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季羨林說禪宗走到了佛教的對立面?
我不喜歡爭辯,只是最高票霍真布魯茲老爺的答案實在是誤解太多。現在他的答案好像在下面了,歡迎看了他的答案再看我的答案。
首先說一下佛教到中國後為什麼會變,因為因緣變了。很多佛陀制定的戒律,在印度當時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到了中國以後,因緣變化,如果還死守印度的因緣,這也是一種愚痴。實際上,佛住世的時候,戒律也是根據因緣變化而一直有所改變。
百丈清規,也是適應中國當時狀況的一種變化。印度的供養修行者的風氣很盛,中國相對來說會差一些,而且還會有社會上對僧人不事生產的批評。從魏晉到唐,這種社會意義上的批判從來沒有中止過。
「懷海禪師之前的一段時期,禪僧的人數大量增加,這給對寺院僧人通常執行免稅制度的封建政權造成了很大的經濟壓力,因而統治者開始採取有關措施,限制佛教的發展。唐明皇時期就曾要求一些被認為是偽濫僧尼的人還俗。此後,唐統治者還一度取消了對寺院僧人個人田產免稅的規定。這些情況的出現,使得大量禪僧的生活發生困難。禪宗僧團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採取一些先前佛教不曾使用或不曾普遍使用的措施。」
「印度傳統佛教寺院僧人的生活一般是由別人來供養的。例如印度著名佛教寺院那爛陀寺的僧人能夠專心致志地學習佛法和修行,基本不用為生計所擔憂。據玄奘和義凈所述,當時那爛陀寺周圍一百多個村莊的收入都用來維持此寺院的開銷。每天有二百戶來寺捐贈米、油、乳等。這就使該寺僧人能衣食無憂,集中精力來學習研究高深的佛教名相概念和理論。在中國,佛教最初的發展階段大致是努力模仿印度的作法,但當佛教大發展,禪僧人數太多時,確實也很難讓國家或廣大民眾從經濟上承受相應的費用。」
——北大姚衛群教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與禪宗的發展》
這是從經濟和政治上來說百丈清規,從修行上來講,擔水砍柴,出坡作務,都要在作務的過程中,保持對身體和念頭的清楚覺察,保持覺性,即正知正念,作為修行的一部分。甚至走路也是修行,要求時刻提起正念。打七的時候維那師父會在大眾經行的時候大喝,「提起正念」,「不要妄想」,「工夫提起來」,這其實也是生活中的要求,無所住而生其心,善護清凈念。
關於呵佛罵祖的問題,必須是見性之後的大德才可以那麼講,挺立起自性的尊嚴,為示方便,才如此講。一般人不可以這麼講。要是光執著這一點,就丟掉了禪宗最根本的精神。你以為祖師看書不多?看看其著述就知道了。更何況其修行的難度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舉例來說,大家都以為禪定很容易,很容易到初禪,但是證道初禪之前還需要經過九住心的過程,一住是入門,到第九住才接近初禪,如果你去修一下,就會知道到第三住第四住都很困難,更別說後面的境界了。我們只看到了公案,卻沒看到背後修持定慧的正精進和大毅力。
佛教從來都是由證說教,自己證到才會說。禪宗從來都是上根器法門,上根人才可以證到,如果你聽上根這個詞有彆扭,那麼可說,每個人根器不同,佛說的法也就不同。法無高下,只是適應眾生的根器。不喜歡禪宗,沒問題,可以看看中觀、唯識或者小乘法門啊。
祖師點化,需要契機。看到時機到了,才說一句似乎不合邏輯的話,來點化你。或許你該想想,為什麼祖師這麼說。一個有智慧的人,說出明顯不合理的話,必有其原因。時代變遷,後來因緣又有變化,公案之風漸少。現在你去正法禪林,那個禪師會跟你講這些。因為你根本沒有入門。
當然,我必須強調是正法禪林,因為大陸正法禪林和正法修行的人比較難見。其實歷來沒有修證,卻喜歡賣弄光景的人也不少,都會造成對禪宗的誤解,流弊甚廣。
另外,見性後難到就不修行了?見性後才是修行的開始。六祖悟道後依然修行十餘年才講法。
總而言之,看禪宗有沒有走到佛教的對立面很簡單,看是不是符合三法印四聖諦八正道就可以了。不去看這些核心內容,只執著表現出來的一些你無法理解的內容,也不符合理性的精神吧。
《季羨林對佛學的無知與輕浮》
注:本文系網路轉載
說實話,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我在懷疑自己有一向鄙夷的標題黨嫌疑,嘩眾取寵以吸引眼球。然而,這篇東西於我,其實是覺得挺無聊的,因為我一向對爭訟沒什麼興趣——當然心血來潮與討論問題除外——對一個大學者放炮而求名,更是我覺得很無趣的。這招數雖然一向有用,卻沒多大意思,年輕人們想成名要挑戰權威借勁兒也就罷了,我這樣的跟他們八杆子打不著,沒錢又沒名利可以博取,何必損人不利己?
只是恰好看了他的一部書,給我的感覺,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辭彙可以形容,就只好用它們了。
或者說,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很無奈,季羨林先生在我看來,是他先那樣對待了別人和別人的說法,我只好被迫反擊一下罷了。
在機場,偶爾看到季先生號稱自己最滿意的自選集,裡面有一本佛學論文集,是我早有耳聞的,雖然人世間的規律常常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想來以九十歲高齡而自選,人世間種種早該看破放下,大約是不會令人太失望吧。
其實也確實沒有讓我太失望,除了我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外,其他部分都算不錯,應該說是學風樸實基本功紮實——那不是跟我的題目矛盾了嗎?
所以我用季的無知而不是無知的季。
季先生的優勢,或者說,賴以成名的學問,或許重點在語言學,其他地方造詣有多深,可能要打個問號——這只是我的猜測,因為我不搞那些學術,也沒時間去搞清楚那麼多事,我的探討只涉及他論述的佛學部分,橋歸橋路歸路,只是就事論事就好。
他的學術地位與聲名,不管是被稱呼過的大師文化大師或者聖人,都與我既無涉也無關,本文不談及那些,只想對他的一些話本身做些探討。
說他無知,是指他在談很多佛學理論的時候,並沒有深入研究,可以說是淺嘗輒止浮光掠影,能不能算是僅得皮毛,我都不敢定論,因為,一些地方,實在是膚淺的很無奈,讓我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花哪怕一點點時間去了解一下佛學的理論。比起同在北大也研究佛學的方立天先生,水平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里計。如果只是一個其他研究方向的普通學者或愛好者,也許無傷大雅,但是,作為一個佛學研究者,已經要出專門的佛學研究選集了,又在這個領域裡泡了幾十年,怎麼說都有些不合適。
說他輕浮,是指他下結論時,過於輕率,在沒有任何證據與邏輯證明時,就輕率的相信自己的感覺與莫名其妙的推斷。我不知道這是沒有經過嚴密邏輯訓練者的通病,還是季羨林的個人缺點,或者是他只在這個領域裡才出現的問題,但是,如果以一個嚴謹學者的標準來衡量的話,這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原諒的。
下面我就這兩個評判舉些具體的例子,來支撐我的說法。
第一個例子。
書中第一篇,題目叫做「釋迦牟尼」,在講述釋迦牟尼生平,提到三十七道品時,就很輕易的下了一個結論:「釋迦牟尼佛不可能對自己的學說做這樣系統的闡述,這樣的系統化顯然是後人做的」。
我很奇怪,季老先生會不會覺得以自己的思維水平,在自己的一生中,做不到對自己的學術見解進行系統化總結,或者他以為他能而釋迦牟尼不能,因為他比釋迦牟尼佛多活了幾年。釋迦牟尼佛僅僅活了八十歲,傳法不過四十九年,而季先生的壽命與教學時間明顯更長久,所以釋迦牟尼「不可能」「系統化」。這是什麼道理呢???
——一個人,教學工作長達四十多年,還不懂得系統化,還不懂得總結,這是什麼樣的人?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
我們的季老先生,由何得出釋迦牟尼佛不可能的結論的呢?
不得而知。
我當然無法猜測季先生的思路,我只能說他得出這個結論太輕率,還不能說他無知。
第二個例子。
在談及原始佛教起源的時候(原始佛教的歷史起源問題),他認為作為一個太子的釋迦牟尼,「會有什麼宗教需要呢?他又會怎樣了解群眾的宗教需要呢?這樣的一個人絕不會悲觀到要出家的程度,事實絕不會是這樣子的。他自己必然受到了一些痛苦,至少是在精神上受到。」,可以說,這部分推斷還是符合常理的,雖然不能算是正確與邏輯嚴密。
很可惜,下面他又開始自作聰明,輕率下莫名其妙的結論了。他作出的結論是:「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民族壓迫,他的悲觀主義表達了人民群眾的比較普遍的情緒」,怪了,剛剛您還說他沒辦法了解群眾的需要,這裡怎麼又說他表達了人民群眾的情緒呢?剛才說太子與民眾有隔閡,現在怎麼又忽然官民一家了呢?
好吧,我們就算這是語氣問題,季先生並沒有那個意思,可是,難道季先生真的不明白人的思想是活的,隨便什麼事情都可能引起對生命的思考嗎?難道真的除了「民族壓迫」,釋迦牟尼就沒有任何可能性產生想尋找生命的真理,世界真理的想法嗎?
那麼。西方近代那些出身貴族階層的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哲學家們,都是怎麼出現的呢?
這個結論,是不是又做的過於輕率了呢?
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是六五年,季先生五十四歲,一個生逢亂世、年過半百的人,居然還是這樣的思維水平,未免有些令人失望及迷惑了。
第三個例子。
在「關於玄奘」的開頭,以及在其他地方,季先生都說了這樣的話,「禪宗甚至可以說幾乎完全是中國的創造,它實際上已經走向佛教的反面」,這樣的說法,既不符合歷史事實,也不符合佛教內部的理論。任何一個稍微了解一些禪宗修行方法的人,都會知道禪宗與佛教理論的密不可分。初祖達摩的「楞伽經」印心,六祖惠能的「金剛經」印心,以及「通宗不通教,開口便亂道。通教不通宗,猶如獨眼龍」的評判,都是很明白顯示出,禪宗只是在表象上更換或者推進了教學方法修行方法,說是改革倒比較符合事實,「走向反面」,未免太誇大其詞信口開河了。
這個問題,季先生在後面一篇文章中,也提到了一次,可惜還是主觀臆斷,沒有拿得出手的依據。他所謂的依據,不過是禪宗的一些「呵佛斥祖」行為,使他產生了誤解。而「呵佛滅祖」,不過是禪宗為了破「執」偶爾為之的一個小小手段而已,走向反面從何談起呢?
這樣不深入研究,僅僅根據一些表象上的東西,就輕易下這麼大的一個結論,未免既輕率又無知了吧。
第四個例子。
在談到玄奘以及一些出身類似的儒家教育背景的人為什麼出家時,季先生總結道:「他們中有些人世家地位逐漸降低,命運乖舛,因此就轉入佛教以求安慰」——很奇怪,他直接就把深厚儒家學養的人轉入佛家的原因歸入尋求安慰。這不是他偶爾為之,別的地方也這麼說過——他為什麼不覺得是那些人為了追求更高深的哲學素養,求知慾驅使呢?
那麼,那些做宰相也學佛的人如何理解?玄奘後來被唐太宗多次勸說還俗做高官而堅辭不就,又如何理解呢?唐太宗可是有請他做宰相的意思啊。「帝又察法師堪公輔之寄,因勸歸俗,助秉俗務」,「每思逼勸歸俗,致之左右,共謀朝政」,地位夠高了吧?能被雄才大略的唐太宗如此欣賞,大約是玄奘祖上無論如何不可能擁有的發家機會了,好不夠安慰?他為什麼不抓住,還需要在佛教里尋求什麼安慰呢?季先生提到過的梁武帝又如何理解呢?難道他還沒被侯景做掉的時候,就已經「地位逐漸降低命運乖舛」,需要安慰了么?
