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中,你最喜歡的寓言是哪一個?
毫無疑問,中國思想的巔峰是先秦時代。在百家爭鳴中,《莊子》汪洋辟闔、儀態萬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莊子》的精華就是那些詭譎絢麗的寓言,哪個是你最喜歡的呢? 個人最喜歡庖丁解牛的寓言,把屠牛這種血腥、骯髒的工作進行了藝術化、哲學化,讓人不得不服!
有很多,例如屠龍之技、魚樂之辯、夏蟲語冰...貌似莊子中出來的成語很多很多。舉一個吧: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大意是說泉水幹了,魚們擠在一起,互相吐口水來潤濕身體。但這個環境是無奈的,還不如回到水量豐富江湖中,自由自在的生活。
相濡以沫這個成語,在今天和最開始作者想表達的意思,已經相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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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是逍遙遊鯤鵬這個寓言排第一。
逍遙遊闊其智。原來俺的腦容量,比方說只有1000毫升,看了鯤鵬的寓言,腦容量立刻升到1500毫升。原來容不下的一些東西,也就慢慢看淡了,能容的下了。
李小龍說,要想喝我的茶,先倒空你的杯。
莊子說,要想喝我的茶,先把你的杯換成「你的桶」,再說。
智慧沒有那個容量,莊子說也是白說,那就叫: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知亦有之。讓智慧長出眼睛,長出耳朵,這樣才能接納一些以前想像都不能想像的到的知識。
這種知識是超出常識的,叫做不可思議。讀這些文字,讓我感覺眾人因為過分強調「寓言」,而有不知「卮言」、「重言」之虞。要了解「莊子行文」對中國哲學思想傳衍的重大影響,不能從「寓言」入手,而必須重溯莊子的「形象語言」,因為莊子的「寓言」為劉向所承繼,「重言」為佛經翻譯所承繼,而「卮言」則轉型為「南禪」的談禪逗機,所以說,莊子的「形象語言」其實一直在「中國哲學思想」的敘述裏存在著,只是換了多種敘述形式,而再也無人認同莊子的「形象語言」罷了。
何以故?由於「形象語言」的消失,從劉向以降,中文敘述大約有兩個勢動:
其一、寓言故事開始轉化為話本小說:其最顯著的改變就是以前的寓言故事大多以故事來闡述思想,但從劉向開始,寓言故事就被用來鋪敘複雜的故事情節,從宋代話本、元代曲劇、明清小說,以文字來描述形象、鋪敘故事,乃逐代加大規模,終至到了「現、當代」,夾西潮思想的影響而發展出來現今的「短、中、長篇」小說。
其二、唐詩、宋詞大興:「形象語言」消失的語言現象出現得甚早,似可由創始於兩漢、發展於魏晉、而衰落於南北朝的「古詩」見其端倪,「詩與哲學」的勢動於焉易位,但尚在「變與不變」之間,「形象語言」尚且遺存,所以「古詩」不甚倡行,留下來的僅有十九首,及至進入初唐時朝,「形象語言」就整個喪失了,詩文以「詩的形式」呈現的勢動再也抵擋不住,於是「形象思維」也就一去不復返了。這個驅動,以陳子昂的傳世名篇〈登幽州臺歌〉來做個詮釋,最為恰當了,因為他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其實正是哀傷「漢魏風骨」在柔靡的文字敘述裏,已不復存在,卻一舉創發唐代詩歌的革新,從此「形象語言」就再也見不到了。
其之所以如此演變,以「形象思維」盡失故,以支撐「形象思維」的「形象語言」已被寓言與故事取代故;其結果,「邏輯思維」與「邏輯語言」連袂並進,終至演變為一個不再能夠認同「形象思維」與「形象語言」的程度,而與從西域大量流進的「邏輯思維」與「邏輯語言」匯聚為一洪流,同時反過來調侃與嘲諷「形象思維」與「形象語言」的無稽與含混。
