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抑鬱症經歷是什麼?
知乎有很多抑鬱症的討論,我的問題不重複。
我請像我一樣患過抑鬱症的人,談論自己的經歷。
我自己的經歷並不突出,但接下來我自己會談到。
請有抑鬱症親身經歷,願意分享的朋友分享。
因為涉及個人經歷,歡迎匿名回答。
1.希望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患病,怎麼應對,有怎樣苦衷;
2.希望得到集體療法效果,不希望有人讀到了效仿;
3.知乎是我最信賴和最方便的平台;
4.讀過Ruki在「如何勸誡已經對毒品說...問題的答案後想到的。
5.就像知乎著名的談苦難經歷、談挫折經歷、談同性戀經歷的問題一樣,希望大家報以理解。
初三時有一個月,我不說、不笑、每天只吃幾塊餅乾。
重度抑鬱症。
那是六月,我穿得很厚,但還是冷,冷得血液要結冰了。天一直是黑的,沒有太陽、月亮和星星。
當時我年紀小,很蠢,認為青春期就是這麼痛苦。我每天裹得厚厚的去上學,在座位上發獃一整天,不寫作業也不說話。我真佩服別人在青春期還能說笑嬉鬧,跑跑跳跳。我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我跑不動,笑不出,僅剩的力氣只能維持呼吸。
好難受啊,活著沒意思,不想活了。
一次晚自習下課,我站在走廊上,突然一種強烈衝動湧出來,我敏捷地爬到欄杆上,兩腿朝外懸空。我看著天,天空沒有建築物遮擋,呈現一種純粹的深藍。夜風從腳下、腋下吹過,好像吹開了我的心扉。我一下哭了,塞滿身體的絕望被淚水沖走一小部分。許多雙手把我拽下來,按住。我在躺在地上,哭著想:「不死了,我要活下去。」
十多年前的小縣城,沒人知道抑鬱症。班主任聽聞我自殺後,從會議室趕回來,在講台上說:「有的同學,啊,動不動就拿自殺威脅老師,威脅學校。我告訴你,你誰也威脅不住!」
放學回家,剛進門就挨了一記耳光。
「還敢跳樓!班主任都說了。長崩你了!」
我的臉熱辣辣的,心裡很麻木,不生氣不委屈不傷心不慚愧。挨完打,我就洗洗睡了。
那時候我十三歲,一整月的記憶像答題卡上的小方格一樣被塗黑了,回想起來只記得無邊夜色,無邊痛苦。具體發生了什麼完全不記得。後來和朋友聊天,說起我當年自殺,我悚然一驚,記憶才慢慢浮現。我很驚愕:原來我那麼小,就開始自殺了。
後來厭學、逃學。
早上背著書包出門,假裝去學校,實際上走到馬路隔離花壇,鑽進去躺在花花草草上。那時馬路上沒有多少車,自行車走來走去很安靜。
沒人知道花壇里有個小孩。
天上的雲,慢悠悠,心情真安寧。
逃學的事情被發現了,我徹底不願意上學,父母打罵也沒用。老師帶著一群好學生來我家慰問,勸我回去參加中考。
他們站在我身後,看我寫著小說,嘴裡說:「真好真好。」
老師還說,她嚴肅處理了欺負我的幾個男孩子。我沒辦法,又回去上課。
我當時一頭霧水,十分厭煩,長大後才明白,當時我整天不洗頭,說話難聽,是男生私下嘲笑的對象。老師認為我是怕欺負才不想上學。我成績好,參加中招老師能拿獎金。於是老師把幾個男生揍了一頓,來勸我回去。
還是回去了,中考,我底子不錯,上了重點。
高中第一天報到,新班主任坐在第一排課桌後面登記新生。他穿著白得耀眼的襯衫,笑容bilingbiling的。我都不敢看他的臉。
他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比我們還靦腆。我抑鬱症發作時,逃課、不交作業、在床上一躺一天,他都不批評我。
那時為了督促我們學習,教室貼滿標語,什麼「保二本,爭一本,誓上北大清華」、「苦心人,天不負,三千越甲吞吳」……有一天,我睡醒了,抬頭一看,我位子旁的標語是:假如你因錯過太陽而哭泣,你還會錯過月亮。
標語是班主任手寫的,毛筆字,很端正。我一下就哭了。
高二分班後,我再也沒見到他。
高二時,病情很重,晚上常常蒙著被子抽泣,嚴重時喘不上氣。舍友A是尖子生,一心撲在學習上,憤而告老師。老師批評我:「A學習很辛苦,你不學習,別打擾人家。」
但一天晚上,我很難受,又開始流淚。A猛然一掀被子,說:
「哭哭哭,還叫不叫人睡?我明天六點要背單詞!」
我心臟疼了一下,辯解說哭這種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但笨嘴拙舌,話說利索。我們吵起來了,A伶牙俐齒,曆數我自私懶惰神經質。
我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劇烈的悲傷如同岩漿,順著每一條神經流到皮膚上。我慘叫起來:「求你別說了,再說我就崩潰了。」
「你白天不能崩潰,非等我們睡了才崩潰?你真是太自私了。」
我捂著肚子,發出無聲的慘叫。強烈的、無法承受的、酷刑一樣的精神痛楚襲來。我全身哆嗦,從上鋪跳到地上,說:「好了,好了,別說了!」
「不是我說不說,你妨礙我睡覺了。」
「閉嘴閉嘴,我跪下來求你,啊,再說我會死的。」
我真的跪下去了。
A猶豫一秒,說:「你跪下也沒用,我要上早讀,你哭來哭去,叫我怎麼睡覺?」
我渾身一軟,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我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鋪天蓋地的絕望、痛苦、自卑洶湧而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類似劇痛,但不完全是。
每一粒細胞都發出悲鳴。每一條神經都在流血。在上腹部和胸前之間、心臟以下隔膜以上的地方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火焰一樣燒毀一切,灼痛一切,但溫度是絕對零度。
太難過了,不能回憶,不能形容,不能講述。我從小就相信,酷刑會讓絕大多數人出賣一切。
那種精神痛楚,宛如酷刑。
我當時無法聽、無法看、無法想,只覺兩耳轟鳴,鼓室里充斥著刀刮玻璃的聲音。我看向窗檯,像看見沙漠里的一片綠洲。
走到窗邊,縱身跳下,就不疼了。
我走向了窗戶。
A說:「你嚇唬誰呀?有本事你就跳呀!你跳呀!」
我倍受刺激,每走一步內心都有激烈鬥爭。到窗邊,我突然腦子一疼,感到有一清晰的、弦狀的東西勒著腦仁。
原來,腦子裡最後一根弦真的存在。
我胸脯劇烈起伏,千萬個念頭像兩軍對壘。好久好久,我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想:「不要死,活下去,我還要當作家。
下定決心的一瞬,我大汗淋漓,渾身虛脫,看著窗外的夜色笑起來。
一種奇妙的感覺湧出胸口。好像黑白顛倒,天地交換,黑夜之中光明一片。
抑鬱纏身的我無比快樂。尖子生、老師和家長渺小可憐。法律不值一提,道德更是臭狗屎。
這世上只有我是正確的,尊貴的。違背我就是錯誤的,該殺的。
像三觀瞬間摧毀,又瞬間重建,這種感覺又美妙,又恐怖。傳說中的反社會人格,是不是就是這樣?
幸運的是,我當時理智尚存,才沒做出違背法律的事。那種體驗好像黃梁一夢,很快消散。
我敏捷地爬上床,感覺身輕如燕,力大無窮。
我對喋喋不休的A說:「睡覺吧,再啰嗦就殺了你。」
我語氣平靜,而A不知為何立刻信了,嗚咽一聲,躲進被子不敢吭聲。
A告發了我,我被勸退了。
心就長了一層硬殼,只有開心的情緒能進來。但開心時太少,於是我常常一臉淡漠,無悲無喜。有時負面情緒太強,會鑽透硬殼穿進來,那就非常危險了,每一次都有強烈的自殺衝動。
我經常站在窗口,朝下凝望,總有以種縱身躍下的強烈衝動。我身邊沒有尖銳硬物,我怕我會突然抓起它們,割斷自己的喉嚨。
我會大哭、抽噎,甚則全身痙攣。因為自我厭惡而不肯呼吸,又因求生慾望而不得不呼吸。我倒在地上,胸腔里發出風箱一樣的聲音。
也有好的時候,有那麼半年,風平浪靜。一次文言文閱讀,翻譯一句話「邊民方知有生之樂」——邊關百姓這才知道做人的快樂。
我楞了良久。
我一直以為,人生的底色就是痛苦。溫暖甜蜜只是一些點綴,防止人苦得麻木,不能再受折磨。
但是這半年,點綴這麼多,我覺得自己嘗到了人生的一點好滋味。這就是做人的快樂,我要努力活下去呀。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不知道什麼叫抑鬱症,周圍也沒人聽過這種病。我只是和不良情緒、自殺衝動作鬥爭,就像別人睡覺、吃飯、喝水一樣地自然而然。
有時候,我很驕傲,我盡了一個抑鬱症病人的最大的努力,去生活,去快樂,去奮鬥,這真了不起。
但有時候,又很沮喪。苦難就是苦難,它什麼都不是。假如不是抑鬱症,我現在會有怎樣的人生呢?
不敢想。
高考前,我成績奇差,聽說大學有心理諮詢室,還有許多文學社團,就拼了老命學習。我考上一個普通二本。我知足了。
大學生活很精彩,雖然心理諮詢室是個擺設,但我遇到了最好的室友。我哭泣時,她們圍著我,一句話不說地聽我發牢騷。她們從不認為我脾氣古怪,反而常常對別人說:
「她是大作家!寫得很好看!」
大學一直輕度抑鬱,這很好應付。只是寫不出東西,真絕望。
更絕望的是每次落筆,父母經年累月的禁止和批評就在耳邊響起。我的手發抖,每一個字都像用刀子劃在心口上,真疼哪。
那時抑鬱症不重,也很少崩潰,但頻繁地想到死。
在很艱難的情況下,我花了一年寫完一個八萬字的中篇。
寫完後,自覺很差,心情絕望。好朋友看完後也勸我好好學習,將來嫁個好老公,把寫作當愛好。
她回復我的時候,臨近除夕了。夜深人靜時,我一個人在書房看著電腦,看她的回復。她勸我的都是金玉良言呀,但我做不到。這麼多年,這麼苦的人生,我還活著,就是因為寫作太快樂了呀。不管多麼難過,寫幾個小時就會心情愉悅了。
但是,現在,這點愉悅也沒有了。
不光沒有愉悅,而且我也不可能靠寫作掙錢糊口,度此殘生了。
那一晚我瑟瑟發抖,覺得一切光明都沒有了。再也沒有一個人支持我寫作了嗎?抑鬱症突然發作了,我打起擺子,渾身哆嗦,感到難以描述的劇痛。
已經二十三歲了,這樣痛苦的人生過了十年,以後還要多少年呢?
如果一輩子都這樣痛苦的話,那為什麼不早早死掉,脫離苦海?
我摸索著走到廚房,打開窗,朝下看。冬夜,嗖嗖冷風從高處刮來。我有一種強烈渴望,我想跳下去,我想死亡,我想要永恆無痛的安眠。
我想父母、想寫作、想我這麼年輕、想一切遏制自殺衝動的東西。但是沒什麼效果。
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對不起父母就對不起吧,生活像酷刑,我挺不住了,我招。
死了以後,就不會冷,不會疼,不會絕望痛苦了吧。多好的生活啊。
就在我準備跳時,我看到對面樓上有一扇亮燈的窗戶。窗戶雪白,床前站著一個淚流滿面的女孩,她長發披散,穿著紫色羽絨服,一動不動地看我。
我陡然意識到,那是我家窗戶在對面樓上的倒影。那個穿紫色羽絨服的女孩兒是我。
我忽然湧起複雜的感覺,好像在極度寒冷中發現了一個火苗。我哭了出來。
我想:「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理解我、支持我、陪伴我,她知道我全部的努力和付出,知道我所有的畏懼和缺陷。她會待我不離不棄,那個人就是我自己。」
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我如今還能拿起筆,還可以繼續寫。寫到一提起筆,就渾身作痛,寫不出字的那天,再死不遲。
——————————————————
在經歷中,很少講到我父母。我的父母很愛我,但愛不得法,常把我往絕路上逼。
我初三時,失去了思維和語言能力,無法說話,無法哭泣,依靠慘叫緩解情緒。叫聲哀厲,會震得玻璃簌簌響。每當我嚎叫時,媽媽就堵我的嘴,或者會打我,自己也哭著說:「你以後還得結婚?啊!你這麼叫,別人怎麼看咱家,怎麼看你?人家說你精神病啊!精神病啊!」
父母一直不能理解什麼是抑鬱症,偶爾還會拿我初中高中「不聽話」的事情來嘲笑我。每次他們提,我都會大發雷霆。
我從地獄跋涉而來,艱難地活著。
我佩服我自己。
那種求生的勇氣不可以被嘲笑。
11歲罹患抑鬱症,原因不明,因地處偏遠未曾治療。初三、大三時,重度發作,生不如死。
《白夜行》里有句話,拿來作結束詞,最合適不過了。
我的天空里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為寫作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麼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憑藉著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當成白天,一直不停地走下去。
遇到寫作,是今生最大的幸事。
—————————————————————————————
2012年,就是我在廚房,看見自己倒影的那一年,我用一百八十元的價格,把那篇八萬字中篇賣掉了。
那是我第一筆稿費。
那天距離我第一次提筆寫作,已經過了十年。
兩天後,對方網站的主編覺得我寫網文太可惜,收我為徒,教我寫出版文和雜誌文。我第一次接觸商業化,接受專業訓練。
隨著寫作進步,我的病也漸漸好轉。我花了半年時間寫了一個短片自傳。這篇自傳令我審視了人生,也審視了抑鬱症。
我的抑鬱症帶有一部分遺傳因素。高考前吃過幾天的葯,收效甚微。對我而言,最好的藥物原來是寫作。只是前十年,我路子太野,卡文、太監都是家常便飯,每當我無法寫作時,抑鬱症就發作了。學到正規技巧、進入職業圈後,我開始規律寫作,病就好了。
這個好轉過程,持續了三年。第一年改變很明顯,會笑了,愛吃了,能感到陽光溫暖和幸福了。第二年偶有複發。第三年開始堅持健身,不光沒有複發,連情緒低落的狀態也極少出現。
到現在,我已徹底痊癒。
————————
2013年6月,第一次雜誌過稿。
2014年6月,畢業,開始全職寫作。
2015年5月20日,結婚。他是我見過三觀最正、溫和且成熟的男人,在他的帶動下我開始健身。
2015年12月,成為一名編劇小學徒,簽了長約。
回望過去,真的很驚訝,我真的走過了那麼漫長恐怖的十年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很幸福。
各位的留言,我每一條都看了,很感謝你們。看過這篇文章的你,如果可以對抑鬱症多一些了解,對抑鬱症病人多一些寬容,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
若你身邊有抑鬱症的朋友,而你不知如何幫TA,我有一個小建議。
抑鬱症是一種病,不高尚也不卑劣,它可能降臨到我們每個人頭上。
對於一些胃炎、骨折、重感冒的朋友,我們是怎麼相處呢?
TA不能幹活時,我們不會斥責TA「懶」。TA生活不能自理時,我們幫TA做一點小事。
對於抑鬱症的朋友,也是這麼相處。
TA心裡難過時,不要斥責他「想多了」、「太脆弱」。TA生活不能自理時,我們幫他做點小事。
TA會記在心裡,非常感激你的。
謝謝閱讀。(*^__^*)
看到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寫,該怎麼寫。
可我最後來了。
原諒我吧,我必須匿。
我是96年出生的女生。
我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中國人,在我母親懷孕四個月時父親一走了之,再也沒回來,帶著母親全部的財產。
母親生下我後無力撫養,把我寄養在二姨家裡,從一歲到三歲。
我從小自閉。六個月就會說話,十個月能背唐詩,但一歲之後沒說過一句話,持續兩年。他們都以為我是啞巴。其實不是。
我只是想我媽媽。
我不想離開她。
三歲前的生活算是我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雖然哥哥常欺負我,但也只是小孩子的把戲,沒實質性傷害。阿姨 姨夫對我也算仁義。
我很感謝他們。
三歲之後,我回到媽媽身邊。那時她事業剛起步,還是不能陪我,於是我又被送到舅舅身邊。
舅舅混社會,每天帶著我出入網吧賭場夜總會之類的地方。
我看到那些黑暗角落裡上演的人間悲喜,覺得無比心安快樂。每天能見到各種人。讓我覺得我不是沒人要的垃圾。
後來我五歲,終於回到母親身邊。
我知道她很愛我。我知道我沒爸爸。我也知道我不夠討人喜歡,所以我把她忙於工作無暇顧及我看作理所當然。我把周圍孩子的嘲笑孤立看作我罪有應得。
其實這時我的抑鬱症就出現端倪了。
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都蓋著被子裝作熟睡,然後一直一直流眼淚,浸濕小半個枕頭。你能想像嗎,我每天都覺得絕望,孤獨,被拋棄,覺得即使我死去別人也不會為我傷心,我才五歲不到。我看著其他人的幸福家庭,告訴自己我並不需要。
說起來挺奇怪。可能是我天性極度敏感,遭遇又顛沛流離,我從小就懂得很多這個年齡段不該懂的東西。
用在某些人身上是早慧,用在我身上,就是悲劇。
知道的越多,快樂就越少。
然後母親交了個男朋友。非常暴力的一個人。
我母親很愛他,我從來沒見她笑的這麼開心。
看到她開心,我也開心。
直到他開始性侵我。
我看過一個調查,大意是研究人群中遭遇過性侵的人的比例,好像高達百分之三。
當時我身邊還有別人,她們很不可思議的說不會這麼誇張吧,這樣豈不是每一百個人中有三個人可能遭到性侵?
