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嵌套了好幾層邏輯的經典故事?
華裔數學家陶哲軒講的一個故事:
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住著1000名島民。在這1000名島民中,有100人眼睛是紅色的,剩餘900人的眼睛是藍色的。島民們信奉著一種奇怪的宗教,並且共同遵守著這種宗教中一些奇怪的規定:
1)每個人都不可以知道自己眼睛的顏色,也不可以和別人談及這個話題(但可以看到別人眼睛的顏色);
2)如果一個人不幸知道了自己眼睛的顏色,他必須於第二天正午時分在島中的小廣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自殺。
雖然有著這種奇怪的宗教規定,但由於大家都不會談及這個話題,再加上島上也沒有鏡子,許多年來島民們倒也一直過著平靜而快樂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名紅色眼睛的外來者造訪了這座小島。
這名外來者受到了島民的熱情款待,在島上度過了一段美妙的時光。在外來者離開小島的那一天,所有的島民都聚集在了小廣場和他告別。外來者感謝了島民們對他的款待,告訴他們自己度過了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在最後,他說:
「尤其讓我開心的是,沒想到在這麼遙遠的小島上也能遇到和我一樣紅色眼睛的人。」
這句話讓現場的空氣立刻凝固了起來。島民們收起了笑容,開始心事重重地互相打量著對方。
外來者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但轉念一想,自己並沒有告訴島民們任何新的信息,他們每個人本來就知道島上有紅色眼睛的人啊!
這讓他減輕了不少負罪感。帶著這種想法,外來者和島民們愉快地揮手告別,揚帆遠去。
在外來者離開小島100天後,島上100名紅色眼睛的島民一起來到了小廣場上,在這一天的正午時分集體自殺了。
==========想看推理過程的請繼續往下讀==========
我們從最簡單的情況開始,逐步推導到複雜的情況。
首先假設島上只有一個紅眼睛的人。這是最簡單的情況,因為這個人一個紅眼睛也看不到,所以立刻就會知道外來者口中說的紅眼睛就是自己。
接下來考慮島上有兩個紅眼睛的情況。
好,假設這兩個紅眼睛是A和B。在聽到外來者的話後,他們四周一看,每個人都只看到一個紅眼睛(A看到B,B看到A)。他們兩個都會看著對方,心想:「這個可憐的倒霉蛋,明天中午就要自殺了。」
然後到了第二天中午,A和B都等著對方自殺,卻發現這一天沒人自殺。於是,他們明白了唯一的可能性:自己也是紅眼睛!所以對方在等著自己自殺!
所以,有兩個紅眼睛的情況下,他們會在外來者離開2天後一起自殺。
我們再來看三個紅眼睛A,B,C的情況。在聽到外來者的話後,他們四周一看,每個人都看到了兩個紅眼睛。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會想:「這兩個可憐的倒霉蛋,這下得自殺了。不過,我知道這兩個人不會明天就自殺,得兩天後才會自殺。因為他們需要兩天才能推理出自己是紅眼睛。」
兩天後,三個人都來到了小廣場上,等著另外兩個人自殺,卻發現這一天沒人自殺。於是,他們終於明白了唯一的可能性:自己的眼睛也是紅色的!
所以,有三個紅眼睛的情況下,他們會在三天後一起自殺。
??
……
??
所以,有100個紅眼睛的情況下,他們會在100天後一起自殺。
接下來,我們再來討論一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外來者到底有沒有往島上引入新的信息?
答案是:有的。
還以兩個紅眼睛A和B作為最簡單的例子。在外來者出現以前,他們倆都知道島上有紅眼睛的人。但是,A不確定B知不知道島上有紅眼睛的人。所以,A也不會期望B去自殺。
外來者說了那句話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A知道現在B一定知道島上有紅眼睛的人了,所以A會期望B去自殺,然後推理出自己也是紅眼睛。
三個紅眼睛A、B、C的情況:在A的眼中,島上的情況就是兩個紅眼睛的情況,對吧?所以呢,在外來者出現之前,A是不確定B知不知道C知道島上有紅眼睛的。外來者說了那句話後,A知道現在B一定知道C知道島上有紅眼睛的人了。(聽起來有點繞,大家慢慢讀幾遍就懂了)
其實三個紅眼睛的情況只是在兩個紅眼睛的推理過程上多嵌套一層而已。簡而言之,外來者的出現讓A知道了B知道C知道島上有紅色眼睛的人。
那麼四個紅眼睛呢?在三個紅眼睛的推理上再多嵌套一層就可以了。
總之,外來者引入了新的信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和「每個人都知道,並且每個人都知道別人知道」是不一樣的。
舉個例子吧:
在一個辦公室里,老闆有兩個秘書,每個都跟老闆有一腿,但每個人只知道自己這一腿。
這是狀態一。
好了,老闆有一天,當著兩個人的面說,你們倆至少有一個跟我有一腿。
這是狀態二。
你應該能看出來,這兩個狀態截然不同吧?雖然看起來,老闆沒帶來什麼新的信息,每個人本來就知道至少有一個人跟老闆有一腿。但是在狀態二下這兩個秘書會怎麼想呢?她們會想:「靠,如果另外一個人跟老闆是清白的,那她就一定知道我跟老闆有一腿!」
明白了嗎?老闆這一句話看起來沒有新的信息,但其實是有的。
在博弈論里,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那麼這件事情是大家的共有知識(Mutual Knowledge)。但每一個人不一定知道別人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如果所有的人不但知道一件事情,並且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那麼這件事是大家的公共知識(Common Knowledge)。
那個外來者所做的,就是把一件共有知識變成了公共知識。
在兩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人帶來的是一個一階的公共知識:A知道B知道島上有紅眼人。
三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人帶來的是一個二階的公共知識:A知道B知道C知道島上有紅眼人。
??
100個人的情況下,外來者引入來一個99階的公共知識。
鑒於評論中還是有人無法理解,答主在這裡做最後一次的努力,用數學歸納法重新推導一遍。
島上的人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他們數學都很好,每個人都能推理出這樣一條定理:在外來者說了「島上有紅眼睛」這句話後,如果島上有n個紅眼睛的人,那麼他們會在第n天一起自殺。
下面我們來推導一下這條定理。
n=1的時候,顯然成立。
n=2的時候,也顯然成立(上面已經講過了)。
那麼,我們現在假設n=k的時候定理成立,如果能我們能證明這條定理在n=k+1的時候也成立,那麼這條定理就對任何正整數都成立。(不要問我為什麼,這就是數學歸納法)
好,島上現在有k+1個紅眼人,每個人都能看到k個紅眼人。由於他們已經知道了k個紅眼人會在第k天自殺這個定理,所以他們會一起等到第k天。由於每個人都在等其他人自殺,所以這一天中午沒人自殺。但是這顯然又違反了「k個紅眼人會在第k天自殺」這個定理,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紅眼人並不是k個,而是包括自己在內的k+1個。每個人都明白了自己也是紅眼人,根據宗教規定,這k+1個人在第k+1天一起自殺。
證明完畢。
我看到評論中很多人承認在2個、3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者確實帶來了新的信息,但一旦超過3個,他們就說這是錯的。為什麼這些人會這樣想呢?
在2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者帶來的是一個「一階公共知識」,也就是「A知道B知道島上有紅眼人」。
在3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者帶來的是一個「二階公共知識」,也就是「A知道B知道C知道島上有紅眼人」。
一直到這裡為止,人腦都還能想像出這種情況。但一旦人數超過3,人的直覺就很難去理解這種情況。你的直覺會告訴你「每個人都已經知道島上有紅眼人了呀~~~」
這時我們只能依靠數學、相信數學。人腦想不出來的情況,用數學可以推理出來。你試著想像一下20維空間,肯定想像不出來。但我們用數學可以描述20維空間,很容易,很直觀。
總之,在100個紅眼人的情況下,外來者帶來了一個99階的公共知識,導致大家開始鏈式反應。這個99階的公共知識是「A1知道A2知道A3知道……知道A100知道島上有紅眼人」。
如果還不相信,可以看維基百科這個詞條,裡面舉的就是這個例子:
Common knowledge (logic)
如果你看完這個詞條還是覺得錯了,你可以給維基百科管理員寫信,告訴他這個詞條錯了,然後試著讓他把這個詞條改了。
答主的解釋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如果還看不懂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但其實也不用糾結,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有這種邏輯推理能力。如果你最後能想通並從中獲得一些樂趣,那是最好不過。如果最後沒想通,也無所謂!
附上評論區FAQ:
評論:答主的故事沒寫完,900個藍眼人會在第101天自殺!
回答:並不會,他們只是能確定自己不是紅眼而已,還有可能是黃眼、綠眼、黑眼……
評論:答主漏了一條重要的預設條件,沒有說清島民並不知道島上紅藍眼的具體數量!
回答:這不是預設條件,這是根據故事的上下文可以推理出來的必然的結論。如果他們知道數量,在第一天就全死光了,不用等到外來者來。
評論:樓主寫的不錯,但是如果能寫一下三個紅眼人的情況就更好了。
回答:……你真的有看完嗎?我不是已經寫了嗎?
評論:外來者沒有帶來新的信息啊,哪裡有新的信息,沒有啊!
回答:合著我回答里那麼多字都是白寫了是吧,我不是說帶來了一個99階的公共知識嗎!
評論:樓主的推理錯了!不過我也說不清錯在哪。
回答:哈哈哈!今天天氣不錯啊,午飯吃過了嗎?
==========自己的一點感想==========
這個回答遠不是我寫過的最高票的回答,800多條評論也不是我收到過的最多的評論,但是寫這個答案是讓我最感慨最多的。
首先,我想說的是知友這種態度很好,不會因為這個題是數學家出的就盲目地相信,而是提出自己的想法,這非常好。這也是知乎的精神。然後這麼多人評論沒有人罵人、說髒話,這在中國互聯網上是非常難得的,讓我們一起來維護知乎這個社區。
但是,我最感慨的是,人和人之間的思維方式竟然可以差別這麼大。在最開始寫下這個答案的時候,我只寫了前面的故事,後面根本就沒有寫解釋。因為我覺得這個問題在互聯網上很多地方都查得到,想不明白的人搜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是程序員之類的職業,可能第一次看就自己推導出來了。
後來看到有人在評論里問,我就簡單寫了下解釋,然後大家問的問題越來越多,我的解釋也越來越詳細,還被迫想出了一個不是很貼切的秘書和老闆亂搞的例子來說明共有知識與公共知識之間的區別。我一向不喜歡在回答中寫公式,但最後也沒辦法,寫了數學歸納法的推理過程。我一度覺得我這個解釋已經非常非常詳細了。
然而,還是有很多人來跟我說,答主你錯了,不是這樣的。然後我有那麼幾分鐘覺得很沮喪,我都寫得這麼詳細了,竟然還有這麼多問題。
靜下心來之後,我總結了一下。在評論里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不習慣數學的這種推理思維。數學強調的是論證嚴密、環環相扣,你要從一個已知條件出發,推導出第一個結論,然後再推導出下一個結論,直到最後的結果。
但評論里一些知友並不習慣這樣的思維方式。比如有人跟我說,島上有100個紅眼人的話,用不到外來者出現,第3天他們就全部自殺了,所以你的推理不成立!那麼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能不能給我講講,他們為什麼第三天就都自殺了?肯定講不出來。他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中隨便生成了這樣一個結論,然後就在這個結論上去做自己的推理。
還有人跟我說,你的那個歸納法不對!當n&>3的時候就不成立啦!為什麼n&>3的時候就不成立呢?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呢?也許就是腦子裡大概想了一下,覺得他們不會去自殺呀,所以不成立啊。
最讓我無語的一條評論是:「答主,你的推理肯定是有問題的,不過問題在哪具體我也說不上來……」
畢竟,這是一個數學故事。大家如果想要弄明白這個問題,一定要用數學的思維去思考。天堂地獄選擇問題. . .
當你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有兩扇門的奇怪的房間,每個門前有一個守衛,牆上有一則提示:一扇門會帶你去極樂世界,一扇門將帶你去地獄。守衛知道門通往哪裡,但是其中一個只會說謊話,一個只會說真話。
問:你只有跟他們其中一人提問一次的機會,你會怎麼說才能讓自己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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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答案你能推理出來么、、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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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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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這渣渣智商好捉急、、、
這類問題貌似最早在殭屍道長中見過,那時毛道長為了救靈童闖陰間,地獄使者提的就是這個問題。結果毛道長開掛秒過,那人稱讚,好聰明的毛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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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一個評論區的解答 @巫冬
可以問「說真話的人守極樂世界的門對吧」。不管對方說真話假話,只要對方回答「對」,就是極樂世界的。
只要對方回答了「對」:
如果他是說真話的,說明說真話的人守極樂世界,門可進。
如果他是說假話的,說明說真話的人守地獄而說假話的守極樂世界,那麼他守的也是極樂世界,門可進。
若還是不太明白,可以看看評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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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們,說說你們的解答唄
不點個贊再走嗎你們、 u?♀?u
答出來了說明你是棒棒噠
沒見過的話,那你又學了一個套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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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有人提八硬幣問題,也是有趣的,可以看看
演算法設計--八枚硬幣問題前幾天整理電腦文件的時候發現存了個博爾赫斯的短篇。蠻好玩的。
《死鏡——B/B》--博爾赫斯
博爾赫斯邀請了法國大批評家羅朗·巴爾特到他隱居的鄉間別墅來幫助他解決一個「具有巨大文學批評重要性的理論問題」。巴爾特如約在下午五時到達,雙方互致仰慕相見恨晚之情後,博爾赫斯請巴爾特看他剛寫好的一篇小說。說是其主題是文學與現實,寫作與批評之間的複雜關係。他想聽聽巴爾特的反應,因為巴爾特作為當代文學批評大師,他的反應必然是最理想的。
於是巴爾特坐下來讀小說。小說中說:博爾赫斯邀請巴爾特到他的鄉間別墅來閱讀這篇小說,但是博爾赫斯已經在房間里安放了定時炸彈,定在下午六時爆炸,準備在巴爾特剛讀完小說時就把他炸死。
這裡,巴爾特不由得抬起頭來朝鐘看,是五點四十分,於是他繼續讀下去。博爾赫斯的小說中寫到巴爾特果然應約前來,但是兩人會見後,博爾赫斯與巴爾特發生了理論上的爭論,博爾赫斯認為小說世界與現實世界有關,巴爾特從符號學立場堅持認為無關,博爾赫斯就讓他讀小說。
當巴爾特快讀到底時,他抬頭看到時鐘正是5點57分,這時他發現博爾赫斯不在屋內,他從一面鏡子中看到博爾赫斯在門外,緊張地看著他。巴爾特有點不安,但又想小說只是小說,認真未免荒唐,於是繼續讀那篇小說的結尾,該結尾寫道巴爾特不相信此小說,甚至看到博爾赫斯離開房子也不知警覺,而是繼續讀下去,直到時鐘敲六下,炸彈爆炸。
這時時鐘正敲六點,炸彈爆炸了,巴爾特被炸死。
設f(x)在x0的一個鄰域內有定義,如果存在一個常數A,對於任意ε&>0,都存在δ&>0,當對於任意x滿足不等式0&<|x-x0|&<δ時,有|f(x)-A|&<ε恆成立,那麼稱f(x)在x0以A為極限。
一共有四個邏輯層次因為不清楚什麼叫做嵌套的邏輯,我姑且把這理解為故事中有嵌套的結構,或者,迭代。
於是有這樣兩篇很有意思的故事:
第一篇,節選自侯世達《GEB》
在讀之前,可以先看看阿基里斯追龜的故事。
阿基里斯:我都忘了,龜兄——我弄到了這盞魔燈!但是——它有什麼魔力?
