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醫護人員,有哪些讓你難忘的病人或病例?

有人說,醫院是最能看透人性的地方,很想聽聽各位的故事:)


謝邀,說個暖心一點的。

本科實習時候的事情。

輪轉到神經外科,一個19歲患者,騎朋友的摩托車不戴頭盔,側翻後頭部撞擊到馬路牙子。硬膜外血腫,腦挫裂傷。鎮醫院直接轉到當時實習的醫院。當時患者昏迷聯繫不到家屬,為了救命先走綠色通道做了手術。半天后公安部門找到他父親。我一開始以為是他爺爺,黑瘦黑瘦,佝僂著腰,真的太顯老了。後來才知道這是個老來得子的。43歲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

病人情況不容樂觀,血腫清除,去骨瓣減壓後只能說暫時穩住病情,但是並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還要在ICU觀察至少3天。手術費用和後期治療加起來大概最少也要2.5W(6年前,山東)。

但是一問情況,這個錢可能收不上來了......這家人還在住土坯房,病人家屬來醫院時借遍了親戚,也就湊夠2K。

還能怎麼辦,全院職工能捐就捐點吧,好在不算很多。

病人住院期間,他的父親一直睡在安全通道的角落裡,兩眼獃滯,大多數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偶爾被我們叫過去談話簽字都是很緊張。也不記得哪天開始,他沒事就默默守在護士站和醫生辦公室之間的過道里,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護士或者醫生有時候手裡東西多不方便了他就上去幫忙提一提。60幾歲的人,平常話都沒有一句。很靦腆的跟需要幫助的醫生護士打招呼。雖然皮膚很黑,但是還能看出來是臉紅了。有空就守在那裡,看見需要幫助的就馬上過去。

就這樣,他兒子住院差不多一個月,他除了照顧病人,閑下來就幫著提東西,推輪椅,換飲水機的桶,幫著物業掃掃地。

病人出院後,我看到那個男人在病房大門口回頭看了我們好久,似乎擦了一把眼淚。

一個多月他沒跟醫生說過一次感謝的話,只是到處幫忙。後來有一天我已經出科了,帶教老師碰見我叫我去神經外科拿點東西。才知道那位父親扛了兩大包接近一百斤花生到神經外科。

我也抓了好幾把帶回家。

我爸上大學之前一直在老家務農,種過花生。他看到這些花生誇了一句:「挑過的,不錯」。


人的淳樸或奸詐與ta所屬的社會階層沒有特別直接的聯繫。富長良心,窮生奸計這種話一棍子打死一片我是不贊成的。

我們社會上有很多好人好事,應該多宣傳報道。但是現在老百姓又覺得看壞人壞事才過癮。

媒體對於醫生護士給貧困患者捐款這樣的事情報道了也沒誰願意看,更不會形成關注熱點。最後只是醫院內部院報發個通訊,醫生護士自己感動自己。能上個城市晚報都對記者同志感恩戴德。

某些媒體記者捏造個縫肛門,八毛門倒是馬上引起社會熱議。

市場對負能量有需求,正能量就被淹沒了。

一樣的劣幣驅逐良幣。


一起收到的一家四口,父親、叔叔、和兩個兒子。都是農村的壯勞力,典型的肌肉男。全都渾身是血,傷口都是長約3公分的銳器傷。父親和小兒子傷勢較重,都是腹部開放傷,內出血,休克,進手術探查,一個肝破裂,一個腸破裂。叔叔和大兒子傷勢較輕,確也是渾身上下好多個血窟窿。搶救治療不在話下,年輕,身體好,恢復的也很快。沒事兒的時候和他們閑聊。父親是村長,有個流氓想包他們村的修路工程,但是價錢談不攏,父親就領著兒子親戚和村民自己修路,結果得罪了人,被30多流氓拿著扎槍給爺四個圍上一頓亂扎……,亮點是爺四個臨危不懼,殊死抵抗,拼著身家性命於亂軍之中用鐵鍬把流氓頭子當場拍死。事後公安介入,正當防衛,爺四個傷愈出院。結局圓滿。


前天我們醫院的急診搶救病房成功搶救了一個割腕自殺的女生,她有點特別,因為正好就是我們醫院的護士。

還好當時是他哥發現,趕緊把他送來,問及原因,竟然是男朋友出軌了。

我們都覺得好傻啊,有必要嗎,本來碰到渣男也是挺常見的,還不至於到自殺的地步。

但是仔細一問知情的人,才發現是我們這些路人太風涼。

她由於工作繁忙,原來一直沒察覺不對勁,直到某一天下夜班回去,路上碰到男朋友牽著另一個女生上車才發現的。

她質問渣男,"怎麼回事。"
渣男淡定的說,"本來早就想和你說,但是你一直很忙,都沒機會碰到你說。"

這位自殺的護士聽說幾乎是科室里的勞動模範,一直兢兢業業工作,交班的事從來做的清清楚楚。愛情曾一直是她工作的動力,家裡嫌她男朋友不夠有錢,但是她很喜歡,就為了男朋友不斷攢錢,努力工作希望能為他減輕一點負擔,沒想到得來了這種結果。

感情上的欺騙根本不是導致她自殺的決定性原因,而是因為這現實的釜底抽薪,讓她的三觀盡毀,再也受不住工作的壓力,剛下夜班的她,一下崩潰了。若不是他哥正好去看她,可能年輕的生命就在單身公寓逝去。

其實,近年來醫務人員自殺,他殺的現象也慢慢多起來了。

就前陣子,還有一些麻醉科一規培醫師因不堪工作重負,生活無望,推注藥物自殺身亡,這還只是報道出來的。


那些自殺未遂,或者工作累到的醫務人員變成病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大家認得出來嗎?

