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刺秦失敗真的是因為他劍術差嗎?

「魯句踐已聞荊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劍之術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 「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葯囊提荊軻也⒂,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⒃。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⒄,不中,中桐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
一節選自《史記·刺客列傳》
「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根據描述,「生劫之」顯然是託詞,荊珂的劍術是有多次,為什麼在那樣有利的條件下還刺不死秦王,總覺得荊軻刺秦因為劍術次這樣的低級錯誤導致失敗實在有失他這個大英雄的體面,按照我們的標準,不學無術是一個多麼大的槽點,學藝不精而有名聲的人不是虛有其表,浪得虛名,遭人鄙視的嗎,那麼荊軻劍術不精為何為人推崇,燕國人為什麼不派劍術高超,訓練有素的人去刺殺秦王,燕國人為什麼明知荊軻劍術不精,還派他去,(要知道,這事關乎國家存亡啊),另外,荊軻明知自己劍術不精還去刺殺秦王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從荊軻的言行看,荊軻是不是太理想主義了,以為有了氣魄和膽量就可以刺死秦王,也就是荊軻不務實,是個空想家,重道不重術,荊軻是不是太天真了,重理論而輕實幹,以至於敗,就像色戒中刺殺那個漢奸的那幫學生,以為有了想法,有了膽量就可以殺人了,實際幹起來,卻是手忙腳亂,不得章法。唉,感覺像極了一些理想主義者,包括我,警示啊,可見,凡是不能想當然,再簡單的事也需要訓練。另外,不要輕信理想主義者,他們活在自己的想法中,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荊軻作為一名刺客的業務手段的確是不算高明,但我想為他鳴個不平。
因為他的本行還是要搞政治,壓根兒就不應該成為一名刺客。
不妨腦補一下,劉備三顧茅廬,終於得見卧龍一面。聽罷隆中對策,心中大喜,於是接過關公的偃月刀,一招劈下張飛腦袋,一併替與孔明:「先生所言甚當,然而曠日持久,恐怕來不及。此乃我三弟腦袋,可持此面見曹賊;這是我二弟的寶刀,削鐵如泥,淬有劇毒。還請先生取下曹賊首級,還天下太平。」
。。。。。。
荊軻當然未必有諸葛亮一般的政治水平,但他卻是確確實實地按照成為一名濟世之才的目標來進行自我人生規劃的。
我們回顧一下那篇高中課文,看看對於荊軻的一些描寫。

荊卿好讀書、擊劍,以術說衛元君,衛元君不用。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

這裡的「術」,似乎更接近於法家,類似於申韓之學。拿這一套勸衛元君,結果衛元君不聽,後來他完了(霧)。

荊軻嘗游過榆次,與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荊軻出,人或言復召荊卿,蓋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荊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

蓋聶要和他約架,荊軻表示叔叔咱們不約,一溜煙跑了。設若蓋聶逼得太急,恐怕胯下之辱的版權也就不歸韓信了。荊軻也當然不是真慫,只是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搏命。

荊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荊軻的朋友可不光有狗屠酒徒,還有一大幫長者,一起談笑風生,交流人生經驗。其中的田光先生更是對他極為欣賞,不惜自殺,用生命來向燕太子保證,這是值得我們燕國重用的人才。

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老,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盛壯之時,不知臣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圖國事,所善荊卿可使也。

這可以說是田光的遺言。我已經老了,不足以謀劃國事。您還是和荊軻先生商量吧。
然後視角切換到燕丹身上,咱們看看燕丹都幹了點啥。
話說燕丹逃回國後,當然是把抗秦作為第一等的大事。他最先是找鞠武來商量的。當時樊於期得罪了嬴政,逃奔到燕國。由此,引發了二人的討論。

鞠武諫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況聞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必不振矣,雖有管晏,不能為之謀也。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口,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其後乃可圖也。」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心惛然,恐不能須臾。且非獨於此也。夫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以迫於強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固丹命卒之時也,願太傅更慮之。」

鞠武認為,眼下秦國兵力強盛,燕是小國,還是應以韜光養晦為主。當下不應主動挑起事端,而應該聯合六國殘餘勢力,同時收買匈奴,聯合起來和秦國對抗。老實講,就算這樣做了,秦國的統一恐怕也是難以避免;然而,這也是當下唯一能做的正確的事情了。可是燕丹卻說。。。哎呀,好麻煩啊,我等不及了。
OTZ。我覺得燕丹這人真的不太適合搞政治。
再來看看燕丹和荊軻關於刺秦計劃是如何敲定的。

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頃而後言曰:「丹所以誡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豈丹之心哉!」荊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棄其孤也。今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內之王者,其意不厭。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十萬之眾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今計舉國不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窺以重利,秦王貪,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內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荊卿留意焉。」

