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張藝謀的電影《活著》?


每個人都說,這是張藝謀最好的電影。說著說著,每個看這部電影的人都會在心裡先下一個事實:這是張藝謀最好的電影。但是,無論你是看之前就認定了這個事實,還是看完了心中浮現出這個事實,這部《活著》確實是張藝謀最好的電影

它之於張藝謀,恰似《霸王別姬》之於陳凱歌,《陽光燦爛的日子》之於姜文。雖然這三位還有另外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荊軻刺秦》和《鬼子來了》三座高峰。但在大眾意義上,《活著》、《霸王別姬》和《陽光燦爛的日子》才是他們的最高峰,當然,這六部都是國語電影里巔峰級別作品。

寫完稍微小眾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如何評價張藝謀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 - 孔鯉的回答)和《荊軻刺秦》(如何評價陳凱歌導演的電影《荊軻刺秦王》? - 孔鯉的回答),終於鼓足勇氣來寫一寫大眾意義上神作級別的電影了。閑話少說,這就開始。

電影片名是《活著》,改編自余華的小說,故事大體沒有變化,只是結尾有了一些變動,讓我們拋開原著,單看電影。

電影叫「活著」,卻講述了一個又一個的死亡。

那麼為什麼叫「活著」呢?帶著這第一個問題,我們來看。


電影從嗩吶聲和二胡聲中開始,嗩吶聲起,二胡聲落,黑幕降臨。二胡往往哭調的寓意較為明顯,原著中也有「像是吹嗩吶般地哭上了」的描寫。

這是全片的基調。不是大氣的悲愴,也不是昏暗的壓抑,而是放肆的哭調。

跟著這哭調,我們來看這電影。

第一個畫面,迅速告知了影片背景,四十年代。

第一個畫面,迅速告知了影片背景,四十年代。

那是一個動蕩的年代,那個年代下發生的事情,生活在那個年代中的人們,每一步都受著大時代的制約,都有著時代的影響,也因此這部電影被稱之為民族史詩。


故事開始於一個小賭館,賭博的人眾多,而這時鏡頭只在人群的身影上停留了幾秒,就迅速來到了主角身上,福貴(葛優)一臉的不在乎,悠哉地甩著,望向對面。

故事開始於一個小賭館,賭博的人眾多,而這時鏡頭只在人群的身影上停留了幾秒,就迅速來到了主角身上,福貴(葛優)一臉的不在乎,悠哉地甩著,望向對面。

為什麼那麼快切入?電影不應該是悠遠綿長的嗎?

可這是冷峻的「活著」,在活著面前,不容你慢慢等,所以你會發現,這部電影的節奏特別快。

循著福貴的目光,我們看到對面的是龍二,倪大紅飾演。

循著福貴的目光,我們看到對面的是龍二,倪大紅飾演。

居然是那麼年輕的倪大紅。

而且這倪大紅的臉上,出現的罕見的笑容。

要知道,倪大紅老師素來有「面癱」之稱,陰沉著臉望著一切,這裡的笑容倒是罕見。

細心的觀眾看著這笑容,自然會不自在,因為他不是那種善意的笑,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凌厲。

僅這一個畫面,倪大紅扮演的這個角色就能大致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一開局,福貴又輸了。

一開局,福貴又輸了。

很有意思,「又」,加上龍二的表情,很難讓人不懷疑這裡頭有貓膩。

然後福貴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記上吧。」太輕鬆了,輕鬆地讓人極快地感受到這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演技之狠,大抵在此。

「這一陣子,賬欠了不少,字也練得大有長進。」

「這一陣子,賬欠了不少,字也練得大有長進。」

單獨來看,這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自嘲。但是,但凡好電影,開頭第一幕總是有深意的。

福貴為什麼要說這句話?或者說,為什麼要安排福貴說這句話?

因為福貴會自嘲。

請記住這個「自嘲」,正是這個自嘲,才是福貴一直活下去的方法之一,才是他一直沒有被打垮的原因之一。

另外,請格外記住一點。這部電影之所以被稱為「民族史詩」,是因為它具有代表性,尤其是主角。

主角福貴,不僅僅是福貴一個個體,在他的身後,有著千千萬萬和他一樣的人。

所以接下來這個場景,也是另一個寫照。


福貴開始挑龍二的皮影戲的刺。

請牢牢記住這個「皮影戲」,這是張藝謀的改編,正如《大紅燈籠高高掛》里的燈籠一樣,道具符號是張藝謀早期電影的一個特色。

皮影,福貴,福貴,皮影。

皮影由人操縱,皮影是傀儡。

人由命運戲弄,人不過是棋子。

皮影在全片中的寓意,大抵在此。

還有福貴唱葷段子時,全場喝彩的戲份,這又是為何?



因為,你看哪個人,不喜歡葷段子呢?


鏡頭一轉,果然龍二那邊有密謀。


然後是福貴起身回家。

你看,分明左側是女性,右側是車夫,福貴卻偏偏要那女性背他回家。

小說里交代那是妓女。

為什麼?

因為這是四十年代,這是女性地位極其低下的年代。

而且為了強調,在背回家的過程中,處處可見車夫和擔夫。


剛回家,就被爹訓斥。

可福貴回了句什麼?

「沒有老王八蛋哪兒來的小王八蛋?我跟誰學好去?」

原來這嗜毒成癮,是一脈相承的啊。別小看這一脈相承,這也是另一個暗示:福貴身上的某種性格,是千萬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而且注意葛優的語氣,傲慢、不聽話。

頂撞中有嬌氣。這話說得真是絕了,你根本想不到這是馮小剛的御用演員。


回到房中,倒頭就睡。扭頭瞧見妻子家珍在一旁哭泣。

鏡頭一轉,原來是鞏俐。

家珍說:「你不是答應我,懷了孩子就不去賭了嗎?」而素來紈絝的福貴也不敢造次了,支支吾吾說「沒賭」。

這點很有意思,福貴為什麼要騙她。

因為她,懷了孩子。

這又是一個諷刺,因為我們之前看到過這樣一個鏡頭——


那是福貴的女兒。

他有女兒,沒有兒子。

沒有兒子那可是大事,所以家珍既然懷孕了,怎麼說也得哄著。這是女性的悲哀,也是舊時代的悲哀。

另外再說說鞏俐,90年代往後的六部神級電影前文中已經敘述,鞏俐一人獨佔其四,不愧是那一代女演員中的領銜人物。

好,我們繼續。


鞏俐在這裡頭的表演,又不同於其他三部,這裡頭她是一個希望好好過日子的女人,不像頌蓮那樣變化,也不像趙女那樣決絕,也沒有菊仙那樣魅力。

這裡頭她就是最普通的,千千萬萬女性的縮影。

這裡頭她就是最普通的,千千萬萬女性的縮影。

可是這福貴,他不聽啊,倒頭又睡。

可是這福貴,他不聽啊,倒頭又睡。


鏡頭一轉,滿不在乎的大少爺又出現在賭場上了。

鏡頭一轉,滿不在乎的大少爺又出現在賭場上了。

可是既然引了衝突,那家珍就需要派上用場了,因此這裡設置家珍親自來勸。

究竟是賭癮大,還是家珍肚子里的孩子大?

很明顯福貴立刻做出了決定。

下一個畫面,是福貴和皮影不停切換。


戲如人生。傀儡的日子終於要來了。

「福貴少爺,您的賬到頭了。」

「福貴少爺,您的賬到頭了。」


終於,福貴開始慌了。

當他意識到,也許有些東西,這輩子終將失去時。

龍二那陰險的笑容出現。

龍二那陰險的笑容出現。

是啊,拿什麼玩?

這一刻的家珍,也想明白了。

這一刻的家珍,也想明白了。

和福貴過沒好日子,不如離去。

福貴終於都失去了。


人生之落魄,大抵在此。

眼神之蕭條,手腳之茫然。

情緒立刻打住,不給你任何時間去感懷失去。

情緒立刻打住,不給你任何時間去感懷失去。

立刻轉為徐老爺子認栽的畫面,冰冷的人生,哪容得了你一旁哀悼?


但老爺子畢竟是要個說法的。

福貴這一舉,氣死了老爺子。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離去的親人,別急,以後多著呢。

是不是覺得我這話幸災樂禍?上帝看福貴也是這樣的,天地不仁。

這時讓我們記住這位老演員的名字,黃宗洛,2012年6月30日下午黃宗洛因重症肺炎在北京同仁醫院逝世,享年86歲。

龍二成了贏家。

龍二成了贏家。

可是這命運啊,偏偏就喜歡給你開玩笑。

說是命運,也是時代,這個動亂的時代,誰說得准?龍二也不過是暫時的贏家。



這時,家珍回來了。

帶來了兒子。

福貴現在心裡怎麼想呢?

勞苦了一陣子,終於領會到生活不易,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說,不賭好,不賭好,我後來再沒賭過,下輩子也不賭了。

這話也是他後來的人生信條之一。

你說,不對啊,福貴後來又沒遇到過有人讓人賭的事情。

是啊,小賭沒了,可大賭開始了。請不要忘了,這是一部和時代、政治有關的電影。

也正因為不賭了,所以才「活著」。

福貴啊,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向龍二求教,龍二給了他那皮影戲。

福貴啊,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向龍二求教,龍二給了他那皮影戲。

從此,皮影戲就如影隨形,彷彿福貴的一生。

「青龍關上逃了命。」

「青龍關上逃了命。」

皮影對應人生,這組對應我們前頭說了,現在就看看是怎麼個對應的。

逃命。

這個時代,是亂世。

東奔西走。

東奔西走。

終於迎來了顛簸。


個人和時代,終於開始碰撞。

令人欣慰的是,福貴終於開始意識到他得養家。

令人欣慰的是,福貴終於開始意識到他得養家。


前面說了什麼?

福貴不賭了。

春生開始動了賭的心思,他想開汽車。

可是開了汽車呢,就會想著做大官,想著做大官呢,就得想做有權。

賭癮也是這樣。

春生賭去了。

春生賭去了。

福貴回家了。

驚心動魄,生死交鋒,就在這十分鐘內,可是電影不管你,就像冷筆調在旁觀一樣,時間線不會快進也不會慢慢來,該怎麼走就怎麼走。

被玩弄著的傀儡。

這兩幕在劇情上沒什麼好說的。

這兩幕在劇情上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那臉上的表情,那演技,再想想這電影里的演員們,那一位不是真正的演技派?

這時政治開始了。

這時政治開始了。

稀里糊塗的福貴,因為在解放軍里待過,就叫做「幹了革命」。

所謂荒誕,便是如此。

誰管你是真是假?