很明顯,季先生太以世俗或者太以自己的心思琢磨別人,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為心理模式,未必只有受傷療傷二途。他似乎也不了解現代心理學中的一個簡單道理:人除了安慰自己,也有提高自己的心理需要。
很顯然,季先生又一次「想當然爾」,把自己的主觀推測,當成了客觀真理。
差不多夠用了吧。
縱觀全書,這樣主觀臆斷的地方很多,他常常在有多種可能性時,就隨意的按照自己的想像與猜測,就斷定只有一種可能性——須知,我們可以大膽假設,但是一定要小心求證,沒有證據就隨意下結論,是做學問的大忌。你可以那樣拿出自己的觀點,即使錯漏百出,也無可厚非,但是對不起,請你同時拿出你的證據,否則,就是不負責任的亂說。很遺憾,作為一位老學者,多次發生這樣的基本錯誤,是很不應該的。
季先生在談及佛法的時候,說來以下一段話,算是我說這麼多廢話來「攻擊」他的緣起:「乍一看,真是深奧得很,實則破綻百出,想入非非,故弄玄虛,強詞奪理」。
我不知道季先生以數十年的學術功底,如何得出了這樣情緒化的結論,且不談他的說法到底對不對,單只就學術研究而言,對自己的研究對象,作出這樣情緒化的評述,就非常的不慎重不尊重,既不尊重學術研究,也不尊重自己的人格了。我看他這樣的說法,才是真正的「強詞奪理」吧!
搞學術,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擺事實講道理,用客觀的分析判斷,得出自己的結論,這樣的情緒性語言,出現在這樣的大學者文中,出現在一位八十歲的老學者筆下,出現在正式發表的論文里,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值得尊敬的事。
很可惜,無獨有偶,在「佛教教義的發展與宗教的形成」一文中,我們的季先生有一次犯了類似的錯誤。
在談及「什麼叫佛性問題呢?就是人能不能成佛的問題。」時,季先生說:「在我們看來,這個問題。。。荒誕不經,滑稽可笑」。
我不知道怎麼來評述季先生的語言問題了。如果他認為這門人類歷史上的瑰寶,人類思想史上最廣博深邃的學問,任何一本討論人類思想文化史的著作都不能迴避的、人類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這麼不堪,這麼無聊,那又何必研究呢?一位專家,這麼不尊重人類的思想成果,這麼不尊重自己的研究對象的,在我有限的閱讀範圍里,似乎是第一個。
即使你自己的思想並不同意佛學的理論,即使你認為那是絕對錯誤的思想,你就直接說人家錯誤然後論述錯在哪裡就行了,也不能用這樣的口氣來對待一門學問吧。如果堅持唯物主義的人,對待唯心主義以及其他思想派系,都使用類似的口吻及態度,都這麼不尊重別人的研究成果,我不知道季先生憑什麼要求別人尊重他的研究成果?
且慢,季先生還沒完,還有更牛的說法:「為了麻痹善男信女,擴大自己的地盤,鞏固自己手中的經濟,必須提出這個問題,而且必須給以回答」——鬧了半天,佛家就是為了這些原因而存在,「欺騙、地盤、錢」,這個驚天結論,恐怕是世界學術史上最驚艷的結論了吧?!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敢下這個結論,還有什麼學問什麼信仰可以這麼做結論的。
季先生真的是好大的膽子,這難道是文革「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遺風嗎?要不然怎麼敢如此輕率?誠然,任何宗教信仰,在現實世界裡傳播的時候,都會涉及到這三個問題,都無法避免的遇到這些問題,但把一個宗教的核心問題全部歸結為欺騙、錢、權力的,把一個宗教信仰與這些內容掛鉤到這麼緊密程度的,恐怕除季先生的「想入非非」奇異思路外,也很難有人敢這麼說的吧。
僅就這一點而言,季大師,果然不愧為大師。
且慢,別急,沒有最牛,只有更牛,季大師還有超更牛的結論。
「禪宗之所以能長久流行於中國,其原因也就在這裡。密切配合階級鬥爭為統治者服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禪宗在季先生的筆下、眼睛裡,似乎已經成了統治者的幫凶了,都在搞階級鬥爭了。
我已經懶的為這個結論討論了,也懶的引用禪宗發展歷史了,我只想問一句:禪宗在唐朝大發展,是怎麼為統治者「密切配合」服務的?宋朝時又如何為統治者「密切配合」服務了?明朝呢?清朝呢?現在的中國,密宗與禪宗與凈土宗並舉,尤其是密宗尤其熱門,他們又是怎麼為我們的統治者共產黨或者人民政府「密切配合」服務了呢?照季先生的意思,文革或者中國搞階級鬥爭為綱最嚴重的時候,應該是禪宗最得寵的時候,應該沖在前面做打手才對吧?而禪宗之所以在建國以後發展的不好,就是沒做好打手或者幫凶的緣故嗎?
真是豈有此理。
季先生當然可以說,統治者的支持,對一個宗教的發展壯大起著重要的作用,而宗教發展,必然會給政府解決一些問題,但是他又犯了以偏蓋全,目無全牛,想當然,輕率的毛病,把所有原因都歸結到這一個問題上。
對一個大學者來說,這恐怕是無法原諒的缺點了。
繼續,他在輕率或者輕浮以後,接著無知。
「天國入門券,越賣越便宜。華嚴宗宣揚,進入佛國不必努力苦修,不必等到遙遠的將來,只要在眼前改變一下對現實世界的看法,立刻可以成佛」——哪裡有這樣的理論,在那部經書里?我倒是想讓季先生舉出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很可惜,他自然是舉不出來的,他當然也可以舉出來,很可惜,他舉出的,一定是那些他「以為」的證據。估計他是不明白他「以為」的那些話的意思的。
華嚴宗也許是佛學研究者研究起來最簡單的宗派了,因為他們宗奉的經書只有一部「華嚴經」,我估計季先生一定是沒有認真讀過的,不知道從哪來看來了這麼一句外行話,感覺符合自己的胃口,就直接引用了。要不然的話,我怎麼讀華嚴經時沒有看到他所提到的那些話呢?
雖然「華嚴經」是長了點兒,但是季先生既然要從這裡做文章,總該去看看原文吧,也不能這樣信口開河啊。。。
您還別說,季先生的信口開河似乎已經是他的習慣。
「禪宗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最有名的,也是最簡便便宜的。禪宗流行時間特別長,地域特別廣,難道是偶然的嗎?」
——怪了,剛才他老人家總結的原因還是「密切配合階級鬥爭」,這會兒怎麼就變了呢?這變色龍是不是也太快了些呢?
呵呵當然不偶然,但原因絕對不會是季先生所以為的。還需要我再說什麼嗎?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一個比喻都搞不清楚的人——恐怕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真的不知道那是個比喻吧——作為一個做了一輩子學問,以佛學學者著名的人,讓我說什麼好呢。
大約只能無語吧。
如果從上面這些例子,還不能看出季先生的無知,那我就再舉幾個。
在「關於玄奘」一文中,他引用了「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里玄奘法師臨終時的一段,最後一句是,「法師又云:『玄奘一生以來所修福慧,准斯相貌,欲似功不唐捐。信知佛教因果並不虛也』」。
然後我們可愛的季先生的結論來了:「這顯然就是成佛的意思,玄奘大概自己相信,他這一死就涅磐成佛了」。
很遺憾,這句話充分暴露了季先生關於佛法的研究水平和了解程度——基本上一竅不通,恐怕連一知半解都不夠資格。
注意,我說的是佛法,不是佛學。
很奇怪,即使季先生不懂佛法,應該不會不懂文言文吧,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差異:因果不虛,距離成佛,明擺著完全是兩個說法,差別也太大了吧,季先生是怎麼給統一起來的呢?人家玄奘法師什麼時候有自己成佛的意思了???!!!
由此看來,季先生對佛法里如何成佛,什麼是佛,基本上是根本不了解了。研究佛教的人,對於最基本的教義「什麼是佛」都搞不明白,這學者做的,也忒輕鬆自在了吧。對一件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事情,說三道四,甚至說了一輩子,還居然成為專著——呵呵,這世界上的事兒還真是蠻有趣的。
我們再幫季先生找個轍,算他信口開河隨口來了一句,並沒有認真思考自己那句話的意思,那麼,在佛學最重要的基本理論成佛問題上,犯這樣明顯的錯誤,是不是太輕率了?作為一個老學者,是不是太輕浮了?
另外一個特別簡單的例子,我都一直沒好意思提,因為覺得特沒勁兒。季先生在談及「佛」的時候,多次使用「如來佛」這個辭彙。
凡是對佛學稍微了解一點的人,都應該知道這是個有問題的說法。
如果是在寫一篇普及知識的文章,當然可以用這種老百姓習慣使用的,約定俗成的問題辭彙,但是,作為一個學者,在寫作一篇論文,而文章的讀者,很顯然也是專業人士的時候,還使用這樣的辭彙,如果不是不懂得,那除了說明作者的寫作態度不嚴謹,過於輕浮,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綜觀全書可以看出,季先生在談歷史,談考據,談具體知識問題時,顯示出了一個嚴謹學者的風範,顯示出了細心周致的思維,很可惜,他並不能把自己的優點貫穿於全部的治學中。遇到佛法稍微深入一些的地方,他就立刻暴露了自己的短處,開始用一種完全不了解也不屑於了解的態度去討論問題。這對做學問來說,恐怕是非常致命的問題了。連自己要談的問題都沒有深入了解,甚至不稍加了解,就開始大肆發表意見,這大約只能叫做大放厥詞了吧。
請原諒我會在原本冷靜的敘述中,越來越有些情緒化的傾向,不是憤怒,那是孩子們做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奇怪、納悶兒,奇怪到我忍不住不笑的程度,難道他不知道在做結論之前要先學習考證的么?還是他已經覺得自己掌握了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可以隨意對別的東西橫加指責任意評判呢?
那麼為什麼在一些問題上他顯示出的思辨水平,到了佛學上,會變的如此低劣?或許,只能用先入為主,主題先行的原因來解釋了。
唉,教條主義本本主義害死人啊。
當然,佛學問題上的無知與輕浮,不能抹殺與掩蓋季先生在其他方面的成績甚至成就,那些方面的學問我一無所知,沒有辦法評論,只希望是他的實至名歸,而不要像那位靠寫辯證唯物主義物理學拿到院士的人一樣,總喜歡在自己不明白的領域裡充當專家,以為自己在一方面懂了,就在其他方面都懂了。
我們每個人的時間精力都有限,充其量也只能做一方面的專家。對一個人來說,懂得適可而止,「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的古訓,畢竟是顛撲不破的,不管是學者還是普通人。可惜,最怕的是,以不知為知,還當作真理到處宣揚,致使謬種流傳誤人誤己,就無可奈何了。
希望我的說法只是誤解,以及杞人憂天。
謝瑤
這個問題里 @上官人和 某某人(不過看來他不希望我指名點姓,因為我被舉報要求修改答案了,所以答案一律改為某某人)的回答最為有趣
可惜的是某某人對佛教的理解,完全不對路,對季羨林的理解到還把握的挺准。
【補一句啊,那個季老先生到還不能算御用文人( @茶小花 ),但是范文瀾這就是個標標準準的御用文人,某某人居然以拷貝范文瀾為榮,你可以的。。。。】
而上官老爺引經據典,也算有理有據,可惜還是有偏見。
先說某某人說禪宗否定了佛,拋棄了經,捨棄了辛苦坐禪
不是我說,這得多(被舉報所以自行馬賽克)才能說出這等話來。
訶佛罵祖也好,自性清凈也好,這不過都是在說無為法的特徵。
是在說佛性(即真如、無為法)等不是什麼境界,沒有等級差別,因為不是二元對立的有為法所以無法用語言描述,但是,即便是在俗世生活中了悟到無為法也沒有什麼不可能。
這惠能的本來無一物,居然會被某某人解釋做否定佛,這都不是(被舉報所以自行馬賽克)能形容的了。
不過平心而論,我高中的時候看禪宗公案的確也是覺得這些大和尚純屬瞎扯淡忽悠人,但我學了兩年佛以後知道,我以前這麼認識純屬對無為法沒有了解而已。
====有關自行馬賽克,第二次被舉報了,管理員認為這個馬賽克前的言語是羞辱,其實不過是個形容知識程度的詞語,絕對不臟呃,哈哈哈哈哈2015.01.15 15:26========
而拋棄了經,代以公案,這真也不知從何說起。
別的不說,任何一座禪院,早課做的是什麼?不就是各種經咒嗎?按說拋棄了經,那還做這些功課作甚?
大陸任何一座禪院,僧侶幾乎都是在凌晨3點半起床,四點鐘就開始早課,你說他們拋棄了經?