於是燕丹就這樣,哭著爬到荊軻身邊,說出來自己的妙計。。。那就是,您去問嬴政把地要回來吧,他要不給,你捅死他也行。

久之,荊軻曰:「此國之大事也,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毋讓,然後許諾。

我感覺此刻荊軻的心中那會是何等的卧槽。他沉默了好久,說:「我看還是另請高明把。。。」
燕丹一個勁兒磕頭。
荊軻說那好吧。
我們以刺客信條業餘玩家的水平,來忖度一下成功刺客的基本修養。
首先,心理素質要好。這點荊軻滿分。
其實,實戰經驗要豐富。這點零分。他碰到約架的得躲著走。
然後,得穿一身紫色裝備。滿分,咱有徐夫人匕。
最後,得有神隊友的輔助。也許能拿滿分,結果被燕丹強行拉到零分。
平均分五十,不及格。
朋友們,荊軻的優勢在哪裡?讀書多,見識高,路子廣,心態好,榮辱不驚,胸有城府。荊軻縱然未必趕得上諸葛亮,但也至少應該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政治家。
結果燕丹的表現和我們開頭腦補的劉備一模一樣。他讓荊軻帶著鋒銳的匕首和朋友的腦袋,去見了秦王。
其實我想,即便是刺秦成功了,燕丹所面臨的形勢或許只會更加不利。刺秦失敗,嬴政生氣歸生氣,還是得按照計劃一步一步來搞統一工作;然而殺了嬴政呢?秦國就分崩離析了?呵呵,拿舊式的分封制國家的思維來想當然,新興的中央集權式的秦國哪有這樣脆弱。還有李斯呢,還有王翦呢,還有李信呢,還有尉繚呢,這些人或是在咸陽坐鎮,或是在軍中掌權,即便不是那麼忠心耿耿,就會眼看著秦國亂起來?而且無論隨後是誰掌握了政權,第一件要做到事情就是給嬴政報仇,從而昭示自身統治的合法性,燕國能夠承受這種程度的報復嗎?從同年燕軍在戰場上一潰千里來看,恐怕並沒有。
刺秦計劃的本身就是一個失敗的計劃。和燕丹驚人的幼稚相比,荊軻劍術不精,實在可算是微不足道的瑕疵了。


必須得承認荊軻不是劍術高手,畢竟他有過論劍水平不高,被著名劍客蓋聶瞪的經過,有過一次與魯勾踐搏鬥的經歷,多半還輸了,而且兩次都灰溜溜地逃了。他刺秦失敗後,還被魯勾踐評論失敗的原因是「其不講於刺劍之術」。


但我認為,把荊軻刺秦失敗僅僅歸結於荊軻劍術水平是不公平的。


刺客列傳所載五人,除了聶政是靠純武力達成目的,其餘幾人都是靠策劃和詭計完成,皆因他們是刺客,不是戰士也不是法師。魯沫是借會盟接近齊桓公,專諸偽裝成廚子還是主場作戰,豫讓為了刺殺吞炭漆身最終被人品無敵的趙襄子每次都躲過,只有聶大猛男最牛,刺殺完還順手殺十數人,然後還能從容自殺。其實可以再加上一個栗子,要離刺殺慶忌,更是斷臂求取信任方才得手。


以上都說明一個問題,刺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周詳的計劃,需要一定的隱蔽性和突然性,光有勇力是不行的,所以刺客這個職業本質上跟詹姆斯邦德是一樣的,要求智勇雙全一點也不為過,某種意義上說,對智商和心理素質的要求比武力要高得多。


我們綜合比較一下,就會發現荊軻的刺殺是最難達成的。荊軻刺殺的人權位最高,秦王,防護最強,秦燕已經是敵國,秦國已經準備滅燕,燕國人想秘密潛入已經不可能,至於魯沫趁盟會劫持,不可能,秦王沒道理跟一個要滅亡的國家談心,宴會更不可能。比較聶政,我們發現,聶政有諸多優勢,首先嚴仲子在韓國跟俠累是政敵,能跟一國之相是政敵,他的地位不會太低,那麼就說明他有舊有的情報網和人脈可以利用,其次,嚴仲子爭鬥失敗,遠離韓國,聶政刺殺具有突然性;再三,相府畢竟不是守衛森嚴的秦宮。所以聶大猛男才能在堂堂相府「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堂堂相府居然能讓一個刺客長驅直入,雖然表面看起來好像是靠純dps輸出取勝,其實背後有大量的準備工作,也許是嚴仲子買通了相府的工作人員,也許是抓住一個換崗的機會,但是聶大猛男在刺殺俠累之前沒有戰鬥是必然的。


針對「秦王」這個大boss,荊軻對刺秦二人副本的部署大致如下:用督亢地圖和樊於期人頭作餌(督亢地圖其實沒啥吸引力,遲早是秦國的),荊軻和他的助手借獻圖和人頭的機會,「荊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柙」,荊軻做坦克吸引注意力,副使為主力dps用徐夫人的毒匕首完成刺殺。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一個變化是他找的助手沒等到,燕太子丹就催促他出發,而且開始質疑他的人品,無奈他只好用秦舞陽做副手;第二個變數是,秦舞陽坑爹,到了秦國宮殿外忽然開始尿了(這裡秦王應該已經有警覺,但是荊軻反映很快,用秦舞陽沒見過世面搪塞過去了)關於秦舞陽為啥這麼坑,可以看秦舞陽13歲殺人,且「骨怒面白」,為什麼刺秦時卻被嚇尿了褲子?;第三個變數是他抓住秦王袖子,想刺秦王,結果袖子斷了(尼瑪,給秦王做的衣服都一拉就斷,秦宮的裁縫你們偷偷截留了多少開支,你們這樣做考慮過荊軻的感受嗎?);第四個變數是半路殺出來個小怪夏無且;第五,秦王終於拔出來長劍。