曾經在Medicine 上看到一篇中國醫生自殺的相關研究,表格:列舉了我國 2004年-2017 年自殺的 18 位醫生,包括性別、年齡、科室、自殺原因等數據。

一直以救死扶傷的形象出現在電視里的醫務人員似乎總是給人一種不會受傷的形象,甚至之前有人問我:

"你看這些護士又能殺兔子又能解剖蟾蜍老鼠,在醫院那些臟活都能幹,這樣的女超人多冷漠啊,她們內心還會柔軟嗎,還在乎什麼浪漫情調嗎?"

我說,那些那歷代昏君渣男,他們何曾不浪漫有情調,但他們對人真的不冷漠嗎;你看那走到黃昏的一對白頭夫妻,他們還沒看慣了生死嗎?

我以為一個人的溫度,不是靠他在做什麼體現,而是靠他做出了什麼體現;真正的浪漫,不是纏綿於生離死別,而是奮不顧身地在黑暗中找到希望。

確實,醫務人員從學生時代起,幾乎就是天天殺可愛的小動物,甚至在面對病床前的生離死別不再那麼情緒化。

有沒有想過,我們很多醫務人員在脫掉白大褂後,也是一個普通人,愛玩愛鬧,會生病會難過。

特別是那些學醫的妹子們,雖然經常在網上自稱自己是女漢子,但其實只是沒有刻意地去表現自己的脆弱。

畢竟,誰不希望下雨的時候有人幫你撐傘;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陪你聊天;木訥的時候有人說你單純說你可愛。

可是連平時可愛的小動物都會斯巴達的訓練環境,又能要求這些孩子們如何成為軟妹子?和其他清閑的工作比起來,也許生活在這裡的年輕醫務工作者不怎麼會打扮自己;不怎麼會撒嬌;說話也更奔放,所擁有的時間也更少。

可是,有沒有人注意到。

不多打扮,那是因為他們把化妝的時間拿去學習急救打針;

很少撒嬌;那是因為他們總在學習如何去照顧別人

有點奔放;那是因為歷經種種實驗,他們把器官看做人體的零件而已。

不常聯繫;那是因為醫海無邊,要背要學的真的太多太多。

你得知道,落花三千,有嬌嫩粉艷的;有清麗脫俗的;有小巧玲瓏的;但也有那種從來只夢想成為太陽的,所以她們的枝幹更高,花瓣更大。


有一個做膽囊切除手術的中年女病人,老公陪護。女病人斯文知性愛笑,老公倒是嚴肅一副黑社會大哥氣質。兩個人感情很好,不苟言笑的老公在老婆進手術室前背著我們醫生護士偷偷親了老婆,老婆瞬間臉紅像個十幾歲初戀少女。手術結束後,我喊的女病人名字喚醒她,她睜眼第一句話。:醫生,辛苦你們了,謝謝!術後觀察期,老公特意跑來問我們病人能吃什麼。小護士跟他開玩笑,你倆感情這麼好,不管是啥,你嚼碎了喂就行。「黑社會大哥」瞬間臉紅似十六歲少年。


知乎首答。
地區二甲醫院腫瘤科住院醫一枚,工作五年,見多了生死離別,最難忘的只有一例,沒有之一。

12歲的男孩,11歲時確診白血病,具體分型我已經記不清了,在省城三甲醫院化療。家裡條件不佳,父母皆是農民,共生養三個孩子,生病的是老二,為給男孩治病,花光了積蓄,負債纍纍。
男孩化療的效果越來越差,但是骨髓抑制越來越嚴重,記不清有多少次因為白細胞低、發熱來我們科住院,多數時候是他父親陪著,等他情況稍好些,就換成母親陪床,父親趕緊去工地打零工掙些錢為下一次化療做準備。
很多次看見男孩父親坐在樓梯間默默流淚,但當著孩子面,他從不掉淚,即使長期病態讓男孩心理有些扭曲,敏感偏執易怒,父親也都是笑臉相對。
科里同事都覺得這家不易,給他們能省則省,期間還聯繫了當地電視台,做了專門報道,呼籲社會愛心人士捐助。
但現實是殘酷的,病情加重,省城醫院多次委婉地表示不用再去了,但孩子父親依然不死心,求著醫生再試試再試試。孩子母親哭的稀里嘩啦:咱們放棄吧,你為了這一個花光了所有,你讓那兩個以後怎麼辦……
男孩的最後一段時間是在我們科里度過的,他已然感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虛弱,似乎知道了自己時日無多,於是更加沉默,很少說話。最終,連續兩次下病危之後,他父親放棄了。當擔架抬進來要把他送回家時,他意識到家人放棄了,他的手死死地抓著病床的護欄,哭著喊著不回去不回去……
一個月以後,我們見到了男孩父親。辦公室里,他沒有坐,就站著,告訴我們,回家的第二天,孩子就走了。他講起這幾年給孩子看病的經過,他說他不後悔花了那麼多錢,如果不去治,他心裡會愧疚一輩子。我們紛紛安慰他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臨走前,他說,F大夫,L大夫,還有Z大夫,這兩年謝謝你們!真的感謝!接著他兩手緊緊貼著腿兩側,彎腰90度,朝我們深深鞠了一躬,足足有半分鐘……他又去了護士站,向護士們一一表示感謝,再一次深鞠躬……

醫療,是我的職業,但不是我的事業。在大環境惡劣的今天,每當我疲累不堪或是憤懣難言之時,只要想起那個鞠躬的身影,我都願意堅持,再堅持一下。


29歲的一個姑娘,喝減肥藥致急性肝損,送到我們科的時候已經嚴重肝性腦病

醫生談話,要麼肝移植,搏一搏,要麼肯定沒救


老公不想治了,覺得人財兩空。

主任教授都看不下去,她還這麼年輕,你們孩子才5歲,怎麼忍心他沒媽媽,沒錢要想辦法啊


姑娘從小沒爹沒媽,婆家不願出錢,娘家沒人管


後來姐姐攤下了肝移植所有費用,偉大的姐姐!