禪宗印心要靠楞伽,這都是常識了,你說禪宗拋棄了經?
沒錯,禪宗是說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但是這並不是說禪宗否定拋棄經典,只是自有傳承手法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瞎胡鬧理解什麼呢?
捨棄了幸苦這條,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見過那個禪宗寺院沒有禪堂的?你見過那個禪宗寺院僧侶不持戒的?
張嘴就來,你瞎說什麼呢?
這種公案都是成就者說的,一般禪宗行者哪有不辛苦坐禪的!
至於說什麼叢林制度是天竺傳來的,你說你得(被舉報所以自行馬賽克)到什麼程度才敢這麼說?叢林制度本來就是專指禪宗的僧團制度的懂不?「馬祖建叢林,百丈立清規」知道不?
中國農禪制度的建立恰恰是佛教真正進入中國的表徵,你要知道,在佛陀時期,印度是沒有廟宇的,佛陀和弟子們就是遊行、安居乞食或者靠施主布施的,這種制度在中國是行不通的,和中國的傳統格格不入,所以,必須要改革成農禪制度才能讓佛教在中國發揚光大,這種改革是創舉,而絕非破壞,說這是破壞,那純粹是無知!
綜合來說,其答案的問題就在於對佛教的所有理解都來自於百度谷歌,對於那些需要思考才能明白的佛教問題,此人完全理解不了,不客氣的說他的答案不是在分享知識,而是在表達無知的偏見。
再說上官老爺,上官老爺講話有理的多,然而,上官老爺一貫的讀書鑽牛角尖啊。比如開始上官老爺舉出了季老先生說要客觀科學的研究佛教的言論,來證明季老對佛教是沒偏見的,但是同樣還就是佛教十五題,上官老爺引用的這些文字前面,季老還說了
「你研究佛教是不是想當和尚呀?」有人曾半開玩笑地問過我。只要認真地用科學方法加
以探討,則會發現佛教的教義與儀規是一個歷史發展過程,都有其產生根源,都是人制
造成的,都是破綻百出,自相矛盾的,有的簡直是非常可笑的。因此,研究越深入,則
信仰越淡薄。如果一個研究者竟然相信佛教,這件事情本身就說明,他的研究不實事求
是,不夠深入,自欺欺人。
若說這不是偏見,哪還有有什麼不是偏見的呢,這個言論本身就是提著榔頭找釘子的言論。
上官老爺說,不帶偏見沒法研究,不是的,這不是事實。比如你秉持上帝造人的理論不放,你怎麼去研究進化論?你要在進化論上有突破,勢必對原有的造人理論進行突破反正,這麼一來,你的偏見就消除了,這才能進行下去。所謂理客中嘛,前面帶著偏見,必然做不到客觀理性中立啊。
不應該有預設。
說白了,季羨林的大部分研究,其思路其實是馬列主義的,這就很搞了。不是說馬克思哲學有問題,只是當馬列並列作為研究前提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帶上偏見的鏡片了。
有空去翻翻季老主持翻譯的《大唐西域記》,一個游志居然都能翻譯出各種不屑和蔑視,那真是做學問的心態?
所以季老先生雖然表示自己會不帶偏見的研究,但他老人家在研究之前偏見鏡都戴上了。
當然,我並沒有說季老先生會故意歪曲所研究的學問,但是,按季老自己的言論,他研究佛教也不是沒有偏見的。
然後再說說法相宗和禪宗的問題。
沒錯法相宗是很高深很難,比其他任何宗門都難,門檻高,所以過不去,凋零是正常的。
可禪宗真是門檻低嗎?
把禪宗描述乘一種接地氣、有夠俗、滿足普通信眾需求的宗派,這是找錯對象了啊。
那個說禪宗有天國的門票的?
季老說的也只是說明季老的佛學水平其實很一般而已啊。
有天國門票,而且門檻很低的,那是凈土宗啊。
咋能套到禪宗頭上去呢?
禪宗分明是個逼格高到天上去的宗派好不好?
禪宗分明不是給愚夫婦修行的宗派好不好?
季老這麼說根本是張冠李戴了好不好?
禪宗不但沒有走到原始佛教宗旨的對立面去,反而是最大限度的保留了佛教的精神內核好不好?
惠能說本來無一物,這事非本體論,這就是最接近無為法的宣說,這種偈子都理不清,說什麼佛學造詣很深?禪宗這麼一個高冷宗門居然被說成是一個靠接地氣活下去的宗門,真是,好冤屈啊。
沒錯,季老的確是語言學家,是印度歷史學家,古印度文化學家,但季老先生絕不是什麼佛學家。
我說的佛學家是指佛法理論的大家。因為季老對語言對印度歷史文化的研究深入獨到,所以對於解讀佛教當時是個什麼狀況,傳播的時候遇見的具體情形是如何的,講的是非常到位的,我是建議學佛的人應該放下成見都去學習閱讀一下季老先生有關佛教的著作的。
但是當季老先生一旦開始解讀具體的佛法是什麼的時候,就開始抓瞎了。就好像各位引用的文字中他對訶佛罵祖這種現象的可笑理解一樣了。不把佛菩薩當神才是佛教好不好?這點基本的東西搞不拎清,對於無為法基本沒理解,你說季老先生的佛學水平有多高?
這是可想而知的事。
對於佛學的研究,季羨林先生和俄國佛學家舍爾巴茨基的水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舍爾巴茨基那才是以完全學術的態度在研究佛法佛教好吧。不過話返回來說,(當然我讀書不多也可能是我沒看到)舍爾巴茨基也同樣沒有對佛教的歷史沿革和變遷流轉做出像季老先生這樣的獨到的研究。
當然,上官老爺在最新的更新里也說了,內核還是一樣的,不同的是形式?但是你想過沒有,形式的不同咋會走到對立面去?形式的不同那叫差異,差異這東西說成是對立面這個恐怕是很難吧,比如佛陀在世是沒有佛教沒有寺廟的,那現在你看無論什麼宗派,無論南北傳都有寺廟都自稱佛教是不是?這就是很大的差異啊,難道說這些宗派都走到對立面去了?禪宗再中國化,再本地化,你也不能說它是反佛教是不是?
到這裡就可以回答題主的問題了。首先禪宗有沒有走到佛教的對立面?沒有!無論從教內教外看都沒有。
其次如何評價季羨林先生的說法?季老先生佛學水平真不高,但是季老的語言學,古印度的歷史和文化研究水平很高,由此而帶來的研究佛教的視角,非常有功力。季老和歐陽竟無、呂澂這些有佛學水平的佛學家不是一回事,季老先生不是佛學家,對於佛法的理解是淺薄的,但是對於佛教的變遷流轉的研究則是深入獨到的。所以季老先生之言,不足為據。
教中有句話:「通宗不通教,開口被人笑,通教不通宗,長蟲鑽竹筒;宗教兩俱通,慧日耀天空;宗教兩不通,黑漆漆燈籠。」而《楞伽經》也云:佛告大慧,一切聲聞緣覺菩薩有二種通相,謂宗通及說通。大慧,宗通者謂緣自得勝進相,遠離言說文字妄想。趣無漏界自覺地自相,遠離一切虛妄覺相,降伏一切外道眾魔,緣自覺趣光明暉發,是名宗通相。云何說通相謂說九部種種教法,離異不異有無等相,以巧方便隨順眾生,如應說法令得度脫,是名說通相。
- 也就是說,大修行人須得通宗通教,對於佛法的精義要得究竟的同時,也要精於種種教法,對應不同根性眾生應機教化。
- 所以季老說禪宗走到了佛教的對立面,此種說法其實是對佛法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這其實是很多知識分子的通病,也是前文所謂:「宗教兩不通,黑漆漆燈籠」。既沒有修證也沒有聞思。好比一個人永遠在門外向門裡望,只能是水中望月,霧裡看花。
- 那麼所謂對立,那麼有立才有對立,有是才有非。所以禪宗與佛法對立,先要明白什麼是佛法,佛法就只是打坐念佛磕頭禮拜么?只有這才是佛法,所以凡是不同的,便是外道?「佛說一切法為渡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佛之教化皆是應機,如良師「因材施教」,又如良醫「對症下藥」,所以在佛菩薩看來一切法皆是佛法,一切事無非佛事。因心中唯有慈悲喜舍四無量心,所以所做一切皆是自利利他之事,皆是佛事。隨舉一法皆是佛法。如同砒霜,雖是毒藥,良醫用來也能救人。是故「當知法無定法非法是法」所以《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中,諸大菩薩種種示現以無邊方便廣度眾生,乃至示現暴君(無厭足王),以及淫女(婆須蜜多女)。包括我們最為熟悉的濟公活佛,飲酒食肉。那麼在我們凡夫看來,前兩者別說是走到了佛教的對立面,已經算人類道德的對立面了,而飲酒食肉的濟公大概也算是佛教的對立面了。所以法本無定法,因人而異,因緣而異。佛法本來如是。
所以《金剛經》云:"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 所以如來說法皆是對機,法亦是緣生,緣生體空,法本無法。法本無法更何來對立之言?
而禪宗教法更是如是,只在當時當人,機緣已過,便不對症。對於執有者說空,對於執空者說有,便是要破除眾生的妄想執著。
- 如《六祖壇經》付諸品:若有人問汝義,問有,將無對;問無,將有對;問凡,以聖對;問聖,以凡對。二道相因,生中道義,汝一問一對,余問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設有人問:「何名為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緣,明沒則暗,以明顯晦,以暗顯明,來去相因,成中道義。余問,悉皆如此。」所以禪宗教法便是破除你的妄想執著,皆是對人對機。若不明此理,執著於公案,甚至把公案拿出來批判一番,這簡直是愚不可及。
做個譬喻,如同一男人去看病,拿著前面一女病人的藥方抓藥服用,不見效果,後又自作聰明言:」此藥方有問題,不能治病啊「。。。。對於這種人,唯有一耳光過去,:」你個男人抱著個治婦科病的葯吃什麼!本來就不是給你吃的!「
看了最高票數的 @霍真布魯玆老爺 的回答,居然這麼多人認同點讚。可見對佛教的認識在非佛教徒中以及學者中基本上都是落於迷信和戲論吐槽的領域。
季羨林的原文末學也看了:
連載:季羨林說國學 作者:季羨林 出版社:中國書店
印度禪法早就傳入中國,後漢安世高,三國吳康僧會都譯有這方面的經。到了南朝的宋代(420-479年),菩提達磨來到中國,成為中國禪宗的一世祖。這時的禪宗,印度色彩當然極濃。以後繼續發展下去,到了唐代,禪宗內部分成了不少小宗派,什麼南宗、北宗、牛頭宗、凈眾宗、荷澤宗、洪州宗等等。到了五代,禪宗清涼文益的弟子天台德韶(891-972年)接受了吳越忠懿王的召請,成為國師。在南唐,禪宗也最為興旺。這時的禪宗更進一步分成五家:溈仰宗、臨濟宗、曹洞宗、雲門宗和法眼宗。這樣的分宗,證明禪宗還有活力,而在分化的同時,印度色彩越來越淡,中國色彩越來越濃。自唐代至五代,逐漸出現了一批禪宗燈史。到了宋代,與禪宗的興盛相適應,又出現了許多燈史,目的是為了明確禪宗傳法燈的系譜。此時禪宗興盛至極,借用日本學者鐮田茂雄的一句話:「禪宗成了宋代佛教界的元雄。」但是,中國禪宗的發展還沒有盡期,它乙直發展下去。到了元代,仍然借用鐮田的話:「在元代佛教諸派中,禪宗最為繁榮。」在明代,「活躍於明代的僧侶,幾乎都是禪宗系統的人。」一直到清代,甚至民國,禪宗依然頗有活力。
禪宗為什麼流行逾千年而經久不衰呢?我認為,這就是同化的結果。再仔細分析一下,可以歸納為兩層意思。首先,一部分禪:宗大師,比如百丈懷海,規定和尚必須參加生產勞動,認為「擔水砍柴,無非妙道」。印度佛教本來是不讓和尚勞動的。這種做法脫離群眾,引起非議。中國禪宗一改,與信徒群眾的隔閡就除掉了。這也符合宗教發展的規律。因此,在眾多的佛教宗派中,禪宗的壽命獨長。別的宗派幾乎都銷聲匿跡,而禪宗巍然猶在。其次——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禪宗越向前發展,越脫離印度的傳統,以至完全為中國所同化,有的學者簡直就說,禪宗是中國的創造,話雖過點分,卻也不無道理。有的禪宗大師實際上是向印度佛教的對立面發展,他們呵佛罵祖,比如道鑒(慧能六世法孫,唐末865年死)教門徒不要求佛告祖(達摩等),說:「我這裡佛也無,祖也無,達摩是老臊胡,十地菩薩是擔屎漢,等妙二覺(指佛)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架是系驢橛,十二分數(十二部大經)是鬼神簿,拭瘡疣紙,初心十地(菩薩)是守古冢鬼,自救得也無。佛是老胡屎橛。」又說:「仁者莫求佛,佛是大殺人賊,賺多少人人淫魔坑。莫求文殊普賢,是田庫奴。可惜一個堂堂丈夫兒,吃他毒藥了。」這樣咒罵還可以找到不少。這簡直比佛教最狠毒的敵人咒罵還要狠毒,咬牙切齒之聲,宛然可聞。說它是向佛教的對立面發展,難道有一絲一毫的歪曲嗎?這哪裡還有一點印度佛教的影子?說它已為中國思想所同化,不正是恰如其分嗎?