是啊,誰管你是真是假?

龍二不過因為住了個房子,被判了地主。

前頭說龍二是贏家,那也不過是暫時的贏家。

誰都曉得,那是福貴家的,可大家並不是實實在在地想辦事,不過是胡亂交差罷了。龍二住著,那就是龍二的。

可是政治高壓在那。你能說什麼?

「那是反革命的木頭。」

可笑盡顯於此。



那邊槍斃了龍二,這邊福貴尿尿哆嗦了好幾下。

這時的福貴也許開始慶幸,如果那時自個兒沒把家產敗光,也許這死的就是自己了。



敏感的福貴感激問:「咱家定的什麼成分?」

看,這就開始和政治緊密聯繫起來了。

一個老百姓,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都不得不思考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受政治影響,政治已經開始滲透了。

歷史在往前走。

這就是一部建國後大事記的縮影。

這就是一部建國後大事記的縮影。

大躍進開始,政治對個人的作用。

比如福貴的兒子有慶和別人在打架,結果那小孩的父親出來了。

多大的帽子呀,直接上綱上線了。

多大的帽子呀,直接上綱上線了。

也許您一笑而過,可是您得想到,一個成年人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這麼說,有用。

為什麼這麼說有用?

因為在那個時代,這種話就是致命的。

這時的福貴,對兒子說,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

這時的福貴,對兒子說,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

這是福貴當初的想法,這是福貴活著的法子,這是美好的未來。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是命運、可是時代,卻偏偏要開玩笑。

誰想到,鏡頭一轉,有慶就死了。

誰想到,鏡頭一轉,有慶就死了。

又死了一個。

命運總是在戲弄人,撞死有慶的,是那個賭了想去開汽車的春生。

命運總是在戲弄人,撞死有慶的,是那個賭了想去開汽車的春生。

所以春生隨後說,不坐了不坐了。


獨自一人走了回去。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想坐車,所以出了事。

大躍進的時代背景很快就翻篇了。


文革來了。

這電影的另一個好的地方在於,場景還原逼真。

這電影的另一個好的地方在於,場景還原逼真。

前頭我沒截圖,大躍進時、剛解放時,所有的場景細節都是歷史還原。

雖然冷,但告訴你,這就是那個時代。

到這會兒,該給女兒找門親事了。

這是那個時代的見面禮,有著濃重的時代氣息。

這是那個時代的見面禮,有著濃重的時代氣息。

這是那個時代的介紹方式,甭管怎麼樣,先說自己的成分。

這是那個時代的介紹方式,甭管怎麼樣,先說自己的成分。

個人和時代,百姓和政治。

想活著,就得參與。

就是這樣的參與。

就是這樣的參與。

結個婚,政治要擺在前頭。

這首歌,很多年以後,在張藝謀的《歸來》里又唱了一遍。

這首歌,很多年以後,在張藝謀的《歸來》里又唱了一遍。

可是那已經是擦邊球了,那個不顧一切拍《活著》的時代早就離去了。


誰反對?

誰?

春生。

要不怎麼說,誰想賭,誰就輸呢?


在那個時代,一個認識的人被定了走資派,第一想法是什麼?

「咱可得和他劃清界限啊。」

「咱可得和他劃清界限啊。」

想起之前春生送來的禮物。

因為春生不小心把福貴兒子撞死了,所以家珍一直恨她,禮物也不肯要。

可是,這是毛主席,笑。

可是,這是毛主席,笑。

人自殺了,可是原因都不知道。

人自殺了,可是原因都不知道。

這就是政治帶來的可悲的人生。

春生說:福貴,我不想活啦。


福貴說了一句話。

那也是千百個老百姓在這些年代裡一直想說的話。

如果沒有這句話,誰管那些政治啊?


福貴說:不想活也得活。


家珍恨春生嗎?

恨。

可家珍還是會去見春生的。

因為春生要死了。也許要死了。

我用的是「也許」,在那個年代裡,誰說得准呢?

「春生,你記著,你得好好活著。」

「春生,你記著,你得好好活著。」

這些故事,都不難懂。

真的,每個故事都簡簡單單,但是你能看到那個時代里,每個人的不安。

比如春生,比如鎮長。

家珍問,你還能回來嗎?

家珍問,你還能回來嗎?

鎮長啥都沒說。

鎮長啥都沒說。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鎮長的故事沒有結束,福貴的女兒要生子了。

可是醫院裡,都找不到一個人。


然而呢,然而為了找醫生來幫助生產,你還不得不編造謊言。


大家心知肚明。

大家不敢多說。


可是沒用,那些小醫生不聽他的。

產婦大出血,死了。

又死了一個,這次其實又是死在政治上。

該結束了。

就算還有新的政治問題,怎麼能拍?文革都過去了。

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以後」。

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以後」。

故事開始收尾。


從「共產主義」變成了「坐火車、坐飛機」。

從「共產主義」變成了「坐火車、坐飛機」。

這是福貴這麼多年來對活著的不同看法。

也是時代的縮影。

從政治到經濟。

「那個時候啊,日子就越來越好。」

好在電影的結局還是帶有一絲溫情的,不然怎麼受得了?

這是福貴的「活著」,其實也是千千萬萬老百姓的活著。

誰想管政治啊?可政治要管你啊。你就像那皮影戲,被命運、被時代操縱著,不得動彈。

可是這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只想活著。

中國電影有一個燦爛的開頭,可惜止步於最後一部高峰《鬼子來了》,這之後的國語電影,再也沒有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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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連看之:

《霸王別姬》為什麼是中國電影的巔峰? - 孔鯉的回答
如何評價陳凱歌導演的電影《荊軻刺秦王》? - 孔鯉的回答
如何評價張藝謀的電影《活著》? - 孔鯉的回答
如何評價張藝謀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 - 孔鯉的回答
如何評價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 - 孔鯉的回答
如何評價姜文的《鬼子來了》? - 孔鯉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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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華的原著就像是一杯烈酒,甘洌咂舌的同時後勁十足。張藝謀把它拍成電影,並不是用新瓶裝老酒,而是用同樣的原料,釀出一瓶同樣烈的酒,但兩瓶酒里,各有各的凜冽,各有各的喝法。

原著的「活著」側重的是歷經磨難後對存留在這世界上的一絲責任。書里的福貴能夠向過路人講述自己多苦多難的一生,對所有悲情的懷緬,對活著與死亡的麻木。余華老師在書里傳遞的是那個時代背景下,底層百姓的生活縮影,描繪了各式各樣的苦難。政治只是他想表達的一個方面,但是,最主要的,是對生命的思考,對人生的感慨,對活著的致敬。原著用真實的描寫塑造了福貴誇張的人生際遇,讓人們相信且思考。

而電影卻別出心裁,故事遵循原著,但要超越經典,總歸要有些創意。張藝謀很聰明地抓住了這個最佳契合點,交出了一份精彩的作品。

如果說原著是在描寫那個時代背景下民眾的悲哀,那電影就是用民眾的生活狀態在反思那個時代。余華只是想用那個時代背景寫個故事,希望引起人們的思考和共鳴。張藝謀不會這麼溫和,他是用所有的故事在指向著那個時代。

電影里死的每一個人,都印上了時代的烙印。福貴的父親,龍二,有慶,鳳霞...福貴的父親死在舊社會的末端,被不中用的兒子氣死,帶著遺憾與不甘離開。而龍二死在新社會的開端,頂著地主頭銜,吃了五顆子彈。有慶死在春生的車底,鳳霞死在醫院的床上。每個人死的時候總能看見在那個時候,死一個人是多麼簡單的事情。那個時候對待生命既然是這麼隨意,而有人又想好好活著。
是什麼造就了這一切?
時代背景。只有那個時候,才會是那個樣子。
所以,電影《活著》的好,好在它不是在複述原著的故事,不是在簡單呆板地滿足人們對把原著搬上銀幕的想像。而是用新的媒體,藉助舊的故事原型,傳遞了引起人們思考的內容,表達了對那個時代的態度,創造出了一部非凡的經典。


不邀自來:
還記得看完電影,我在宿舍兩行熱淚,因為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了我的外公。
外公生於一個平常家庭,但是由於我家(祁連山下)的一個大地主家(楊家)一直生不下男孩,於是外公幸運的被地主家選中,早早過繼給了大地主家。
作為唯一的兒子,雖不親生但也是慣養,早早入了私塾,外婆在的時候,給我講外公七八歲的時候很壞,教書先生老用戒尺教訓他,為了抱復,他就帶著家族裡的孩子將私塾老師的孩子的那個東西(男生自然懂)綁起來,各種戲虐。為此差點鬧出人命。去年回家時,給外公買的中藥單子上那些古怪生僻的字,外公竟然都認識。外公的調皮是出了名的。和所有青年熱血一樣,你最不會想到:這個人會被磨得很懦弱!
後來,楊家娶了妾,老年得子。不是親生的兒子自然沒有相應的疼愛。外公受到了冷遇,總之慢慢就不受待見。外公的養父應該是個厚道人,於是說服家裡的長工,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我的外公,而門口院子里的一個偏舍和幾畝地歸了長工。這個沒有戀愛過得婚姻給我的外公帶來了我的外婆。
所有人可能以為解放前,地主很有勢力,其實錯了,電視劇忘了交代一個身份:保安團。
當時國民政府的保安團負責一個工作:抓兵丁!在那個沒有法律,想抓誰抓誰的年代。所有人以為地主家裡肯定不用出力啊,其實錯了。平民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能有多少,而往往保安團的人,自然盯著鄉紳大戶,其實與其說是抓人,無非是想讓你送我點錢。這種事你抓窮人自然沒用。地主只能尋求土匪的庇護。這就是那個時代!
然而,這些都沒有挽救住外公被抓去當兵的事實。可能不是親生。可能是有過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16歲的外公,在結婚不到一年,被抓去當兵了。而我算了一下那一年是1943年,
不到半年,外公說所在那個部隊沒有了。外公逃了回來。繼續生活在這個院子里。
後來內戰,後來就是土改。地主家自然懂得!從明天開始從你再也沒有張嘴就可以吃飯的能力,幹活,像所有長工,短工一樣,像所有自己戲謔過那些窮孩子一樣。那種來不及失落的,因為你幹活乾的慢,自然會有人說地主家的膿包。地主家庭,成了一個可怕的痛!
然而所幸的是,楊家,不知道是眾人不敢,還是楊家沒有得罪太多人,所有的東西全被拿走了,據說幫了幾天幾夜,外婆說那個時候由於東西太多,一個鄉的幾個生產隊分了,都還有剩下的,全部勻到臨邊的幾個鄉去了。而也只是判一個中農。附近遠近聞名的地主,也只是個中農。而為了表揚某些先進個體,弘揚紅色精神,外婆這個童養媳身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新一代的黨員。

外公外婆有六個孩子,其中一個兒子是別人送的,挨餓時期,別人養不住了,眼看著快要餓死了,就把兒子送到外公手裡,哭著鬧著要了這個孩子。這就是我的舅舅。沒想到這個成了我外公最大的傷痛。而其實外 公家並不富足。那個時候,家裡養不住了。外婆專門跑了去找了一趟外公的這個弟弟,也就是楊家的那個親生子,而人家已經是隔壁縣(具體地方就不說了)的組織部副部長。是我外婆提著那半袋大米。而這段距離,我如今開車也至少得開三個小時。
最可笑的是我去年全家過年的時候,才知道我二姨的婚事,我二姨夫的父親竟然就是當年抓他去做兵丁的保安團團長。人老了,自然糊塗了,也開始說真話了,說當年就是被那個團長強逼著去當的兵,其實提親的時候,他心裡死活不願意,然而,歲月的折磨已經沒有勇氣說不!你想想一個當年害你的仇人向你的女兒提親。然而幸好,我二姨夫人特別好,對我二姨也很不錯。也許這就是人生趣味的地方。
當時五年計劃修蘭新鐵路,在我去年帶外公去酒泉玩的時候,外公說這些地方他都來過,當年被弄來一起去修鐵路,有些時候,你覺得改朝換代了。有些事還是一樣的!
這些我們聽起來笑話一般的故事,這裡面沉澱了時代多大的隱忍和傷痛!