醫生整整調理了一個月,把姑娘從嚴重肝性腦病到能自己下地上廁所,主治小哥自嘲可以去做內科醫生了

春節前一天,姑娘做了手術,手術順利。大年初二,氣管切開,上呼吸機


肺部感染,大出血,等等等

要知道,這種意識清醒的氣切病人是非常難護理的,不能說話,身上全是引流管,插管不舒服,吸痰不配合,等等


就在這時,老公跑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大家恍惚了一陣後,一下子都明白了,大難臨頭各自飛。


姑娘在紙上寫,xx呢?怎麼兩天沒來了?大家都想著法子瞞她。

後來有一天,她一邊比劃,一邊在紙上寫,其實我知道他走了,我一點都不難過,我早就看透他了。


她提起老公時,眼神里的儘是無奈和絕望


主治小哥放話說,他一定要把姑娘治的和從前一樣美,他要讓姑娘的老公後悔!要幫姑娘找回老公


記得清明節那幾天,網紅青團盛行,要排長隊才買的到,晚上6點,主治小哥拿著網紅青團匆匆進病房,對我說,這盒給姑娘吃

大家是真心的對她好

逐漸離線,氣切堵管,開始吃東西,能下床走,轉普通病房,這些說起來容易,可是鬼知道我們都經歷了什麼呢


姑娘上個月出院了,昨天看到她發朋友圈,和姐姐去看電影,很欣慰,祝福她

從這個姑娘身上,我們要明白幾個道理


1. 大好的青春,該吃吃該喝喝,減肥千萬不能亂吃藥,運動才是美少女!減肥吃的肝損,尿毒症的,真的不少


2.論姐夫的重要性。姐姐很偉大,可是千萬不能忽略了姐夫的大度,姐夫賣了房子,才有的錢,要是姐夫不肯出錢呢?


3.渣男都去shi !!!!!連我們沒文化的護工阿姨都氣憤的說,他會遭到報應的


4.最後我想說,在你生死邊緣,只有醫護人員是真心的希望治好你,真心的希望你活下去的。


比心


幾年前收過一個病人,年輕小夥子術後需要輸血,記得那會血液緊張,需要互助獻血(就是病人家屬必須有人去獻血才能給血用,搶救例外)。他們家屬於比較窮的那種,感覺一家人都楞楞地,不太機靈。父母年齡大了,姐妹瘦的獻血都不合格。實在沒有辦法。推三阻四,無動於衷。
隔壁床是個中年男性四五十歲,也是骨折來做手術,老婆陪床,也挺瘦,其貌不揚的一個農村婦女。

有一天護士告訴我小夥子有血用了。我說家裡人去互助獻血了?護士說是隔壁床的老婆偷偷去給他們獻的,而且要求我們保密,怕他老公生氣。
自己家也不幸住院,萍水相逢,還能有此義舉,著實讓我感動了一番。


遇到過一個小男孩,原本打算九月份去讀一年級的。

送過來的時候右手手指有四指被家裡的碎草機(就是做豬飼料的機器)剁了個粉碎,拇指本是可以保下來但是被狗叼走了。他的手指損傷嚴重只能做殘端修復,我看著手術台上的那個手,小小的,血肉模糊。然後我跟著帶教把他無法修復也無法保留的指骨用咬虎鉗一點一點拔下來的時候,真的很傷心,我們很想把他剩下的那短短的殘端儘可能地留長一點再留長一點可是看著那個光禿禿的指節真的心裡特別不是滋味。他實在是太小了,小到還沒好好體會過人生的滋味,這個手術之後我們都太清楚以後會為他帶來什麼了。

可是他不懂。
他不是熊孩子,去用家中的機器是為了幫家裡做事,除了換藥的時候痛得哇哇大哭,其他時候跟在我屁股後面扯著我白大褂問我手指什麼時候長出來,媽媽還要給他剪指甲呢,問我九月份要去上學還不長出來不好拿筆。他的母親期望著把自己的手接給自己的兒子,說「如果現在不行,那以後總可以吧,等他手長成我這麼大的時候我再來找醫生幫我接給他……」

有空的時候我會去找他聊天,叫他用左手寫字,向他母親保證左撇子更加聰明。每次換藥的時候給他多帶一個糖果,看他為了糖果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就是不哭出聲音來的樣子,換完葯還可以趁機給他順順毛。有時候他會給我看他媽媽手機里的照片,給我看看他家裡的狗他的小妹妹還有他因為暈車暈得厲害不能來陪他的父親。

後來小男孩出院了,可能是我對他格外照顧也可能是每次換藥時我額外帶給他的那個糖果的滋味,他躲在他媽媽身後告訴我他也要當一名醫生。


這是他第一個理想,有可能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可是這是他的第一個,是第一個啊。可是不可以實現了。

再後來聽說他母親給他辦理了殘疾證…我不敢問他是否在上學,有時候會想到他光禿禿的指節,心裡會抽痛一下。

嗯,不敢再這麼去了解一個患者了。因為會心痛。


最近剛收的一個病人,女性,29歲,做飯時液化氣罐爆炸,全身50%深2度以上燒傷,集中在面部,雙上肢雙下肢和腹部。
從住進來就沒見過她丈夫,男方家屬來過兩次,每次送個幾千塊,然後就是問醫生,能不能把貴的項目都停了,我其實很憤怒,但是無法直接表達,只能解釋給他們聽,患者年輕,積極治療愈後還是很樂觀的,然而,並無卵用。
現在每天伺候她的就是她父親和她70多歲的奶奶,她奶奶晚上就睡在病房裡,因為不捨得租陪護床,就拿了幾張報紙鋪在地上睡。我們實在看不下去了,主任親自出面給她要了個床,除了藥費,所有處置費用全免,一日三餐也是科室護士醫生輪流負責。
前天查房,看到她奶奶從家裡給她帶了個書包,據說是她上學時用的。很萌的熊貓圖案。不知怎麼的,當時看見這個書包,再看看面目全非甚至男女都分不出來的她,一下子就覺得很難過。