玩過魔獸的都知道,某聯盟公會,主力dps盜賊請假,主坦說,要不過兩天再下,會長說不行,結果替補dps來個狂暴戰,進副本後裝死,小怪沒清掉就開始打,boss情況不明,忽然放未知技能,下場只有一個-------團滅。

所以,太史公最後總結,「自曹沫至荊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翻譯成現代文就是「荊軻儘力啦,失敗不怪他。隊友不給力,團長草泥馬。秦宮有貓膩,衣服質量差。可恨夏無且,你是幹啥噠?你說他不行,你行你上啊!」(畫外音:說好的現代文呢?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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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荊軻和地穴刺客秦舞陽欲去中路gank殘血的屠夫嬴政,誰知剛欲動手,地穴刺客秦舞陽突然掉線,賞金獵人荊軻不得已扔出飛鏢並現形,屠夫嬴政還有一絲血,繞塔而走,賞金獵人荊軻在後面追,看看趕上,巫醫夏無且tp下來,用麻痹藥劑彈了賞金獵人荊軻一下,此時屠夫嬴政鉤子CD正好也到了,轉身一鉤鉤死了賞金獵人荊軻,這就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塔下反殺。


那天,對青年嬴政來說,要想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因為他看見李斯正在殿下籠著袖子看著他,令大殿中充滿著陰冷的氣息,如同張愛玲所說的那種晨霧中雙方尚未交戰的沙場。


世人皆知,在經歷那次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廁所奇遇記之前,李斯是一名優秀的C++程序員。無疑,這令他擁有了以下幾點優秀品質:

一,邏輯思維能力強。依靠著這種能力,在一場大論戰中,他成功地戰勝了與他同畢業於稷下學宮的,擁有荀子門下的法學博士後學位的,以思維嚴密而著稱於三晉的,他在大學裡曾經最親密的朋友韓非,並間接造成了後者的死亡。對此次事件,李斯用嚴密的邏輯推理如此解釋道:按照西夷老頭柏拉圖在《呂西斯》中的說法,交友是為了追求某種善,當你與擁有這種善的人交朋友之後,你又要追求下一個善,最後的目標則是終極的善。那麼,如果有某種方式能直接達到終極的善,那麼犧牲中間的某些鏈條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想通了這一層後,李斯如同1866年站在南京城頭的龐青雲一樣,不僅愧疚感消除了,反而生出某種自豪感。

二,找不到女朋友。無疑,這使李斯在兇險的仕途中缺少了一項重要的軟肋,「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係」幾乎已經成了秦國政壇落馬官員的標配,而全身溢滿程序員氣質的李斯從不得女人緣——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王小波——這令他免步那些因為下半身失守而被政敵找到攻訐的口實的前輩們的後塵,這些前輩中最令人矚目的無疑是年初才用一杯毒酒結束自己生命的呂不韋大人。那是一個精彩的故事,不過是另一個話題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事件的某些連鎖後果令東瀛彼岸某些特殊的電影演員如釋重負不已。

三,擅長用類與對象的思維去考慮問題。比如現在,他來到秦宮與秦王商討東征六國的問題,秦王問道:「六國當以什麼次序一一攻取?」

李斯對曰:「我們可以將六國分為兩類,其中一類的對象是燕趙兩國,另外一類的對象是韓魏齊楚四國。」

「怎麼說?」秦王問道。

「連橫多年,東方疲敝,天下統一已是時間問題。不過燕趙自古多慷慨悲壯之士,恐怕難以一鼓而下。」李斯說,「我日夜演算,為大王設計了一套演算法,命名為『遠交近攻』,回去以後我就把編譯文件在群里共享一下。」

「不必,單獨傳給我就行。」嬴政說道。「啊李斯,你以後不要總是熬夜了,頭髮怎麼這麼白了。」

「這沒法子。」李斯用空知英秋的口吻說:「因為有壓力,所謂頭髮白了,因為意識到了壓力,想緩解壓力,所以更有壓力,這就是死循環啊。」

「我怎麼記得燕丹也說過類似的話。」嬴政說,「他剛來咸陽的時候真是,一夜白頭。」

「整天關在宮裡那麼小的地方,任誰也會瘋的。」李斯剛說完這句話,便自知失言——這句話似乎更像在說面前的這個人。不管怎麼說,他才三十齣頭,雖然他小時候沒有被撕過風箏的蝴蝶翅,但他所承受的還要比這還要多,還要殘酷。

「宮裡就是個囚籠。」嬴政說,「天下就是個更大的囚籠。」

「但是那起碼也是個更大的囚籠啊。」李斯改了一下這句話的重音,他走到案上的地圖前,用手指點了點咸陽,又在地圖上划了一條直線,停在薊縣上。

在李斯手指停止的地方,熱鬧的燕國集市的一角,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人抱著一把吉他,自顧自的邊彈邊唱,旁若無人。

「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橋,還是看不清。

在那些時刻,遮蔽我們,黑暗的心。

…………

於是他默默追逐著,橫渡海峽,年輕的人。

看著他們,為了彼岸。

驕傲的,驕傲的,滅亡。」

一曲終了,無人叫好,大家似乎都對這個年輕人避之唯恐不及。不過年輕人本人看起來並不以為意,他摩挲著手中的吉他,顯得十分陶醉。他抬起頭,對著人群大喊一聲:「坐在普通票位置的觀眾們,請你們獻上熱烈的掌聲!其他人,把你們的珠寶弄響點!」

