實在很有限。父親早就教過我,不可以太貪心,因為每個人能擁有的東西都是有限的,所謂成長就是要學會分辨並抓牢最重要的東西,然後坦然地捨棄其他沒那麼重要的東西。
當時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得挺大的了,不過可能還不夠大,因為我遲遲下不了究竟選哪個的決心。
正猶豫著,突然扒拉出來一個透明的小盒子,盒子里裝著一枚翠綠色胸針,很精巧很好看,形狀好像春天時一片剛從樹枝上發出來的嫩葉。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它了。下一秒鐘,一個念頭突然從腦袋裡冒了出來。
它應該是一份禮物。
不是只用錢幣交換來送給自己、欺騙自己的禮物,而是我可以堂堂正正送出去給好朋友的,一份真正的禮物。
儘管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能把它送給誰。
於是我怯怯地問老闆能不能用手頭那枚金幣換這枚胸針,老闆先是做出很為難的面色,但當我把金幣遞過去的時候手卻伸得比誰都快,像是生怕我會反悔。
胸針代替了金幣,安安靜靜躺在我褲兜里。我領著小夥伴們走得趾高氣昂,比周圍任何一個捧著一大堆禮物的孩子都要神氣。
光會收禮物算什麼本事,小爺我還有禮物能送人呢。
然而當時的我還不懂好運氣是個自由自在的小妖精,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從來沒個譜。當人們意識到它已經麻溜兒地跑路時,多半也是到了倒大霉的當頭。
那枚胸針順著我褲兜上的破窟窿滑到了地上,正好被路過的人一踢,飛出去好遠。
我急了,趕緊帶著小夥伴們撲過去追趕,結果跑的時候沒注意,遮住全身的披風被一旁的攤車支架掛住,一下子扯開,不僅拉倒了推車,還將我醜陋的模樣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中。
一朵血紅色的焰火在天幕炸開。
有關那段逃亡的記憶挺模糊,或許是因為我當時實在太驚恐,顧不上注意周遭的環境;也或許是因為那段記憶實在過於痛苦,導致連我自己也不願意仔細回想,寧願就將它密封在不見天日的心底。總之那是段混亂的記憶,尖叫,逃跑,踉蹌,兇器,斷骨,鮮血,腦漿,全都以節日盛放的焰火為背景,似乎遠處還傳來了美妙的歌聲,溫馨而明快。
和小夥伴們恐懼而慘烈的哭號混在一起。
如果這事兒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特別好笑。
不過即使是混亂如浪頭的記憶中還是混進去一朵清晰的小水花。在我沒頭沒腦地往前沖的時候,撞向了迎面而來的某個年輕精靈,他個子高挑,又結實,一下子把我給撞趴在地上。因為我埋著頭,他大概是沒看清我的模樣,誤以為我是個人類小孩,還主動過來扶我。
他身上自帶柔光,是我在那片血腥的混亂中搜尋到的唯一光明。
然而身後傳來的嘶吼聲逼得我不得不趕緊悶著頭繼續往前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的樣子。
那枚胸針好像也是那個時候弄丟的。
等我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來時乘的那艘小舢板上,酸痛的雙臂機械般地劃著木槳,飄蕩在浮著慘白霧氣的長湖湖面上,距那個充盈著歡歌笑語的鎮子有一段距離了。我全身都濕漉漉的,夜色太黑,看不清究竟是水還是血,只知道被冬夜的寒風一吹,是刺骨的冷。
去時跟著我的小夥伴只剩下不到一半。
那一夜狼狽的逃回去之後,父親出人意料地沒有責罰我,他甚至算得上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放我回去休息。其實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因為我那一夜受到的責罰已經足夠。
有時候毆打與責罵未必是最殘忍的責罰,真正讓人難受的,反而是真相。
那一夜的經歷讓我清醒的認識到,即使我,還有我的小夥伴,雖然並沒有做出什麼禍害他人的事,但卻已經被定了死罪,且是終審判決,永不更改。
丑是種原罪,從我們一生下來就已罪孽深重。
所謂的美好世界,原來從來都沒有為我們半獸人預留過位置。
其實我並不是愛哭鼻子的小孩,可那天晚上卻獨自躲在樹林里,哭了一整夜,感覺把自己一輩子的眼淚份額都用光了。與之一起消滅的,還有虛妄的夢想與沒用的軟弱,我不再需要它們了。
因為我的童年,到此為止。
我望著長湖鎮的方向,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陳年舊事,不該再提。剛剛探子來報,已經在長湖鎮發現了那幫矮人的蹤跡,我得好好制定一下作戰計劃,當年長湖鎮欠我的,這回要一併討回來。
我不再是當初那個老實可欺的小孩子了,也不需要用錢或是諂媚去換取虛偽的喜愛。喜愛或許是很好的東西,但就跟禮物一樣,無法強求,不過,我也為它找到了很完美的替代品。
恐懼。
人們出於喜愛而對別人所做的事,換成以恐懼為動力,其實差不多也能幹。
這樣就夠了。
(5)
在我帶著族人奔向長湖鎮追捕矮人的途中,跟大老闆開會的父親那邊也傳來了一個好消息。據說巫師甘道夫那個厚臉皮的老傢伙偷偷跑去蹭會刺探商業機密,讓會場保安們抓個正著,一開始那老頭兒還想抵賴逃跑來著,結果被大老闆揪住一通胖揍就老實了,現在正關小黑屋吊打呢,父親和族人們在旁邊圍觀的不要太爽。
其實我挺不待見甘道夫的,這個自稱中土大V的傢伙成天在全中洲四處溜達挑事兒,美名其曰跟群眾搞好關係。我們都知道他這是瞎扯淡,盡挑漂亮有錢的精靈人類一起混,咋從來不見他給我們饑寒交迫長得丑的半獸人送溫暖呢。哎,沒辦法,世道就是這樣,有錢漂亮的一起玩,窮酸又丑的沒得玩。
甘道夫不幫扶咱們半獸人也就算了,非親非故的,咱們也不能指望他什麼。可他居然還老幫著精靈人類欺負咱們,這事兒發生了都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我們只能悶著吃啞巴虧,甘道夫有編製,跟西邊管事兒的主神關係又好,光靠裙帶關係就能發出不少大招,哪兒是我們這些搞野路子的半獸人動的了的。
但是這回終於有人治得了甘道夫了,就是父親帶著族人投靠的大老闆。要說這位大老闆的經歷可傳奇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聽說他以前也是有編製的,而且級別不低,背後靠山也特別牛,本身還長得好看的不得了,簡直是妥妥的人生大贏家,只差迎娶白富美就能登上人生顛覆。當然,那個時候,他也是只跟長得最好看的精靈或者人類一起玩耍的,只讓我們半獸人在大後方搞點雜務。但後來發生了不少糟心事,大老闆不僅失了靠山,丟了編製,破了產,還毀了容,「啪嘰」一下從天上掉到泥坑兒里,以前關係鐵的同事、朋友都不帶他玩了,不僅不幫忙,落井下石的還賊起勁,讓大老闆嘗盡了人情冷漠,世態炎涼。
只有咱們半獸人沒有拋棄大老闆,即使他當時已經什麼都沒有。關於這一點,父親告訴過我,那些總來錦上添花的朋友未必是真朋友,但肯雪中送炭的朋友就一定是真心的。當初在咱們半獸人最困難的時候,是大老闆還肯賞口飯吃,我們不能忘本。所以即使大老闆後來為了躲債跑路,父親仍然忠心耿耿地替他守著地盤。我想大老闆應該也是記得這份情的,所以鹹魚翻身之後,首先想到的還是來找父親合夥。
而這回能借著大老闆的能耐把甘道夫痛扁一頓,讓族人們充分感受到什麼叫有背景的幸福,工作熱情特別高漲,連座狼中途趴窩的概率都減少了不少,趕路的速度大大高漲,連夜趕到了長湖鎮,打算通宵加班把活幹了,還能省一晚上住宿費。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月亮特別大特別圓,可長湖鎮已經和我記憶中那個繁華熱鬧的地方不一樣了,很破敗,很蕭條,街巷裡連個人影兒都見不到。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心頭有點空落落的,以前只聽說過「物是人非」這個詞,現在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而且,我這麼多年的辛苦努力,不也是因為帶了點想在鼻孔朝天的長湖鎮居民面前顯擺的陰暗小心思嘛,結果我還沒來得及顯擺,人家自個兒先萎了,堵的我心頭一口惡氣都出不來。
當然這些只是個人情緒,一個有自我修養的好員工是絕對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去的。我很快便調整好情緒,制定完今晚的作戰計劃,帶著族人潛伏到屋頂上,打算對索林橡木盾那堆矮人打個漂亮的包圍戰。有族人不理解我的安排,問為什麼非得先爬上屋頂再往下跳,費時費力的,我嚴厲地批評教育了他,告訴他一般只有自帶主角光環的角色才當得起從天而降這種出場方式,咱們半獸人要想提升種族形象,就得時刻注意這些細節。族人們紛紛表示贊同。
此外,我還頒布了另一條禁令,工作期間,只需專心打架,不許廢話,違規者扣績效。這也是父親研究了諸多反面教材後得出的寶貴經驗,有太多反派都是死於話嘮,咱們半獸人不能跟他們學。族人們都很守規矩,跳下屋頂,二話不說就開打,不給愚蠢的人類留任何反撲的機會,開場局勢一片大好。
很快族人們就發現了矮人的藏身處,不過只有四個,其中一個還中毒瘸了腿。眼看就要把他們一窩端了,這個時候突然殺進來一個女精靈,而且瞎子都看得出來她跟那個瘸腿的矮人有姦情!老天,我真是搞不懂這些妹子們是怎麼想的,她們寧願要矮卻帥的,也不要高且丑的。連身高差都阻止不了她們對一張帥臉的花痴!