這樣的走勢其實是「萬物流出說」的必然演練,卻逐代與「道德目的論」愈遠;其「幾動」的源頭即為劉向的寓言與故事,庶幾乎可謂,在劉向之前的《山海經》、《楚辭》等,其「寓言」都是為了「道德目的」而論說,但從劉向以後,每個「寓言」都只成為「萬物流出說」的一個註解。
「佛法」可以說就是在這個時候,悄悄地由西域流進了中土,但是沒有多久,中土人士即發現「佛法」所帶進來的梵文「形象思維」,中文翻譯已經無法以「邏輯語言」承載,及至重新發現莊子語法,如獲甘霖,「梵文中譯」的難題才得以解決;當然這並不是說翻譯人士試用了幾種行文方式,才決定引用「莊子語法」來翻譯,而只是因為這一批翻譯人士正巧都是飽讀「老莊哲學」的讀書人,於是在「入邏輯」的詭譎運作下,「道家思想」首先與「佛學」結合了起來,庶幾乎可謂,「佛道」之首度結合,與「形象語言」去之日久,不無關係。
這段佛法初傳時期非常殊勝,先有六朝高僧把佛學在中國的發展推向一個新的境界,計有道安開創佛教中國化的新時期,支遁將佛理引入詩歌領域,並影響了中國的詩歌創作;然後慧遠在廬山,「影不出山,跡不入俗」,使廬山僧團與北方羅什僧團遙相呼應;再然後,就出來了一位最為關鍵的道生,先問學慧遠,後北上,助羅什譯經,待「關河舊學」式微,再渡江南下,創「建業譯場」,譯《華嚴經》,創「佛性論」,不止直接影響了「南禪」一脈,更開創了「儒釋道」結合的先河。
這麼一位影響中國哲學思想傳衍至深且遠的道生,史書所述不多,在在說明了「入邏輯」無法與「邏輯命題」匹敵的事實,尤其當「儒釋道結合」、「一華開五葉」,甚至「不立文字」等鉅大的「邏輯命題」在中國哲學思想的傳衍上大鳴大放,學界立即大論特論,再也無人念及「道生南渡」,以其至高且遠的「入」的行為,開創了這麼一個至今不衰的思想傳衍,而其「入」之所以至高且遠,以其行開山闢地,無人可堪比擬故,當真為中國哲學思想史上最有成就的先驅者。
從道生創「佛性論」以後,儒家的「人人皆可為堯舜」的思想就與「佛道」從一個思想的頂點結合了起來,但儒家子弟卻不願接受莊子行文,於是「形象語言」再度隱去,而「文字」與「思想」的格礙,使得韓愈造〈原道〉,意圖重新恢復儒家思想,不料卻在無意之間,為「南禪」掃除了文字障礙,從此「南禪」就粉墨登場了,不止影響了「宋明理學」,而且一路迴盪,直入前清。
其「幾動」隱微,或有覆藏,或無覆藏,均說明了韓愈造〈原道〉時,中文「形象語言」已經消失,而「中文象形字」也已不能具象,所以「形象思維」直崩而下,聲韻造肆,大量的「形聲字」於焉出現,於是「禪語」乃興,以遏阻「邏輯思維」的橫行。
在文字敘述上,最顯著的改變就是「詩與哲學」的易位,使得「文學」凌駕於「思想」之上,於是坊間競相以感情來書寫,而感情就成了書寫唯一的依歸了,是為「禪詩」大造的原因,卻也因此令「卮言」的無定式、隨境而發的語境,轉型為「禪語」,在「禪詩」的造作下,更加廣泛地蔓衍了開來,正自見證了禪門「頭上安頭」的譏諷。
何以故?「出入」有興替,「幾動」無可述也。試以〈原道〉觀之。「入者於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出入之間,竟然沒有一絲轉圜餘地。不入即出,不出即入。不附之則汙之,不汙之則附之。不於之則奴之,不奴之則於之。故曰「入於彼,必出於此。」兩者不能妥協,言道德者不能言邏輯,言邏輯者不能言道德是也。
何以故?〈原道〉曰:「周道衰,孔子沒。火於秦,黃老於漢,佛於晉魏梁隋之間。其言道德仁義者,不入於楊,則入於墨。不入於老,則入於佛。」誠如斯言。何以故?道生以「佛性論」結合「佛道」,尚未彰顯故,儒家子弟不願接受這麼一個重大的「儒釋道」結合,竟然出自一位不見經傳的僧人故;雖然不願接受,但其「歷史之幾」已動,從此浩盪,及至「佛性論」彰顯,整個唐朝,除去「佛學」,再別無其它哲學思想,而「佛性論」則為「南禪」奉為圭臬,庶幾乎可謂,沒有「佛性論」,南禪的「性悟論」根本不能建立。
弔詭的是,立基於「佛性論」的「性悟論」到了「南禪」,在「唐詩、宋詞」大興的文化底蘊下,禪門卻一方面倡行「不立文字」,一方面又以詩歌吟詠來「直指本心」;這兩者看似矛盾,其實不然,因為從「生命、文字、詩」的不可分割來看,禪詩即以文字直涉生命,是曰「由詩入禪」,而因文字只是個媒介,於是當「詩、生命」直截有了聯繫時,這個只是個媒介的文字當然就可「不立」了,故曰「不立文字」,而以詩直涉生命,是謂「詩禪合一」。