人群紛紛散的更遠,只有一個人向反方向走來,走到年輕人的面前。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主唱。」那人說。

「沒錯。」年輕人回答道,「我們的主唱前幾天自殺了,他一從戒毒康復中心逃出來就自殺了,他把弩機伸到自己的嘴巴里自殺啦,我就知道我送給他的加繆的書他肯定沒看,他媽的。」

「主唱我來吧。加繆是誰?」來人問道。

「啊,這不重要。我們還有一個小號手和一個鼓手,他們今天都不在。」

「他們是幹什麼的?」

「小號手叫田光,今天去太子府上陪太子打馬球去了。鼓手今天去殺狗了。」

「殺狗這個職業好。」來人說,「我的職業是殺人,沒勁。」

「啊真酷,我叫高漸離。」年輕人大喜,伸出手自我介紹道。

「我叫荊軻。」來人也伸出手自我介紹。

兩人握手的一幕後來出現在無數影視海報、唱片封面、宣傳冊、襯衫上,成為無數搖滾青年心目中可以和四人過馬路相提並論的經典場景。1963年,打掉約翰·肯尼迪頭蓋骨的那個青年就穿了一件這樣的襯衫,這件襯衫的原件後來在拍賣會上拍出了令人咋舌的天價。

在漫長的來日中,和所有人一樣,荊軻和高漸離成為了一個符號而非他們自己。人們把他們看做反抗暴政的旗幟,將他們比作菲德爾與切,羅伯斯庇爾與丹東,偉大領袖與副統帥。不過,這些比喻倒不能說完全是胡說八道,至少它們提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兩人的想法在某些時候並不是完全若合一契。

無論如何,在成為「燕市樂隊」的新主唱一個月後,荊軻的個人檔案就已經通過田光悄悄地來到了太子丹的案頭。雖然燕國情報機構的效率令人驚嘆,但這份具體到荊軻小學轉學經歷的檔案上卻並沒有顯示出此人的任何過人之處:他在衛國、趙國都有多次不光彩的逃跑歷史,而且生活習慣簡直不像一個殺手——他保持著每天早餐喝一杯牛奶的習慣,並且即使在執行任務時,也常隨身攜帶著一盆常綠盆景。

「田先生,如果你覺得這樣的人都能去刺秦,我可以在薊城的地下拳市給你找出一百個比他更合適的人。再不行,我讓燕王發公函給齊王,秘密派人橫渡重洋到拉斯維加斯去找。」太子丹指著荊軻的檔案,對一邊的田光說。

「荊軻和他們不一樣,他天生就是要干大事的。」田光說。

「我可以聽你的,田先生,不過你要告訴我原因。」太子丹說。

田光聳聳肩,感到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些麻煩:「我小時候父母雙亡,和哥哥一起長大。當時家裡只有一個碗,我很疑惑,就去問哥哥。哥哥給了我一耳光,說並不是因為沒有錢才只用一個碗,而是因為男人生下來只要做一件大事就夠了,所以要故意把身邊的事物變得單純。太複雜的人可做不了大事。」

太子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田光並沒指望太子丹真正理解這個道理,如烏瑟爾所言,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聖騎士和獸人並無區別。同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燕丹和秦王似乎也沒有根本的區別,區別僅在於他們的力量對比。但問題在於,如果將仇恨這一前提要素如釜底抽薪般抽去,那麼整個故事的前提便不復存在,但那樣美好的世界顯然是不存在的,起碼在可以看到的未來不會存在。

「仇恨,對那些萬里挑一的克里斯瑪型領袖來說,是團結庸眾的基石。對庸眾來說,則是維護他對現世仍充滿希望這一假象的唯一途徑。這在歷史上已經有了無數例子。不過,在我帶著遺憾與愧疚回憶遙遠往日時,我發現我的那些仇恨的源頭並不是我眼前的那個貌不驚人的小個子,而是某種我們永遠無法改變的彼端存在。」

多年後,民謠歌手魯句踐在南越紅磡的萬人體育館中對台下的觀眾如此說道。他頓了一會,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我覺得我現在依然處於對他的仇恨之中,這也對,一隻狼當然是會被一群狗仇恨的。一切存在都在挑起仇恨,然後像狄俄倪索斯那樣撕開一個新的世界,不用懷疑,我們正是這樣活著。」

說罷,他身邊的小提琴手女孩拿出小提琴,拉起了《你離開了邯鄲,從此沒有人和我說話》。

早已成為骨灰的荊軻自然不會知道他仍在被人如此惦記,不過這已是後話了。無論如何,數年之前,在他灰頭土臉地離開邯鄲的同時,樊於期將軍正意氣風發地從南陽出發,一邊哼著「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一邊率領秦軍直指漳水之南,和邯鄲城隔水相望。

樊於期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而他似乎確實有這樣的資本。他在軍校一開始的志願並非後來的戰略研究,而是被稱為「混吃等死系」的戰史研究學院,而原因僅僅是因為他的家庭貧困到無力支付戰史研究學院以外院系的學費——從這個事例也可以看出分院帽的科學性——總之,直到秦國的戰爭機器向東方六國全力開動,戰史研究學院也被裁撤後,他才陰差陽錯地轉到了戰略研究系,並從此包攬了每年的國家獎學金。

