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東晉門閥政治向南朝皇權政治的過渡?


道個歉,本文最早是我在「資治通鑒選讀」課上的作業,答題是很早的事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朋友關注,因為當時研究的主題是「東晉建國」問題,和問題有些聯繫,就帖了上來,有些偏題還望諒解。然而因為客觀條件所限,已不能再進行進一步的研究,甚是遺憾並致歉。

楠於15年8月17。

——【以下為原答案】

《資治通鑒》起於三家分晉,這是歷史上第一次私家取代公室。(成湯放桀,武王伐紂 ,實際上都是一個族群對於另一個族群對於中原統治的顛覆,不是我們所講的私家對王家或者公室的反動。)韓趙魏三家是晉侯的大夫,在與其他的卿大夫的角逐中獲勝,日益增強實力,在晉大夫內訌期間,智氏曾經是一家獨大的私家,試圖聯合韓魏消滅趙氏,但是韓魏與趙可算「惺惺惜惺惺」,鑒於中行氏、范氏的滅亡,最終是反戈消滅了智氏,最後取代晉侯成為三晉大地的主人。


在春秋時期,隨著社會模式的轉變,尤其是鐵器帶來的耕種模式的變化,大夫家通過開墾和吞併土地積累財富,並且圈養私兵,逐漸成為足以對抗公室的力量。這一幕最早上演在魯國三桓驅逐魯公,之後再春秋數百年間層出不窮,在春秋末期達到一個頂峰,兩個大國晉齊都被國內的私家取代,使得歷史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私家取代公室表明了神器所歸併不是永恆的,在此之前,國家政權的動蕩最多限於國君個人,而國家正統往往都得以保持,如周厲王時國人暴動,齊桓公薨後齊國內亂,而三家分晉表明了公室王家對於私家的統治權威並不是絕對的,而是有可能被推翻的。事實是,隨著周天子越來越式微,最終天子王家也被消滅。

春秋時的私家往往擁有極大的權勢,晉楚城濮之戰中,晉軍三軍將佐:上軍居右,以狐偃為將、狐毛為佐;中軍居中,以先軫為將、郤溱為佐;下軍居左,以欒枝為將、胥臣為佐。無一不是出自晉國大家族。而進入戰國,軍隊這一利器往往會被牢牢的掌握在王家手中,即便有將門世家,其軍權也是屬於其個人而非家族。


秦朝繼承了秦國的一系列政策,十分致力於對於私家的限制。商鞅變法廢止了世卿世祿,而改以軍功授爵。終秦一世,只有二世時趙高欺上瞞下,但是也還遠遠沒有達到等掌握政權的地步,而且秦朝滅亡也不是滅於私家,可見秦帝國對於私家控制之嚴。


漢朝幾乎沿襲秦制,唯獨開了分封的口子,然不久高祖又一一剪除了異姓諸王,避免了國家陷於分崩離析的可能。但是西漢初年,功臣外戚又成為舉足輕重的私家角色。尤其是呂后稱制時期,高祖功臣與外戚諸呂成為朝堂上的主要的對立勢力。而王家劉氏只能是任人發配,最後陳平為首的功臣集團趁著呂后薨,翦滅諸呂,安定了劉氏天下,而甚至皇位人選也是功臣集團商議而定的,可以說劉氏幾乎是沒有任何的選擇權。雖然考慮到之後諸帝的統治都很牢固,但是單論當時的境地,可謂是天下掌握在私家之手。神器未動,也是因為這些私家家長對於劉氏還是擁戴的。


西漢前期的功臣集團往往位居列侯,又在朝堂上居於高位,但要成為「私家」,這種權勢就不能僅僅在一人之身,而要在家族中傳承,如周勃周亞夫父子身居太尉。除了功臣集團之外,西漢前期也有著龐大的外戚集團,在諸呂之亂後,又有竇氏長期在竇太后的支持下左右政權,武帝時期,外戚竇氏隨著竇太后薨逐漸退出政治舞台,王太后外戚丞相田蚡,衛皇后外戚大將軍衛青,正在新興的儒學官吏集團如公孫弘,這些勢力在武帝期間此消彼長,同時也拱衛者大漢政權,並且為之後的私家崛起奠定基礎。尤其是儒學官吏集團的興起,成為了東漢世族的鼻祖。武帝之後的皇帝不能完全的掌握國家,因為王家的權威並不是絕對的,私家強而王家弱,武帝後大將軍霍光輔政,光掌權專橫,食邑共計二萬戶。賞賜先後有黃金七千斤,錢六千萬,各色絲織物三萬匹,奴婢一百七十人,馬二千匹,華貴的住宅一所。公元前68年,霍光卧病,宣帝曾親自前住探望。大臣魏相通過許皇后的父親上了秘密奏章,指霍氏一門的驕奢放縱。霍光去世後,這種情況反而變本加厲,甚至密謀發動政變,最終在公元前65年被滅族。