烏龜:哦,很普通,一種怪物。
阿基里斯:什麼?你是想說你擦它時,就會出來一個怪物聽你使喚?
烏龜:沒錯,你以為呢?天上掉餡餅嗎?
阿基里斯:嗯,這是挺神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嗯?我總是希望我碰見這種事...
(阿基里斯輕輕地摩擦著刻在那盞黃銅燈表面上的大字「燈」……突然,冒出了一大股煙,從煙的形狀中,他們都辨認出了那個一個精怪,鬼一般的立在他們上面。)
怪物:你們好,我的朋友們——非常感謝把我的燈從邪惡的雙蜥蜴手中救出來。(怪物一邊說著,一邊把那盞燈拿起來,塞進隱藏在他那飄擺於燈外的長袍褶皺中的口袋裡。)
怪物:作為對你這一英雄行為的感謝,我願意代表燈向你提供實現你任意三個願望的機會。阿基里斯:真是活見鬼!你不覺得是這樣嗎,龜兄?
烏龜:我的確也這麼想。來吧,阿基,說第一個願望。
阿基里斯:唔!可我應該提什麼願望呢?唔,我知道了!這是我在第一次讀《天方夜譚》時想過的——我願我有一百個願望,而不是三個!真聰明,是吧,龜兄??我敢說你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把戲,我總是想為什麼故事中的那些大腦遲鈍的人從沒有自己這麼試試!
烏龜:也許你現在會找到答案的。
怪物:很抱歉,阿基里斯,我不能滿足元(meta)願望。
阿基里斯:我願你告訴我什麼是「元願望」!
怪物:這可是元元願望,阿基里斯——我也不能告訴你。
阿基里斯:什麼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烏龜:你幹嘛不把你最後那個請求換種說法,阿基?
阿基里斯:你想說什麼?我幹嗎要換?
烏龜:嗯,你剛才說「我願……」,你既然只是在問一件事,幹嗎不用問句。。。
阿基里斯,好吧,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告訴我,怪物,什麼是元願望?
怪物:就是關於願望的願望。我不能滿足元願望,我只能滿足簡單的普通願望,比如想要十箱啤酒、月里嫦娥啦、兩噸黃金啦、環球旅行啦。你明白嗎——類似這樣的簡單事物。而我無法滿足元願望。造物神不允許我這麼做。
阿基里斯:造物神?誰是造物神?他為什麼不讓你滿足元願望?這看起來比你剛才提到的那些事情容易得多嘛。
怪物:嗯,這事挺複雜的。你為什麼不來講講你那三個願望呢?或者至少說一個,我不能總呆在這個世界裡。。。
阿基里斯:哦,真糟糕,我真的希望有一百個願望。。。
怪物:哎,我不願看到任何人這麼失望。而且,元願望也是我最喜歡的一種願望。讓我想想我是否可以做點什麼。請等一分鐘。
(怪物從他袍子上的一簇褶皺里拿出一樣東西,那東西看上去就像他拿走的那盞黃銅燈一樣,只是這盞是白銀做的,以前的那盞燈上刻有「燈」字,而在這盞燈上同樣地地方卻刻有小一些的字「元燈」。)
阿基里斯:那是什麼?怪物:是我的元燈。。。
(他擦擦元燈,它便冒出一股煙來。在翻滾著的煙雲中間,他們全都看到了他們上方立著一個魔鬼般的形體。)
元怪物:我是元怪物。你叫我嗎?怪物閣下?你有什麼願望?怪物:我對你,元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有個特殊的願望。我想請求暫時解除一切對於願望類型的限制,允許一個無類型願望存在一段時間。你能批准我這個願望嗎?
元怪物:我會把它通過層層機構發送出去的,這沒有問題,請等半分鐘。
(這位元怪物以怪物兩倍的速度從他的袍子上的那一簇以這裡拿出一樣的東西,那東西看去就像那盞白銀元燈一樣,只是這盞是用黃金做的。以前那盞燈上刻有「元燈」字樣,而在這盞燈上同樣的地方卻刻有更小一些的字「元元燈」。)
阿基里斯(他的聲音比以前搞了八度):那是什麼?元怪物:這是我的元元燈。。。
(他擦擦元元燈,它便冒出一股煙來。在翻滾著的煙雲中間,他們全都看到了他們上方立著一個魔鬼般的形體。)
元元怪物:我是元元怪物,你叫我嗎,元怪物閣下?你有什麼願望?元怪物:我對你,元元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有個特殊的願望。我想請求暫時解除一切對於願望類型的限制,允許一個無類型願望存在一段時間。你能批准我這個願望嗎?
元元怪物:我會把它通過層層機構發送出去的,這沒有問題,請等十五秒鐘。
(這位元元怪物以怪物兩倍的速度從他的袍子上的那一簇以這裡拿出一樣的東西,那東西看去就像那盞黃金元元燈一樣,只是這盞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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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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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迴到元元元燈中來,元元怪物把它據卷回自己的袍子里,這一動作只有元元元怪物的一半那麼快。)
元元怪物:你的願望被批准了,元怪物閣下。
元怪物:謝謝你,元元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
(這位元元怪物像所有比他更高的那些神怪一樣,旋迴到元元燈中去,元怪物把它據卷回自己的袍子里,這一動作只有元元怪物的一半那麼快。)
元怪物:你的願望被批准了,怪物閣下。怪物:謝謝你,元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
(這位元怪物像所有比他更高的那些神怪一樣,旋迴到元燈中去,怪物把它據卷回自己的袍子里,這一動作只有元怪物的一半那麼快。)
怪物:你的願望被批准了,阿基里斯。(從他說「請等一分鐘」,到這時正好過了一分鐘。)
阿基里斯:謝謝你,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怪物:我很高興通知你,阿基里斯,你可以有一個無類型願望——這就是說一個願望,一個元願望,或一個元元願望,你願意有多少個元都可以——甚至可以有無窮多個(如果你願意)。
阿基里斯:嗯,非常感謝,怪物閣下,不過,我的好奇心給逗起來了。在我說出我的願望前,你能不能告訴我誰——或者說是什麼——是「造物神」?
怪物:行啊。「造物神」是代表「造物神-物色的-神怪」這個短語中記歌詞的首字組合。「神怪」這個詞一般指怪物、元怪物、元元怪物等等。這是個無類型詞。
阿基里斯:可是——可是——這個由幾個詞的首字母組合而成的「造物神」怎麼會是一個詞呢?這不會有任何意思!
怪物:哦,你沒見過遞歸的詞首字組合嗎?我以為人人都知道呢。你瞧,「造物神」代表「造物神-物色的-神怪」——而它又可以被展成「造物神-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它還可以依次被展成「造物神-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物色的-神怪」——它還可以依次被進一步展開……你可以想展開就展多開。因為在每種情況下最前面三個字總是「造物神」,而這最前面的三個字總可以被展開。
阿基里斯:可我將永遠不會展它!
怪物:當然不會,你永遠也不能把「造物神」全部展開。
阿基里斯:哼,真叫人費解。你對元怪物說,「我對你,元怪物閣下,以及造物神,有個特殊的願望」,這是什麼意思呢?
怪物:我是想不僅向元怪物發出請求,而且也向他之上的所有神怪發出請求。遞歸詞首字母組合很自然的完成了這一任務。你瞧,當元怪物接受了我的請求時,他就不得不把它向上傳給他的造物神。所以他向元元怪物送去了一個同樣的信息,後者也照樣對元元元怪怪物這麼做……沿著這條鏈一直向上,就把信息傳給了造物神。
阿基里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造物神端坐在神怪之梯的頂端?
怪物:不不不!「頂端」一無所有,因為根本就沒有頂端!這就是為什麼造物神是個遞歸的詞首字組合。造物神不是某個終極神怪。造物神是個位於任何已知神怪之上的眾神之塔。
烏龜:在我看來,每一個神怪都對造物神是什麼有彼此不同的看法,這樣一來,由於對任何神怪來說,造物神都是位於他之上的一組神怪,所以沒有兩個神怪具有同樣的造物神。
怪物:絕對正確——因為我是一切神怪中最低的,我可憐那些高層的神怪們,他們幻想著自己多少離造物神更近些,多褻瀆啊!
阿基里斯:乖乖,發明造物神可真需要點兒神思。
烏龜:你真的相信關於造物神的這些玩意兒嗎,阿基?
阿基里斯:那當然了。難道你是無神論者嗎,龜兄?要不你就是個不可知論者。
烏龜:我不認為我是不可知論者。我也許是個元不可知論者。
阿基里斯:什麼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烏龜:是這樣……如果我是個元不可知論者,我就會為我是否是一個不可知論者而困惑——但是我並不清楚我是否是個元不可知論者;因此我是個遠遠不可知論者(我這麼猜想)。啊,好啦。告訴我,怪物,神怪們犯過什麼錯誤嗎?在這條鏈上來回傳遞消息的時候,有過什麼歪曲嗎?
怪物:這種事確實有過。這是無類型願望不被批准的最根本的原因。注意,這種歪曲在這條鏈上的任何一個個別環節發生的可能性都是無窮小的——但是當你把這無窮多種可能羅列出來,就能夠清楚這樣的歪曲通常一定會在某些地方發生。事實上,奇怪的是,經常會有無窮個歪曲,雖然它們在這條鏈上分布的很分散。
阿基里斯:這麼說,能有什麼無類型願望被通過,那簡直是個奇蹟了?
怪物:不。大多數歪曲不會造成嚴重後果,許多歪曲都互相抵消了。不過偶爾,事實上很少見,某種無類型願望不能滿足的原因可以追溯到某一個不幸的神怪所做的歪曲,一旦發生這種事,那個有罪的神怪就會被迫接受責罰,造物神會鞭打他的屁股。對於執鞭者來說,這很有趣;對於受笞者來說,也沒多大害處。看到這一場面你會覺得挺逗的。
阿基里斯:我真想看看!不過只有在一個無類型願望不被批準時才會有這種事,對嗎?
怪物:正是。
阿基里斯:嗯……這給了我一個啟發,是關於我的願望的。
烏龜:真的嗎?什麼啟發?
阿基里斯:我希望我的願望不被批准!!!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無法描述的事件——用「事件」這個詞行嗎?因此我們將不去描述它了。)
阿基里斯:嗨!怎麼回事?我的怪物哪去了?我的燈呢???。。。。。。
這是文中提到的困住燈神的雙蜥蜴,是埃舍爾的畫。
第二篇來自吳均《續齊諧記》
壺中人陽羨書生
陽羨許彥於綏安山行,遇一書生,年十七八,卧路側,雲腳痛,求寄鵝籠中。彥以為戲言,書生便入籠,籠亦不更廣,書生亦不更小。宛然與雙鵝並坐,鵝亦不驚。彥籠而去,都不覺重。前行息樹下,書生乃出籠謂彥曰:「欲為君薄設。」彥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銅奩子,奩子中具諸肴饌。……酒數行,謂彥曰:「向將一婦人自隨。今欲暫邀之。」彥曰:「善。」又於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綺麗,容貌殊絕,共坐宴。俄而書生醉卧,此女謂彥曰:「雖與書生結妻,而實懷怨,向亦竊得一男子同行,書生既眠,暫喚之,君幸勿言。」彥曰:「善。」女子於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穎悟可愛,乃與彥敘寒溫。書生卧欲覺,女子口吐一錦行障遮書生,書生乃留女子共卧。男子謂彥曰:「此女雖有情,心亦不盡,向復竊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暫見之,願君勿泄。」彥曰:「善。」男子又於口中吐一婦人,年可二十許,共酌戲談甚久,聞書生動聲,男子曰:「二人眠已覺。」 因取所吐女人還納口中,須臾,書生處女乃出,謂彥曰:「書生欲起。」乃吞向男子,獨對彥坐。然後書生起謂彥曰:「暫眠遂久,君獨坐,當悒悒耶?日又晚,當與君別。」 遂吞其女子,諸器皿悉納口中,留大銅盤可二尺廣,與彥別曰:「無以藉君,與君相憶也。」彥大元中為蘭台令史,以盤餉侍中張散;散看其銘題,雲是永平三年作。
1.十分鐘短片《Mouse-X》 ,點擊收看。
英國短片《Mouse-X》是一個關於無限循環的懸疑科幻故事:一個人從一個陌生地方醒來,他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他怎麼到達了這裡,隨著一點一點的探索,他慢慢發現了真相……
《Mouse-X》—在線播放—優酷網,視頻高清在線觀看視頻
2.電影《終極面試》
來自豆瓣Bill 的影評
難得有如此佳作出爐,不寫點東西覺得對不起導演對不起自己,只怕表達不清諸多感想,寫出來反而對不起觀眾了。
敢說沒有人能在謎底揭曉前猜到真正答案,這是部值得好好思考的影片,換句話說,這又是一部需要慢慢欣賞咀嚼,隨劇情發展而不能提前看結果的影片。所以。劇透慎入。
中文字幕未出,只能用英文字幕啃了一遍,也許一些小細節理解有誤,但不影響大局,畢竟這類情節劇著重的是對心理活動的發展和反映,是思維交鋒時的樂趣,而不是研究透到底是事情發生的時間背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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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按劇情發展順序交代一番,好讓一些有疑惑的同學明白影片究竟怎樣發展,唯一一個問題的答案究竟是怎樣得出的。從無數應聘者中脫穎而出的八個不同種族文化背景的人被選入參加一個超大型的神秘藥物巨頭公司的最後一輪面試,面試在一個類似於密室的房間中進行,八個座位,每個人身前有一份試題或者說一張紙
首先一個人講述面試的要求(很重要,是整個影片的線索):
"There"s no law in this room but our law,
and the only rules here are our rules.
there"s one question before you,
and one answer is required.