這時一個族人匆匆來報,矮人王索林橡木盾已經不在長湖鎮了,我一聽就急了,趕忙下令族人撤退追擊。
大概是天意,撤退時我回望了一眼。
正好又看見了他。
那個自帶主角光環的精靈王子。
我怔住了,沒想到能在這裡再遇到他。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地點,記憶中許多早該沉到水底的畫面突然又浮了出來。
沒錯,就是他,當年我在長湖鎮被追趕跌倒時,好心把我扶起來的精靈,就是這個精靈王子。
多麼諷刺,我一個故事的大反派,居然也被正義的主角幫過忙。
即使只是匆匆一瞥,我也能看出來,他的優雅,他的挺拔,他的英氣,這些屬於他的好氣質,經過這麼多年,不僅沒有減弱半分,反而愈發出眾。這和穿多昂貴的衣服沒關係,甚至也不全是天生俊朗的功勞,更多的靠後天的嚴格教養,家族的深厚積澱,父輩的言傳身教。
而我跟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連畫風都不一樣。
過去遇到他時我還小,不知道自己除了長相之外跟他的差距。但現在的我已經懂了,那些所有美好的品質,並不是完全只靠投個好胎,長張俊臉就能獲取,靠的是複雜的,奢侈的,全方位支持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還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最核心的是父母對孩子的愛。
我並不懷疑父親對我的愛會比精靈王瑟蘭迪爾對萊格拉斯的愛少,可兩邊家長對孩子愛的表達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同樣份量的愛,通過父母不同的教育方式傳到孩子心裡,可能原封不動,也可能流失的只剩可憐的一點點。
我猜當萊格拉斯做錯事時,瑟蘭迪爾會有更多溫柔有愛的方式教育他,比如在幽暗密林寬敞的宮殿里關他禁閉,比如生日晚宴上不送他洛汗國駿馬作為禮物,再比如縮短他去林谷遊學參觀的旅途。不像父親只會用拳頭教訓做錯事的我,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大宮殿,生日晚宴,或者外出遊學和旅行的閑錢。
正確表達愛的方式有時也是很昂貴的。
我強行收回心神,頭也不敢回地趕去跟族人們在預定地點匯合,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也要被那股神秘的主角力量感召了。
本來我跟他的圈子就不同,一個正義主角,一個反派壞蛋,又何必勉強去攀什麼交情,湊那個熱鬧。
可他卻執著地追了上來,我示意幾個小弟去阻攔,也被他輕而易舉地撂翻。隨著他離的越來越近,我的心臟在胸膛之間激烈地擂鼓,它在吶喊,讓我停下來,停下來,去告訴他過去的真相,為他曾經的幫助道謝,告訴他其實我也很想跟他多些正派的交往,別管什麼身份立場,正義的主角與邪惡的反派未必就一定不能做朋友的。
可是,這都只是我的妄想罷了。
我知道一場大戰不可避免,急躁地隨便找了個給父親送信的借口將族人們先打發走,只留了兩個看起來最弱的小弟幫我,嗯,暖場。
我知道那兩個小弟還不夠萊格拉斯熱身用的,不過我以前看戲的時候看過,大牌反派出場之前總是需要先搞兩個跑龍套的活躍氣氛,彰顯身份,這點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萊格拉斯出現。
聽見腳步聲轉身的一瞬間,我幾乎都以為自己要被洗白了。
我跟他正好隔著當年初遇時的那條巷子,如多年老友一般久別重逢。
如果他不冷笑著掏出那柄閃著寒光的大刀破壞氣氛就好了。
兩個小弟三下兩下就被他幹掉,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猛然發現,他的胸前別著一枚葉形胸針,正好是當年我在長湖鎮買下,又丟失的那一枚。
原來我那份想要送給好朋友的禮物,早就送給了合適的對象。
這個認知讓我激動起來,既然他還戴著這枚胸針,是不是說明他還記得我?可等不及我多想,他的利刃已經沖著我的要害部位擦過了好幾回,我倉皇無措地格擋幾下,索性扔了自己的武器,半跪在地,一把摟住他刺來的尖刀,緊緊抱住不鬆手,祈求他能認出我來,我就是當年長湖湖畔的那個接受過他幫助的小屁孩啊!
可他沒有認出我來。
邪惡反派是不配被正義主角放在心上的。
他只是奮力將我掀開,扣著我的腦門就往房樑上猛磕,一下,兩下,三下,磕的我的心都連著一起碎成了渣滓。但我依然無法死心,使出全身力氣,反手緊緊抱住對方,無論如何都不願鬆開,不能鬆開。因為我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在我糟糕如沼澤淤泥一般的生命中,唯一能跟正義主角同框霸屏的機會。
風在吼,馬在叫,烏龜在奔跑。
我的生命需要一點美好。
在抱緊他的那短短几秒,我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想要質問他的念頭。
我想質問他,即使你那麼美化,那麼正義,而我是如此醜陋,如此卑微,可你以為我們就不一樣了嗎?你就可以借著主角之名來敲打我了嗎?至少我們的靈魂是平等的。
糟糕。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突然想起來,在中州大陸的初始設定中,半獸人是連靈魂都沒有的。
我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了。
但這並不是最讓我傷心的事。不單是丑,不單是窮,甚至不全是因為沒有靈魂,而是這所有一切積累出來的那道鴻溝,從一出生就決定,直到死去,無論多麼努力都沒辦法跨越的那道鴻溝。
你知道它存在,你知道它為什麼存在,你知道它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你就是跨不過去。
不過幾秒,他已掙脫了我的手臂,對我揮刀便刺,刀刃割破皮肉的感覺很痛,但眼睜睜地看著他胸前佩戴的那枚胸針被甩脫掉進水裡卻讓我更難受。他一點兒也不在意那枚胸針的去留,當年可能只是隨手撿到覺得還算好看便戴上了吧。他不記得多年前那個長湖湖畔的孩子,也不明白這其中的漫長等待,更不曉得我所寄托在那枚胸針上的,曾經對美好生活的期待。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一個反派的期待,對那個精靈而言,就像那枚綠葉別針一樣,只是廉價的累贅,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我嘆了口氣,無心戀戰,示意兩個爬起來的小弟幫忙攔著萊格拉斯,自己騎上座狼,掉頭便走。
我再也不想在長湖鎮多呆一秒了。
在那一夜之前,曾有一股樂觀的信念支撐著懵懂的我,終有一日,我會長大成人,過上與精靈、人類、矮人無異的生活,有體面的工作,有善意的尊重,還有自由遷徙的權利。我將與父親阿佐格一起,帶領族人在中洲諸多種族中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既然這對別的種族而言都是與生俱來的權利,那對於我們半獸人,也該是一樣的。雖然小時候也曾隱約察覺過自身血統的缺陷,可我依然堅定地相信著,成長會讓我擺脫那些卑微與怯懦,成為這個美好世界的一部分。
但直到那一夜,我突然明白,貧困與醜陋並不會隨著成長而自動消失。
因為,幸福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不是人人都當得起的。
(6)
因為我的失職,去長湖鎮抓捕矮人的任務失敗不說,還被精靈王子揍的灰頭土臉,真是臉都丟盡了。第二天這個消息就上了《中洲日報》財經版的頭條,據說對大老闆籌備公司上市的事情很不利。父親當然也很生氣,當著族人的面,把我劈頭蓋臉地教訓了一通。
我沒有做任何辯解,當然,這事兒本身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全怪我,要不是因為我的心不在焉,這次任務也不至於弄的這麼糟。不過父親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下來之後還私下找我了解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我卻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父親一幅恨鐵不成鋼的痛心模樣,我知道自己傷了父親的心。他原本對我是抱有很高期望的,還經常教育我說,雖然顏值大概是永遠都拼不過精靈族了,但至少打架鬥毆是半獸人最強。在被造物主堵死所有逆襲途徑之後,我們半獸人還是硬憑拳頭給自己鑿開了一條路。
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而我卻在這條路上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居然連打架都沒打過精靈,簡直是把我們半獸人一族的臉都給打腫了。
我最終還是沒有告訴父親真相,在父親失望的注視中轉身離開,帶著軍團前往剛達巴山。我怎麼可能把我對正義的主角光環的執念告訴別人呢,這件事連我自己聽起來都很像個笑話。
不,它本來就是個笑話。
還是很冷的那種。
但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笑話就是個蹺蹺板,看熱鬧的那一方被抬的越高越可樂,當事者的另一方就被踐踏的越低越傷心。
眼下我就是被踩到泥里去的那個倒霉蛋,人人都在等著看我笑話。
可我依然帶領著父親交給我的隊伍,勤奮練兵,抓緊行軍,力爭用行動彌補自己先前犯下的過失。空談再多都沒什麼用,踏實做事才是我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方式。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不勞而獲,給自己弄個主角光環玩玩什麼的。命運女神很吝嗇,大部分人即使傾其所有,也只能換到一個很次要的角色。但這就夠了,雖說人人生而平等,可總是會有人會比我更平等。我不強求,我很知足。
至於那些時不時投向我的同情眼神,我的選擇是統統無視。那些毫無干係的旁人怎麼可能了解我此時的處境與心境?我並不需要他們,不需要他們的安慰,不需要他們的喜愛,更不需要他們所謂的認同。
認同是很好的東西,但如果不是在乎的人給出的,那它的意義就會大打折扣。
事實上,我想自己也不需要那個所謂的主角光環。那只是個飄渺虛無的夢,而我的生活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做夢。夢帶來的美好總是轉瞬即逝,而夢醒後的失落與難受卻能延續很久。在連基本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的現實情況下,緊抓那些根本實現不了的美夢捨不得放手只會坑了自己。我明白這個道理,我也知道,自己當前最需要的,是努力爭取頭頂上那片廣袤無垠的天空,可以被平等對待的權利,以及永遠坦然的生活下去。
我就快要得到這些了,只要我繼續與父親、與族人一起努力,將父親早已制定好的作戰計划進行到底。
在前往剛達巴山的途中,我接到消息,矮人拆遷隊已經先行抵達孤山,對釘子戶噴火龍史矛革進行了殘酷的強拆,失去住處又沒得到賠償的史矛革氣得精神失常,跑去長湖鎮撒野,引火自焚,最終跟整個長湖鎮同歸於盡。
族人們都在取笑長湖鎮這回真是躺著也中槍,只有我心裡有點空落落的。畢竟,那裡曾經存著我的回憶,既有最開心的,也有最難過的。
而如今,無論好壞,都被大火燒得一點不剩了。
族人們注意到我的情緒低落,各種小道消息在軍營里傳的飛快,這當然不是什麼好現象,身為獸人軍隊的半個統帥,偉大領袖阿佐格的未來接班人,我怎麼可以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呢。
不過,要是一切情緒光用理智就能控制住,那還算個屁的感情啊。
咳咳,扯遠了,我們還是繼續講正題吧。
原本父親的計劃是讓我們先練好兵,在剛達巴山的兵工廠生產出足夠的戰備物資,再憑藉人多勢眾殺到孤山,痛痛快快打個圍殲戰,將整個地盤一舉拿下。可這中間出了些岔子,一是矮人已經搶先一步霸佔了孤山,二是之前被關小黑屋的巫師甘道夫居然逃出來了。