本文節選自季羨林《中印文化交流史》一文。
第一段可以說是歷史的闡述而已。這個「對立面」的結論出現在第二段。但是季老說「有的禪宗大師實際上是向印度佛教的對立面發展」建立於禪宗祖師的呵佛罵祖,這個與印度佛教或者原始佛教的手段很不一樣。禪宗的發展的確是受到中國思想文化的影響。在不同土壤上成長發展自然有文化的烙印和種子。佛教在西藏的發展也是一樣。就算從中國東傳至日本的佛教以及韓國的佛教,同樣的禪宗也會有當地色彩。
這正是文化交流的成果。本來沒有什麼好還是壞的。自古人類的發展就是如此。就算光看華夏民族,中華民族,乃至現在的少數民族共存的環境下,誰沒有文化上的相互影響?何來什麼「對立面」可言?
宗教的「對立面」的產生應該是完全與原來教義反方向才能成為「對立面」。而季老只是從形式手段上的區別來下如此結論,作為學者,可以說是一大敗筆,不夠嚴謹。
就算拿原始佛教和現在的漢傳(或者任何傳承的)大乘佛教來看,在基本教義上面沒有任何異議,因果,十二因緣,四聖諦等等大家都是共同的。大乘本身就在原始佛教基礎上延續深入的教義,而在西藏的大乘以及漢傳的大乘發展各自方便吸納當地文化色彩作為其形式上的特點,但是在大乘教義和「第一義諦」上,大乘沒有任何分別,教義上也沒有任何牴觸或「對立面」。
呵佛罵祖是手段上的區別,所有這些公案言說都是針對當時對機的聽眾或問法者,目的是去其執,對修行人尤其是法執,讓其離言說,斷思維心行,而直悟入「第一義諦」。
不明者就真以為是呵佛罵祖,契機者或者稍明禪宗手段者即知道這是禪師慈悲接引,巧作點化。
為何季老說禪宗是印度佛教的對立面?只能說季老可能只研究佛教的形式,而不諳真實教義,更非修行學佛人。充其量只是一個學者。但是就其這個結論來說,學術結論也不夠嚴謹。
大家就只能當磚家叫獸的發炎就好了。
認真,你就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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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另一位 @上官人 知友的回覆,發現不少問題是出於以下的出發點和角度而引起的(故稍作補充):
- 季老是有了一個觀點或偏見而出發的:
- 批判佛教,批判有神論,批判唯心思想,堅持政治上的唯物主義論調
- 用唯物主義作為出發點來解讀佛教和佛教歷史及其演化
- 批評禪宗「大逆不道」行為的也是藉助用世俗認同的角度以及思維方式來解讀禪宗
- 慈悲的佛教怎麼可以呵佛罵祖?還罵的這麼惡毒?!(因為當我們這樣說話的時候我們自己基本上是在咒罵對方)
- 宗教要苦行修身養性,怎麼說些禪不在坐之類的話?簡直偷懶,跟原來所認為的佛教不同了(就好像根深蒂固的認為美帝是邪惡的資本主義陰謀家,怎麼可能安好心幫助他人?!因為是從自己的觀點去解讀他人的行為)
- 佛教僧人應該高高在上,怎麼可以自己耕田勞作,和黎民一樣的自給自足?!禪宗的叢林制度就站在佛教的對立面了!(又是自己認為的「應該」怎樣怎樣)
我們生活在世間,所接觸的和親身體驗理解的大多是「世間法」。而佛教注重的是「出世間法」。佛法可以用『出世間法』來通達解釋世間法的運作法則,但是如果嘗試反過來用」世間法「去解釋「出世間法」,則會有點在思維上和語言上比較欠缺。就等於說一個做肉夾饃的師傅人生第一次吃喝看到漢堡包,可能就下結論說:「這東西就是外國人學咱們的!還學偏了!你看!哪味道都不對。」 這是從肉夾饃的角度批判漢堡包。
不客氣的說,通過季羨林來看佛教,註定是個錯誤。
佛教界對季羨林的評價大致如下:
以季羨林為代表的一眾所謂「佛教學者」(實為御用文人),拿聖賢做飯票,謗正法換虛名,毀經典為階梯,為愚民而服務,窮其一生來「批判佛教」,公然宣稱「自己學佛是為了批判佛教」,以佛學大師的身份明確否定佛法。
季羨林所寫的《佛教十五題》名為介紹佛教,實際上是謗佛。書中的觀點很明確:「我們信仰馬克思主義,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宣傳、堅持唯物主義是我們的天職,這一點決不能動搖。我們決不能宣傳有神論,為宗教張目。」
這樣的人解讀佛教,可信?無論他精通幾門外語,看過多少佛經,不過是為了研究「佛學」,和佛法毫無關係,甚至通過學佛而毀佛,其中的觀點不值一論。
至於說到禪宗,布老爺直接拉出六祖慧能,雖然中國禪宗中興于慧能,但禪宗並非起源於六祖慧能。
《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記載佛在大靈鷲山,受大梵天王蓮華,無說無言,但捻蓮華,長老摩訶迦葉,見佛拈華示眾佛事,即今廓然,破顏微笑。佛即告言,是也。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總持任持,凡夫成佛,第一義諦。今方付屬摩訶迦葉……等諸佛心,是為法身,是名成佛,得見是心,非在言教理誨理解文字之中……因緣熟時,凡夫即見是故佛道。
這段記載的因緣就是禪宗一祖摩訶迦葉拈花得法的過程,之後摩訶迦葉將法傳於二祖阿難,之後陸續相傳,直到西天二十八祖菩提達摩,也就是中國禪宗初祖。在從印度到中國,祖師們將釋迦的涅磐妙心薪火相傳,以心印心,在傳法之後都不忘咐囑一句「昔如來以正法眼藏密付迦葉,展轉相授,而至於我。我今付汝,當護念之,勿令斷絕。」
祖師們傳的是什麼?是實相無相的、以心印心的正法。我當年問一位禪宗傳人,釋迦的法傳了這麼多年,現在的法還是當年釋迦的法嗎?禪師說,千古一心,法味不變。正如永嘉禪師所說「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共同如來合」。
佛教的中心在於法,而不在於叫什麼宗派,不在於僧團是乞討生活還是種地生活,如果佛教在中國依舊保留著乞食的傳統,外表如同佛陀無異,但是三法印四聖諦失傳,那才是真正走向了佛教的對立面。太虛大師說「中國佛教的本質在於禪」,中國自梁武帝時代的達摩祖師到六祖慧能所傳的禪法本質,就是佛陀大乘思想,只是禪宗祖師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表達出來,讓禪有了中國的特質,但其內核從來都是佛陀的大乘思想,何來佛教對立面之說?
禪宗是中國非常重要的宗派,禪的思想也是大乘三宗中的核心思想,如果將禪宗否定,無異於否定中國佛教的大乘思想。
大概,就醬。
因為季羨林不懂。
看那個 @霍真布魯茲老爺的回答。真的是要多讀書。希望他能看到「野狐禪」這個公案。
季羨林老先生本身並沒有修行,所以並不懂佛法。禪宗以《金剛經》,《楞伽經》等來印心,《楞嚴經》都可以來對照,所以說禪宗走到佛教對立面完全是無稽之談。禪宗的開悟和修密宗的開悟也是沒有區別的。
全篇不忍吐槽,就一句禪宗還不打坐,誰能戰勝他。以前虛雲老和尚經常連續打禪七,所謂打禪七,就是七天禪坐精進修行。虛雲老和尚是連續幾十天在打坐參話頭。他是禪門高僧,所以禪宗不打坐這個結論完全是荒謬的。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能成佛,你提到的這個例子,是馬祖道一禪師打坐已經多年了有相當的基礎在了,所以要提高見地,更上一層樓。如果馬祖一天都沒有做過,懷讓禪師絕對不會這麼說。這個答主居然說禪宗把佛教改的面目全非了,是真的不了解佛教。看過這個答案的各位,還是自己去找《禪定指要》,《正確的認識佛教》,和《學佛群疑》,大藏經、《高僧傳》、《五燈會元》、《傳燈錄》、《指月錄》、《禪海蠡測》,自己去尋找答案吧。禪宗很多機鋒是老師對特定的學生講的。
說起頓悟,「他說是好而惠能主張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是講頓悟的,完全不用修行,不管你什麼出身,什麼背景,是否修行,只要你頓悟就行。」這是這位答主的話,禪宗絕對不是頓悟就完事了,頓悟了還是要繼續修行的。而且開悟也是在不斷的小悟的基礎上,你說到六祖,那麼,六祖逃出來和躲避追殺在山上修了十六年,怎麼不用修行了?開悟之後如果是證到初地菩薩,上面還有九地,難道不用修了?無數公案里說了很多僧人開悟之後是要繼續悟後起修的,都被這位答主忽略了。
禪宗機鋒通常是老師對一定天賦一定修持的人所說的,並不是適合每個人,而且那些修行人基本上是離開悟差臨門一腳,老師這樣一點撥,就領悟了,怎麼是段子?所以知乎上要學佛的人,要自己去找大德,公認的大德,有修持的大德書看,不要被耽誤了。
加一個《頓悟入道要門論》里的大珠禪師的觀點 :
修頓悟法門須從根本(即心)修,不向外求向內求;修根本須從禪定修,只有在禪定中才可修得無生無心無住心,才能頓悟,才能明心見性。
@任天涯在回答里提到了我, @傅驥也給我私信討論這個問題。感謝二位的認真態度。我在拜讀了任天涯的回答和與@傅驥的討論後,深深覺得,我這個答案沒有說清楚,沒有說透。
為了保持公允,不給讀者有任何偏見,我特意沒有放進去任何評價,希望大家自己去讀這兩本書,然後自己尋找答案。事實上,我在讀了這兩本書之後,發現題目所引述的內容都是斷章取義,題目下這麼多答案人云亦云,望文生義,批駁的是自己想像中的稻草人。
由這句話始,問題下的討論已經朝向「季老的佛學水平如何」這個方向前進,當然,這也是知乎佛學愛好者共同的論調,「季老不懂佛學,他說禪宗走向印度佛教的對立面是胡說八道」。
如果要論述季羨林的佛教功力,懂還是不懂,這就太難了。可以根據隻言片語說他不懂,也可以引經據典說他懂。但無論如何,這樣一個結論下來,都需要至少很長的篇幅來論述。無論任天涯還是@傅驥,在我看來,他們對季羨林的論斷下得太早,太輕易。
因為他們給出的,所謂「懂佛教」的標準,並非熟悉佛教的發展史,儀式,經文,而是他們自己認為的,佛教的精神,核心思想。那麼季老是否知道這個核心思想呢?佛學的核心思想,我認為就是佛學的哲學內核——四法印,或者叫四見地,也有去掉最後一個的,稱為三法印。
我在之前的答案中早就談過佛教的哲學內核,四法印很容易理解,不過就是樸素的辯證法,強調世界的運動本質,反思所指與能指間的關係。研究過辯證法的人都可以很容易的理解這一點——不是教科書上的那個版本。
那麼禪宗是否違背了佛教的哲學內核呢?很明顯,並沒有。無論季羨林還是我,並沒有給出這樣的判斷。但是,禪宗與印度佛教有沒有不同呢?有非常大的不同。
季羨林論述的,是禪宗與印度佛教在形式上的不同,而不是精神上的不同。在論述佛教精神傳承的那部分中,季羨林論述的是佛教下層理論的問題,或者說,宗教層次的問題,而沒有論述哲學層次的問題。當然,有些信徒認為阿賴耶識之類的也算哲學內核,這個在我的討論範圍之外。
任天涯和@傅驥,又或是其他很多回答中,都沒有認清楚這一點。他們在反覆強調,禪宗的精神與印度佛教的精神是一致的——這個一致,哲學層次的一致,在宗教層次上,漢傳佛教已經吸收了非常多的本土思想;在宗教儀式上,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革,並且,實質上很多形式已經與印度佛教完全相反,例如寺廟生產問題。
任天涯認為,季羨林說,「如果一個研究者竟然相信佛教,這件事情本身就說明,他的研究不實事求是,不夠深入,自欺欺人。」這是偏見。尤其是,任天涯說,「不是說馬克思哲學有問題,只是當馬列並列作為研究前提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帶上偏見的鏡片了。」
我認為,季羨林的這個所謂的偏見,不過就是「不信」而已。季羨林認為,佛教在發展的過程中產生了許多荒謬的理論,自相矛盾的東西,這在我之前的答案中也有列舉,例如輪迴的許多種解釋實質上是違反四法印的,等等。季羨林的研究方法實質上就是科學的,他只尊重客觀事實(你看他強調了多少次「客觀實際」),對怎麼做更感興趣(重史實)。