西漢末年的土地兼并極為嚴重,使得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豪強地主這一階層成為社會基層的絕對強勢,成為潛在的私家,堅持復古改革政策的王莽在豪強地主的夾擊下滅亡,劉秀成為勝利者,建立東漢政權。與西漢相同的是東漢建國也有著一個龐大的功臣集團,但是與西漢的布衣將相不同的是東漢功臣都是豪強地主,包括光武帝劉秀。「文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到門」(《董宣傳》),足見豪強出身。與「劉邦領導的那一個流氓賤隸的集團」(蒙思明《魏晉南北朝的社會》)鮮明對比,光武集團中有「世以貨殖著稱」的李通,「世為著姓」的寇恂,「家富給」的祭尊,「家累千金」的王丹,「為郡族姓……余財數百萬」的張堪,役屬數百家賓客的馬援等等不勝枚舉。也看得出這是私家的力量之盛。這樣,通過奪取政權,豪強地主走到了統治的台前,不僅僅成為經濟上的發言人,並且成為政治乃至文化上的發言人。豪強地主也漸漸向世族進行演變。


蒙思明著《魏晉南北朝的社會》將東漢政權下的世族發展途徑歸納為三條途徑:第一憑藉經濟勢力,地主富賈,尤其是掌握大量土地的地主。這些富有之家若干家族個人結合成一個龐大的集團一方面豢養奴婢、徒附、死士,另一方面要挾選舉,「時權富子弟,多以人事得舉」他們有經濟和政治的雙重發言權,勢力可想而知。第二是憑藉政治勢力,姻戚功臣,身居高位,手握大權。通過教育、任子,私家世族甚至可以絕緣與皇朝王家。東漢外戚鄧氏,梁氏皆為當時炙手可熱之私家。第三便是累世學術之家,東漢儒學興盛,因為術業世傳,弟子蝟集,遂亦形成一大勢力,而變為世族。門生故吏對於老師長官猶如臣下對於君主,這樣緊密的聯繫下所形成的私家實力不遜於前兩者。


東漢季世,為了鎮壓黃巾起義,皇權下的各種勢力紛紛參與到這一行動中來,無論是地方豪強還是世族都趁此機會擴充實力。在此之前,在外戚與宦官輪番的鬥爭的摧殘下,皇權日漸飄零,王家式微的同時私家強盛。然而在前期,私家與王家的利益一致,私家的目的在於維護並且修復當時的社會生產關係,因為動亂對於私家的利益也是一種打擊。但是當某一家做到或者覺得做到自己獨大,就會對神器動心思,淮南袁術稱帝便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漢末的角逐最後勝出的是曹孫劉三家,事實上曹操的曹氏和夏侯氏雖算得是一方豪強,但還遠遠不及河北袁紹,而曹操的勝出更多是因為袁紹太蠢了,這也說明強勢的私家也不是絕對的,尤其是家長的個人素質往往會有很大的影響。劉備雖然號稱皇室貴胄,但經世累年,也已經淪為地方的小地主了,反而是這三方中最低微的。倒是東吳孫氏,經營江東,是江東第二等的豪強世族。成為江東之主倒是情理之中。然而這場搏殺的最後贏家是司馬氏,司馬氏是曹魏之下的一個私家,而且不是地位超然的那一家,但是相比於曹氏對於世族的嚴苛,司馬氏的態度更為友好,因此獲取了許多私家的支持。私家聯合來顛覆王家已有先例,於是司馬氏用一個「體面」的方式接過來政權。


相比於東漢劉氏,司馬氏在更要依賴於朝野中的私家的支持,尤其是對於剛剛平定的吳地,吳地是三國中私家最強的一國,司馬氏只能通過當地的私家力量來進行管制。而在此時,經過數百年的經營,發矇於兩漢的世族私家萌芽已經成為極為龐大的政治利益集團,私家的力量滲透進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另外宗族人口眾多,門生遍布,部曲奴客龐雜,實力不容輕視。