這基本上就是唐代詩僧的「文字觀」,其中比較說不清楚的是「文字、文學、文化」不可分,所以這麼一個以「詩的形式」的文字顯現,與「詩的內容」不可分,與醞釀這首詩的文化底蘊也不可分,然後以這個文化底蘊為基,將「思想」迴盪開來以展現生命,所以其「文化、思想、生命」底蘊也不可分,而這麼一個不可分的「形象」不能敘述,於是禪門討巧地以「禪」這麼一個「形象文字」籠統地予以概括,「形象文字」於焉復活,是謂「禪語」,而「禪語」的形式存在則為莊子「卮言」的異體呈現。
令人驚喜的是,莊子「卮言」流失後,中文敘述重獲「禪語」的挹注,使得中文敘述再度活潑起來;這不可不說是中文敘述的一個奇蹟,但整個大環境已不盡相同,因「卮言」倡行時,「儒道」各行其事,而「禪語」取代「卮言」時,「儒釋道」已結合,卻因「禪語」大興,而使「佛學」凌駕於「儒道」之上,更有甚者,因「不立文字」的過度詮釋與廣泛引用,從此佛學理論與修行乃各行其事,甚至佛學理論休止,而禪詩借著「詩的形式」,大談「詩禪合一」,莫說「儒道」無從置喙,連「佛學」也一併破除,於是整個思想界除了「談禪逗機」以外,就再也無其它的思想了。
這樣的思想現象對整個中國哲學的傳衍與提升其實是個危機,但當「文學」凌駕「哲學」,而「佛學」又凌駕「儒道」時,南禪的「不立文字」就變得非常詭譎,似乎在思想的根柢處,整個否定了思想的造作,而令文字無處附著,卻也在文字的無所附著處,以無論有,而取得了部分老子信徒的附從,使「不立文字」在「儒釋道」裏,獨佔鰲頭,終於在宋明兩代激起了「理學」的強力反彈。
從「宋明理學」看「文字禪」,可知所謂的「文字禪」在歷史上站不住腳,只能說是「南禪」的延續,而不是有一個「文字禪」獨立於「不立文字」外,所以只能說是「不立文字」的變體呈現;從哲學上看,「文字禪」更是沒有立論根據,因小乘出文字相,以文字為魔事,大乘入文字相,悉入一切語言文字而無所住,而以其「無所住」,故知「文字禪」不能脫離「不立文字」而獨立存在。
其實,文字立,思維出。文字不立,思維不出。不出即不入,思維猶居橐籥,似悶葫蘆,是謂「建疑團」;不立即不破,思維盯住話頭,不即不離,是謂「參話頭」。令人不解的是,疑團既建,思維已入,亦入亦出,疑團反不能破;話頭既參,文字已立,亦立亦破,話頭反不能入。
更有甚者,云何「不立不破」?曰「大立大破」也。云何「大立大破」?曰「不立不破」也。這樣的文字敘述如何得而述之?以「大」難為象故,以「不」上揚而不至故,俱因「形象文字」之所襯托,故可論述,但「形象文字」已隱,故以「大」說「不」,以「不」說「大」,南禪乃立。
當然這樣的論說不免遭來迷離悄恍之譏,但其實這一段話之所以可以敘述,乃因「邏輯思維」與「邏輯文字」的運作,但從「形象思維」來看,這段話根本無從造作,而「形象文字」也不能支撐這個「邏輯思維」,以其「物己」兩設故。那麼為何「莊周夢蝶、蝶變莊周」的寓言,經過了近千年的運作,由先秦而有漢而魏晉而南北朝而隋唐,卻轉變為南禪的「參話頭、建疑團」呢?此乃因先秦學人不知修行乎?或因從來沒有修行的念頭,故時刻盡在修行之中?或換個角度參詳,此因禪門子弟執意修行,卻也因修行的念頭太過執著,反不能修行乎?其實兩代的學人並無不同,只是先秦學人以「大篆」立言,故百家爭鳴,不知有禪,禪門子弟以「小篆」破言,故談禪逗機,教外別傳,故也。
兩者疊印起來,再次證明了「佛學」到了唐朝早已凌駕「儒道」之上,而「小篆」的邏輯思想架構又徹底瓦解了「大篆」的形象文字架構,故南禪乃以「不立文字」來破除「邏輯文字」。但禪門「不立文字」,當真就能臻其「實相無相」之境?悟其「涅槃妙心」?禪「不立文字」,其「文字」似指「經典、名相、語言、世智、創作」等外在面貌之多姿呈現,故只能是「依因緣之所生」的文字指涉,但其「所緣」之不定與隨境而發,似無法涉及因緣未形、思想未生的「能緣」指涉,而「由所入能」,「邏輯語言」即轉為「形象語言」,是謂「入邏輯」也,入其「文字結構」是也。