並且,「信佛」這個事情,也是很有意思的。到底該信什麼?有些人只信四見地(四法印),例如我;有些人信凈土,有些人信中觀,有些人信南傳。可是這些分支流派各自之間說法經常是相互矛盾的,你無法同時信,必須有選擇。那麼,一個信中觀的,去研究凈土的說法,同樣是帶有偏見的,因為他「當中觀是作為研究前提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帶上偏見的鏡片了」。這樣,就沒有真正的蘇格蘭人了。
所以,不是說,帶偏見就沒法研究了,任何人都帶著偏見。你關鍵要看,他得出的結論是不是基於他研究的內容的,他研究的內容是不是能夠充分支持他的結論的。這是理性的方法,這是人類的本能,也是唯一能夠說服人的路線。
從這個角度說,我與季羨林的態度是完全一致的。佛教作為唯心主義的哲學流派,所要解決的問題是意識的問題,而不是物質的問題,因此,要認清佛經中的很多說法都只是在描述意識世界,是用物質世界隱喻意識世界。這就叫用科學認識佛教,或者,這是我認為的,佛教現代化的一條正確道路。
以下是原有回答,針對的是當時答案區盲人摸象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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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自詡的佛教徒號稱季羨林不懂佛教。你們批判他,與他批判你們,難道一樣?季先生在國學佛學上多有造詣,用南懷瑾反駁季羨林,某人也真是膽大包天。
看 @茶小花 對季羨林的批判:、
佛教界對季羨林的評價大致如下:
以季羨林為代表的一眾所謂「佛教學者」(實為御用文人),拿聖賢做飯票,謗正法換虛名,毀經典為階梯,為愚民而服務,窮其一生來「批判佛教」,公然宣稱「自己學佛是為了批判佛教」,以佛學大師的身份明確否定佛法。
季羨林所寫的《佛教十五題》名為介紹佛教,實際上是謗佛。書中的觀點很明確:「我們信仰馬克思主義,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宣傳、堅持唯物主義是我們的天職,這一點決不能動搖。我們決不能宣傳有神論,為宗教張目。」
這樣的人解讀佛教,可信?無論他精通幾門外語,看過多少佛經,不過是為了研究「佛學」,和佛法毫無關係,甚至通過學佛而毀佛,其中的觀點不值一論。
季羨林先生究竟怎麼說的??引自《佛教十五題》
我們過去在評價佛教方面,不是沒有問題的。一些史學家、哲學史家等等,除了謾罵者以外,評價也往往失之偏頗,不夠全面。他們說,佛教是唯心主義,同唯心主義作鬥爭的過程,就是中國唯物主義發展的過程。用一個通俗的說法就是,佛教只是一個「反面教員」。我們過去習慣於這一套貌似辯證的說法,今天我們誰也不再滿足於這樣的認識了。我們必須對佛教重新估價。一百年以前,恩格斯已經指出來過,佛教有辯證思想。我們過去有一些論者,言必稱馬恩,其實往往是僅取所需的狹隘的實用主義。任何社會現象都是極其複雜的,佛教這個上層建築更是如此。優點和缺點有時糾纏在一起,很難立即做出定性分析。我們一定要屏除一切先入之見,細緻地、客觀地、平心靜氣地對佛教對中國文化的影響進行分析,然後再做出結論。只有這樣的結論才真有說服力,因為它符合客觀事實。
現在大家都承認,不研究佛教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就無法寫出真正的中國文化史、中國哲學史甚至中國歷史。佛教在中國的發展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研究課題,公元前傳入中國以後,經歷了試探、適應、發展、改變、滲透、融合許許多多階段,最終成為中國文化、中國思想的一部分。至於在中國發展起來的禪宗,最終發展到訶佛罵祖的程度,幾乎成為佛教的對立面,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一個有趣的現象,值得深入研究的。佛教在中國產生了許多宗派,有的流布時間長,有的短。幾乎要跟佛教「對著干」的禪宗流傳的時間反而最長,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現象。
那麼,我們是不是就不要宣傳唯物主義、宣傳無神論了呢?不,不,決不。我們信仰馬克思主義,我們是唯物主義者。宣傳、堅持唯物主義是我們的天職,這一點決不能動搖。我們決不能宣傳有神論,為宗教張目。但是,唯其因為我們是唯物主義者,我們就必須承認客觀實際,一個是歷史的客觀實際,一個是眼前的客觀實際。在歷史上確實有宗教消滅的現象,消滅的原因異常複雜。總起來看,小的宗教,比如會道門一類,是容易消滅的。成為燎原之勢的大宗教則幾乎無法消滅。即使消滅,也必然有其他替代品。舉一個具體的例子,佛教原產生於印度和尼泊爾,現在在印度它實際上幾乎不存在了。現在的一些佛教組織是人為地創辦起來的。為什麼產生這個現象呢?印度史家、思想史家有各種各樣的解釋,什麼伊斯蘭的侵入呀,什麼印度教的復活呀。但是根據馬克思的意見,我們只能說,真正原因在於印度人民已經不再需要它,他們已經有了代用品。佛教在印度的消逝決不是由於什麼人,什麼組織大力宣傳,大力打擊的結果。在人類歷史上,靠行政命令的辦法消滅宗教,即使不是絕無僅有,也是十分罕見。
季羨林先生主張客觀的研究宗教發展,不帶偏見的重新評價佛教。
讓我們看看《季羨林談佛》到底說了個啥。引自季羨林談佛-全文閱讀
在本章中,季羨林引用大量史料來還原一個普通人是如何開悟、創立佛教並在印度開支散葉的。與將悉達多神化的「和尚」們相比,這種方式剝去了佛教的宗教外皮,有利於直接探尋佛家的精神內核。
如果說,季羨林的這種方法是錯誤的,那麼難道應當「宣傳有神論,為宗教張目」???有意思么?難道將悉達多神化了,就更有利於佛教發展,更有利於佛學研究,更有利於佛教徒修行?這是自欺欺人。
@霍真布魯茲老爺的答案,的確略有不妥,他列舉了禪宗的種種行為,但是他的結論我並不贊同。禪宗的公案、機鋒原本的確是為了幫助修行者完成「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這一點,很多答案中都有提及。這些本來是幫助修行者擺脫對修行的執著的東西,被很多好事者收集起來,故弄玄虛。以至於後來很多人也開始玩兒這種遊戲,以為扯淡就是禪宗,禪宗就是扯淡。如果說謗佛,沒有能比佛家弟子謗佛更甚的,因為他們的身份讓人更傾向於相信他們能夠代表佛教。
可是你看看就這個問題底下,能夠在閱讀季羨林談佛的著作後再發表意見的有幾位?他們的回答裡邊,到底引用了季羨林的何種看法?
@傅驥,你這判斷哪兒來的?就靠題主轉述來的這幾個字兒?
所以季老說禪宗走到了佛教的對立面,此種說法其實是對佛法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這其實是很多知識分子的通病,也是前文所謂:「宗教兩不通,黑漆漆燈籠」。既沒有修證也沒有聞思。好比一個人永遠在門外向門裡望,只能是水中望月,霧裡看花。
這段話的邏輯前提是「不修行就不能判斷佛法」,請問季羨林先生考據悉達多生平,這需要修行么?如果說「既沒有修證也沒有聞思」是知識分子的通病,那麼動輒「資格論」,不講邏輯,是否是很多佛學愛好者的通病?
印心的這段也簡直是狂妄至極:
季羨林老先生本身並沒有修行,所以並不懂佛法。禪宗以《金剛經》,《楞伽經》等來印心,《楞嚴經》都可以來對照,所以說禪宗走到佛教對立面完全是無稽之談。禪宗的開悟和修密宗的開悟也是沒有區別的。
這二位有個共同點,季羨林先生的這句話是在什麼背景下說的,他的本意如何,這句話的適用性如何,他們並不關心。他們對一個論點的反駁,是根據說話人到底有沒有「修行」來判斷的。
這就是我堅決不承認這種人是「佛教徒」的原因,他們頂多算是佛教愛好者。
要論述這個事情,怎能不讀書?下文引自《佛教十五題》:
現在大家都承認,不研究佛教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就無法寫出真正的中國文化史、中國哲學史甚至中國歷史。佛教在中國的發展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研究課題,公元前傳入中國以後,經歷了試探、適應、發展、改變、滲透、融合許許多多階段,最終成為中國文化、中國思想的一部分。至於在中國發展起來的禪宗,最終發展到訶佛罵祖的程度,幾乎成為佛教的對立面,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一個有趣的現象,值得深入研究的。佛教在中國產生了許多宗派,有的流布時間長,有的短。幾乎要跟佛教「對著干」的禪宗流傳的時間反而最長,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現象。
前面談到的各個宗派都是屬大乘空宗的。創於唐初的法相宗是屬於有宗的。玄奘和窺基所想繼承的是印度無著和世親等有宗大師的衣缽。這一派主張現實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眾多感覺經驗的集合體,都是「識」的變現。這有點像歐洲唯心主義經驗論者貝克萊(公元1684~1753年)的學說。列寧在《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一書中首先批判的也就是這一種學說。為了開闢通向最高境界、真如世界(變相的天國)的道路,法相宗提出了「三性」、「三無性」的學說。這一派完完全全接受印度瑜伽行者派的關於八識的學說,說什麼第八識阿賴耶識中包含著有漏種子和無漏種子,有漏種子通過善行的熏習可以轉化為無漏種子,只有斷盡了有漏種子才能成佛,而只有佛才能斷盡有漏種子。我們姑且不談這裡面無法解決的矛盾,只是這種成佛的途徑就非常艱辛而且毫無把握。同禪宗和其他宗派提出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闡提人皆有佛性」、「無情有性」等等學說比較起來,其難易的程度有如天壤,人們舍此而就彼,不是很自然的嗎?還有一點是法相宗同其他各宗不同的地方:法相宗是教條主義,幾乎是全盤接受印度有宗的那一套學說,它利用相對主義翻來覆去地論證現實世界虛妄不實,但卻認為「識」是存在的,它幾乎沒有什麼創造與修正,沒有或者很少配合當時階級鬥爭的形勢,適應經濟基礎的需要。而其他各宗都或多或少地中國化了,也就是說,密切配合階級鬥爭為統治者服務。這些宗派,特別是禪宗,之所以能長久流行於中國,而法相宗只流行了幾十年,創立人一死,宗派也就立刻消逝,其原因也就在這裡。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一個宗派流行時間的長短是與它們中國化的程度成正比的。誰的天國入門券賣得便宜,誰就能贏得群眾,就能得到統治者的支持。反之,就不能。這種情況,在印度佛教史上,同樣可以發現,其中是有規律可循的。在中國,同在印度一樣,還可以發現一個規律,就是:天國入門券,越賣越便宜。法相宗的入門券賣得貴了一點,所以買的人就少。它以後的華嚴宗和禪宗,就便宜得多。華嚴宗宣揚,進入佛國不必努力苦修,不必等到遙遠的將來,只要在眼前改變一下對現實世界的看法,立刻就可以成佛。禪宗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最有名的,也是最簡便便宜的。禪宗流行的時間特別長,地域特別廣,難道是偶然的嗎?