文革,地主的兒子,還有一個是黨員,斷絕關係!外婆沒有斷。依稀記得舅舅開玩笑的時候說他們小的時候聽生產隊的批鬥,看著自己的爹媽被叫上去,被人喊著:「你還把那個劉少奇的麻杆子拿著不放!」.外公不懂,也只知道背所謂的毛主席語錄而已。
最可笑的是:外公卻在文革結束後改革開放後做了牢,因為他覺得毛主席的東西被翻了,他覺得現在實行的是走資派。鬧了不久後,被當時已經當兵的舅舅弄了出來。還記得葛優那句台詞啊:「怎麼都成走資派啦?這麼多年誰都知道你呀,相信群眾相信黨嘛,反正,我是沿著毛主席革命路線走的」

後來九十年代,這個時候都有了我,領養的那個舅舅,在一個晚上,喝醉了酒。沖著外公大喊,你就是心疼你親生的,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今天死給你看!其實說完這句話,他已經喝了農藥好長時間了。就這樣,帶著一生的詛咒,我舅舅自殺了。那個時候,外公已經六十二歲了。老人不知道會不會有芥蒂,會愧疚。但是母親一直在安慰了也十幾年了。我表哥那年也是高二,自此之後我表哥性格大變,成了一個騙親戚騙父母的流浪漢。前前後後騙各種親戚借錢無數次,騙完了就再也沒有音信。外公看不到所謂他結婚,不知道會怎麼想!

2012年9月27日,外婆去世,外婆是突然倒過去,就再也沒有說話,親戚之間的利益紛爭,親生兒子的懦弱,被兒媳婦綁架在其中,竟然最後的選擇是放棄治療,最後親戚們選擇了不再餵食。有些事你不能譴責,看著外婆的身體沒法翻身。你才知道人不翻身肉是會壓淤血,會腫的。看著那種求生的慾望,當湯勺餵過去大張的嘴,但是又看著在醫院受罪。有一天在給媽媽在給外公洗完衣服後,外公說了一句:她走了,那我也快了!那一刻,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這恐怕是人這一輩最大淡然!我不知道外公會不會去想自己死後那天孩子會不會對待外婆一樣對待我,我不知道看著會不會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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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線
劇本
《活著》這個小說,不是說這個故事有多麼傳奇,而是,又無數像我姥爺一樣的人,經歷那個時代的變化。因為小說你看多了,你知道那個是人編的,《活著》寫的不就是像我姥爺一個個經歷那個時代的人嘛。生命的那種不叫做起伏,那種言不盡說不透的東西,只能有最後一句台詞來解釋:「雞養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養大了,就變成了牛啦,牛以後呢?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就天天吃餃子,天天吃肉啦」
攝影
認識一個搞電影的朋友,說當年張藝謀在西安電影製片廠的時候,當時拍《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時候,說張藝謀為了紙的燈籠,裡面放電燈泡,但是由於,燈泡和紙顏色造成光的昏黃感不好,不對胃口。說張藝謀自己帶隊,用漿糊在窗戶紙上糊,然後找那種感覺,說前前後後用了糊了400多個燈籠,才找個那個感覺。那個時候的張藝謀是真喜歡,真用心。再加上國內電影攝影指導無非出名就是趙小丁,杜可風,曹郁,顧長衛等等。而《活著》的攝影指導是呂樂,此人是趙小丁的老師。
此人常年在法國,給大家說說的電影,《一九四二》、《唐山大地震》、《赤壁》、《集結號》、《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奧斯卡最佳攝影提名)。你會發現這幾年需要那種大場面的電影,國內一線導演都喜歡找他,自然就知道他的能力。
配樂:
國內二胡第一獨奏家黃江琴,演奏的這首《似水流年》,加上皮影的嘈雜感。這個東西不像《大宅門》京劇般的那種厚重,就是純純的民譜,民調。我是一個從西北鄉下走出來的。那種黃土的氣息,配上這段二胡,真是不多談。
與原著對比:
我是很喜歡余華這個人的,包括他個人博客的一些文章。小說裡面兒子是因為太積極給縣長夫人獻血,輸血過多致死。可能是被和諧了。後來鳳霞的老公二喜,因為工地事故被壓死,直到最後那個唯一的孫子也被自己弄得豆子撐死了。
個人感覺電影這個結局好於小說,悲切的地方要真實過於小說。生命悲苦,明顯二喜的死和孫子的死沒有時代賦予的信號。無非是讓觀眾覺得更加悲劇。因為我能感覺電影中每個人的離去,代表著那個時代的一次荒唐。但是最後咱們還是留一點希望吧。還是最後那句台詞:雞養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養大了,就變成了牛啦,牛以後呢?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就天天吃餃子,天天吃肉啦」

個人覺得大陸電影前三之作:《霸王別姬》《活著》《鬼子來了》


與其說這是張藝謀最好的電影,還不如說這是余華最好的小說。


生命遠比我們想像的更有韌性。這是我對電影《活著》最大的感觸。縱觀中華歷史,動蕩起伏,朝代更替,循環往複總歸有跡可循。日光之下,並無新事。所以我不談政治得失,只談平民百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不止是興亡,在國家發展中必然會出現變革,歷代變革,無不流血。波及到平民身上,就是災難。

電影《活著》比原著平和,這是必然的。如果把一切赤裸裸的攤開,想必很多三觀不堅定的人都會懷疑人生。以前看過一本書叫《一百個人的十年》,邊看邊忍不住痛心抹淚,人微言輕的小人物們,都不具備經受時代變革的力量。

電影中的富貴賭博輸掉了老宅,氣死了老爹,好不容易改過自新但是湊巧被抓壯丁,中間親娘死了都不知道。後來年幼的兒子被兄弟失誤開車撞死,原本幸福的女兒產後大出血離開人世。

這只是主角,我們再來看看那些配角。炮火中尋找親兄弟遺體中槍慘死的,時代變遷被劃分成地主五槍打死的,被劃分成走資派老婆自殺的區長,被劃分成走資派再也沒出場的鎮長,文革經歷關牛棚後放出來差點被饅頭撐死的教授。

時局動蕩,死亡不是個例,而是常態。不是一個家庭,而是整個國家。

生命卑微如螻蟻,在歷史車輪的碾壓下苟活著。但老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在死人堆里,春生說:「要是能活著回去就好了。」福貴說:「如果能回去,一定要好好活著。」

這就是生命的強大之處。在難以抵擋的天災人禍面前,人們無暇思考什麼宇宙真理人生意義,所有的念頭都走向了唯一確定的一股勁兒:活著。

活著才有希望,只要活著,日子這麼一天一天過下去,再難的坎兒再痛苦的回憶,都會被時間抹平。

讓花白最感動的一幕是,外孫饅頭問福貴小雞長大了會變成什麼。他說:「雞長大了就變成鵝,鵝長大了就變成羊,羊長大了就變成牛。」家珍接了一句:「牛長大了,饅頭也就長大了。」

饅頭長大了,所有的時代動蕩也恰好結束了。饅頭再也不用受他的父母,舅舅,姥姥姥爺受過的苦。

就時代來說,從動蕩趨於平穩,就我們的人生來說也是一樣。二三十歲的時候,大多數人的人生是處於巨變的狀態,事業,愛情,家庭,都會出現許多矛盾。甚至這些矛盾會使最親近的人分道揚鑣。

寫這篇影評的原因是想起了一個朋友。他同時經歷了失業和失戀,某天早晨他打電話給我,我沒接到。下午的時候,就收到了他割腕的照片。他手腕上是一道一道的血痕,還有煙頭燙過的痕迹。

昨天半夜群里有一個人說,他前女友割腕了,情況和我那個朋友一模一樣。

實不相瞞我的家庭並不幸福,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有明確想自殺的念頭,在隨後的這麼多年我想過無數次死,但是最終我都沒有能捨得在自己身上劃一道傷口。

我明白生命只有一次,活著才有希望。死了一了百了很容易,困難也就不復存在了。活著可能要面臨更多痛苦很多問題,但是只要有那麼一線翻身的希望,只要有那麼一絲改變命運的可能性,我都想為了這一絲一線的可能性賭一把。

很可能十年八年之後再回頭看,與當下安定寧靜的生活相比,那些曾經絕望到讓你痛不欲生的經歷,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眾生皆苦,生老病死人人都要面對。在時間長河裡,在廣闊的宇宙中,我們渺小卑微得不值一提,但我們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堅強。

於我們自身而言,我們就是自己的大象。

最後再推薦一下這部電影吧。《活著》,余華小說改編,張藝謀執導,葛優鞏俐郭濤姜武主演,曾獲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老謀子也因為這部片子得了一個人道精神獎。所謂人道,在我看來,就是生命的韌性和求生的慾望。請你一定一定要相信,只要活著,一切就會慢慢好起來。


重看有感,不說電影說自己】


隨著張藝謀的《長城》和葛優領銜的《羅曼蒂克消亡史》即將上映,國產片真正的賀歲檔爭奪戰開始了。

賀歲臨近,也就意味著又要過年了!