坐在旁邊的我沒有說話。
可是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我想告訴她們,是的,真的有這麼可怕。我就是一個被性侵過的女孩。
可我不敢回憶過去了。
第一次他性侵我時,我五歲。
我很疼,沒哭。他施暴時,我就看著天花板上的圖畫,畫的是聖母和小天使。她們看起來很幸福。聖母笑的很溫暖。就像我媽媽。我當時甚至還想到媽媽常用的洗髮水的香味,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好看極了。我不想哭。
完事之後他甚至都沒威脅我不準告訴別人。他知道我不會。
你們不要嘲笑我。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小孩。我自閉,自卑,孤僻,自尊心極強,喜歡把一切都藏在心裡。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因為羞恥,因為不信任任何人,因為我不想讓媽媽不開心。
我覺得反正我是多餘的。他怎麼對我無所謂,媽媽有了他開心就好了。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一個從小受盡忽視嫌棄、天性敏感脆弱的小孩子,她不敢也不想向任何人尋求幫助。因為她知道,有些東西是必須自己承受的。 她覺得自己無依無靠,沒人會幫她。
這樣深深的自我貶低,現在看來,我都憐憫那個那麼幼小可憐的孩子。
故事的後來,當然不是王子披荊斬棘救出公主,不是孩子和父母過上一家團圓其樂融融的日子。生活的戲劇性就高明在這裡。
後來啊,他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性侵我一次。從五歲到七歲。
我呢,我做了什麼?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哦不,我自殺過。在他第二次性侵我之後,我喝了一瓶膠水。
當時我只有五歲,以為喝下膠水胃腸就會粘住,就會死。
那時絕望灰暗的心情,伴隨我很多年。
我閉著眼睛喝下去。喝的很快,因為我怕自己後悔。
我從來都不是勇敢的孩子,連這幼稚的自殺,都是借著一股衝勁兒。
喝完我就後悔了,可我又釋然了。
我感到輕鬆、遺憾和害怕。
我小心翼翼的寫下了遺書:媽媽,我sǐ了。你別nán 過。
我寫了一遍又一遍,挑出最工整的那張,塞到媽媽枕頭底下。然後哭到上不來氣。
一個孩子的絕望未必就一定淺薄。
我一直提心弔膽,兩天後,我發現我還沒死。失望委屈又沒膽量再死一次,哭著去媽媽房裡拿走遺書。抱著它哭了好久。
我七歲的時候,實在忍受不了了,我告訴了母親。母親氣瘋了,跑去和他大打一架。
然後不到一星期,他們和好了。呵呵。
他跟母親說,他不會再犯了,然後母親相信他。他們和好如初情好日蜜。
他狠狠打了我,警告我不許再跟任何人說。
然後繼續性侵我。
呵呵。其實他不知道,即使他不用警告我,我也不會再告訴任何人了。
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賭上我對親人所有的信任,拋開所有的羞恥心,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當時我知道他們和好後,很奇怪,沒特別傷心驚訝。
我只是累。
然後覺得無所謂了。怎樣都無所謂了。小孩子的絕望灰心往往出乎你們的意料。
這段噩夢在我八歲時終於結束。
他們經常爭吵,分手了。
母親開始交一個又一個的男朋友。
我也不用受難了。面對他們挺容易。一口一個叔叔爸爸再甜甜笑一下就行了。
他們很開心。媽媽也很開心。
中間還有些東西,我不想寫了。太壓抑,想起來太窒息。只交代背景,這時我暫居歐洲。
直接跳到我十一歲吧。
就是在我十一歲開始,我患了抑鬱症。
現在分析,大概跟我天生的性格、遭遇、環境的過度頻繁變化以及愛的缺失都有關吧。
當時整天頭痛,後腦和左腦。一個月體重暴漲十公斤,又暴跌十公斤。厭食症和暴食證並存,可以一個月不吃任何東西只喝水和酸奶。也可以一頓吃下十二寸的披薩加1L牛奶。吃完就吐,控制不住。不願說話,不願出門,房門緊閉,窗帘拉的密不透風,不開燈,坐在漆黑的房間角落一整天。感到沉默,空虛,和完整。明知道沒什麼需要擔心難過的,但就是控制不住的絕望。
彷彿被魔鬼控制在地獄了,讓人只想死的乾乾淨淨。
看世上開心人那麼多,兩廂對比之下,自己的陰暗骯髒更是無所遁形。
對一切事物都失去興趣,每天昏昏噩噩,經常連續睡幾十個小時。
後期情緒大變,根本控制不住。經常無緣無故的放聲哭泣,大發脾氣,惡毒刻薄,連自己看了都噁心。
而且我故意縱容自己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只有在冰與火之間行走,我才有真正活著的感覺。
我的理智一直都很清醒,獨立於我的情緒之外,冷眼旁觀我的醜態。
每天以割自己幾刀作為開始,再以深夜嚎啕大哭作為結束。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是太明顯了。
於是我從十二歲開始接受正規抑鬱症治療。
先是在德國本地住院,後來在德國醫生的建議下被家人轉回國內就近治療。
從黛麗新舍曲林吃到安非他命。
上癮。
偷偷高價買葯。
接受催眠治療。無效。
團隊治療,私人治療,無效。
住院。病情加重。
我拒絕治病,拒絕「變的平庸」。
我偏激傷人,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其實我不得不說,很多國內的所謂心理醫生挺差勁的。我指的是專業能力。
唬他們太好唬了。那些測試題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套,只要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選什麼選項可以得出「健康」的結論。
此中還有我跟醫生的「鬥智斗勇」,幼稚的很,我就不寫出來徒增笑料了。
後來我出院了。從我十四歲到十六歲,我把自己關在家裡,休學,沒出過一次門。沒打過一個電話。除了外賣員沒跟別人說過一句話。每天晚上凌晨三點之前沒睡過一次覺。發了幾百封郵件。畫了十七幅油畫。做了四五座雕塑。嗑了二十多種葯。寫過一本八萬字的德文隨筆。看了至少三百本書。喝了無數酒。吃了兩年外賣。笑過兩次。哭過一次。自殺過兩次。
然後突然有一天,我決定出來了。
沒什麼別的原因。我就是膩了。
我告訴別人我痊癒了。該上學上學,該吃飯吃飯。每周看我外婆一次。跟家裡有說有笑。
他們信了。
我痊癒了? 當然沒。
只不過我把傷口藏起來了。我把它藏在一起吃飯活動的朋友交際里,藏在跟家人其樂融融的交談里,藏在寫下的歡快興奮的文字里,藏在臉上常帶的笑容里,藏在再也不流的眼淚里。
我變的不再尖銳。
外表上看,我非常正常,根本不像一個抑鬱症病人。
現在我十八歲。回國了。讀高中。藏身於一群快樂單純的孩子里。他們笑時我也笑,他們交際時我也去,他們吐槽身邊狹小的圈子裡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時我也講。
我養了一隻小狗。非常乖巧懂事。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動力,讓我覺得人生啊,其實就那麼回事兒,沒什麼好尖銳折騰的,也別覺得自己多苦大仇深,每天吃狗糧睡覺撒嬌,一天就過去了。
難得糊塗吧。別跟生活較勁,無聊。
我幾乎要被這種單純天真的氣氛融化了。
可惜,只是幾乎。
我始終沒有痊癒。
我始終相信,人生來就不公平。有的人美貌聰明家庭幸福,就一定有人從小不幸自卑自棄孤獨絕望。有的人天生開朗外向又樂觀,就有人天生自閉敏感易心傷。
就是這樣。我們沒什麼好抱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接受我們的不如意,接受我們的不尋常。
你可以憤怒,可以抱怨,可以努力改變,可以一直沉浸,也可以像我一樣偽裝。It"s all your choice,just do whatever u want.不用恐懼,也不要只想著自己毀了,這是很糟糕的心理暗示。
順便再介紹幾種我摸索出來的治癒(隱藏)抑鬱症的方法:
1,一定要把你的房間收拾整齊。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因為「抑鬱---對事物喪失希望-----對周圍生存環境喪失興趣-----環境惡化----心情受環境影響加速惡化」這是個惡循環怪圈,我真的深有體會。如果不想做家務,就一定要買一些好工具,比如洗碗機攪拌機吸塵器之類的。實在不行,請個好的家政,每天按時來幫你打掃。
總而言之,請你務必做到環境整潔。
而且目前已經有權威研究證實了這個我「發現」的觀點,有興趣你們可以wiki一下,會大有所獲。
2,盡最大努力降低自我期望。
對自己的各方面期望絕對不要太高。比如我有172cm,52kg,身材屬於「北方人(或者歐洲人)式的豐滿」。但我特別特別不滿意,規定自己一定要瘦到45kg。為了達到目標,我整整一年沒吃主食。每天瘋狂減肥,稍有失敗就更加沮喪,更加自卑,更要減肥。
當然,自我期望不只指外形上的期望,我指的是各方面,比如學習成果、人際交往、人生價值等。
適當降低自我期望,真的會輕鬆很多。
至於降低的方法,我建議你嘗試自我暗示法,不停的告訴自己「沒必要對自己這麼苛刻」,暗示自己「其實我很不錯的」。比如我就安慰自己「我雖然不瘦,但我還算豐滿」。儘力發掘自己的每個優點。
3,試著讓自己忙碌起來。
越閑著越會瞎想。把自己的時間佔滿,絕望的時間就自然少了。
【這一條也許只適合我自己,請謹慎嘗試!】
之所以這麼說,因為我曾經把這一個方法推薦給很多病友,但他們絕大部分人feel sorry for themselves的時候就是純絕望,幹不了別的事情,不能把自己的情緒和理智分開,所以基本無效。
再說一遍,這一條對你不一定有效。我僅僅是提供一種思路,具體怎樣一定要結合自身實際。
4,#並非適合大眾,請謹慎思考#
如果你的責任心強的話,可以養一隻動物。
你如果始終是自己孤獨一個人的話,很容易迷失時間、淡漠情感、對生活沒有期望盼頭。如果你喜歡動物,並且認為自己有能力養好的話,那就養一隻你喜歡的小動物吧。
對我個人來說,養動物是我做過對病情最有幫助的事了。
之前我一個人時,每天迷迷糊糊,根本想不到吃飯、睡覺這些人類基本需求(都是餓的胃疼才吃飯,困的要昏倒才睡覺),尤其是我又沒有上學上班這些社交事務,生物鐘極其不規律。
養了小狗之後,我不僅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覺得溫暖幸福,更重要的是,為了養她,我必須每天按時做飯,按時帶她睡覺。全心全意的照顧一個「人」的感覺太好了。
這種幸福真的無法比擬。
但是,如果你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養動物,那就堅決不要養!
絕對不要得到它 卻不給它愛,不要失去興趣了就拋棄它們!
如果你決定不養動物,那就儘力規範自己的生物鐘。不要過黑白顛倒的生活。
5,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接受正規抑鬱症治療是很有必要的,不要學我的例子。
最後說幾句吧。
很多人覺得抑鬱症之類的都是後天環境影響的結果,我看未必。有的人就是天性憂鬱。
很多人覺得抑鬱症都能治好。不是。我,還有很多病友,都從沒痊癒。有的一直抑鬱直至死亡。
很多人覺得抑鬱症對人的人生觀價值觀影響不大,只是分泌多巴胺的問題。不是。
我有男性恐懼,隱性社交障礙、認知困難、人格解離。我奉行單身主義,將來也絕對不結婚、不要孩子。我以普通心態看待這一切,並不覺得自己可憐失敗。但很難說這些「不尋常」的價值觀與抑鬱症無關。
很多人覺得抑鬱了就廢了,你無法控制自己,從身體到情緒,就只能墮落下去了,如果治不好就無法再融入社會。不完全是。我就是個例子。我學會了控制 偽裝。我的病情從未減輕。可我現在照樣上學生活,日子很平靜,我很滿足。現在讓我再做抑鬱症評估報告,我依舊還是所謂的重度抑鬱、自殺傾向嚴重。可事實是我可以長時間控制自己保持平靜情緒。每天吃藥,讀書,禱告,探望親友,購物。
也許有一天我病情又爆發了,再次自殺。
可這有什麼關係呢。活在當下。
感受每一天的自己。無論是開心的,痛苦的,有鬥志的,絕望的。
不要妄想永遠快樂,你的生活才會更有價值。
我的靈魂與我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可我的存在卻如此真實。
至少我今天又活了一天。未來的事情交給上帝做決定吧。
借用我十一歲時日記里的一句話作為結尾吧:
我把往事燒成灰,和著隱忍的眼淚,揉成一團看似開心的模樣。
今天就寫這麼多了。
改天也許還會回來。
謝謝您聽我講話。
如果對您有幫助,就是我最大的快樂。
照顧好自己。主保佑你。
----------------------------------------------------
2014年8月18日更新。
很抱歉的告訴大家,我又舊疾複發了。
這次癥狀比較嚴重,幻覺和幻聽很嚴重。眼前經常會出現類似奇點爆炸一樣的色彩爆炸,世界全部漫染上濃烈的冷色。或者是腦內出現的恢宏戰爭場面和蒼涼的宇宙漩渦。一切都詭異而安靜,我盡量忽視這些令人不安的圖像,比如無數受傷的人彼此啖肉喝血,他們的臉上籠罩了一層金色,扭曲的表情彷彿是酒神的狂歡;又或者是人被做成各色風乾製品供高級進化的食人蔬菜享用.....
還有我的夢境。同樣令人作嘔,嚴重影響我的生活。我開始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真實與虛幻。我開始強烈渴望軀體受到毀滅性的創傷和粉身碎骨的疼痛。我開始情不自禁的幻想自己死於各種意外事故。
但更可怕的是,一天中總有那麼幾分鐘,我看外界所有物體都是以分形的狀態存在,我再也看不見任何物體的本象,滿目觸及只有無數的能量層層疊疊,我開始聽不見人說話,而是看見他們的口中發出聲波,我「看見」了聲音。
我從三星期前已經重新約見了醫生,兩位醫生的初步診斷都是精神分裂...
說真的,生不如死。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我會怎樣,或許我可以克服,又或許我死於精神疾病。但我不會放棄的。抑鬱症也好,精神分裂也罷,我不會輕易屈服的,大家不用擔心。
祝你們一切安好。
2015年1月23日第三次更新。
其實網路是個神奇的東西。
這些事我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說,哪怕是對著我的心理醫生。那種深入骨髓的恥辱感如影隨行,我無法抹殺,就像快被溺死的魚。明明周圍人都覺得你什麼都有,什麼都值得羨慕,怎麼可能會抑鬱。可只有你自己知道,沉默而壓抑,就快無法呼吸。
現在我的情況得到了基本控制,在吃精神類藥物,已經確診為精神分裂。
最近在聽後搖,偶爾聽北歐的民謠。
那種空靈澄澈的感覺,怎麼說呢,是救贖。
今天我回來是跟大家報平安的,順便暫時告別。我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很久了,現在是時候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歸處。
讀過一句話:他就是這道黑暗卻強烈的光,照亮了我們曾經看不見的白天。
他以死亡,完成了生的意義。
大家不要擔心,不要記掛。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沒人能記住我的存在。
再見。
2015年5月12日更新。
其實評論區我在看,大家的關心我能感覺到。但是我從不回復,因為我始終覺得,針扎不到你身上你就不知道有多疼,我的痛苦始終是我的痛苦,我的悲哀不會因為你們的憐憫而消失,而大家的善意使我害怕,自己到底配不配擁有。
我以前讀到過一句話:人生沒有意義,只有表現形式。我深以為然。
最近時常在想,我為什麼要放任自己沉迷於悲傷的情緒里,為什麼不能凡事看到陽光的一面。我覺得一是思維已經形成定勢,二是我故意沉迷,以把自己與普羅大眾用不同的經歷隔離開來,也就是潛意識裡我希望自己與眾不同,希望自己寧可沉浸在絕望里也決不要盲目的快樂。而這才是最可怕的。
我看了回復後很想取匿,也想和大家交朋友,但我真的不擅長與人交往,現實生活中假裝樂觀開朗已經很累了,我想在網上輕鬆一點。抱歉不能與大家聯繫。
至於我現在的情況,馬上要高考了,我最近情緒比較穩定,也堅持吃藥,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我抑鬱症已經很嚴重了,這種做普通人的感覺好輕鬆。
我大概高考完會回來詳細更新,探討一下我抑鬱的心路歷程和治療方法,希望對大家有幫助。
祝好。
---------------------
2016年的更新。
時隔一年,想不到我會回來。
這次來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就分享一些近況吧。
我目前在英國念大學,越來越能掩飾自己的各方面情緒了,飲食住宿也都很好,大家切勿掛心。
至於抑鬱症,換了新環境,換了新醫生,不痛不癢,吃藥治療。跟新醫生交談過程中倒是有幾個點是我之前沒考慮過得,我認為有些幫助,下面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們談到長期的自我厭惡和情緒低落問題,醫生詢問我是不是直到現在身邊還有許多傷害我的人事物讓我痛苦,所以我才會一直長期情緒低落,我自我剖析以後覺得不是這樣,至少不全是這樣。倒不是我現在的生活多垃圾多絕望(事實上還挺平靜的),而是我無形中給自己設立了「快樂是一種對過去的背叛」的道德標杆,潛意識裡,我認為童年遭受的痛苦太多且無法安放,看不到盡頭,所以我不擁有「痛苦的終結點」,我的痛苦不是線性的,容易找到開頭結尾的,哪怕結尾代表了最低谷,好歹有個點,可以根據這個點再爬上來。我的痛苦是像連綿不絕的迷霧,無法梳理清楚,無法走出。而現在的快樂,是對身為小女孩的我的背叛:現在的我堅韌有主見有辦法能充當救世主,而當年的我那麼無助脆弱。彷彿我的童年與現在時空重疊,兩個我共處一堂,一邊是哭泣無助的弱者,一邊是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強者。我不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想記住痛苦,哀傷,憤怒,甚至仇恨的感覺。而銘記的副作用就是,背負著這一切走下去,會格外沉重罷。
另一個點是關於相信別人。我說我從不完全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自己。但我時常會感到善意。記得小時候我抗拒看心理醫生,故意跟他對著干,整整一年多不願意同他講話,有次還衝他尖叫「我不需要快樂,我要麼現在死要麼將來死,而後一種更痛苦」。但有一天他說,你超乎尋常的聰明,但也很痛苦,孩子,就算你最終痊癒,人生可能也會跟「大多數人」不一樣,而少數派總是會有些心酸的,一想到這,我替你難過,你是那麼好的一個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從陌生人身上感受到溫暖。
而現在,謝謝你們,謝謝我遇到的每一個溫暖的人。謝謝你們願意聽我講話,真的謝謝你們。
學習好。朋友多。性格也不錯。三觀正常積極向上。堅強要面子。為別人考慮很多。基本不會在別人面前哭,哭的時候同桌都察覺不到。覺得自己能抗下很多東西,也的確如此。
這就是原來的我。
然後呢。
精神狀態真是差勁到頭了,這樣的自己,從前的從前從沒想過。情緒越來越失控,曾經有一天連續不斷的哭 或者說流淚了近六個小時。
那是一種從心裡漫出來的悲傷,難過和壓抑感覺把自己包裹了起來,身體很沉重,頭痛,眼淚止不住,不想說話,不想交談,完全沒辦法集中精力,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做不進去,情緒常常崩潰,誰也不想理,也不想回應誰的關心。覺得所有解釋都是多餘,所有的交流都讓人疲累。
疲憊到什麼地步呢。打電話會想到 還需要拿起電話,再一直講話;吃飯需要去拿筷子,夾菜,放進嘴巴里,還要嚼…天吶 想想就覺得 真是太可怕了。
真的,就是特別累。
所以有段時間停用了所有的社交軟體,不再糾結裡面會不會有消息需要我去回復,不希望強打精神。任何交流成了精神的負擔。
但每天和父母都有七八個電話,基本都是主動打過去的,就是偶爾心情很好的時候會想說話 但說幾句就會覺得累了不想說,可是過一會兒又會忍不住打過去 ,或者是暴躁得吼來吼去 掛了以後三十年秒之內卻又平靜下來。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不想講話了了,先掛了吧」。
和爸媽說過這個情況,可是他們不願相信,或者用我的說法是,不願承認。大概是我性格擺在這裡吧,不能接受他們心中一直那麼優秀的孩子會患上中度抑鬱這樣的病。於是總是告訴我,不要聽醫師亂講,不要多想,把心思放到學習上來。一向理智而通情達理的他們,在這時就是顯得這樣的固執。
聽他們說這些的時候,我內心是近乎絕望的。
好像他們在逃避一個這樣的我,在我最需要他們來一起面對的時候。所以其實我也很疑惑,難道我就一定要一直樂觀堅強積極向上嗎,難道有這副不好的模樣的人,就不是我嗎。
不過他們內心的擔心是在的,不然不會一個學期,飛來北京看我四次。有一次甚至是打完電話感受了我情緒以後馬上訂票,就算我說不想也執意過來。 情緒起伏頻繁而莫名其妙,有一次和媽媽又吵了起來,後來爸爸又打給我,說每次和我溝通都像在如履薄冰,已經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和我相處了。 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崩潰了,是一種特別後悔 但又無能為力的感受。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對了,可是真的控制不住 道理我都懂 方法也是都明白 但就是做不到啊 就像周圍都是空氣 但哮喘患者也呼吸不了。在和父母相處的方面,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其實,抑鬱的另一面不是開心。看到笑話仍然會笑,但那種輕鬆和愉快很難發自內心,對 過得不輕鬆。抑鬱的另一面是活力。它讓我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做什麼都缺乏動力,這比身體上的痛苦還嚴重,因為我明知自己有問題,而我卻無能為力。
曾經很不能理解自殺的人,但現在我想,一個人,能客服對死亡的恐懼,選擇自殺,怎麼會懦弱呢。一定是生活,實在是太難了。我不會選這條路,畢竟還有父母,只是單純的能夠理解了。其實我覺得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生命很無所謂,包括你們所不能理解的去非洲,如果沒有家人,就算死在那裡,我也真沒什麼所謂。
只能說慶幸這樣的我沒有出現在高中吧。那時候的自己仍然是樂觀的,堅強的,死撐的,溫暖的。所以才能在高三一個人熬過那麼多坎,所以才能在高二時,還能給人鼓勵和包容的友善。
朋友說我是他認識為數不多的不管多困難也一直勇敢往前走的人,現在回頭看那些經歷,其實也特別佩服當時的自己。說非主流一點,曾經覺得吧,身後空無一人,所以怎麼敢倒下。但現在一切過去後,我真的撐不住了。好累啊。或許現在這個脆弱的,敏感的,悲傷的,暴躁的我,才是更真實的我也說不定呢。我不知道,只覺得,快要倒下了。
記得看過一期ted,裡面有這麼一句話。
accept for who we r,not the people the world wants us to be。
我真不覺得這是個和感冒有多大區別的事。 「有天能夠在說 我過得不好 im suffering時,對方能夠坦然的說 me too。」這樣的相處,大概就是我所期待的。
可是,所有你經歷的事,特別幾件事重疊在一個時點發生,最後對你有什麼影響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像雨點落到你身上,只有你自己能夠感覺到冰涼,而別人只會問你有沒有被淋到雨。父母只是知道你的生活狀況,好友知道你的焦慮,舍友知道你最近在糾結的事 的最表層 。
簡單來說
情緒低落起伏大 無精打采 昏昏沉沉 行動遲緩 頭痛想吐 失眠 無法控制自身情緒
這些都是表現。
但說實話,我卻也有些感激。
醫生說,或許是我性格太要強,有些情緒壓抑太久,到了新的環境終於爆發。
可至少再也不會原來那樣傻逼的聖母,也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堅強和無所謂。
常常想,這樣的自己,或許才是真正的。
大概再見時會有人說我變了很多,可是事實上大概這才是真的我,我沒有變,只是從前的你 也不曾真正認識我。
=================
2015/10/15
其實一直以為自己好了,實際上也是的,那樣長期極端的情緒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其實常常都會頭疼;
多夢,尤其是遇到讓自己情緒波動很大的事情,就會做很多在別人看來奇異和想像力滿分的夢。
整晚整晚的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假象與存在,這是非常、非常、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大概是學會了降低自我期望,
說來好笑,狀態最差的時候,無論高中還是大學,無論做多麼最後考試的分數就很好看
文科使人懶惰。不用學數學,即使清楚的明白除了該完成的內容,實在碌碌汲取不足,然而卻想就這麼任憑放縱下去,不想再逼著上進。就像那個高贊的匿名所說,理智一直清醒的看著自己放縱,之前放縱情緒,現在放縱懶惰。
時間都終究會放過所有的情緒。
無論曾有多麽強烈,當初那些 艱澀隱忍絕望崩潰,都會變淡。
可惜人是不會失憶的。
別人或許無法理解,但你應該懂得,出現即永存。
我們的性格、語言、行為模式、衡量取捨、看世界的眼光、眼中的色彩、追求與執念、忽視與避開...哪一個不包含著過去的影子。
曾經他們所帶來的影響,只是從外露張狂的瘡痕,褪溶作皮膚下暗涌的血液。
沉默,卻與我們交纏一生。
WE ARE WHAT WE EXPERIENCE.
They had made us differient,
And what we look like today.
2017年11月15日更新:
朴樹回來了,終於從抑鬱中走出來了。
朴樹:奄奄一息過,才是真正的我
朴樹|相信我老的時候,會變成一個可愛的老頭兒
2017年7月31日更新:
我們常常執著於自己的痛苦,無法釋懷,越陷越深。
抑鬱就像低沉、持續的黑暗,一片一片難以驅散。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內心光明太弱。要搬空黑暗,好像無處下手;我們要換個方向,一點一點去培養光明。
多走出門去接觸善友,力所能及做一些幫助別人的善事。慢慢的,正念的種子會在心中發芽,我們心裡會裝下更多人,也會感受到真正的快樂。
用願力啟發希望,用智慧放下執著,用慈悲開闊心胸。
2017年2月25日更新:
抑鬱狀態下,很難找到並堅持興趣。只有慢慢好轉,才能開始對一些事情產生感情,不像以前一樣封閉,也不再苦苦追問人生的意義。
如何能較快好轉呢?