說一個甜甜的故事吧。

骨科門診加班,遇見一個下肢打石膏的11歲的小男生拆石膏。

這是拆過的石膏,上面寫滿了同學的祝福。

看著好暖心。

"你們班是不是有一個叫Annie的漂亮女生呀?"
我問他。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的呀?"小男孩瞪大眼睛看著我。
"看,她好像喜歡你哦!"我把石膏底部拿給他看。

他低頭害羞地笑了笑說:"不,是我喜歡她,這是我寫的"。

突然,感覺好甜美,想像出來他困難的把石膏靴抬起來,偷偷地,暗自地,小心翼翼地,困難又認真地寫下來的這個名字,還有那一顆真誠的未予打開的綠色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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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看著點贊量蹭蹭蹭的上升,


嚇死姑娘了 ,

不敢評論也不敢回復,
但也偷偷的觀察著點贊的數量,
心中一萬點小確幸
其實,醫院有很多讓人暖心的故事,
很多讓人欣慰的人兒,
很多驚喜與感動…
同樣,
也有一些不那麼如意的地方。

可能上了年紀了,哈哈,
真的不知道綠色是原諒色。
看了評論區的留言才知道……
也許那個石膏Boy鉛筆盒裡只有綠色的畫筆?

嗯~編輯這一小段話,
其實,想說的還是感謝,
感謝你們的點贊,感謝你們心裡還存儲著一片如同孩童般清澈的湖水。


更想說的是:
倘若有一天,
當你看見在工作崗位上默默付出的醫護人員,
可以不給他們表示愛的紅心,
但當你遇見犯了不是原則性錯誤的醫護人員的時候,
可以給他們一顆像石膏男孩那樣代表原諒的綠色小心心嗎?
因為世界上真的沒有任何一個醫護人員希望生命經他們手中斷了延續!

嗯,最後再道一聲「謝謝」。
六一快樂,
晚安。
?


研究生時跟導師上門診,有個女患者,需要門診手術,每天患者太多,問病情,做檢查,下診斷,根本沒時間多看患者一眼,我們就按照常規流程處理。在做手術的時候,患者說,醫生,我是艾滋病人,你給我做手術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被感染了。我就是被別人給害了,我不想再害別人。
我到那時才正眼瞧了一眼她,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是那麼得從容,沒有流露出自卑,憤恨。她的打扮很得體,我猜她是有文化有素養的一個人。我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被感染了,但她的超我的境界使我對她肅然起敬,心裡默默祝福她。
一個人能說出自己是艾滋病人,在這個包容性不高的社會,是需要多大的勇氣,祝她一切安好。


應該是七年前的除夕,接到浙江蕭山第三醫院的緊急會診,搶救一位下腔靜脈破裂的病人。開車去的路上只見幾片雪花飄落。
手術結束,病人得救,已經是夜裡。出醫院大門,眼前已經白皚皚的一片,天空下著鵝毛大雪。無論如何,我必須趕回家過年!
小心翼翼地開車,雪白的寂靜世界。
當車子駛上錢塘江三橋引橋時,因為坡度大,汽車輪子開始打滑,方向無法把控。車子只能橫陷在斜坡上。
不幸的是,除夕的夜裡,不見有任何其它車輛經過。手機竟然也沒電,車外只有紛飛的雪和白茫茫一片。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幸運的是,五個明星般、英雄般、雷鋒般、蝙蝠俠般的當地農民兄弟出現在橋下。打著手電筒,朝我走過來... ..那一夜,如果沒有那幾位農民兄弟,我就有可能被凍僵在車子里了。...
除夕夜,我救了一位農民兄弟的生命,五位農民兄弟救了我。


急診科醫生,五年前29歲大面積心梗男性,我拼了命地想救他,徒手心肺復甦兩個小時,用了所有能用的辦法,最後還是沒能把他拉回來,那天我失眠了,第二天家人企圖鬧事,我委屈得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情緒。現在,我的左背經常會疼,按壓兩小時留下的病。然而留給我的不僅僅是這一直揮之不去的痛,還有心底的失落,雖然失落,我依舊很嚴謹負責地對待我的工作,遇見搶救,我依然用盡全力。

更新一下,說明幾點:
1.那時新院區剛開,沒有「打樁機」,主任認為這個機器沒人情味,一般三十分鐘內的我們依然是徒手復甦。當時是我們幾個人輪著按,我按得最多。
2.病人山區來的窮孩子,健壯,夏天上午溫室花房內工作,以中暑被送來,我做了心電圖廣泛前壁高側壁心梗。做完心電圖就室顫了。
3.因為有這份心電圖,鐵證如山,沒鬧起來,最後醫院領導給了一千安慰費,對此,我覺得不知道怎麼說。
4.起初一分錢沒交,我開綠色通道全做了。第二天鬧完以後花房負責人把錢交了。
5.很多類似的病人,治療完,人就逃跑了。。。這個沒法說,還有人明說,我沒錢,你治不治隨便,那也得治,費用可以找相關單位報銷,但是手續繁瑣,基本都是我們自己獎金扣。
6.醫生,很多都是這樣說的,如果將來自己這樣了,放棄搶救。
7.對生死,沒有麻木,對生命依然尊敬,不管什麼情況,我會盡全力。

2017年11月3日更新
電視劇 急診科醫生 有無數讓人難以忘記的事和人。


這是一對將讓我永遠銘記下去的夫妻

時間已經挺久遠了,我從腎內科接班,一位女患者,病情不重,但是比較複雜

時間太久,我已經忘記她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這位女患者大概三十多歲,智力很低下,差不多和小學生相仿,父母是農民,還都是文盲,據說是因為兒童時發燒,家裡人硬扛著沒去看,後來就傻掉了