因此,伐趙的任務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而不是另一顆冉冉升起的秦國軍壇新星王賁——此人的指揮能力亦毋庸置疑,他主要被人詬病的地方是他赫赫有名的父親王翦,這位秦國的宿將此刻正率領龐大的象隊在風雪中翻越太行山,進攻邯鄲西側的要塞閼與,輔助南路秦軍主力的攻勢。事實上,有一個流傳甚廣的笑話是,王賁曾經在一次年級表彰大會上介紹自己成功的經驗時說道:「能力之外的資本等於零。」

「和他們這些少爺不一樣,我們就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在夕陽下,樊於期望著滾滾而去的漳水想道,就像1941年在蘇維埃共和國的秋天裡站在傑斯納河北岸的海因茨·古德里安將軍一樣。第二天,他將在這個地方拔營而起,避開正面渡河的趙軍的攻勢,如一名犀利的右邊鋒一樣在下游渡河,帶球高速內切趙軍側翼,如果張路老師看到這一幕,未免又會失口讚歎「他插身後是很有心得的」。此次戰爭行動對邯鄲的影響則體現在報紙的頭版大標題上,前一天還是「西夷的怪物已抵漳水南岸」,後一天就成了「咸陽的軍隊已接近宜安郊區」。

可惜的是,報紙標題終於沒有變成「尊敬的樊於期將軍明日將率王師抵達忠實的邯鄲」,樊於期本人也從漳水來到了易水邊,又從易水邊回到了秦國——以一顆首級的形式。比這更加諷刺的是,令樊於期落到這種境地的元兇禍首——在宜安擊敗樊於期,令他不得不畏罪逃亡燕國的李牧——的首級僅比樊於期晚兩年抵達秦王的案頭。

據某份司馬遷沒有採用的史料記載,當嬴政看到李牧的首級時,面如死灰,不發一言地在殿內亂走,如果不是李斯的阻擋,他差點就要把自己的左耳割下來。

「荊軻死了,樊於期死了,李牧也死了,寡人的敵人都死了。」漸漸平靜下來的嬴政看著李斯,神經質地說道。

「還會有的,還會有很多敵人,大王。」李斯安慰道。

「李斯,你說我們應該恨敵人,還是愛敵人?」嬴政急促地說道。

「我們不該恨敵人,那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力。」李斯說,「可如果說愛敵人,那必定是一種虛偽。有人說,『要愛你們的仇敵』,可與此同時,在他們看來,仇敵們死後又要下地獄去。這不是虛偽是什麼?」

「所以,我們既不能恨他們,也不能愛他們。」嬴政說。

「也不全是。」李斯說,「只是他們死了之後,我們才能討論這方面的問題。或者說,如果讓敵人死也是罪過的話,我們應該先讓他們死,然後再去接受神的判決。」

嬴政獃獃地看了李斯很久,然後癱坐在地上。他想起了在他十三歲時他是怎麼從邯鄲來到咸陽的,他坐在一輛以十英里的時速前進的褪色的米色麵包車后座上,看著兩邊的山巒與公路遠去,努力試圖記住路邊的每一個人。

數年後,在進入邯鄲時,嬴政拒絕了部下屠城的建議,只下令對少數堅持巷戰的反抗者處以死刑。然後,他命令李斯將這幾句詩刻在邯鄲的城牆上:

「無法開著汽車進入著六英寸的墳而這宇宙卻是座


大得足以裝下一切的陵寢,


這宇宙是個墳場我獨自徘徊在這裡,


緬想五十年前阿波里奈就在這同一條街上,


他的瘋狂就要到來而熱內與我們一起偷竊書籍。」

李斯對嬴政的這一命令嗤之以鼻,但他還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了。確實,並不是天下的每一種情感都能被一名C++程序員準確地理解,在這方面,說嬴政的敵人更理解他似乎也不為過。從現有的材料中,我們無法判斷在燕國滅亡後,浪遊天下的高漸離是否來到邯鄲的城牆下,並讀到這些詩句,同樣作為一個孤獨的青年,他也許能更好地深入始皇帝的內心,不過這一切都是假設了。

至少在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點,佔據高漸離內心的情感並不是孤獨,更多的是擔心。此日,他拿著兩個牛肉味的披薩外賣走進客廳,並將其中的一個遞給靠在沙發上,正盯著電視里的真人秀節目目不轉睛的荊軻。荊軻接過去咬了一口,滿意地嚼著。

高漸離在旁邊欲言又止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去刺秦?」

「要不然呢?」荊軻又咬了一口,眼睛仍然沒有離開屏幕。

「可是殺了嬴政,也沒有任何意義啊。他們會選出下一個嬴政的。」高漸離說。

荊軻放下披薩,把遙控器拿起來關掉電視,說:「那你每天和殺狗的、殺人的一起在菜場上唱歌,你覺得有任何意義嗎?」

「那可不一樣。」高漸離似乎早就料到荊軻有此一問,「無論旁人怎麼看,我一直認為這對我來說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我需要一些儀式來幫我藐視這世界,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我要為別人的目標去死,對我來說,觀測到世界的荒謬僅僅是開始而不是終結。我仇視死亡,不會去做這樣的事。對,仇視死亡。」