一、如果你有一個值得信任的充滿正能量的朋友,可以融入他的生活,他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跟著他一起往前走。
二、如果沒有,一方面要儘可能的自律生活(比如堅持十二點前睡,堅持每天讀書、複習。更好一點的,還能堅持每天運動);另一方面,試著去做一些能幫助到身邊人的事情,一個一個幫,一件一件做,無論大小。想想他們需要什麼,奉獻的心最重要。
2017年1月23日更新:
此答案為三年前所寫,由於沒有匿名,果然不久就被我媽知道了,結局很悲壯。
加上自己當時也沒太大勇氣去一遍遍溫故這些經歷,這個號就再也沒用過。
今天登進來,才看到有這麼多相似經歷的朋友在私信我,沒能及時回復,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們都能堅強。
這幾年經歷了很多,現在病基本好了。正是能看清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印記,才能相信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類似的狀況,就像我現在從不擔心自己會失眠一樣,都是從最深刻、痛苦的失去中一點點悟出該如何擁有。
這些年的事情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我先編輯補充一下原答案,再在文末講講吧:)
對了,先說一下我自己治癒失眠的經驗吧:
1、要從心底要放下執念,比如對外人評價的在意、對完美的追求、對生活的擔憂等。
2、失眠是個惡性循環的過程,越是睡不好,自動入睡的機制越差,所以必須得休養一段時間(目的是沒有時間壓力,學生可以利用假期或者直接請幾天假),就在床上躺著,躺24小時總能睡著吧?(不行就直接吃安眠藥)然後睡到自然醒。這樣重複幾次,睡眠系統基本上就恢復了。
3、我失眠的時候,會問同學他們平時是怎麼睡著的,多數人就是回答「自然而然就睡著了…」,可是我當時卻失去了這個能力。現在我已經掌握了入睡的方法,就是在上面1和2都已經具備的情況下,躺在床上輕鬆的讓思緒肆意流淌就行,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感覺入睡就是夢境(潛意識)浮現的過程。
4、鬧鐘對失眠者的影響會比較大,如果上床一個小時還睡不著,失眠者就會擔心哎呀怎麼辦呀明天七點就要起來了還睡不著,這就不行了。我自己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通過各種經歷慢慢沉澱,從心底里明白了沒有什麼事情是特別重要或者特別不重要的,能睡就睡,不能睡就算了。所以就算躺在床上睡不著,我也不會焦慮,因為不管睡的怎麼樣,起來以後該怎麼做事情我還是會怎麼做的,哈哈~
原答案(寫於2013年):
講講自己非典型的抑鬱經歷吧。
說「非典型」是因為病源為自己內心的執念,而不是被他人施予的痛苦,自控能力比較強,從來都沒想到過自殺,所以癥狀主要偏向於腦功能方面的影響。
大概過程如下:
1.初三開始精神衰弱,嚴重失眠,並伴有強迫症。
2.高二自我調整了一年,想開了一些事情,精神衰弱癥狀緩解。
3.高三因為學業壓力加上由此導致的父母關係惡化,抑鬱癥狀初現。
4.大二上意識到嚴重性,醫院診治。
5.現在病情好轉了,對生活的影響變小。
具體的經歷是:
初三的時候受了某勵志教育的毒害,立志要考市狀元,給自己施加了無窮大的壓力,失眠越來越嚴重,每每躺下,腦子裡就不斷湧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開始的時候實在睡不著,就跑到爸媽房間外哭,後來發現他們也沒辦法、不怎麼理我,就直接吃安眠藥了。
因為睡眠嚴重不足(三點睡,早上六點又要起來,中午在床上干躺一個小時都睡不著覺),精神開始出現問題,最明顯的就是強迫症——
每當看見那些笨笨的同學(比如當時的班長,每天下課必問老師問題,平時找各種習題冊做,但成績還是很差)心裡就會特別難受。
這種強迫的感覺真的是病態,沒經歷過的人體會不到,比如考試的過程中會一邊看題一邊想他們要是不會做怎麼辦,注意力非常不集中。甚至還找過一些朋友談話,當然,她們因此認為我是個很善良的人。
初中知識本來就簡單,加上自己真的是拼盡所有毅力在學(每天早上起來非常痛苦,但是都挺過去了,因為心裡有明確的目標),所以成績倒還一直能排到年級前三,就沒有太重視這個病,只是喝了幾種精神衰弱的葯,沒什麼療效。不過各種原因,最後中考還是不盡如人意。
初三和高一兩年都基本是這種狀態。中午躺在床上,睡不著,就感覺腦袋裡的筋一直跳,跟心跳差不多頻率。醒著的時候,右腦後面總是脹痛、麻木。感覺這段時間裡,我的大腦留下了器質性破壞,表現為一直持續到現在的自發性思考困難(腦子經常處於低沉麻木的狀態),並且記憶力與閱讀速度明顯不如常人。有時候實在麻木得思考不了,就會使勁咬住牙齒,到後來一咬牙整個腦子都會顫抖。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事情,因為思考困難,每次聽講的時候我都必須趴在桌子上,閉著眼一邊聽一邊想,所以別人總認為我是在睡覺。最後學校里很多人都聽說我天天上課睡覺還能不掉隊,卻不明白當時我的狀態是何等苦呀,哈哈~
高二開始逐漸有了轉變,叛逆期到了,加上看了一些讓人生態度更加開朗的書(林夕、舒國治、何兆武等等,裡面都是類似「人各有志,自得其樂就是我內心最大的滿足」這樣的觀念,看的時候非常愉悅,感覺有人在代替父母來告訴我生活其實不必爭)。經常看,慢慢這些觀念就扎在心底了,開始覺得人這一輩子活得合心意、痛快、有自主性是最重要的,沒必要隨著社會大流、天天為了名利追追趕趕。從而開始放下、不再自己施加壓力。
雖然高二基本沒怎麼學習(自習的時間都在看別的書,作業也基本不寫),成績掉的非常厲害,被父母和老師各種指責,但一點都不後悔,只有感激。那一年,也讓失眠緩解了一些,有時候中午能睡著了。
到了高三,本來覺得考個一般水平就夠了(不想再為了大目標讓自己陷入精神衰弱的狀態,覺得現在網路都這麼發達了,只要一個人夠強大,在哪都會活得好),但陰差陽錯的爭取到了全校第一個推薦到某大學的名額(那天面試中午奇蹟般地睡著了20分鐘,下午討論的時候精神狀態比較好,腦子不那麼木了),但那個名額只降30分,以我那時200開外的成績太懸了,班主任為此急得晚上都睡不著(當然沒跟我說,他是個很有教育方法的老師,很少給我施壓),我自己壓力肯定更大,上哪個大學在其次,主要怕辜負了校長老師的信任。
試圖和父母談這些被我母親以極其憤怒的態度吼回來以後,心徹底碎了。自此留下了嚴重的陰影,在父母面前不笑不鬧,任何時候都面無表情,壓抑所有的情緒。加上高三後期向班主任申請了自己一個人的座位,所以每天獨來獨往基本不跟同學們說話,所以高三那段時間處於一種完全自我抑制的狀態。其實就是抑鬱,但是由於向著一個目標努力的慾望太強烈,所以沒有很關注。
雖然腦子總是力不從心,但因為意志力強大,加上高二一年調整得很好的心態,還是沒有用加分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那個學校。
到了大學,因為沒有明確的目標(學的專業不喜歡,也不想跟別人比績點)、作息不規律(只要晚上睡得晚,腦子就比較木),那些原來被忽視的器質性問題都開始放大了:
1、看書很慢,而且總看漏,別人看一下就理解了的問題我得看幾遍。
2、記憶力很差。
3、反應慢,無法自主思考,腦子是一團漿糊。
4、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根本不知道每天在幹嘛,很少有常人的愉悅感和輕鬆感。
5、情緒控制能力強,所有的想法情緒都可以徹徹底底分析源頭並給予抑制。結果是情感非常麻木,無論出多大事情都不傷心,也不開心。
6、做事的時候總放不開,有各種心理和身體的障礙。(不好形容,反正就是不能輕鬆投入地做事情)
7、社交恐懼症(這也跟上了大學以後的自卑感有關)。很怕接電話和面對面談話。但是不能否認,社交(或者運動)後腦子和精神確實會流暢不少。
當然,我雖然覺得上天把我遺棄,雖然感到生活是那麼的不公平,但從未覺得人生是無意義的,從未想過要自殺,只考慮怎麼更好地活著。
到了大二上,實在受不了了才真正意識到這是病,於是直接讓校醫院開了張轉診單奔到北醫六院,確診為中度抑鬱,開了些葯。
葯的效果真不錯,喝了之後明顯感到精神放鬆,開始有愉悅的感覺。加上自己的調整,不久就停葯了。現在雖然邏輯記憶力還是跟室友們差別有點大,情緒這方面也不夠愉悅自在,但相比之前都好多了,自己也接受了。
其實何嘗不羨慕那些聰明妹子,之前有知友這樣說:假如不是抑鬱症,我現在會有怎樣的人生呢?
如果我的腦子能再好點,加上我意志力這麼偉岸哈哈,肯定會活得比現在更自在。但是一想到史鐵生的那句話"就命運而言,休論公平"就豁達了。這就是命吧,樂天知命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講了這麼多,說說感想吧:
1、抑鬱,最根本是緣於一個「抑」字,如果情緒總是鬱結在心,遲早會出問題。所以抑鬱症最好先找到原因。
比如我之前是因為長期失眠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大腦器質性損傷,治癒這個最好的辦法就是堅持喝葯。之前自己停葯太快,沒有徹底治癒,準備開學後回學校繼續喝;
然後是因為和父母的關係導致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這個要麼就去慢慢改變和父母的關係把心結解開,要麼就找些原因假期別回家,多呆在學校讓這些事情淡化;
再後來是因為自己自卑,這個能改善的最好直接去改善,比如覺得自己不好看就去八大處割個雙眼皮哈哈~
2.從我自己的經驗來看,喝葯是比較有效的方法,普通西藥就行。同時,盡量不要自己一個人呆著(雖然真的不想見任何人,但還是得去努力,甚至去新環境見陌生人都很好),而且有事情做總是好的,所以多跟著團體一起去做事,哪怕就是逼著自己和大家一起上課做作業,都是好的。
3.對自己要有一定的認識,並且接受這樣的自己。比如我現在已經徹底接受自己腦子就是不如別人靈光,邏輯不如別人好,也不能憑藉外貌優勢讓自己活得順些。
但是我也有我的優點,比如整個和精神對抗的成長經歷讓我的意志力很堅強、不容易懶散,在周圍大多數女生還在滿足於僅僅每天上課、看電影韓劇、各種為了拍照的旅遊時,我會開始想要接觸更多。
又比如人會比較理性,不太容易受情緒控制,比較容易和善和耐心。
每個人都有優缺點,發現它們,然後找到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就挺好了。
4.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按時喝葯,多努力,相信人生一樣可以很暢快,真的!
2017年1月23日更新:
我現在已經痊癒了,連熬夜都不會影響腦子了。能夠正常清晰平穩的思考,生活里時常出現輕鬆、快樂、美好的嚮往,跟不熟悉的人也能比較自然的交流,不擔心不害怕。能夠主動去改變現狀。
這幾年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1、我認識了一個三觀很投緣、經歷比我豐富、很有智慧的人。
在認識他之前我嘗試了很多事情,但都堅持不下去,但是出於對他的崇敬,我變得很樂於去做他安排給我的事情。就這樣,我慢慢的有了一定的目標和堅持,在互相陪伴的過程中也開始有了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悲傷。漸漸地,以前緊繃的情緒自然而然的舒展開了。有事情做+情緒釋放,我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是我變好的根源。
2、接觸了佛法。
最初是因為柳智宇的緣故開始了解龍泉寺,後來經常看學誠法師在微博上的答疑和開示視頻,還是挺多生活智慧的,就比較有興趣,再後來做義工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寺里的禪修營,開始比較系統的了解佛法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感覺充滿了智慧。
什麼是佛法?物質在達到絕對零度的狀態下會沒有電阻,佛法是三千年前,佛陀的心達到 "絕對零度" 狀態時,因為沒有任何外物的阻礙,而"看"清楚的這個世界的究竟樣貌。
我們從小學習物理化學,都是從外物去感知這個世界,而佛法不同,它是從"心"這個方面來教我們去認識。
佛法的一個理念是,如果想要活的自在,不是去賺錢,而是要放下"我執",如果放不下,就會產生"貪、嗔、痴、慢、疑"的情緒,這是我們痛苦和缺乏智慧的根源。就比如我之前的抑鬱經歷,從佛法來看很簡單,就是對一個事情"執念"太深。明白這個理念以後,再看各種家庭矛盾、周圍大多數人的痛苦,就會比較清楚根源了。
再比如佛法里"輪迴"的人生觀,最開始聽法師說這是佛法的基礎理念,不太想理解。後來又有一些機緣更加深入的了解了這個觀念,發現此前的很多疑問都被解決了,比如為什麼我會遇到某個人、發生某些事,這個世界是否公平、"因果"是否不虛,為什麼有些人生來就是白富美,為什麼有些人一輩子行善但是還是會突得重疾凄涼而死,我夢中的場景究竟從何而來,我究竟該用什麼態度去對待人事…都開始明白了,發現生命中的很多事情都可以理解並且坦然面對了。
接觸佛法以後我還有一個感悟就是,當找不到方向的時候,不必焦急的去思考,因為一般只有新的際遇(比如認識新的人、進入新的環境)才能真正解決這個問題,而這種際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耐心守候,別急。
如果你也有興趣,可以加我的微信mayhaoe(註明:知乎),看看我的朋友圈。
冬天,洗完澡打開門後,如果心力弱,就會抱著自己一路哆哆嗦嗦越來越冷;如果橫下心說老子什麼都不怕,敞開胸脯走出去,其實也不會太冷了,這是心影響知覺的例子。
結束生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該受的苦下輩子還會繼續受。多橫幾次心,心力就會由弱轉強。
最後,如果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活著,那不妨徹底把自己放下,將此生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你敬佩的人或事業,就算掃地擦桌也是奉獻。
在去死之前我已經想過了很多遍,跳樓會摔到面目全非,修補屍體會被人摸來摸去,很不好。
割腕一刀不會死,還需要在補一刀,而我怕疼。看著梳妝台上醫生新開的阿普錯輪和黛立新有了想法,拿出早早寫好的遺書,把舊床單鋪在地上,我不想躺在床上死掉,這樣他們可以直接把我裹著舊床單扔出去,也不會弄髒地板。
拆開了兩盒就著紅酒吃完了,沒一會就睡了過去,清醒一點感覺是有人用東西弄我的喉嚨,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往上涌,我神智不清的跟著嘔,後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睡了很久很久,一覺起來陽光很刺眼,腦子很暈,還是很想昏睡,很渴,很噁心,但是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兩邊的病床躺了兩個人,我不認識,但是心裡清楚這是醫院,醒來感覺還不如死了,要我面對家人的責問還不如讓我死了。
在決定去死的前一天我瘋狂的發朋友圈,瘋狂的說世界美好,我要充滿正能量。
可沒有一個人看出來我想死。
是啊,我掩飾的這麼好。
沒有人看出我半夜難受到胃絞痛睡不著,
沒有人知道我每天大把大把的在掉頭髮,
沒有人知道我吃了抑鬱藥物要戒酒還在大口大口灌自己來傷害自己,
每次試探性的說我好像抑鬱了都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我真的好無助。
每天想著明天就要去死了,今天就對自己好一點吧,對身邊的人好一點吧,這樣欺騙自己苟活了一天又一天。
有時候想到明天就可以去死了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而真正站在樓頂的時候我卻開始害怕了,我感受著天台的風嗚嗚吹過,想了想今天穿的長裙被風吹開了會不會很不好,想了想摔下去不死怎麼辦,想了想我死了會不會還要麻煩別人來清理我的血跡。
最後,我慫了,我一步步往後退直到摔倒在水泥地上,我在水泥地上大口呼吸,好像不這樣做我就要窒息了。
其實在一個人跳樓以前就已經去過無數次樓頂。
我覺得自殺的人是勇敢的,而苟活著的我反而是懦弱的,我鄙視我自己,乾脆把自己關在柜子里什麼都不做,不停的思考我生而為人的意義。
就這樣一關就是一整天,直到第三天胃痛到受不了,推開門起來想去吃東西卻因為低血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然後爬起來吃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蘋果,一口一個血印。
這是我抑鬱症最嚴重的那一段時光。
在我上次自殺未遂以後身邊的人對我改觀了,突然開始呵護我,關心我。
可是家人,朋友,愛情這三把刀在我心裡捅了一刀又一刀,這樣造成的傷害還能彌補嗎?
有句話說得很好:
「人不是對過去有些事忘記了,而是知道怎麼隱藏了,只是沒有一個瞬間擊碎你隱藏起來的城堡,一旦那個瞬間出現,你也會奔潰,哪怕只是一秒。」
時隔兩年,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我不願,也不要再回到那樣的時光里。
現在我會沒有你的叮囑也會記得按時吃飯,早睡早起。
只是我情緒發作時候,已經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了。
不過沒關係,我會變得更好,我會更強大。
我會的。
我是在高一的時候被確診為抑鬱症。不知道是因為抑鬱了太久的時間,它已經變成了我性格中的一部分,或是我已經痊癒了。現在我幾乎已經想不起來太多抑鬱時候的細節。當處於抑鬱症中的時候,所有對於過去的記憶,當下的感受,未來的期許,好像都蒙上了一層紗。或者說像喝了一杯從喉管辣到腸胃深處的烈酒,所有感官和神經都被麻痹,剩下的只有眩暈和迷茫。什麼也抓不住,什麼都留不住,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失去。
失去朋友,失去親人,失去愛情,失去自我。所有關於自己的一切都被抑鬱症一點一點碾碎,看著自己一點點消失,什麼也做不了。我記得有個人在我的評論區留言說,像是被關在鐵籠中慢慢沉入水底。大概就是這樣一種絕望的感覺吧。
我走了很多彎路,像所有抑鬱症患者一樣,無數次嘗試。吃藥,換藥,停葯。治療,中斷,再治療。換了大概有10個左右的心理諮詢師。在這種一次次的嘗試中,對自己越來越失望。越來越覺得:啊,就這樣了。再也不會有什麼進展了。我這輩子就毀了。誰也救不了我了。
墮落。
墮落。
墮落。
一路滾進最爛的泥里。
世界上的人那麼多,憑什麼就是我。快樂的人那麼多,憑什麼就我不快樂。
不公平。
現在想想,其實命運給了我無數次機會。可是我,抓不住。
因為我不敢擁有。我沒有自信可以擁有那些幸福的東西。沒有自信可以把它們牢牢攥在手心。
如果說最後還是要失去的話,我寧願不要。畢竟失去的感覺太難受了。太恐怖了。
我把自己圈在一個角落,一步也不敢往前走。外面太危險了。我不要讓我自己受傷。我怕一切重演。
現在回想起來。所有我的行動,都來自於一個目的:自我保護。可偏偏我越想要自我保護,就越容易受傷。因為我除了保護自己這一點,其他什麼都看不到了。在這種盲目中,果然把一切搞得越來越糟糕。
後來花了7年,我終於找到合適的諮詢師。一段時間的諮詢後,他說過: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
我在他銳利的眼神中無處躲藏。他說的沒錯,是我自己在名為曾經的那場混亂中,帶著無盡的恐懼,用無處發泄毀掉一切的憤怒和難過,把自己砸得粉碎。
在他的幫助下慢慢恢復。開始的階段我就像溺水一樣拚命在水裡掙扎,嗆水,窒息。每周去見他,一次,能夠浮上水面呼吸一瞬。靠著這一口氣,慢慢的恢復自己的力氣。
後來能夠抑制著自己的恐懼,不再拚命的把力氣花在掙紮上。就讓自己的身體隨著水波沉沉浮浮。
再後來,跟著他慢慢模仿如何和人交往,如何面對這個世界。慢慢的在水裡拙劣的游。在他的鼓勵下,一點點擴展自己的活動範圍。每當我遇到挫折,就被嚇到立刻躲回他的旁邊。
他像一個嚴格又細緻的教練。我時常覺得特別脫力,不行了,我真的一步也前進不了了,我的肌肉在抽痛,我不要再前進了。他就那樣看著我在水裡亂撲騰。退縮無效的我只能繼續往前走。
我一共治療了一年半。
現在回頭想想,其實抑鬱症在發病當時,可能起源只是一個小小的心結。然而被抑鬱症患者一直拖著拖著拖著,這個心結就像滾開的毛線球一樣。纏住了生活中的各個方面,引起了一系列的併發症。癥狀越來越複雜,波及面越來越廣,社交,學業,生活,愛情,所有的部分都會慢慢的走向崩壞。
記得當時我確診為雙向情感障礙(躁鬱症)的時候,醫生大概有提過。說一次根治之後可能就不太會複發。如果複發了兩次以上,就會很難纏。
現在想想,大概就是這樣一個道理吧。我在最終找到合適的醫生之前,抑鬱症已經按少則一年半一次,多則半年一次的頻率大大小小爆發了5次了。戰勝抑鬱症的信心和能量,也在這種長期戰中消耗殆盡。
所以在這裡提醒患有抑鬱症的朋友,及早面對。
在今年5月份的時候,我去了北京的安定醫院。焦急的問醫生我正常了嗎?我好了嗎?
那位醫生跟我說了這樣的話:重要的不是這個病。如果我說你沒好,但是你能很好的生活,那這個病有沒有,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如果我說你沒有這個病,你的生活一片混亂處處碰壁,又能怎樣?