寒冷地冬季總會讓人慵懶,很多人大概都會不自覺懷念小時候。那時一家人一起吃飯、嘮嗑、出遊,何其歡樂。

後來的後來,我們長大了,就像鳥巢里的那些小鳥長大了要單飛一樣,開始常年在外奔波,連『回家』都變成了奢侈。

冬季,往往也是一個人一年辛勞之後疲憊感最為強烈的時候,疲於奔命的一年終於到了尾聲,人也開始不自覺的愈發想家。

我每年冬天都會重溫一部電影,它讓人知道「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好好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其實這電影很多人估計也都看過,就是張藝謀巔峰時期的代表作,那個還「活著」的張藝謀的電影——《活著》。

當年因為電影未經審批開拍並且擅自參加海外電影節而遭禁,雖然獲得了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最佳男演員獎但依然無法獲得解禁公映的資格。至今,也只能通過非官方渠道觀看電影。

改編自余華原著的電影通過福貴這個人物和家庭串聯起從內戰到建國,從土改到文革數十年的社會變遷,人事浮沉。

反映出在時代洪流里,作為個體,人的無奈,孱弱,悲劇,以及為了生活仍然堅強『活著』的不屈和堅韌。

福貴,原是個地主家少爺,嗜賭成性,把家裡的田產連同大宅子一起輸掉成為平民百姓,卻因此撿了一條命。這樣「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事情在裡面不止一件。

他從紈絝墮落到痛改前非,從國軍壯丁到平頭百姓,一直想要過一個簡單平安的日子,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他最大的心愿。可惜!那個時代這很奢侈。

先是妻子家珍體弱多病,兒子有慶夭折,後是女兒難產而死。在那個時代這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似乎一點都不稀奇,誰送誰根本就沒有定數。

人生本就充滿變數,在動蕩的年代顯得更加顛沛流離,無所憑依。

經歷過建國土改、人民公社、大鍊鋼鐵、文化大革命之後的福貴家,依然除了小雞什麼也沒有,命如螻蟻般的個人,恍如汪洋一葉舟,風雨飄搖中產生的只有枉自嗟嘆的生命之痛。

影片中兩個場景記得特別深刻,一個是中間的時候,

福貴:有慶要是聽爹的話呀,咱們的日子就越來越好……咱們家現在也就是一隻小雞,雞養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養大了就變成牛啦……

有慶:牛以後呢?

福貴: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

影片的結尾,福貴一邊把幾隻真正的小雞放在木箱,一邊重複著這段話,只是結尾不同。

饅頭:牛以後呢?

家珍:……牛以後,饅頭就長大了。

饅頭:我要騎在牛背上……

富貴:饅頭長大了就不騎牛啦,就坐火車,坐飛機,那個時候,日子就越來越好……

經歷過那麼多時代疾病的感染,已經看透生活的福貴深知所有的浮華都是浮雲,能守住一家人才是最好的生活,能一起奔著未來過日子才是幸福。

如果說我們這個時代和他們那時有什麼不同,除了更豐富的物質,更開放的社會之外,對於時代的焦慮卻一點沒有減少。只是變了形式而已。

如今,經濟下行、社會變革、股市動蕩、房子教育問題、自我發展困境,諸如此類的問題變著花樣的圍堵著人的生活。

很多人忙的不可開交,生怕被時代甩下來,落下哪個機會,一不小心錯過一個億。

電影《活著》在以影像的方式反映那個時代一個人的艱難生存和不屈生活。而現在,我們是以自己演繹當下這個時代的『活著』

每年的冬季看到穿行的列車上,載滿了遠行的乘客,有人衣著光鮮,有人樸實無華,有人輕裝簡從,有人大包小包,

車廂擁擠,刻畫的是每一個流浪的遊子,站台嘈雜,發出的是由自肺腑的回家心切。

儘管如此艱難的在異地掙扎,到了年尾,我們仍要歸家。不是因為可以炫耀自己的一年收穫,只是為了和家裡人坐一起多吃頓團圓飯。

我最初對《活著》那個年代的最初印象是來自於姥爺,他跟我講吃樹皮、砸鍋鍊鋼、批鬥村長、甚至揭發父母的不可思議的故事,我那時候覺得遙遠震撼,看了電影和書,我才知道,現實里沒有什麼不可能,只有更聳人聽聞。

可惜不能和姥爺一起再看這電影了,有些親人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老去離開,告訴你,時間真的在流逝。

如今,回顧這部電影,也越發覺得『活著』本身就是一場修鍊內心的漫長修行。

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我想,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需要這樣的態度面對生活乃至整個人生。生活從來都是多姿多彩的,所以黑色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時代錯綜複雜,幸好,我們還能和家人圍坐,還能有同學和老友相伴。年底來臨,在外奔忙的你,不要太累,準備準備,回家吧。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強不是嗎?


《活著》的本子好,演員的表演好,對歷史場景的還原好。

《活著》的本子好,寫到了好多東西,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下面幾點。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情節中有多次翻轉,福禍相依的故事一次次上演:
福貴生得好,富N代,家裡有錢;
有錢卻好賭,輸得精光;
窮了,卻活得踏實,而且天地變色之後,躲過一死;
剛想好好活著,卻莫名被抓了壯丁;
打仗被俘,卻最後贏得了一張證書,多少成了後來的「免死金牌」……
春生開始是個下人,多少因為出身的關係才能做到幹部,可就是因為幹部才又遭到批鬥而自殺……

……大時代……
民國,內戰,解放,人民公社,大躍進,文革……蜻蜓點水卻又形象具體地描繪出各個時代場景。
個人在大時代變換中,或無奈或主動地選擇,終究是無力的。

……人生無常……
福貴在母親重病時,卻被莫名抓去當兵;兒子不幸離去,女兒居然也難產走了……
在命運面前,個體同樣如此的無力。
小說里人生無常的橋段,大多看似天災,實則人禍。
電影終究「和諧」了劇情,改編了福貴兒子的死因,電影中的倒車更容易理解為意外,原著中抽血過多則是人禍,電影終究不如小說來得猛烈……
如果說對福貴兒子的死的改編還可以理解,那規避了下面這個場景就很讓人遺憾了。
電影中最後還給福貴留下了親人陪伴,而原著中福貴開導老牛的場面更加讓人震撼。腦補葛優演這個場景的戲,那絕對會成為一段經典。
經歷了那麼多的福貴,居然」臉上的皺紋歡樂地遊走著「……這才是活著的力量。可惜,可惜。

……我起身後,看到近旁田裡一個老人正在開導一頭老牛。

犁田的老牛或許已經深感疲倦,它低頭佇立在那裡,後面赤裸著脊背扶犁的老人,對老牛的消極態度似乎不滿,我聽到他嗓音響亮地對牛說道: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緣,做雞報曉,做女人織布,哪只牛不耕田?這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走呀,走呀。」

疲倦的老牛聽到老人的吆喝後,彷彿知錯般地抬起了頭,拉著犁往前走去。

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樣黝黑,兩個進入垂暮的生命將那塊古板的田地耕得嘩嘩翻動,猶如水面上掀起的波浪。

隨後,我聽到老人粗啞卻令人感動的嗓音,他唱起了舊日的歌謠,先是口依呀啦呀唱出長長的引子,接著出現兩句歌詞——

皇帝招我做女婿,路遠迢迢我不去。

因為路途遙遠,不願去做皇帝的女婿。老人的自鳴得意讓我失聲而笑。可能是牛放慢了腳步,老人又吆喝起來:

「二喜,有慶不要偷懶;家珍,鳳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一頭牛竟會有這麼多名字?我好奇地走到田邊,問走近的老人:

「這牛有多少名字?」

老人扶住犁站下來,他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後問:

「你是城裡人吧?」

「是的。」我點點頭。

老人得意起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說:「這牛究竟有多少名字?」

老人回答:「這牛叫福貴,就一個名字。」

「可你剛才叫了幾個名字。」

「噢——」老人高興地笑起來,他神秘地向我招招手,當我湊過去時,他欲說又止,他看到牛正抬著頭,就訓斥它:

「你別偷聽,把頭低下。」

牛果然低下了頭,這時老人悄聲對我說:

「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出幾個名字去騙它,它聽到還有別的牛也在耕田,就不會不高興,耕田也就起勁啦。」

老人黝黑的臉在陽光里笑得十分生動,臉上的皺紋歡樂地遊動著,裡面鑲滿了泥土,就如布滿田間的小道。

即便如此,電影劇本給人的震撼也足矣。

……活著……
《活著》的落腳點,終歸在於」活著「。
即便無常,即便無奈,即便難料,即便痛苦,而眼淚哭干之後,依然硬朗地活著。
想想,回望我們整個民族的歷史,不也是如此嗎?
活著是一種巨大的能力,很多的時候,死比活著容易。

PS:整體看活著的劇本或者原著,雖然有些誇張,所有倒霉的事情好像都發生到福貴的身上了,其實想想也是合理,也是真實,余華的風格。

演員的表演好
個人一直認為葛優是大陸最好的男演員,甚至沒有之一。
想像不到另外一個演員可以把福貴演繹得這麼好。
葛優也因為這個角色拿到了第一個華人戛納影帝的頭銜。
鞏俐的勢力同樣毋庸置疑,看片子吧,我承認我語言的蒼白。

歷史細節的還原
張大導演最強的實力,還是在於對畫面的把控,對歷史場景的還原。


《活著》有強大的演員和足夠強大的導演,展現了一個強大的劇本,刻畫了巨大歷史跨度中的各色人物,對於時代,對於命運,或無奈、或無力、或盲從、或投機,有人選擇離開,有人選擇活著。

我所認為最為之觸動的是,依然是原著中開篇時福貴耕地的場景,無論命運在他生命中刻下了什麼,他終究是頑強地活著。
就像我們這個民族一樣,頑強地,活著。

老人黝黑的臉在陽光里笑得十分生動,臉上的皺紋歡樂地遊動著,裡面鑲滿了泥土,就如布滿田間的小道。


那時候的中國電影還活著


作為一個原著和電影都看過的人,我想說張藝謀的電影在一定程度上是對原著的升華——如果說原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的話,那麼電影則更加緊密地聯繫了時代背景,使故事處處耐人尋味,那些令人扼腕的悲劇元素都被披上了一層時代的幕布,更沉重也更無奈。