讓我很驚訝的地方是,她父母從談吐到文化層次,都有很深的舊時代文盲的烙印,告知病情他們完全聽不懂

可是這位痴呆的女患者,卻有禮貌懂規矩。她能進行非常簡單的交流,但是異常禮貌,謝謝、對不起、麻煩你了,這些話掛在嘴邊,簡直令我恍惚

我回顧過她的教育水平,答案是一天的學校都沒有進

很難想像生長在純文盲家庭,父母都是大老粗,從未上過學的痴呆患者,竟然能有禮有節的完成她僅有的語言和肢體交流

我問交班給我的同事,這家人的這情況,之前都是怎麼和他們溝通的。同事說,這患者的愛人每周一三五下班都會來陪床,可以等那個時候和她丈夫談。

這一下子我更震驚了,這種情況竟然還結婚了

最終,我等到了她丈夫,四十齣頭,白白凈凈,穿著非常整潔的襯衣和西褲,半新皮鞋,但是擦的很乾凈,拿著半新公文包。唯一不同的是,他非常矮,也就一米五左右,而且駝背,背高高的突出,整個人走路都非常擰巴,讓我想起來巴黎聖母院。

我經過病房,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立馬就反應過來,為什麼這姑娘從小痴呆卻能嫁出去,因為這男人在當地想必也很難娶到媳婦,所以兩個可憐的人組成了一個家庭,互相取暖。

彼時,男人正在給妻子喂飯,她獃獃的瞪著眼睛,咽下去之後笑眯眯的沖男人搖頭晃腦。說實話,我當時心裡像堵了塊石頭,一方面覺得這對couple怎麼這麼慘,一方身體殘缺,另一方心智殘缺,現在連這女人也生病了,還永遠根治不了,真的太可憐了。另一方面,看著一個病懨懨的男人,費勁的給妻子喂飯吃,而妻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露出傻呵呵的表情,真的特別令人心酸。

我不禁生出一種感嘆,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身體,愛惜自己的家人,畢竟我比他們幸運多了

等到他們吃完飯,我把男人叫到辦公室,準備和他談病情

我們醫院是省里數一數二的醫院,有許多下一級市縣轉過來的患者,其中絕大部分都來自農村。再腎科很多都是老年人,每次談病情都要用最通俗的語言,打比方做類比,才能保證交流通暢

可是這位丈夫那天給我的震撼我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和妻子一樣,他很有禮貌很有教養,非常的有涵養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他的理解能力之強,思路之清晰,深深震住了我。當時診斷還未明確,向他講解目前考慮的幾種疾病,每種疾病的支持點和不支持點,他全部都能準確無誤的理解到位。

更難能可貴的是,絕大部分非醫學背景的人很難理解的事情,他不像其他人只是懵逼,而是以謙遜的態度、最快的速度,跟上醫生的思路。比如絕大部分家屬很難理解,為什麼越查病越多,為什麼越治癥狀越重,為什麼住院兩周了竟然還沒有確診。他一開始也會提出這些質疑,但是一旦我進行講解,他迅速的就能get到這個問題的核心,並且及時反饋給我,以校正他自己的認識。

一開始,我還像往常一樣,把同一個意思反覆的解釋,直到家屬理解。逐漸我就發現,隨著我交待病情的深入,他努力並且迅速的進入到我的語境中來,根本無需重複解釋,和他交流幾乎順暢到類似於在和其他的同事交流。

他不卑不亢,有禮有節,能適時的提出自己的質疑,也能以謙遜的態度聽取醫生的意見。

如果你也是醫生,你肯定能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以及這個特質有多麼的難能可貴。

談完病情,幾個小時前對他的憐憫已經一掃而空,我不再覺得心酸,我的胸腔被另一種感情充填著,後來我想到了一個恰當的詞來描述我的感覺-----肅然起敬!

那天和他談完話,我整整一個晚上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什麼東西才是我們贏得他人尊重的原力?

他明明身體殘疾,妻子呆呆傻傻還身患頑疾。但是就憑藉十幾分鐘的談話,能迅速的讓我從憐憫轉為尊重,從之前的俯視,慶幸自己比他幸運,到後來佩服他,默默的盤算自己如何也能成長為他這樣的人。

醫院是整個社會的小縮影,醫生在這個縮影里可見遇見形形色色的人,有錢的、有權的、有愛的、有知識的、懂藝術的、愚昧的,焦慮的、粗心的、偽善的、醜陋的,太多太多。尤其醫院是一個讓所有人同時面對金錢和死亡的地方,往往能激發出大家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

說實話,我以前從未對誰產生出,像對他這樣的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我感謝自己的人生中能遇見這樣的人,他能影響愛人,使得她雖然痴傻,但卻有禮有節,讓他人刮目相看;也能影響一個素昧平生的我,讓我去思考人格的力量究竟在哪裡。

這就是我最難以忘懷的一對夫妻,有著最殘缺不全的身體和心智,卻贏得了我長久的尊重

寫到這裡,突然想起低俗小說,Winston給殺手們收拾殘局之後甩下的:respect!

更新分割線————————————————

其他答主的答案基本都看了,有趣的患者和病歷真是層出不窮啊,臨床工作確實能看盡人間百態,我很喜歡

完全沒想到我這個平淡如水的答案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喜愛,畢竟我沒什麼有趣的故事,只是描述了我這一個小大夫洶湧澎湃的內心世界而已

評論里好多人追問結局

抱歉了,我這案例沒什麼戲劇性,更沒什麼所謂的故事結局

這是個腎科的中年女性患者,患的是腎科常見病多發病,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也沒有電影電視里那些猶如破案一樣的診斷過程,就是最普通的臨床鑒別診斷而已。事過多年,我早就忘記她最後的確定診斷是什麼,只記得她的腎功能是好著的。換句話說,極大的可能是個腎炎,至於是哪種類型的腎炎我實在記不清楚了

做了腎穿確定診斷,然後制定治療方案之後就出院了

長期口服糖皮質激素,門診定期隨診,激素逐步減量就完事了

這就是千千萬萬個腎炎患者的結局

不刺激也不新奇,也花不了多少錢,整個就診過程對這對夫妻來說就是一次普通的看病經歷,慢性病雖然完不了根,但也不至於讓他們面臨什麼彰顯人性光輝或者激發人性醜陋的兩難選擇