有之,自中印之間的佛教「倒流」始。這在印度佛教史上,在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甚至在世界宗教史上,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一個非常值得深思的現象。為什麼會在佛教中出現這種現象呢?這現象是否在其他宗教中也出現呢?如果不出現,那麼原因何在呢?這樣一些問題,對研究佛教史,對研究中印文化交流史,對研究世界宗教史,都有深刻的意義。但是,就我瀏覽所及,還沒有哪一部佛教史或有關的書籍,認真地談到這個問題。我認為,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我現在試著對這個佛教倒流的現象作一些闡述,最後提出我的解釋。
上面這是季羨林先生在書中提及禪宗的多個段落的節選。想要弄清楚季羨林先生到底在說什麼,只要把這本小書讀上一遍即可,連一個小時都捨不得花費,張嘴就胡說八道,這是相當的不負責任。
沒看過季羨林的原文,簡單說說自己的看法。
首先,中國古代人的確沒有在思辨上到達印度的高度。當初高宗讓玄奘把道德經翻譯成梵文,以增進文化交流。玄奘表示不屑和不妥。覺得:如果印度人看到中國本土思想就這逼樣,豈不惹阿三笑話。沒辦法,中國人喜簡厭繁。(注意,此處flag已立)
再者,人都是有惰性的。能不持戒,能不讀書(早先正宗的禪還讀楞伽經,後來南宗也懶的讀了。慧能本人就是文盲),不思考(也就是「慧」)。單純靠悟(還是頓悟,就是duang的一下就成佛的那種)機鋒,參話頭,打坐(也就是「定」。話說老禪師,您知道安般守意經嗎?),聽聲驢叫,看桃花落,這些所謂「方便善巧」(還真真TMD方便!)的法門就行了。何樂而不為呢?說正經的, 智顗有言:(止觀)如車之雙輪,鳥之雙翼。若偏修習,易墜邪倒。可謂一語中的!
再者,禪宗作為唐以後空談性理之濫觴,影響了之後宋明的理學(這種觀點各類書上一抓一大把,我就不引)。士大夫們不求事功,不尚博雅(也就是不愛讀書的意思)。(我這裡是純粹的臆度)後世的學者(包括題主提到的季老)自然對這個始作俑者不感冒(哪怕是下意識的)。說些個酸溜溜的話,也情有可原。(咦,我的回答貌似也帶了點情緒)
還有禪宗的理論水平實在不敢恭維。雜糅了一點佛性論和般若性空的東西。(從神秀和慧能的那兩個著名的偈子可窺端倪。其實,「有」和「空」是個很重要的問題。禪宗在這一點上有點像在和稀泥。多少部派為此撕逼。他們就是喜歡長有理)可偏偏不愛讀書,講佛法總不過是四諦五蘊,六根十二科十八界之類的入門知識。傳燈錄寫的很隨意,不成體系(相較而言)。有些語錄公案往往讓人摸不著頭腦。(說句誅心的話,是在故弄玄虛也未可知。參見義玄的四料簡和四照用)。如果你表示不懂,那好,你就是沒有悟道。把他們逼急了,更有棒喝伺候。當然,理論水平不高並不代表就不是真正的佛法。只是人類社會的發展趨勢,總是文明開化,民智日開的。人們變得越來越理性。功利一點講,沒有點學究氣不利於佛教的傳播。
最後, 但凡有規模成氣候的主義大底都要有哲學氣質和宗教氣質。幾乎所有的主義最大威脅往往不是外部的仇敵,而是生於肘腋—自己宿命般的庸俗化和世俗化。失去了哲學氣質和宗教氣質,走向庸俗化和世俗化恰恰是禪宗的發展趨勢。(這個話題比較大,可以寫篇論文的。也是最為重要的。)
PS:再吐吐槽,喜歡的就點個贊,不喜歡呢就當我滿口沁糞。
話說佛教傳茲東土,宗派林立。匹夫愚婦歸了「凈」。懶漢們都選擇了「禪」。學者的書齋里則躺著「講」睡覺。「大師」們靠「密」在賺SB們的錢。「戒」已死,有事燒紙。
最後。鷲峰山上拈花笑佛不知所出何經,就算確有其事,人家都承認了自己是「教外」別傳。我們還在佛教的話題下談論「為什麼」(知乎名言:不先問「是不是」,都是耍流氓),咱也夠傻逼的了!╮(╯▽╰)╭
以上
@霍真布魯茲老爺 講了禪宗的否定其他佛教宗派,但是忘記說禪宗發現否定到最後,禪宗自己都要被自己否定掉,於是出台了一些補救措施,那些批評他說的不準確的人,就是拿出後面的補救措施在說話。所以再加上范文瀾的評價就更好一些了。
凈土宗最怕禪宗,因為禪宗主張自內求佛,不假外佛,反對建造塔廟等所謂功德,以為但令心凈,此間即是,何處別有西方凈土。
禪宗揭穿凈土宗的騙局,凈土宗也揭穿禪宗的騙局,慧日(唐中宗時僧)著《略諸經論念佛法門往生凈士集》攻擊禪宗,說「不持齋戒,但養現身,詎修來報。口雖說空,行在有中,以法訓人即言萬事皆空,及至自身,一切皆有」。
這些話頗能擊中禪宗的要害,但禪宗也徹底暴露了凈土宗的騙術,兩個都出售快速成佛法,都是可笑的騙子。
禪宗罵祖殺佛,否定天竺傳來的各宗派相當勇猛。
到後來自身也要被否定,禪宗恍然大悟,逐漸與律宗、凈土宗、真言宗相結合。
自此以後,各宗派不再獨立存在,都歸併入禪宗。禪宗成為匯合各宗派的中國式佛教。
謝邀。
禪宗是佛教的世俗化,也是佛教的中國化。
季羨林先生是這麼說的:
首先,一部分禪宗大師,比如百丈懷海,規定和尚必須參加生產勞動,認為「擔水砍柴,無非妙道」。印度佛教本來是不讓和尚勞動的。這種做法脫離群眾,引起非議。中國禪宗一改,與信徒群眾的隔閡就除掉了。這也符合宗教發展的規律。因此,在眾多的佛教宗派中,禪宗的壽命獨長。別的宗派幾乎都銷聲匿跡,而禪宗巍然猶在。其次——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禪宗越向前發展,越脫離印度的傳統,以至完全為中國所同化,有的學者簡直就說,禪宗是中國的創造,話雖過點分,卻也不無道理。有的禪宗大師實際上是向印度佛教的對立面發展,他們呵佛罵祖,比如道鑒(慧能六世法孫,唐末865年死)教門徒不要求佛告祖(達摩等),說:「我這裡佛也無,祖也無,達摩是老臊胡,十地菩薩是擔屎漢,等妙二覺(指佛)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架是系驢橛,十二分數(十二部大經)是鬼神簿,拭瘡疣紙,初心十地(菩薩)是守古冢鬼,自救得也無。佛是老胡屎橛。」又說:「仁者莫求佛,佛是大殺人賊,賺多少人人淫魔坑。莫求文殊普賢,是田庫奴。可惜一個堂堂丈夫兒,吃他毒藥了。」這樣咒罵還可以找到不少。這簡直比佛教最狠毒的敵人咒罵還要狠毒,咬牙切齒之聲,宛然可聞。說它是向佛教的對立面發展,難道有一絲一毫的歪曲嗎?這哪裡還有一點印度佛教的影子?說它已為中國思想所同化,不正是恰如其分嗎?
季先生說了兩點原因,第一個講的就是世俗化,第二個講的是中國化。季先生說的很好,最關鍵的是,這句話,禪宗的壽命獨長。
這句話刨到根兒上去了。對於宗教而言,它最可怕的敵人不是異教,而是異端。何謂異端,就是不同於正統教義的新教義。.
各教對異端都是最不留情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基督教本身就是猶太教的異端,耶穌的下場大家都知道,被釘死在十字架了;天主教的宗教裁判所,主要燒死的也都是異端;今天,遜尼派和什葉派互相視為異端,還是水火不容。他們都深知,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佛教徒一向給人的形象一直是溫和的,那麼對異端的態度呢,既然說禪宗,禪宗最出名的六祖慧能不得不說。禪宗流傳到後來的主要是惠能的南宗。當初禪宗的五祖弘忍要傳衣缽,讓命諸弟子偈以呈,以神秀的偈子水平最高,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當時六祖惠能不識字,在寺內舂米,亦誦一偈,請人題於壁上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弘忍見後,驚為天人,並傳衣缽,定為傳人。
一般故事講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是故事沒完。弘忍把達摩的木棉袈裟傳給了惠能,讓他遁走。三天後才對弟子們說,佛法向南而去。這一下炸了馬蜂窩,數百人立刻紛紛南下追殺惠能,一直追到嶺南才罷休。指使數百人追趕的人很可能就是可能繼承衣缽的神秀等人。
後來神秀就是禪宗的北宗,惠能是南宗。北宗大行於北方,南宗窩於嶺南。北宗後來又藉助武則天的力量,強把木棉袈裟索回,這事才算告一段落。惠能日後傳法,只傳法不傳衣,說他受衣來,三次幾乎都被刺殺。他死以後,渾身用膠漆漆身,脖子包鐵,結果還是有刺客來取頭,連砍數刀,幸虧寺內和尚察覺,刺客這才遁走。而惠能的弟子神會在洛陽傳教,幾次都被謀殺,倖免不死。信奉北宗的俗家弟子到嶺南做官,看到南宗的傳法碑文,就把碑文磨去。
佛教徒的爭鬥,同樣是你死我活的。之所以這麼欲除之而後快,是因為是惠能這一支禪宗南宗的它當時作為異端對原來的佛教衝擊是致命的。
佛教有三寶,佛、法、僧。禪宗有三大貢獻,聽我細細道來:
《壇經》是禪宗南宗傳教經典:見聞讀誦是小乘,悟法解義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萬法盡通,萬法俱備,一切無雜,且離法相,作無所得,是最上乘」。
唐僧當初去西天取經的叫大乘,這裡的最上乘,說得特別玄妙,其實是講脫離一切法相,心外無佛,我即是佛,最上乘就是禪宗。佛從被人頂禮膜拜的拉倒了跟人平等的地位,這是禪宗的第一個貢獻,否定了佛。這是什麼,這是赤裸裸的耍流氓,我們看神秀和惠能的偈語,雖然同是禪宗,神秀其實臉皮還是薄點,最多說自己時時修行,能成佛,到了惠能就直接耍流氓了,我本來就是佛,去哪惹塵埃。
禪宗的論證有點像你在網上辯論。
你問他怎麼你就是佛了,
禪宗告訴你,佛是我,
你再問他,為什麼佛是你,
禪宗告訴你,因為我是佛。
你一臉迷茫,禪宗告訴你,你沒有慧根。
你想打他,禪宗告訴你,你呀,還是執念過重。
現在學佛的人也有這一句話,叫分別心太重,一說這話,他就進入無敵狀態,刀扎不進,水潑不進。
因為這就是自由心證。看到此處你只有淚流滿面,有道是好漢子難日打滾的逼,他這鬼理論居然還是自洽的。其實這就是一切神棍的特徵,我們看到很多民科提出一個論證,你既不能證明,也不能證偽。你會迷茫,但是其實可以不用理他,一個理論如果能證明證偽至少還是有價值的,證明證偽都不行,就是神棍無疑了。
但是古人畢竟不像我們,人人皆可成佛這種設定還是蠻吸引人的,尤其是士大夫看來,禪宗率真可愛多了,發展到惠能的六世傳人宣鑒禪師,就直接說我這裡佛也無,祖也無,達磨是老臊胡,十地菩薩是擔屎漢,等妙二覺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驢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瘡疣紙,初心十地是守古塚鬼,自救得也無。佛是老胡屎橛。直接把佛叫成屎橛子,就是季先生說的呵佛罵祖。
佛教的三寶之二是佛經,佛經本是梵文,光這一點在傳入中國初期對佛教傳播就是一個障礙。後來雖經翻譯,也只有很少人能念誦,還是一個不小的阻礙,廣大信徒其實不懂佛經,雖然這樣增加了神秘感,但終有隔閡。
禪宗卻主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不靠佛經傳播,六祖惠能就是個文盲,他那個著名的偈語都是別人代題的,文盲都能懂,還有誰不行。禪宗靠什麼傳法,靠公案。公案就是高僧的言行事例,說白了就是段子。於是,佛教迎來了段子時代,你想想,佛經多難啊,《金剛經》就有四五千字,還都是玄妙的理論。現在不用了,禪宗給你講幾個段子,段子大家都愛聽,這簡直是傳播界的大殺器。
比如這個段子,龍牙問翠微:「如何是祖師(達摩,禪宗以達摩為祖師)西來意」?翠微答,給我拿過禪板來。龍牙拿禪板給他,他接過便打。龍牙說,打儘管打,究竟什麼是西來意?龍牙又問義玄,義玄說,給我拿過蒲團來。龍牙拿蒲團給他,他接著便打。龍牙說,打儘管打,究竟什麼是西來意?