或許也正是因為它的沉重和無奈,老謀子便捨棄了原著的結局,自己另外編了一個結局,我喜歡這個新的結局,借用B站的人的話說:「這個結局好溫柔啊」



在我看來,原著的結局是有一些刻意的。

像是早就先寫好了結局(福貴和老牛都是垂垂暮年,大難不死,相依為命),然後一切情節(家珍、有慶、鳳霞、二喜和苦根的死)都是為結局服務。

而電影的結局,讓我看到了希望。

小人物經歷了整個時代車輪的碾壓,仍然對未來懷著希望,經歷了風雨飄搖的一家人聚在一起,用平淡無奇的日常和嘴角的微笑來倔強地活著。

時代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歌。縱使命運對我開了怎樣的玩笑,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新生命充滿著朝氣,未來仍值得期待——雞變成鵝,鵝變成豬,豬變成羊,羊變成牛,饅頭會長大,坐上火車,飛機,去往未來。


這,才是活著。


先看的《歸來》,後來看了《活著》,那時候葛優還有頭髮,鞏俐也年輕,姜武,郭濤還嫩著,倪大紅也是小伙…
如果說前者是站在現在看過去,那麼後者就是歷史的自敘,同樣的時代,不同的故事,依然是透過最底層來講述,面具只敢揭下半張。換了個故事再揭開一次歷史,或許是導演怕它慢慢被人遺忘,其實對於上一兩輩人,他們是在那段時間裡存有回憶,所以不會忘卻;而大部分只聽說過或者了解過的人大多是抱著一種探索的目的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最好的時代也會有悲劇,最壞的時代不一定沒有喜劇,又想到王小帥的《闖入者》,慢慢絲絲地揭開過去與歷史的牽連,我們覺得自己在創造未來,有可能是處在歷史投射到現在的陰影上。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特點,每個時代也有互相的印跡。
而這是一段奇怪的歷史,好多人想去講述它,用書,用電影、電視劇,用過去的新聞報道和宣傳畫,卻很少有人直接去剖析它,就像《道士下山》里陳凱歌的旁白,讓我們邊看故事還邊聽道理,而我們,只能聽故事。


回家的火車上重看了余華的《活著》,順便把電影版也重溫了。簡單對比一下原著和電影。

小說《活著》看似講述了一個關於長壽的悲劇,其實作者余華是想通過福貴一生顛沛流離的命運,突出「命運」與「個體」之間矛盾與共存的關係。促使主人公福貴活著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堅韌、嚎叫、進擊,而僅僅來自於忍受。忍受現實給予個人的幸福、苦難、無聊、平庸。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

雖然福貴的一生跨越了國共內戰、土改、文革等動蕩時期,但作者的筆觸卻始終流暢平實,著眼於「人」的行為和心理描寫,而相對弱化了社會變遷和政權更迭的外部環境可能帶來的戲劇性。

電影《活著》則將重心從「人」移位於「時代」,環境大於人。首先,從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字幕卡提示中,可以看出導演張藝謀對於政治背景的特彆強調。鍊鋼爐、毛主席語錄和畫像、大鍋飯食堂、大字報、紅衛兵袖章等道具的精細刻畫,無一不透出特殊的政治環境對個體的精神壓迫。

其次,劇中幾個主要人物的死亡都經過了改編,比如原著中的鳳霞死於難產,二喜死於施工事故,而饅頭被活活撐死。他們的死亡來自於命運的無常。但在電影中,個體的死亡都與政治事件有著直接關係,比如鳳霞難產而死的意外被嵌套進文革的環境中,並通過加入王教授這一角色,側面講述了知識分子這一階層在文革時期所受到的迫害。

同時,原著中人物對命運的態度,從「忍受」轉變為「堅忍」,這是一個很大的改動,使電影的整體氣質在灰暗中透出昂揚,比如原著中死去的家珍、二喜、饅頭三人,在電影中都得以倖存,再比如電影結尾那一群鵝黃色的小雞,代表了未來的生機與希望。

從敘述方式上說,原著中作者的口吻始終是平鋪直敘的,甚至帶有一點旁觀者的置身事外。作者余華對於人物的情感描寫顯得節制而高級,甚至帶有一點殘忍。在鳳霞死後,敘述的節奏猛然加快,家珍、二喜、饅頭等角色像是紛紛趕赴死亡一樣,毫無遲疑,宿命般的主題在加快的時間線中得以凸顯。如果沒有記錯,余華在書中唯一一次袒露的柔情,來自於有慶死後。

「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裡的小路,聽不到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灑滿了鹽。」讀到這句話時,我腦海中立刻出現月光灑向地面的空鏡頭。但這句話妙在作者將月光比作鹽,鹽的咸澀讓人聯想到眼淚,又進一步聯想到人一生中所要經受的艱難與苦澀,讀來令人心碎。

在小說電影化的過程中,不知導演是否也對這句話記憶猶新,因而在電影中反覆多次出現了月光照耀地面的鏡頭。一次出現在福貴賭博輸光家產,頹然站在巷子中央。一次出現在福貴從軍隊歸來,與妻女在巷子里相遇。最後一次出現在春生道別福貴一家,走入巷子深處。這幾個鏡頭都捨棄了特寫,皆為色調清冷的遠景或大遠景:月光如水,人影綽綽,巷子里飄著青色的薄霧,喜怒哀樂在普照的月光下似乎渺小到不值一提。這是電影對原著敘述方式的延續,是一種超然物外的旁觀和凝視,一種不動聲色的悲憫。

但是,拿掉導演對於環境和氛圍的渲染,單從台詞上來說,電影文本相比於原著的敘述方式又是截然不同的。電影創作者在處理電影台詞時,把原著的平實風格轉變為一種詼諧的語調,甚至帶一點黑色幽默。

比如,福貴得知自己的家被一把火燒了,心疼不已,但為了立刻和龍二劃清界限,他馬上辯解,「那不是我們家的木頭,那是反革命的木頭」;再比如,原著里鍊鋼成功後,隊長說過這樣一句話,「這鋼鐵能造三顆炮彈,全部打到台灣去,一顆打在蔣介石床上,一顆打在蔣介石吃飯的桌上,一顆打在蔣介石家的羊棚里。」這句話已經足夠令人捧腹了,而在電影中,「羊棚」被改成了「茅坑」,臨了還加了這麼一句,「讓他睡不成覺,吃不成飯,拉不成屎。」更加鮮活生動地體現了百姓的生活用語和思維方式。

劇中也出現了台詞的前後對照,在原著中,「咱們家現在也就是一隻小雞,雞養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養大了,就變成了牛」,這段話在原著中本是福貴的父親說給福貴聽的。但在劇中,福貴分別說給了兒子和孫子聽。兒子聽了這段話,反問福貴,「牛養大了會變成什麼?」,福貴說,「牛以後就是共產主義啦,就天天吃餃子,天天吃肉啦」,注意此時的時代背景正是大躍進時期。而文革結束後,「共產主義」和「天天吃肉」則變成了「坐火車,坐飛機,過上好日子」——從政治到經濟,如此工整的對照,體現的不僅是不同時代背景下福貴思維方式的變化,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這些台詞的改編,無一不透出導演的巧思。

當然,提到張藝謀對小說的改編,一定會提到他對道具的妙用。蘇童的小說《妻妾成群》被改編為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時,燈籠這一道具給電影加分不少。在本片中,皮影戲的作用則功不可沒。原著中故事發生的環境是南方農村的一個山村,福貴的身份是從地主到農民。而在電影中,故事背景改為了北方小鎮,福貴的身份是從地主到皮影戲藝人。這可以看做是電影拿到國外參賽時,作為輸出中國元素的刻意改編。但這一改編也是成功的。

首先,皮影即是某種隱喻。皮影戲是受藝人雙手擺布的,它們的角色是被動的、任人宰割的。反觀福貴等人的命運,他就像手裡的皮影戲一樣,被時代操控、擺弄,他對命運同樣是被動且無力的。同時,皮影戲作為福貴這個人物顛沛命運的見證,參與了福貴的一生。從龍二將皮影道具給福貴開始,到他被抓去做壯丁,到他參與土改,直至皮影在「破四舊」時被毀,都代表著福貴討生活的希望。直到電影結尾,殘存下來的空皮影箱被福貴用來給小雞們做窩,此時,皮影又以另一種方式在福貴一家的生活中延續著活下去的希望。這個符號從一而終,較之於原著中耕作莊稼的方式,更利於創作者用豐富的視聽語言詮釋主旨,洪亮高亢的秦腔配以光影中靈活翻飛的皮影,提升了影片的觀賞性。

其實,電影和小說本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呈現方式,電影的改編完全沒有必要一定忠於原著,對比小說和電影的目的,更多在於看電影是否在小說的既有基礎上有所突破。個人認為是一次成功的改編,在原著的基礎上保留了希望。

看完原著和電影,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余華在最近一次序言中寫的:生活是屬於每個人自己的感受,不屬於任何別人的看法。


此片的神來之筆是女婿在牆上畫了嶄新的主席像,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牆體開始剝落,你就知道這細節有多牛逼!


當我看完電影《活著》,我寫下:

「跪變成了坐,被拖走變成了自己走,不算違反文意。添一堆小崽子,加上了皮影戲,多倒了一碗面,也不很可怕。但拔下那隻抽血的針頭,換成一個近似無意的肇事,無意拾起那兩張象徵革命的紙,抹去村西的那數次往返,只能塞給讀過原著的觀眾一堆無形的諷刺。」

真的不該是這樣。

兩種「活著」

作品表達內涵的不同。在小說《活著》中,內涵是一種超然的宿命感:我們只為活著而活著;在電影《活著》中,內涵是空蕩的悲劇感:不論發生什麼都要堅持活著。我無意討論哪一種內涵才是更高深偉大的,我只想清晰地表達出這個「改編」的內涵與原本完全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想從根本上不能承認這是一份小說改編成的電影。它生髮於別處的內容,太多了。

人物生存環境和職業的不同。小說中的福貴居住在南方農村的一個小山村裡,職業是農民;電影里改成了北方小鎮,職業是皮影戲藝人和燒開水。(我們討論的都是把錢賭晚之後)讓福貴弄起皮影戲顯然主要是電影造型的需要,因為這是香港方面出版的電影,主要面向的是國外評論界,輸出中國元素確實必要。同時皮影戲這種中國傳統文化中獨特的藝術形式具有「真與假」「真與影」的象徵性,可以藉此表達「人生如戲」的意味。