所以,抑鬱症的大家,不要被這個病名困住了。抑鬱症這個東西其實很奇怪,你拚命和它作對,它會成為你一直背在身上的石板,壓得你無暇顧及生活中別的方面。當你想要從它那裡逃開,它又會像鬼魅一樣追著你。無論你是正面衝突,還是躲開它,都沒有用。
真正有用的只有一個。看到你自己。看到那個最糟糕的自己。
如果什麼時候,你能不用鄙視和仇恨的眼光看那個弱小無能的自己。什麼時候,你能像對待最深愛的戀人一樣對待自己的時候,離痊癒就不遠了。
現在的我已經好了。雖然當我終於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荒廢了太久太久,我的生活在我常年的缺席狀態下,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我看到這樣的場景,產生了非常強的逃避心理。我不想看。我不要看。我不要面對我的生活已經這麼糟糕的現實,真想逃避一切,這樣會比較輕鬆一些吧。
在這種逃避的波動中,我又花了很多時間,在背負著巨大的挫敗感中,一點點重拾自己,一點點構建自己的生活,姿態狼狽的重新開始。
現在生活的各方面已經基本重建。我也能正常的生活。我已經很知足了。
我不僅要恢復到沒生病以前的狀態,更要變得比之前更好。
希望我的經歷能給大家一點信心,大家一起慢慢往前走吧。
我的公眾號:恆變的解憂雜貨鋪
http://weixin.qq.com/r/nTnA2AjEHVVirUy792yP (二維碼自動識別)
我來說說我的,實際上我到現在依然無法判斷我那段經歷算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抑鬱症。
首先是急性癥狀和誘因。
我這個人原來是一個非常陽光的人,而且普遍被人稱讚腦子好使,聰明。平時喜歡煩惱這個煩惱那個,一直以來過著憂愁但是正常的生活。
事情大約發生在三年前。當時在網上閑逛的時候忽然看到死亡文學這個名詞,覺得很有意思,找了些相關的東西讀完之後,到噹噹上網購了兩本書,一本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一本是列夫托爾斯泰的《伊凡伊利奇之死》。至今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鬼使神差地買了這兩本書。
那個時候我在北京,自己是個研究生,同寢室的人都回去了,印象里天總是陰沉沉的。我自己一個人在宿舍里,先是前一天讀完了《人間失格》,然後莫名地讀完了熱寂理論(現在看來我運氣很差,很多事情都一起來了),接著晚上的時候讀完了《伊凡伊利奇之死》。
然後就感覺自己瘋掉了。
合上書之後我終於真正開始正視死亡是什麼東西,而當我忽然間意識到其實無論自己現在處於什麼狀態,都無法逃避這個最後的結局,這個冰冷的,寂靜的,孤獨的,虛無的結局。那天晚上一晚上沒睡,感覺整個人處於一種莫名地恐懼和幻滅之中。那種感覺非常強烈,覺得空虛,覺得生活沒有意義,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暫時的虛幻,只有黑暗才是永恆的。這和以往所有自己身上發生的情感都不一樣,我試過很多方法去轉移,但是都沒有成功。
一晚上沒睡,第二天我發現,我什麼都吃不進去,吃什麼吐什麼,只能喝水。只要一獨處或者閉上眼睛,恐懼感和冰冷感就開始籠罩全身。那種感覺真的很可怕。
然後第二天晚上我又幾乎沒有睡,我自己身體和精神極度虛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思想,開始頭疼,主要是後腦殼疼,疼得想死,我想讓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但是又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無法阻止自己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第二晚上就睡了兩三個小時,第三天也幾乎沒吃東西。當時就覺得自己完了,開始有輕生的念頭。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不正確的,我開始盡量找人多的地方呆,嘗試靠聊天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這種無法控制的低落和幻滅的情緒可能是一種精神疾病了,而且有可能是抑鬱症。於是我上網搜索抑鬱症,發現自己屬於其中一種癥狀。後來點進了一個抑鬱症患者交流的論壇。現在依然特別慶幸我當時這樣做了,因為很長一段時間,那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那天晚上我幾乎一夜沒睡,讀完了所有患者的自述和求救的帖子,因為感同身受,我很同情他們,同時也很同情自己。
第四天的時候,依然吃不進東西,這個時候想起來有個患者說過,他每次發作的時候,都會出去散步,感覺會有好轉。於是我拿上半年多沒動的健身卡,去健身房跑了兩個小時步,說是跑步,其實也就是稍微運動了下,但是出了一身汗。
從健身房出來的時候,突然有了飢餓感,於是我去麵館要了碗面要了個烤翅。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感覺,說來慚愧,我完整地吃完那個烤翅的時候感覺自己幾乎要哭出來了。連續幾天的折磨,我終於能正常吃進東西了,我知道能活下去了。
我的急性癥狀就這樣結束了,之後開始就是比較漫長的慢性的癥狀。
在第一次鍛煉之後,我急性頭疼的癥狀沒有了,取而代之地癥狀是大腦整天昏沉沉的,情緒十分低落,無法對周遭事情產生興趣,一旦想的事情多一些就開始頭疼。然後就是嗜睡。原先是睡不著,現在是狂睡,每天睡十一二個小時,醒了也不願意起,縈繞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感和虛無感時常出現。
每天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鍛煉身體和那個抑鬱症論壇。自己變得軟弱,總覺得想哭。還是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頭疼不像以前那樣急性,但是依然隱隱約約出現。這種情形大約又持續了一個多星期,之後精神開始處於斷斷續續的時好時壞狀態,非常個別的情況覺得自己一下子好了,感覺陽光晴朗,歌聲嘹亮,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昨天那樣,但是可能一轉身,空虛感和恐懼感就又重新籠罩上來。我開始想到吃藥,也想過去買百憂解什麼的,但是論壇上說吃了有可能這輩子就離不開了,我的理智還是在的,我不願意這樣。
然後就回家了,坐火車,二十幾個小時,一路上自己幾乎沒有和人說過一句話,一直睡,醒了就看窗外,覺得自己好孤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變成這樣了,也很擔心一輩子就這樣沒有希望了。
回到家,見到父親,父親剛開始沒覺得我有什麼不正常,但是我一見面就說頭疼,想睡覺。之後我想很快他便發現我是病了。他有這方面的經驗,因為我母親就是一個精神病人(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不過他也沒問什麼,每天就是好好照顧我。在家裡,像小時候一樣熟悉的環境,安靜的氣氛,還有親情,我終於一天一天好起來,不受控制的陰鬱的時候越來越少,正常的時候越來越多,直到後來,陰鬱完全消失了。
現在自己在國外讀書,在別人眼裡依然是一個樂觀活潑陽光的人,有時候想起自己這段經歷覺得不可思議,然而依然刻骨銘心地記得當時那種絕望和無助的感覺。
-----------------------分割線--------------------------------------
說點題外的,談談我對抑鬱症的一些認識,並講一下那個自己之前去過的論壇。
其實抑鬱症最核心的癥狀就是,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都是無法阻止自己沉浸在低落的情感里,或者受他們控制,比如幻滅感,失落感,比如覺得一切沒有意義。當然也有人會有憤怒,狂躁,進而破壞東西甚至傷人的情況,這種又叫做狂躁型抑鬱症。
大部分抑鬱的人,像我,都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想法是不對的,是不正常的,然而就是無法說服自己。抑鬱症雖然是精神疾病,但大多是生理缺陷,表現在腦下分泌多巴胺的垂體出現問題。這種問題有可能是物理導致的,體質導致的,也有可能是某個突發事情導致的。有些人能恢復,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做不回正常人。抑鬱症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會非常迅速地摧毀一個人的精神,而致命性在於它會導致患者的自殺。
在自己出現癥狀前,我也很無法理解抑鬱症是怎麼回事?之前看春晚趙本山說小崔「抑鬱」了,我也不明白,有什麼想不通的。但是自己親身經歷後明白,其實自己都懂,什麼都能想通,但是自己就是抑鬱,所以這才是一種症。
我之前去的那個論壇,當時真是支撐我活下去的東西。現在也不去了,加的抑鬱群也全都退掉了,也不知道他們還都在不在。
抑鬱症論壇的用戶都很活躍,因為大家都在互相抱團取暖。大多數人在論壇里訴說自己的癥狀,接受安慰,分享戰勝疾病的方法。由於抑鬱症自己無法控制,而且有反覆性。你可能今天還看到某用戶熱心地陽光地鼓勵別人要堅強起來,可能過幾天自己就哭訴地發帖表示自己真的很痛苦,想自殺,印象中版主似乎都是這個樣子。每天大家都在說著說過無數遍的陽光而積極的話,互相鼓勵好好活下去,從局外人看來,這是一個很奇特的場景。
同時論壇有個很特別的現象,就是一直陸陸續續會有人來,然後陸陸續續會有人消失,再也沒出現。來的自然是新患者,走的人,有很多是堅持不下去,自殺了。有些病友現實中是認識的,從一些帖子里能隱隱看出來。因為怕造成負面印象,論壇是不允許發布關於任何人已經自殺的消息的。
另外很多人人,像我,徹底好了後,就會徹底離開那個世界,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方面,因為自己好了,需要面對生活的種種壓力,也不需要再去論壇尋找安慰;另外,這算是一種自我保護,當自己終於走上正常生活後,就會在內心設立一個雷區,防止自己再踏進去,再變成一個患者,因為抑鬱症是如此可怕,而它的誘因往往很簡單和莫名。記得版主有一回就聊起這個事情,說論壇很難辦,因為死去的人和好了的人都會離開,在的大都是病人,都是病人在互相鼓勵病人。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徹底離開對不對,但是我一直有意識地保護自己的情緒。因為抑鬱症是有可能會反覆的,好了十年後突然又複發的情況也是有的。我現在,太宰治和列夫托爾斯泰的書是堅決不碰的,關於生命和生活的很多事情,也不願去思考得太深入。懂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反而未必是好事,愚昧地活著也是一種值得珍惜的幸福。現在只要工作壓力大,連續忙上兩三天,就會出現情緒莫名低落暫時無法控制的情況,不知道算不算是後遺症。
最後分享一下當時進抑鬱群時的群公告,同時也是論壇某位管理員的簽名:
「如果有來世,就讓我們做一對小老鼠吧。笨笨的相愛,獃獃的過日子,拙拙的依偎,即便大雪封山,還可以窩在暖暖的草堆緊緊的抱著咬你耳朵。」
說實話,很俗的一句話,但是當時生病的自己看到這句話和那些安慰自己的人,真是感動得不得了。
-----------2015年2月17日更新-----------
很多人在問論壇,補充一下吧。不過不是患者請不要去圍觀。
http://www.sunofus.com/bbs/forum.php不請自來。
這段時間,我會回答「抑鬱症」話題下的多個問題,包括抑鬱症體驗、抑鬱症的治療、患者和家人該怎麼與抑鬱症相處、及康復後該怎麼面對這段經歷。
我回答的所有與抑鬱症有關的問題,基於我2016年2月到2016年6月期間的親身經歷,一方面經歷感受因人而異,另一方面涉及大量隱私。為了分享這段特殊的經歷,與有類似經歷的朋友共進退,我不會匿名。我希望,在生活中認識我的你,及各位公眾號,不要擴散我的答案。
以下內容嚴禁轉載。
---------------------------------------------------------------------------------------------------------------
如果6個月前,你告訴我,我會染上抑鬱症,我一定覺得是個天大的笑話。
我是一個積極樂觀的妹子,面對困難大多一笑而過,今天還哭哭啼啼找你,明天就能拉著你雞血滿滿面對新的生活。我樂於助人,看了很多心理學的專業書,尤其是積極心理學,抑鬱症的成因、治療,為了去幫助身邊的人,雖然現在看起來大多是沒用的雞湯。在抑鬱症後期,我一直和我爸媽說:「我會得抑鬱症,大水淹了龍王廟,為我增加成就呢。」
或許是太過於「積極樂觀「,太過於有衝勁,我很少在負面情緒後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候去靜靜,我很容易逼自己,總認為自己做的不夠好。長年累月的積勞成疾,終於在今年2月爆發。
【初遇抑鬱症:痛苦、迷茫、不知所措】
回想起來,2015年11月,抑鬱症開始在我的身體里潛伏。那時的我承擔著來自工作、CFA、感情的三重壓力:面臨著工作內容枯燥;CFA複習死活不得要領;對待感情,我猶豫不決,不得不面對「得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尷尬。儘管好強的性格能夠讓我撐著完成考試,但2016年1月15,考試成績出分,我發現自己差2%通過時的失魂落魄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2016年1月15日-2月1日是我最黑暗15天,我發瘋一樣地去搜索「抑症症」,關注知乎上關於抑鬱症的問題,然後自我代入淚流滿面。1月30日,我鬼使神差地在書店買了張進的《渡過》,他是親歷者,又是財新的副編輯,文字細膩而真實。印象比較深刻的內容包括:1. 抑鬱症是病,要治療,要去三甲醫院的精神科確診;2. 自殺時會現有自殺的念頭,然後再實施。如果不夠成實施的條件,能夠挽救一個人的生命;3. 抑鬱症藥物要至少兩周才能生效,不要急,不要害怕副作用。冥冥中有天意吧,這三句話在治療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可以說我的康復,完全是拜這三句話所賜。
1月30日當晚2:00,抑鬱症第一次發作。自殺的念頭,一波接一波的襲來。其實,我完全是不想活了,更多的是對死亡的好奇,比如想坐在22樓的陽台邊緣往下看。很害怕自己做傻事,強行逼自己躺在床上,絕對絕對不可以起床。10分鐘,渾身大汗,淚流滿面。我躺著的時候,我就想:「我一定不能死,我還要見XX一面呢」。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說不定能拯救你。
1月31日早上,再次萌發自殺念頭,心跳每分鐘140+,哭著告訴爸爸我要死了,得到了安慰和照顧,當時特別想要去醫院治病。下午出門辦事,一臉慘白地看著外面的世界,想著我的兩個好朋友,想著大家都在過著美好的生活,而我卻……頓時淚流不止。
可能病急亂投醫吧,我第二天就去了一家「抑鬱睡眠專科醫院」,醫生聽了我的經歷,讓我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檢查,其實有一個是腦電波,我做的時候,因為突然想起了一個好朋友,全程淚流不止。感覺自己生病後,眼淚隨時可以無預兆地留下來。檢查完後,醫生讓我做腦波治療,這個經科學證明是無效的。還好當時想起了張進在《渡過》書中提到自己是在安定醫院找姜濤醫生治好的,所以,我沒有接受這裡的治療,而是告訴爸媽,「我生病了,我要去安定醫院」。
開始,爸媽是不太願意接受的,因為我太積極樂觀,我哭鬧、苦口婆心勸說、威脅「是不是我要自殺給你看,你才相信我得了抑鬱症」、給他們看WTO抑鬱症的視頻,加上後來安定醫院和華西醫院給的診斷結果,他們還是支持我的。
繼續吧,我請假回家後,先去了華西醫院的生理衛生科,診斷為「輕度抑鬱症」,醫生開了百憂解給我。開始我很抗拒,但想著我得救命,還是吃了。然而,效果並不好,幾天後,一件小事,我和家人爆發了激烈的衝突,我感到了自己的躁(想打人、想摔東西、想發泄情緒)而躁後的郁(哭、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完成簡單的動作,哪怕是端起一杯水)。於是,轉戰安定醫院。
【安定求醫,確診雙相情感障礙,帶有中度焦慮和中度抑鬱症】
抱著對姜濤莫名的信任,我前往安定醫院精神科,那是一間很現代很乾凈的醫院。挂號,先進行初診,包括血常規檢查、壓力測試、眼動測試、500道心理測試題。拿著檢查報告,見到初診醫生,她問了我最近的情況,和之前的一些經歷,初步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躁鬱症)。
3天後,我再次前往安定醫院候診。精神科診斷都在2樓,醫院裡面有形形色色的人,有拖兒帶女的叔叔阿姨,有陪著父母檢查的子女,等等。大家看著神色都很自然,部分人有些有氣無力,眼神獃獃地看著遠方,偶爾,會出現個別不想接受治療,大聲嚷嚷抗拒,最終被護士和保安抓走的患者。
見到姜濤後,問了一下基本情況,確診了雙相情感障礙,給我開了:勞拉(早1/4,中午1/4,晚上1/4,治療焦慮),帕羅西丁(1,治療抑鬱)和躁鬱症患者的標配(早晚各1,碳酸鋰)。確診之後,我內心倒是放鬆了,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對症下藥總會好的唄,然後就買了機票,回家去了。
【十五天後,動力突然出現】
回家之後,我就開始按時按量吃藥。
在《渡過》里讀到過,葯的生效需要時間,不要操之過急。前1周,和葯處在磨合期,每天晚上12:00睡,但要第二天下午1點過才能醒來。醒來後的大多時間在靜養,看一些和我的抑鬱症有關的,不過度消耗腦子的書。
回想起來,當時對我最有幫助的就是 「森田療法」,它提倡順其自然,在自己精力不足的時候,多多休息,靜養,像冬眠一樣儲存體力,靜待一種向上的動力出現,把自己從泥潭中拉出來,然後逐步規律生活,完成回歸。
我「向上的動力」出現我服藥後的15天,那天醒來,我突然感覺沒那麼累了,我想出門去吃那家我以前常去的串串香,我想去網吧玩會兒遊戲。我當時並沒有去思索這個決策合不合理,是不是會染上網癮,而是趁熱打鐵。可能是因為藥物起作用了吧,我在網吧里第一次接觸《暗黑破壞神3》就玩得樂此不疲。遊戲的及時獎勵,和簡單易操作帶給我的成就感,讓我有了生的動力。
我抓住了這個生的動力,玩遊戲、拼圖,慢慢從泥潭中把自己拉了出來。雖然我的睡眠依然不規律(每天12個小時以上),雖然我的情緒依然不穩定(有時也會突然難過,受到刺激立刻炸毛),但我感覺一切都在變好。
【突遇打擊,諱疾忌醫】
在去北京複診前3天,我因為工作的問題和家人發生衝突,家人指責和嫌棄的態度讓我情緒大變,爭吵、哭泣、威脅,腦中閃現自殘念頭,想用刀割手腕讓自己冷靜下來。事情一度不可收拾,不得不求助於24小時自殺干預熱線。我的情緒突然失控讓家人內疚、自責不已,如臨大敵,為了安慰他們,我通過「在行APP」找到了張進,希望他幫我開導他們,沒想到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我在北京見到了張進老師,他問了問我的情況,讓我畫下了我的情緒變化,然後他突然告訴我,我是「雙相情感障礙I型「,沒有系統了解過躁鬱症的朋友可能不知道這個診斷的可怕,這個診斷意味著情緒的大幅波動,意味著你可能會上一秒狂躁到暴走,下一秒抑鬱到要死不活。不僅如此,張進還建議,為了我的安全,讓我住院治療。說真的,住進精神病院對我而言不算什麼,不就是多一個人生體驗嘛!但我無法接受我之前的積極,甚至有些跳脫的性格是病,難道我已經病了20年呢?我實在無法接受。
我開始懷疑姜濤的診斷。我的邏輯是這樣的,我感覺到自己很好的時候,我不會頭腦發熱進入精神病想要自我檢查一下我有沒有生病,那麼,我在進入精神科的時候,我就是假設我生病,或者暗示我生病了,至於心理測試題目,拜託,這麼多書講抑鬱症,我早就知道了癥狀好么!我既可以把我自己說成是重度,也可以把我自己說成是輕度,又沒有測謊儀,你怎麼知道我的選擇是不是我的想法呢?
在那一瞬間,我下定決心:我要找到一個同時具有心理諮詢(治療)和開藥處方權的醫生來為我診斷,TA都不了解我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的性格是怎麼形成的,TA憑什麼判斷我有沒有病?
再次見到姜濤後,我不再相信他。
他給我加了德巴金,我沒有吃。不僅如此,我還自己停掉了勞拉西泮和帕羅西丁,表示整個人的情況,並沒有變化,這更是堅定了我對姜濤診斷的判斷。
【合適的時間,合適的醫生】
我逐漸停掉了葯,但我的狀態並不是特別好,情緒還是不太穩定,偶爾會抓狂,加上我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我特別想要找到一個靠譜的Doctor,告訴我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我的家人為我找到了香港的林醫生,精神科全科醫生,她很nice地聽我講了我的經歷,從我的家庭,我的學業,我的工作,到我的感情,然後告訴我雖然我現在自我感覺不錯,比才開始治療的時候有活力,有自己的ideas,但是還是希望我繼續服用碳酸鋰,讓我的情緒更加穩定。我相信了她的說法,因為她的診斷是在考慮了我性格的前提下做出了全面的判斷,而不是僅僅依靠一段時間的經歷來判斷。
此外,我通過簡單心理的簡單問診:
1. 和陳老師進行了一次1對1的溝通,他問了我過去的一些感情經歷,希望我不要過多糾結有沒有這個病,而是自己的體驗和感受,對自己的缺失的接納,和發現自己的閃光點;
2. 和張老師進行了一次1對1的溝通,她也問了我過去的一些感情經歷,判斷我有時候會過度在乎別人的感受,忽略了自己,也有自卑的一面。或許有躁鬱的傾向,希望我在情緒管理方面有所學習和成長。
現在藥物調整為,睡前750mg碳酸鋰,我現在很好,內心平靜,可以集中注意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明天就回公司上班了。
【完】2016.12.01
沒有完全治好抑鬱,但是盡量學會與他共存。像life of pi裡面的那隻老虎,你知道他一直在你面對,如果想不被他吃掉,那就學會manage他
2016.10.11
會關注到這個話題的朋友,多少也會有一些低落的情緒。想告訴大家的是,一定要加油,如果有抑鬱症的傾向
一定要去看醫生!一定要去看醫生!