救甘道夫的是白道會的那幫人,聽說那是全中洲眼下最高咖的大V俱樂部,入會標準嚴苛的不得了,對申請人的顏值、種族、家世、職位統統都有要求,每年光是要交的會費就不是個小數目。當然這些會費也沒白交,甘道夫這回遇到麻煩,白道會的領導這不就急吼吼地來撈人了嘛。
要說起來,白道會的那些傢伙以前跟咱們大老闆還都是老熟人呢,沒撕破臉皮之前互相也都頂著朋友、尊師之類的名頭,結果眼瞅著大老闆失了勢,居然就敢來大老闆的地界上砸場子,這出人走茶涼的戲上演的也太不含蓄了。這可惹火了咱們大老闆,挽起袖子帶了九個中層幹部趕來現場維持秩序。
中洲不僅是屬於你們精靈的,也是屬於半獸人的。不過最終還是會全部屬於半獸人的。大老闆義正言辭地對白道會的成員們聲明。
可惜我當時不在現場,聽說有些族人當場都被這句話給感動哭了。
但跟那些跟我們都不站在一個階級上的傢伙講理是講不通的,唯一的真理只能是比誰的拳頭硬。大老闆其實打的挺賣力,然而還是鬥不過開了外掛的精靈女王凱蘭崔爾,被攆的那叫一個屁滾尿流。
唉,誰讓人家有主角光環,咱們沒有呢。
總而言之,甘道夫被救走了,溜去跟精靈和人類通風報信。矮人也在孤山宅起來,看樣子短時間內是不打算挪窩了。形勢對咱們半獸人挺不利,再拖下去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變數,父親當機立斷,將率領獸人軍團前去攻打孤山的日期大幅提前。
這可苦了在剛達巴山兵工廠幹活的我們,每天二十四小時三班倒,所有休假全部取消,沒日沒夜地準備軍需物資,累的我連續好幾天都沒合眼,才勉強將攻城所需要的武器全部備齊。至於攻擊線路也有所更改,眼下各條交通要塞都有精靈軍團把守,強取不易,必須採取更為隱秘的行軍方式。
萬幸的是要問全中州哪家挖掘技術強,咱們半獸人說第二就沒人敢自稱第一。
地下通道打通了,半獸人軍團也整飭完畢,就等著父親下達最後的命令,奪回原本就該屬於我們的一切。
出征之前,大家士氣都很高漲,我也不例外,只覺得心中的小火苗也被點燃了。
然而還沒等這火燒起來,就被一盆冰水當頭澆滅了。
因為我一走到瞭望口,就又看見了那個自帶主角光環的精靈王子,還有一個紅頭髮的女精靈,埋伏在離咱們兵工廠不遠的山坡上,朝我們這邊觀望。
隔的太遠,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看他們說話時的神色,我卻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一點。
正義的男主角和正義的女主角才是同一個世界的。
至於我這種反派配角,至多也就是個當背景板的材料。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自己的心情,酸甜苦辣都有,分不出具體是什麼滋味。有個族人湊上來,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也只是隨口將他打發走了。
為什麼我當時不揭發他們?原因我很清楚。
那種純凈的美麗,信任,情誼,原來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僅僅存在於正義的主角之間。雖然我這輩子可能都沒資格得到,但有機會見證它確實存在,也挺好的。
我想要守護住它。
哪怕只有一瞬。
(7)
然而歷史的車軲轆終究還是滾滾向前,由不得我們這些小人物作何感想。當父親一聲令下,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地向渡鴉嶺行進的時候,我卻在心底默默地想,這麼多為了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而出征的族人,究竟會有多少倒在戰場上。
等不到近在眼前的陽光。
我胡亂抹了把臉,試圖把這些傻不楞騰的念頭從腦子裡趕出去。身為中洲這場戲裡妥妥的反面角色,怎麼可以有這麼沒志氣的破想法,放鬆身為一名反派的自我修養。
不過……我在鑽進地道前最後一次回望了一眼我們那破破爛爛的大本營,試圖想像出它如同精靈或人類宮殿一般金碧輝煌的模樣。
假如換個環境長大,我或許也能成為老實憨厚的孩子吧。
在父親的率領下,半獸人軍團很快抵達了孤山外的渡鴉嶺。一開始父親還擔心過要是對手們都躲在孤山釘子樓里,易守難攻,咱們的拆遷工作不好開展。結果快到的時候探子傳回來消息,索林那幫矮人堵了門,還叫來了自家的叔伯兄弟扎場子,正在跟人類和精靈因為拆遷款分贓不均而吵得不可開交,把巫師甘道夫好不容易帶回去的強拆消息當成了耳旁風。
這種情況充分說明了一點,利益當前,高顏值並不能替代好理智。
本來我們完全可以先躲在一邊先等那幫分贓不均的拆遷戶內耗完,但父親說我們是有職業道德的拆遷隊,不搞這些煽動人民群眾內鬥的幺蛾子,恐怕傳出去壞了名聲,該出手時就得出。
於是,在眼看孤山大規模聚眾鬥毆流血事件就要發生的緊要關頭,是咱們半獸人及時站了,哦,不,從地洞里鑽了出來,維持了大局的穩定。
可惜當時沒有戰地記者來記錄精靈、矮人和人類看見我們出場時的震驚表情,就著那表情的滋味我簡直能連吃三大碗白飯。
以前聽說過一句話,再平凡的小人物,一輩子也總會有一次露臉的輝煌時刻。
眼下,大概就是屬於我的那個輝煌時刻了吧。
在父親的指揮下,咱們半獸人軍團迅速發起了總攻。這時候咱們平時刻苦訓練,精心準備的優勢就充分顯示出來了。在兵種上,半獸人軍團分工明確,合作有序,除了負責打地道的工程兵和搬運物資的運輸兵,還有主力負責拆遷的機械兵,專門對付難纏釘子戶的重裝兵,以及用以突破釘子戶防線的輕騎兵;在組織形式上,父親早就派人佔據全渡鴉嶺最高處,設立總指揮部,以旗號標誌向全體不識字的半獸人傳遞命令,防止了信息衰減,提升了傳遞效率;在進攻方法上,半獸人軍團兵分幾路,集中優勢兵力重點攻擊各路敵軍的薄弱之處,以點帶面,楔形推進,就像數把鋼刃,鋒利地直插敵軍防線。
反觀那些精靈和矮人,打架基本靠拳頭,傳令基本靠嘴吼,撤退基本靠腿走,軍事素養直接被咱們半獸人甩開十幾條街,不被打的招架不住才真是見了鬼。
更別提釘子戶索林為了一己私利,堅決堵門不開,害的來支援的矮人的鐵足軍想撤都沒地兒撤,攤上這樣的損隊友,精靈和人類真是不知道倒了哪門子的大霉。
眼看情勢一片大好,勝利唾手可得。
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是整個故事的主角。
但事實證明,死跑龍套的永遠是死跑龍套的,鹹魚根本翻不了身。
索林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主角光環附體,打開了城門,領著一幫矮人氣勢洶洶地殺了出來,鼓舞士氣之後還騎著金光閃閃的限量款戰羊超跑,直接朝父親和我所在的渡鴉嶺衝過來。不得不承認土豪就是土豪,坐騎的加速度和驅動力都堪稱一流,眼看他們離我們越來越近,父親當機立斷,帶著我們先撤退隱蔽,為莽撞的矮人們設下陷阱。
矮人果然上了當,被我們抓住了其中一個叫菲力的年輕矮人,父親說了,對付對手,最重要的是誅人先誅心。於是,父親當著他舅舅索林的面,結果了他的性命。
其實當時我是有些不忍心的,菲力看起來和我大概也是差不多年紀,看著是個可靠忠實的好青年。如果我們都身處安穩的年代,不用靠顏值來劃分階級,沒準兒還能成為朋友。
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命運給我們的選擇從來都很有限,活路就那麼一條,我們只能自己先佔了道,讓矮人無路可走。
索林和他的另一個侄子奇力被氣的失去了理智,單槍匹馬地殺了上來。我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緊要關頭,半點也不敢馬虎,跟著父親上前迎戰。
索林自然是交給父親對付,他們兩個積怨已久,那筆糊塗賬早該徹底算一算。而我要迎戰的,便是矮人奇力。
但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我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在呼喚奇力的名字。
音調懇切,包含關心。
是個女人的聲音。
正是我之前在剛達巴山兵工廠看見,跟精靈王子在一起的那個女精靈。
所以矮人奇力也是有美麗的女精靈愛的。
他不是一隻單身狗。
而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當著單身狗的我,即使付出全部的努力也求而不得的東西,甚至連多想幾分都是妄談是奢念的東西,在這些正義主角的生活中,都是標配。
一股無名的憤懣瞬間湧上了我的心頭,是嫉妒?是委屈?還是自嘲?我分不清我也不想分清,怒火早就沖昏了我的頭腦,眼下我只有一個念頭,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精靈,還有那個長了張好臉的小矮子。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其實我這是遷怒,在別人看來樣子肯定很難看,蠻不講理,可是我又該找誰去說理?這個操蛋的世界從來不會認真聽。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找不到答案。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一拳又一拳,發泄自己再也無法壓抑的怒氣。
終於,我扼住了女精靈的脖子,一把舉起甩到牆上,正要舉起手中鋼槍,那個叫奇力的矮人卻突然衝上來阻止了我,和我死命纏鬥在一起。但他遠不是我的對手,三兩下後便被我卡住脖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女精靈奮不顧身地想要救他,但我手中的鋼槍還是扎穿了他的胸膛。
我聽見血湧出來的聲音,就像寒風吹過山頂,積雪跌落峭壁。
我看見他和女精靈最後對視時的表情,其間隱藏著那種我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我親眼見證了它的存在,又親手抹殺了它。
我果然是個壞人。
但這並不是當時最令我難過的事,因為與此同時,父親與矮人王索林的殊死搏鬥終於走到了結局。索林一顆大鐵鎚砸在父親站在的浮冰上,浮冰的翻動令他失去了平衡,然後索林藉機沖了上來。
同歸於盡。
父親終於還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他沒沒學過物理,不懂的該怎樣計算浮力。
原來,這世間之事真的沒有偶然。
這樣的結局,從父親因為貧窮與歧視而無法上學的那些年,便早已註定。
我失去了最後的親人,眼見巨鷹大軍來襲,將我的族人衝擊的潰不成軍。敗局已定,但戰鬥還沒有結束,一座高塔在我面前跌落,化身長橋,橋的那一頭,站著的正是那個自帶主角光環的精靈王子。
橋下的萬丈深淵,是無論如何都填不滿的鴻溝;橋身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崩塌斷裂的危險。
而我和精靈王子的全部經歷,一正一反,恰好都濃縮在當下的這一幕場景里。
真是諷刺。
我看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有一瞬間,突然感到了釋然。
雖然註定沒法成為朋友,但身為反派,能跟正義的主角拼到最後。
這就夠了。
我用盡全力同他廝殺,絕望而悲傷,但因為長相醜陋,所有的情緒都被誤會成了兇惡。當然,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根本不在乎在他面前形象如何,反正他也不會記得我,無論是長湖鎮那個弱小逃命的我,還是緊抱著他不肯鬆手的我,亦或是如今,這個已經走投無路,一無所有的我。
就這樣被憎恨吧。
就這樣被毀滅吧。
就這樣被遺忘吧。
而我對這一切毫無辦法。
因為這就是身為反派的我,醜陋的我,卑微的我,真實的我。
最後一次擋住精靈王子刺來的利劍,抬頭看他時,我又想起了當年父親曾說過的話,所謂成長就是要學會坦然地接受捨棄。每個人能擁有的東西都是有限的,父親和族人,努力和希望,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愛,這些並不是我有能力兼得的東西。
愛必須捨棄。
可是,成長為什麼會這麼疼呢?