本文用了很大的精力對於先秦以來私家的處境、作為和發展進行了分析,那麼現在繼續隨著歷史長河的源流,進入到我們的著眼點——東晉建國。東晉建國之發端,上追溯至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其結果是存正朔與江左,王與馬共天下。

在田餘慶先生的論述中,提及兩組王馬組合——東海王司馬越與王衍,琅琊王司馬睿與王導。王衍王導是同族兄弟,出於琅琊王氏這一中國歷史上最重要的私家。東晉之建國,可謂是琅琊王氏聯合諸私家世族奉晉室於江左的努力,換句話說東晉建國之功,王氏之功十之八九。


東海王司馬越與王衍的組合是的王氏從幕後走向台前。東海王越是八王中最後參加亂世的藩王,而且從血統和食邑來看都不足以於成都王司馬穎對抗。因此東海王越的策略便是藉助私家力量,聯絡關東士族名士來鞏固自己的統治。並且在諸多選擇中選擇了琅琊王衍。除了琅琊王氏,東海王越妃的娘家河東裴氏也是當時望族,正是這兩大私家聯合關東諸族的支持下,東海王越才能在西晉末年真正的掌權者。私家為什麼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陳寅恪先生認為:「考司馬氏之篡魏,乃東漢儒家大族勢力之再起……東漢末年曹操、袁紹兩人行政之方法不同,操刑綱峻密,紹寬縱大族,觀陳琳代紹罪操之檄文及操平鄴後之令可知也。司馬氏本為儒家大族,與袁紹正同,故其奪取曹魏政權以後,其施政之道號稱平恕,其實是寬縱大族」,這就助長了西晉時期私家的膨脹,加之王家的式微必然伴隨著私家的崛起,在晉末亂世中,一則王家司馬氏宗室見戮,二則無暇四顧,正放棄了社會基礎的統治權,這一點與兩漢季世同。蓋追究自漢以來私家興盛之世,凡國家將亡,必是王家權勢下至私家,漢晉不論,隋末之門閥豪強,唐末之節度使。王家與私家合作本是為鞏固統治,但是當王家衰敗,喪失對於私家的權威,起先私家要起來力挽狂瀾,二當私家集團意識到王家已經無法繼續作為他們利益之代表後,就會選擇一支合適的私家來取代之。如曹魏代漢,司馬代曹,六朝更替。這幾次朝代更迭其實都不是國家滅亡,而是王室家族的失敗,所謂滅亡於家族。這與秦漢不同,更與宋元明清的民族問題大不同。


琅琊王司馬睿與王導的組合是幾乎複製東海王司馬越與王衍的,在洛陽的王馬之外在徐州結合另一個王馬的結合形態。永嘉元年九月,司馬睿受命以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諧王導南渡建鄴。田先生認為,司馬睿和王導受命過江,從軍事、政治上說,是為了填補陳敏被消滅後江左的真空,使之同江淮、荊楚呼應,保障徐州,並與中原犄角。關於陳敏的滅亡與上文中江左的統治基礎有關,江東地域即孫吳故壤,私家之勢瀰漫,吳地的政權要想穩固必須或許江南名士的承認和支持,江左需要的是一個像孫策兄弟一樣的豪族壯士,而陳敏以「七第頑劣,六品下才」想要保據江東幾乎不可能,最後遭到義興周玘,吳郡顧榮的拋棄。琅琊王睿以北方強藩南下,在王導的籌划下以司馬睿為領袖的北方士人集團積極籠絡南士,唯有如此,才能在江東站住腳跟。


南渡之事,既是王衍為東海王越之籌劃,也是王氏門戶之計。事實上,王氏為此曾策劃於密室,其中王羲之父王曠倡其義,王敦助其謀,王導以參東海王越軍事,為琅琊王睿司馬的關鍵地位主持其事。而且事實上既是是過江之後主持江東之事的也並非是司馬睿,而是王導。所以江南政局之開闢,王導居於首功。然而實際上「(睿)徙鎮建鄴,吳人不附」,過江後的王馬遇到極大的挑戰,如果得不到南士的支持,不但不能達到目的,甚至有可能步陳敏後塵。陳寅恪先生在《論東晉王導之功業》一文中指出王導的首要功業即在於打破南北士人之隔閡,積極籠絡南士,「兩方協定既成,南人與北人戮力同心,共御外侮,而赤縣神州免於全部陸沉,東晉南朝三百年之世局因是決定矣。」王導首先是借王敦威風,使琅琊王氏以其望族之名,王導王敦及「諸名勝騎從」琅琊王肩輿,以此來抬高琅琊王睿,才有南士應命而至。