「死亡不是仇人,只是我們的鄰居。」荊軻說,「我從衛國到趙國,再到燕國,一路上看到的死人比活人還多,死亡就是這麼跟在我們身邊的。適當時候拜訪一下鄰居,又何必需要多麼在意呢?如果拜訪的同時還能順便反抗一下世界,豈不更好?」

高漸離說:「我們站在這裡,就已經是在反抗了。還是純粹的反抗這個世界吧,歷史的反抗實在太蠢了。想一想,如果你繼續留下來,我們說不定能成為第二個登上小巨蛋的獨立樂團呢。」

「不可能了。」荊軻搖頭嘆息,「田光昨天下午爬上一座薊城市中心的大樓,從24樓跳下去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聽說了。」

高漸離驚訝地看著荊軻,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良久才說道:「你們一個個的,老八區教導隊出來的,都是死心眼。」

荊軻報以微笑。

高漸離遲疑了一下,又說:「即使如此,何妨再去找一個死士來報答太子呢?為什麼非得是你不可?」

「因為這是我的自由選擇,不這麼做,我就不是我了,那樣即使活下去,意思也實在不大。」

「我知道你的想法,無非還是在高牆和雞蛋兩端中,永遠選擇雞蛋那一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雞蛋和高牆莫非不是隨時轉化的?當趙國邊境的游擊隊襲擊秦國平民時,敢問誰才是雞蛋,誰才是高牆呢?而且你難道不知道,太子或許是個比嬴政更大的混賬?」

「我不想辨別誰對誰錯,那對我這樣一個天天晝寢的人來說太累。」荊軻說,「這個自有時間為我們慢慢闡明,問題在於,無論太子是否混蛋,他現在確實是雞蛋無疑,這是不以事後發展為轉移的事實。而在我的觀念中,如果站在高牆一邊,那麼我想不明白意義何在。當然,如果人人如此,那游擊隊就變成了新的高牆,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所以,我也不準備改變我的決定。」

高漸離搖搖頭,說:「你沒有說服我,不過就照你說的那麼做吧。要不要喝啤酒?」他轉身往冰箱走去。

「得了。」荊軻站在門口說,「這個夏天我們喝掉的啤酒大概已經可以灌滿25米長的游泳池了吧。」

「差不多。」高漸離想了一下,點點頭。

「我去找樊於期了。對了,門口這個桌上足球機如果賣掉的話,可以把一半的錢寄給一個趙國的小女孩,順便替我在信里告訴她,其實人長大了之後,生活就不是那麼艱難了。」

「好。」高漸離答應道,他坐在椅子里,看著門被慢慢合上,最後他的視線里只剩下一張模糊的海報,上面畫著冒著雪走路的鮑勃迪倫與蘇西。他想著,冬天的時候,要在荊軻的墓上寫「即使憧憬光明,也會害怕黑暗,但那沒什麼丟臉的」。

於是,在那個乏味夏天的盡頭,公元前三世紀華北平原樹上的蟬停止鳴叫的同時,人們從村口的大喇叭里得到通知,說在易水之畔有一場不需門票的音樂節。人們缺乏娛樂太久,於是興沖沖地涌去,又興沖沖地涌回來,一路上紛紛對優美的音樂讚不絕口,竟然沒人注意到唱歌的人是他們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高漸離與荊軻。


讀史記可知,荊軻刺秦王之前曾到一個著名劍客(經 @惡魔的奶爸 提醒,是蓋聶,謝謝)門下探討,但是由於過於坐而論道,被劍客瞪了,荊軻大傷自尊后,離去。
從此處可得,荊軻在劍術上所學甚少。越是劍術高明的人越明白,坐而論道不如身經百戰,身經百戰不如引石攻玉,引石攻玉不如聚眾之力。

而後,劍術不精的荊軻決定等一個人,此人可能是劍術高手。結果被太子丹一激便受不住了,氣沖沖地帶著一個小混混出發了。

這個小混混,便是豬隊友秦舞陽。
秦舞陽13歲殺人,且「骨怒面白」,為什麼刺秦時卻被嚇尿了褲子?
帶這麼一個隊友出發,說明荊軻意氣用事,大意輕敵。

上堂之後,荊軻竟然還想著「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在別人的地盤,用著別人的規則,唯一能自己決定的就是同歸於盡or自己去死。荊軻竟然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在這種條件下還有談判的籌碼。說明荊軻,理想主義,不切實際。

一場特種作戰的失敗,武力不精是其次,整體策劃混亂、人員安排錯誤、戰略目標不明確才是真正的硬傷。


補充,為什麼讓一個劍術不精的人去刺秦?荊軻是不是浪得虛名?
其實這個不是荊軻的錯。太子丹在之前一直想著通過刺秦來複仇,這種想法其實是幼稚而無遠見的。秦國的強大和對鄰國的吞併是大勢所趨,殺了秦王並不能阻止。太子丹在請教自己的老師之後,老師給他推薦了一個高人,這個高人是田光,但是田光也明白這種刺殺行動除了加快滅亡別無他用。後面田光遇上了荊軻,兩人意氣相投成了好友。而後,太子丹知道了荊軻,禮遇荊軻,恩威並施,荊軻被委任這一任務。
秦,燕和荊軻都沒關係,荊軻為燕獻身,不是為一己利益,荊軻受到田光以死激勵和信任,才去刺秦。
荊軻是被逼著上去的,朋友已死,不去則背負不仁不義的罵名。
所以,選才不當,是太子丹的過錯。