因為愛也是真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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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完筋骨,提著剛沖好的茶水,我一頭扎進了教室。
空山流水,雁過無聲。
味道是青春的,面龐是單純的,窗外的柳樹曼曼起舞,晨風被盪出漣漪,浮起了陽光,流動著希望。
我把杯子立在講台上,明前毛峰捲起一陣漩渦,游曳的是晶瑩剔透的綠液。
七星陣,八卦門。
紅塵與我無爭端,何苦拔劍雁門關。
不是我要破你們的陣法,教務處王主任今天要來巡查。
"所有人,按照學號來坐!」
像是平靜的冰面一圈圈塌陷,房間里的氣氛開始出現微微的破裂,尤其是男生們,很不情願到挪動著屁股。
就像趕赴前線的士兵們,最後一次回顧自己的家鄉。
調整完畢,考試開始。
五分鐘後,輕泯一口甘甜,合蓋。映襯著「中國移動」的logo,落杯,信仰,天眼通。
幹活了。
先是第二排靠牆的小胖,在眼皮底下都這麼囂張。這麼熱的天還穿外套,披上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我抽出他袖子里紙條,給了一次警告。
牆角的大高個,短褲的尺寸有些不對啊。雖然故作鎮定,但是恰似一低頭夾角已經出賣了你。等他乖乖交出褲襠里的手機,我咳嗽一聲接著往前走。
後排燙頭的那個,行雲流水,瀟洒自若,解題運算起來竟然像是真的。我走過來怎麼就動不了了,公式才寫了一半啊。陽光折射過來,筆筒上的墨印清晰可見,我拿走他所有的文具,留下一支備好的筆。
好好的女孩子紋什麼身,長得眉清目秀,是不是還準備抽煙、泡夜店、墮胎啊。把頭髮撩起來吧,你寫在胳膊上的那些東西我都看到了。給你三分鐘,去洗手間擦掉,我這有包「清風」。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早就了解過這個班,重點處理完幾個刺頭,誰還敢亂來。
我清了清嗓子說:「院里剛出的規定,考試期間上廁所屬於個人原因,一次扣十分」
然後走到前面,把三個人互相換過的卷子又換了回來。接著說:「這次的題目難度有點高,大家要認真思考,認真去解答。二犯的同學按規定記大過一次」
時間不停地旋轉,許多人嘴唇乾枯,面如死灰。彷彿已經承認了命運,準備好了接受審判。
春來天落柳,能飲一杯無。
還有十分鐘考試就結束了,杯子里的茶葉無精打采地堆砌著。
哈哈哈,看他們火急火燎的樣子就很開心。
看著王主任離去的背影,朦朦朧朧,恍惚中我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大學時代。
兔崽子們,這次就讓你們通關吧,下次記得好好看書。
哎呀口渴了,我出去接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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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李,叫李弱坤。
1978年,我十七歲,剛燒香入會。那一年社團和長興開戰。藍田一役,我立刀揚名,成了社團最年輕的「紅棍」。奉養母親再也不成問題了。當時雄心壯志的我並不知道,我的人生,已經過了一半。
1983年,我二十二歲。龍頭給我命令,叫我殺了沙皮,因為沙皮搶了我們社團在香港仔的魚檔。我二話沒說,當天搞掂。
1985年,我二十四歲。社團的兄弟B仔說他想收一個小弟,叫我幫忙唱一出紅臉白臉。我看那個經常在球場踢球的中學生紅唇白面,一表人材,還真想自己收了。不過B仔既然已經開口,我忠心義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我見那小子正要把球踢起,故意走到球路上,惹出一番事端,藉機「教訓」他,讓B仔來演一番英雄降臨的把戲。那個叫陳浩南的小子果然上鉤。
還是1985年。這次不是別人踩過界,而是我們要去搶尖東的地盤。我幹掉了陳其,用的還是當年斬長興仔的那把刀。
我去警局自首是龍頭的主意,因為他也要向警方交差。社團的律師還算能幹。我過失殺人罪名成立,坐了三年牢。我沒什麼怨言,只叮囑龍頭照顧好我母親。
1988年,我二十七歲。從監獄裡出來,我才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以前忠肝義膽的兄弟,已然行同陌路。
你若孑然一身,他難予取予求。
行古惑,說到底,不過是一盤生意。
那就把它做成生意吧!人人都以為我徒有一夫之勇,其實要論「食腦」,我也不遑多讓。
撈偏門,爭地盤,收陀地,這些都是老本行。
干正行,開酒樓,拍電影,這些同樣生萬利。
看社團里其他人做的生意……那真是一幫食屎的傢伙。
比如大佬B那條廢柴。江湖上有句話,「打仔洪興,四仔東星」。白粉的生意,其實以前一直是東星在做的。大佬B做什麼生意都賠錢,最後非說動了龍頭,也開始做起了白粉生意。大佬 B其實就是個孬種,一事無成,做什麼生意都賠錢,在社團里也沒什麼功勞,光憑著對龍頭的那一點愚忠,深得器重,由B仔升成了大佬B。呵。
大佬B這傢伙,蠢到連白粉生意都能做賠。做賬的不會算數,跑線的不會藏貨,賠得一塌糊塗。龍頭為了扶持這條廢柴,把油水豐厚的銅鑼灣都給了他。
最後洪興的白粉生意,全靠我這個奇材一手撐起。
1995年,我三十四歲。剛出獄時無人問津,到此刻已門庭若市。我看了一出前倨後恭的好戲。
什麼是人心?有錢就有人心。洪興十二路揸fit人,哪一路沒嘗到我的甜頭?我看著眼前攢動的人頭,一張張偽善的笑臉,心裡知道,不會搵錢、不能給弟兄們實惠的龍頭,正在失去人心。
龍頭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根本不知道人間疾苦。他不知道自己的花天酒地,是多少人含辛茹苦在刀光劍影中替他拼出來的。
錢太多了,他就以為錢不是個事兒了。
所以他身邊都是些溜須拍馬的廢柴,比如大佬B,比如陳耀。
呵。
我其實並不覬覦龍頭的位子。龍頭自己不知道這個位子有多麻煩,有多少重擔,但我知道。我只想把他穩住,維持住社團表面的秩序,不要胡作非為,搞到天下大亂。社團其實全靠我在一力擎天。若不是我四處散財,帶人發達,洪興這個字頭,早就分崩離析了。
但龍頭就是看不破,成日疑神疑鬼,老覺得我想奪他的位。他採取的第一個行動,是大佬B出的餿主意——做掉巴閉。
大佬B其實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他欠巴閉三千多萬,根本無力償還。幹掉巴閉,這筆賬就一起入土了。
當然,他在龍頭面前說的是,做掉巴閉,能煞我的威風。
巴閉……
我和巴閉結拜是出獄後沒多久的事。當時整個洪興都跟我說場面話,沒一個真心幫忙的。我也沒有抱怨,自己找到了巴閉這條線。巴閉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他契爺雄霸一方,要尋門路,有千般手段。
是的,我和巴閉是結拜兄弟,但他不過是我尋財路的一個工具罷了。他被大佬B安排陳浩南幹掉,我當然怒不可遏——巴閉這花花公子還欠我兩千多萬。不過那不是最大的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巴閉被洪興仔砍死,他契爺那兒怎麼交代!
昏庸無能的龍頭只會窩裡斗,根本不知道這些勾心鬥角的舉動給社團招來了多大的麻煩!
最後怎麼樣?還不是得靠我暗地裡擺平?若等事端升級到龍頭與龍頭之間的齟齬,就覆水難收了。
龍頭不省事,我也不想跟他攤牌。但大佬B這渾貨需要上一課。但是我還沒去找他,他先找上我了。
原來這傢伙不光欠了巴閉三千多萬,還在外面林林總總欠下了八千多萬。現在走投無路了,居然找我來借錢。
這條粉腸!
能借錢給他嗎?他拿什麼還?我義氣仁心,給了他一條出路——叫他小弟陳浩南跟我來拍電影,我捧他做男主角。拍個十部八部,只要我來捧他,必定片酬飆升,到時候幫大佬B還錢自然是小case了。
大佬B這傢伙,知道以陳浩南那股愚忠,是不會跳槽給我幹活的。他腆著臉來求我,讓我像當年一樣,再演一出紅臉白臉的戲,給陳浩南上一上課,讓他明白「換大哥如同換女人」的道理。
我知道陳浩南未來能堪大用,能挖過來也算不錯。之前的恩怨,先跟大佬B一筆勾銷了。
沒想到,在夜店廁所里這一場紅白臉的戲,大佬B這蠢貨入戲太深,一杯啤酒潑在我臉上,一場戲走向了莫名其妙的方向。
這大佬B,怎一個蠢字了得?
迴轉頭,這傢伙又死乞白賴地來找我了,不停給我賠禮道歉,又說讓我親自勸說一下陳浩南,又提醒我陳浩南對長樂飛鴻手下一個口吃妹很有興趣,建議我安排撮合。
我勸了,撮合了,總之,頭面上的壞事讓我做盡,實際里的好處我半點沒得。
我到這時才知道,原來陳浩南不跟我,是因為當年我跟大佬B做的那場戲。
真是荒謬。
大佬B被債主追殺得緊,不得不再來找我合計,出了一條最毒的計。我真沒想到他能這麼毒。
他叫我在澳門陷害陳浩南,逼到陳浩南被逐出社團,到時候我再挺身而出,把陳浩南撈到我門下。
這大佬B,好人扮盡,卻是滿肚子壞水。
我一口應承下來。只是,大佬B不知道,我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龍頭蔣天生派陳浩南去澳門,是因為那邊的喪標要找洪興的賭場抽佣。他明知喪標背後是北京的人。這枉尺直尋的道理,不是顯而易見么?祖師爺蔣叔當年一手創下社團,搞到風生水起,靠得就是懂得玩三國政治,怎麼會教出這麼個冥頑不靈的兒子?
喪標那邊,我拜上了一百萬利是。錢是不多,能保一兩年風平浪靜。至少能撐到回歸。
陳浩南這邊,依大佬B之計,果然害他被逐出社團。
更重要的是,我拜會了社團的各個堂口,已經摸清了底。各路揸fit人都明白:跟著我,財源滾滾;跟著龍頭,門衰祚薄。社團在蔣天生手裡,他爹創下的基業遲早要毀絕殆盡。
我排下了這一出大戲,就等下一次社團會議。十二路揸fit人,只有大佬B還蒙在鼓裡。
一切都按劇本發展著,「白紙扇」陳耀反水大概是最令蔣天生和大佬B感到意外的。他收了我五百萬。
這個世界上,沒有錢擺不平的的事。
蔣天生還是沒明白,有錢,就有人心。
更何況,若論為社團打生打死的功績,我若說自己排第二,沒人敢認第一。龍頭換屆選舉,也是社團的家規。
不論明面暗面,我都穩贏。
人心向背,此刻盡顯。蔣天生只能遜位,遠走荷蘭當寓公了。我坐上了社團的第一把交椅。
蔣天生留下的這個爛攤子,真不容易收拾。我每天焦頭爛額,縱橫捭闔,遠交近攻,好不容易擺平了社團積下的許多內外恩怨。
結果大佬B這條不識時務的廢柴又在背後暗算我。
九月初我在從泰國走私一批貨,剛到香港水域就被警方連根拔起。
十月中旬我跟幾個雲南人談生意,又被警方破壞。
一前一後,我折了七千多萬。加上巴閉那一單,大佬B一共害我損失了一個億。
大佬B這個蠢材不知道他身邊儘是我的人,還以為能瞞過我。
憑著他不仁不義的這些證據,我完全可以把他擺上社團私堂,執行家法。但這傢伙愚不可及,無可救藥,我已經無力教訓了。
所以我叫傻強把大佬B的行蹤告訴了他的債主。
後來大佬B全家死光,我當初是否預料到了?我也不知道。
江湖傳言,大佬B全家是我殺的。
我也不想解釋。我知道警方沒有查到線索。這謠言能讓我在江湖上更有威懾力。
在我井井有條的打理下,社團的一切事務,終於走上正軌。
我也漸漸欣慰。
我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沒想到算漏了一個人。
陳浩南。
我沒想到靚仔南那個叫山雞的小弟,會半路殺出。收了我五百萬的陳耀,收到他一千五百萬。我身邊最信任的幹將傻強,也一併被他收買。
這個世界上,沒有錢擺不平的的事。
有錢,就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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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那年,我立下的名叫「靚坤」。
「靚」,是「小子」的意思。
我沒想到,一個「朵」里同樣有「靚」字的人,成了我的宿命。
那一夜,「坤」轉「離」位。「離」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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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2月3日,我母親生日。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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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為什麼《無間道》中的暗殺看起來很容易? - Roc Lee 的回答
該送經驗了。
裝備不行了,給他送點。
守關那個下手輕點,打死了又得從頭開始。
哪個誰,你安排你小弟叛變給你一刀,讓他透漏點下一關消息。
怎麼回事,還在迷宮繞路?派點人帶過來。
最近怎麼他這麼沒上進心,派人,殺他朋友,給他點動力。
你終於站在我面前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來吧,殺了我,讓程序結束吧,我特么受夠了!!