抑鬱是一種非常抽象的病,可能在外在完全沒有表現,你也可以完美的偽裝情緒,其實內里已經壞掉了。
不要覺得自己調節一下就好了,也不要覺得丟臉,就像感冒一樣,你老是鼻塞,嚴重時咳出血,不舒服但好像也死不了,可是如果不去治療,就不知道鼻子通暢和不咳嗽的感覺,我們需要專業的幫助。找找資料,做一些調查,選擇一你自己感覺可以信賴的醫生。
抑鬱症雖然可怕,但是在跟它戰鬥的過程中,可以更清晰的了解自己,了解周圍的世界,了解他人。經受過如此痛苦的人,也一定會獲得更深刻的快樂!「The deeper the sorrow craves in you body ,the more joy you may contain "鐫刻在你身上的痛苦越深,你所能盛裝的快樂越多.
a慢性抑鬱從童年至今,接受治療時已被確診為major depression。我的病症並非某天突然爆發使我動彈不得,而是長年累月一點點侵蝕我的思想和身體。
從小性格非常敏感,身體彷彿有一個開關,外界輕微的刺激都會觸動情緒。小時候常常莫名感到悲傷,看到秋葉,冬天的瑟瑟冷風,甚至每當到了星期天想起將要面對新的一個星期,心裡都會突然一沉。孩童時候經常感覺心裡有怒火,看誰都不順眼,想發脾氣,非常小心眼。心裡的痛苦和難受無處訴說,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跟家人朋友講。因為表面看起來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理由去痛苦,無論是家庭條件或者生活質量都處於上等。記得小時候常常幻想有一種可以測量內心痛苦的儀器,這樣我就可以證明給父母看我內心的痛苦程度。
到了初中高中,常常會有一股莫名的絕望感和宿命感,認為自己的性格就是如此悲觀,不知道未來有一個怎樣的命運在等著自己,總覺得未來意味著背負更多,感覺走在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是更加的煎熬。加上家裡出現一些重大的變故,自己變得更加的悲觀。對於愛情友情投入更多,每一次朋友間爭吵或者與愛人的小摩擦都讓我撕心裂肺,感覺是喪失親人般的痛楚。
大學的時候去外國求學,第一次離開家人和熟悉的環境。被陌生的一切壓到喘不過氣,無法承受壓力。每天上課都是感覺上刑場一樣,想到要和外國同學討論,想到自己要假裝能聽懂他們的對話要去加入他們就覺得很想哭。後來慢慢的開始逃避,一遇到問題和壓力就開始睡覺。睡到昏天黑地日夜顛倒,害怕白天喜歡黑夜,可是如果是weekday,晚上睡不著白天想睡嚴重影響作息,想到沒睡好要去面對學業,作業,一堆自己要去搞定的事情只會感覺更痛苦。睡眠質量下降,不停的做一些壓抑的夢,都是潛意識裡自己害怕發生的事情,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的夢,而是關於現實關於壓力關於自卑的夢,每次醒來會緩好一會兒,晚上睡覺前又會怕做夢又怕睡不著,很矛盾很痛苦。不斷的暗示自己就是個很差的人,連規律作息按時上課都做不到,又覺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自己,shame和guilty這兩種情緒時刻折磨著我導致更加depressed. 會想一死了之這輩子這樣了,下輩子洗牌重來。自己的個人衛生和房間衛生也很難維持,覺得打掃是一件好累的事情,根本沒有足夠的能量去做。甚至後來書桌上一個掛首飾的架子被書碰倒了,我每天看著這個架子想扶它起來,可是就一直看著心裏面想著把它扶起來卻伸不出手無法take action.那時的我還只是驚異於自己怎麼越來越懶,居然可以懶到這種程度。二十多年的悲觀性格和敏感的神經已經讓我覺得這就是我人格的一部分,缺少對於抑鬱症的專業知識和認識讓我根本沒有想過也許我生病了。
後來學業成績開始持續下降,並不是學習能力不好而且根本無法去完成基本的要求。上課對於我來說好痛苦,做作業好痛苦,有時候明明知道你打開這個網頁五分鐘寫完這個測驗就好了還是不想打開寫,或者說心裡害怕開始逃避。可是逃避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內疚,羞恥,抑鬱,逃避中惡性循環。後來GPA從3.幾開始掉到2.幾甚至直接withdraw了一個學期,我才真的開始思考,到底是為什麼,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想不通,我以為是我懶,我的惰性使然。再後來一點,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能量,在路上走一段都覺得好累,從教學樓到圖書館五分鐘的路程我感覺走了半個小時,每一步都好累好辛苦。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起來洗澡洗頭吹頭髮打底做bus來學校上課吃飯然後去上另一節課然後還有接下來更多的安排...我覺得這一切真的好累,我只想回家把自己蒙在被窩拉著窗帘躲起來。一個很小很正常的決定,我都會在腦子裡掙扎很久,比如想到馬上要起床洗澡,就意味著睜開眼睛做起來穿上鞋然後走到廁所打開水龍頭,想到這些步驟覺得好艱難,又覺得自己怎麼練這個都克服不了,於是又陷入惡性循環。這時候睡覺也開始出現更大的問題,不管是前一天不睡覺,吃安眠藥或者運動很久每天半夜3·4點的樣子就會醒過來。醒來再也無法入睡,睜開眼睛望著四下無人的夜那感覺真的是生不如死,腦子裡會想很多,像高速轉的機器,活了這麼多年受過的傷,委屈全都一件件浮現在腦海,越想越痛苦,覺得自己沒用,對自己厭惡到極點,恨著這個世界恨自己的命運恨家裡的變故恨我的父母和家庭,想一死了之。每天都是如此的狀態讓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性格的缺陷這麼簡單,我開始預約學校的心裡諮詢,自己在網上查資料,起初我以為自己有多動症,比如無法注意精力,學習障礙等。
等到我終於見到心理諮詢師,簡單說了自己的情況我告訴她我懷疑自己有多動症,她說抑鬱症的癥狀和多動症很多重疊,她認為我有抑鬱和焦慮症。當時的我如當頭一棒,又有些輕鬆又很難過,輕鬆的是原來我所經歷的這些都是因為疾病,是可以治癒的也不是我自身的懶惰或者不好的品性導致。難過的是自己有些無法接受自己患有精神疾病。隨後我開始了每周一次的心裡諮詢,也就是CBT行為認知療法,通過諮詢我逐漸了解自己的認知偏差,感覺對自己的了解更深一步。進行了一段時間的CBT我的諮詢師向我提議使用藥物治療,我開始有些抗拒,因為對於吃精神藥物患者的stereotype思想,總覺得好像是很瘋癲的那種才需要吃藥。諮詢師幫我預約了藥劑師,我和藥劑師meet了一個小時,她向我講解了葯的所有可能的副作用,向我解釋了抑鬱症的成因和葯起到的療效,從非常小的劑量開始讓我服用,每周和她見面一次跟進進展。服用了三個星期後,副作用例如嗜睡口乾沒食慾之類的差不多已經消退,有一天去上課的時候突然莫名的頭腦里沒那麼多想法了,吹著風曬著太陽突然莫名覺得有點高興,我知道是葯起效了。現在已經快半年,我一直在堅持服藥。
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複發,我會不會又變回時刻心裡盛裝著痛苦的那個我。此刻的我的的確確感受到了一個正常人的感受,二十二年第一次多巴胺分泌回到偏正常值的感受。我開始對自己有了些信心,對未來有了些希望和期待,對家人和那些痛苦的過去學會了寬容和理解,身邊的人覺得我變了一個人。其實抑鬱症的痛苦比我以上描述的嚴重非常多倍,它摧毀人的意志,讓你喪失興趣,希望和動力,它讓你懷疑自己,貶低自己,痛恨自己。它讓你感受不到快樂和陽光,讓你變得麻木,無論做什麼事,無論得到什麼都還是覺得難過,它讓你覺得死是唯一的解脫,死去就尋到一張永恆的床,你大可蜷縮在上面用被子裹住自己再也不理人世間這一切紛擾。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抑鬱症患者覺得死亡並不可怕,活著才是折磨吧。更重要的是,它無法呈現出外在的損傷,身邊的人缺少對抑鬱症的了解,就算是親近的人也無法體會你到底在經受什麼。更何況一些人善於偽裝情緒,比如我,我身邊的人沒有人會覺得我有抑鬱症,更不奢求別人來理解我。
可是抑鬱症帶給我了什麼呢?它帶給我敏銳的感知力,讓我更能體會他人的情感。它帶給我創作的力量,在無數個無人告解的夜晚我只能在我的博客里不停的寫,不停的記錄。它也讓我帶著一顆經歷過苦難的心去閱讀那些文學著作,去瀏覽那些甚至冷門的電影,試圖在這些作品裡找到生命的答案。
我很慶幸在走兩步都覺得沒有力氣的日子堅持去看心理醫生,我很慶幸自己克服了自己的偏見接受了藥物治療。此刻的我回望過去終於理解自己一直在承受什麼。
十三歲那年,我上初一,被送去市裡的一所私立中學。半年以後被確診「重度抑鬱」。那是我第一次認識這條黑狗。
我是個男孩子,但從小性格內向,自卑又敏感。
因為普通話不標準,講話會帶有方言,班裡調皮的同學總是喜歡學我說話嘲笑我,所以在學校里,又是一個「有口音的外地人」(我家在當地的一個小縣城)。就這樣,我並不合群,平時沉默寡言,喜歡讀雜書,成績也不怎麼好,老師也討厭我這種不好不壞的學生。
時間長了那些同學對我越發的挑釁,後來因為看我從不反抗,就漸漸從嘲笑變成了校園暴力,那些男孩子經常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或者僅僅是想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展現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就對辱罵我,強迫我和他單挑,或是幾個人一起圍毆我。
我也試過反抗,也試過找老師,到最後迎接的不過是更加激烈的報復。到最後也都暗自忍了下來。
我沒有把這些告訴父母,原因是當時家裡遭受了很大的變故,不想再增加這個家裡任何一點負擔。雖然所有人都瞞著我,但我也從偷聽我媽跟人的談話和電話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那個時候我爸被生意夥伴欺騙,誤入傳銷組織,人在外地應該是被囚禁控制著,不能有自由,家裡就我和我媽兩個人,當初我爸執迷不悟的時候除了把家裡的積蓄全投入之外,還借用了親戚很多錢,本來比較富足的家庭變的負債纍纍,所以那年寒假我跟我媽幾乎不出門,有人敲門打電話都不理睬,怕是追債的。
那段時間每晚睡覺前我都會去廚房拿一把水果刀放在枕頭下面,用一個13歲孩子的幼稚想法,就是如果有人來傷害我和我媽,我就跟他拚命。
那個春節,我會銘記一生。
大年三十晚上,我媽用家裡僅剩的食材,做了兩個冷盤,包了二十多個餃子,又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串鞭炮。
飯做好之後母親讓我在院子門口放鞭炮,我把鞭炮點燃,響了幾聲就滅了,再點上,響了幾聲又滅了,再點上,還是一樣…… (我家當地習俗,如果鞭炮中途滅掉就是不吉利的象徵)一掛鞭炮響了四次,滅了四次,我知道我媽就在我身後站著,可是我不敢去看她,我怕看見她的眼淚,也怕她看見我的。
那一刻我特別特別恨,我恨鞭炮滅掉不吉利,我恨我媽整天拜的菩薩不顯靈,我恨我爸犯錯把家搞成這個樣子,我恨別人對我的侮辱和暴力……
但我還是選擇了剋制自己情緒,不能崩潰,不能被察覺,我還要裝作什麼都不懂都不知道的樣子,於是低頭說了一句吃飯吧,就轉身回屋。
那頓年夜飯吃的悄無聲息,我捧著一碗餃子,就著兩盤冷盤,大口大口的吃,我恨不得把頭埋進碗里,當時是真的控制不住了,那時候的眼淚不是一滴一滴的掉,而是洶湧的流,我只記得那碗餃子好咸好咸,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鹹的東西。
到了開學的時候就回到了學校,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而且我很擔心我媽獨自在家,也變得異常焦躁。
終於在又一次被人毆打的時候我抓起自己的玻璃水杯砸向了那個男孩兒的頭,他的頭當場就破了,血額頭上往下流,看著他捂著腦袋哀嚎我被嚇傻了,特別慌特別怕,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班主任氣勢洶洶的跑過來,讓我滾去辦公室等他,他帶著這個男孩兒去醫務室。
後來我們兩個都受了處分,學校要求家長來學校談話,那個男孩兒的家長來到學校了,可我的家長聯繫不到。那天在辦公室我聽到了我長那麼大以來聽到過的最惡毒的謾罵,我只記得對方家長來了好多,他爸爸媽媽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而我就只有自己惶恐的站在那裡,視線里好多雙手指著我的腦袋指著我的鼻子在各種謾罵,還有人作勢要上來打我被老師攔住,我把口袋裡事先藏好的一片碎玻璃拿出來當眾在自己的手心裡划了一下,手掌里的傷口像一張嘴一樣就裂開了,血慢慢的涌了出來,我朝他們吼「這樣你們滿意了嗎!」
我忘了他們是什麼表情,我當時已經感受不到恐懼了,也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頭好暈,一陣陣的發懵。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時在家庭和學校這樣的雙重精神折磨下,這件事情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請了假渾渾噩噩的去醫務室包紮好傷口之後自己回到宿舍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再次清醒的時候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我就保持著睡覺的姿勢,躺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我發現自己感覺不到飢餓,每天只喝幾口水,不斷的發獃放空和突如其來的莫名巨大悲傷感,對外界信息反應遲鈍,根本就不想挪動自己的身體,站起來上個廁所都要耗盡所有的力氣,被老師逼著硬往嘴裡塞食物,但吃多少就吐多少,開始失眠,整晚整晚的發獃,很累很困但就是不能入睡。終於在第五天,我在英語早讀課上暈倒了。
學校怕擔責任,用各種方式聯繫到了我媽,強制讓我回家,我媽來到學校了解了情況之後就帶我去了醫院,看了心理醫生,做了一份測試,確診重度抑鬱。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生病了。
醫生最後給出的建議,心理干預效果不明顯,吃藥吧,暫時也別上學了。然後讓我出去,單獨跟我媽談了些什麼,我到現在都不知道。
出了醫院我媽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然後給我聽,電話里我聽到我爸上來就對我破口大罵,說我這時候還一直在給家裡添麻煩,那一瞬間我積攢的所有委屈似乎都有了一個發泄的出口,我嚎啕大哭,半條馬路都能聽到一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最後回到家裡又接了一個我爸的電話,應該是我媽把事情都告訴他了,這次他很溫和,輕聲跟我說對不起,說爸爸不知道你生病了,還以為是你調皮搗蛋不好好上學……
期間又發生了許多事情都不再提了,總的來說就是我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慢慢的開始恢復,我爸也不久後回了家,賣了原來的房子把債務差不多都還上了,我也逐漸停了葯,回到了學校,生活似乎開始進入了正軌。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經有了些不可逆的變化,我開始怕見光,怕人多的地方,討厭跟人有肢體接觸,特別容易緊張焦慮,說話從不敢看對方眼睛,越發的自卑,敏感,思想極端,喜歡獨處,特別情緒化。
不過我隱藏的很好,平時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我的異常,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出現意外,遭受刺激,也複發過幾次,其中最衝動的一次吞了四十多片安眠,結果被我爸及時發現,撞開了我的卧室門帶我去醫院洗胃輸液,撿了一條命。
直到現在我卧室門也沒修好,我爸好幾次說修好它,我都說算了別修,就給自己當個警鐘吧。
最近一次,三個月前,抑鬱症再次複發。
期間和戀愛兩年的女友分手,我又一次陷入泥沼,瀕臨崩潰。
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她,每次看她蹦蹦跳跳的朝我跑過來的時候我都會覺的她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可愛的女孩子。
她是一個很快樂的人,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們形影不離,我願意為了她改變自己,願意迎合她的喜好,跟上她的生活節奏,研究她喜歡的東西為了能跟她有更多的共同話題,迫不及待的帶她見父母告訴爸媽嗯就她了我要娶她,我想跟她快樂一輩子。我啊,那麼自我又孤僻的一個人,竟然可以這麼幸福。
可她似乎並不喜歡這些,大概我有太多的臭毛病,還經常會有些情緒化,我總是能惹她發脾氣,並且她控制欲很強,總是懷疑我各種問題,時間久了後來就慢慢變成了許多實質性的矛盾。
我相信她是愛我的,只是她不懂得如何去愛我。
她不懂我的敏感,我的不安,她不懂我的情緒多變,她不懂為何每次爭吵我都會發瘋一樣的崩潰,她不懂我愛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消耗了多少的力氣,她不懂抑鬱症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即便是我一次又一次用懇求的語氣告訴她我沒有不愛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生病了,我還是很愛你。
可她還是不明白,也不接受這樣的理由。她是真的不懂,她只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她覺得我這個人很無聊。
我不想再用這種方式消耗兩個人的感情,我無法忍受最終她對我的愛消耗殆盡,我無法忍受有一天她不再愛我,所以我選擇了在尚有感情的時候放手,以前聽過一句話「離開你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太愛了」,那時候覺得特別非主流,但沒想到有一天懂了,是這麼切膚之痛。
對於她來說,我只是她的愛情,我並非是無可替代,可對於我來說,她是我生活的全部,她是我生命的所有活力。分開之後,這些東西也就隨之而去,我又掉入了原本的黑洞。
我開始繼續服用抗抑鬱的葯,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拉上厚厚的窗帘,不跟任何人聯繫接觸,沒有任何向人傾訴的慾望,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差,反應遲鈍,緊張焦慮,記憶力衰退,怕見光,怕見人,不能集中注意力,剋制腦海里一次又一次輕生的念頭。
但現在的我確實要比曾經堅強的多,頹了半個月之後,恢復了些精神,就開始給自己制定每天的計劃,和作息時間表,努力的吃飯睡覺,按時吃藥。每天晚上夜跑五公里,颳風下雨有霧霾也從不間斷。
儘可能的不被人發現異常,沉默寡言大家或許都只會認為我孤僻。
那段日子只有每晚在路上散步遛狗的幾位大媽,總能看到一個男孩兒蹲在那個路燈壞掉的拐角處掩面痛哭……
我想病友們應該都知道,抑鬱它不存在絕對的痊癒,它就是在內心盤踞的一條黑狗,會等待鍥機,在你最脆弱絕望的時候衝出來撕碎你。它會陪伴我們一生。
它給我帶來了絕望和痛苦,帶來了極端和衝動,帶來了自卑和怨恨,帶來了敏感和不安。
它也給我帶來了憐憫之心,讓我更能體諒別人的痛苦,變的更善良。
它也給我帶來了深度思考和剖析自己的機會,讓我更清楚的認識自己,了解自己。
它使我不懼怕孤獨,它使我更加勇敢,它使我更加自控,它使我更加堅強。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對抑鬱說感激,它確實對我有所給予,但它讓我失去的更多。
我無法感激它,我一生都不會感激它。它帶走了我應有的快樂,帶走了我的自信和驕傲,帶走了我的愛情,它讓我不能作為一個正常人去哭去笑去愛去恨去忘記去滿懷希望。
我不恨,但我也絕不會感激。
最後
搜索到這個問題的你,我想此時或曾經都有過痛苦掙扎的時候。
你一定要知道,隨著抑鬱帶給你的折磨,你承受痛苦的閥值也會隨之增高,所以每次崩潰都是一場修行,因為你的敵人從來都不是抑鬱,而是自己。
你的人生再爛,那也是你的人生,你總要學會對自己負責。
知乎首答,現在正躺在某醫院的病床上感受麻藥勁兒過後傷口的劇痛。
第一次一個人來做手術,
上個禮拜發現喉嚨里長了一個小東西,去醫院拍了片子後醫生說要做個手術摘除,確定了時間然後就請假來做手術啦,自己一個人簽了麻醉知情同意書還有手術協議,自己一個人上了手術台,晚上清醒過來之後找到手機,果不其然,一條消息也沒有。
目前精神狀態已經恢復了很多,每天都在很用力很認真的生活。
雖然平時自己一個人凡事都習慣了,但今晚在病房拿著手機碼字,看著別人的水果牛奶零食擺滿桌子,親人朋友聲聲安慰的,再看看自己就一個書包孤零零的擺在桌子上,無人一句問候,寫到這裡其實還是蠻失落的。
嗯 「諸位,人生多苦難,辛苦了。」
在患病最嚴重的時候,我一天需要吃十幾粒葯。
鹽酸氟西汀,奧氮平,阿普唑侖,鹽酸西替利嗪。前兩種聯合治療抑鬱症。阿普唑侖是鎮靜,安眠藥。剩下的就是治療腰肌勞損和蕁麻疹。是的,除了抑鬱症還有其他毛病。在服用百憂解3個月後出現輕微躁狂的狀態,後調葯。鹽酸左洛復主葯(治療抑鬱症),丙戊酸鈉,碳酸鋰(控制情緒)聯合治療躁狂症。
說說我自己的經驗:
第一抑鬱症是一種病,無關軟弱。
第二抑鬱症分程度,不是每個的抑鬱症的都會自殺,只是自殺中患重度抑鬱症比例高。
第三:中到重度的抑鬱症只靠心理諮詢很難起作用,應該以藥物治療聯合心理諮詢
第四:程度較重的抑鬱症需要較長時間的服藥,且起效慢。最低兩個星期。依據病情服藥,時間為幾年不等。
------------------------------------------------關於自我的探索-------------------------------------------------------------------------------------------------------------------------------------------------------------------------
(我想說說我患病中的一些經歷,也當是對過往的我的一個重新認識)事情發生應該都有個源頭,而今天的我是我。不得不讓我回憶起初中的生活。那時我好動,充滿活力,脾氣躁。大概沒有人會輕易拒絕深冬時被窩裡舒適的溫度,數年時間裡的早晨我總是利索的起床。而下課集體補覺時間中,我總是環顧四周看看有多少人在睡覺。
我能逐漸恢復身體,應該與身體蘊藏的活力有很大的關係。
又一個兩年過去了,我二十歲了。今天想來越發疑惑,這莫非是接連的巧合,偶然引發的?可這些偶然在不同時間地點出現,結果會改變嗎?這些所謂的偶然是洛侖茲的蝴蝶,蝴蝶不僅能攪動股票市場和氣候,人腦大概也逃不過蝴蝶引起的暴風。生活的偶然拆開看就是獨立事件,並沒有太大意義。但有趣的是,當無數個偶然意外有序的串聯在一起時,會產生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這些偶然當之無愧為最偉大的小說家。此時獨立事件都被賦予意義,它們活了過來。這種感覺像是沉浸在欣賞蝴蝶標本過程時,你隱約感覺蝴蝶在動,沒等你反應過來標本卻飛了起來。
生活的偶然要是都是喜劇自然是皆大歡喜,可這是不現實的臆想。蝴蝶扇起的風大了,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讓你難以接受的地步,困惑,彷徨,痛苦不期而至。你會想,為何是我?為何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我身上?你開始詛咒,唾罵生活,甚至歇斯底里,但無論如何,你會接受的,因為你活在當下,因為就是你啊.
蝴蝶扇動翅膀,風逐漸變大,這會引起颶風的,腦中的颶風,我是知道的。而一切的開端與我接觸《吸引力法則》《秘密》兩書有關。它們讓蝴蝶標本飛起來,生活卻由此走向我從沒意想過的地步。
潛意識為何物?從百科裡潛意識被描述為一種人腦中存在的巨大力量,而潛意識卻不能識別負面信息,比如否定,不要。當你使用這些語言時,相反會出現你不想要的結果。你需要抑制它,不要讓它們污染你的大腦思想,不要提及,讓它遺忘。不斷地想像、自我確認、自我暗示則會激發潛能。我相信人類是具有的潛能的,可你說,這種「潛意識」究竟是否存在,這是否是成功學大師的營銷?
信以為真的我便開始注意負面情緒和否定詞出現頻率,並抑制它們。但是情況往往相反,越是壓制,越是不受控制。就像熱水瓶上的木塞,塞的越緊反倒彈起來。情緒自然難以抑制的,因為情緒與我們為共生的關係。越是極力壓制,這些情況越發頻繁出現。當你越想忘卻某事,卻偏偏時常記起。
到今天我仍不了解潛意識,但可以確定的是我所了解的」潛意思「聞起來有種成功學的味道,終究是我無知且天真。誤以為這就是事實了。既不懷疑也不思考就接納了這些信息,我在三觀未完全建立,並不具備思辨的思維方式,遇上如此具有蠱惑性的思想。你說意外怎能不發生?