If you try to communicate with myself,or the guard,
you"ll be disqualified.
If you spoil your paper,intentionally or accidentally,
you"ll be disqualified.
If you choose to leave this room for any reason,
you"ll be disqualified.
Any questions?"意譯如下:
「在這個房間里沒有法律,有的只是我們的規則。
在你的面前有一個問題,你需要給出一個答案。
如果你試圖與我交流(在影片中即為對攝像頭講話)或與保安交流,
你將被取消資格。
如果你有意或無意的圖畫你的考卷,
你將被取消資格。
如果你因為任何原因自己選擇離開這個房間,
你將被取消資格。
有什麼問題么?」之後限時為八十分鐘的面試正式開始。所有人發現所謂的考卷只是一張白紙。
很尷尬,第一個淘汰的人是唯一的亞裔,廣東話,大概是按照香港同胞形象設計,她秉承了中華民族勤奮好學刻苦認真的優良傳統,打算在白紙上寫下一整篇莊嚴肅穆的自薦書。寫下第一行字後便被驅逐,此時大概是77分鐘。後來,應聘者由此推出,要求中所謂的圖畫考卷不一定是畫花,而是根本不能有任何書寫痕迹。
之後影片主角之一,姑且稱作WHITE,在整場面試中都起著推動者和組織者的角色,如果真的是群面,大概真的會脫穎而出。他說出一個重點,即關鍵不是HR說了什麼,而是他沒說什麼,亦即所有未被禁止的行為都是被允許的,由此,剩下的七個人可以站立走動說話甚至破壞房間中一切,當然,也可以互相殘殺。
然後,主角們做出了第一個推測,紙上的字也許不是肉眼可見而是光顯的,所以他們試了很多種方法,包括正常的燈,應急燈等。之後第二個推測,是否是鉛筆畫陰影之類的顯示,再次推翻。第三個推測,水顯,推翻。第四個推測,紙張照相顯影,假設防火噴頭中噴出的是顯影液,而應急燈光則是暗室環境,最吸引人的推測,可惜結果還是失敗。
這時,Brunette被White坑害,燒掉了自己的考卷,失去資格,此時為四十分鐘,還剩六人。之後,White又誘導Deaf撕掉自己的考卷,失去資格,此時為三十四分鐘左右,Deaf大概是與愛情片《亞當》中男主角相似的亞斯伯格自閉症患者,或者說是比《The Big Bang Theory》中Sheldon更嚴重的多的天才型交流障礙。Black崇尚合作對White的行為忍無可忍,一拳擊昏,綁了起來。29分鐘時White發病,從影片中可知這是當時十分流行的一種不治之症。
曾當過兵的Brown猜測一切是場遊戲,而剩下人中有HR安插的內部間諜,遂拷問學心理的Dark,未果。White病情加重,為救White,Dark與攝像頭交流,被逐出房間,取消資格。Blonde終於找出葯,救了White。
之後,White終於說出了自己對問題和答案的理解(和我一開始的想法一致)問題就是他們八個人,而答案就是只有一個人能留下,按照White的想法他們必須用盡手段,直到只剩下一人。這一想法把在場應聘者都雷倒了,但是他們馬上陷入一場關於保安配槍的爭奪戰,White最終勝利。在槍的逼迫下Brown主動退出,Blonde在推出時耍了個小手段,結果使Black中槍,二人皆以為Black身亡,此時計時器到點,而屋中還剩二人,White渴望與幕後人交談卻被逐出,原來在三十五分鐘時,Deaf曾對計時器做了手腳,把時間播快。於是,只剩下Blonde一人。
最後,Blonde靈光閃現(不得不說這個結果安排的巧合性太強),用Deaf遺留下的眼鏡和燈罩的玻璃碎片自製放大鏡,在考卷上找到如下字樣 "question 1",再回憶起開始的考試要求,提的問題只有一個,那便是前面引用的考試要求的最後一句話,"Any questions?"所以這場面試的唯一答案便是"No."(當然,也許Yes也算對)而最後我們也終於發現,Deaf便是整個公司的幕後老大,所選的人便是Deaf的助手。
結局,Black並沒有死,子彈中含有該藥物公司最新研製出的神奇膠囊,rapid cell regeneration,即給人超強殺毒自愈能力的葯,讓Black獲得了新生。而Blonde也接受了這一份工作,可以想見,人類的未來會被這種葯完全改變。
—————————精疲力竭的分割線——————————
看過很多部關於密室中發展,眾人智慧交鋒的影片,看過此片的人大概很容易想起《電鋸驚魂》系列,由此也想到《死神來了》等,但不得不說,《電鋸驚魂》中編劇顯現的智慧是遠高於我們水平的,就好像《名偵探柯南》中的劇情一樣,哪怕給我們再多的線索,也只能等待導演去揭穿謎底,且《電鋸驚魂》是以血腥搏出位的商業片,而此片則更類似於一般的劇情片,你能推出一些結果,但結尾卻又讓你驚訝。如果你看完會聯想到《心慌方》系列,那就又接近了些,但此片還是少了些許血腥,多了絲推理和心理變化的樂趣。有些人可能還會聯想到《大逃殺》但我想牢騷幾句,《大逃殺》只能算是題材出新,從劇情的設置和節奏上來講都擺脫不了幼稚不現實的問題,而相比之下德國的《死亡實驗》則優秀了太多,嚴重推薦同學們去觀賞,赤裸裸的人性的實驗,重在真實。此外,此類推理影片還有《九死》,《玩命記憶》,《致命ID》甚至《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等,小成本卻有大樂趣。也有人用《電話亭》來做比較,不得不承認《電話亭》導演對節奏的掌握堪稱無人能敵,結尾也巧妙無比。但其中封閉環境中推理的發展交鋒的樂趣便不及此片。畢竟二人對話的發展不如八人來的容易。
說現實了也許導演想反映經濟危機下找工作的難度,想反映傳染病的流行對人類的危害。但如果只看人物內心,White是典型的真小人,而Brown則是假君子。但其餘人又能倖免於這場人性的考驗么?在Deaf被騙的時候沒有人阻止,在Dark被拷問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在White生命垂危的時候Brown還是眼睜睜的旁觀,在最後,每個人都有勇氣去按下扳機,為了一個工作或者說一個不甚明確的目標,每個人都自私到能犧牲掉別人的生命,犧牲掉不屬於自己的一切。合作與自私該如何選擇,只有在不涉及個人利益的情況下才會有美好的合作么,或許合作就是要有犧牲精神,而在這個個人英雄主義的年代,我們缺的正是這種犧牲精神。但在利益的世界裡沒有聖人存在。
可能會有人研究BUG,諸如最後一隻腳在門內究竟算不算出去。但我覺得如此一部超現實而注重反映內心交鋒的電影,有BUG再正常不過,也實在沒有什麼必要去深究。導演要表達的,我們接受理解並思考了,過於形式化的東西又何必去管。
最後一句:一直覺得劇本劇本乃萬劇之本,沒有那麼高的欣賞水平去研究諸如長鏡頭的使用諸如光影效果諸如剪輯水平等,但光以劇情而論,如果你也是有點小小的變態,喜歡研究心理的話,此片是難得的佳作。
此外,還推薦《恐怖游輪》、《彗星來的那一夜》、《蝴蝶效應1》、《源代碼》。
最後,真誠地希望你點贊。問題來自余彪的回答,但他沒有附解答。下面是我的解答
想到之前碰到的一個很有意思的題:
一名邏輯學教授帶三名很聰明的學生。一天,教授在三人腦門上各貼一個整數且滿足其中兩個數相加等於第三個,學生不知道自己頭上的數但是知道其他倆人頭上的,然後教授問第一個學生你知道自己頭上的數是多少嗎:不知道,第二個:不知道,第三個:不知道,然後又問第一個:不知道,第二個:不知道,第三個學生這時候說他知道自己頭上的數是144,現在求其他倆人頭上的數是多少?
創建於 2016-06-29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
這裡我要加一個限制條件,這些數都是非負整數。如果有人知道在不加這條限制時如何求解,請告訴我。
-------------------------------------------------答案分割線------------------------------------------
這道題有三層邏輯。
1. 第一層邏輯
這道題最基礎的邏輯就是,如果三人中有人腦門是0,那麼另兩人立馬可以報出自己腦門上的數,因為跟0做和差結果都是自己本身。比如,三人是X,0,X,那麼第一個人立刻就會說自己是X。
2. 第二層邏輯
如果三人的數字是X,X,2X,比如2,2,4, 那麼至多說一輪就會有人報出解。
以4,2,2 為例。
第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0/4。
第二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6。
第三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6。
第一個人現在可以確定,自己一定是4。因為如果自己是0,那麼先前第二個人立馬就應該報出解了。
3. 第三層邏輯
如果三個人的數字是X,2X,3X,比如2,4,6, 那麼至多說兩輪就會有人報出解。
以4,2,6 為例。
第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4/8。
第二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10。
第三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6。
第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4/8。
第二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10。
第三個人現在可以確定自己是6了。因為如果自己是2的話,那就回到之前的4,2,2的情況,那麼第一個人應該已經報出解了。
這剛好和我們的題目吻合。
基本思路就是需要三層邏輯來保證這個遊戲能撐兩輪。但具體數字順序也有講究。
接下來我們看一看前兩個數調換順序會怎樣。
回到第二層邏輯。
以2,4,2 為例。
第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6。
第二個人起初不確定自己是0/4。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自己是0的話,那第一個人應該已經報出解了呀。所以他會很肯定自己是4。
再看第三層邏輯。
以2,4,6為例。
第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2/10。
第二個人不確定自己是4/8。
第三個人起初不確定自己是2/6。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自己是2的話,那就回到之前的2,4,2的情況,那麼第二個人應該已經報出解了。所以他會很肯定自己是6。
綜上,只能是4,2,6的情況。題中第三個人給出的是144,所以他們三個人的數依次是:96,48,144
作者:一隻火山
來源:知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商業轉載請聯繫作者獲得授權,非商業轉載請註明出處。
程序猿身陷密室
如何利用燈泡逃生?
特別鳴謝:Matrix67 的 Blog
100個囚犯和燈泡的那些事兒(上)
100個囚犯和燈泡的那些事兒(下)
————【擴展貓糧】————
內容比較燒腦,請大家鎮定一下情緒。
「這個燈泡一開始是關著的,還是開著的???」
看到最後,你或許一頭霧水:明明主角已經關了99次燈,即將從密室中逃出生天,為什麼會絕望的哀嚎出這句話呢?到底什麼意思??!!
回顧一下主角的策略:主角自己負責關燈,其他人負責開燈,且每個人只開1次。
所以,燈泡的初始狀態(開 or 關)會嚴重影響主角的統計數字。在記錄完第99個記號的瞬間,主角突然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
假如燈泡一開始是開著的,那麼他還有逃生的希望:雖然在關掉99次燈泡以後,他無法確定每個人都出來放過風,但只要耐心等待第100次關燈,他就能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燈泡初始狀態是「開「著的;這100次關燈中包括99個犯人點亮的燈泡,和系統一開始就亮著的燈泡。
假如燈泡一開始是關著的(注意,這個情況他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的),那麼他就悲劇了。在劇情最後時刻(關掉99次燈之後),他就會面臨兩難的境地:
A.燈泡一開始是開著的,他需要等待第100次關燈;
B.燈泡一開始是關著的,他不用去等第100次關燈。
由此一來,主角就會陷入「要不要去等第100次關燈」的糾結之中,直到永遠。
如果不知道燈泡的初始狀態,還有沒有辦法?
當然有。但主人公一定要提前意識到這點,才有可能設計出新的逃生演算法。
假如系統一開始故意隱藏燈泡初始狀態,其他條件不變,主角該如何在1分鐘的時間內,告訴其他99位囚禁者他們該如何做?他應該這樣說:
「如果你們出去,第1次遇到燈關閉的時候,請你打開它;第2次遇到燈關閉的時候,還是請你打開它。之後再出去,不管燈開著還是關著,請一定不要再去碰它。」
隨後,主角仍舊只負責關燈,其餘的囚犯仍舊只負責開燈。只不過每個囚犯不再只開1次燈,而是2次。
假如還剩1個人一直沒有放過風,那麼主角最多只能關燈98*2+1=197次。其中的「+1」是考慮到「燈一開始是開著的」這種特殊情況。
因此,無論怎樣,主角只要關燈到第198次,就可以確認每個人都被放過風了。
(只要耐心等待,主角一定能等到第198次關燈,無論燈泡初始狀態是開是關。)
分支劇情:假如不知道燈泡的初始狀態,並讓2個人做出正確判斷,有沒有解決方案?
現在問題更變態了:系統不僅故意隱藏燈泡的初始狀態,還需要有2個人準確判斷出所有人都放過風了。這樣還有沒有解呢?
先考慮2個囚犯的情況:
現在,A負責不斷開燈,B負責不斷關燈。
當A開過2次燈之後,他就知道,B一定被放過風了。
當B關過2次燈之後,他也知道,A一定被放過風了。
不過,數學家 Peter Winkler 證明,囚犯人數大於2時這個問題就無解了。
程序猿的世界
在程序猿的世界中,也有一道幾乎等價的分散式計算難題:
一個程序有 n 個進程,某些進程可能會崩潰掉。我們希望程序能報告出有多少個進程在正常工作。
參考囚犯們的策略,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簡單的方案:預先指定一個進程作為統計進程,專門負責統計活動進程的數量。
不過——這個統計進程崩潰了咋辦?
有沒有辦法讓每個進程都能兼職「統計進程」?
這,就是程序猿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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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個囚犯和燈泡的那些事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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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我們三分鐘漏洞百出的科學小視頻,你的生活也並不會變得更好。
美國時間2017.4.1愚人節
rick and morty第三季更新了!!!
真是玩兒了一個大的!!!