END
聲明:轉載改編此回答無需授權。轉載改編他人二次改編改寫的請與改編作者要授權。不提供任何三次以上轉載改寫的聲明支持。請支持二次修改編寫作者的合法權益。感謝支持和喜歡這個回答。他可以吃藥????
他可以吃藥!!!!
憑啥我不行??????!!!!!!!!(一)
我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主角。
這是來自於一個boss特有的直覺。
那時我功力通玄,稱霸魔界,三界生靈見到我無不俯首稱臣,但我卻莫名的從這個手無寸鐵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恐懼。
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他是主角,他很危險。
五歲的少年似乎沒有感受到來自身後大叔的威脅。他一個人拿著樹枝,在地上不停的比劃。一個人用稚嫩的嗓音吱吱呀呀的說些什麼。
我慢慢的走近,我可不是一般的boss,不會先派一些小嘍啰上來送經驗,我要直截了當的把這股危險扼殺在襁褓里。我抬手,準備用一記必殺了結這個五歲孩童的生命。
這時,孩子似乎聽到了風聲,他慢慢的回頭,看見了陌生的我,看到了我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三界第一魔神。
他笑了。
「叔叔,你看我畫的這個兔子可不可愛?」
我心神一顫,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他的雙眼純潔明亮,不帶一絲雜質,竟讓我無法正視,我只好把目光偏移到地上畫好的小兔子身上,猶豫了許久,慢慢的放下了手掌。
「可愛。」
我淡淡的說道。
(二)
我決定暫時先放過他。
作為三界第一魔神,怎麼會害怕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子?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英雄恥笑?
不過這其實只是自我安慰的說辭。
等他再長一長,再長一長我就殺了他。我心中暗暗的想著。
我開始關注他,了解他。
我潛伏在他們的村子裡,化作一名年邁的鐵匠。我知道這個孩子叫做玄,父親早逝和母親相依為命。每天他都會起個大早忙活農活,順便和住在隔壁的我說一聲。
「大叔好。」
有一句說一句,他的那個單身母親還真的挺好看的。
我和其他的反派大不一樣,因為其他的反派根本不了解主角。
往往當反派勝券在握的時候,他們總會居高臨下的多打幾句嘴炮,殊不知可能就有一句話就像觸動了主角的菊門,讓主角小宇宙爆發,反敗為勝。
第一,我不會去摸主角的菊門。第二,我也不會打嘴炮。
他經常纏著我講故事,對此我覺得是了解他的大好途徑,我跟他講述蜀山派是如何用御劍術破了五毒門的萬毒陣,天山派是如何用一手如來神掌制服的牛魔王,太虛上仙是如何用畫龍點睛陣擒拿的無量魔尊,大劍仙是如何用無招勝有招擊敗了天妖皇。
那天我肚子里實在沒故事可講,我身邊的各位下屬都被滿天神佛虐了個遍,看著他瞪大的充滿求知慾望的大眼睛,我嘆了一聲。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大陸的最南邊極寒之地,有一把無敵神兵,傳說,誰持有了它,就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掃清寰宇,震懾六合,無敵天……」講到這我突然停了,一身冷汗的我看著聽的津津有味的玄。
「無敵天下,嗯,大叔,然後呢?」他問。
我心裡一句卧槽,這不是把自己賣了么?他未來直接找到這個神兵把我砍了怎麼辦?
「開玩笑開玩笑的,哪有這樣的兵器,那這個兵器不就是個bug么,不存在的。」我趕緊尷尬的解釋道。
就在這時,玄的媽媽走了過來。「快回去睡覺,這麼晚了還不回去!」玄吐了一下舌頭,然後飛快的向家的方向跑去。玄的媽媽無奈一笑,然後看著我,不知怎的突然紅了臉。
「那個,每天都來麻煩你給玄講故事,嗯,有機會一定好好感謝你。」隨後,玄的媽媽也像玄一樣飛快的跑走了。
我呆在那,頓時覺得渾身上下一股燥熱……媽的不應該啊,難道是我要渡劫了?
(三)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轉眼間玄已經十六歲了。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玄還是像個普通人一樣,不會任何仙術。
我頭疼的很,眼看著我就和玄和玄的媽媽關係越來越好,這以後可怎麼下的去手?
這時,我的貼身護衛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魔神,你快回去看看吧,由於你十年沒有出席魔界股東大會,現在他們決定廢除你的位置呢!」
我勃然大怒。
我剛想劃破虛空返回魔界,突然想到一件事。
走之前,我得砍了主角。
我想了一下,前幾日主角還和村長家的女兒春花啪啪啪了,想來這一世也沒啥遺憾了。
影嘆了一口氣。「我的王,我也真的不明白你把這十年耗在這兒圖個什麼勁。」
「你懂個p,今晚我就回去,你先走吧,等我消息。」隨後,我趁著月黑風高,舉著我打鐵的鎚子,閃身進入玄的房間。
我看著熟睡的玄,那張我看著長大的小臉,頓時心中有些不忍,不過我還是狠了狠心。
混蛋,我可是大反派啊!
於是我舉起了鐵鎚……
「大哥,你,你這麼晚來我們家,要幹什麼……」
我一回頭,正看著玄的母親通紅著臉,穿著睡衣把玲瓏有致的身材更加凸顯。她好像根本沒搞清問題的重點,我是怎麼進來的,而是直接想知道,我來幹什麼。
「啊……那個。」我看著她的身材,咽了口吐沫。「我聽說你們家馬桶壞了,我來給你們修一下。」
「啊,可是這麼晚了。」玄媽媽為難的看了看我。「那你修完,就在這睡吧!」
於是,我,天下第一大魔神,開始認真的給一家農婦修馬桶。
修完後,我不辭而別。
等我修理完那些下屬過後,再來殺掉這個沒成長起來的主角。我心中暗下決心。
(四)
回到魔界,我發現整個權力中心都被換了個精光,來往都是陌生的面孔。
但我並不畏懼。
天妖皇冷笑的看著我。「魔神,這個魔界老大的位置也該輪到我們坐坐了吧。」
「輪不到。」我絲毫不給面子。
牛魔王狂笑一聲。「魔神,你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天下無敵的魔神么?」
無量魔尊冷哼一聲。「看來要教育教育他了。」
五毒教的教眾也已經躍躍欲試。
「放馬過來。」我淡淡道。
一番苦戰,終究還是我略勝一籌,我擊敗了眾人,顫顫悠悠的坐在魔尊的寶座上,看著奄奄一息的牛魔王、天妖皇和無量魔尊。
「你們服不服?」我冷笑一聲。
撲哧。
一把短刀插入我的胸膛。
我看見了三人邪惡的微笑,順著刀、順著手臂,我看到了刀主人那張冷血的臉。
「影,你……」
(五)
我用盡全身的法力才逃出魔界,隱匿深山。此時的我虛弱的甚至解決不了手無寸鐵的主角。我忍著劇痛,罵著魔界這幫忘恩負義的雜碎,想當年也不知道是誰讓他們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尊崇。
我罵著罵著就停了。
我為什麼要罵?
我們魔族本就是冷血和無情,強者為尊,哪有那麼多仁義道德,八榮八恥?
我閉目靜思,進入了閉關階段,一生的片段就如同電影般在我眼前閃過,而最後的場景,竟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村莊里有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在他的旁邊,是一名賢惠的農婦。
陽光正好,蟬鳴盈天。
(六)
十年後
「啪」醒木拍打的聲音。
「上回書說道,這玄用了蜀山派的御劍術,大破魔教的萬毒陣。而今,玄更要面對的是魔界的無量魔尊,這無量魔尊……」
「喂!說書的,換一段把!我們都聽膩了!」底下的觀眾吆喝著。「玄用御劍術破萬毒陣,用如來神掌大敗牛魔王,用畫龍點睛陣法擊斃了無量魔尊,用無招勝有招戰勝了天妖皇。就不能換個段子么?」
說書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得,今兒我就講一個玄取得無敵神兵的故事,怎麼樣,這一段你肯定沒聽過把?」
「好!」眾人叫好。說書人得意的一笑,開始了講述。
主角終究還是主角。
我坐在一個小茶館裡,靜靜的點了一壺茶水。
「哼哼,想不到這小子還把當年我的故事變成了制勝的法寶。」我苦笑了一下。
我慢慢起身,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走出茶館,只見門口有一個小孩大呼一聲。「快看!前面那是天下第一劍客玄!」
此聲高呼如驚雷入地,萬人空巷,把前方騎馬的玄圍的水泄不通。我極力遠眺,正看見在玄的身後,是那個曾經村莊里的春花,想不到十年過去,有情人終成眷屬。
玄立刻便感知到了魔族的氣息,他眉頭一皺,安頓好身後的妻子,只一個閃身便脫離人群,來到我的面前。此時的他,高大威武,眉清目秀,身後背著一把雙手大劍,即便沒有出鞘也讓我有種煌煌不可侵犯之勢。可在他的眼神里,還是那般純潔乾淨,恍如五歲時他天真無邪的問我。「叔叔,我畫的好不好看?」
「終究還是要來個了斷吧,本文的主角和本文的反派,終須一戰。」我淡淡的說。
春花從馬上跳下,跑到了玄的身邊,看著我呀然一驚。「呀,這不是當年的鐵匠大叔么!」
玄笑了笑。「大叔,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麼主角反派,我還等著你給我繼續講故事呢!」
「……?」什麼鬼,我心裡一怔。
玄狡猾的笑了笑。「大叔,就算我真的是本文的主角,你也不是本文的大反派,大反派早就死在了我的劍下。說實在話,大叔,你這個反派做的也真的不咋樣。」
玄摟著不明所以的春花慢慢離去,走到一半時,玄又猛地回頭高呼。「大叔,回頭看看,說不定你才是本文的主角呢?」
我好奇的回頭望去。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全劇終)
哇,終於寫完了,其實我的每一段故事基本都是he,而且都會有一些愛情故事,雖然寫的有點跑題了把,但是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喜歡的讀者點關注,微博:洛可二哥,那咱們就,下個故事再見咯~
我的名字是詹姆斯?莫里亞蒂。
我出生在一個平庸的家庭,父母都與常人無異,我們過著平凡而充實的生活。
如果你問我我是何時意識到自己智商卓越的,那大概就是上學之後了。我的成績很好,大人們都說我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然而著卻惹來了身邊的內群蠢貨的嫉妒。
那是一個叫鮑爾的男孩,個子比我高大很多,他成績很差,我向來是不願意和蠢貨為伍
的。是他先挑釁的,我發誓。他總是和他身邊的小嘍啰們欺辱我,說我是「老師的小寵物」,我從未有過那樣深的惡意,即便是對這樣的渣滓。
我看過很多書,有一本有關微生物學的曾講過肉毒桿菌的致命性,但神奇的是它很難被人發現。於是我設法搞了來——別忘了,我很聰明。鮑爾擅長游泳。我一直相信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必定簡單——直到我遇到夏洛克?福爾摩斯。
我把肉毒桿菌弄到鮑爾的鞋上,他有很嚴重的皮疹,肉毒桿菌會輕易的侵入他。我冷靜的做完這一切,然後拿走了他的鞋子——我怎麼會給人抓住把柄呢?