過量不正常的思考急劇消耗著大腦的能量,腦中開始無休止的出現各種聲音。而我對書的誤讀卻讓情況更加糟糕。
書中所寫我們的意念,思想是具有能量的,腦電波具有頻率,它們的震動會影響其他的東西。把和你思維震動頻率相同的東西吸過來。我自然是不願意吸引不好的事物。我嘗試清空負面情緒,這幾乎無法做到,這些情緒是你的一部分如何能割離?我依照書中所說,嘗試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這一試讓我滑進下水道深處,回到地面已再無可能。
我開始拿自己做實驗,行走的路上我反覆觀想多種車型,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這些車十有八九會出現,我開始好奇,思索這種力量的來源,這是巧合嗎?還是我們自己吸引的?天災人難是我們自己吸引的?成功是吸引的?別人吸引與我相衝突又會如何?提出的問題被自以為是的答案解決,但問題是越想越多。腦中像熱鬧的菜市場,我很難受,可又不知道怎麼辦。你們有見過瓶中蜜蜂的實驗嗎?陽光只能照到瓶底,但瓶口卻是開放的,可蜜蜂卻視出口而不見,拚命撞向瓶底的陽光,直至精力耗盡而亡。而我是那隻蜜蜂。
大腦出現怪異的聲音,發緊、堵塞、像塞滿雜草般難受,糾纏的過程中我受不了了。身體崩潰了。這種過程就像抽積木的遊戲。當我拚命想也想不通的時候世界觀崩塌了。事物就在那裡它並沒有對錯,而錯的是人對它的解讀。
持續不正常的思考讓大腦愈加混亂,從床上到路上,從晨起到入眠,大量無意義的信息湧入腦中,思維發生了怪異的轉變,我開始判斷經過身邊汽車的車速,自行車的輪子轉了多少圈,旁邊的人在說什麼話,我吃的食物從哪裡來的,這種狀態非常詭吊,我知道不對勁,但是無法控制,也不能控制。人腦對信息的接受度畢竟是有限度的,過載的信息和不正常的思考讓我胸中積鬱,胸腔里充斥的是污水,悶,難受,我受不住了,並嘗試反抗,企圖驅除這種思維。但它來的更猛烈,它要報復我。以此懲罰我反抗。我該如何向人描述這種狀態?我不能理解,也不會有人理解。我別無它法,唯一的選擇就是沉默,忍耐,盼望有一天它能放過我。幾個月的時間我經歷了對抗,妥協,沉默。大腦混亂的狀態演變為生理的不適,胸悶,大腦開始出現膨脹感,小時候課文里總有描述一個人的內心的鬥爭,某人在做心裡鬥爭時心中產生的聲音,我不理解,但我體驗到了。腦中各種聲音不停湧現,充斥的大腦像要裂開!這讓我憤怒的錘腦袋並咒罵,我開始出現了一些自殘的傾向,洗澡時我沉默的流淚又自言自語道:「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接著我又大叫「滾""你滾"哀求是無效的,反抗顯得無力。我猛烈的捶胸,咚咚作響,我用頭撞牆,疼痛似是能讓我好受,哪怕只有一分鐘,我做著看不見掙扎。可今天我仍害怕。
煎熬半年後,身體似乎是有所好轉。但這卻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有時候,你覺得生活已經足夠糟糕了,但事實會讓你知道生活還可以更艱難。
今天,我了解到幾年前出現的這種狀態屬於強迫症一種表現,強迫思維的表現。特點表現在一些毫無意義、甚至違背自己意願的想法或衝動反反覆復侵入日常生活?強迫和反強迫並存並為此影響到日常生活而感到痛苦不堪。諷刺的是生活中大多常說自己是強迫症的很可能是無病呻吟。而飽受折磨的人卻越發沉默。假若我們都能感受到他們的部分情緒,我們將會正視這種疾病。
我們的人格,心理,與家庭關係有極為密切的聯繫,很多看似奇怪的人和事都可以從他的經歷特別是童年經歷中找到解釋的理由,我自然也不例外。從一項實驗我了解到早期人際關係影響了大腦神經細胞的連接類型,可以說經歷塑造了我們的大腦。
冬天還沒到,但卻冷。家庭矛盾的劇烈衝突,讓我莫名的反感「家」這個詞。父母長達十數年的鬥爭在秋天迎來了高潮,面對脾氣暴躁且性格有點古怪的父親,我理所當然的和母親站在一起。矛盾沒有得到緩解卻越演越烈。而我讓爺爺,外公輩前來評理,卻讓事態失控了,我躲在陽台,這場爭吵讓我心悸 害怕,一場多方激烈的爭吵差點變為動手後,矛盾上升到如此地步再難挽回。隨之而來的是長達一年壓抑的家庭氛圍,我不喜歡和父親坐在一起,我用餓死鬼的速度進食,只為了能少一秒和父親坐在一起,我壓抑,難受,極不舒服。父親這個詞讓胃直泛酸水,我產生了生理上的排斥感。可以說,我的童年史就是父母的爭吵史,我汲取的是憎恨,抱怨的毒素。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母親給予我的愛。
壓抑的家庭氛圍讓我飽受煎熬。我的體質開始下降了。心理可以調節建設,但也能破壞摧毀身體,事實確是如此。薄弱的免疫機製為病菌創造了機會,除了大腦中發生的難以訴說的苦外,其他毛病也都找上門來。濕疹首先從耳廓開始,然後發展到耳道里,越來越深,越來癢,併流出大量濃水,似有萬千螞蟻啃噬。股癬布滿幾乎整個臀部,而我也理解另一種意義的「坐立不安」。在一個醫療資源貧乏,充滿不學無術且裙帶關係地方我嘗試尋求過幫助,但卻被誤診為中耳炎,發現治療無效後,我失望極了。最後只能自行解決。最開始用的是常見的葯,達克寧,派瑞松,療效另人失望,病程逐漸發展為慢性。往後我又試了幾種葯,但療效都令人失望。不得已我上網搜尋看可否有其他醫療幫助。我從網上得知一種土方,生大黃加米醋可治療股癬,但我除了感受到大腿根部火灼般的疼外幾乎沒什麼見到什麼效果。慢性的皮膚病還不是困擾我最大的難題,最令我困苦的是大腦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內外交困的心情難以言表。
接連發生的事情加速了病程,事情朝著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今天看來它們的發生像是有秩序一樣,很難不讓你懷疑,這些獨立事件是否寫進某個程序里只是等待觸發的一刻?
我開始染上了一種「惡疾」,精神上的「惡疾」 沉溺於虛擬的世界。在現實我壓抑,冷漠。網路小說成為我釋放壓力的窗口,沉溺其中能讓我有所放鬆,有片刻的安寧,讓我暫時告別身體的不適。這太難讓人拒絕。這種選擇反而為後面身體惡化提供了條件,強烈的活力和小說虛構的世界結合讓本已滿是故障的火車脫軌了
,我扎進這個虛構的世界除了尋求釋放外還滿足了另一個我的意淫。流連於光怪陸離的世界,忘返與真實的現實生活。小說中權利,慾望,愛恨情仇,我忘了我是學生。我已經習慣了成績一降再降。然而小說中的故事總要結束,由此產生的抽空感讓我不停的尋找替代品,不真實的」空虛「和虛幻的」充實「不停的交替。
我沉溺的時間太長,強度太高了,起初一天幾乎有二十個小時是遊離在虛構的世界,以放縱的形式閱讀,連洗澡的時間都不放過,課堂,卧室,路上,床上都是戰場,在放縱的過程中我就是一個瘋狂掘金人,一秒的時間都太寶貴。我帶著移動設備上床卻不是入眠,電量為零才有入眠的理由。但再旺盛的生命力也難以承受如此大的消耗,兩個星期後我體驗到久違的疲倦感,我給自己打氣,加油,掘金人掘的不是黃金而是自己的墳墓,一個半月後,身體終於徹底垮了,疲倦乏力相繼而來,長時間的閱讀讓眼球充血,疼痛,流淚,以至於兩分鐘就要閉眼休息。
一個半月後,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身體承受的傷害是有限度的,你肆無忌憚,它便瘋狂報復,懲罰你無所謂的態度。長時間,高強度熬夜催化了腦中的風暴。我開始發覺對很多事情都沒了興趣,慢慢的我開始沉默,不和母親說話。逐漸發現做以前會開心的事也毫無觸動,小說讀起來逐漸變的麻木。愉悅的情緒像是從身體中流失。但憤怒卻是越演越烈,在閱讀,思考後我又譴責自己,你知道這些又如何,你無法把知識轉化為生產力,你充其量只是個二道販子?生活中雞毛蒜皮之事皆成為我痛恨自己的理由,體內釋放出有毒的情緒由心臟泵往全身,有時我會一個人躲著兇狠的抽自己的耳光,並唾棄自己的行為。當母親稍令我失望,又或者是一句話就引發了我強烈的情緒並引申出許多含義,母親已經不愛我了,接著病態的咒罵自己是個罪人,畜生,該死,我不停錘打腦袋,輕微的自虐讓我產生了一種釋放感,彷彿遭受的種種是我罪有因得。
我逐漸討厭人多的地方到路上躲著相識的同學。情緒開始不正常,當我在門外聽到屋內陌生人討論聲,猛然間一股恐慌的情緒從胸中蔓延,我害怕極了,我立刻收回了按門鈴的手轉身就離開。這種毫無原由出現的情緒是非常荒謬,難以置信可卻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實。
不說不笑,全身的細胞散發腐敗的味道,這種負面能量為我披上了隱身衣,以至於班上的同學驚奇的發現班上似乎多了我這一號人,在學習末,居然還有同學以為我是新轉來的學生。
人都有情緒,但我內心毫無反應,甚至麻木不仁。這種無反應不是心如止水的平靜,更像是壓抑,禁錮下的冷漠。我是籠子里的困獸,冷漠的看著從籠前走過的人。血緣,親情原有的溫度在迅速流失,母親是關心我嗎?感受不到,真是麻煩你了。年不過是個節日的符號。我失去了感受愛的能力,也無能體驗悲傷,親人的離世大概就是身邊的人不在了而已。這不是我冷血,是大多生活中的情緒逐一從我身體流失。
我沒有察覺到心態轉變之詭異。由里及外,身體開始發出信號,提示我身體已經出現較明顯的問題。我開始失眠了,整天成夜的做夢,不停的做夢,睡至深夜依然能察覺到頭上的蟑螂。我起身,開燈,弄死兩指長的黑蟑螂,接著繼續睡,剛剛並沒有發生任何事。這是很奇怪的狀態,我睡熟了,卻像沒睡著。
大腦就像吹氣球般漲起來,難受,體內似鉛工廠把鉛液源源不斷的灌進後腦,非常沉重,感覺有什麼東西一直壓著。你們能想像頭腦中有重壓是什麼感受嗎?我難受極了,只是這種壓力是看不到的,但真的難受。這種狀態下,我不理解心情這個詞,因為我幾乎體驗不到情緒。
這種時間本來應該是漫長煎熬的,但與我而言沒有區別,吃喜歡的食物,飽腹後不再有滿足愉悅感。學習只是順著既定的路上走無所謂上進,那時,我就是一副空殼毫無生氣。六月來了,六月對於高三的學生來說是有味道的。班裡散發的是緊張沉悶的氣息,我卻毫無緊張,我不愛學習嗎?不是的,在學習和考試上有點小小心得的人是不會無動於衷的,只是我不能產生緊張的情緒。黑板上的倒數變成零了,我上戰場了,握著筆腦子空白,推導不出簡單的三角函數,作文也只能寫寥寥幾句,這已經我的極限。成績自然是慘不忍睹的,慘不忍睹的成績讓我連復讀的資格都沒有,理智告訴我,你需要上學,我自問,不上學你又能幹什麼?成為工廠流水線上的工人,餐廳里洗碟工?這種生活不敢想。
母親開始為我尋人問友,甚至偷偷流淚,但我不愧疚,理智上我知道我應該愧疚,只是無法產生愧疚這種情緒。幸運的是我再次走進教室。
家裡壓抑的氣氛讓我決定到學校寄宿,這個決定現在看來最正確不過。遠離了家,就遠離了爭吵,衝突。我不懷念家,而我懷念的是父親不在家的日子。父親不在家的日子讓我的毛孔都舒張的更暢快,我快活極了。而他回家後,陰鬱必將籠罩,我無處可逃,強迫症這條惡狗不在常吠,但偶爾還是會發狂。童年中父母間慘烈的鬥爭畫面不受控制的經常性闖進來,我向媽媽撒嬌時,父親怒斥我是個太監。父親這個詞是有重量和責任感的,當我敲出「父親」這個詞總覺得彆扭和不適應。童年的經歷無疑會影響我們的一生,至於這種經歷會以何種方式影響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又時候我們並沒有意識到長大後我們身上居然有了當初最討厭人的影子。
以前精力充沛小伙已經死了。記單詞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我來說都是較大的阻礙,因為我發現即使是反覆閱讀我也很難記住,而簡單的三角函數更是挑戰。我只能憑藉機械記憶了,我沒有放棄。因為我期待這考上大學後能喘口氣。天的安排自有道理,我選擇接受。
宿舍深夜的卧談會上,聽著班裡誰更漂亮的討論,我笑了。這是我半年來第一次笑,但這不是開心,只是笑而已。不停歇的夢讓我感到經常性的乏力,我已經有一年半沒睡過好覺了,我總得做些什麼。
由於這些不學無術的醫生,我根本就沒想過就醫,而到大城市就醫更不現實。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在網路上尋求幫助。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身上所顯示的臨床癥狀讓我以為這就是神經衰弱。我走進藥店買了幾盒安神補腦液,但其中的鹿茸,何首烏並沒有起到太大的效果,隨後我又得知谷維素和維生素與刺五加聯合可治療,一盒又一盒的葯下去身體毫無改善,我失望了。
深冬時,我慢慢習慣了洗冷水澡,流過頭皮冰冷的水可以刺激沉重的大腦,讓我覺得我還是有感覺的。我喜歡上了跑步,《阿甘正傳》中有人曾問阿甘,你為何跑步,他答道:」JUST running"
經受這些不那麼令人愉快甚至是痛苦的事,讓我得以看清一些關係的本質,苦難本身無價值,而苦難帶來的思考和行動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佛說眾生皆苦。欣慰這些苦還是教會了我一些道理。今日我對父親並無太多的仇視,仇恨是沒有意義的,每個人都是受苦的可憐人。而寬恕原諒更是放自己一條生路,不然呢,又如何。抓住無法改變的過去只會讓你附上枷鎖。但不管怎樣,那份童年缺失的愛和感情已經難以補償,一個人在童年最需要愛的時候感受到的是恨,壓抑,抱怨就註定了父子關係是難以圓融的。
儘管失去了產生一些情緒的能力,但思考並沒有因此完全停滯。情緒的喪失讓我疑惑,人一生大部分時間裡是否扮演著僕人的角色,我們的反應忠實與多巴胺,腎上腺素,荷爾蒙,當這些遞質失衡乃至消失時,我還是不是我?普遍的現象就是,當無聊這種情緒襲入生活時,我們會想著法子驅逐它,以求填補這種可怕的空虛。甚至有部分人不惜藉助酗酒,吸食毒品,濫交。但如此下去和痛苦會面只是遲早的事情,當痛苦與你相親相愛的時候,你方知道這一切是多麼荒謬可笑,能走出來的,這些經歷會成為人生中特殊的記憶,走不出來就可能是見到陽光的最後一刻,於污穢,暗黑,不堪的下水道永不見天日。情緒如此另人著迷,以至於成就或毀滅了自我。
快樂和痛苦也屬於情感的一部分,但它們的涵義更廣,快樂和痛苦是一個共生體,但痛苦卻是快樂的源泉,你沒有失去的東西,你怎麼會覺得痛?快樂卻是不確定,它就像貪玩的孩子,從這家跑到那家,從池塘邊跑到草場你琢磨不透它什麼時候來,何時走,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它走的太快了,就像沒有來過。而痛苦有一點不同,它走的太慢太慢了,甚至伴隨了一些人的半世一生
。快樂就像一場幻夢,而痛苦卻真實存在。
在復讀的日子裡我機械記憶著函數,單詞,作文,反覆的記憶與遺忘已是家常便飯。這樣的身體條件下學習是很困難的。這次大概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人生路會從這個結果分叉開,失敗後大概迎來的是流水線上機械的生活,然後在最青壯年的時光里成為龐大產業鏈上的一枚螺絲釘。學習可以說是我與疾病之間的搏鬥,過程自然不愉快,三年的知識要在一年的時間掌握難度不小,時間開始逼近,成績還無任何起色,感覺焦慮,恐懼在啃噬我的身體。
我總有一種想法,讀書不是苦差事,真正苦的是你有一顆愛學習的心,聽了無數的方法,勵志的雞湯,投入了不少的時間,到頭來的結果卻是讓你心碎。這才是苦。雖然我學的也很吃力,但我知道我不是他們。一個有趣的事實是,學校是有格局大小之分的,好的學校能為你提供太多了,視野,資源,平台。而差的學校則會限制你的發展至少不能挖掘你考試的天賦,而學校的格局會成為我們階段人生的格局,小學到大學。不同的環境最後造就的人也天差地別。至於往深處說,這又和你出生的家庭,你的父母有關。一環又一環,種種人和事交織在一起構築了我們的世界,成為你,成為我。這種複雜的聯繫讓人難以想像但它卻具有恢弘的美。
我寄宿於學校,寄託的是環境的改變,能讓我好一點,這次事情開始拐彎了,離開了壓力源後終於能不讓我那麼沉重了,在寄宿的日子裡我養成了讀書的習慣,三關在此期間得到了修復,其中對我影響比較大有阿瑟。叔本華,克里希那穆提還有國學經典這些都幫我慢慢走出來,給予了我很大的幫助,逐漸轉變了我的思維方式。《走出抑鬱》的作者寫到「我們沒有考慮到生活環境,思維方式與我們身體互動的關係,可以說,我們認識,理解事物的方式導致至少是維持了我們的抑鬱狀態。如此想來,極有可能是這些書幫我走出了思維怪圈或說不讓我陷的太深。
思維方式的改變讓病態的自責自罪大大減少,但有一種情緒卻始終充斥在體內,對熟悉,親近的人的舉動過度敏感,極易引申出本不存在的含義,於家人,把他們對我的好理解為滿足他們某種需求,於親密朋友,自以為受到忽視時,就和他們疏遠。《走出抑鬱》一書中對抑鬱症患者這種心態的描述可謂是深入本質」抑鬱不僅是一種疾病,也是一種對無法獲得親密關係的渴望。這句話,突然就讓我突然回想到本不能記起的往事,10年前我還讀小學的時候,母親陪著我一起做作業,因為粗心做錯了好幾道數學題,母親就說了我幾句,具體說的什麼已無法回億,但我當時的反應卻仍舊記得,給母親說了幾句後我立刻就產生了情緒,丟下筆賭氣不做了,看母親沒有任何反應,我拿起橡皮擦把作業本上的答案擦除乾淨,表面上看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無誤。但深層次的原因應該與更小時激烈的家庭衝突有關,和父愛長期缺失有關。家庭中頻繁的爭吵和衝突給我的是一種分割感,父親,母親,我之間的分割。我這樣做是不是希望從母親身上獲得補償,填補內心所需要家應該帶來溫暖安全的感覺?
《愛的藝術》中有一段話我很喜歡,「人們只有認識對方,了解對方才能尊重對方。如果不以了解的基礎,關心和責任心都是盲目的,而如果不是以關懷的角度出發去了解對方,這種了解也是無益的。譬如:我可以更進一步地去了解他,然後就知道,他很害怕和不安,他感到孤獨和受到良心的譴責。這樣我就明白他的生氣只是他內部更深東西的反應,在我眼中的他不再是一個發怒的人,而是一個處在惶恐不安之中的受苦的人。
英國喜劇明星史蒂文弗萊小學念書時被父母,老師,朋友認為是個問題青年,偷竊,自大,狂妄,暴躁就是他的標籤,沒有人認為他病了,他就是個問題青年而已,而他首次診斷為雙向情感障礙是在在38歲的時候。沒有人能從他的表象看到內核,這和《愛的藝術》那段話中說的是一個道理,只是要達到這種境界太難,於多數人來說不大可能,我們的父母,妻子,朋友都只能理解我們的一部分,因為人是一個無法自洽的生物,我們有時都不懂自己何況別人,人與人之間就像兩座孤島難以相通,唯一能達到這種境地的大概只有愛了,這種愛超越了人類的動物性,劣根性。但是這種愛的表現形式是什麼,它來自哪裡,它會去哪裡?