另外,王氏在永嘉南渡後的政權中所處的地位是不容比擬的,「王導始終居機樞之地,王敦則總征討於上游,王氏家族近屬居內外之任,布列顯要者人數甚多」(《東晉門閥政治》)甚至於王氏在其巔峰之後仍然影響力不減,真可謂「淮流竭,王氏滅」(郭璞卜辭)。王氏之盛,當時人謂之「王與馬共天下」。祭則司馬,政出私家。但是這樣的合作並不是絕對的,而是基於環境需要,王氏為首的僑姓和江左吳姓都需要一個合適的正統來在形式上穩固殘破的山河,而存留下的司馬宗室需要私家的支持在傳襲宗廟,這樣的合作如果由一方打破平衡機會導致合作不能成立,就需要根據新的形勢而改變態度。王氏並不是唯一可供選擇的私家,庾氏、桓氏、謝氏,在之後成為與司馬共天下的私家。另外僅以王導個人論,其榮顯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東晉初年諸帝,待王導以殊禮,不敢以臣僚視之。」元帝以仲父相尊,成帝手詔用「惶恐言」、「頓首」,中書作詔用「敬問」,成帝幸王宅,拜導妻。要注意的是,這並不是在王朝將覆之時,而算是新朝新建,元、成也不是傀儡昏君。甚至後世也不以犯上詆毀王導,反稱之為中興名相。只有用一句話來解釋,就是當時之世,真是「王於馬共天下」。


私家之盛,是以當時的大莊園為其物質條件的。自漢季喪亂,大片土地的所有權閑置,因此有實力的私家皆搶佔土地。而南渡後的北方僑姓也積極在江南佔山護澤,江左在永嘉之亂前人口稀少,因此有大量的未開墾之土地。這些私家莊園,一般都能自給,這就使得私家具有了很強的獨立性,經濟的獨立會鼓舞私家在政治上獨立於皇權。瀟水先生在《青銅戰爭》中論及先秦卿大夫相比於宋明之士大夫之氣節,提到,先秦卿大夫都有封地,在經濟上獨立於國君,因此有底氣有實力。而宋明士大夫僅僅是皇帝的奴婢,仰人鼻息。正是這種經濟上的獨立,才使得宦居朝堂的私家子弟能與皇權分庭抗禮。


私家與王家的利益從根本上是此消彼長的,王家式微私家崛起,私家強盛王家衰退。如東晉是「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面是微妙的平衡,即是皇權與私權的平衡,也是諸多私權之間的平衡,上文提過,如果一家獨大,那麼這一家就會上升成為新的王家而顛覆這一平衡。在東晉後期,幾大世族想要打破這一平衡而遭受毀滅性的打擊,士族凋零,在此之中,皇權和次等士族抬頭,最終有劉裕終結了這種皇權政治的扭曲。


私家勢力的頂峰存於東晉的門閥政治,而後,政權歸於皇權,而私家的影響尚未消滅。琅琊王氏,陳郡謝氏依然在南朝扮演重要角色。乃至隋唐,私家之勢猶在,但是皇權一步步在侵佔門閥士族,唐朝編纂《氏族志》,以李氏為今朝冠冕,完全是皇權對於私權的打壓。而真正斷絕了私家抬頭的是隋唐科舉。私家坐大,不論經濟還是政治,都是憑藉子弟出仕,並且不是一兩人,而是充盈朝野,隋唐之初,中樞之職少有寒門子弟,而科舉一開,私家再無壟斷仕宦之可能。宋代出仕多為寒門子弟,非此,恐怕以東晉之局勢根本無力抵擋北方入侵。


推薦田餘慶先生的《東晉門閥政治》

鑒於這本書我是在路上隨手翻的,所以簡單說下,說的不對,望請方家勘誤:

1,東晉政治之所以形成門閥輪流執政的兩個基本條件,一是皇權不振,二是士族專兵。而這一格局的改變正在於東晉晚期這兩個條件的打破。

這一轉折點發生在東晉的孝武帝時期。皇權開始復甦;士族對於軍隊的掌控轉移到寒族將領手中。這是表。

我們可以在這一時期的轉折中窺到一些端倪。主要的變化包括如下幾個部分:
(1)太原王氏的衰敗
太原王氏取代陳郡謝氏成為門閥政治舞台的主角。陳郡謝氏自謝安出鎮廣陵避災,謝玄謝世,後繼乏人。而代替陳郡謝氏的太原王氏相較於之前的幾支門閥,缺乏足夠的力量對皇權產生遏制,既無人才亦無事功。太原王氏的力量本身依附於皇權壯大,故而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壓制皇權。
太原王氏包括兩支,分別是依附於孝武帝的王恭和依附於司馬道子的王國寶。兩支力量依附於皇權和相權的較量彼此爭鬥,兩敗俱傷。(王恭起兵逼迫司馬道子誅殺王國寶;司馬元顯策反劉牢之逼迫王恭自殺)門閥自身內部並不統一,互相爭鬥,加速了門閥的敗亡。
(2)孝武帝伸張皇權的努力
孝武帝在位期間,致力於皇權的重振。太原八年九月,苻堅軍渡淮,孝武帝以同母弟會稽王司馬道子錄尚書六事,與謝安共同參與機衡。淝水之戰後,附於司馬道子王國寶構陷謝安,謝安出避廣陵。謝安死,司馬道子以驃騎將軍假節都督中外軍事,盡收中樞職權。孝武帝藉助宗室的力量,抑制了門閥對於中樞的控制。
孝武帝在琅琊王氏的王忱時候,以心腹鎮各州,收取各藩兵權。(以殷仲堪為荊州鎮江陵;以王恭為青州,兗州鎮京口;以郗恢為雍州鎮襄陽)
(3)士族對於軍隊的掌控轉到寒族將領手中
以北府兵為例。謝玄內遷會稽內史,死於是任。北府兵逐漸流散。後王恭以劉牢之為北府司馬,重新組織北府兵。劉牢之被逼死後,劉裕重新組織北府兵討伐桓玄,倚仗北府兵建立宋。
劉牢之,劉裕皆為寒族將領。

總體來看,隨著東晉到南朝的歷史轉折中,士族逐漸缺乏足夠的力量來制衡皇權,而皇權也開始從士族手中回收自己的權力。最為重要的是,武裝力量掌控權力的轉移為下一步皇權的振興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明早寫里啦啦啦


講點特別的。

東晉江左高門之間,婚配嫁娶採用的是一種叫做「身份內婚制」的制度。

比如陳郡謝氏五世十四宗婚姻中,琅琊王氏七宗、太原王氏兩宗、陳郡袁氏一宗、陳郡殷氏一宗、潁川庾氏一宗、高平郗氏一宗。全部是一等高門。

身份內婚制導致這些高門的婚姻圈不斷縮小,錯綜複雜,比如:

陳郡謝萬娶太原王述女、太原王國寶娶謝安女、潁川庾和娶陳郡謝尚女、陳郡殷顗娶陳郡謝尚女、殷顗從兄殷仲堪娶琅琊王臨女、譙國桓沖娶琅琊王怡女,又娶潁川殷蔑女、琅琊王弘娶陳郡袁淑姑母、陳郡袁質娶謝安女。

與琅琊王氏聯姻的還有高平郗氏、廬江何氏、魯郡孔氏、陳留阮氏。
與太原王氏聯姻的還有順陽范氏。
與陳郡謝氏聯姻的還有沛國劉氏、河南褚氏、琅琊諸葛氏、泰山羊氏、長樂馮氏、高平郗氏、陳留阮氏。
與潁川庾氏聯姻的還有河南褚氏。
與譙國桓氏聯姻的還有沛國劉氏。
與陳郡袁氏聯姻的還有濟陽蔡氏。