結果跟我想的一樣,鮑爾還未拿到他的獎盃,便不幸去世了,這真遺憾。沒有人懷疑我,我只是個勤奮的討人喜歡的矮個子男孩兒,大人們最喜歡我了。
警察局的內幫蠢貨都沒能找到線索,然而世界上還是有聰明人的,這也是我活到今天的動力之源。「他的鞋子,他的鞋子不見了!」我回頭望向那個稚嫩的童聲的主人,他有一雙深邃而清澈的眼睛。這就是我與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初次「邂逅」。
夏洛克與我不同,他有著很不錯的家境。夏洛克的母親是一名數學家,他的哥哥也在政壇有著很好的作為,他在一個十分優越的環境中長大。沒有人比我更無奈於階級與出身的差距,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同,即便我們是世界上最相似的兩個人。
後來,我成了一名數學教授。不是我賣弄,我沒有做過任何刻意的努力,只是天賦使然。我將我的全部興趣放到了犯罪學上,但我沒有做任何學術的深造,因為這才是我真正賴以謀生的手段。於是我成了一名犯罪諮詢專家,業內獨大,而夏洛克成了一名諮詢偵探,只此一家。如果我說這是緣分,那純屬胡扯。正如你們所知,我是個天才,天才都是孤獨的,直到我遇到夏洛克。由於出身和階級的不同,我們沒法做朋友,那麼如何才能讓我們銘記彼此呢?答案顯而易見。
我開始真正走入他的世界,他不得不注意到我,畢竟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危險分子,他哥哥那一伙人甚至稱我為「犯罪界的拿破崙」。然而我做的這一切,只為了夏洛克,換句話說,讓我不那麼孤獨。
我們開始玩遊戲,比如「死亡的士」,比如「炸彈躲貓貓」,等等。他很聰明,我也不差,跟他角逐的時候,那種快感不亞於做愛。可笑的是,如此性感的夏洛克竟然是個處子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不知道這算什麼樣的感情,我們的取向都很正常,但我深深地迷戀著他。
我能在半分鐘內完成一場暗殺的策劃,也能計算出搶劫一家銀行的最佳途徑,這其中的任何一樣都不比和夏洛克玩遊戲省腦子,想做智力遊戲,隨時都可以,但我就是喜歡玩弄他於股掌之中。人們都說,想知道一個人的實力,看他的對手就知道了。我很為夏洛克驕傲,我想夏洛克也為我而驕傲。我們像是硬幣的正反兩面,相倚而立,足夠貼近卻又截然相反,有什麼會比有個能力可以跟自己匹敵的對手更令人高興的呢?
夏洛克也是孤獨的。和我不同的是,他很少能討人喜歡,他總是那麼不近人情,也不願意偽裝,因此我很難理解那個女法醫為什麼喜歡他。然而他卻願意與那個愚蠢的軍醫做朋友。試問那種庸俗愚笨的普通人怎麼能和天才做朋友呢?我到現在都很不能理解。
不得不說的是,那個女人。艾琳?艾德勒是個尤物,這任何人都不能否認。作為一名天才,我早已失去了愛任何人的能力,因為我能看透這世上任何的慾望,我恨透了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何況是艾琳?艾德勒,她簡直稱得上是慾望的容器。然而夏洛克卻對這個女人動了心,他沒向任何人承認過,但我看得出來。這點我和麥考夫達成了共識——愛並不是什麼好事。
漸漸的,夏洛克開始流露出對身邊人的保護欲,約翰,他的那個有著骯髒背景的房東,雷斯垂德探長,他也成了個有慾望的人。原來,偉大的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也只是個被慾望牽住的凡人。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樣的。夏洛克墮落了,與我不同的是,他沒能成為路西法,而是一個平庸的凡人。
我又成了孤獨的人,我的對手不戰而敗。
天才的人生是痛苦的,尤其是在「另一個我」死掉之後。我有一整個犯罪集團,我的財富和權勢能讓我過上任何我想過的生活,然而這卻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當活著成了一件了無生趣的事時,死亡也很容易。一出好戲,開始時精彩得令我刻骨銘心,那也給夏洛克留下一個完美的落幕吧。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我們相約在醫院的天台。我平靜的等待他,畢竟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遊戲。
為了戲劇效果,我飲彈自盡。在心臟停止跳動的前一秒,在子彈貼上我的大腦時,我的一生快速的在我眼前閃回,最終停在了我們泳池初見的那一次。
畢竟,夏洛克?福爾摩斯出現之後,我的人生才有意義。
死亡並不是真的落幕。
補個圖
很有禮貌的一群人,每次都等我台詞說完才動手。
庫巴眼中的馬里奧?
蛋頭博士眼中的索尼克?
威斯克眼中的克里斯?
吉斯眼中的特瑞?
盧卡爾(95)眼中的草薙京?
夏亞眼中的阿姆羅?
琴酒眼中的柯南?
奧妮克希亞眼中的raid團?
伊利丹眼中的瑪法里奧?
各種黃油boss眼中的男主角?
小時候,府里就有伯伯誇我長得像小主。
模仿小主的一舉一動,成了我必修的功課。
也許只有像小主,才能間接的像父親,父親才會想起我這個女兒吧。
我很早便知道自己是父親的女兒了。
父親告訴我,因為我母親是罪臣之女,
他無法光明正大的認我,寵愛我,
也無法將我母親的牌位移入嗣堂,
雖然父親待我跟待其他人不一樣,
但是我在名分上只是個下人。
但長姐。
長姐從小就是甄家的掌上明珠,
她學吟詩作畫,我只能端茶倒水。
她跟著師傅跳舞,我只能在旁邊默默看著。
她作為小主進宮受寵,為父親帶來了無數的榮耀。
而我,只是蝴蝶身旁的飛蛾,永遠在陰暗的角落,襯托著她的美麗。
父親說,這是命。
我卻偏偏不信命。
明明有相似的容貌, 為何她能得到尊貴的皇上,
而我,頂多配個小廝,便被打發出宮去?
她能做的,我一定也行。
但是皇上好像不太欣賞我的努力。
他嫌我綠色的鞋子不配鮮艷的紅衣。
若這身衣服在長姐身上,皇上一定不會這樣說。
他這樣對我,不過是因為我不是寵妃,
我不是甄府嫡女,
但是謝天謝地,我遇到了他。
一個溫潤如玉,卻又似陽光般耀眼的男人。
原本我只是想在他身邊,能看看他就好。
可惜,慾望是越養越大的。
他看長姐是眼裡總有對我沒有的深情。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身邊所有的男人都愛慕她了。
長姐失寵,被趕出宮,
他竟追了過來,冒著被殺頭的危險
與她吟詩賞雪,保護愛護著她。
甄府已經落魄,她也不再是寵妃,
為什麼所有的男人還是圍著她轉呢?
我終於懂了。
因為她知書達禮,卻又巧言善辯,懂得心計。
可是當我像長姐討教詩詞時,
她卻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我。
我承認我想得到他的注意,想搶她的男人,
但是她已經有了那麼多男人,
為什麼我唯一一個想要的她也要搶?
我知道我搶不過她,
我只是想在看似不經意間,說出讓他驚艷的話。
讓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讓他明白
我
也是個值得他去欣賞的人罷了。
這樣的事當然沒發生。
傳來的,是他死去的消息。
長姐哭到吐血,
但是她的悲痛怎能抵過我萬分之一?
她什麼都有過,
嫡女之位,甄府,皇上的寵愛,漂亮的衣服,無數的男人。
對她來說,他只是男人中的一個。
對於我來講,他卻是天上的太陽。
只要抬頭看到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就滿足了。
長姐決定回宮時,我就知道
一切都結束了。
她決定結束這場夢。
她一場夢,
我的一生。
我們又將戴上面具,
不露悲喜。
她將又變成寵妃,
而我,只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空殼。
但是生活有時比那皇后娘娘愛看的戲都精彩。
他沒有死,
他回來了。
聽到消息的我腦子像被
抽空氧氣後盪鞦韆般嗡嗡作響
為什麼,在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回來?
然而我已經回不到過去看到他就滿足的日子了。
失去後,才懂得該抱得多緊。
我一定要得到他。
於是我設計讓他袖口中的小像掉出來。
成功了,皇上將我許配給他做側福晉。
雖然要跟別人一起分享,但是起碼這次他是我的,不是她甄嬛的。
我也終於被父親收為義女,
將母親移入甄家靈堂,
和長姐平起平坐,
完成了我所有的夢想。
但是,總是少了些什麼。
他看我的時候,好像看著我,
卻好像又不在看我。
他的目光穿透我的身體,
看到了他與她的過去。
沒事,她已經告訴我他們不可能。
我需要的,只是時間。
我還是太天真了。
有人要求娶她聯姻,
他居然主動請求帶兵出征。
我不要再次失去他!
絕對不會是因為她!
我求他,他拂袖而去。
原來在他的眼裡,我的命真的比不過她一根毛髮。
為什麼,她睡在天子的龍床上,
哪怕他躺在我枕邊,
也會糾纏不清,也會心有感應?
晚上一起入眠的時候,
他從來不碰我,只是會眼神溫暖地叫我「浣碧」。
但是在漆黑的夜裡突然驚醒時,
高燒昏迷時,
低低的呢喃聲,可都是「嬛兒」啊。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
我覺得也許我錯了。
也許我自認為的感動只感動了自己。
我開始學著放手,無奈他在我心底紮根太深,
我已無藥可救。
他為保護她喝掉了皇上的毒酒。
他為她而戰,為她而死,
忽略一直默默仰望他的我,
無非是因為我們三個永遠都在糾纏不清,
永遠都在拉拉扯扯。
沒了他,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一個所謂的長姐,一個空洞的名份?
也許這一次,在只有我的黃泉,
他能正眼看我一眼呢。
胤禮,你走慢些。
我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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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這答案漲贊挺快啊~
那我附上個鏈接好了
《甄嬛傳》里有哪些隱藏劇情? - 吳小柔的回答
寫戰鬥類型的劇本的時候,我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反派:
目標清晰。 老子要用自己的邏輯「拯救」世界!搞個大新聞!