---------------------多圖預警---------------------
可以看看rick and morty 第一季第二集 第四集
(順便安利:腦洞大開到根本猜不到下一秒的美漫 雖然骯髒但並不下流)
第二集像盜夢空間一樣
rick 和 morty進入了morty數學老師的夢裡 企圖植入「給morty的數學成績為A」的想法 但是因為各種意外 他們只能不斷進入下一層夢境 邏輯腦洞大到沒朋友
第四集 也差不多
講的是一夥宇宙行騙團伙 為了從rick口中騙到一種武器的配方 因此將rick放進模擬艙里 模擬艙模擬了rick生活的一切 行騙團伙企圖從日常生活中套出rick的話
模擬艙 模擬了 模擬艙 模擬了 模擬艙 模擬了 rick的日常生活
還有一集 應該是第十集或者第十一集 是這一季 甚至這部劇最最牛逼的一集
先上圖
(圖片來自於豆瓣 侵刪)
這集爺孫倆穿行於無數平行宇宙 躲避「rick聯盟」的追捕
(rick聯盟 來源於豆瓣 侵刪)
具體的還是要自己看
講真
這部動畫片太牛逼
每集都高能
---------------萌萌噠分割線---------------
第一次收到這麼多贊好開心
謝謝大家啦
再介紹一部英劇吧
最近看的 也勉強和「嵌套」有一扣扣關係吧
我在評論里也推薦啦
《致幻旅行》
和rick and morty是一個字幕組翻譯的(感謝電波!)
以下輕微劇透
先上圖
大家看片頭應該就能猜出來一定是飛片兒
頹廢美少年milo坐在馬桶上吃蘑菇
因為他的BFF----danny沒有請他當伴郎
暈著回家之後又從他奶奶的骨灰盒??里套出葉子繼續呼(放骨灰盒裡真贏了)
隨後鏡頭以五毛錢特效跳出來了一個穿著奇怪衣服的廢土版danny告訴他 有人在追殺自己 並且milo也會有生命危險
頹廢美少年呼大了 以為是幻覺
然後追殺廢土版danny的人就出現了
然後被反殺了
milo嚇的趕快找了真danny過來
兩人在檢查追殺者的屍體的時候
觸動了腕帶
於是......通過五毛錢特效傳送到了平行世界裡 但他們此時卻沒意識到自己穿越了.......
頹廢呼麻美少年milo在這個世界裡的房間
danny回到家後發現
自己的未婚妻kate和鄰居在「噢 天吶 對 對 對 對」
於是.......
碼是我自己打噠 演鄰居噠演員一定加雞腿了
至此milo 和 danny 才相信 真的有人要殺他們 平行世界真的存在
下圖是廢土版kate對這兩個廢柴milo danny說的話
(最後一張截殘了 kate挺漂亮噠
本劇全程高能
總是在你以為要結束的時候給你一棒
目前只出了一季
最後一集信息量太大
為避免尷尬請一定不要在公共場合開聲音看!
如果看的時候父母進屋請一定暫停!
最後送上一張五毛錢特效穿越圖
安吉拉卡特 《紫女士之愛》
在「亞洲教授」那粉紅條紋的帳亭里,只存在神奇詭妙之事,沒有天光。
這傀儡戲班主所到之處總是灑下些許黑暗,渾身充滿與其技藝直接相關、令人迷惑的謎團,因為傀儡愈是栩栩如生,就表示他的操控愈是出神入化,而僵硬木偶與靈活手指之間的共生共棲關係也愈是對比強烈。操縱傀儡的人在真實與看似真實(儘管我們知道那並非真實)之間一處三不管地帶投機取巧,穿針引線於我們活生生的觀眾,與他們不死的木偶之間;那些木偶根本沒有生命,卻將活者模仿得維妙維肖,因為儘管他們不會說話或哭泣,但仍能做出表意的信號,讓我們立刻將之辨識為語言。
傀儡戲班主用自身的動能使不會動的東西活過來。那些木頭跳舞,做愛,假裝說話,最後模仿死亡;然而這些拉撒路總是死而復活,及時現身於下一場表演,不會有蛆蟲掉出鼻孔,也沒被塵土封住眼睛。他們完好無缺,再度短暫而精確無比地模仿男人女人,但正是那份精確格外令人不安,因為我們知道那是假的;因此,若以神學角度視之,這門藝術或許是瀆神的。
儘管「亞洲教授」只是四處賣藝的窮漢,但他的傀儡戲技藝已然登峰造極爐火純青。他趕著一輛馬車,車上裝載可重複折迭搭展的戲台、唯一一齣戲碼的各個角色以及其它種種道具,在許多已不復存在的美麗城市如上海、君士坦丁堡、聖彼得堡演出過之後,一行數人終於來到了中歐某國,那裡的山脈險峻陡峭,突兀得一如小孩用蠟筆畫出的線條。在這黑暗充滿迷信的川藪斐尼亞,自殺的死者會給戴上串串大蒜,心臟用木樁釘穿,埋在十字路口,森林裡則有巫師施行遠古的獸性邪亂儀式。
他只有兩名助手,十幾歲的耳聾男孩是侄子也是學徒,七八歲的啞女則是在路上撿到的棄嬰。教授說話沒人聽得懂,因為他只會講自己的母語,聽起來全是一串無法理解、充滿斷音的和,因此他平常根本不開口;於是,儘管三個人走向沉默的路徑不同,到頭來全都與沉默簽署了完美的契約。但在演出之前的早上,教授和侄子會坐在帳亭外,用手語加上輕柔低哼與吹哨進行沒完沒了的對話,那經過編舞的沈靜就像熱帶鳥類的求偶舞蹈。而這種與人類保有巧妙距離的溝通方式格外適合教授,因為他有種另一個世界來客的味道,那世界中的存在是以微妙細節而非肯定句加以界定。他會給人這種感覺部分是因為他年紀非常非常大,而儘管已經很老卻又顯不太出來,雖說這段日子待在這一帶,天氣總讓他覺得有點陰寒,總用羊毛披肩將自己團團裹住;但更主要的原因在於,除了自己創造出來的活靈活現假象之外,他對一切都抱持著毫無興趣的和藹態度。
此外,無論戲班子已走遍多少地方,成員全都對外國事物毫無任何理解。他們都是遊樂場的原生子民,而畢竟遊樂場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也許每一處遊樂場都只是某個單一、龐大、最初的遊樂場的零星碎片,在很久以前驚異世界一場不明的顛沛流離中散落各地。不管在哪裡,遊樂場都保有它那不變、一致的氛圍。旋轉木馬像西洋棋的國王那樣象形,繞著如星球軌跡般不變的圓圈,也如星球般與此時此刻的寒酸世界毫無關連,任這世界的囚徒來目瞪口呆看著如此免於現實的特殊自由。商販叫賣招徠用的是語言外的語言,或者說,那是藏在所有語言之下的悶哼低吠所組成的原型語言。無論在哪裡,遊樂場上都是同樣的老婦兜售黏答答的糖果,儘管這類甜膩糖果的外型或許會隨地而異,但本質永遠相同,彷佛專門做來讓蒼蠅吃到醉。無論在哪裡,遊樂場必然有雙頭狗、侏儒、鱷魚男、鬍子女士以及腰系一塊豹皮的巨人,在奇人怪物秀里展示他們的特異,並且不管他們來自何方,都帶有畸形人事物那種共通的陰鬱光彩,那種不受任何疆界所限的跨國特性。在這裡,丑怪才是正常。
遊樂場是張堆積如山的餐桌,亞洲博士撿食餐桌掉下的麵包屑為生,但永遠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的特質跟這裡的刺耳聲響及鮮艷原色不合,儘管這是他唯一的家。他帶著一股飄渺悵然的魅力,就像某種落入水中才綻放的日本花朵,因為他也是透過自身之外的另一種媒介來展現激情,那就是他的女主角,傀儡「紫女士」。
她是夜之後,眼睛是鑲嵌的玻璃紅寶石,臉上帶著恆久不變的微笑,永遠露出珠母貝刻成的尖牙利齒,一層再柔軟不過的白皮革包覆她白如白堊的臉,以及整個軀幹、四肢關節、所有部位。她美麗的雙手看來更像武器,因為指甲又長又尖,是五吋錫片塗上鮮紅琺琅,頭上的黑假髮梳成髻,其繁複沉重遠超過任何真人頸項所能承受。這頭濃密雲鬢插滿綴有碎鏡片的鮮亮發簪,只要她一動,就會灑下整片粼粼閃動的映影,像小小的光鼠在戲棚中跳舞。她的衣著全是深沈如睡的色彩濃暗的粉紅,猩紅,還有如其名的紫,那鮮活振動的紫是殉情之血的顏色。
她一定是某個早已辭世的無名工匠的嘔心瀝血之作,然而若沒有教授拉動她的線,她只不過是一具奇特的構造。是他,如死靈法師一般,為她注入活力。他自身的生命力似乎薄弱,卻能傳送給她豐沛的生命力,她的動作模樣與其說是維妙維肖的女人,不如說是可怖怪異的女神,荒唐卻也堂皇,彷佛不需依賴他的雙手,既完全真實卻又完全不真實。她的舉止與其說模模擬人女性,不如說將真人女性的動作加以過濾、濃縮,化身為情慾精髓。沒有哪個真人女性敢像她那樣明目張胆充滿誘惑。
教授絕不讓別人碰她,親自為她打理服裝首飾。戲演完了,他把這具木偶放進一口特製的箱子,背回他和兩個孩子在客棧同住的房間,因為她太珍貴了,不能隨便放在草草搭就的戲棚里,何況沒有她躺在身邊教授是睡不著的。
讓這位絕代女伶大展身手的戲碼有個聳動名稱:「恬不知恥的東方維納斯紫女士之聲名狼籍風流韻事」,整齣戲從頭到尾充滿異國情調。咒語般念念有詞的戲劇儀式立刻殲滅了理性世界,讓觀眾置身於魔幻異地,一切都毫不熟悉。一連串描述她故事的靜止畫面本身就充滿意義,當教授用他那無人能解的母語吟誦起旁白,場景的奇異氛圍不但沒有稍減,反而更形強烈。他在戲台上方俯著身,指導女主角的動作,口中誦讀著某段念詞,聲音時而鏗鏘、時而沙啞,抑揚頓挫起伏不定,與啞女不時撥動的弦樂器組成怪異的二重奏。但教授講紫女士的台詞時你絕不會聽不出來,因為這時他的聲音變成低沈淫蕩、彷佛毛皮浸蜜的呢喃,讓觀眾不禁打起一陣陣舒爽的寒噤。在通俗劇的象徵世界裡,紫女士代表激情,她所有的動作都經過計算,是性慾的三角幾何。
不知怎麼,教授總是弄得出一些用當地語言印製的傳單,傳單上一律寫著劇名,然後底下是:
東方奇女子,名妓紫女士,快來看她如今淪落成何等模樣!