人物命運的不同。首先減少了人物的死亡,讓更多人「活著」。原著中相繼死去的家珍二喜苦根在影片中都繼續活著,使電影最後能夠以三代同堂結局。這種改動削弱了原著中表達的生命過於無常,死亡氣氛太過濃烈的氣息,給人留下一抹希望的亮色,比較符合中國觀眾的欣賞習慣。其次改變了人物的死因及死亡背景。小說中有慶是被抽血而死,影片中改成了一場車禍事故。先不談被抽血而死是有意無意,發生事件的背景在電影中是大躍進的形勢所迫,死亡已經不再是人與人之間的糾葛,帶有了社會性的背景。然而其必要性是由於電影一貫的時間線索導致,不是事件的線索。小說中鳳霞的死因是難產,而電影中改成了紅衛兵佔領醫院,醫護人員被趕去參加運動耽誤治療所致,這樣的改動讓社會歷史性又一次加入,且有了批判性色彩。

敘事視點和敘事方法也不同。小說中的敘事主體是由「我」和主人公福貴共同擔任的,在富貴講述故事之前,先由「我」來引出敘事的由頭,這種敘事視角的重疊有特別的雙重間離效果。在電影中「我」不見了,這樣敘事視角的改變使得我們只能看到故事,而無法感知人物用第一人稱自敘時的人生態度和人生境界。同時影片用了「40年代」「50年代」「60年代」暗示了敘事重心的某種轉移。年代都被賦予了意義——40年代的戰爭和解放、50年代的土改大躍進、60年代的自然災害和文革……影片展現了對時代和歷史的反諷,這基本脫離了小說著重展現人生、展現「活著」的敘事重心。小說中的「活著」不僅僅是一個事實,而且是一種境界,所以結尾時儘管福貴只剩下一頭老牛,他依然笑了:「牛到了家,也是家裡的成員了,該給他取個名字,想來想去還是叫福貴好,我左看右看都覺得他像我,心裡美滋滋的,後來村裡人也說我們很像,我嘿嘿笑,心想我早知道了。」電影里沒有這牛,而給福貴留下親人,究竟哪種處理是生活的真實,只有留待活著的人去細細體會了。

我為什麼說小說的藝術成就更高

影視藝術自誕生起就從未停止過向其他藝術的求助,尤其是小說。有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幾乎每一部改編作品面試時,觀眾都會有意無意地將它與原著相比並覺得不如原著。這是由於人們心理暗示——對「模仿之作」的不認可導致的。要解決編劇創作問題就不能不抗拒「先行者的光輝」,改編研究應當先解決的是文學解讀的問題。對文學原本的解讀決定了改編的思想深度與藝術面貌。但是編導(《活著》的編導會在後文細解)閱讀小說時更多的是取捨情節,拒絕領會原作透露的精神導向。這不是由於編導的個人感情理解能力導致的,而是電影劇本文體的閱讀干預(即使到了今天,電影電視在相當程度上仍被理解為情節劇,其功能仍被局限在迎合大眾的娛樂)。顯而易見,編導們的閱讀並非純粹的審美閱讀,也不是理解錯位了的誤讀,而是帶有實用主義色彩的強力閱讀。強力閱讀知道,它對原作做了什麼都是對的。這對編導的要求就非常高。

余華的言論

說到《活著》,有的人願意放這張圖:


可是余華的聲音並不一定有什麼說服力。

羅蘭巴特說過:作者已死。當一部作品公開發表面向公眾時,作者對文本的裁決權就已經死亡,答案都只能來自他的文字。這其實是發布個人觀點的文本化,換句話說,你對他人說了什麼話,聽者自有他的理解,說那句話的你已經不能再發聲了。這其實就談到了文本開放性和多義性的特點。沒有閱讀完成,沒有被參與過二次寫作的文字不能算數。所以余華事後說什麼都是無力的。

所以請看他的原著。

剖析張藝謀的改編思路

首先聲明,我都謀導真的沒有什麼個人偏見。

謀導步入影壇是八十年代中期,電影《活著》是1994年拍的。他在拍《活著》之前就已經成名,有名的作品有《紅高粱》《菊豆》《秋菊打官司》《大紅燈籠高高掛》,在《活著》之後,還有《我的父親母親》,以上的作品是他的一個時期風格,故我們不討論此後的電影。

其實以上作品並不是有一個固定的風格,但有一些共同點:謀導真的很喜歡改人物命運和影片價值取向。《紅高粱》將原著打日本鬼子變成了插曲,而敘事主要在講講「我的爺爺奶奶」,唱生命的讚歌;《菊豆》把楊金山的自然死亡改編成了溺死染池,楊天青的自殺也變成了可怕的兒弒父……平靜活著的菊豆改為自焚,這樣的宿命色彩和人物專註,不知您看來如何;《大紅燈籠》里頌蓮改成了假裝懷孕;《秋菊》改名字改造型改衝突……這都和原著的敘事重心和敘事結構不同。其中《活著》是最不讓人舒服的,因為沒改名稱,顯得尤其像真改編啊。

從其中我們不難發現,他的改編與原作一貫非常疏遠。張藝謀曾在許多不同場合說道:「極致是我的一貫追求。」這確實是他對藝術的理解。《活著》的編劇是蘆葦,但其實還有一個一直跟這謀導的人物——王斌。他是「文學顧問」、影視策劃人,也就是影子編劇。從《紅高粱》改改敘述重心開始,到《我的父親母親》只剩原著《紀念》的人名地名,我不覺得任何一個編劇可以這樣造電影。與其說是對小說的改編,不如說是編導的原創更具創新精神、彰顯導演中心主義呵!

總結一下,謀導的「改編」特點是:極端化處理情節激化矛盾、個人主義風格突出、儘可能削弱畫外音敘事功能、張揚女性主義(90年代後)。

話說回來,是導演改編就會有其個人的風格,讓作者編導一體確實可以讓敘事重心可靠,卻也不夠現實——有人提到《小時代》?你逗我呢,嗯?

……如此說來,改編不可能了嗎?

我們該如何改編文學作品

這世上改編大概可以分為

1.
電影or電視劇比小說好


潛水鐘與蝴蝶


阿甘正傳

2.
電影or電視劇沒小說好


太陽黑子-烈日灼心


三體(我都不用看)

and絕大多數電影、電視劇……

3.
一樣好而且好的也一樣


87版紅樓夢

哈利波特

失戀33天

武林外傳

4.
一樣好但好的不一樣


指環王-魔戒 (嚶嚶嚶,圖為男神~)


一個勺子-奔跑的月亮


讓子彈飛-夜譚十記


苔絲(書譯名)-德伯家的苔絲

成功改編的作品都基本符合了夏衍的劇作改編理論:

尊重原著

政治相對正確

對人物形象並不過多修改,而是盡量豐富原有生動形象

對於情節的發揮在於展開而非杜撰

……有一個好的作者。

這就是我最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因為余華的這部作品非常精彩,有許多可以展開可以挖掘的地方,視覺效果從讀者的想像中來都不可能差,怎麼拍成了這樣的成果。在繼承其故事成就的基礎上轉換成影視形式,並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但需要理解原著作品內涵並承認其藝術價值的創作團隊。


http://weixin.qq.com/r/6UwTC5jEHMVjrdxo9xn7 (二維碼自動識別)

一個乾淨的公眾號,閱讀人晚頁每晚推薦一位作家或者一首詩歌,有時也會是書籍評論。沒廣告。


看完小說意猶未盡,本希望再看一眼電影回顧一下劇情,結果在看電影的時候臉部肌肉僵住了。

這是余華在自己微博中的評價,應該說受到了很大的干擾,而且是作者極為不情願的改編。書中最基本的精神,貫穿全書的那種懷著希望的憂傷和痛苦統統地消失不見了。我聽到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經歷了一生的苦難,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這個世界,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首歌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摘自互動百科。

這是余華在自己微博中的評價,應該說受到了很大的干擾,而且是作者極為不情願的改編。書中最基本的精神,貫穿全書的那種懷著希望的憂傷和痛苦統統地消失不見了。我聽到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經歷了一生的苦難,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這個世界,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首歌深深地打動了我,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摘自互動百科。
改編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肯定是必要的,但是得在秉承精髓的前提下啊!當然具體有什麼情節都不重要,把劇情改到現代,把福貴改成女的,把地主的身份改成乞丐,統統都不重要,但是前提是:余華由老黑奴有感而發的感情不能變。這一基本精神改動後,哪怕再出色,也只能算是《活著》的同名小說了。那麼這部《活著》的同名電影,就只能說借用了余華的框架,拍了張藝謀自己的東西。 我忘記是誰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導演千萬不要比觀眾傻。這話一聽就很提氣,可能是因為我默默地把自己與導演比較了一番。《活著》這部同名電影吧,感覺是電視劇的套路,導演希望讓觀眾跟著某些傻缺的行為跟著擔心跟著糾結。可我要是付了錢去電影院看電影,我希望能把票錢要回來。
原著里,龍二是一個精明得無以復加的有著長者風範的混混,他不輕易與人賭博,且賭注很高,一般人和龍老爺賭不起,當然我們的福貴少爺是賭的起的。龍老爺穿著講究,也有排場,對賭的時候要有人伺候著毛巾等物件。龍老爺在這裡落下腳是憑藉當年與當時的賭場老爺在賭桌上的一場大戰,龍二勝了,老傢伙覺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就解甲歸田了,龍二接管了這片地盤。人們對龍二老爺尊敬有加,富貴少爺對其他人可以幺三喝四但眼神上都絕不敢對龍二顯示出不屑。此人物可以參考《天下無賊》「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的賊頭老大哥——黎叔。可惜,老謀子給進行了改編,在電影里龍二成了既下作又猥瑣,賭博的過程中還不時拍馬屁的不入流的混子。這樣的改編是因為就可以符合「既暴露了醜惡,又鞭撻了醜惡」的規定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對張藝謀導演有了些理解。福貴在賭場中的表現也不令人滿意。全部家產賭光之後,別人問,你現在拿什麼來賭?葛優竟然在暴怒中發起了瘋:我拿命跟他賭!哎呀,這個時候的葛優畢竟還是太年輕嘛。原著中的描寫大致是:福貴立刻就蔫了,以前有錢說話也有底氣,正所謂財大氣粗。現在身無分文,別人叫他少爺竟然都不敢答應了。福貴他老爸的表現與福貴類似,聲音也不那麼洪亮硬朗了,說話也變親切了,拉屎都不敢忘乎所以地啊啊叫著拉了。唉,反派太弱主角又太稀里糊塗。
看個聰明人講述的關於聰明人的故事就那麼難嘛?!或者是一個聰明人講述的一個有關無可奈何的故事也行啊!怎麼偏偏就是一個著急的人講了一個著急的故事呢?!原著中沒有關於皮影的影子,是張藝謀先生給添加的,晚輩以為,添加的是比較生硬的,因為皮影出現的實在是太突兀了。給我的感覺就是老謀子為了在國際上獲獎硬生生的在原電影的基礎上插入了具有濃厚中國特色名族風味的民間藝術。如果把皮影去掉,根本不會影響情節的推展。甚至影響了小說的精髓,皮影欲發吸引眼球,則福貴在痛苦中的掙扎越被忽略。本片已經成為這樣一個故事,過去的浪蕩公子因愛好賭博淪為赤貧,終因與皮影的不解之緣過上幸福快樂生活。
這他么是《活著》么,這他么不是《皮影》么!
不好意思,我剛剛感受到我的戾氣在胸口中翻騰起伏,但最終還是被我壓制了下去。我們回過頭來說,一定要讓福貴慘嗎?快樂一點不行嘛?不行。當然大家都知道我和福貴之間沒有仇也沒有怨,所以肯定不是為了慘的效果才讓福貴家死光的。這好比一個對照實驗,所有的變數保持不變,只改變一個變數的數據,看一看對結果的影響。即當財富離去時,福貴活著的意義沒有了嗎?不,活著的意義絕對不是財富。當父母離去時,福貴的生活發生了哪些改變?。老婆孩子也相繼離去,福貴又起了哪些變化?至少福貴還是好好地活著。當然也可以用一個完全相反的對照實驗,講一個完全顛倒的故事,也就是將愛情親情財富一點點賦予原本一無所有的福貴,但這樣寫難度太大,容易寫成金庸。畢竟丟一百塊錢比賺一百塊錢給人的觸動更大。
還有,戰爭場面描寫還是太幼稚,不知是不是因為經費緊張。好像整個戰爭就是兩個人蹲在戰壕里,這個對另一個說,兵敗如山倒啊,於是就戰敗了。刪掉吧,還原不出原著中戰場中的迷茫不知所措的慘烈,那就不要這個鏡頭了唄。
剛剛看到書名《活著》的時候,我猜測書里可能要講一講那三大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看完之後我大概懂得了點道理:我是福貴,我不知道從哪裡來,我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也許活著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我之所以活著,是因為我還沒死。哪怕再痛苦活著也可以對世界友好。對於生命的盡頭的取捨,不到死神帶走你的時候,不必擅自下決定。老婆孩子熱炕頭只是活著的能享受的快樂,而不是活著的意義。