時間已經到了學期尾聲了,情況開始有所好轉。大概能說比以前好一點吧。寄宿的日子裡。總習慣在睡前寫點東西,對學習方法的思考,對自我的反省,周邊人和事的觀察但更多的是對自我的批判。在眾多思考中值得一題的是,父母間的鬥爭史讓我思考婚姻,婚姻中沒有愛,責任,尊重,理解,是難以到達幸福碼頭,穩定的婚姻更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研究說,婚姻或者說,親密關係,實際上是一種社會交換,不只有愛情,也有成本和收益,當收益高於成本現實高於期望,當實際情況優於其他可能性,兩個人的關係才是幸福且穩定的。聽起來的確挺刺耳的,但生活往往會開你玩笑,當你以為你最愛的人就是眼前人的時候遇到了TA,我聽人說過這麼一些話「男人以為他就愛這一個,只愛一個,是因為他的條件,存在和宇宙的位置,只夠愛一個,也是因為,另外的偶然性和可能性還未到來,
當它們一旦到來,背叛就開始上路,至於這種偶然性和可能性有的人會遇到,而另一些人則心裡期盼卻從沒有機會,很難說我們究竟是可恥的背叛者,還是忠誠的騎士。這本寫滿字的本子是我探索心路的絕佳材料,可惜半年後我翻箱倒櫃也沒能發現它的蹤影。諷刺的是,在這段時間恰恰是我思考問題最多,最為理智的時候。
開學了,最後幾個月就是全國學子大會戰的時候了,我的成績在此時終於有了質的變化,從空白的作文到範文,我不認為自己寫的有多好,因為大家的作文都是照著一個模具製造出來的,只不過我使用的技巧嫻熟。作文終於不用交白卷了。其他學科的成績也相繼提升,排名表中的名字在往上爬。不管提升了多少,我的身體情況和學校有限的格局都不允許我有太大的發揮,而事實也確是如此,對此我早已有準備。
決戰的前夕快要到了,大家都在背單詞,做題儘力看多一點,以期在全國學子會戰中殺出一條路,又或者說死的不要太難看。我同樣做著最後的準備,只是內心毫無波瀾,拿起我小本子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思考也慢慢減少,大腦時刻盤旋的陰鬱的雲好像要散開了,但是腦部還是很重,依然無法體驗到愉悅,我清楚驅動我思考和記錄的情緒暫時離開了,但還是很懷念那灰暗難受的日子。
號了今晚一過明天就是7號了,我進入考場了,對於二進宮的我來說更多的是平靜。兩天半的戰鬥後帷幕落下。有人哭,自然有人笑,還有哭笑不得。隨後就是一場離校前的發泄,砸桌,撕書,高空拋物,緊接著就是酒吧KTV里的狂歡,藉此釋放長達十數年的壓力和不滿。我無法投入這場狂歡,我只能看著。
放榜的日子來了,我們所有人走的同一條路於此分叉出萬千條,不同的選擇自然會有截然不同的遭遇,有些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這裡,有些道理你說懂,但卻不是真的懂,是因為還沒經歷過時候未到。當是真正懂的時候可能太晚了,這種經驗今生於你自身不再具有意義,因為時光無法倒流,即使時光倒流,條件一樣結果也不會改變,有些事情一次就是永遠。
填報志願被號稱小高考,但有多少人真正理解?我也不懂,我不懂調劑的後果,我不懂這些專業到底學什麼,我也不懂他們說的」大年「」小年「我不懂平行志願里的門門道道。前十二年在老師父母同學朋友以分數為追求,但很少有人討論過要怎麼填報志願,學校也只能給我們發一兩本書。幾天的時間內決定了我們未來四年的生活的地方真是諷刺。關於志願填報中出現的陰差陽錯多不勝數。
填報志願時我準備了一個月,但是沒經歷過還不懂。也沒有人能指導我,沒有考慮到的問題就成為了選擇中的盲點。共同因素下,得到了讓錘胸狂叫的結果。野雞大學什麼情況我不清楚,但在正規軍中我所在的校區環境惡劣程度上無疑是可擔當大哥的!這不是我誇大的形容,圖像會讓你明白這種「美麗」是多麼讓人印象深刻。
知道結果後我很快平靜下來,我安慰我母親說沒事,環境差也能努力的。最後我決定一個人到校,但我爺爺很想看看他大孫子考的大學是什麼樣,拗不過老人強烈的意願,我最終同意了,見到學校後他是什麼心情我不清楚,反倒是我渾身不自在。
我還好知道自己來的是什麼地方,有些同學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校區存在,據了解這樣的同學還不少,用時下流行的的話說,嚇尿了不為過。
庫伯勒-羅絲模型中有五個階段,分別是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消沉-接受。的確是這樣的,最後的結果就像《本傑明·巴頓奇事》中拖船船長所說:不順心的時候,你可以像瘋狗那樣發狂,你可以破口大罵,詛咒命運,但到頭來,還是得放手。
這裡只有小的可憐的閱覽室,籃球場,這裡沒有跑道。區區五千平方米的地方彙集了宿舍,食堂,教室,籃球場,閱覽室。
這裡怪異的建築風格,舊窗檯,90年代獨有的綠白格子樣式的地板,剝落的牆皮,鏽蝕的防盜網,配合如此狹窄的空間居然讓我產生了身處勞教所的錯覺。一個荒唐的名字出現了,某某勞教技術職業學院。而名字卻得到了身邊同學的共鳴,以至於大家開玩笑時哄叫到,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讀書,寫字,跑步,成為了我唯一的寄託和愛好,生活中詭吊就在這裡。你平靜的生活會因為一些人和事發生巨變,在數學的世界裡,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交,但生活中的空間會扭曲,我與一個不可能相近的人發生了交集。因為和這個人的交往後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有了一個可以了解我狀態的契機。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
開學典禮上我看到她的第一刻就有了好感,經過聊天暢談,感情升溫,關係變得曖昧。隨後的間接試探後了解到她單身,感情繼續升溫,但隨後我卻發現這只是我自作多情,一次極為偶然的機會我看到她與某人極為曖昧的對話,著看到了幾張合影,我才明白了事實。但我並沒有質問她,因為我不是她什麼人,這樣做反而顯得有些自作多情。感覺被欺騙後聯繫自從那會後就減少了,我夜裡思索,徘徊,直至筋疲力盡後睡去,朋友們開心的打鬧時,我沉默。受打擊後我開始不寫字和跑步了。生活節奏因此出現了大的變化。
隨後的一件事也徹底證實了我的猜想,在上街購物的途中與她偶遇,奇怪的是我對這個偶遇已有預感,她看見我笑笑後走過,我奇怪的發現後面跟著一個穿著黃羽絨服的高個男,當我回頭看時卻發現他和她已經淹沒在來往的人群中,不久後她來電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說差不多了,接著假裝不知道的問了一句,剛剛那個是不是你的朋友啊,怎麼一前一後好像不認識一樣?她立刻就吱吱唔唔了,這時我終於明白了。
本來處於平穩期的病情因為這些糾纏開始惡化,我逐漸變得沉默,不說話,這和開始我的有極為明顯的反差,
那時舍友看到這些變化後都背後討論我受戀情所困變了一個人,以前我愛笑也喜歡和我們玩。其中一個私下還跟那個女生說她這樣玩弄我的感情很不好。其他人甚至當面跟我說為了這樣的女生不值,我理智上是知道的,但非常難擺脫這種狀態,因為受強迫症和抑鬱症雙重影響下,大腦中的某些神經遞質失衡了。我無法產生強烈的受欺騙感,憤怒感,不恥感。我自然很難擺脫這種狀態。最後我決定和她面談一次,把事情問清楚,因為我不願意把時間放在這樣無意義的自我糾纏上。她最後的答覆是,你出現的有點晚。我既不生氣,也不難過。只是失望。我和跟她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有可能是《和莎莫的500天》里的莎莫但我不是湯姆。但我和她的故事並沒有隨著我們那次談話結束。
我終於等到放假的時間了,可以暫時離開這個不那麼讓人愉快的地方了,雖不見的家有多讓人喜歡。
又開學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我來這裡似是進行著一場搏鬥,這當然不是我的幻覺,我舍友偶爾調侃到:」來這裡不是求知,我們求的是生存「雖然誇大了事實,但確是對現實無奈的感嘆。
讓我真正發現這些,病態的自責自罪,莫名恐慌,腦中始終存在頓感,愉悅感喪失等等。都因為我病了,而最後知道我病了是源於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新的課表出來後引起眾人的瘋狂吐槽,天天滿課直至晚上10點才是自由時間,這個時間長度唯有高三能與之一絕高低,晚上下課後面對的是眾人瘋狂爭奪熱水的場面,之所以要用爭奪這個詞是因為,學校熱水供應時間短且不穩定,就這樣輕鬆折騰到次日凌晨。當時身邊人笑談道,給排課老師傳個話,叫她孩子放學路上小心點。
我一直很奇怪的是最後的那次對話我和她的關係應該結束了,但她還時常給我發信息,特地坐我旁邊,我後來明白了在她困難的時候伸出了我的手,和她分享有趣的經歷和觀點,逗她開心,我給了她別人給不了的感覺,也知道了她和那個男的掰了而我又是一個現實的選擇。過去的終究是過去,我只能以冷淡的態度回應。
長時間的課程和狹小的環境,讓好不容易才恢復的平靜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我和她關係徹底惡化始於我一次故意沒有接她電話:」讓她一個人在下著雨的陌生的地方哭的一塌糊塗「但我不是你的誰,我並沒有責任和義務。
自從那會後,我們的關係變得非常僵硬,跟她打招呼好似沒看見,問題麻煩就麻煩在這裡,同處一個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是愉快的事情,我對她也開始反感。
時間到了學期中段,我的病情徹底惡化了,長時間的久坐再次引發了舊患-腰肌勞損,蕁麻疹也經常也找上門來。排滿的課程讓我沒時間運動,腰肌勞損讓我難以久坐,加之沒有解決的情感的問題讓失眠加重。
各種因素下我性情大變,原來在他們眼中熱情,開朗的我消失了,我變的自我,狂妄,甚至刻薄,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對身邊的人不留情面。他們困惑的問我怎麼了,我敷衍。外出聚餐時他們高興吃喝與沉默的我形成強烈的反差,我與他們疏離,他們和我一起也覺得無趣沉悶,甚至是自閉。時常伴有知覺遲鈍。對身邊最親密的人要麼我是整天沉默,要麼像掮客般喋喋不休,抱怨環境,背後一切不順心的事情。同時出現了衝動消費,大量購物後又譴責自己。我好似成了一個怪人。生活是一個循環的圈子,我是圈內的怪獸,從這頭到那頭。這是一場沒有終點的圈子。
地理學中有一個概念自然界存在整體性和差異性,整體性表現為事物之間相互影響,交融,滲透。生活與此也是相通的,我常說的一句話是:關係是相互的。但戲劇的是生活的安排不得不讓你嘆一句奇妙。在我性情大變的時間裡我察覺到他們開始不和我說話了,甚至不願意借東西給我,我很失望。我想每逢買了水果都大方分給你們吃上學還不忘帶特產,洗漱用品也願意借給你們。如今向你借微不足道的東西,還不情願,甚至露出不屑的眼神。其實我沒有意識到我早已經傷害了他人的感情,從熱情,開朗的小伙變得刻薄不留情面,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自然會得到別人這樣的回應。雖然我的性情變化是因為大腦病了。但也應了我常說的那句話:關係是相互的。
抑鬱症讓人通感,同理心的較長時間喪失,跟著我內心的門也倒了,刻薄的我,自大的我,狂妄的我,暴躁且難以捉摸的我相繼登場,傷害了身邊的人,人際關係遭到損壞,正常的社會交往也不能繼續,有一段時間我幾乎很少出去見人。而我也開始發現我越來越記不住東西,買東西時常忘了找錢。本來神情激昂的說話,卻會突然中斷,這種情況當然不是一般情況下的偶然,相反頻率太高了。這種感覺就像尿崩時嘎然而止讓人不適應。
在宿舍里我是機器,一台冰冷的機器,散發出陰暗,自閉的味道,這不是我矯揉造作的形容,這些感受是半年後為了記錄心路時,詢問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兼舍友了解到的,第三方的視角的描述應該不會差太遠。當然我也從不那麼熟悉的同學了解到那時我臉色很差,精神萎靡。而一些女同學背後都說我嚴肅,冷淡。
雖然是處於抑鬱狀態,但其中所表現的都是另一個我的化身,只是它們一般處於潛藏的狀態,你需要一定的條件和機會才能看到它們。我總相信,一切都有原因,而很多看似奇怪的人和事都可以從他們的經歷中找到答案,特別是童年的經歷,我自然也不例外,我的表現有太多我父親的影子。雖然你可能無法記起童年具體是什麼事情和今天的你有關,但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的,它化身後潛藏在每個人的心底,藉由不同載體表現,而你又很難發現他們,認識它們。今天我終於明白常聽到的一句話「認識自己是難的」。
我的體質下降的厲害,在陽光下運動完,我覺得的冷。長期的失眠,矛盾的人際關係,長期的腰肌痛,封閉且狹窄的環境讓我的身體徘徊在奔潰的邊緣,我意識到如果不做些改變,不久後我會走向懸崖。事情在意識到自身的情況時終於有了轉機,我開始尋求醫療幫助,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所有的一切是只不過是我病了。經過醫生的診斷,處於中度抑鬱。隨後便開始了漫長的服藥。
我是幸運的,得到了確診,據估計中國有三分之一的患者未經確診,我是幸運的,在強迫症和抑鬱症先後來襲的過程中,觀察到了內心變化,在絕望中充分暴露和釋放了潛藏壓抑著的負面心理,認識了百千個真實的自我,而有人卻拒絕就醫,否認現實,企圖對抗這種狀態。
據統計全球每年自殺的人數超過一百萬,我想大多數人對自殺而亡的人應該是抱有偏見甚至歧視的,我得承認我曾經也是其中一份子,我視自殺的人為生命中的懦夫,這樣做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現更對不住愛你的人。不排除有些自殺只是為了引起注意而已。但自殺的還是因為精神或肉體上承受了難以負擔的重壓,絕望的毒素遍布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壓倒了人類繁衍萬年以來不變求生的慾望,在沒有外部干預的情況下,一個人如何能對抗壓倒人性的絕望,死對他們來說大概是唯一的選擇了。
我愈發覺人和人達到互相理解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有些事情你聽了沒有用,只有你用心觸摸過,感受到才能真正的理解。心智健全的人無法想像重度抑鬱症百分之一的情緒,這種情緒是向下持續,高強度的。卧軌自殺的德國門將恩克說過「把我的大腦借給你半個小時,你就能真正理解我了」,未能感受到這種情緒,很多事情當然與你無關,就像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有誰會在乎?
在諸多疾病中最不招人待見精神疾病當屬於其中一種。精神疾病並不像其他疾病可通過儀器檢測出來,就像抑鬱症不能通過儀器檢測,最新的科學只了解大腦這個極為複雜且神奇存在的一小部分,大腦的深處是一片永無止境的森林,連鳥的足跡都沒有的森林。
知乎專欄中一段對抑鬱症患者的描述其精準程度讓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洞察力,
快感缺失是抑鬱症的一大核心癥狀,這裡的快感更多指的是心理愉悅而不是生理愉悅(仍可能出現知覺遲鈍),很多抑鬱症患者可以分得出食物到底好不好吃,熱天洗澡後會覺得清爽,挺小品也會大笑,但他們失去的是用心體驗其感受的能力,準確的表達應該是|情感體驗的缺乏|,進而往往導致|求索動力的缺乏|。
生理上的刺激能感受到,但卻怎麼也享受不到。的確是這樣的,情感體驗的缺乏導致求索動力的缺乏在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實證,我閱讀,思考,發現了更大更有趣的世界,但我極為苦惱,因為我知道只要行動哪怕不能實現,也是可以靠近的。只是很難產生驅動我行動的情緒,且非常容易中斷,就像我跑步一樣,寫字,記錄一樣,是受到某種情緒驅動的,但當它們暫時離開時,我的生活會隨之出現局部停滯。不管何種情緒都好它們是不可分割的,哪怕是恐懼,痛苦,悲傷,因為它們屬於生命的一部分。
我自言能認識這種病,觀察認識自我實乃幸事,更應該是上天的冥冥安排,有這些收穫不是我努力就可以做到。這些思考讓我回想起小時候影視節目經常出現的畫面,陽間有人時間到了黑白無常便上去抓人,他們常說的一句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今天聽來震耳發聵,讓人懷疑更讓人深思。我在更小的時候經常向母親抱怨,為何你會嫁給這樣的男人,而她只是皺眉苦笑。如今我明白了,這大概是命,這個命不是有意識的神,或是先定的,我把命理解為超越人類知識水平的某種規律。古今中外無人不曾聽過想過討論過命。
孟子曰: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至而至者,命也。不想它來而來的遭遇就是命,就像李開復中年身患淋巴癌的事實在X染色體和Y染色體結合之際早已寫下。我們血液里同樣繼承著幾代人的精神隱疾。
沒有人能拒絕思考命運,命運就是人的一生,命運神奇就神奇在它的未知性,以及它以什麼方式運作並對我們的世界產生影響,這一切的迷太讓人著迷了。而我的老朋友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回來後的我又是誰,生活又是一番何樣的光景?大概只有時間能給我答案了。
完。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不是現在這個狀態,自己的人生會是怎樣的。
那種每天都在跟身體里另外一個自己鬥爭的日子,就算什麼都不做,一天下來都感到無比疲憊。最難的時候,我就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死。可稍微一點恢復,就會又開始無窮盡的鬥爭,這樣的折磨每天都在發生,循環往複,無所不在,永不消滅。
《曠野無人》裡面對感受的描寫非常非常好,可是容易給正常人不好的心理暗示。
所以,看不看隨緣吧。
曠野無人 (豆瓣)
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精神、命運的分水嶺。當我們成為抑鬱病人,或將要成為抑鬱病人時,必須安靜下來,仔細梳理自己的精神脈絡:到底哪個段落出了毛病?究竟哪個區域有暗傷?阻塞是什麼?裂痕有多深?寫這份遺囑的時候,心裡很平靜,思維很冷靜。沒有傷感,沒有牽掛,沒有遺憾。人之將死,是沒有多少話要說的。
我目前在做的就是「活著」。我所有的精氣神都用在堅持活著,活著比死去要難。
自己不快樂的人,也不會給別人帶來快樂。
曠野無人。我的身、心、魂、靈散落迷失在死蔭的幽谷。曠野無邊無涯無日無月,我不在人世,我在曠野。有眼看不見,有耳聽不見,有口不能言。
我非常害怕聽見電話鈴響的聲音,怕聽見敲門聲、腳步聲。我怕聽見聲音,怕得沒辦法,我只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緊緊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呆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什麼。我的魂魄不在軀殼裡。其實,也感覺不到軀殼,就像一個拆散開來的玩偶,沒辦法再組裝起來,一地無法收拾的零碎。
沒有一個重度抑鬱病人能夠準確說出他所受的是怎樣的折磨。神經系統本能地拒絕表述。能說出來的,都不是最深層的,也不是最恐怖的,更不是原始無偽的。因為,它們無法表達。
這世界已無足輕重,因為它對你來說不再有任何意義、任何關聯……你早晨醒來,恐懼就如同海水湧進一艘沉船一樣湧進你心中。你無法起床,你無法度過這一天。到底害怕什麼?我無法告訴你……
童年的傷害,來自家庭的傷害,尤其是屬於個人隱私的這類傷害。越是傷得深,越是不可說。只能假裝遺忘和不介意,選擇逃避。其實,哪裡逃得出潛意識?
從小學開始,我就多夢。夢境很清晰,裡面的人物事件都非常清楚,醒後久久纏繞我。
從這樣的長夢中醒來,總是疲倦的。夢很真,很實在,有頭有尾,有時候甚至我自己都糊塗了,現實的一天我可能記不住,但夢中的一天我記得清清楚楚。我以為人人做夢都是如此。
越能自控的人,就像一張弓,一直綳得緊緊的,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啪!就斷了。白天你可以自控,夜晚潛意識就控制不住啦,所以你總是做噩夢。
「所有抑鬱症患者的一個特徵是,他們都試圖儘可能長地躲藏在『一切正常』的表象後面。」「他們巨大的自控能力和強大的意志,仍然使他們去履行每日的義務和要求,而把他們的病痛留給自己,不讓身邊的人有所察覺。」
在我們身邊、周圍,肯定會有這樣的抑鬱症病人,他們跟你說說笑笑,似乎一切正常;但他們心裡已無數次周密計劃著自殺行動,他們赴死的決心是冷靜的,就像狙擊手,早早端槍瞄準了目標,一觸即發。
當他們的屍體漸漸變冷變硬時,活著的人還是那句話:一點兒沒看出來呀。沒有人能夠理解這件事。人們選擇迴避,緘默,淡化,遺忘。
現實中寫認知日記無法規定具體內容。當時想到什麼,能在電腦鍵盤上敲出字來,已屬難得。它經常是非理性的,不能控制的,就像病人在弱智狀態下自語。車軲轆話來回說,把鬱結在心裡的冰與火疏導出來。
焦慮是人生的一種常態,我們要學會積極面對焦慮。承認它,克服它。而不能逃避、迴避它。因為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避的時間越久,將來突然崩潰的可能性越大。成功克服某種焦慮後的經驗很重要,它會自然用於克服下次出現的焦慮。
那個夜晚我很需要哭一哭,我想流淚讓心裡別再堵得慌。但是眼淚只有一點點,僅夠濕濕眼眶,不夠攢成淚珠往下掉。我想起小孩子哭,都是叫著「媽媽呀」,越喊越是滿臉淚。我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媽媽呀——」,感覺怪怪的,心裡更加堵得不透氣。我又試著無聲呼喚「爸爸呀」,感覺也不對,也哭不出來。心裡很悲哀,找不出一個親近的人。哭的時候我可以呼喚誰?我能依靠誰?我能想念誰?我能哭著叫著誰來安慰我心壯我膽?在這樣一個死神在病房走來走去的黑夜,我可以哭求誰庇護?
童年的經歷使我對家庭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多年來,「家」對我來說,不是港灣,不是養傷地,它讓我感到緊張、拘束。在外漂流久了累了想回家,但是回家幾天之後就想走,就想一個人呆著。一個人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呆著才能讓我精神放鬆。對於家,我既不懂索取也不懂付出。我從小習慣自己打理自己,我不相信家。
你越想迴避的信息,越能夠穩准狠地擊中你。
「抑鬱所以十分恐怖,就因為人們看不到它有什麼外部標誌,看不到傷口,看不到傷疤,看不到腫瘤,就因為他們的內心在流血,內心在燃燒,直至死亡。」一位瑞士病人拉赫爾?貝格林格先生寫道,「人們老是說,情況會好的,總會有好光景出現。大多數情況下,我就只能保持沉默,不再說什麼了。」我讀到這段話時,真想與這位難兄緊緊握手,正是這樣。我們只能沉默。
一個普通的因感冒而咳嗽的病人若與一個重症的抑鬱症病人坐在一起,人們肯定會同情那位咳嗽的人;心疼他咳得難受,擔心他咳出血來。卻不知那位抑鬱症病人心裡一直在流血,不,他的整體狀況比心裡流血還恐怖,儘管他不曾呻吟半句。
「拍一下抑鬱症患者的肩膀,對他說:『會好的,要振作起來。』這就等於對一名糖尿病患者說,他的身體應該多生產一些胰島素一樣沒有意義。同樣,要求他們堅持住或者讓他們散散心,也是錯誤的。」
「這恰恰是把指頭捅到了他們的『傷口』上;他們無法拿出足夠大的力量去做這些事情。」一個患抑鬱症的醫生這麼說:「我寧可患癌症,我至少還可以講出來這是什麼。可是,這抑鬱症,人們卻看不出來,感覺不到,什麼都沒有。
我最煩別人問:「你爸爸媽媽怎麼不來看你?」
太多的父母兒女都選擇隱瞞。都是出於愛的動機,結果卻令人嘆息。我們的傳統習慣於報喜不報憂,喜歡保密,無論大事小事都不習慣公開透明,好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這種習慣的背後是一種精神上的敏感、脆弱,心理承受能力單薄,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信任、默契、支持系統不健全,存在危機和故障。
潛意識中我認為她不像一個母親,她的所作所為深深刺激我,造成了嚴重的不安全感。面對她,跟她談話,我會非常疲倦。甚至會頭痛、氣鬱、胃疼、煩躁,從而引發各種不適。
不要孩子,並非不愛孩子。可能是愛得太有責任感,愛得太理智,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母親。
二十多歲時,我模模糊糊感覺到:我心目中沒有一個完整美好的母親的榜樣。我腦海中只有泛指意義上的大母親概念。若要說說具體小家庭的「媽」,像冰心老師筆下寫到的那樣的「媽」,我沒看見過。在我個人成長的環境里,只有口號中的「偉大母親」,沒有身心健康、慈悲樂觀、能為幼兒幼女提供安全感的「媽媽」。
信心、盼望和愛,這三樣是人類最不可少的精神支柱。而我恰恰先天後天都缺乏這樣的精神力量。這樣的人如果有孩子,孩子不會擁有一個健康的心理成長環境。很顯然,這絕對不是優生優育。
童年經歷真的會對一個人有很大的影響。
希望每一個有孩子的家長:
不要發生家暴
不要發生家暴
不要發生家暴
不要發生家暴
不要發生家暴
不要發生家暴
而且,你們所做的一切孩子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對不起,儘管以下這個回答可能和題目無關,可能顯得知乎「論壇化」,但我還是要說,我必須要說,而且我要實名說。
我反對所有把抑鬱症患者「標籤化」的觀點。
有些人看到自殺者,便得意洋洋地開起了嘴炮:「真正想自殺的才不會猶豫那麼久呢」「真正想自殺的才不會告訴別人呢」「真正想自殺的才不會blabla……」
喏,這題下面,又有些人看到抑鬱症患者在這碼字,便得意洋洋地開起了嘴炮:「真正重度抑鬱的人才不會把這些都寫下來呢」,嘖嘖嘖,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
你們真的以為自己很懂抑鬱症患者?