其實以「文字結構」來看,一目瞭然,小而愈小,謂之「小」,以「小」不能分故,以是知觀「小篆」者,宜小之,小至極致,不能立,曰「不立」;反之,大而愈大謂之「大」,以「大」難為象故,以是知觀「大篆」者,宜大之,大至無窮,不能象,曰「不動」;兩者殊途同歸,不立文字,則不動思維,而思維不動,文字則不立,是謂「無所住」,乃「大乘佛學」之精髓也。
先秦學人借著「大篆」,深入「形象思維」,故大鳴大放,然思想鳴放,「形象文字」反喑,故莊周以「蝶變莊周」破之;「小篆」取代「大篆」達千年之久以後,禪門子弟礙著「小篆」,深入「邏輯文字」,故不立文字,然文字不立,「邏輯思維」反立,故禪門以「疑團話頭」破之。
更有甚者,莊周以「卮言」破文字敘述,故行文優美,但「卮言」的不設成見,反令操控行文之思維蔽塞,故優美行文多有隱喻;禪門以「禪語」破邏輯思維,故念頭阻塞,但「禪語」的能所俱破,反令承載思維的文字蔽塞,故阻塞思想也只能暗喻。此即為何「卮言」與「禪語」都不得不隱匿之原因。
「思想與文字」如此糾纏不清,令人不得不質疑,當初秦朝李斯以「大篆」為基、造「小篆」時,他的思維在「籀篆」之間,是否拿捏得準確?他是否知道,「文字承載思想,思想操控文字」,兩者一起皆起的詭譎?他是否知道,在達到「書同文」時,「形象文字」只能轉化為「邏輯文字」?最弔詭的是,他是否知道,一旦「邏輯文字」建構了,在「邏輯思想」的運作下,「邏輯文字」只能一路下滑?而且在「邏輯文字」的物理性運作下,他可知道,「邏輯思想與邏輯文字」將連袂下滑,再無任何力量可以阻擋,所以今天的「簡(異)化字」之演變只是「理有必至,事有固然」?這是所有爭辨「正異、繁簡」的文字演變的學者所不能忽略的歷史意義。
從「禪語」取代「卮言」到今天,又是一個千年,「邏輯文字」不見減少,卻反而成為書寫者擺脫不了的「邏輯思維」困境;如今禪門宗風已立千年,除了繼續敘述禪門宗風以外,是否沒有其它途徑,而坐視「後現代文字」無盡無止地敘述呢?我們在肯定禪門以「禪語」延續了「卮言」以外,是否亦應另闢蹊徑,以免千年以後,仍舊只能敘述禪門宗風呢?那麼禪門倡導「不立文字」的宗風,歷經千年的獨領風騷,到了今天,還能遏阻「邏輯思維」嗎?
這個「大哉問」似乎很難回答,但其實歷史是很詭譎的,因為兩千年以前,東漢許慎為了遏阻漢武帝開拓西域、大量西域音律流入中土後,崩壞的中文所形成的一個以語音為中心的「形聲」系統詮釋,所以決定造《說文解字》,重新回溯「籀文」,並探索先秦的渾淪思維氣象;茍若他的用心得以持續,中國哲學思想的傳衍必定有另番氣象,「儒釋道」的結合,甚至文字的了解與書寫也不會是今天的模樣,但因許慎的《說文解字》屢經篡改,「思維與文字」乃更加混淆。
這個說來很是傷感,但所顯示的「歷史之幾」,其實說明了人類思想的繁衍還是很有希望的。何以故?從公元九○七年,唐哀帝遜位,朱溫篡位後,到公元九六○年,北宋建立,短短的五十四年間,中原版盪,相繼出現了梁、唐、晉、漢、周五個朝代,史稱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與此同時,在這五朝之外,還相繼出現了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閩、楚、南漢、南平(荊南)和北漢等十個割據政權,這就是中國歷史上的「五代十國」,其間戰事頻仍,政權更迭。
「五代十國」時期雖然動盪,但在中國思想的傳衍上,與「魏晉南北朝」一樣,都是非常重要的時期,反映了傳統文化在中華民族中具有高度的凝聚力。其中有「二十四史」中的《舊唐書》留傳了下來,更有許多著名的文學家,如西蜀的韋莊、歐陽炯,南唐的馮延巳、中主李璟、後主李煜,都擅長寫詞,均有不少名作傳世,不止開「宋詞」鼎盛之先河,更是銜接唐朝的「不立文字」與宋代的「文字禪」之關鍵,庶幾乎可謂,沒有這些詞人的造作,「文字禪」根本不能生起。
從哲學上看,再次證明「文字禪」不能建構「邏輯命題」,因「五代十國」的詞人破詩入詞,使「詩的形式」首度鬆動了起來,也賦予了「入邏輯」的內義,才是這個所謂的「文字禪」得以建構其「邏輯命題」之原因;其中,以兩度奉後主李煜之命使宋,謀求和平的徐鉉,最為關鍵,堪稱左右了「中文象形字」往未來世傳衍的命脈,但因時代思維所感,思想高度與力度均不足以編撰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卻礙於皇命,乃不得不濫竽充數,不幸的是,同時也扼殺了中文象形字往「籀文」探索文字內義,其行罪如桀紂,當真只能說是歷史的嘲諷。