《活著》的小說和電影都是我最喜歡的作品。余華與我是同鄉,他前期的作品裡描述的生活場景正是我長大的地方,所以讀他的小說特別有代入感。

關於小說和電影的異同,樓上的回答分析地很精彩。我寫一下我對電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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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是福貴重複了一遍的一段話。第一次是跟兒子說的:「小雞長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長大了就變成了羊,羊再長大了就變成了牛,等牛長大了,gong.chan.煮儀就到了。」這是在電影中篇,剛建國,所有人對xxxx終會到來絕對新任的時候。

而在電影結尾,經歷了喪子喪女的動蕩歲月後,福貴對著養小雞的外孫又說起了同樣的話。只是說到牛的時候,福貴便止住了,因為他也不知道後面是什麼。外孫追問:「那牛長大了呢?」福貴猶豫了一下,說「牛長大了,好日子就來了。」

題主問電影是否跟主流價值觀對立,但其實相比小說中平淡中透著的絕望,電影更符合拍攝時期的普遍價值觀:經歷了動蕩歲月的小人物們從口號和信仰中走了出來,帶著迷茫,期待著「好日子」會到來。


動人的生活。
時代背景下,人的無力。
都是生活的細節,福貴背著兒子去學校那一幕,絮絮叨叨沒有意義但是卻滿滿是愛的交流,簡直快要哭出來。處處都是暗線和嘲諷,被七個饅頭噎到後來不吃面的老教授,送的是毛主席像所以不能不收……
真棒。


活著

醞釀好久,終於能來寫一寫《活著》這部電影了。


首先,我們來簡單介紹一下《活著》這部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的電影。


先上一張電影海報

電影《活著》改編自余華同名小說,由老謀子執導,葛優、鞏俐等一打都數不完的老戲骨們主演。

《活著》這部電影誕生於不平凡的1994年。在這經典電影井噴的一年裡,國外如《阿甘正傳》、《肖申克的救贖》、《低俗小說》...華語有《大話西遊》、《重慶森林》、《陽光燦爛的日子》等等,《活著》也在這高產的電影年裡誕生。

電影在上映當年,一舉斬獲康城影展(戛納電影節)的三項大獎,並獲得了其它重要獎項:

1994年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

1994年康城影展- 評審團大獎 (Grand Prix du Jury)

1994年康城影展- 人道精神獎

1994年康城影展- 最佳男主角 (葛優)

1995年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非英語電影


電影通過主角福貴(葛優飾)歷經時代變遷、政治動蕩、家族興衰等故事為主線,展鋪開了一系列的、有著鮮明時代烙印的個人命運。


但由於至今網上仍然查不到官方的審查結果,《活著》這部電影至今未在大陸上映過。


好,閑言碎語不要講,咱們來表一表好電影《活著》。

電影的開頭配樂是一曲悠揚且基調很悲壯的二胡獨奏,非常有味道。

《活著》是香港年代國際電影公司出版發行的,所以當年直接越過了大陸電影局去參加戛納電影節,有人說是因為電影沒有向電影局報備就直接去參加了電影節屬於違規,所以沒有上映。但有一種說法是當年老謀子拍完《活著》,香港方面根本就沒有想著通過在大陸上映來收回投資,所以根本就沒有在內地上映。


電影故事開始的背景時代是19世紀四十年代。本片也以年代為分界線,以不同時代為時間軸記錄主角福貴的一生。


緊接著鏡頭轉向了賭場,也就是電影中福貴前半生的主戰場。賭場裡面人生鼎沸,還有皮影班在唱戲。鏡頭開始對準主角福貴和龍二(倪大紅飾)。在福貴搖色子的時候,可以看到福貴的眼珠一直在上下翻動,一副紈絝子弟毫不在乎又想著在賭局上翻盤贏錢的樣子。


可是,「老實憨厚」的福貴怎麼會知道賭局後面的陰謀呢?

經過一夜的「奮鬥」,福貴少爺「又」輸了,輸完之後作為富家少爺的福貴出來玩自然是不帶現金的,所以就要刷臉記賬。

簽完名按完手印之後,福貴又自嘲了一把:「這一陣子賬欠了不少,字也練得大有長進。」


都說輸家毛病多,雖然福貴自恃有錢,賭博只是玩玩,但輸了也免不了不開心。此時龍二作為皮影戲班主,福貴開始半玩笑式地說今個皮影戲唱的真難聽,跟驢叫似的。

緊接著,龍二話鋒一轉,就讓福貴少爺露兩手。福貴當仁不讓地粉墨登場開始表演。

這裡龍二請福貴露兩手,福貴還真的上去唱了起來,而且一上來就對原戲進行了改編,改編成了淫詞艷曲。一方面,福貴這裡出來唱皮影戲,不會使得之後龍二借給福貴皮影,福貴以唱皮影為生顯得突兀,因為這是曾經是少爺的福貴本來就有的技能;另一方面也配合角色需要及推動了劇情的發展,此時作為紈絝子弟的福貴唱些淫詞艷曲很正常,後來福貴獲得了皮影並開始以之為生。


在福貴唱戲的時候,台下的龍二和賬面先生已經開始在算計福貴什麼時候能輸光家產。

賬面先生說福貴再照老樣子輸一晚上,這裡不免讓人生疑。在福貴和龍二的賭局上,顯然龍二是個常勝者。而且賬面先生說,再輸一晚上,你那事就成了。當然這裡的「那事」指的就是後來會提到的龍二覬覦已久的福貴家祖宅,而不是趙老師的「那事」。但這一切福貴都不知情,他還只是簡單地以為自己只是運氣差。

在賬面先生說完這句話之後,本來也在聽福貴唱黃段子笑得合不攏嘴的龍二瞬間一臉認真,並提醒賬面先生不要算錯了。這一個鏡頭,倪大紅老師把龍二這種陰謀即將得逞的神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天亮了,福貴少爺要起身回家了。龍二在賭場門口叫恆源號伺候著。

這個鏡頭中,在門口的車夫或者恆源號的人在福貴出來之前都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以奇怪的姿勢在睡覺。這說明他們本來就是每天在賭場門口等著伺候那些有錢人賭完錢出來回家,而且活兒一般都在天快亮的時候,所以大家都在睡覺。


福貴到家之後,正好碰到他爹在喝早茶,倆人開始隔空對話。

徐老爺子(黃宗洛飾)罵福貴,卻不料一語成讖。


進到卧室,家珍(鞏俐飾)一哭諫。福貴表面應承欺騙家珍說自己不去賭了。


家珍的一句典型的威逼話問福貴,福貴假裝已經睡著了,沒有回答。其實此時的回答不回答,家珍都已經知道了答案,福貴肯定還會再去賭。

這就有了家珍二諫辭別。


家珍跑到了賭場到福貴,福貴讓家珍先回家,家珍讓福貴一起走。這時候,春生作為龍二的傳話筒告訴福貴龍二說改日再玩。作為也是鎮上有錢有戶的少爺,福貴受不了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被家珍一掃而光,最終把家珍給罵走了。

其實這一段中,福貴起身和家珍私聊我個人覺得肯定不會佔用太多時間,但是有陰謀的龍二是很聰明的,他充分利用了福貴的嗜賭成性的弱點,讓春生告訴他要不改日再玩,恰好家珍來之前福貴小贏了兩把,這時候讓福貴收手不玩簡直是程序寫出來了卻告訴他改天再編譯吧。於是很自然而然地,福貴罵走了家珍。而家珍來之前是做好了被罵走的準備的,因為她是帶著行李和孩子來的,行李和孩子都在外邊的黃包車上。家珍本來是抱著一絲幻想來勸福貴回家的,最後是帶著無盡的失望離開的。


家珍走了之後,福貴繼續和龍二賭。這時候皮影戲的節奏明顯加快,而且戲裡演的劇情也很有意思。戲裡演的應該是一個人要被問斬了,右邊的角色在不斷地磕頭求情,但卻無濟於事。

戲裡劇情到達高潮,戲外的福貴的人生也到達了高潮。這一晚,福貴徹底輸光了,而且是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輸光的。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福貴真是一晚上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而且人走茶馬上涼,在龍二贏光福貴錢之後拍屁股走人,福貴卻強行要求龍二再賭,卻被老闆及時勸了。


賭場老闆說的很清楚,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命也不值錢了,怎麼能和有錢有勢的龍二比呢?