獨一無二的奇觀。請看貪求無饜的紫女士如何終於變成各位眼前這具傀儡,任憑色慾之線操控。快來看放蕩不知羞的東方維納斯如今僅存的遺迹,一具木偶。
這令人迷惑的演出具有近乎宗教的力道,因為傀儡戲裡沒有所謂自然自發,所以永遠傾向儀式般的忘我強烈;劇終,觀眾跌跌撞撞走出幽暗棚亭時,不相信的想法也幾乎被拋開,在教授的流暢表達下快要確信那君臨戲台的古怪人形真的是某座放諸四海皆準的娼妓化石,曾經是一個真的女人,身上豐沛的生命力多到適得其反,她的吻像酸液萎蝕,她的擁抱像閃電雷霆。但教授和助手隨即拆卸場景,收好木偶,畢竟那些都只是普通的木頭,明天戲又會再度上演。
以下就是教授的傀儡演出的紫女士的故事,配上啞女那癲狂的三味線伴奏,以及演員們肢體擦碰清晰可聞的喀噠聲。
恬不知恥的東方維納斯紫女士
之
聲名狼籍風流韻事
她才出生幾天,就被母親用破毯子包著丟在一對無法生育的富商夫婦家門口,這兩個資產階級規矩人便將成為這惑人女妖的第一批冤大頭。他們用錢用心對她寵愛備至,然而養大的這朵花雖然芬芳,卻是吃肉的。十二歲那年,她引誘養父上床,養父被迷得暈頭轉向,將存放所有財產的保險箱鑰匙交給她保管,她隨即把錢席捲一空。
她將錢財跟養父本已送給她的衣物首飾裝進一隻洗衣籃,拿廚房裡片魚的刀捅進這首任情人及他妻子,也就是她養母,的肚子。然後她放火燒屋,湮滅自己犯罪的痕迹。她將童年消滅在這場燒毀她第一個家的大火里,像只墮落鳳凰自罪行的火葬堆中重生,現身在紅燈區,立刻將自己賣給最具規模那家妓院的鴇母。
紅燈區的生活完全在人造日子中度過,因為外界昏昏欲睡的午夜時分正是那些擁擠小巷的繁忙正午,而這個晨昏顛倒、邪惡醜陋世界的唯一功能便是滿足感官慾望。人心的變態天才所能設想出的任何慾望、任何繁複花樣,這裡都能充分滿足,在鏡室,在鞭笞屋,在違反自然的交媾秀,在「既男又女」和「女性男子」的曖昧夜場表演中。肉體是每一家的招牌菜,熱騰騰端上來,配上你想像得到的任何佐料。教授的傀儡木然而敷衍地演出這些戰術,就像玩具士兵假裝進行一場肉慾之戰。
沿著街道兩旁,待價而沽的女人,慾望的人偶,關在藤籠里展示,讓可能的客戶可以慢慢逛、細細看。這些崇高的妓女坐著動也不動如同偶像,臉上畫著抽象圖形代表各式魅力,華麗繁複的衣裝暗示底下是一層不同的皮膚。軟木鞋跟高得令她們無法步行,只能蹣跚搖晃;織錦腰帶之僵硬,使手臂難以動作伸展:她們肢體不適的模樣儘管十足令人心動,但至少也有部分原因是耳聾助手的動作不夠熟練,因為他學藝的成績連一般程度都還沒達到。所以這些姬妾的姿態形式化得一如發條控制,然而不管是否歪打正著,這整體配合的效果極佳,每一具木偶都像修辭文句里的用字恰到好處,被這份行當的嚴厲規範化減成女人此一概念的無名本質,是「女性」的形而上抽象化約,只要付一筆費用,就能立刻轉譯為甜美或可怕的忘我沈醉,視她擅長的項目而定。
紫女士擅長的項目不堪到幾乎無法言傳。十五歲不到,她就足登長靴,身穿皮衣,成為鞭子女王。爾後她習得酷刑折磨的神秘技藝,徹底研究各式各樣巧妙裝置,動用一系列繁複華麗的程序,包括法蘭絨、羞辱、針筒、拶指夾、鄙視及精神痛苦;對她的情人們而言,如此無情的操演是生命所系的食糧,而她那殘酷雙唇的一吻是受苦的聖餐。
不久,她便成功自立門戶。在聲名最盛的顛峰歲月,她心血來潮一個念頭就足以讓年輕男子盪盡家產,而沒血沒淚的她一旦榨乾了對方的財富、希望和夢想,便將他拋棄,或者也可能把他鎖在衣櫥里,逼他眼睜睜看她隨便從街頭找來一個乞丐,免費帶上她那張平常昂貴得難以置信的床。她冷硬,不是供慾望恣意擺布的可塑材料;她不真的算是妓女,因為她是男人將自己變成娼妓而獻身的對象。她是獨一無二的慾望行使者,周身繁衍惡性幻想,將情人們當作畫布,創作閨房傑作,塗繪毀滅。她散發的電力足以使皮膚為之融化。
不久後,為了擺脫情人或者只為了好玩,她開始殺人。她毒死一名政客,取出大腿骨,交給工匠打造成一支長笛。她說服後來的歷任情人吹這笛給她聽,並以最柔軟如蛇的優雅姿態隨著妖異樂聲起舞。這時啞女放下三味線,拿起竹笛吹出怪異旋律,儘管此處並不是劇情最高潮,但這支舞確實是教授演出的高潮,因為在這不懷好意的室內樂中頓足、旋轉、扭身的紫女士,完全變成了令人無法抗拒的邪惡化身。
她像瘟疫般降臨,對男人而言既是惡疾也是可怕的啟蒙,而她也如瘟疫般極具傳染性。她所有情人的下場都是這樣:身上的襤褸破布被傷口流出的膿黏住,眼神空洞得可怕,彷佛心智已如燭火被吹滅。他們像遊行的幽魂走過戲台,還加上中古世紀式的恐怖場景,一會兒這人的手脫離肩膀,忽地飛進側幕消失不見,一會兒那人的鼻子停留在空中,儘管骨瘦如柴的身形猶然蹣跚前進。
紫女士煙火般燦爛輝煌的生涯也如同煙火結束在灰燼、寂寥與沉默中,她變得比那些受她感染的人還要不堪入目。瑟爾西自己終於也變成了豬,被自己的火焰燒灼入骨,成為形鎖骨立的影子在人行道上徘徊。災難毀了她。她被以往爭相奉承她的人用石塊和毒誓趕走,淪落在海灘拾荒,拔下溺死屍體的頭髮賣給做假髮的人,假髮再賣給其它沒那麼魔鬼心腸、因此比較幸運的妓女。
此時她的華服、假寶石和龐大髮髻都掛在後台,在這悲慘絕望的最後一幕她穿的是一件粗麻布破衫,在極度色情狂的驅使下,她對大海不屑地拋在她腳邊的浮腫屍體做出駭人聽聞的奸屍行為,因為她那乾枯的放縱慾望已經完全變得機械化,於是她重複自己以前做過的動作,儘管她已徹底成為他者。她廢除了自己的人性,變成一堆木頭加頭髮,變成了木偶,自己就是自己的複製品,是雖死猶動的、恬不知恥的東方維納斯。
教授終於感到上了年紀,四處奔波逐漸吃不消了。有時他在喧鬧的沉默中向侄子抱怨這裡疼、那裡痛,肌肉僵硬,肌腱不靈活,氣也喘不過來。他走路開始有一點點跛,把裝卸戲台的粗活全交給男孩。然而經年累月,紫女士那芭蕾舞般的啞劇變得更加精妙,彷佛長久以來從他身上流向單一目標的那些能量逐步自我提煉,終於變成單一、純凈、濃縮的精華,完全傳送到木偶身上。教授的心智變得頗似習禪劍客,劍與魂合而為一,因此劍離了人、人離了劍都沒有意義。這樣的人持劍欺向對方時一如自動機械裝置,心中空無雜念,再分不出何者為己、何者為劍。傀儡戲班主和木偶也已到達了這個境界。
年齡影響不了紫女士,她從未渴求長生不死,因此不費吹灰之力便超脫此一局限。有些人不明白光是讓她舉起左手的如此小動作都需要何等技巧,看到她不肯老去或許會覺得受不了,但教授沒有這種胡思亂想。她奇蹟般的非人存在使他們的友情完全不受擬人聯想的限制,即使萬靈節也一樣這裡的山區居民說,那天夜裡死者會在墳場舉行面具舞會,由惡魔拉小提琴親自伴奏。
粗朴無文的觀眾付了小錢,得到一點值回票價的刺激,魚貫走齣戲棚,遊樂場仍像頭活蹦亂跳的老虎精力充沛。路邊撿來的女孩收起三味線,在棚亭里掃地,侄子重新搭好戲台,為明天的午場演出做準備。教授注意到紫女士最後一幕穿的破麻衫綻了線,老大不高興地嘟噥自語,替她脫下衣服;她掛在那裡左右輕輕擺晃,他則坐在戲台一把道具木凳上動起針線,像個勤奮的家庭主婦。縫補工作比乍看之下麻煩,因為麻布也扯破了,需要密密補綴,於是他叫兩個助手先回客棧,自己留在那裡完工。
戲台一側的釘子上掛了盞小油燈,光線微弱但安寧。夜色中,陣陣霧氣穿透防水帆布的處處縫隙飄進戲棚,白色傀儡忽隱忽現、忽亮忽暗,然後縐綢般的蒙蒙簾幕逐漸掩住她,彷佛為她妝點打扮,或者要讓她更具朦朧的誘惑力。她的頭微微偏向一側,霧氣讓畫在臉上的微笑變得柔和了些。最後一幕她戴的是披散的黑假髮,直垂到她包覆著柔軟皮革的身側,發梢隨她的零星動作飄動,在她如同白板的背上製造出波動的視覺效果,讓看的人懷疑自己是否眼花。教授與她獨處時常用自己母語跟她聊天,此刻也不例外,念念叨叨隨口說著家常小事,說天氣,說他的風濕,說這地方的粗黑麵包又貴又難吃。微風吹動她,做為這支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悲傷華爾茲舞伴;霧氣一分濃於一分,愈來愈蒼白,愈來愈黏稠。
老人縫補完畢,在老骨頭一兩聲喀響中站起身,把可憐兮兮的戲服整整齊齊掛在後台衣架上,旁邊是那件發著微光的酒紫色晚禮服,上面綴滿粉紅芙蓉,配上洋紅腰帶,是她跳那支駭人之舞時穿的。他正準備把赤裸的她放進棺材形木箱背回冷颼颼的房間,卻停了下來,突然有股孩子氣的念頭,這一夜想再看一次她全副盛裝的模樣。他取下衣架上的禮服走向她,她在那裡搖曳款擺,只受風的意志控制。他一邊為她穿衣,一邊喃喃輕哄彷佛她是小女孩,因為她雙臂雙腿都無力軟垂,像個六呎高的嬰孩。
「這裡,這裡,我的美人兒,這隻手伸這裡,對啦!哎呀當心點,慢慢來」
他溫柔取下那頂悔罪的假髮,看見沒了頭髮的她禿得多麼無助,不禁嘖嘖出聲。那巨大髮髻幾乎要墜斷他的手,他得踮起腳尖才能把髮髻安在她頭上,因為她是真人大小,比他高出不少。不過髮髻戴好後,著裝便於焉完成,她再度變得完整。
現在她打扮妥當,看來彷佛那一身枯木同時綻放一整個春季的花朵,供老人獨自享受。她足以扮演最美的女人的範本,一個只有男人的記憶加想像能塑造出的女人,因為油燈的光線太微弱,模糊了她平常傲慢的神態,又太柔和,使她長長的指甲看來有如飄落的花瓣般無傷。教授有個怪習慣,總要親吻這木偶道晚安。
小女孩會親吻玩具,假裝玩具也會睡覺,但儘管年紀小,她也知道玩具的眼睛無法閉上,因此永遠是再怎麼親吻也喚不醒的睡美人。極度孤單難熬的人可能會親吻鏡中自己的影像,因為沒有別的臉可以親吻。這些親吻都是同一類,是最痛楚的愛撫,因為太謙卑、太絕望,不敢奢求任何回應。
然而,儘管教授悲哀又謙卑,他乾裂枯萎的嘴吻上的卻是溫熱、潮濕、顫動的唇。
木頭睡美人醒來了。她一口貝齒碰撞到他的牙齒,發出鐃鈸般聲響,她溫暖芬芳的氣息吹在他身邊,像一陣義大利狂風。那張突然動起來的臉上閃現萬花筒般各式表情,彷佛她瞬間試過庫存的所有人類情緒,在永無止盡的那一刻練習所有情緒的音階,一如演奏音樂。她雙臂像勒人的藤蔓,纏繞住教授孱弱的骨皮結構,愈纏愈緊,她的真實比他年老體衰的身體更真實、更有生命。她的吻來自黑暗國度,在那裡慾望變成客體,自有其生命。穿過某個形上學的漏洞她進入了這個世界,隨著那一吻吸盡他肺中的氣息,自己的胸口開始起伏。
於是,不需旁人的操縱,她開始了接下來的表演,看似臨場發揮,實則只是同一主題的變奏。她一口咬進他喉嚨,將他吸干,他連叫喊一聲都來不及。被吸空的他隨之滑出她的懷抱,窸窣落在她腳邊,像滿滿一抱的枯葉被扔下,就這麼萎頓在地板上,跟他落在地上堆成一團的羊毛圍巾一樣空洞、無用、沒有意義。
她不耐地拉扯固定住她的線,線斷了,整把落在她頭上、臂上、腿上。她將線從指尖撕下,伸出又白又長的雙手,一再伸縮。多年來第一次,或者說永恆以來第一次,她終於求之不得地閉上那口沾血的牙,臉頰仍因工匠當初刻在她原先那張臉的材料上的微笑而酸痛。她跺了跺那雙優雅的腳,好讓新獲得的血液流得更暢通。
她的髮髻自動鬆散披落,擺脫髮梳、頭繩和髮膠的限制,重新在她的頭皮上生根,像割下來的草跳出草堆回到地上。一開始,她愉快地打著哆嗦感受寒冷,因為知道自己正在體驗一種生理感覺;然後她記起,或者說她相信自己記起,寒冷不是一種愉快的感覺,於是跪下撿起老人的披肩,仔細圍在自己身上。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本能,帶有爬蟲般的美妙流暢。此時棚外的霧氣已像潮水般湧入,白色浪頭撲在她身上,使她看來像一尊巴洛克式船艏破浪雕像,是船難的唯一倖存者,被潮水衝上岸來。
但無論她是重生或新生,復活或變活,是從夢中醒來、還是實現只因相同動作重複太多遍而在木雕頭殼中產生的幻想,總之,那活過來的頭髮下的大腦,對如今眼前的無數可能性只有最微薄一點概念。滲透進木偶的念頭是,她或許可以不必受別人技巧的操控,而是出於自己的慾望自行演出生活的種種形式,但她沒有能力理解啟發了她的那套複雜邏輯,因為她一直以來只是個傀儡。然而,儘管她無法認知困住自己的矛盾,卻依然逃不過這套循環弔詭:是傀儡可以盡情模仿活人,還是如今活過來的她要模仿自己身為傀儡時的表演?儘管她很明顯是個女人,年輕又美麗,但那張痲瘋般慘白的臉卻讓她看來像受惡魔意志操縱的屍體。
她刻意打翻掛在牆上的油燈,戲台上隨即積起一攤油,一抹火星躍過燃油,火舌立刻開始吞噬簾幕。不一會兒戲台便化為地獄火海,教授屍體在不安的火床上輾轉反側。但她已悄悄溜到戲棚外的遊樂場,沒有回頭看戲台燒得像被自身燭火燃著的紙燈籠。
此刻時間已經很晚,奇人怪物秀、薑餅攤和賣酒的亭子都拉下門上了鎖,只有浮雲半掩的月亮發出微弱臟污的光芒,讓這些薄弱的木板門面顯得扭曲變形,使這整個空無一人、滿地飲酒作樂後的嘔吐物的地方看來無比寂寥。
她迅速走過寂靜的圓環朝城鎮走去,只有陣陣霧氣陪伴,像只歸巢的鴿子,出於必須的邏輯,投向城裡唯一的妓院。
來個現實魔幻版的:中國股市,借各種無由頭的題材炒作股票(比如:引力波概念股、某部大熱電視劇中提到的將要被炒作的股票等等),看起來荒謬無比,然後每次都是如此的現實。
相信大部分熱炒這類無由頭股票的投資者,都不是完全相信這些題材能真正產生實際業績,然而相關股票依舊被爆炒而不斷漲停。這裡邊存在著莊家和散戶、莊家和莊家以及散戶和散戶之間的邏輯鏈條,主要的邏輯鏈條如下:
- 散戶猜測,莊家要來借題材而炒作這類股票,於是買入
- 莊家猜測,散戶(或其他莊家)會猜測莊家們來借題材炒作而大肆買入,於是布局
- 散戶猜測,莊家因為散戶猜測莊家的炒作而買入於是提前布局,於是買入
- ……
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很多無理由的漲停以及深度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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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上這張圖了
r有一個監獄裡有三個犯人,ABC AB兩個是正常的,C是瞎子。
有一天,國王告訴三個犯人,我包里有兩頂紅帽子,三頂白帽子。他給每個人都戴上帽子,每個犯人都不知道自己帽子的顏色。只能看到別人的。除了C C什麼都看不見。
國王說:只要你能猜出自己頭上帽子的顏色,我就放你走。如果猜錯,你就要死。你可以選擇不猜,繼續留在監獄裡。
國王問A,A選擇不猜
問B B選擇不猜
問C C猜出了正確答案
請問C的帽子是什麼顏色 作為瞎子 他是如何猜出的?
答案可以參考評論區~
一個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媽媽要孩子,爸爸也要孩子,最後判給了爸爸。媽媽說,就你那生活能力,沒有我,你們都得喝西北風!