那麼徐鉉是個甚麼樣的人呢?乃五代末、宋代初,一位擅長書法的文人也,精於文字學,但因喜好李斯「小篆」,所以對文字學的了解,也僅止於「秦篆」,所以當然就不能探索「籀文」,至於「籀篆」之間有「幾動」,「出篆入籀」有玄義,則就更是矇懂了。另者,徐鉉好談神怪,所言皆載入《稽神錄》,與弟徐鍇有文名,在歷史上號稱「二徐」。
徐鉉與徐鍇在「文字學」裏留名,乃因徐鉉奉旨校訂《說文解字》,但因傳了近千年的《說文解字》支離破碎,故徐鉉也只能蒐集坊間諸多殘本,在宋代的「邏輯思維」影響下,將之重新編撰,並於宋太宗雍熙三年(公元九八六年),完成並雕版流布,世稱「大徐本」,而後徐鍇以「大徐本」為基,再作訂正,世稱「小徐本」。
「大、小徐本」雖然不能深入探索「籀文」,但卻留下了線索,讓世人了解東漢許慎著《說文解字》,乃為了矯正秦篆之失,以探索「原初文字」;果真如此,許慎當真是思維慎密,堪稱為史上第一位將哲學挹注於文字學的思想家,而非常遺憾的是,今日之《說文解字》版本其實根本不是許慎的原意,只能說是晚唐的徐鉉兄弟所編撰的「文字工具書」----一個「萬物流出說」之絕佳例證。
----節錄自《四十減一》
我每次讀到。。
天之蒼蒼,其正色邪?
都會莫名感到一陣心驚。
最喜歡的是「無用大樹」的寓言,莊子對「無用之用」的描述,對我啟發很大。
盡己尚未能保全,推己則必會自傷。除此之外,我覺得還有一點「悶聲發大財」的含義在裡面吧。
《莊子》「人間世」篇稱:
匠石之齊,至於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千牛,絜之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逐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蠹,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
譯文(來自百度百科「人間世」,為方便不了解的知友快速理解,如果您是行家,就可以忽略啦):
匠人石去齊國,來到曲轅這個地方,看見一棵被世人當作神社的櫟樹。這棵櫟樹樹冠大到可以遮蔽數千頭牛,用繩子繞著量一量樹榦,足有頭十丈粗,樹梢高臨山巔,離地面八十尺處方才分枝,用它來造船可造十餘艘。
觀賞的人群像趕集似地湧來涌去,而這位匠人連瞧也不瞧一眼,不停步地往前走。
他的徒弟站在樹旁看了個夠,跑著趕上了匠人石,說:「自我拿起刀斧跟隨先生,從不曾見過這樣壯美的樹木。可是先生卻不肯看一眼,不住腳地往前走,為什麼呢?」
匠人石回答說:「算了,不要再說它了!這是一棵什麼用處也沒有的樹,用它做成船定會沉沒,用它做成棺槨定會很快朽爛,用它做成器皿定會很快毀壞,用它做成屋門定會流脂而不合縫,用它做成屋柱定會被蟲蛀蝕。這是不能取材的樹。沒有什麼用處,所以它才能有如此壽延。」
這個故事和「逍遙遊」篇中樗樹的故事可以連起來看。
樗櫟木質不好,且造型不中繩墨,於人無用,但恰是如此使樗櫟本身免遭斧斤之斫,安於盡性生長。這恰是樗櫟的無用之用。長壽自由,這對它們自己而言正是大用。
在「人間世」篇的最後,莊子對「無用之用」進行了總結: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無用之用」對我們具有一定的警示作用吧,它告誡我們自由並不是追求才氣外露。
盡己尚未能保全,推己則必會自傷。
故曰:不纔則全身,才美則自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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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歡迎各位有興趣的知友一同討論,共同進步!