他們是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患者,不是因為病有多稀奇,而是因為他們的為人確實不同凡響

類似於其他答主的有趣的病例,我也經歷過好幾個,有個別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但是都太戲劇化,標示性太強,說出來怕被同學或者單位的人認出來,所以還是藏在自己心裡吧。

特別喜歡評論里有一位朋友的戲謔,說這對夫妻最後的結局是因為沒錢被心懷敬意的醫生請出了醫院,哈哈,真是充滿了馮小剛式的黑色幽默,我喜歡~


9-10 09:20
急診的
一個14歲的小男孩,家在佛山,來深圳伯伯家玩。夜裡玩手機玩了個通宵(因為是大伯也不好意思訓斥小孩),第二天直接去晨跑了(有晨跑習慣),結果突發心臟驟停,送到急診都沒搶救過來。父母過來當場崩潰,哭訴有個大女兒,想要個男孩,之前有個男孩8歲時候就是因為突發心臟病去世了,現在又失去一個孩子,真的接受不了。

後來老師也給我們講了一個。
心內的醫生,自家兒子也是學醫的。那會還是90年代,條件不太好。孩子打完籃球,劇烈運動之後,去洗澡,沒熱水就沖了個冷水澡。也是當場猝死,立馬送到隔壁附屬醫院,也來不及了。因為醫生自己學的就是這個,知道原因是在自己兒子身上,所以也沒鬧,不過真的一夜白了頭。自己的孩子死因是自己的專業領域的,他爸爸可能才會更不能接受。

2017-8-20 18:34
(之前更新的內容都在後面,這次我決定置頂更新的新內容)
科室:ICU

講一個奇葩!
今天去給一個患者打針,掛瓶時候,他問「你會打針嗎」,我說會,過一會打針。然後掛完瓶就走了。然後這貨來到護士站大吵大鬧,情緒炒雞激動。你們猜猜這個奇葩說啥了啥?

他說「我一個碩士,在航空公司上班,還要讓你們護士來給我打針,真的是受不了。

啊好委屈為什麼評論的點贊比我還多!!!!!!!!!!

上月,4月份在血液內科實習,聽老師講,一個女生,得了溶血性貧血,很嚴重,到後期只能靠輸血小板維持生命,還要打各種凝血葯。可是血小板很貴,一袋1000+,剛開始為了續命,還能接受。後面慢慢的,家裡也支撐不住了,女孩自己也瀕臨崩潰邊緣,終於,女孩也絕望了,她選擇拒絕輸液,勸說無果。夜裡查房,女孩已經去世了。眼裡,嘴裡,不斷的流血出來,最後全身都是淤青和出血點,場面可怖。(因為在外地,醫保就能保障本地人,對於外地人來說醫保能報銷的數額並不可觀,有些葯醫保是不報銷的。→評論有道理,已修改。)

本月在脊柱外科,有一個病人,30多歲,脊柱骨折導致癱瘓。手術之後一直喊腿疼,護士還很奇怪手術效果這麼好?後來發現,只是幻肢痛。因為喊痛讓護工按摩,人家不動,他也不知道。痛起來他會咬自己的手,曲馬多、特耐,有時一天打幾次。聽老師講哪怕是幻覺,痛起來也受不了,有的人已經截肢了,但還是會覺得腳痛腿痛。
有個被刀砍到脖子的,完美避開大動脈,頸椎,傷口極深卻止於骨。做手術時候醫生都鬆了口氣,連說命大。病人還特別逗,在手術台上說「醫生我要死了,我遇到你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5-24
今天我們科室叫食堂的飯多叫了一份,於是護士姐姐把它送給了一個患者家屬。過一會家屬過來問有紙沒?
護士姐姐說「紙是公家的,但你可以拿一點。」
患者「你怎麼那麼小氣,就不能多給點嗎?」
護士姐姐「好吧,那你拿去用,記得待會還回來」。
過了很久並沒有還,護士姐姐要用紙,去找家屬要,家屬「你問也太小氣了,不就是一捲紙嗎,我給你們買一卷!買十卷!」後來姐姐跟我們吐槽,不能給他們掏心窩,對別人好還要讓自己受氣,態度凶一點反到好說話。

5-31
昨天收了一個從16樓跳下的病人,截止目前仍住搶救室,護士姐姐親切稱之為「小飛俠」,為何沒有當場死亡現在還是個迷,不過真的很幸運,命大。

6-29
神經外科醫生講的。
手術室,手術前常規體查,問有什麼不舒服的。
「醫生,我頭暈,看不清楚東西」
醫生體查之後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各項指標也在正常範圍內。醫生很奇怪,突然發現患者――一側眼鏡片掉了。
「眼鏡片都掉了,能不暈嗎」
發動大傢伙兒找鏡片,裝好之後,癥狀即消除了。


還愣著幹什麼


學醫的。今年畢業,因為受不了醫院的環境,沒去醫院工作。

去年實習的時候,碰到一個病人,因為她,我確定自己不適合待在醫院工作。因為接觸那個病人之後,我心情低落了一個星期,差點抑鬱。

當時在剛到一家人民醫院的呼吸內科實習。報道第一天,帶教老師讓我看下病歷。翻著翻著,忽然有個病人的病歷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女,24歲,八歲發現脊髓瘤,治療兩年後偏癱,22歲腫瘤複發,腦轉移,手術後植物人。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疾病,讓人唏噓。

查房的時候,走到她的床位前,那一幕,我至今記憶猶新。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把打碎的食物用導管從鼻腔送入,一頭和體型不匹配的滿頭白髮。旁邊一個老婦人,沉默地啃著饅頭,好像啃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塊堅硬的木頭。我看著,不敢說話,好像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說到這裡,你肯定覺得我在說一個很慘的病人,一個很倒霉家庭。生活就是這樣,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後來我所知道的,比剛才那一幕更讓我十分揪心。