爸爸和孩子回到家裡,爸爸決定給孩子做一個飯,最後做了半天都做不好,爸爸很沮喪。
做飯這個事情,同時包含了三層邏輯:
人與自然的矛盾。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
人和自己的矛盾。
人與自然的矛盾,很簡單,就爸爸特別想做好這個飯,但是怎麼都做不好,對著食材很努力的工作,最後卻還是失敗了。
人與人的矛盾,就是爸爸這頓飯其實是處理里兩類關係,第一是為了愛孩子,第二是為了給離開自己又鄙視自己的前妻爭一口氣。做不好飯,其實是處理不好這兩類關係。
人與自己的矛盾,就是爸爸做這個飯,本質上是證明自己的過程,證明自己沒有妻子依然可以養活好孩子,證明自己是有生存能力的,但是飯做不好,於是反而證明了自己的無能為力,這種對自我的否定是毀滅性的。
你看,講故事真的是一個手藝。現在的影視劇都是些什麼玩意。
1945年,一個女嬰被拋棄在孤兒院。1963年,長大後的女孩在公園裡與一個男人一見鍾情,一年後產下了一個女嬰,隨後男人消失、女嬰被偷。傷心欲絕的女人做了變性手術,整日酗酒。1970年,她路過一個小酒館,酒館老闆把她招募進了一個神秘組織,進行時光旅行。他被送回1963年,在公園裡和一個年輕的女孩一見鍾情,一年後女孩產下一個女嬰。就在這時,他又接到新的任務,為了不讓女孩做未婚媽媽,他旅行到1945年,將嬰兒遺棄在一個孤兒院。之後他又接到了新任務:返回1970年,去一個小酒館假扮酒館老闆,伺機招募人手。
——羅伯特·海因萊因「你們這些還魂屍」梗概
來自微博
下面貼幾個我寫的:
博弈論一道有趣的入門題:
一船五個海盜搶了一百個金幣,他們分金幣的規則是:五個人依次提出一個分金幣的方案,然後所有人投票表決。如果方案得票大於一半,按方案執行;如果方案得票小於等於一半,提議的人被扔下海處死,輪到下一個海盜提出議案。假設所有海盜絕對獨立且絕對理性,都想在活著的情況下拿到儘可能多的金幣,問第一個提議的海盜能得到的金幣最多是多少?
答案是第一個海盜可以拿到97枚。想想為什麼吧
想想再看答案吧。
其實不難。
記住博弈論的解題思路是根據別人必然作出的假設倒推自己的最優解。
原因如下:
倒推。
若果場上只剩下兩個人,前三個人的方案都被否決,那麼第四個人無論提什麼方案,第五個人都會否決,這樣1:1,不過半數,第四個人必然被處死,第五人獨自佔有所有金幣。
因為所有海盜絕對聰明,且活著優先於拿金幣,則第四人為了避免自己死亡,會極力贊成第三人提出的任何方案,以避免第三人死亡和上一段所描述的自己的必死結局。
因為所有海盜絕對聰明,所以第四個人的心態第三個人很清楚。所以一旦前兩個海島被處死,第三人必然提議的分發是:100:0:0。投票結果,三號自己支持,四號為了不死也支持,五號反對。投票通過,三號獨得100金幣。
因為所有海盜絕對聰明,所以後三個人的心態二號也很清楚。所以一旦一號海盜被處死,二號可以很好的利用之前所描述的自己被處死後的必然結局。所以二號可以議題分發為:
98,0,1,1
相比於三人存活場景,三號什麼都分不到必然反對;但四號五號各多得了一枚金幣,好於處死二號後自己一無所有的必然結局。所以絕對聰明的四號五號只能選擇支持二號的這一提案。投票結果:三比一,過半,得以執行。
終於倒推到一號海盜了:
因為所有海盜絕對聰明,一號一旦死亡後的必然結局大家都知道,包括一號自己。所以一號可以提出以下方案,以拿到五人中的三票支持:
97,0,1,2,0
或
97,0,1,0,2
相對於一號死後的必然結局:
0,98,0,1,1
三號可以多拿一枚金幣,四號或五號中的一人可以多拿一枚金幣,所以後面四人中有兩票支持。加上提議的一號海盜,總票數:三比二,通過。
結論:假設所有海盜獨立想活且絕對聰明,一號拿到97枚硬幣
這個小遊戲勉強算是四層邏輯吧,當然無聊的話可以通過增加海盜人數和金幣數量無限的推演下去。
除此之外:博弈論和納什均衡唄,多次博弈出的最優解。還有其他類似的理論敬請告知。
能展開的就太多了:
比如定價,或者更廣義上講商業模式。更精彩的故事可以上百度找google搜商業模式創新案例,創業公司之間的相互(跨界)打劫。比上面的故事好看多了我想到一個很黃很暴力的故事:
一天晚上啪啪啪,正帶勁的時候突然兒子醒了.
沒辦法,只好起身哄兒子.
然後繼續啪啪啪.
可能是我動作太大了.女兒又醒了.
又去哄女兒.女兒被哄睡著了以後,繼續行動.
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老婆突然醒了.
我只能等老婆慢慢睡著.
就在我可以大展拳腳的時候
TMD狗!跑!了!
據我們所知,
我們已經知道一些,
我們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一些,
我們還知道,
我們有些並不知道,
也就是說,
我們知道有些事情我們還不知道,
但是,還有一些,
我們並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這些我們不知道的,
我們不知道。
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美國前國防部長
很久以前看過一副短篇漫畫,但是怎麼也找不到。所以就根據漫畫的內容邏輯,用文字複述一遍,邏輯是漫畫的,文筆和具體內容都是我的再創作。以下正文開始:
這是關於一個延續了幾千年的殺手組織的故事。沒人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人,也沒人知道他們如何能夠延續自己的組織那麼久,也沒人知道他們怎麼挑選受害者。除了我以外,沒有外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所有的命案都被偽造為各種意外,足以矇騙過最精明的警探。
歷史上,我所知曉的他們犯下的第一件罪行可以追溯到古埃及。在一座神廟的建造工地上,他們殺死了一個古埃及工頭。他們是如何、為什麼殺死這個工頭的,已經無從知曉,但他們在殺死受害者以前,做了一件奇特的事情——他們強迫這個工頭爬在神廟某根柱子的頂端,用古埃及聖書體記錄下了他(即將)被害這件事情。因為年代久遠,在官方記錄里這個工頭的死亡是如何記錄的,沒人知道,但殺人的記錄就在那裡——只不過沒人會爬上柱頂去看。
這樁案件的首次曝光,是在上千年後的歐洲中世紀,當時有個著名的學者正在研究埃及聖書體,他也四處求購聖書體的拓本。這個學者離破解聖書體已經很接近了,可以這麼說,他的研究只差臨門一腳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神秘人帶來了一卷別人從未見過的聖書體拓本——就是那段謀殺記錄。這個學者在神秘人的幫助下,很快就最終破解了聖書體——比商博良早了幾百年。當這個學者在筆記本上翻譯完這段記錄以後,這個神秘人強迫這個可憐的學者在譯文的下方寫上了學者自己的被害記錄。當學者寫完停筆後,第二件謀殺就發生了。
第三件謀殺發生在若干年後,這個學者所有的藏書和手稿都被當做古董被拍賣,買主是一個對學術沒什麼興趣的銀行家——他純粹覺得有點古董書裝飾家裡的書房會很氣派。這本手稿在他的書架上放了好幾年,都沒有被人動過,直到有一天,這個銀行家在家裡獨處的時候,不幸隨手翻開了這本手稿,讀到了上面的記錄。這時,殺手就出現了,他的所作所為和前兩次沒有任何區別——先強迫受害者在一張信紙上複述了過往兩位受害者的歷史,然後在末尾加上了自己的死亡預告——然後以謀殺結尾。
第四件謀殺發生在二戰以後,一位流行小說家意外收到了遠房親戚的來信,其中莫名其妙地夾雜了銀行家的那頁信紙。這個小說家覺得這個故事是虛構的,但是創意很棒,就把它記錄在了自己小說手稿的最後。與此同時,這個組織的殺手就突然出現在小說家的背後。「為什麼不描寫一下自己會怎麼死呢?」殺手說。於是小說家就在其後補了一段自己的死亡——這段文字是這個小說家這輩子寫得最好的文字。但這段文字永遠沒有機會公開了,在處理玩小說家的屍體後,殺手帶著手稿離開了。
第五件謀殺就在不久之前,一個小有名氣的電視演員正在家裡用攝錄設備為新戲進行排練,他的房間里放著一本不知哪裡得到的小說——就是那位小說家的最後一本小說,而且世界上只印了這麼一本。他排練完一段後,就停下喝了杯咖啡休息一下,順便把這本小說的最後一章看完。當他看完後,一個黑衣人舉著消音手槍走進他房間里。「這是我給你寄的書,很高興你終於讀完了它。」黑衣人說,然後強迫這個演員在攝像機面前,口述了書上最後一章的內容,並且以他自己的死亡預告作為結尾。視頻在一聲抽泣中被掐斷。
現在是凌晨,我一個人窩在自己的單身公寓里。半小時前,有人給我的郵箱發送了一個視頻,我隨手點開了它,是那個演員的最後獨白。現在有一個殺手正坐在我的背後,用手槍指著我的頭,預計不久以後,上面那些人的命運就會重現在我身上。這個殺手強迫我在電腦上寫下這些文字,我想他們會讓這些文字通過網路,被他們所選中的下一個受害者讀到。你閱讀上面這些文字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殺手悄然出現在你的身後了。
我真的很抱歉。大學時代,開《小說修辭學》這門課的老師為我們講授不可靠敘述者的概念。舉了《長日留痕》的管家、《小時代》的林蕭為例後,他提到向秀,提到他留下的殘篇斷簡。那些零碎的文字,至今對我們仍是神秘的謎團。
「敘述者在事件中牽涉過深,甚至本人就是文中角色之一時,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可能對事件進行了回護與潛意識加工。」老師向上推了一下眼鏡,說。他提到,在現存篇目中,向秀號稱自己是代號BK-201的契約者,向魔鬼付出嗜睡的代價,因此經常起不來床,缺席早上第一節課。而事實上,另一份相關材料顯示,他僅僅是偷懶,不想去教學樓而已。
儘管距學生時代相去已久,我仍能喚起相類似的記憶。當然,我需要小心規避這些雜亂的思緒。在工作時間,如果腦電波頻繁產生反常擺動,被工作時佩戴的頭盔上的感測器監測得知,它會將其上傳至數據中心,被公司的技術監督員審核,並計罰分。罰分達到一定量時,需要於每天的下班時間,公司一樓的天井處接受體罰。彼時,受刑者躺在不鏽鋼刑床上,被精密的「靶」在身上某處刺上小字。各層樓的欄杆上,人頭攢動,圍觀者眾。
所幸,自進入公司工作以來,我安分守己,二十餘年來僅被體罰一次,即使在優秀員工群體中,這也是了不起的成績。被刺的字在我腳踝處,比普通蚊蟲叮咬形成的包塊還要小一些,用放大鏡觀察才能勉強分辨。
我對公司充滿感激之情。大學畢業後,我一度找不到工作,無處可去,因此暫借小說作者的職業棲身。嚴格地說,那個時期我寫下的東西,應該全部燒掉,它們沒有一點價值。恰逢參議會通過決定,小說這一體裁不再適宜人工操作。經機器學習訓練後的計算機可以完成情節曲折優美的愛情、懸疑等小說,足以滿足一般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於是我再次失業,被現在的公司收留,聘任為文字操作員。
我們的工作內容不算豐富,初級操作員每人每個月可以分得羊皮紙一張,將文獻上的內容轉抄至羊皮紙上,抄滿後將字一一颳去,再重頭開始。以我的覺悟境界,自然猜不透身為高貴的智慧人,我們的領導為何要作此安排,大概是要向珀涅羅珀與和平女士織毛衣的精神致敬。
抄寫的內容需要經過層層審核,才到達我們手中。因此,當我偶然在地下市場中得到一卷向秀手寫稿殘本,並開始在工作時間抄寫時,我明白這是觸犯條例的。幸而我已有了控制情緒的豐富經驗,因此心如止水,一時和工作頭盔相安無事。
向秀的文筆頗具前現代氣質,和作為媒介的羊皮紙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共鳴。在他生活的年代,人類尚未如今日般,分裂為智慧人、平凡人、寫字人三大階層。人們在實境中頻繁交流對事物的看法,並假裝未意識到他們是在雞同鴨講,彼此不解其意。
向秀記述道,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後,他信步走向「竹林」酒吧(作者註:一種古典式的交流場所),此時,酒吧老闆山濤已安坐在吧台後。向秀坐下,點了簡單的炸洋芋片與威士忌,抬頭看著吧台上方的小電視,此時,屏幕上正放映山濤自己執導的電影。
「怎麼還是你的破電影?快快,快點換台。我要看探索頻道里角馬渡過馬拉河,到達彼岸的紀錄片。」向秀說。
「咳……這個這個,你不能浮光掠影地看啊,得仔細看我構造的鏡頭語言,要不要我再幫你解釋一下寓意?」山濤說。向秀還未及捂上自己的耳朵,山濤早已絮絮叨叨起來,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新寫實主義」「主觀鏡頭」之類,引得酒吧內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你首先得承認,你對此道毫無才華可言,然後才有進行其他討論的餘地。」此時,嵇康走進酒吧,徑直在吧台前坐下,微笑著說。據向秀記述,此人身長七尺八寸,容貌甚偉,擔任材料與冶金學院系足球隊首發右後衛,擅長內切、遠射、身體對抗與爭頂。喜歡打鐵,不愛洗頭,敵視現實,虛構遠方,時人深器異焉。由於與歷史系延遲畢業多年的博士(原註:學位尚未取得)阮籍過從甚密,超出常人,仰慕嵇康的青年女生為之流涕終日,腐女們則歡欣不已。據說他們每個夏天都驅車出東門,來到城外山中河畔垂釣,並展開對話,關於那些他們未來穿越世界的旅行。但由於無人目擊,此事真實性存疑。
「這是自然,比不上你有才華。」山濤不以為忤,邊在吧台後面耐心地擦著玻璃杯子,邊微笑回應嵇康。
「實在難以想到,你這種大人當年竟然會辭職。」嵇康說。「你那個——什麼什麼工程師,雖然我不懂,但那不是很有前途的職位嗎?」
「電子工程師。」山濤介面道。「這沒辦法,我曾經是個死文藝青年。」
「也許你該去寫三流推理小說,糊口足矣。」向秀戲謔地說。
「除了阮籍,二十五歲以上的人寫的東西,你們看嗎?」山濤說。
嵇康和向秀面面相覷,然後說:「那也是。」
「總之我這兩年準備把店盤出去。」山濤說。「然後去公司里上班。也許之後還會考公務員,誰知道。」
「這可不行,你這死大人。你起碼得等到B-612來人接我為止吧。否則這個廣袤星球,偌大天地,何處是我的落腳之地?」嵇康說。
「那我可不等。」山濤說。
「要不,等到我畢業為止?」嵇康試探道。