你瞧瞧,禪宗流氓不流氓,別人跟你討論哲學問題,他上來打你一頓,這個叫龍牙的和尚挨了兩頓打,還是不知道什麼是達摩西來意,這兩個禪師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但是打了人,逼格還飛上天。
這他么簡直是行為藝術。公案裡頭還有一種,打機鋒,比如這樣:
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答曰:庭前柏樹子。
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抖機靈啊,但是抖機靈大家都愛。尤其是士大夫很喜歡這種高智商遊戲,比如蘇東坡跟佛印的機鋒,這就是禪宗的第二個貢獻,拋棄佛經。拋棄佛經之後,佛教一下子變得平易近人。
小夥子追求女孩子被多次拒絕,於是去廟裡找一位禪師求助,禪師抓來一隻雞,用繩子拴住一隻雞腿,然後放開讓雞走,雞剛走一步,禪師就拽一下繩子把雞摔倒,雞掙扎著站起來,剛一走,禪師又把雞拽到,一共拽了八次才停手,最後沖小夥子微笑不語。
小夥子彷彿恍然大悟,對禪師說:大師,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是讓我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百折不饒,對嗎?禪師卻遺憾的搖了搖頭說:我的意思是讓你拉雞八倒
這個我們熟知的笑話,只要去掉第二段,就是一個典型的公案,禪師只要故弄玄虛,你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再來看,惠能和神秀的偈語,身是菩提樹也好,菩提本非樹也罷,其實並沒有高下之分。真正的分別在哪裡呢?在於神秀主張」時時勤拂拭,不是染塵埃「,不管怎樣,還是要修行的,所以神秀的北宗也就是漸門;而惠能主張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是講頓悟的,完全不用修行,不管你什麼出身,什麼背景,是否修行,只要你頓悟就行。
這還是耍流氓,這就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這大大方便了佛教騙錢騙信徒。
禪師:施主,我看你佛光滿面,定有慧根。
你:滾。
禪師:哎呀呀,施主你這是頓悟了呀,打機鋒你都會了。
你:。。。。。。
惠能以前,即使是禪宗還要打坐參禪,我們知道達摩還在少室山面壁十年,但是從惠能開始就放鬆了。
到了後來,從天竺傳來的叢林制度被徹底打破。
比如一個著名的公案,有一天懷讓取磚在寺前磨。道一問,作什麼?懷讓答,磨作鏡。道一說,磨磚豈能成鏡。懷讓答,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能成佛。
這就是禪宗的第三個貢獻,解放了僧。大家都是懶漢,對於普通信徒而言,禪宗這裡既能輕鬆學佛,還不用去寺院里修行,還不打坐,誰能戰勝它。
至此,禪宗把佛教已經改得面目全非,不過也天下無敵了。所以季先生說,禪宗走到了佛教的對立面,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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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給自己包裝最成功的地方,就是給自己蒙上高深、神秘的色彩,成了一定的系統,但整個系統就如季老所說的「不堪推敲」。正因為如此,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讀佛經彷彿變成了一項很「修心」很「高尚」的事情,在人前隨嘴說上兩句,其無非是為了反過來包裝自己。那些隨口號稱自己略知一二的,張嘴閉嘴夾帶「高深莫測」的「你不懂,多念點書就懂的」佛教名詞,實際上也沒在浩瀚的佛經裡面讀過幾本,根本目的還就是為了張嘴閉嘴的「高深莫測」,很多時候,用自我催眠的「高深」、「修行」,自己都騙到了自己。
如果說季羨林都不懂佛經,敢問又有多少人敢自稱懂的?是那些在微博編造轉發盛行的,號稱佛說實則佛根本沒說過的心靈雞湯的段子手和偽信徒呢?還是那些遍地開花的法王、活佛呢?又或是那些借修行之名實則覓了份寺院飯碗的,不知「今生不了道,皮毛戴角還」的,僅止於每天撞鐘念經的所謂和尚呢?再或是那些擺脫不了自我催眠自我欺騙的、整天沉浸在又高深又神秘莫測的佛法中,不能自拔的偽信徒呢?
造成佛經佛教在人印象中化作神秘、高深和聖潔,並且成為某些偽信徒抬高自己的工具,更有甚者不懼「謗佛」之罪偽造佛言烹煮心靈雞湯的種種,大都在於佛教禪宗的過錯。禪宗必有可取之處,但論功過,恐怕過為八分。禪宗徹底將佛教的修行廉價化,一字萬言甚至一動百千萬言乃至直接讓你成佛,實在是應了中國人總古至今的性格,殊不知偏離佛教最遠的恰恰就是禪宗。
以上所言,著實按緊了某些人的臉猛扇,尤其是那些偽教徒。若是真心向佛,先請拋開私心雜念,並且不高估佛經不低看佛經,認真多看才能去偽存真,才是對的起佛。佛經真乃寶藏中的寶藏。
另:向季老致敬,說真話的人總是容易招致非議。再向經常扇偽佛教徒臉的南懷瑾先生致敬。永遠懷念你們。願諸仁者心如大海,雖有煩惱慢見之風浪,然於一切是安樂自在。
弟子等,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為愚迷染;從前所有惡業,愚迷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銷滅,永不復起。
弟子等,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為憍狂染;從前所有惡業,憍狂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銷滅,永不復起。
弟子等,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為嫉妒染;從前所有惡業,嫉妒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消滅,永不復起。
自心眾生誓願度,自心煩惱誓願斷;
自性法門誓願學,自性佛道誓願成。
禪宗宗旨,契合三法印;
禪宗教法,從般若流出;
禪宗行持,不舍菩提心;
禪宗僧眾,持釋迦戒律。
人類的思想史,本來就是不斷走向前人思想之對立面的歷史。沒有對前人思想的否定,哪裡來革命性的範式轉移?
另一方面,中國佛學從來都是台賢禪凈,到現在幾乎是凈土宗一統天下,高票答案說禪宗「壽命獨長」,這是犯了個常識性錯誤。禪宗之所以有名,並非因為它就是中國佛教的唯一組成部分,而是因為它是中國佛學中最具創新性和獨特思想體系的宗派。但它的思想源流依舊來自印度佛教,無非是楞伽、中觀之類,只是中晚唐充滿叛逆氣息的讀書人把它發展到了極致。因此如果要說「對立面」,佛教哲學從釋迦牟尼開始,從來就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佛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思想家,更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學家,佛祖的智慧和道德更是至高無上的。佛法不是學問,但卻遠遠地高於科學和學問。如果你不認可上述觀點,還非要把佛法當成一般的學問看,你的痛苦將是無窮無盡的,就像季羨林一樣,可嘆、可悲、可憐。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和佛祖的差距有多大多大,落得個「把火燒天空自困」而已。
還有,一些根本不懂也不了解佛法的人,無知而無畏,惡毒的誹謗佛法,甚至以誹謗佛法為自己求名求利(如季羨林之流),請看看歷史上一些毀佛、謗佛的人的惡果吧,建議先看看唐武宗的可悲結局吧。因此,希望有些人還是畏懼些因果吧。
(說實話,有時候不願跟你們辯論,真正是出於慈悲心,怕你們謗佛謗法遭受果報啊)。
季羨林他懂個p啊!以前他在我心裡是國學大師國寶級別的,後來看了他關於佛教佛法的研究,他在我心裡坍塌了。都是些啥玩意兒啊!他還真是研究,自以為是的研究,沒有任何實證沒關係,能不能客觀公正的去評價理解下佛教和佛法?可惜他研究那麼久,研究些啥出來啊!果然佛法是需要實證,當成課題去研究真是相當白瞎了,研究出來的都是些自以為是的皮毛。關於佛法佛教,他愛說啥說啥,反正我不看也不信他。
至於為啥這麼說他,可以百度他的相關研究。
知乎有些大V真是被慣壞了,不要隨便搜點資料都答自己根本不了解的領域的題目啊,真的是會誤導他人的。
唐僧當初去西天取經的叫大乘,這裡的最上乘,說得特別玄妙,其實是講脫離一切法相,心外無佛,我即是佛。佛從被人頂禮膜拜的拉倒了跟人平等的地位,這是禪宗的第一個貢獻,否定了佛。這是什麼,這是赤裸裸的耍流氓,我們看神秀和惠能的偈語,雖然同是禪宗,神秀其實臉皮還是薄點,最多說自己時時修行,能成佛,到了惠能就直接耍流氓了,我本來就是佛,去哪惹塵埃。
禪宗強調的是作為「覺者「的佛,這也是佛陀這個詞的本義
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抖機靈啊,但是抖機靈大家都愛。尤其是士大夫很喜歡這種高智商遊戲,比如蘇東坡跟佛印的機鋒,這就是禪宗的第二個貢獻,拋棄佛經。拋棄佛經之後,佛教一下子變得平易近人。
《金剛經》、《維摩詰經》、《楞嚴經》、《楞伽經》、《六祖壇經》,這些都是禪宗的根本經典
這就是禪宗的第三個貢獻,解放了僧。大家都是懶漢,對於普通信徒而言,禪宗這裡既能輕鬆學佛,還不用去寺院里修行,還不打坐,誰能戰勝它。
打坐參禪是禪宗的根本修行法門
不想逐一舉例論說了……我說的幾點都是基本事實,不是價值判斷,如若不信,找一個離家最近的禪寺問問、走走便是了;再若不信,讀讀《金剛經》、《維摩詰經》、《六祖壇經》的原文,看看他們是否是一脈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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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下 @霍真布魯茲老爺 先生在這個答案的下的回復你知道上帝造人和進化論並不違背嗎?宗教這種東西,自來就是胡說,如果窮究一輩子都可以鑽進去,修行不如說是受騙。
宗教曾有進步性,現在沒有了,在一個精神原子彈遍地的時代你要說你的小木槍是最厲害的,也沒什麼,覺得好就好。
我覺得也不必多說了……您開心就好:)
排第一那個霍真布魯茲老爺,你確實要多讀書,但是不是因為丑。
他說的禪宗是佛教的異端,我不贊同也不反對。但是此人的其他說法就很值得商榷了。
所以這位答主說:
禪宗主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不靠佛經傳播。禪宗靠什麼傳法,靠公案。公案就是高僧的言行事例,說白了就是段子。於是,佛教迎來了段子時代,你想想,佛經多難啊,《金剛經》就四五千字,還都是玄妙的理論。現在不用了,禪宗給你講幾個段子,段子大家都愛聽,這簡直是傳播界的大殺器。
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抖機靈啊,但是抖機靈大家都愛。尤其是士大夫很喜歡這種高智商遊戲,比如蘇東坡跟佛印的機鋒,這就是禪宗的第二個貢獻,拋棄佛經。拋棄佛經之後,佛教一下子變得平易近人。
禪宗講究見性成佛,不立文字不假,禪宗靠公案傳法也不假,但可不是閣下所說不靠佛經傳播。更不是你說的拋棄佛經,公案也不是答主隨口一扯的段子。
禪宗的思想最早是源於《楞嚴經》的,《古禪訓》《宗鏡錄》里說,達摩繼承了求那跋陀衣缽,而求那跋陀就是最早把《楞伽經》翻譯成漢語的那個人。達摩由此藉教悟宗。自此以後,重教的,成了楞伽經師,重宗的,便是禪者。
而公案的要害能否被完全的記載下來是取決於記錄公案的人的水平的。另外,在一段公案中,當時的情況從一人口中傳到另一人口中,不知傳了多少人,最終付諸紙端,在這個傳播過程中,每個人對各個公案的增刪,對公案的臆想,同樣會被記錄下來,這樣一來,公案本身已經變了味道。
所以說,如果一味只考究公案,就能夠領會其中的幽微之處,那和做夢無異了。說經必先通訓詁,這點無論在佛學還是在儒學都是相通的。如果訓詁不通就來參禪,那參到後來,只能變成「狂禪」。
更何況,很多公案本身就是對特定人的說的,並不適合每一個人,作為讀公案的旁觀者只能借鑒,代入揣摩,而並非是說公案里說一,對自己也是一。舉個通俗的例子,比如朋友和我打招呼說:傻逼。我把它當做常見打招呼的用語,但是如果他對這位答主說,那就不一定了,是吧?公案亦是如此。
哦對了,老爺還提了《金剛經》,《金剛經》你都知道,禪宗以《楞伽經》《金剛經》來印心你不知道?按照你都邏輯我是不是可以說物理學反數學啊?