出了賭場,本來已經身無分文的福貴本來還以為家珍會在家等著他,結果家珍卻在賭場門口等他,並且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他的現實。

福貴瞬間懵逼了,覺得天已經塌下來了。


過了兩天,鎮上的長者來說事。最後福貴家的院房剛好還了賭債,並經過長者們的一致證明,徐家和龍二兩清,也就是說從此這院房跟徐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了。這個伏筆後來再講。

簽完字畫完押之後,黃老爺子的爆發力真不是蓋的,不愧是老戲骨。這個瞬間爆炸的脾氣嚇傻了福貴,也氣死了自己。

搬出徐家大院之後,福貴拉著全家家當走在路上被群眾圍觀,好像全世界都在說「嘿,這不是那誰誰誰么?」所以鏡頭刻意給了一個福貴遮低帽檐的動作。

福貴出攤賣以前家裡擺的瓷器和小玩意,但他沒有叫賣,就等著願者上鉤,所以他從夏天賣到了冬天,還是那點東西。劇情這樣安排可能就是說明福貴不是個生意人的料,他註定要走其他路。

後來又到了夏天,家珍帶著倆孩子回來了。(PS:家珍走的時候是懷著福貴的孩子呢,福貴不是喜當爹)。

等福貴到家看見家珍那一剎那,福貴臉上那種既興奮又尷尬的表情葛大爺生動地演了出來。

福貴來找龍二借錢,估計也是家珍帶著孩子都回來了,自己之前的營生也不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所以迫不得又回到了

徐家大院。

來到大院,龍二拿著紫砂壺聽著周璇的歌,還不忘嘲諷福貴稱呼他少爺。顯然福貴對自己的角色轉換已經適應了,立馬讓龍二改口叫自己名字就好。

最後龍二把皮影給了福貴。


這裡貼一張倪大紅老師的圖,演技也是爆表,尤其是覺得福貴罵了自己之後的表情變換。


拿到皮影之後,福貴自己組了個班開始四處遊走唱戲,此時時代的車輪前進到了1949年國共內戰。

福貴和春生被國軍抓了壯丁,並在國軍里認識了「老司機」老全(李連義飾)。


春生進了軍隊,卻對汽車產生了興趣。春生也便因汽車改變命運,生死兩汽車,成敗一念想。



國軍潰敗,福貴和春生被解放軍「俘獲」。福貴做了文藝兵,春生做了運輸兵。


後來仗打完了,福貴也回了家,家門口碰到家政帶著鳳霞有慶在送水。就別之後的見面,家珍瞬間心理感情宣洩,哭了起來。前一個鏡頭家珍還在打水,最後又補了一個熱水溢出了水瓶的鏡頭,但水還在不斷往外流。經歷了不明生死的分離之後,家珍又一次見到了心愛的福貴,還有比眼前的這個人更重要的么?


得知鳳霞生病變啞巴之後,福貴眼裡噙著淚水,臉上卻要掛著笑臉,畢竟自己是家裡的頂樑柱,不能自己先在家人面前崩潰了。家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鎮長(牛犇飾)來訪,告訴福貴過兩天公審龍二,要福貴參加受受教育。


注意此處鎮長對福貴說你們家的木頭真好,幾天幾夜才燒完。此時已經政治敏感的福貴立馬糾正說,那是反革命的木頭,一旁的家珍也在幫襯說話。

之前說了,當時還賭債的時候,鎮上長者都在場證明了徐家從此和龍二兩清,互不相干。那麼此刻福貴為自己辯駁也是完全有理有據的,自己和龍二撇開任何可能有的關係是必要的,且是非常有必要的。


公審現場,大家齊聲高呼毛主席萬歲!鎮壓反革命!革命的熱情將龍二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龍二迎面走過來,福貴不敢與之對視,生怕自己被扯上一丁點的關係。

福貴嚇得趕緊跑到巷道里準備撒尿,但緊張尿不出來。最後槍決龍二打出來的五發子彈幫福貴尿了出來,還不用費事脫褲子那種。


福貴略帶僥倖的口氣說出來那句要不輸給龍二,現在死的就是自己。

進入新時代,福貴的政治敏感度也在提高。槍斃了龍二之後,福貴立馬關心起自己家的成份。

轉眼到了全民大鍊鋼的時代。福貴曾經賴以生存的皮影也被兒子翻出來上交去鍊鋼。這個鏡頭裡家珍的眼神和表情演的很到位,那種很無奈又想爭取的心理。

轉眼到了全民大鍊鋼的時代。福貴曾經賴以生存的皮影也被兒子翻出來上交去鍊鋼。這個鏡頭裡家珍的眼神和表情演的很到位,那種很無奈又想爭取的心理。


這一幕是有慶為了保護姐姐而進行的報復,結果被欺負的孩子的父親上綱上線,指責這是破壞大食堂,破壞大躍進。

多年以後,我們的范大將軍道破了天機。

後來,福貴打了有慶,倆人從矛盾又和好。

有一天,有慶學校區長來檢查,福貴非要很困很累的有慶去學校,還帶了有慶最愛吃的餃子。

正在奔向共產主義道路上的福貴一家,又被突如其來的人禍給襲擾。

作為區長的春生倒車的時候不小心把有慶給撞死了。


萬萬沒想到,撞死有慶的區長就是曾經和福貴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春生。

春生當時因為喜歡開車而跟著解放軍繼續南下打仗,後來全面解放後春生因為開車幹革命而做了區長。


有慶頭七,春生送了花圈前來弔唁,家珍不接受春生的道歉。


此處家珍說春生欠他們家一條命,電影埋下一個伏筆。


文革到來了。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時代的開始。

文革剛開始,鎮長就來找福貴,讓他把皮影燒掉。

前面也說了,皮影帶給了福貴又一次生的機會,還幫他「干」了革命。當然皮影也是家珍對有慶的念想見證,福貴一家都不捨得燒。但是不燒就是反動,個人的命運抗爭時代的車輪,螳臂還是擋不住車。

文革是與有慶的死、與福貴一家之前的不幸做了一個告別,和鳳霞的新生活來了一個擁抱。鳳霞和是工人的萬二喜(姜武飾)最終喜結連理。

鳳霞的婚事,春生也來賀喜了,但是因為家珍心裡還是邁不過那道坎,春生還是遭了家珍的冷遇。

當鳳霞懷上孩子,二喜帶著鳳霞回到娘家,二喜向福貴和家珍說了春生被劃為走資派被批鬥,並囑咐福貴和家珍要與之劃清界限。

某天夜裡,春生忽然來福貴家裡拜訪。


有慶的死,在家珍福貴心裡一直是塊心病,在春生心裡更是一塊心病。頭七時候,家珍的一句:「你記著,你欠我們家一條命。」春生說自己記下了。

文革風暴來襲,春生被定為走資派,妻子被告知已 自殺身亡。生無可戀的春生決定在死之前了了這樁心事。於是他偷偷跑到了福貴家裡要把自己的積蓄全部交給福貴,以求家珍和福貴的諒解。


當聽到春生的不幸遭遇之後,家珍也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家珍起床開門並邀請春生進屋說話。前仇恩怨在那一剎那全部溶解,春生臉上掛起了久違的、非常非常真實的笑。在自己走投無路、家破人亡之際,卻了卻了自己一樁彆扭了大半生的心事,他還是非常欣慰地笑了。

一開始的春生喜歡開車,並願意為車獻上自己的生命。最終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為解放軍開車,並做上了區長。但又因為車而欠了福貴家珍一條人命,又因為是區長而被批鬥,鬧得最後家破人亡,最終的他選擇了死亡。

福貴勸春生說:「再怎麼著你也得忍著。」可是,春生沒有忍到最後,在時代的不公正待遇下,春生沒有忍住而是毅然決然選擇了死亡。但所幸的是,春生在死之前得到了家珍和福貴的寬恕和原諒。


《活著》沒有讓裡面的人物做一個極其英雄主義的犧牲,而是讓市井小民做一個堅韌的忍受者。命運其實最後教會我們的是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學會活著,只有活著才有一切生的美好。


等到鳳霞要生的那一天,醫院裡已經被紅衛兵佔領了,大夫全被關在了牛棚。好不容易找來個王教授,還因為福貴買了太多饅頭給噎住了。


最終鳳霞因為產後大出血不治身亡。

這個對接和曾經福貴跟有慶的對話一樣,不同的是改了結局。牛長大了,本來牛長大了是共產主義,但饅頭卻要騎上去,意味人民當家做主(我很嚴肅地說呢),但福貴卻讓饅頭坐飛機,不讓騎在牛上。新老思想的衝撞。

這個對接和曾經福貴跟有慶的對話一樣,不同的是改了結局。牛長大了,本來牛長大了是共產主義,但饅頭卻要騎上去,意味人民當家做主(我很嚴肅地說呢),但福貴卻讓饅頭坐飛機,不讓騎在牛上。新老思想的衝撞。

那個時候,日子會越來越好。人總要往前看。

全劇終。

有興趣可以翻原片看看。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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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無恥的認為...這部電影屬於張導蹭到個好原著系列。
因為總體來看,這部電影的製作品質藝術水準只能算是基於原著小說影像化的正常水平發揮。畢竟不是庫神改《閃靈》,電影雖有幾處較為出彩的視聽語言表達(福貴輸錢後扶在欄杆上的潦倒形象,一把刺刀豁開皮影幕布已然是戰爭年代,聽到槍斃龍二槍聲時嚇得趴在電線杆子上的福貴等等),但是仍然挽救不了電影在故事結構劇本化改造上的失敗,由老年的福貴將自己的一生像旁觀者一樣娓娓道出的設計是完成這個角色塑造格外重要的一筆,電影的視角太客觀了,客觀到削弱了太多故事本有的味道,幾處主線劇情(兒子為救春生媳婦抽血死等)的修改也許是因審批的需要,但是這樣故事力道就差了太多...讀完《活著》,你會感覺像度過了一生,但是電影版,就像諸多文學作品,一定要有一個聊勝於無的影像版,實在難以具備超越原著的能力...


老人和牛漸漸遠去,我聽到老人粗啞的令人感動的嗓音在遠處傳來,他的歌聲在空曠的傍晚像風一樣飄揚,老人唱道:
少年去遊盪,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摘自余華《活著》


我是先看小說,再看電影,說心裡話,由於很多細節性的東西沒有時間展示,導致人物豐滿度很欠缺,不過多虧了葛優和鞏俐,勉強補回來點。結局的改動可能也是無奈之舉,但是從我理解的活著,如果結局被改,觸動人性善良最關鍵的牌子沒有翻,可惜可惜,最後說結論,個人覺得原著才是一步偉大的作品。


普通人面對歷史如同巨大的洪流呼嘯而來時,不幸地被裹挾其中的那種無力感,很有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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