「我們還是談論母星來人接你的事吧。」向秀說。
「知道你們不愛聽,還是說一聲。有朋友問我,有沒有人要去他的公司做暑期實習,你們有興趣嗎?」山濤說。
嵇康搖搖頭,對山濤說:「死大人,你今天調的法蘭西75似乎太甜了。」
「叔夜不去,我可以去,剛好這個暑假沒事。」吧台前的長桌邊,一個聲音響起,是個瘦小而眼神明亮的年輕人。他剛才一直邊呷著啤酒,邊聽著三人之間的對話,不發一語。
「濬沖,你怎麼一直不說話?上回你女朋友來我這裡喝酒,說你可是辯論隊骨幹。」山濤笑說。
「你們儘管說,我聽著就好。」王戎擺手說。「不過,那傢伙還會這麼介紹我?明明她當面都稱我為『卿』來著……」
「這倒是不錯。」向秀擠擠眼睛,說。「只要注意,別被風紀委員聽到就行了。」
「羊祜那傢伙嗎?今天還看到他把我弟弟罵了個狗血淋頭。」王戎說。「也許我該賄賂他一點豆餡的鯛魚燒,或者一束定製的人造花?」
原作者在風紀委員處沒有加註,按自己的生活經驗,我猜是類似公司維持紀律的僱員之類的角色。不過,現在公司已經沒有此類員工了,因為沒有必要。在外部紀律方面,我們基本能做到充分自律,即使在大多數時候沒有被開除風險的情況下,這很不容易。
午飯時間,取餐處的窗口前排起長隊,因為是月底,大家大多安靜無言。有幾個人正在興高采烈地大聲聊天,想來是要用掉剩下的交流額度。我環顧四周,戳了戳排在我前面的018號員工的背,儘管我知道未經許可的交流可能會帶來後果。本來,我這個月的許可交流額度已經用完了,如果被及時發現,會有受刺字懲罰的危險。不過,我知道領導未必會關注每一個人的非法舉止。何況,這種違紀乃是大事,需要報批。從發現到審核,層層上報,積壓在文件堆里等待大領導決定,再層層傳達,等到對我的懲罰決定下來時,我大概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工作量,升為中級操作員,並擁有更多的交流額度了。
需要當心的倒是同事們,舉報同僚的違紀行為可以在技術監督員處加分,沖抵罰分。幸好沒人看到我輕微的動作,我敲018的背,示意她不要回頭,並用莫爾斯電碼敲出信息,讓她等下就餐時坐在我旁邊。
從窗口拿到能量塊和飲料後,我坐下來邊吃邊悄聲和旁邊的018講話,同時眼睛看著前方。我告訴她我偶然獲得那捲手寫殘本,並在工作時間抄寫它。
「你瘋了?」018悄聲說,還瞥了我一眼。她短髮,圓臉,姿色平庸,在進公司工作前是小學歷史教師。
「沒,覺得有趣。」我盡量把話說得短促。「已經申請了,結果還沒下。」
「為什麼告訴我?」018問。
「需要交流。」我說。實際上,僅僅是因為她恰好站在我前面。
「不怕我上報?」
我不說話,把能量塊全部咽下。
「不管你是不是451號消防員,我可不是他的妻子。」018急促地說,「我吃完了。」她站起身來,出門去了。
我不知道她的話什麼意思,只好坐在那裡,看著門口,直到午休結束。
晚上下班回家後,我常感到鬱鬱不樂,這並不是正常的情緒。公司雖然對普通員工相當不賴,但畢竟那只是工作的地點而已。寫字人階層不允許以個人形式孕育後代,但以今日VR技術之發達,在自宅姿容優美,能力廣大的性愛機器人在夜間纏綿,是毫無問題的。很多同事因此以早日下班回家為樂。但是,我們不允許將任何寫有字的紙張帶出公司,這意味著我不能在家裡閱讀那捲手抄本。於是,這幾天,我仰面躺在床上,回憶著其中情節,面對殷勤美麗的機器人女僕管家「茜崎空」,我毫無反應。哪怕她生氣地坐在床邊說:「從此後,我也只當啞巴,再不說你一聲兒,如何?」——她的學習系統不知道又著了什麼魔,但我漠不關心。
我將情緒放在那捲手抄本上,儘管那上面的情節殘缺不全,邏輯鏈嚴重滅失。我開始試圖搜集新的信息,例如在深夜出門,來到地下圖書交易黑市,從中搜尋可以和向秀的記述互相印證、詰難的材料。我知道我越走越遠了,甚至機器人女僕也發出了警示,但我置若罔聞。
我終於有所收穫,購得一冊薄薄的小說,作者無名氏,據稱以「竹林」酒吧的重要活動者之一劉伶為原型。小說中講述道,進入大學時,此人舉止猥瑣,神情萎靡,彎腰駝背,看上去已經有多年手淫史。每個月的國家助學金一發到賬戶上,他便全部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啤酒,一罐罐不停喝下去。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除了當時比他大兩屆,把「竟然跟你這種人結交,本大爺真是太不華麗了」掛在嘴上的網球社萬人迷嵇康,與自稱「你第一次喝酒時我就已經在這裡讀本科了」的大齡延畢博士阮籍。
大一寒假,劉伶離校而去,四處浪遊。臨行前只背上了破舊的書包,裡面塞滿了罐裝啤酒。「人生就像喝啤酒,喜力和百威,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罐的味道。」劉伶如是說。他的行蹤也和下一罐啤酒一樣是個謎團。這本薄薄的冊子里稱他一路西行,在巴黎近郊的波勒茲別墅中和一群社會廢物一邊喝酒,一邊互相辱罵,足足嘔吐了一個冬天。向秀的回憶則說法不同,他記述道,劉伶隻身來到西京洛陽尋訪友人,卻因洛陽即將舉辦萬國運動會,被當成無戶口人士而遭驅趕。他身穿單衣,一邊喝酒一邊遁入雛妓接客的小旅館,以求匿避,不想反被刻薄一頓,掃地出門。
我不是尊敬的裴松之先生,沒法一一辨析這些說法的真實性,只能貪婪地全部汲取它們。僅僅是關於枯燥哲學討論的記述也能讓我入迷。向秀說,他曾和阮籍就天地萬物、生命存在形式等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在學校邊的濠梁之上一邊觀魚,一邊論辯一天一夜,保安驅趕未果。最後兩人一笑了之,攜手一同返回學校。
彼時,向秀看著污濁髒亂差五毒俱全的護校河,向阮籍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他說萬物脫胎於自然,而自然無心,無心而隨自然變化感應,就是聖人的境界。阮籍不置可否,說他同意自然無心,可要說簡單地隨自然而動,就能進入聖人之境,是否有種「我們不用很麻煩很累就可以成聖」這樣欽點的感覺?如鯤鵬一般脫俗遠去,才有資格說成聖,否則渺小和偉大豈非沒有差別?
「所以說,你活的累嘛。」向秀說。「你看你們,又是酗酒狂歌空度日,又是脫掉衣服擁抱自然,如果按我的理論,這些又是何苦?我知道你們只是為了在道德的另一端找到信仰,不過是否稍嫌刻意了那麼一點?」
「不是我刻意,是你太偷懶了,跟你懶得去上課一樣。自然和名教,水火不容,豈可混為一談,等量視之?充其量,你是在灌高級雞湯罷了,和我最討厭的阿爾貝加繆一樣。雨天打傘,冬天加衣服,困了睡覺,所謂順應自然,然後就立地成聖,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這就如同像狗那樣賴活著就是反抗世界,純屬荒謬至極。」阮籍說。
「罷了,我沒法說服你。」向秀說。「各自保留意見如何?」
「諒你也難說服我。」阮籍說。
「你說服了我,誰與你們眼中污濁的世道苟且同流,來一一記述你們的存在,好傳給後人知曉?誰在你們這些笨人的背影前祈願,讓成群的天使用歌唱撫慰你們安息?丹麥王子尚且需要霍拉旭不離左右,你雖然不當司馬昭的快婿,難道真的就不需要游吟詩人傳播你高貴的事迹?」向秀嬉皮笑臉說。
「我確實不需要。不過即使我需要,這也不用擔心。」阮籍向上翻翻白眼,冷冷地說。「嵇康都在校內BBS上給山巨源發絕交書了,不照樣提前託付他當自己未來孩子的教父?」
「說的是。」向秀抬起頭說。阮籍已經走遠了。
在向秀自己的揣測中,阮籍過於倔強,以至於他沒法向能減輕自己內心痛苦的方向努力。即使他於服喪期間,在司馬昭精心準備的宴會上喝酒吃肉,或者在博士宿舍內支起王戎買的高級望遠鏡,觀察樓下便利店的漂亮店員女孩,他的出發點也不是順從自然的慾望,而是用力逃避那個灰暗的現實。
一本未經過本人授權的阮籍傳記記述道,每當日落之際,阮籍騎上機車,從學校出發,一路狂飆,直到來到空無一人的海邊,再無路可走。他望著傍晚的海鷗與燈塔,放聲大哭,從胸腔深處發出不解的疑問:「一隻白鴿要飛過多少片大海,才能在沙丘安眠?海風為何總帶來哭聲?陰陽融合,而生宇宙,哪裡是本體,哪裡又是演化?」沒有人回答,只有海天交際處的回聲。
學校的輕音部部長阮咸後來將其叔的隨口吟詠編寫成民謠歌詞,並重新編曲,用吉他在學園祭上彈奏,獲得好評。與他合作的是兩名女生,一名是眼神冷漠的黑髮貝司手少女,一名是熱情開朗的校花主唱。在學園祭結束後,三人在一段時期內糾葛頗為混亂,以至於阮咸一走入「竹林」酒吧,就被憤怒的男生目光包圍。嵇康先是打趣阮咸,說他應該將自己一身現充的本事傳授給叔叔,又斂容正色,說這樣還遠遠不是真正的音樂。
「學長,知道你琴彈的好,也不必這麼說。」阮咸說話和聲細語,不過語氣堅定。「排練時我細心推敲每個音色,為一個外行聽不出來的差別而斟酌一天,也是常有的。」
「不不,我沒說你技術上沒有做到最好。」嵇康說。「我想說的是一些別的,首先得從音樂的目的說起。」
之後的文字缺失數頁,抄到此處,我抓耳撓腮,心中焦急不已。冷不防有人在後面拍我的背,我大受驚嚇,猛地轉身,面前竟然是018。
「你幹什麼?」我驚疑地問。
「你沒聽見休班鈴嗎?去吃飯啊!」大概是因為時值月初,她說話毫不顧忌。雖然要嚴格說來,互相胡亂進入其他員工的工作間也是違紀,需要扣分的,不過看上去,她情緒高漲,並不在意這些細節。
進入用餐間時,我才察覺到氣氛有幾分不對。穿著工作服的同事們好像都興緻勃勃,三兩成群,交頭接耳,雖說這是月初,但這樣的熱情似乎有些過分。當我走近,並意識到他們在談論什麼時,我脊背抽搐,流下冷汗。
「為什麼他們都知道手抄本的事?」我低聲責問018。
「我之前也不知道會這樣。」018也壓低聲音說,不過她看上去並不是很驚慌。「每次你向我轉述上面的故事後,我只告訴了不到五個人,大概剛好是月初,大家交流餘額很多,所以一下子全部傳開了。」
「你瘋了嗎?」我難忍心中的焦躁,說。「你們這樣亂來,那我怎麼辦?你們就這麼想一起圍觀我被刺字嗎?」
「恐怕就不只是刺字的問題了。」018戲謔地一笑,說。「我是從犯,可能會刺字,你嘛,說不定會被回收呢。」
我瞪大眼睛看著018,不敢相信她說的話。由於過於震驚,一直到坐下來吃飯時,我們都沒有再對話,我還特意找了靠邊的座位,可她端著盤子坐在我身邊。我全身悚懼,不敢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切著能量塊。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與其就這麼被回收,鑄造成新的能量塊,就這樣結束毫無意義的一生,為什麼不反抗呢?」018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你……你真的瘋了。」我把沒吃完的能量塊放在盤子里,飛快地往用餐間門外走去。018也在後面快步跟上。
「是你啟蒙了我,我要感謝你。」018說。
「什麼都別說,你快走。出了用餐間就是技術監督員的監督範圍了,到時候就算我不上報,你也要被刺字。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全部忘了吧。我還可以向上面申請,給我們要兩針prozium,把感情全部壓制住。」我急促地說,腦子裡一片亂麻。
「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嗎,127!」018沉下嗓音,一聲斷喝,「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能獨善其身嗎?」我不禁轉眼看向她,此刻,這個體型瘦小的短髮女子顯得威嚴無比。
我們在用餐間門口對峙,同事不停從身邊經過,帶著或疑惑或理解的目光。我不得不定下神來,緩緩說:「不是獨善其身的問題……難道要這麼多人一起以卵擊石不成?反抗,怎麼反抗?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分公司,還有分區公司,大區公司,總公司,那麼多智慧人和寫字人,一個個反抗過去?」
「不,一定可以……」018還要說什麼,我伸手制止她,說:「我出去了。」
我還沒邁出門,公司中央控制室的警報聲響起,一般這意味著大事發生,大家都駐足傾聽。警報中說,經技術審核員審核上報,領導研究決定,127號員工今天下午起至1號禁閉室禁閉,等待下一步通知,禁閉期間耽誤的工時順延。
我心中涼透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思考,後面的廣播和同事們的議論,018的驚叫聲,也一概聽不到了。禁閉本來是一種懲罰不假,但1號禁閉室與眾不同。與普通禁閉室不一樣,那裡的床很大,睡著舒服,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門口,外加獨立衛生間,環境可以說遠勝空間狹窄,氣味難聞的普通禁閉室,甚至還要超過工作間。但問題在於,那是觸犯重刑的員工在受刑前住的地方,絕大多數進去的員工最後都被回收,極少有人活著回到工作間。
當然,自從留下手抄本以來,我就該想到有這一天。想到這裡,我略鼓起一點勇氣,抬腿自己走出了用餐間,留下一臉錯愕的同事們。
進入禁閉室後,我首先飽睡一覺,然後向廚房點了沙拉,在新紀元,沙拉平時是只有智慧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1號禁閉室甚至還提供性愛機器人服務,但我只想念家中的茜崎空。不知道她晚上見我不回家,會不會驚慌失措,還是早就通過中央網路得知信息,甚至已經被改寫了信息,乃至回收了。
我不太敢往下細想,於是靠在床上,重新回憶手抄本里的內容。在如此境地下,我想起嵇康面對死亡的場景,他是一個真正的紳士,永遠。
面對嵇康因不孝罪名,遭逮捕入獄的消息,「竹林」酒吧陷入一片愁雲慘霧,眾人皆束手無策。半晌,阮咸怯聲怯氣地說,如果在座各位有嵇學長的書法水平就好了,可以偽造司馬昭的筆跡,寫手諭赦免他。眾人想到宋江和戴宗的遭遇,都冷眼瞪著阮咸,直到後者低下頭去。
「現在,我們或許只能期待他在獄中碰到什麼善心的神甫之類……」山濤說。「我動用了一切可能的社會關係,全無用處。這次上面似乎要做成鐵案,用來殺雞儆猴。」
「江洋大盜逍遙自在,我們這一代最聰明的頭腦卻要毀滅在瘋狂里。你們還是把我也拉出去埋了吧。」劉伶從桌上排成一排的啤酒罐里抬起頭,說著破碎的句子。