有一天懷讓取磚在寺前磨。道一問,作什麼?懷讓答,磨作鏡。道一說,磨磚豈能成鏡。懷讓答,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能成佛。
這就是禪宗的第三個貢獻,解放了僧。大家都是懶漢,對於普通信徒而言,禪宗這裡既能輕鬆學佛,還不用去寺院里修行,還不打坐,誰能戰勝它。
誰告訴你禪宗的人不打坐?不知道禪宗有「打禪七」,就是七天禪坐精進修行。不知道真實情況就瞎扯,不害臊?引用一下上面人的回答。
還有懷讓的,禪宗機鋒通常是老師對一定天賦一定修持的人所說的,並不是適合每個人,而且那些修行人基本上是離開悟差臨門一腳,老師這樣一點撥,就領悟了,
你把這個套在所有人身上合適?
答主你要是言之有理,言之有據,反駁禪宗,抨擊禪宗,那我無話可說,好比人家什葉遜尼互為異端,那是人家在教義上嚴謹討論的,答主你斷章取義,張冠李戴地摸黑禪宗就下作了。
印順法師在《中國禪宗史》序言里說,我不是達摩、曹溪兒孫,也素無揣摩公案,空談禪理的興趣。印順法師打心裡很有些鄙視成天參話頭讀公案的人。打心眼裡瞧不起佛教的老莊化、玄學化。他主張禪宗已經和中國的玄學老莊一套交融,對此很不以為然,但是人家有理有據,我也很信服,也不敢說他胡說八道,畢竟我的知識比起他來,大概連他的腳趾頭都夠不著。
對了,答主,你對公案話頭這麼了解,你告訴我《五燈會元》里頻繁出現的驀口打 是什麼意思,別告訴我是突然。
說了這麼多,沒回答題主的問題,我認為中國禪宗的確與傳統印度佛教分道揚鑣了,但是是不是對立面,就要看你怎麼定義了,嚴格來說大小乘是不是也算對立面?畢竟教義有衝突了。另外,季先生當然是個大學究,於梵文一道大概也是泰山北斗,但是畢竟梵文不等於佛教,好比你是中文大家,但你仍然不懂禪宗,不明道家。所謂術業有專攻,既然你想知道佛教的理論,那還是找佛學泰斗以印證心中猜想為妙。上面反駁那個布魯茲老爺提到的印順有一本書值得一讀《中國禪宗史》。
我發現爭論其實也沒意思了,對於有偏見的人,有一句話說得好,永遠無法叫醒裝睡的人。季羨林的原文是這樣的:
至於在中國發展起來的禪宗,最終發展到訶佛罵祖的程度,幾乎成為佛教的對立面,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一個有趣的現象,值得深入研究的。
有的禪宗大師實際上是向印度佛教的對立面發展,他們呵佛罵祖,比如道鑒(慧能六世法孫,唐末865年死)教門徒不要求佛告祖(達摩等),說:……
季羨林所說的「幾乎成為佛教的對立面」,是指呵佛罵祖而言,僅僅是對一個現象的不嚴格陳述,並非是深入探究了禪宗思想本質後的嚴格概括。依據上下文讀文本應該不會有誤解。
話說回來,「禪是佛教嗎」不是沒人討論過。比如說禪史鉤沉 (豆瓣) 這本書的第九章就是:
禪是佛教嗎? ――「批判佛教」關於禪的觀念檢討
事情又要回到日本現代佛教史上一段不大不小的風波。1979年,世界宗教與和平大會在日本召開。會上有外國代表提及日本部落民(Burakumin)的人權問題,日本曹洞宗宗會會務長町田宗夫回應道:部落民問題早已解決,日本社會早就沒有了對部落民的歧視。發言引起軒然大波。町田宗夫事後辯解說他是為了捍衛日本的國家名譽才這麼說的,而日本曹洞宗則受不了壓力設立了調查委員會,調查發現 曹洞宗內仍把部落民蔑稱為「穢多」,「非人」,部落民死後也被授予「旃陀羅」、「仆男」、「仆女」等卑賤戒名。
曹洞宗內一部分深覺良心不安的學者開始寫文章開創一場「批判佛教」(critical Buddhism)運動。相關學者的文章以及回應有很多都翻譯成中文,收進緣起與空 (豆瓣)修剪菩提樹 (豆瓣) 等幾本書。中國學者也有綜述,如「批判佛教」的批判 (豆瓣)。 大體來說,批判佛教的觀點有:如來藏思想不是佛教,本覺思想不是佛教,等等。如此一來,建基於如來藏與本覺思想的中國佛教傳統,包括天台華嚴禪宗等,統統失去基礎了。
批判佛教的幾位參與者,如松本史朗、袴谷憲昭等,都是有深刻社會關懷的學者。他們的所有學理批判,指向都是社會批判,以至於被稱為「遲來的左翼」(八十年代日本的左翼畢竟退潮了)。痛心疾首於當年曹洞宗歧視部落民,以及宗務長為了國家的面子而公然妄語,修剪菩提樹 (豆瓣) 一書中有不少社會批判的內容,如譴責本覺思想應為佛教中的歧視負責,譴責日蓮應對日本民族主義和近代軍國主義的興起負責, 大聲疾呼「愛國是我執,佛教徒必須不能愛日本」等等。 總而言之,批判佛教的社會批判思想是非常可貴的。然而在學理上,如其他學者指出,存在兩大致命問題。
1)「帶有本質主義意味的歷史還原論」
松本史朗和袴谷憲昭內心都有一個「正確的佛教」的標準,這個標準以相當獨斷的方式表現出來。有時候用的是「越古老越好」的歷史還原論,有時候又不是。到了後來,這個問題成了論爭的焦點。
……在花野演講結束後的提問時,袴谷問「什麼是正確的佛教」,花野回答,「我只能回答『我認為什麼是正確的佛教』」,而「什麼是正確的佛教」的問題只有佛才能回答。
松本在2001年第10界日本佛教研究會上發表的題為「關於批判佛教的幾點說明」的演講中,聲稱「到底存在正確的佛教嗎?我認為所謂正確的佛教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即使釋尊那裡也可以說不存在。在釋尊那裡只是感知到了一些關於正確佛教的理念而已,而這些理念並沒有現實化。也就是說正確的佛教在現實中從來沒有存在過」。松本接著聲稱「雖然如此,『佛教徒』一直努力將釋尊的理念現實化,表明自己對正確佛教的見解。首先需要意識到這些見解基本上都是一種誤解,而『佛教徒』的義務就是在覺悟到自己的理解是一種誤解的前提下探求『佛教是什麼』、說明自己對正確佛教的見解。②」即批判佛教的含義是「只有批判的才是佛教」,而如果將批判的精神進行到底的話,批判佛教必將是對佛教自身進行批判、是對佛教的徹底解構。其結果就是包括釋尊在內的歷代的祖師的思想都變成一種「誤解」,而佛教的歷史遂變成一連串「誤解」的連續。
①《緣起與空》第1-2 頁。
②《日本佛教學會年報》第66 號。
袴谷也表明了與松本相似的看法,「如果主張在釋尊成道的菩提樹下有『正確佛教』、或主張只有回歸釋尊才是正確的話,這充其量是『場所佛教』,決不是『批判佛教』。『正確的佛教』只能是通過我們對釋尊『正法』的論爭在未來創造出來的思想。不用說也不存在既成的『批判佛教』①」。即「批判佛教」的最終結局是「批判佛教」自身也不復存在,存在的只是「批判」!
對於松本的說法,花野充道教授尖銳地指出,松本是在自己心中先有一種關於「正確佛教」的信念,然後再以這種信念為標準去觀照歷史中的佛教從而得出所謂正確佛教不存在的結論。如果從自己的信念出發,認定佛教的某些教義如「緣起」、「空」等是真正的佛教,則很自然地會得出結論,有「非空」傾向的思想如來藏、唯識、密教、禪宗等不是佛教。但這種先有某種價值判斷、再以此剪裁歷史的研究方法,恰恰是舊的宗學的研究方法。這種基於個人的宗教信念和主觀的價值判斷的「批判佛教」是把本來應該作為一種方法的「批判」錯認為了研究的目的,把客觀的研究反倒當成了確立自己的主觀信仰的手段,所以「批判佛教」與其說是傳統意義上的研究,不如說是一種宣揚自己的佛教信念的新宗學。而如果從思想史的立場來審視和把握佛教,如來藏、唯識、密教、禪宗等都是原始佛教合乎邏輯的發展,它們或從佛性論、或從修證論、或從佛身論等方面豐富了佛教的思想。花野充道教授指出,宗學的研究,文獻學的研究,思想史的研究各有其不同的價值取向和研究規範,故此,宣傳特定信仰的啟蒙書,基於特定理念的佛教論,從特定立場出發的現代文明批判論必須與主體性的實證的學術研究分開。如果把這些具有不同規範和旨趣的研究混雜在一起,就會在學術研究中引起混亂。桂紹隆在反駁袴谷的觀點時指出,首先,袴谷的說法是自相矛盾的,如果說沒有所謂「正確的佛教」,袴谷所說的「釋迦的『正法』」又是什麼?既然說可以通過論爭來確認「正法」,其前提難道不是承認「正確的佛教」的存在嗎?其次,袴谷、松本雖然否認「正確佛教」的存在,但實際上從其上下文的邏輯來看,他們是將佛陀覺悟的一瞬間看作「正確的佛教」,而之後的佛教史則全是一部墮落的歷史。這可以說是個人信仰的宣言書,而不能說是嚴肅的學術研究②。
以上見日本「批判佛教」的最新進展及其理論意義
2)意識形態先行,放棄價值中立
批判佛教的參與者也會寫文章批判韋伯著名的社會科學客觀性觀點,這裡無需展開。如上所述,罵如來藏也好,罵本覺也好,批判佛教最後都會歸於社會批判。如來藏/本覺 和 需要批判的毒素, 如身份歧視和軍國主義 之間有什麼學理上必然的聯繫嗎?這方面的論證是相當匱乏的。
批判佛教想論證:
(a) 如來藏、本覺不是佛教;
(b) 如來藏、本覺會導致 歧視、軍國主義等毒素。
但實際上對(a),(b)的單獨論證都不是很成功,以至於看上去像是在用兩個獨斷命題彼此加強。如來藏/本覺壞,所以他們必須不能是佛教; 如來藏/本覺不是佛教,所以他們必須壞。
以上是現代國際佛學上關於「禪宗(或者中國佛教)是否是佛教」的一場風波。總體來看大家都覺得批判佛教精神可貴,說服力不強。
當然,在批判佛教之前也不是沒有對於禪宗以及其他傳統中國佛教宗派的判教貶低。如印順判大乘佛教入性空唯名論、虛妄唯識論、真常唯心論三系,而自稱讚許性空唯名論。
比較早的一個例子,是經常被探討的八世紀吐蕃僧諍。 在吐蕃王庭傳教的漢地禪僧摩訶衍與印度來的中觀大師蓮花戒(不是蓮花生)在拉薩桑耶寺進行了一場辯論。這場辯論往往被附會上頓、漸之爭,漢地、印度之爭等等意義。誰勝誰敗雙方各執一詞,然而作為一場難得的成熟的中國佛教一大宗派與印度正統中觀系的對峙,其過程和解讀都受人矚目。具體可以先參考吐蕃僧諍記 (豆瓣) 一書,這裡不再贅述。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