婚姻圈的縮小最直觀的反映就是近親結婚增多,近親結婚增多導致人口質量大幅下降。

陳郡謝庄給江夏王劉義恭的信中曾說:家世無年,亡高祖四十,曾祖三十二,亡祖四十七,下官新歲便三十五,加以疾患如此,當復幾時見聖世,實在可矜。

謝庄這種身體羸弱,並非個例,以王謝為例,謝世平、謝瑍、王濯、王覬、謝鳳、王長玄、謝罕等,均「早卒」。

謝景仁年四十七、謝述年四十六、王僧謙年三十九、王僧虔子寂年二十一、王暕年四十七、王泰年四十五、王規年四十五、謝覽年三十九。

王謝士族人口質量降低,早卒及壯年而亡之人數量眾多,不僅如此。

謝靈運之父謝瑍「生而不慧」,王琨之父王懌「不慧」,王峻之子王琮「尚始興王女繁昌縣主,不慧,為學生所嗤,遂離婚」。

陳郡謝惠連「幼而聰慧」「其文甚美」,卒時年僅二十七歲,導致陳郡謝方明一支沒落。

這種身份內婚制極大程度的降低人口質量,也是東晉高門士族最終退出南朝政治中心的一個重要原因。


樓上的答案對於東晉門閥社會出現的脈絡性的梳理基本上沒有問題,但是似乎並沒有直接回答題目的問題啊。
在這裡主要做兩個方面的補充,一是宋劉裕打敗桓玄後代晉,代表了寒門武人勢力的崛起,結束了東晉門閥掌兵的局面,因此為皇權奠定了軍事勢力的基礎。
二是貴族本身經濟力量的式微。貴族不願事俗務,不善經營,逐漸淪為商人的寄生階級,伴隨著南朝後期貨幣經濟的發展和貨幣緊缺,貴族力量進一步消亡。


我覺得有幾個轉折點。
一是僑置郡縣和土斷。
二是北府兵,郗謝劉。
三是司馬氏和門閥的鬥爭,在桓玄篡位達到頂峰。
四是劉裕篡位,以簽帥為標誌。


看的書不多,可能會有些差錯。
在我看來門閥政治向皇權政治的轉移的原因,是因為東晉末年門閥士族的衰敗,士族門閥裡面難以再出現有經事之才。
東晉末年最有力的門閥當屬陳郡謝氏,之後再是龍亢桓氏和太原王氏。在王允之死後,內外均無大權,族人沒有同一戰略目標的琅琊王氏逐漸淡出了這一場政治角逐。
太原王氏分為兩支,其一輔佐孝武帝伸張皇權,另外一支依附於會稽王司馬道子。其政治性使其本身就為皇權的附庸。再後來,王恭起兵討王坦之子王國寶,迫於壓力的道子痛失國寶,王緒。 後來王恭薄遇劉牢之,高素說牢之倒戈,王恭兵敗,太原王氏兩支俱亡。
再說陳郡謝氏,謝氏在淝水之戰前就與道子有矛盾,而淝戰的發生與桓沖身死則給了道子一個危險的信號。所以在淝戰之後謝氏處於功高不賞的地位,桓沖死後謝氏也更不能奪得桓氏地界。此時,他們發展就受到抑制,但仍為東晉第一門閥。
好景不長,在淝水之戰發生的十年內,謝安謝石謝玄相繼離世,讓謝家元氣大傷。
再等到司馬元顯征江東免奴為客者,爆發孫恩亂,義旗舉會稽。王謝二家居三吳者,都遭到群眾圍攻,慘遭屠戮。其中以謝氏為重。包括了初中女神謝道韞,未若柳絮因風起那個!
謝琰討孫恩,遭叛,卒. 謝氏力量更衰,暫時也退出一下。
桓氏門第起初不顯,並無其他幾家那麼多叔侄兄弟,所以就簡單扯一下桓玄就好了。
「下游那幾個大傻沒空管我,我去他家要點東西!」桓玄如是想。
消滅了楊佺期和殷仲堪,又趁孫恩亂元顯騰不出手來收拾他,桓玄就向朝廷索要了荊江二州,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等元顯出兵征討桓玄的時候,桓玄卻擊潰了元顯。。。。。此處略萬字
劉毅擊敗桓玄,桓玄死。 桓氏本來就沒人,所以滅。
吃完飯再來補坑,桓玄和劉宋的。QAQ


魏晉確立士族地位後,本質上還是皇權政治,士族只是壟斷了官位,但是沒有軍隊。在任何時代,沒有軍隊的支持,任何政治勢力都只能是軍隊支持者的附庸。而經歷八王之亂,琅琊王南渡後,士族有軍隊,這才是皇權政治到門閥政治的關鍵。所以,一旦出現強力君主,軍權回歸皇室,門閥政治必然終結。


簡單說就是士族的瓦解,本來這個過程有很長几百年上千年,但是魏晉南北朝是士族門閥瓦解的最要時期,極大程度上改寫了後來中國政治的光譜和格局。


宋齊梁陳都是馬上天子,因此軍隊介入王朝內部鬥爭是權力遷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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