「其實無妨。」阮籍說。「我猜他在某種程度上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殺身以成仁?」向秀說。
「倒也不是。」阮籍說。「子期,你不妨自己去問問?你可是要把我們都記下來的人。」
接下來的記載再次缺失,向秀沒有寫下嵇康受刑前後與自己的交流,大概是恐懼可能的政治迫害。所幸,我在一本地下市場出售的筆記上斷斷續續地發現了事情的經過,筆記的名字是《矛戟,大麻及五言詩》,作者署名劉義慶。據稱此書後來曾在內部以白皮書形式出版,但劉裕代晉後才進入商業市場。那時,編輯大手一揮,為本書加上了副標題:《三世紀少年的愛與恨》。
閑話少說。總之,向秀星夜兼程,隻身來到洛陽。他向司馬昭承諾,他畢業後將立即來到司馬昭的幕府中供職,並因此得到見到嵇康的機會。
甫一見到嵇康,向秀難以自制,淚如雨下。「叔夜,還想和你一起遊歷巴黎與佛羅倫薩,在阿爾及爾看街頭秀美的少年吹蘆笛。只可惜往日美好已不可復得了。」他啜泣著說。
嵇康神色平淡地說:「還記得在馬賽去北非的慢船上,你我徹夜討論《莊子》真義么?」
「當然,最後我雙眼皮打架,回底層客艙呼呼大睡去了,你在甲板上看星星看到天明。」向秀邊用手背擦眼淚,邊說。
「得了,那對我可不是什麼甜蜜的記憶。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口才貧乏,資質平庸,卻總愛和別人爭辯大道理。這又是何苦?你看別人王濬沖,年少時就能言善辯,作竹林游時卻常常心甘敬陪末座,只是聽我們說話。即使嗣宗責備他珊珊來遲,敗壞興緻,他也微笑不語。旁人還以為他小時候錯吃了過期鳳梨罐頭,落下失語症。你若是有他一半的自知之明,我也不必費這麼大勁和你爭執了。」嵇康在牢房欄杆後抱腿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向秀說。
「想不到你臨死的人,還要如此刻薄,不愧嵇叔夜。」向秀微笑說。「那我也不客氣了,唯有直言而已。我看濬沖表面上無所謂是非,可內心中未必以你們的謬論為然。嗣宗對他青眼有加,不如說是過於寂寞,太需要一個合適的聽眾。可人家堂堂太原王氏,自己兼職賺取生活費,外加一節課不拉下,獎學金拿到手軟,聽說人們都叫他「班長中的班長」。這種扎到生活里去的人,怎會誠心欽服你們的人生態度?」
嵇康搖搖頭,站起身來,即使身陷囹圄,修長結實的身材仍能奪人心魄。「以向子期的資質能看出來的事情,我豈能不洞若觀火?濬沖把老莊之道看成孔孟間隙的填充物,將竹林看成現充旅程的中途歇腳之地,我完全可以理解。可子期你既然本來就無法忘懷外部社會,又何必強行解讀老莊,對自己做無聊的安慰?呂仲悌對你的《莊子注》讚不絕口,可我覺得那離修行還差的太遠。」
聽到這些話,向秀為之黯然。垂首片刻,才抬起頭來說:「叔夜,你說的我全知道。可是現實如此,總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披髮入山,作逍遙遊。有人去蘇黎世,可更多的人留在了布拉格,不能讓他們都在絕望中度過每一天。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你的境界。」
嵇康面色不變,只是眼角微微抽動,說:「承你謬讚,可我終究是什麼境界也沒達到。說著要修身養性,服食養生,最終還是忤世取禍。大概終究是個可恥的失敗者了。」
「你不是!」向秀大聲說。
嵇康示意向秀小聲,不要驚動獄警,然後說:「不必這麼激動。我猜嗣宗會羨慕我,他一直求失敗而不可得,你說我們到底誰才算真正的失敗者呢?」
向秀說:「這麼說來,嗣宗的想法倒是和我還有幾分貼近,但他終究不會認同我。莊周的齊物同體之說,他頗能呼吸領會,但領會和實踐是兩回事。他無法做到一心泯滅是非,隨世沉浮,欲為汨羅江邊一漁父,而終不可得。我猜他會羨慕你,也會羨慕我。」
嵇康第一次露出笑容,說:「羨慕我就夠了,何必羨慕你?子期,你也夠苦了。我相信有另一個世界在等待著我們,一個更好的世界。在科西嘉的星空下再見面吧,我會在那裡一直等著你,還有你們。」
向秀早已淚眼婆娑,他扶著監獄的欄杆說:「叔夜,祝你有一天能和你重要的那個人重逢。總有一天。」
我從模糊不清的噩夢中驚醒,驚疑地望著1號禁閉室的門口,一時間搞不清楚剛才的場景是夢境還是真實。由於禁閉室沒有窗戶,我也分辨不清白天與黑夜。我記得,在我們的世界中,當寫字人被回收前,領導也會對電椅上的寫字人說這麼一句話。「和重要的人重逢……」我揉了揉腦袋,感覺這幾天以來,身邊的很多事都混亂不堪,令人如同墮入時空的碎片般無所適從。
恰好在這時,禁閉室的門口被打開了。門口走入兩個人,一個是身穿淺藍色制服的智慧人監督員,手上還拿著一本書,另外一個穿著白大褂,掛著聽診器,看樣子是名醫生。由於沒有人活著回來,我們不知道回收前的程序細節,不過確實有傳說稱,回收前需要做身體檢查,以確定器官用途。
事到臨頭,我已經將很多考慮置之度外。於是沒有猶豫,在床上坐起,坦然面對進門的兩人。醫生和顏悅色地說:「我們需要檢查一下。」我點點頭,按照醫生的囑咐撩起袖子。
在我身上東聽聽,西聽聽後,醫生收起聽診器,問我:「這兩天自己感覺有沒有好點?」
「還好。」我雖然感到莫名其妙,還是照實回答。
醫生點點頭,回頭對監督員說:「還是要按時服藥。」後者點點頭。
關入禁閉室以後,我每天要注射兩針prozium,這是防止受刑者躁狂的程序之一。雖然以我這兩天來的精神狀態,並不需要藥物來幫助我鎮靜。公司在這種時候還能堅持一絲不苟地完成程序,我又敬重,又感到幾分可笑。
醫生推門出去了,禁閉室里只留下監督員。他坐在床邊,問我:「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在宣揚一本未經許可的手抄本中的事迹?」
我點點頭,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把我回收?」
這回,倒是監督員先愣了一下。他搖搖頭說:「那個之後再說。」然後把手裡的書翻到一頁,遞給我,指著一塊文字說:「你看看這個。」
本來,在公司時,我們是不允許在工作室之外的地方閱讀紙上的文字的。不過這個時候,我自然管不了這些,拿起書就讀起來。
書上如此寫道:「三國時期,曹魏正始年間,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常在當時的山陽縣(今修武一帶)竹林之下飲酒、縱歌,後世稱為竹林七賢。七賢的不合作態度被司馬氏朝廷的血腥朝廷所不容,嵇康遭殺害,向秀、王戎、山濤則出仕為官,七賢自此各奔西東。」
我看著這段文字,感到既陌生又熟悉,腦子像漿糊一樣雜亂無章。在我不解地抬起頭時,正好對上監督員期待的眼神,他對我說:「想起什麼來沒有?」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繼續疑惑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也許我們得先跟你做個額葉切除手術。」監督員嘆了口氣,用友善而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我愣神地繼續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幾天的確發生了太多的事,它們在我的腦海中交織,發酵。我感到我的精神承受能力快到了極限。突然間,我感到天旋地轉,人事不省。
在失去意識,倒在床上前,我似乎囁嚅了一聲:「救救孩子……」監督員則打開了禁閉室的門,走了出去。在這之前,他似乎留下了一聲輕微的嘆息,和走廊上遠去的腳步聲一同交替回蕩著。
向秀並未具體記錄嵇康臨刑東市的場景,所幸當天觀者雲集,留下不少可以互相印證的材料。嵇康向兄長嵇喜要來自己平時常操之琴,彈奏了一曲《廣陵散》,為他送別的三千太學生皆流涕不已。彈完之後,他走向等候已久的劊子手,慨然赴死。時為公元262年冬,當日,各大社交網路上都展開了關於嵇康之血的藥用價值的熱烈討論,眾人說法不一。
作為三千太學生之一,阮咸在人群中聽完了嵇康彈奏的最後一曲。曲終人散之後,他徒步走回自己的宿舍,爬上上鋪,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當年的學園祭上,他獨自拿著吉他走上台,自彈自唱,像吸了大麻一樣擺動身體,旁若無人。
「當你是陌生人時,你認不清他人的臉。
他人的臉醜陋,當你孤身一人時。
你孤獨不受歡迎時,女人充滿邪惡。
……
當你是陌生人時,
你在雨中看到逝去的面容。」
這次演出並沒得到多少正面的評價。人們認為阮鹹的性情變得古怪不堪,不再是那個在女生宿舍樓下唱《挪威的森林》的陽光大男孩。多年之後,阮咸自己在回憶錄《我的前2/3生》中自嘲地寫道:「在四十歲生日這天,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視,那上面正放著無聊的真人秀節目。我發現一名西裝革履的「搖滾樂名宿」正在煞有介事地點評,定睛看去,那竟然是我大學時期在輕音部時期的學弟,他當時連吉他的撥片都拿不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拆開他喜歡的學姐寫給我的情書。想來,他現在也過上了那種成功的生活了。他那些虛偽地歌頌詩與遠方,冰山上的蓮花,之類的專輯大概會被頻繁放入車載CD機,在洛陽城下班時的車流里,被困於生活蛛網的中年人反覆聆聽。」
「說起來,嘩眾取寵本是年輕人的天性。特別是在他們無足輕重,無所事事的歲月中。」在寫完阮咸和兩名少女糾纏的荒唐桃色事件後,向秀總結道。畢業之後,他如約進入司馬氏幕府工作,從此成為龐大官僚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湮沒無聞,只有記錄大學期間交遊事迹的殘存手稿流傳至今。
「畢業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們,除了王戎偶爾在每日戌時開始的大晉要聞聯播里出現一個鏡頭。」向秀說。「阮嗣宗為文皇帝寫了勸進表,文皇帝說這篇勸進書可以代替他的博士學位論文,被他拒絕。後來學校終究給他發了學位,趕他離開,從此不知去向。劉伯倫繼續浪遊,下落不明。」而我在黑市上搜集的一份剪報顯示,前幾年,一名酗酒的顧客被發現死在一家紐約小旅館的床上,死因是醉酒時不小心吞下了瓶蓋。報紙向社會徵求此人的身份,提到他在登記簿上留下的名字是「竹林醉漢」。
想到這些,我嘆口氣,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翻到手抄稿本的最後一頁。
「那天,恰好是叔夜的祭日,我奉公務出差,去調解河東的水利糾紛。在洛陽國際機場候機時,恰逢關中大雨,各航班都嚴重延遲。百無聊賴的人們在電視機前人頭攢動,觀看晉超足球聯賽的關鍵戰役——那是冬歇期前的最後一場,勝者將獲得半程冠軍。我本來對運動無甚興趣,但突然想到其中某支球隊是著名民營企業家山濤全股份贊助的,於是也踮起腳,站在外圍觀看。」
那時,向秀聽到解說員疑惑不解的聲音,說這支球隊沒有派上健康的正選右後衛,而是一名左後衛與兩名中衛的搭配。在這樣重要的戰役中,主動放棄一條邊路的行為簡直不可思議。不僅如此,在比賽正式開始前,八萬人體育館的廣播還演奏了搖滾樂隊「舊絝」的新歌《你還記得那個B-612星右後衛嗎》,然後集體默哀一分鐘。此時,解說員的語氣已經非常不耐煩了:「這……之前沒有給我們材料嘛,簡直是胡鬧……」
「由於前面的人太多,即使踮起腳,我也沒有看清楚貴賓席上巨源的神情。不過,我能想像得到,因為我看見過太多次。」向秀最後寫道。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在時空的裂縫間被被困良久,急促的敲門聲再次穿透模糊的意識,傳到我的耳中。我悚然一驚,從床上一躍而起,然後迅速意識到,如果是領導與監督員拉我去回收,似乎可以用鑰匙進門,用不著敲門。
「127!127!」一個女人在門外大聲喊叫著,那是018的聲音。「快點,我們要走了!領導今天全部去智慧人總部開會去了,我們在監督員的午餐中加了prozium成分,他們全部暈倒了。可是藥效不會持續很久,我們得快點!」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彷彿絢爛的禮花同時開放,然後又歸於沉寂。然後,我恢復了意識,像一個在那張禁閉室舒適的床上昏睡了數天的正常人一樣,精力旺盛,意志堅定,從裡面用全力撞著禁閉室堅固的門。018似乎在門外使勁拉著把手。我們一起用力,門紋絲不動。
「該死,這門是最高防禦級別,一下子撞不開!」我咬著牙,在門這邊說。
「別慌,同事們已經去地下室找備用鑰匙了,他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018在門外說。此刻,她急促的聲音竟然讓我格外心安。
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久違的溫情,向上伸出手去,伸出禁閉室門上的欄杆。數秒鐘之後,一隻溫暖的,真實的女人的手伸了上來,和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我想她大概踮了腳。
我們就這麼緊握著對方的手,等待同事們的援護。片刻後,018的手輕輕顫抖著,我聽到她說:「你說,我們能走出公司嗎?智慧人好像對prozium的免疫力比我們強,何況,正如你說的,公司外還有分公司,大區公司,總公司……我們能召集多少寫字人和我們一起反抗?」
「那不重要了。」我平靜地說。「不論結果如何,我們至少去認真做了。從把手稿帶到公司的那天起,我就能模糊地看到這一天。謝謝你們。」
「明明是我們該謝謝你,127。」018說。
我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從欄杆的縫隙中握緊了她的手。此時,樓梯口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喊聲,似乎有一大批人正在接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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