說一下同是戰國時期的一位高手,這才是實打實的高手,聶政。
此人一人一劍,孤身入相府刺殺韓相俠累,而後一個人幹掉數十個相府侍衛,後援兵至,怕連累家人,聶政從容地毀容自殺。附原文「以白虹貫日之勢,刺殺俠累於階上,繼而格殺俠累侍衛數十人。因怕連累與自己面貌相似的姊姊荌,遂以劍自毀其面,挖眼、剖腹自殺。」


如果當年荊軻是如此身手,中國歷史就會出現一個不小的拐點。


謝 @Road Serfdom邀

講真,刺殺跟劍術好壞關係不大,搏擊運動員街頭被小混混偷襲一刀放翻的案例也不是沒有。刺殺就在於一個隱蔽性突然性。圖窮匕見比較隱蔽了,但畢竟還有個拿匕首的動作,秦王看到匕首肯定要往後躲。現實中哪怕街頭小混混下手也喜歡用左手抓住對方左手用力拉扯過來,這時對方可能被拉得失去平衡,右手想攻擊還隔著自己半個身體,同時被拉的進入自己攻擊距離內,左肋心臟也露出來,右手噗一刀下去就能解決戰鬥。那麼這樣看,荊軻是沒有犯錯的,匕首藏得很好,打開時也抓住目標拉扯,先控制對手不讓目標逃脫,並保持攻擊距離再輸出。但很遺憾,秦王衣袖直接被拉斷了,導致秦王逃脫控制技能。

這時荊軻想追擊,站起來追擊的時候又被夏無且使用投擲技能打斷衝鋒。別覺得扔個葯囊不算啥,哪怕朝你臉上扔只鞋也能起阻礙作用,一個東西扔過來你躲不躲?你躲了有個躲閃的動作就慢了一拍,對方就能多邁出去兩步,你不躲砸臉上雖然不受傷,要砸眼眶上你也一樣要停頓,更何況周圍人都不允許帶武器,荊軻注意力都集中在秦王身上,不會刻意防備其他人,等發現有人投擲的時候只能躲開。秦王多邁出去兩步就到柱子後面了,有障礙物擋著,你劍術再厲害還能一匕首劈開銅柱不成?

其實我看《史記》就王負劍這句理解不了,反正我拿我的劍做實驗,背著才不好拔出來,拎手裡即便劍長,我也可以把劍鞘甩出去啊,劍鞘砸臉趁對方閃躲或者格擋的時候上去一劍直接解決戰鬥了就。不管怎麼樣,長劍打匕首優勢實在太大,不信題主自己試試,找個長劍長度的掃把什麼的,再拿個匕首長度筷子什麼的跟人打著玩試一下就知道了,長度差太多,對方瞎揮你都湊不上去。老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匕首想刺中對方只能冒險搶近身,即便是我平時對抗打沒練過的女生,匕首打刀劍,雖然打個20多局對方才贏一局,但是一樣對方瞎揮我被不小心砍到。荊軻上前沖近身肯定是要冒險的,但很遺憾,秦王既然佩劍,那會各國還征戰不休,沒到安逸當皇帝的時候,自然也是練過一點劍術的,那麼荊軻沖近身失敗也是正常。都有防備的情況下,荊軻又受傷的前提下飛刀投擲被躲開也很正常。

所以從頭至尾來看,荊軻沒有犯什麼戰術性的錯誤,他的應對都很正確。就算一開始出刀不夠快,荊軻也解釋了:

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我翻譯下:荊軻受傷靠著柱子解釋了一下:老子要不是想抓住你當人質早捅死你了。

所以不能怪荊軻劍術不行,刺殺要那麼容易做到大家都玩刺殺好了,誰還當王啊。再說真把秦王殺死,新王上位必然要給先王復仇來收攏人心。到時候燕國死得更快,反倒是抓住秦王逼他答應不侵犯燕國,寫個字據什麼的。效果反而更好些,所以荊軻一開始打得主意是抓住秦王逼他立字據。所以真不能怪荊軻劍術不好,只能怪他臉黑。


索性列出四個人來,荊軻,秦王,聶政,俠累(史記版)、韓哀侯(琴操版)這裡取可信度較高的史記。
老聶呢,受命於嚴仲子,起初嚴土豪怒砸黃金百鎰給聶母祝壽。老聶拒收,等聶母駕鶴西歸,反到主動請纓。
再看看荊軻,受田光舉薦,被太子丹委以行刺秦王的重任。開始荊軻推辭了一番,「就我這級別不是去送一血么?」不知道是謙虛還是虛。太子丹一跪,荊軻就不能再說不了。香車美女供著,高風險,高回報。
老聶為報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嘛;荊軻,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老聶出發之前,嚴仲子好心的問,「老聶啊你看看需不需要隊友啊?」老聶一聲不吭自個買眼開霧就去小樹林蹲俠累了。
荊軻還不肯走,太子丹猴急的問,「眼跟裝備(樊之首級,督亢地圖,淬毒匕首)都給你買好了,還不動身,你幾個意思?」荊軻如實相告,「我的黃金搭檔還沒來。」
「不就少個隊友嘛,我燕國勇士秦舞陽絕逼能行。」就這樣,荊軻帶著只在新手房拿過一次人頭的秦舞陽上中路了。