記得之前也有一位知乎用戶曾發表一篇文章,名為《我反對一切將自閉症患者浪漫化的行為》。我想說的其實也類似。是不是在某些人眼裡,抑鬱症就是得徹底失去語言能力,每天以淚洗面,沒有任何朋友,藝術品味曲高和寡,割腕就得一刀就割准立馬死,跳樓就得不聲不響立馬跳,任何一條不符合,趕快蹦出來大喊,哎呀這個人不是抑鬱症患者啦!這個人就是中二病犯啦!這個人就是故意裝逼啦!
我知道我代表不了別人,但這次,我想任性地代表那些在這裡認真描述自己的傷痛、深受不被理解之苦的答主們,對這些惡意揣測別人的傢伙們扔下一句:
滾。我的筆記遺失了,我的那些回憶也不真切了。我還記得一幕,坐在椅子里,想喝一杯水,如何也起不了身。
----------------------------------------------------
如今一切安好。記得我的抑鬱是某種消極思維在腦海中的不斷重複,無休止的衝突,長期低落的情緒,不斷衰退身體功能,然後再影響思維方式。分享這樣的經驗,是希望各位在痛苦中早日抽離折磨自己的思維衝突,忍受住低落的情緒,懷抱希望面對命運安排的一個又一個挑戰。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詳細、清醒的患者描述,讀來都覺痛苦異常。
她叫賽娜,已逝,願爾安息。
從微薄上摸過來的,看到第一篇很有感觸。
我抑鬱症的發病時間在10年,那個時候我已經24歲了。我家比較特殊,雖然父母沒有離異,但是因為我父親長期在外地工作,且因為一些家庭瑣事,父母之前隔閡非常深,兩人的對話基本就是吵架,10年左右我爸關掉了在外地的公司回上海,那段時間他並沒有找工作,而是整日賦閑在家,又因為之前公司和生活上的問題,父母間的矛盾幾乎到了一觸即發的狀態,那個時候我是非常討厭家庭的,我覺得父母的婚姻生活就是一個悲劇,回到家只能感受到壓抑和恐懼,恐懼他們之間隨時可能爆發的爭吵。
而工作和領導的關係,我也一直處於一種防備的狀態里,剛工作一兩年,開始清晰地了解自己很多的不足和弱點,又時刻擔心被卷進勾心鬥角的漩渦里無法自保,那陣子隨時都像一直準備炸毛的貓,煩躁、擔憂、警惕,甚至,也有恐懼。
真正讓我奔潰的是兩年多的戀愛關係在突然間被宣告結束,前男友曾經是我心目中堪稱完美的王子,身材高挑,面容清秀陽光,全球培訓生的經歷讓他每次都能告訴我很多外面精彩的世界,雖然這段感情已經過去,但是我對他的評價客觀的來說,確實堪稱完美,我們異地戀了兩年,最後因為一些現在看來非常可笑的理由分手了。
曾經希望和他一起構建的美好的生活,以及在他身上獲得的熱情和信念,都在一夜之間像玻璃塔一樣傾塌成粉末,也就是那天之後,我的精神變得非常的不穩定並且抑鬱越來越嚴重。而所有人對我的理解是,失戀了。
最開始那一陣,我每天下班回家都必須帶著帽子,在夜色的陰影里,我會哭的不能自己,一個人靜默地走,靜默地哭泣,不會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我不知道會不會有路人發現,也從來沒去關心過,我不能在公司表現出來,我也不敢在家裡傷心欲絕,只有那一段回家的路能讓我發泄,有時候我會坐在路邊的長凳上發獃,那個時候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絕望,只是想著我的世界完了,我的人生都沒有意義了,我沒有地方可以逃,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寄託,而病情也是瞬間發展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那段時間裡,我開始緊張和不安,我在半夜做噩夢,夢到領導把一整籮的癩蛤蟆倒到我臉上,驚叫著嚇醒後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在地鐵里我會莫名其妙的渾身顫抖緊張,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甚至不知道指甲已經嵌入了掌心,在公司里,任何人喊我的名字都會讓我覺得恐懼,而領導喊我一聲名字,我甚至會瞬間紅了眼眶想要奪門而逃。
與此同時,我的食慾下降,從以前的無肉不歡變得什麼都吃不下,極度嗜睡,往往6點多到家後就能倒頭睡到第二天早上7點,我也越來越覺得頭昏腦漲頭暈眼花,思維變得遲鈍,有時候同事和我說話,我想了半天依然不理解他在說什麼,四肢乏力,爬公司的四層樓都要休息好幾次,最嚴重的一次是在辦公室里突然就眼前一黑跪在地上半天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在情緒方面則是變得越來越絕望,看前文有人說會覺得冷,我不是感到冷,我是感到灰暗,很暗,無論是天還是燈光,都昏暗到讓我看不清楚,即使我清楚的知道現在太陽高照晴空萬里,可是眼睛裡看到的依然是壓得讓人透不過氣的灰暗,除了灰暗看不到任何其他色彩和光明,我穿上大紅色的外套,可是仍然覺得自己穿的如同出喪,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甚至會覺得這個人不是我,眼神空洞無光,表情獃滯,扯扯嘴角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以前我興趣愛好很多,特長是民樂,喜歡民族舞,喜歡漢服,喜歡花草和陽光,但是那個時候我努力回憶也感受不到任何樂趣,沒有渴望,沒有激情,不再參加任何社團活動,除了倒頭睡覺就是坐在地上發獃。
這樣的時間不長,但猛烈,所以我母親也察覺,但是她和我一樣沒有想到抑鬱症,她能夠理解的是我情緒差,脾氣暴躁,她覺得我為了個失戀要死要活的簡直是無理取鬧,她責備我對她態度惡劣,扯開嗓子教訓我不知好歹。而我已經越來越沒有力氣去跟她爭吵,最後一次,我聽著她尖銳的嗓音在耳邊轟炸,我幾乎無法組織語言,想說什麼但是聲音輕的根本連自己都聽不到,更蓋不掉她的聲音,她的大嗓門,她的責備都讓我崩潰,渾身顫慄,我穿上鞋子想出門,但是她站在門前擋住了我,要我說清楚到底是為什麼。而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說不清楚,我想要宣洩的口,可是我提不出力氣,指尖疼到我無法忍受,胸口更像爆裂開來一樣,最後我忍不住這種疼痛,只能蹲在地上像野獸一樣尖叫。我爸被我的叫聲嚇到了,上來拉我,這個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我爸,又把我媽從房門前推開,然後直接沖了出去。我沒有等電梯,而是沿著樓梯一路狂奔,我跑到了馬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最後走不動了,拐進一家廢棄的樓層里坐著發獃,剛發生的事情我還反應不過來究竟怎麼了,沒有穿外套,我凍得發抖,坐在又臭又暗的樓道里,莫名其妙又絕望。
就在那天夜裡,死這個字突然蹦到了我腦海里,再也揮不去了。吃飯的時候在想為什麼還要吃飯幹嘛不去死,睡覺的時候在想能不能直接睡死過去不用再醒來?走路的時候在想就這樣走到馬路中間就解脫了,工作的時候在想從這個窗跳下去就能死了。而我一直沒有付諸行動是因為我無法想像我死了我媽會怎麼樣,也許會傷心欲絕,也許會哭的嘶聲力竭,也許會心臟病發作,任何一個可能,每次只要想到那麼一丁點,我就忍不住悲痛,可那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力氣嚎啕了,喊不出來,發不出聲音,只要感到悲傷,眼淚就會瞬間跟下雨一樣直接砸到眼前的地面。我不能讓我的父母為我傷心,我見過他們為了爺爺和外婆的去世哭紅了眼,如果我對這個世界還有一丁點的留戀,就是我的父母,想到他們或許會比現在的我更絕望,我就沒有辦法再思考下去,心疼的在抽搐,張大了嘴也沒有辦法呼吸,像溺水一樣想求救但是灌進嘴巴的都是名為絕望的海水,抽幹了最後一點點力氣,整個癱軟在地上。
然後用僅剩的一點點思考的力氣,我想到了個辦法,我可以先殺了他們,只要他們在不知不覺的狀態里死掉,我就能沒有後顧之憂的放心的死了。
現在想想這個念頭簡直匪夷所思,但是這在當時真心讓我覺得輕鬆,你看,我唯一擔心的事情也能解決了,現在天很冷,晚上悄悄地把門窗都關死,他們也不會察覺,只要半夜開了煤氣,他們就能在睡夢裡死掉,這樣誰也不會因為我傷心了,想了一段時間後我就準備動手,吃完晚飯我面無表情的把陽台門關上,沒人關心我為什麼這麼做,這個家已經寂靜了很久了,我檢查了房門和窗戶,確保每一扇都密閉,然後我就回房間繼續躺著等著父母都入睡。躺床上我一直在想,說是想其實也不是太正確,因為其實我那個時候根本就沒啥邏輯和思維了,腦子裡反反覆復的都在說,半夜去開煤氣,開煤氣,開煤氣,開煤氣……………..
但是真的半夜站在煤氣閥門前,我又猶豫了,那個時候的感受現在分析一下就是正常的三觀和本能的慾望之間的交戰,一邊在說,你要殺了你的父母?生你養你教你的父母?不得安享晚年,莫名其妙的就被自己的親身女兒給殺了?一邊又在說,轉一下吧,轉一下就不痛苦了,轉一下就解脫了,轉一下,你就能永遠睡下去不用再擔驚受怕了,手指好幾次摸到開關,但是就是擰不動,好像那個開關有千斤重一樣,我不知道在墨墨黑的廚房裡站了多久,我只知道最後我蹲坐了下來,頭無力地垂在膝蓋上,面前的地上也已經被淚水浸的一片濕,我知道我不可能下的去手,生我養我的父母,他們很頑固,他們很蠻橫,他們也西斯底里,但是他們依然愛我,雖然這種愛讓我深惡痛絕,雖然這種愛總是逼的我走投無路,我絕對不能殺他們。
我又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陽台的窗,我撐起身子往下看,風很大很大,還有冰冷的空氣,我想像飛下去的樣子,只要重心再往前移一點點,我就能整個翻下去,沒有任何阻擋,我突然渴望了起來,像孩童渴望糖果,像餓了三天三夜的人看到桌上的米飯,焦躁的渴望和悲傷。那種悲傷就和男友對我說分手一樣,明明想要,卻無法挽回,明明想要抓住,卻清晰的認識到絕沒有可能再得到。雖然離解脫僅僅是分毫之差,我最渴望的,我最想要的,我最不能割捨的,但我已經知道這是我最不該擁有的東西。這種悲傷讓我又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不知道飄到哪裡,我就這樣上半身懸在夜色里顫抖著痛哭流涕。也許之前構思了這麼多只是我想要暫時的解脫和自我安慰,我想被救,我想被拉離現在的生活,但是不能是自殺,不能是殺父母,這兩條絕對不行。真的不行!
第二天我請了假,一大早趕到上海精神衛生中心,裡面有很多科,我不知道該報什麼,對醫生說我抑鬱。坐前台的指引護士大概以為我是抑鬱傾向,於是讓我去了心理諮詢中心,裡面要填很多問卷,包括有沒有看到過外星人。林林總總一大堆的問卷後我見到了諮詢醫師,她只問了我第一個問題,你沒有覺得悲傷?剛聽到這個問題我還愣了下,瞬間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情緒忍不住的往外沖,我嚎啕大哭。我一直在顧忌這裡是醫院,我不該在醫院裡哭的跟傻逼一樣,我猜那個時候我的臉應該是極度的扭曲,我覺得我的嘴巴都快哭歪了,我想全力剋制,但是就跟泄洪的江水一樣完全不能自己。醫生並沒有勸阻我或是責備我,我不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忍住不哭,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我是來尋求治療的,我不該浪費時間在哭上,我哭了太久了。然後醫生又問了我一些問題,但是她沒有給我定診,她只是另外開了張單據,上面寫的龍飛鳳舞的草書,然後讓我去另外一幢樓。
我看不懂她寫的什麼,也沒有得到結果,但是知道這幢樓是心理諮詢,而另外一幢樓就是治療,這就說明我的問題不輕,事實也確實如此,醫生最後的診斷是抑鬱症和躁狂症,然後開了早晚吃的各種葯。那一天我清晰的記得天氣很好,太陽很暖,醫院裡我花了近一天的時間,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夕陽西下。站在車站上,我攥著手上的醫藥袋,攥得死緊死緊,我忽然就鬆了一口氣,我覺得我還能被拯救,而這個人只能是我自己。回到家裡,我媽在自己的房間看電腦,我把病歷放她桌上,看她滿臉驚愕地看著診斷報告,我想告訴她我不是故意要對她不好,我想請她原諒我之前的怪異舉動,我也想質問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能體諒我,太多的情緒涌了上來最後我不知從和說起,只能任由眼淚打濕衣服,打濕病歷,但是這一刻,我覺得,我能原諒自己了。
後來我開始積極的治療,按時吃藥,各方面了解抑鬱症。我報了心理學研究生班,拜託導師給我推薦了心理諮詢師,每周一次花錢簡直如流水。我給自己定製了非常規範的食譜,包括每天一根香蕉和一個白煮蛋,包括大量的綠色蔬菜,晚上一杯蜂蜜溫牛奶,我強迫自己邁開腿,去醫院曬太陽,跑步。我對我媽說,我的抑鬱症已經出了搖籃,但是我依然會把它扼殺。我變得任性起來,不再忍受家裡的寂靜,我借抑鬱症的由頭,要求父母必須同桌吃飯,說話不準爭吵。因為自己的工資都拿來做心理理療和服用藥物,我要求父親給我做各式廣州湯,各種超高難度的菜。從早餐開始就提各種古怪要求,逼的父母只能互相商量著給我折騰吃的。我也不準父母再在我面前提相親的事,不準說我行為怪異,並且明確的告訴他們,這麼做對我的傷害。甚至我還撿了小野貓回來養,我媽一開始非常討厭貓,覺得它們臟,毛髮亂飄,拉屎太臭,但是我覺得有了寵物的味道反而能蓋掉家裡酒店一樣的味道,堅持要留下來養著。
現在我已經停止藥物治療有一兩年了,家裡雖不能說多麼歡聲笑語但是的確有了些溫情,不再冷冰冰的,小野貓已經徹底變成了家貓,每天蹭著我媽討吃的滿足了就蜷在我爸的腳邊睡覺,反而不怎麼愛搭理我。工作的事情也變得順利了起來,今年已經升職為部門經理,工作職責和壓力都變重了許多,但就算天天加班到九十點我也欣然接受,並在工作中享受自我成長的樂趣。至於我的感情嘛~~~今年10月份就要結婚了!老公知道我得過抑鬱症,也常常得忍受我的爆脾氣,但是我也依然確信,這個男人會一直在我的生命中,從現在到將來。
生而為人必定會承受磨難,每一次都讓生命變得厚重,從小到大我生活的沒心沒肺一帆風順,但是當淹沒一切的絕望和無助襲來,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脆弱和渺小。當年的苦痛,即使在現在也一樣會讓我心頭髮毛,當年的瘋狂險些造成悲劇,現在回憶起來也能驚出一身冷汗,唏噓虧得當時理智在最後關頭佔據了上風。真真切切地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後,才能知道平凡的幸福是多麼的得來不易。
每天醒來,都會感到開心和自豪,為我能再見陽光,為我能重拾快樂,為我能最終掙扎著爬起。
感謝大家給的這麼多贊,最近常常有人問我有沒有複發過,有沒有再抑鬱過,我的回答是當然有抑鬱過啊!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新的生活,新的環境,親人離世,怎麼可能沒有傷心難過過?怎麼可能沒有煩躁抑鬱過?然後呢!然後現在的生活依然很美好啊!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上周還參加了舞蹈學校的彙報演出!一演完就跟放出了柵欄的豬一樣到處吃吃吃:》 是不是特別來勁哈哈!
在這裡我想對所有的正在經歷抑鬱,經歷過抑鬱擔心複發,以及複發過的人說一句:那些沒有消滅你的東西,會使你變得更強壯。我們阻止不了生活給我們出難題,我們也阻止不了悲傷席捲肆虐,但是我們能讓自己變的堅強,即使有一天,身處在痛苦絕望的風暴中心,我們依然能有勇氣對自己說,別怕,站起來!不去奢求別人的憐憫,不去依靠別人的幫助,淚水沖洗了眼睛會讓我們看的更透徹,抑鬱沖刷了靈魂會讓我們更能體悟人生的貴重。我感謝抑鬱,他讓我在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發現了從來不曾注意到的閃光,讓我知道了原來我可以如此堅強,擁有力量,讓我對親人寬容,對過去釋懷,更對未來充滿希望。
別怕,站起來
自答:
我有兩次抑鬱症經歷,一次2003年,一次2011年。第二次曾去醫院確證,服用半年的百憂解。
第一次是高二。
因為自己盡想著玩,想當作家,學業上變得不爭氣了,父母變得很不喜歡我,但我是家裡獨子,他們整天整夜找我談學習。在晚自習我回家後,不准我關門看書,不允許我為門和書桌安鎖,翻我藏起來的稿子和日記。還清晰的記得,那是為了類似買一件好點衣服這樣的問題給我巨大的壓力。那時候一件好一點的衣服是我唯一的夢想。我不希望在當地最好的學校里穿得像個白痴。我也知道父母在國企上班,家境雖然一般,但衣食不愁,完全可以滿足我脆弱的自尊心。這個事情上我至今很怨恨父母。
後來我和父母的衝突持續了十年。
而且,更恐怖的是,那時我又和班上的所有同學關係不好。一般班上有個吊車尾,愛瞎鬧騰吸引大家注意,裝個性,大家都不和他說話。我就是那樣的。其實就是我自小有交際障礙,不懂得怎麼和同學們友好相處,你可以把我當時的情商設定為低於正常水平很多。又仗著自己嘴巴厲害,得罪了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其實就是嘴賤。以至於現在26歲從來沒有參加過高中同學會,甚至不願意再回曾經的高中。
高二第一學期下班,冬,我連續大半月嚴重的失眠,那時候凌晨3點能睡著就是好的。這大半月我一共說了不到十句話,性情大變。緊跟著連續5天完全睡不著。這5天里,我討厭父母老師同學朋友任何人,尤其是我自己。無數的邏輯關係在我腦子裡旋轉,打架,發酵,發霉,爆發。這5天里我每天晚上坐在床上,面向窗外。看著天上一兩個星星,聽著樓下每一輛車經過。直至看著天慢慢變亮。這5天我反應奇快。無論什麼數學題、邏輯關係我看到聽到就分析得乾乾淨淨,從來不背單詞突然上課學的所有單詞可以過目不忘,晨讀時聽寫單詞,我默寫一節課的新單詞出來,恐怖的是順序不變。當時聞到油味就想吐,只吃青菜水果,特別是水煮青菜。不願意參與任何人的討論,只是聽,然後猛的插入一兩句自己想到的。
那恐怖的5天後,第五天夜裡我躺在床上聽到後腦嘩嘩的水響,終於睡著了。
醒來腦子一片空白,變得不認識任何人,不懂任何語句。我知道每一個字,但是不懂得任何意思。看到早餐知道吃,卻不知道是什麼。我用智障兒童的語言向父母求助,那應該是一個字一個字意思不連貫地緩慢吃力地向父母求助。父母抱著我大哭。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我要看著手,用力,才能讓指尖稍微動一下。另四個手指怎麼都動不起來。
我話都說不出,手都握不住的時候,父母依然逼著我去學校,因為他們覺得精神病和輟學是丟人的,他們丟不起這個人。但,我是自己騎車去!後來我知道,我身體出問題的第一天,我騎車去學校媽媽一直騎車跟在我後面。這就是親情的糾葛。我恨了他們很多年。但現在不恨他們了。
其餘不寫了,太心酸了。
直到高二第二個學期開學,我恢復了自理能力和一點語言和理解能力,直到高三第一學期我才完全恢復。
如何恢復的?
睡覺。一瓶安定片。我整個寒假都在睡覺。每天睡23個小時,1個小時起來吃飯,上廁所。父母無心送我去精神病院,無心送我去40分鐘車程的華西醫院看心理醫生。我的醫生親戚已經建議他們了,他們還是拒絕了。他們也很痛苦,無力的做飯,做一點再簡單不過的小菜。我父親承受不住壓力,拋下病中的兒子和老婆回自己老家過年。我跟著心灰意冷不會做飯的母親,天天醒來的一個小時,如果母親在,她熱稀飯給我吃,或者我們一起吃。如果她不在,我自己去廚房把保持溫熱的稀飯舀一碗吃了。繼續回去躺下。那個年三十,是醫生親戚家請我們孤兒寡母去吃了一頓年夜飯。那是一頓再欺凌不過,也再溫暖不過的年夜飯。
反正我現在有穩定的工作,女友也知道並理解支持我,我也開始諒解父母。
睡覺是恢復大腦的廉價好辦法,真的有效。我也為父母節省了看醫生和核磁共振成像的錢。
後來2011年犯病再補吧,和父母的壓力也扯不開關係。明天上班了,我睡了。
我只想說「我很想掐死那些不停的對我們說沒事忍忍就過去的人」
推薦閱讀:
※你見過的最好玩的昵稱是什麼?
※23 歲以下的年輕人使用手機的習慣是怎樣的?
※有哪些經典的戰爭題材電影震撼過你的心?
※月薪 2 萬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哪些書讓你覺得真正跳出了思維框架,觀點新穎深刻,對你造成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