運斤成風
莊子送葬,過惠子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慢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斫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斫之。雖然臣之質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
莊子送葬,達到惠子的墓地,回頭對跟隨的人說:「郢城有個人的鼻尖上沾了白粉,像蒼蠅的翅膀一樣。讓一個名叫石的工匠用斧頭砍掉這點白粉。石匠揮動著斧頭,帶著呼呼的風聲,聽任(斧頭)去砍白粉,白粉被削得乾乾淨淨,(郢人的)鼻子卻一點沒有受傷。郢人站在那裡,面不改色。宋元君聽說這件事,將匠石叫來,說:『(請你)給我也試試看。』匠石說:『我曾經確實能夠砍掉鼻灰。即使這樣,我的配手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了。』自從先生去世以後,我沒有(辯論的)對象了,我沒有說話的人了。」
【初讀之時的確是被文中運斤成風的高超技巧唬住,及至看到下文,才發現莊子真正的意喻所在——你有一個可以讓你揮斧砍下來而面不改色的朋友嗎?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對於友情的意喻,莊子的這則故事令人動容。】
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先秦·莊周《莊子·應帝王》
啊,最喜歡的好難取捨,
莊子和惠子這對好基友的故事都很好啊,最好當然是【運斤成風】那段,無以質也。落寞的情感油然而生。
還有【秦失三號】的那段,至人也。
此外,出現過幾次的【相視而笑,莫逆於心】的那段,心嚮往之。
還有【混沌七竅】那段,道法自然。
莊子是故事大王,腦瓜里的寓言故事可多著吶!
看莊子的寓言簡直就是開腦洞的過程,讓人精神上澆灌一股清爽,蕩滌掉一身俗氣。莊子大神的寓言好多都喜歡,舉幾個。
1)
莊子寓言:講小豬崽吃母豬的奶,可母豬一死,豬崽們便不會吃了。原因是它們吃的是母豬的「精神」,母豬死了,身體活著,卻沒了靈魂。莊子證明,人也同此理,靠靈魂可持久,外物的牽絆越少越好。
2)
某大王喜歡鳥,去民間找了一隻絕品,大王好生歡喜,用山珍海味善養,可這鳥卻不識好,沒多久便死了。大王無奈,問某某原因,某某回:大王呀,你用了養人的方法養鳥,可鳥畢竟是鳥,要用養鳥的方法養鳥呀。生活中這樣的例子還少嗎,養孩子、管員工、追女孩等,都是用自己的意志「強姦」別人,總認為自己都是對的,別人必須要服從。這裡莊子宣講的是無為,尊重它的自然屬性,順其自然直,曲意強制難。
3)
莊子講有用與無用。直木因是好木材,被砍掉做傢具,都是有用惹的禍吧。怪樹長得彎彎的,木匠看不上,沒有被砍,無用還是好吧。但莊子可不這麼直接論斷,它還講:家裡有客,僕人問主人有兩隻鵝,一個會叫,一個不叫,殺哪只?主人說,殺掉不叫的,叫的以後可以當鬧鐘使。這裡是無用的遭殺,有用的保身。莊子講,會混世的人介於材與非材之間,它們是中間派,喜歡耍滑頭,無立場,好好先生一個,誰也不得罪;它們懂得道,會遊刃有餘地處在江湖之上,像庖丁解牛一樣,因化而忘我,能出乎其中又能離乎其外,因了道,即有了看問題的新角度。
4)
莊子講眼界:一是井底的青蛙,就空間看,以為天地之大不過頭面之天;再有夏蟲,它就生活在春夏秋三季,冬天這個時間點從未經歷過,給它講冬天美麗的雪花沒有用,故有「夏蟲不可語冰」之說。
5)
灌園老人老實巴交,用手舀水澆菜。子貢問他為何不用機械,答:用機械必起機心。人有機心,便為機器,永遠不能停止與人勾心鬥角。看現代社會,手機有了,通訊更便利,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卻越來越深。莊子這個故事,可以反思反思文明。
6)
哀駘它是個丑鬼,但身邊的美眉跟了一大串。為何?因為他凡事隨和,從不提倡什麼,世上的好東西拿過來就用。他眼中的東西不分好壞,眼中的人沒差別。人人喜歡他,是因為在他那裡得到了希望得到的「人」的待遇。
7)
肩吾請教連叔:「我經常從接輿那裡聽到些不著邊際的話,這人好忽悠,善吹牛,真不靠譜。」連叔問:「他都說什麼了?」肩吾:「『藐姑射山上,住著一神人,皮膚跟雪似的白,體態賽過少女的韻致,不食人間煙火,餐風飲露,吞雲吐霧,像個妖一般。』我覺得這話是瞎編的,不足為信。」連叔答:「是呀!瞎子是沒法看美麗的花紋的,聾子是無法聽到搖滾的震撼的,這不過是身體的缺陷嘛?真正地可怕是屬於思想上的聾瞎。」肩吾臉紅了,頗感慚愧。
8)
宋國有一個善於製作凍瘡葯的人,世代從事乾洗行業。有個遊客聽說了,願出百金購買凍瘡藥方。這人召集全家商量,「我們世代搞乾洗,賺點小錢,這遊客出百金,真是大錢呀,賣給他了。」遊客買到藥方後,就向吳王推銷。正好這個時候吳越在打仗,交火於水上,正需要這葯,於是就大批量的買這葯,遊客大賺。這分明是經濟學思想,資源優化配置。
(完)
抱柱
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柱而死。
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
此處應有BGM:無何有の鄉 ~ Deep Mountain
嚴謹的來說,這個不算是寓言啦,算是一個小故事吧。
《莊子?外篇?知北游》