主角:
目標模糊。一開場連自己想幹嘛都不知道。吃吃喝喝,看美女,懦弱膽小武力渣。
反派:
有計劃。老子要先炸A點,再炸B點,先殺C,再殺D,條理清楚,邏輯感人,最後到達我的既定目標。
主角:
沒有計劃。拆西牆,補東牆,哪裡出事哪裡跑,隨機應變,順其自然,最後一下十分鐘營救人性光輝。
反派:
思想激進的改革家。「人類啊,太罪惡了,我要改變這個罪惡的世界,把弱智們殺光,打破現在虛假的繁榮和平衡,建立新的世界秩序。」
主角:
傳統主流意識捍衛者。「不要殺我的朋友們!不要殺我喜歡的姑娘!不要改變這個世界!不要逼我跟你決鬥!」
反派:
有強大人格魅力。目光「長遠」異於常人,理智,自律,孤傲,足智多謀,執著,天賦異稟,崇尚個人的能力。
主角:
傻逼呵呵。目光「短淺」,感性,絕不會為了100個人的生命放棄1個人的生命,拖延症,自控力差,中二,沒有成為英雄之前就是普通人,傾向團隊合作。
反派:
做盡壞事,卻因為救一直毛茸茸的小貓咪,或者死前對路人小女孩溫柔一笑,賺盡觀眾眼淚。
主角:
完全聖母,卻因為某個關鍵性的選擇,扭轉了整個局勢和發展,捨己救人,或者以身殉道,最終榮歸故里,抱得美人。
那麼反派眼裡看主角?
那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世界之惡的自己,那是一枚硬幣的反面。
那麼傻,真好。
「也許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他的美好與純白。只不過,我是無冕之王,我是沒有後人傳頌的,無名碑上,自己的英雄。」
《反叛的魯魯修》,魯魯修的視角看朱雀,就是反派boss的視角看主角了
他們每天都會用各種方式來稱呼我。
野心家,魔王,敗類,無恥之徒。
對,按照書上說的,我這樣的人,是那種能撐到回合最後,不停的派出雜兵去給主角送經驗,就在最終章殺死主角完成毀滅世界理想前,死於話多的大反派。
反派也有情,反派也有愛,他們不懂。
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也是有愛的。
誰一天吃飽了沒事撐的真想毀滅世界?
我還真吃不飽。
從第一天我被安排了成為反派的使命起,我就知道人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局,命運這個混蛋,你只能束手束腳的,按照定好的劇本去進行。
話說那混沌如雞子,鴻蒙初開闢,天地清濁已分,上而為清,下而為濁,故而白晝黑夜,正邪相對,就已有了劃分,自古源流至此,莫不如是。
所謂存在即天理,我們反派陣營也是出於人慾,合乎天理的,憑什麼一天到晚就要對我們喊打喊罵,非要想著整死我們,搞個大新聞,還冠以正義堂皇的美名。
寶寶心裡苦啊,我們作為反派也要有自己的價值,哼,體內的洪荒之力已經開始暴躁了。
說什麼名正言順,師出有名,不過熙熙攘攘,人云亦云,見風使舵, 亦可賽艇。
人民群眾聽風就是雨,誰說我們反派就一定是壞心眼,那些左手聖光,右手鮮血的傢伙,我雖然不是書吏史官,但是我見得多啦。
在那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們就是暗面里的秩序,陰影下的王者。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告訴自己,我是要成為反派王的男人。
這一次,要讓諸天萬界看見我的決心。
我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反派學院的boss專業,精通《魔王語》《惡棍生存法則》《反派的自我修養》《妖精物語》《殺死主角的一百種方法》《胡建人如何學習普通發》《約會學》等各類反派必修課程。
並且經常組織社團活動,模擬洪水,核武器,建築黑洞,消除黃段子,打開異次元放出惡魔等數千種毀滅世界的方法,之後出地球深造,考察各位面的反派boss生活。
很多反派朋友勸我,不要那麼拼,反派的生涯註定是古希臘式的悲劇,我們為了一個嚴肅悲壯的意義去改變世界,卻被世界所嫌棄。
老朋友妖魔王對我說,你不知道,反派boss不被命運所容,雖然我們竭盡全力,也只是苟延殘喘,看似光鮮,實則悲厄,我們是無法抗拒主角之力的,無論如何強大,如何掙扎,最終都會折戟沉沙。
你想,自天地開闢多少年了,哪個反派笑到了最後?
永遠是那正義的主角。
我們只是他們的墊腳石,但我們還不能拒絕這樣的命運和生活,只能繼續下去,做著人前的魔王,人後的小丑,即使這樣,還得繼續深造反派理論,投資經費搞項目,繼續去搶公主,繼續去過著計划了無數次的毀滅世界卻沒有一次毀滅成功的日子,我們必然要輸,我們必然要做,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兄弟,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以前和你一樣做過這樣的夢,但終究這也只是夢。
現在我習慣了,麻木了,機械式的,如同木偶一樣重複的去做著所謂反派的事情,裝模作樣的拿捏boss的身段,發出咧咧的慘笑,做著沒有意義沒有目的的工作,在王座上一天天等著那些主角過來,派出些裝模作樣的雜兵,送過去一件又一件裝備,把我殺了一次又一次,踩著我的王座,踏著我的頭顱,奪取我的寶藏,最後他們在陽光下享受著世間的鮮花與讚譽,我只能在陰溝里垂死等待著重生,反覆我的宿命。
我願意相信你,可是我已經無力相信了,很多boss都曾想過打破這個桎梏囚籠,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如果我還殘存著一點點希望,那就只能在你身上了,你是我見過的,在美圖秀秀上最有天賦的魔王,我出五毛雇水軍為你頂帖,等你成功的那一天,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會給你的朋友圈封面點贊。
「謝謝啊哥們」,我感動的對他說,沉默了一分鐘後,一腳把它踢到了澤西島,因為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什麼玩意,只點贊不發紅包的傢伙都是耍流氓,水貼下面居然還掛著他自己的二維碼。
交友不慎,╮(╯▽╰)╭
每一個反派boss,都有一個命中注定的宿敵主角,而我的宿敵就是蜀山派三代弟子卜世仁。
是的,每當在我毀滅瓦羅蘭大陸的時候,總會有他從中作梗,高呼著正義與和平,偷走我方防禦塔,隨後一波GG
他用的是劍,曾被發改委譽為中石油最後一個劍聖。
為了打敗他,我想過無數種方法,最瘋狂的一次,是綁架了他的小姨子,沒想到他捅死王八蛋老闆黃鶴後,輕而易舉的破了招。
從那時起,A股一跌千里,東廠權威不在,秦淮河底又多了幾具枯骨。
蜀山集團還因此吸引了天使輪投資,而我們反派學院的上市計劃被擱置了不少年,為此我被元老會懲罰,當了三年的碼農。
我要一血前恥,殺死卜世仁。
我派出雜兵A,打探這小子最近的動靜,聽說他現在每天晚上都會夢遊,半夜起來,對著月光下的牆壁,雙手不住的重複著奇怪的動作,細看下,好像是在,砌牆?
夜靜,月美,人無聲。
我悄悄的潛伏在卜世仁家的院子里,蜀山派真是越來越氣派了,連馬桶都安裝了飛劍功能。
我望著正在天上用力的卜世仁,嫉妒的心道。
這傢伙終於要上床睡覺了,果然是跟他的小姨子有一腿,瞧那嬌滴滴的小娘們,蜀山上下,誰不知道她給無心法師戴過綠帽子,我看吶,這大清國遲早藥丸。
夜入三更,卜世仁開始起來夢遊砌牆了。
小姨子其實也沒睡著,她被卜世仁這個做法搞得精神焦慮,人格分裂,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以為自己是海的女兒,每到這段時間,她就會整天呆在水池裡不肯出來,瞎說什麼一上岸就會被朝陽區群眾舉報,變成陽光下的代沫。
她一臉幽怨的望著正在砌牆的卜世仁,輕輕的哼起了小曲,為他的動作伴奏。
一重,一輕,一深,一淺。
伸手摸妹屁股邊
好似揚揚大白綿
伸手摸姐大腿兒
好相冬瓜白絲絲
伸手摸姐白膝灣
好相犁牛挽泥塵
好似游龍出水,又好似天降神雷,聲隨形動,形由聲起。
端的是人間天籟,天上東莞。
啊,好歹毒,這聲音居然有麻痹第三條腿,吸食精氣的魔力。
我堵住耳朵,專心觀察卜世仁的動作,準備趁其不備,給他致命一擊,可以提高三倍暴擊幾率,附加灼傷效果,這個小姨子,自然不足為慮。
突然,卜世仁的動作有了停頓,好像在凝重的思考這塊磚頭放錯了位置一樣。
好,就現在,趁他病,要他命!
我一聲怒喝,身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矯健,有那麼一瞬間,我被自己帥氣的飛撲動作所迷倒,立馬拿起手機,咔咔自拍兩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打開知乎草稿箱,在你做過的最帥氣的一件事是什麼的問題的下面,打下謝邀二字。
不是人!
接招!
我已然不管不顧,一心想要殺死卜世仁,已經不考慮這樣做是否會觸怒國企巨頭,哪怕這樣做會被中國移動一夜跑走我200G的流量。
如果這次我能成功的殺死他,我就可以打破反派身上的千年詛咒,成為反派王,升職加薪,贏娶小姨子,出任元老會,走向人生巔峰。
只見卜世仁一聲冷笑,我心下一寒,就知大事不妙。
早就知道你會過來的,這麼直的鉤,你還能上釣,我未上蜀山前就是武陵人,以炸魚為業,白痴反派,去死吧,接我的無敵殺陣,高速旋轉攻三點!
啪!啪!啪!
卜世仁功力雖不及我,但他有世界氣運所鍾,再加上陣法威力,我竟覺體力不支,胸口氣血翻湧熱漲,又寒冷徹骨,冰火重天齊並頭,今日必將是一場惡戰。
呔!我大喝一聲,用盡畢生功力,打出一記膜法傳奇,據說這招練到高深處,可以讓中招者神魂不振,變得腦殘,每天在朋友圈發微商代購面膜刷屏,最終讓眾人厭煩拉黑,失去所有社交信譽,實在是歹毒無比。
卜世仁,在如此可怕的招式之下,居然風輕雲淡,不屑的笑道:
我已經發展到海外,代購各種奢侈品,區區國內微商,不過困於一隅,能奈我何?
我見勢不妙,就已有遁走之心,反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走著瞧。
可是眼見周圍陣法環繞,不僅卜世仁惡敵當前,還有個精通音殺媚術的小姨子,生路不通,四顧茫然。
我該怎麼辦?
牙關咬緊,心中一橫,索性自己開闢出一條生路出來,腦袋一轉,妙計自生,我旋即腳踏大地,手指天空,一聲爆喝!
看灰機!灰機上有波多野結衣!
蝦米?
卜世仁和小姨子愣住了,好牛逼,居然還押韻?
我趁這會功夫,一頭向牆面撞去,希望給自己撞出一條生路,撞出個未來。
哐哐哐!
三十六計,走為上!
什麼東西,軟軟的,看著四分五裂的牆壁,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麼,我頓生疑惑,裡面貌似有個人。
沒錯,裡面真藏著個人!
卜世仁面色突然煞白,大驚失色道:」不要動!「
我仔細一看,那張臉,似曾相識。
特么的,你們猜是啥?
居然是王八蛋老闆黃鶴!