在呼吸內科待了半個月,慢慢和醫生護士都熟了。後來得知,那個女孩老家是吉林的,八歲患病之後,在偏癱的身體條件下,堅持自己寫作的興趣,18歲的時候就出了自己的第一本書,也是正在寫自己第二本書的時候,突然腫瘤複發。複發的時候,她剛進一家外企半年。她讀了大學,經濟方面的專業,憑自己的努力把專業學的不錯。就是在全家都覺得越來越好的時候,災難悄然而至。

忘了說,她是獨生女。她的父母才不到五十歲,兩個人頭髮全白。查房的時候,有時候聽到她母親在邊哭邊說,「別人這個年紀都開始回報父母了,我不用你孝順,也別讓我和你爸照顧你一輩子啊」。我知道,他爸媽一定吃了很多難以言說的苦。有一次,有個護士跟我說,她給那個病人注射藥物的時候,在眼角發現了一滴淺淺的淚。那個見慣生死的護士,當時眼睛就紅了。

說這個故事,只是想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分享一點。你所揮霍的時光,是有些人渴望的美好。你應該好好活,也必須好好活,為自己珍貴的生命,也為等著你去愛的家人。


寫的不是病人,只是想感慨。我是一名小護士,昨晚夜班,剛接班外面就開始打雷,一直在打雷。突然毫無徵兆的停電了,各種報警器開始報警,滴滴滴不停的響…… 然後下面是手術室內的情況 用著應急燈,手術還在進行中,沒有一點耽擱,沒有一絲慌亂。看見這一幕,我很想輕輕呼吸,就怕打擾了他們。總感覺有神聖的光芒從他們每個人身上散發出……


感謝這麼多的贊,非常意外。我空暇時間不多,一般逛知乎只看不答,這次湊個熱鬧。
其實我的回答沒有什麼意義,人非聖賢,每個人立場角度不同,自然做不到完全的客觀公正。如果一個人能意識到這點,對人對事可以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一想,那已是相當的了不起了。這似乎聽起來很容易吧,仔細想想,很難做到。
我一向自詡是個高度自律的人,為人處事第一原則就是避免給別人帶來麻煩,同時這也讓我有一種「我是個正直的人,我有權利批判一切醜惡」的感覺。同時我是個很喜歡孩子的人,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寶寶都要得到最無微不至的呵護。有一天我和我媳婦聊天,純屬瞎聊,我說如果有神,我希望神把所有的惡人,在他們還未做惡事時,全部殺掉,避免無辜的人慘遭厄運。
我媳婦反問我,如果這些惡人還是在襁褓之中的小寶寶呢?你還希望神下手嗎?
我語塞。
她又接著問,你確定神不會判定你是惡人?
我當時反應是笑,當然不可能,我一向與人為善。路邊假乞丐那麼多我都會給錢,因為我在想萬一是個走頭無入的可憐人呢?
媳婦說好,那麼你看到那些傷害幼童的新聞呢,你什麼想法?
我立刻感覺到心裡的怒氣,五馬分屍不足以解恨。
好,那如果是間接的呢,比如一個人沒栓好自家的狗,咬死了一個孩子。現在這狗的主人在你手裡任你處置不用擔責任,你會怎樣?
我依然感覺到憤怒,但當時我沒有回答我媳婦,因為我腦子裡的想法很可怕。
我媳婦說 以牙還牙,對吧?我了解你。如果不涉及到幼童,你不會有如此極端暴戾情緒的。好好想想,你看到其他殺人放火新聞時,你會這麼憤怒嗎?
她說的對,我只是當作新聞來看。
我已不惑之年,一直是個偏執固執的人,我向來認為自己總是正確的,與我媳婦這次對話,還有這個產婦事件,偶爾會讓我靜下心來想想,也許,我壓根不是個自認為的好人呢?
但正如我原答案結尾所說的,我只是想一想,對我沒有任何時候改變。任何觸及我軟肋的,我態度依舊是極端偏激。

以下原答案不知是否跑題剖腹產手術,慣例先告知恭喜,女孩,然後抱孩子給母親貼貼臉。這時產婦迷迷糊糊嘀咕了句啊是女孩啊。。。
怎麼?你以為是男孩嗎?
嗯。。別人都說看我肚子一定是個男孩。。
嘖,又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主。雖然早已經見怪不怪,我心裡依然略微對這產婦產生了可憐又鄙夷的情緒。
產婦住的是單人病房,轉天我一進屋,屋裡喜氣洋洋,粉色氣球還有玩偶,產婦半靠在床抱著自己孩子,滿臉喜色,丈夫在一旁拍照,小嬰兒身上衣服包被雖然我不認識啥牌但看著就真高級,而且,也是粉色的。
兩老太太還有她丈夫圍過來熱切的看著我,產婦問,醫生您看,我家寶都好吧?她為什麼鼻子上有小白點?(新生兒常見)要緊嗎?我這奶為什麼還下不來?多著急啊。
我意識到,昨天她那句話,應該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她只是在表述有人對她說的這麼一句話,但是我先入為主的輕易對她下了重男輕女的判斷。可能是我見了太多這樣的人,那時我沒有任何思考就下了結論。
這只是件很小的事,但我時有想起。空暇時期喜歡刷微博,總有層出不窮的熱點社會新聞,很多時候,網民都在處於一面倒的狀況,事件的前因後果,當事人的心理活動,有無特殊原因,似乎很少有人深究。人都希望別人能正確的看待自己,卻喜歡隨意武斷的審判別人。那些熱點新聞下的評論隨時看到大量的我覺得、我認為、肯定這樣的詞語,真相?老子就是真相。


結論是我認識到自己錯誤成為一個不會隨便judge別人的人嗎?當然不,我只是深刻認識到,一定要避免上社會新聞。


客觀理智?不存在的。


一大群人跑來懟我
好多人說我寫的時候就是對兒子有意見,那我應該怎麼寫呢,我看到的就是這樣我能怎麼寫呢。難不成非得說兒子把悲傷藏在心裡嗎,萬一不是呢。

不要把貧窮當做借口,在貧窮面前親情就得讓步???