東郭子問於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 」東郭子曰:「期而後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 ?」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 「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東郭子不應。
東郭子向莊子請教:「道?那玩意兒擱哪疙瘩呢?」
東郭子向莊子請教:「道?那玩意兒擱哪疙瘩呢?」
莊子說:「哪兒都有。」
東郭子說:「你必須告訴寶寶一個具體的地方,要不寶寶不開心了。」
莊子說:「在螞蟻窩裡。」
東郭子說:「咋這麼low呢?」
莊子說:「擱爛草堆里。」
東郭子說:「這咋還越來越low呢?」
莊子說:「磚頭瓦片里也有。」
東郭子說:「你是不抬杠呢?」
莊子說:「在大小便里。」
東郭子竟無語凝噎:mdzz
後來……
莊子曰:「夫子之 問也,固不及質。」
莊子說了:小東郭,你根本沒嘮到點上啊!
《道德經◎四篇》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大「道」虛無縹緲,但它的作用又是無窮無盡。深遠啊!它好象萬物的祖宗。消磨它的鋒銳,消除它的紛擾,調和它的光輝,混同於塵垢。隱沒不見啊,又好象實際存在。我不知道它是誰的後代,但似乎在天帝之前。
道在屎溺,小東郭回去參翔參翔老莊的典故吧
道在屎溺,小東郭回去參翔參翔老莊的典故吧
(?ò ? ó?)
所以說「道」在哪兒?
點完贊你就知道了。
補充一個 「呆若木雞」
紀渻子為王養鬥雞。
十日而問:「雞已乎?」
曰:「未也,方虛驕而恃氣。」
十日又問,曰:「未也,猶應向景。」
十日又問,曰:「未也,猶疾視而盛氣。」
十日又問,曰:「幾矣。雞雖有鳴者,已無變矣,望之似木雞矣,其德全矣,異雞無敢應者,反走矣。」
這一最高級的褒義詞已完全變異了~
莊周夢蝶……
有幾個,感覺《莊子·大宗師》中對「坐忘」的寓言性描述最深刻。後世的道家把「坐忘」當作道家秘傳,與佛教的坐禪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在《莊子》中, 「心齋」和「坐忘」都是極為高妙的修練心法。
原文:顏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曰:「可矣,猶未也。」他日復見,曰:「回益矣!」曰:「何謂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謂坐忘?」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顏迴向孔子報告說:「我進步了。」
孔子問:「怎麼說?」
顏回說:「我忘掉仁義,沒有是非觀念了。」
孔子說:「可以了,但還不夠。」
過了幾天,顏回又來見孔子,報告說:「我進步了。」
孔子問:「怎麼說?」
顏回說:「我忘掉禮樂,沒有什麼規範了。」
孔子說:「可以了,但還不夠。」
又過了幾天,顏回再次向孔子報告:「我進步了。」
孔子還是問:「怎麼說?」
顏回說:「我坐忘了。」
孔子一聽,坐不住了,非常驚訝地問:「什麼是坐忘呢?」
顏回說:「忘掉了自己身體,忘掉了聰明,把形象和知識統統忘掉,通達於大道,這就是坐忘。」
孔子說:「同於大道,就不會去分別好壞;進入化境,就不會執著恆常。你真的是一個大賢啊。以後我就跟在你後面,你一定要好好地教教我。」
世之所貴道者,書也。書不過語,語有貴也。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隨。意之所隨者,不可以言傳也,而世因貴言傳書。世雖貴之我猶不足貴也,為其貴非其貴也。故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聲,果不足以德彼之情,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豈知之哉!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斫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邪?」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矣!」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說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斫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世上人們所看重的稱道和就是書。書並沒有超越言語,而言語確有可貴之處。言語所可看重的就在於它的意義,而意義又有它的出處。意義的出處,是不可以用言語來傳告的,然而世人卻因為看重言語而傳之於書。世人雖然看重它,我還是認為它不值得看重,因為它所看重的並不是真正可以看重的。所以,用眼睛看而可以看見的,是形和色;用耳朵聽而可以聽到的,是名和聲。可悲啊,世上的人們滿以為形、色、名、聲就足以獲得事物的實情!形、色、名、聲實在是不足以獲得事物的實情,而知道的不說,說的不知道,世上的人們難道能懂得這個道理嗎?