原來黃鶴並沒有死,只是被卜世仁砌在了牆中,不要問為什麼砌了這麼久人還活著,設定就這樣。
小姨子沖向黃鶴,放聲大哭起來:
「不就欠下3.5個億嗎,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看那卜世仁,像中了失心瘋了一樣,獨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會讓人發現的,我完了,我完了。「
他已經失魂喪魄了。
萬萬沒想到,雖然我沒有殺死主角,但最終我還是打破了反派身上的千年詛咒,成為反派王,升職加薪,贏娶小姨媽,出任元老會,走向人生巔峰。
因為卜世仁棋差一招,毀在了黃鶴身上,被雙規了。
哈哈。
完
她是一個奇妙的女子
她繡花,她舞劍,她行俠,她英姿颯爽
她總是一身淺紫,這很襯她,很襯有幽蘭之質的她
偶爾她也換成藍色,也不錯;這年輕的顏色也提醒了我:她只是個少女,是一個能與我永好的少女
我不記得我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是在什麼時候了,但我記得我們的初遇並不美好。
彼時我剛出關,一身內息尚未調勻
但,父親一聲令下,我就得行動
我是不太贊同先父行事的
只當他是父時,我已然沒有了違抗的資格
我卻也十分感謝父親,畢竟他讓我遇見了她——
我生命中的第一縷陽光
母親去得很早,無他,體弱
我的不足是胎裡帶下來的,為這,父親從不多看我一眼
母親去後,我也冷了下來
可我年尚幼,如何能坦然離開父親的庇佑呢?
好在我是父親的獨子,再不受他喜愛,一位魔教少主應有的資源我都有
於是,尚未弱冠的我早早開始修行我教聖法
我內力日進
我武功益增
我的心……愈空
出關見到的第一束陽光理所當然地佔據了我內心
那一張五官柔婉神情剛毅的臉在我的心中晃蕩了許久
一顰一笑,像滿開心中的曇花
因為我抓不住她
去年公子閑習武,今時姽嫿劍生賦。
料想鶼鰈雙飛去,奈何少年橫刀出。
我傳奇的你
明白嗎?
我愛你,所以我不忍心你去送死
我愛你,所以我為你做什麼都是自願的
可是我不明白
為什麼你要騙我?
為什麼我比他強一千倍一萬倍,你還是選擇了他?
我比不上他嗎?
我們同樣是紅髮少年
非得是他一身白衣就格外出塵?
你可知我一身靛青只為稱你?
他只有一把劍
可我是整個魔教的繼承人!
或者,你更同情他孑然一身?
那你可知母亡父在的我不如孤兒?
你要這江湖?我可以給你
你要天下太平?我為你去忤逆我父親
你要一世長安?我願拋下魔教陪你
可你還是選擇他
我明白了,也不太明白
我也來不及了
我自作苦果
我死有餘辜
我含恨九泉
可是
來年,你一定要記得來我的墳上看我
一定要記得
求你,一定……
我叫歐陽克。
從小雙親早逝,被叔父撫養,白駝山莊長大。
白駝山位於西域大漠深處,周圍是滾滾黃沙和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大風颳起時,漫天都是黃沙蔽日。可是白駝山上,卻是四季如春,漫山遍野的海棠花,花開花落,年復一年。
叔父是天下五絕之一,號稱西毒。他喜怒無常。只有在看到我的時候才會露出笑容。他一心沉溺於武學,從小聚少離多。陪伴我長大的是二十四位與我一般年齡的侍女。
有時候她們會在我身邊多嘴,說聽莊裡的老僕人說,外面的世界,有個叫中原的地方,那裡又被稱為江湖。聽說那個江湖,以夢為馬,鮮衣仗劍。青俊俠客,過江之鯽。
我一直夢想看到那個江湖。
少年時,叔父帶我出了一趟遠門。在雲南大雪山中,我們遇到一個矮胖子,他自稱是五絕之一,南帝的三弟子。暗地裡對叔父出言不遜,武功卻很一般,連當時的我也打不過。叔父後來現身時,一臉的卑微市儈,唯唯諾諾。
像極了那些逐利而來逐利而去的波斯商人。
我很不喜歡,但還是讓叔父放他走了。
叔父告訴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你。
我不喜歡耍刀弄槍,也不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所謂江湖之人。我夢中的江湖之人,鮮衣怒馬,烈焰繁花。倚劍煮酒,彈冠高歌。
後來叔父要教給我他的成名絕技,他說天下多的是人想要拜他為師,可他只會教我一人。
學成之後,兩人聯手,天下無人不可殺,天下無處去不得。
彼時我說,我不願整日打打殺殺,漂泊無所。我只想跟著叔父去看看那個江湖,去看看那些俠風傲骨的江湖之人。
叔父良久沒有說話。那日他轉身離去,臨走之時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那個江湖是什麼樣子。
沒事的時候,我喜歡坐在白駝峰上,看著腳下的牧民與連群的牛羊在草叢中穿行,一直綿延到天際邊。我的侍女們在一旁琴瑟起舞,歡聲笑語。漫山的海棠花迎風而開,花叢中我高歌載酒,時光彷彿就在此停駐,一晃就是許多年。
可我仍然想看看那個夢中的江湖。
後來,中原那邊來了一個人。他自稱是大金的趙王,邀請我前往燕京,要帶我見識中原繁華,山河萬千。
我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只是我身後的叔父,天下五絕的威望與勢力,但我還是欣然而往。
白駝山的天,太小了。叔父的庇護下,我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或許在那個繁華的中原,我能找到自己夢中的江湖。
白駝山的海棠又一次盛開之時,我帶著我的二十四位青梅竹馬侍女,一起下山,前往那個中原,前往那個江湖。
路上,我遇見了七個奇怪的人。他們看見我們白駝山莊的裝扮,不由分說前來爭執。我想起來叔父雖是天下五絕,但天下多得是所謂的名門正派要奪其頭顱借而揚名。
追名逐利,哪裡都是如此。
他們七個一擁而上,我雙拳難敵十四隻手,更為了庇護二十四位不通武功的侍女逃離,被一個老瞎子用鐵杖打傷。又被一個拿著摺扇的人擰斷左手的小指,千辛萬苦,終於逃開。
不久來到燕京,趙王府里,那位趙王還有他招來的十幾位江湖之人一起商量謀取一本叫做武穆遺書的古書。他們說,只要得到這本書就能一統天下,我們每個人都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像極了那些逐利而來逐利而去的波斯商人。
我沒有認真聽他們在說什麼,歪著頭細數窗外飄揚的落花。想起來到中原這些天所見的景象,想起那些江湖之人恭維稱我歐陽公子的嘴臉,又想起白駝山的海棠。
這裡卻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這時,他們突然發現王府闖進了一個女子。王府一陣荒動,我跟著人流出來,在院子中看到了她。
黃衫黑髮,嬌腮欲暈。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她笑起來的時候,比白駝山上盛開的漫山海棠還要奪目,讓我一陣失神。
她與彭連虎比武時,我出聲指點,使她沒中彭連虎虛招。我約她文斗,不想讓她被人圍攻而傷,卻被她用計謀僵住。靈智上人趁機攻擊她時,我竟不由自主大呼手下留情。
最後,她跟一個獃頭獃腦的傻小子一起逃走了。
我望著她乳燕歸林般歡快的背影,想著要是有她在身邊,江湖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後來,我托叔父向她的父親求親,那個同樣是天下五絕的男人,東邪。
那一日,桃花島上的桃花,灼灼其華。她人比桃花,更加嬌艷。
我一身白衣,輕裘緩帶。卻愕然發現,她已經跟那個傻小子神情親密,顧盼生情。
我自負俊雅才調,無不勝那個傻小子百倍,黃藥師也對我青睞有加,自信滿滿應下那三局招親之約。
三場比試,第一場比武,我與那個傻小子同時摔下樹,後又不敵他的蒙古摔跤術。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
第二場比試音律,我自幼彈琴弄瑟,他自是不勝於我。
第三場,黃藥師讓我倆背誦九陰真經下篇。她故意在一旁搗亂,我面上無動於衷心中卻幾度失控,方寸大亂。幸得我記憶尚佳,仍然背出不少。
卻不知為何那個傻小子背誦如流,輸了這一場。
那一日,桃花島上的桃花,落英紛紛。我心如落花,留在了桃花島上。
或許是天意,不久在海上,我竟然又遇到了她。又是一番變故,船沉海底,我和她,還有那個五絕之一的北丐一起乘著木筏逃生。
我自幼生長於西域大漠,不通水性。海上風浪險惡,我雖然面如土色,心中卻覺得與她在一起,便是旦夕之間就要喪命,也是心甘所願,說不出的歡喜。
一番漂泊,我們流落荒島。這一次沒有那個傻小子在旁邊,我想我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我看出洪七公已是強撐之軀,故意不點破,努力去幫她照顧受她差遣,極是樂意。卻被她點了草鋪,趕出山洞。
那一晚,寒風刺骨,一夜無眠。
翌日她主動約我聊天,我欣然而去。岩上佳人抱膝遠望,我與她並肩而坐,一顆心突突亂跳,神不守舍。正是心懷大慰之際,被她扣住脈門偷襲,總算白駝山二十餘載寒暑苦練沒有白費,只是受了些許小傷。她嬌嗔一句,轉身就走。心中又是百般滋味,又愛又恨,又驚又喜。
她自是聰明伶俐,又詐暈誆我拖入海中。我一心挂念她的安危,反而忘了自己不識水性險些喪命。生死之間,在水中抱起大石頭,使腳觸實地,在海底行走,終是走到海岸脫離危險。
然後是那塊從天而降的大石。
叔父趕來之時,我已經身負萬斤巨石,雙腿盡斷。叔父問我是誰傷了我,彼時我已是萬念俱灰,嘴上仍辯護道:是自己不小心,與他人無關。
後來漲潮之時,她前來助我。或許是覺得愧疚於我,第一次跟我說了很多話。她告訴我她出走桃花島之後,所見所聞所經所歷有趣之事有趣之人,像極了我夢中的那個江湖。
伊人秋波流轉,巧笑嫣然。我心中卻隱隱作痛,雖然近在眼前卻也是天涯盡處,像極了一朵臨水照影的海棠。
我心知自己已是殘廢之人,江湖險惡,中原不再是我久留之地,強笑道:若有空,來白駝山,我帶你看海棠花開。
她低頭不語。
我如夢初醒。
那幾天晚上,我一直在做同一個夢。我夢見我家鄉的海棠花開了,我突然想起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回白駝山了。
然後,就是牛家村,曲三酒店。
我知道她與那個傻小子藏身密室之中,躲避追殺。
我也知道楊康一心想得到叔父的絕學,而我就是他最大的阻礙。
今晚的月色,真美。本該是琴簫合鳴的良辰美景,卻也是個殺身埋骨的大好時機。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一直浮現出荒島上那個難眠之夜,礁石上短暫的並肩而坐,她嬌嗔轉身的背影,她淺笑嫣然的憨態。來來回回,轉轉去去,卻是定格在第一次相遇時,群雄環繞下,那一個迎風而立的倩影。
眼前,是楊康含笑跟我描述著大金滅宋之後享不盡的榮華前景。言語中幾多恭維,眼神中幾多隱晦。真摯如骨肉兄弟,誠懇如刎頸之交。
名與利,身陷局中。刀與劍,業火孽障。焚琴煮鶴佳音斷,白駝海棠花期晚。江湖兒女今何在,多少老死江湖前。
我搖晃著杯中之物,目光遊離,心已釋然。
那個夢中的江湖,那個黃衫黑髮的女子啊。
長嘆一聲,我仰頭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鐵槍頭刺進我的身體,卻沒人看見我嘴角無聲的笑。
夢中的江湖,百花齊放,人來人往,繁花似錦。
好想,帶她去看白駝山上的海棠,迎風而開。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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