神經內科實習,剛轉來的一個老太太,得有九十多歲了,剛轉來兩小時呼吸就沒了,醫生奮力搶救,孫子二十來歲,本來在護士站辦手續,一聽到馬上跑過來跪在床邊,哭的不行,一直在說奶奶你醒醒看看我呀,奶奶你睜眼看看。
搶救沒有反應,醫生說放棄吧,孫子一直在喊,然後貼著奶奶說還有呼吸,醫生你再試試啊,求求你了!過一會老太太又有呼吸了,反反覆復好幾次,醫生說準備後事吧,我們也沒辦法了,孫子跪在床邊都快瘋了。兩個兒子站在旁邊特別淡定,一個兒子打了個電話說,快過來吧,趁還沒咽氣把衣服穿上。
兩個兒媳婦急匆匆的過來,帶著壽衣,是放在一個紅塑料袋裡的,拿來之後一個兒子說,市裡買的肯定很貴吧,媳婦說,挑了最便宜的,兩百塊錢,然後就給老人穿,我們這邊是壽衣裡頭要穿一套新衣服的,兒子說新衣服帶了嗎,媳婦說帶了,沒買新的,這身衣服老人就穿過一兩次,就算新衣服了。
兒子沒說話,穿好衣服,四個人就站在邊上,一聲媽都沒叫,孫子都快昏過去了,沒有人關心他。過了一會救護車來了,說要不要幫你們送回家。兒子說要錢嗎,司機說醫院的,得要錢。兒子說不用了,我們自己想辦法。
兒子轉過頭說,把家裡的三輪車開來吧。另一個兒子說,行,那咱們先收拾收拾東西。

兒子兒媳就拿著東西走了,孫子就在旁邊陪著奶奶,拿了個小毛巾幫奶奶擦臉,說奶奶你走了我怎麼辦呀,都沒人跟我說話了。


畢業後進入醫院工作的第20天,那天是8月10日,上午,開出了人生中第一張簽有我名字的醫學死亡證明,家屬走之前對我鞠了一躬,說:醫生,謝謝你了。
瀰漫大B細胞淋巴瘤顱內浸潤,接管他時,他情緒低落拒絕打針在病床上大喊讓我死吧。護士習慣了,原主管醫生習慣了,護工很煩躁,我覺得他好可憐,於是走進病房,試著跟他說說話,他大喊:你不是X醫生(原主管),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病情,你什麼都不知道,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1小時後,他哭了,拉著我的手說:謝謝,我會努力撐下去。
那天起,每天至少都會去看他三次,聽他說他的故事和他漂亮的老婆,聽他過去的幸福和痛苦,給他講笑話,解釋病理生理,告訴他他在好轉在恢復,告訴他只要堅強,他的眼睛會再次能看見,他的雙腳能再次站起,告訴他他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他在等待他在希望他能堅強。只是,這一切都是謊言,他不知道,藥物已經沒辦法控制癌細胞的進展,他不知道,即使保住生命他也會永遠看不見這個世界,他更不知道,他年輕的老婆已經放棄了希望,他爸爸丟下錢再也沒來看過他。
每次看完他,他都會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握緊拳頭用力一揮和我一起說:加油!
他說:你真的是個好醫生,只有你會陪我說話,只有你會安慰我支持我,我會為你活下去,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名字,謝謝你。
昨天上午查完房開完醫囑,想著去瞧瞧他怎樣了,發現他在睡覺,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聲名字,說:別睡了來說說話。沒反應,頓時大腦全速運轉,掏出隨身的手電筒看瞳孔,雙側散大4mm對光反射消失,聽見喉嚨里痰鳴音,轉身立刻對護士站口頭醫囑:上心電血氧檢測,立即吸痰,面罩給氧,抽血氣,急查血常規,立即通知家屬,快快快!當看到護士從喉嚨里吸出血性液體時,我彷彿看到了他身後的死神,我知道這一天該到了。十五分鐘後,他醒過來了,說話說不清楚,喉嚨里大量血液,看來癌細胞已經破壞了大腦的吞咽系統,下一個將會是呼吸系統,接著死神會帶走他。他用盡了全力抓著我的手不放開,喉嚨里不停發出聲音,但是幾乎聽不懂,猜了好久才知道他問新做的MRI結果是什麼,是不是惡化了。於是我對他說了最後一個謊言:結果很好,癌細胞少了特別多,你頭痛是因為乳突炎症,現在不發燒了,再打兩天針就不會痛了。他笑了。說:謝謝。
今天早上,陪伴了他人生中最後的半個月後,他在夢中停止了呼吸,病床上那個每天用左手握緊拳頭用力一揮和我一起說加油的他,變成了蒼白的屍體,不再會對我撒嬌說要打嗎啡要喝冰紅茶,很安詳。
家屬不停的說: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他了,真的很感謝。我說:生活還要繼續,希望你們堅強。家屬鞠了一躬,說:醫生,謝謝你了。
血液科是個悲傷的地方,絕大多數白血病人沒有辦法做幹細胞移植,單靠化療只能活1-3年。我們在死神手中拚命爭奪著病人,為無數瀕危的患者爭取了1-3年的時間,然而無論我們怎麼努力,最終仍然要看著已經成為朋友的患者一個個被帶走。每次夜班站在搶救床前面,彷彿都能聽到死神的嘲笑「讓你兩三年又如何,他們的靈魂終究是我的」。
七年過去了,我任然記得在第一張死亡通知書上的名字,記得此後每一個在與死神抗爭中逝去的生命,記得他們病情穩定時的笑臉,和複發時的絕望。
希望真有一個天堂,不會有疾病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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