齊桓公在堂上讀書,輪扁在堂下砍削車輪,他放下椎子和鑿子走上朝堂,問齊桓公說:「冒昧地請問,您所讀的書說的是些什麼呢?」齊桓公說:「是聖人的話語。」輪扁說:「聖人還在世嗎?」齊桓公說:「已經死了。」輪扁說:「這樣,那麼國君所讀的書,全是古人的糟粕啊!」齊桓公說:「寡人讀書,製作車輪的人怎麼敢妄加評議呢!有什麼道理說出來那還可以原諒,沒有道理可說那就得處死。」輪扁說:「我用我所從事的工作觀察到這個道理。砍削車輪,動作慢了鬆緩而不堅固,動作快了澀滯而不入木。不慢不快,手上順利而且應合於心,口裡雖然不能言說,卻有技巧存在其間。我不能用來使我的兒子明白其中的奧妙,我的兒子也不能從我這兒接受這一奧妙的技巧,所以我活了七十歲如今老子還在砍削車輪。古時候的人跟他們不可言傳的道理一塊兒死亡了,那麼國君所讀的書,正是古人的糟粕啊。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二大夫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
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以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
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
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塗中。
——《秋水》
道家思想盡括,文人傲氣肇始,莊周之瀟洒彰顯。
在泥巴里搖尾巴的畫面感,幾乎能看見一個鄉野中自得的痛快身影,不必是人,可以是烏龜,可以是大河,可以是蝴蝶……
但是,有的時候覺得,這可能是莊子用於抒發而寫的一個虛事,瀟洒便化作勸慰。
莊子·秋水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曰:「野語有之曰:『聞道百,以為莫己若者。』我之謂也。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今吾睹子之難窮也,吾非至於子之門,則殆矣,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
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丑,爾將可與語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此其過江河之流,不可為量數。而吾未嘗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於天地,而受氣於陰陽,吾在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米之在大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穀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於馬體乎?五帝之所連,三王之所爭,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之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
…………
曾經我也曾像河伯一樣「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後來真正見了「北海」,才發現自己曾經貽笑大方,那時候腦海里就回蕩著這篇文章,一直揮之不去,深有體會。
心存尊敬、心存敬畏,這是我從這篇文章中得到的最大感悟。
(引用的文字複製自百度百科)最喜歡的濠梁之辯被人說了,再說一個稍微冷門點的好了。
莊子達生篇,幾乎全篇都在講「心流體驗」。裡面有這麼一段:
顏淵問仲尼曰:「吾嘗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吾問焉,曰:『操舟可學邪?』曰:『可。善游者數能。若乃夫沒人,則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吾問焉而不吾告,敢問何謂也?」
仲尼曰:「善游者數能,忘水也。若乃夫沒人之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覆卻萬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惡往而不暇!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黃金注者湣。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則重外也。凡外重者內拙。」
嗯,「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黃金注者湣。」誰都能在平地上走三寸寬的木板,高空的一尺寬的木板,一般人恐怕不敢踏足。專註度不僅僅來自於精神,也取決於對事情之外的事情的在意程度。錢是人的膽啊。
惠子相(xiàng)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雛(yuān chú),子知之乎?夫鵷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lǐ)泉不飲。於是鴟(chī)得腐鼠,鵷雛過之,仰而視之曰:『嚇 (hè)!』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y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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