老聶深諳gank之道,荊軻禁不住激將,毅然決然的開了把路人局。

高潮部分。
老聶直接一個眩暈緊接流浪劍客的大招附帶濺射效果砍瓜切菜般的越塔殺人,韓哀侯為了保護俠累躺槍,果真叔侄情深。末了,老聶沒藍空血還在等技能CD,還不忘開屠夫的屍瘴(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把自己反補了。

荊軻帶著被嚇尿的秦舞陽到了秦王宮殿,還得幫秦舞陽打掩護「我們家小秦戰力不夠,扛不住大王的霸王色霸氣。」荊軻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不差的。
圖窮而匕現,荊軻首先開沉默,嚇得秦王忘記開背上的BKB了,輔以秦之官員不得佩戴兵器的規定,有效的擴大了技能範圍。輔以劇毒匕首,荊軻的思路清晰,想以壓倒性的攻速A死秦王。奈何秦王的走位很是風騷,仗著身高腿長,熟悉地形,釣著荊軻遊走。荊軻急呼「艹!舞陽,卡位、眩暈啊!」秦舞陽手抖點了TP又強制中斷胡亂把技能丟了個遍。夏無且給秦王加了個藥瓶並提醒開BKB,最終開了BKB的秦王反殺荊軻。

老聶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嫻熟的操作當之無愧的單殺王;荊軻用繩命的代價懂得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的道理,啊,多麼痛的領悟。

再說俠累,史料寥寥數語,在此推測其戰鬥力為普通小兵。跟自家侄子,同僚們開著party喝著酒,根本沒料到老聶會在這個當口發難,毫無設防。

秦王,作為出色的軍事家,武藝應該差不到哪裡去,不說弓馬嫻熟,至少強健於常人(找不到確切史料輔證TAT,求高人)。單從遇刺的表現來看,秦王身手不差,並且在以後的遇刺當中,全都活下來了,尤其微服出巡那次,側面證明了秦王武藝在身。

荊軻應變有餘,沉穩不足,沒等到隊友便貿然行事。
再有個細節
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之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大將擅兵與外而內有大亂,則君臣相疑。
太子丹的意思呢,首先我們綁架秦王,讓大秦國交出贖金,不然,撕票。試想,荊軻行刺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想優先生擒秦王,以徐圖之,一開始就沒有抱著必殺之決心。荊軻面見秦王事先搜過身,所以才有圖窮匕見這齣戲,估計嬴政當時也嚇尿了。拿的是匕首的話,跟劍術關係不大,近身兵器,圖的就是暴起發難,一刀捅進要害。
劍短一分,險增三分。總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荊軻抓住嬴政袖子的第一擊落空了,之後再沒近過身,最後被一米多長的大劍反虐,別跟我說什麼空手接白刃。

總結
荊軻敗了,不僅僅是劍術不好(事實上他連趁手兵器都沒有,他就沒有事先用匕首練練補兵么?)
因為自己沉不住氣帶了個豬隊友
沒有必殺決心
嬴政也不是庸手
嬴政的安防意識比俠累高出不知道多少(竟然開著宴會就被老聶帶著三尺長劍摸到了身邊)
說了這麼多,只要在當時快上零點幾秒或者嬴政慢那麼一丟丟就成了。就差臨門一腳,上面種種原因成了荊軻運氣不好的借口。
荊軻死了還連帶拖累太子丹和燕國。

最讓我心生嚮往的,是戰國一批置死生於度外的任俠之士。他們的個人行為可能會改變歷史格局什麼的暫且拋開,成敗也拋開。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什麼都黯然失色了。


不對,我覺得是秦始皇本人也有點武功底子。
要知道嬴政此人可不是自幼生活在婦人之手的,身為質子的生活未必會好到哪裡去,身處政治鬥爭漩渦中心的日子想必不好過。
嬴政的文治武功也都是一流水準,焚書坑儒,橫掃六國,扳倒嫪毒呂不韋等事迹足以證明此人殺伐果斷,要說此人如此複雜的經歷(在幾個國家之間流亡也不是走走路就可以的),居然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我是不相信的。
嬴政一出手就砍斷荊軻一條腿,按那個時候的冶金水平,就算是寶劍,要隔著衣服砍斷腿也是需要點手勁的,要是擱後世那些沒見過血的帝王,估計早嚇趴了,足以證明嬴政此人有過親手殺人的經歷。
能在近距離閃過飛刀,要說這身法和反應速度也是可圈可點。而且我還奇怪一點,嬴政拔出劍後,連過招都沒有,也沒有衛兵協助,一出手就打敗了荊軻這個專業刺客,難道說嬴政的武功比荊軻還高?想來也不是不可能,當時天下初定,各處還不算太平,嬴政被刺殺的經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找幾個武功高的老師學點自保的功夫也是正常的。
還有一種可能性,秦王出手之前有衛兵幫忙,但為了突出秦王於是將衛兵出手的事情隱去了。但這與原文中的其他敘述有矛盾。所以我還是傾向於認為當時秦王是獨自出手的。


看了排在前幾名答主的答案,很不以為然,決定更新自己的答案,主要說說劍術問題,意見不同可以討論。

很多人都提到了蓋聶和魯句踐兩個人,並把這兩次經歷當做荊軻劍術不佳的有力證據,在我看來這兩次經歷是值得探討的。

荊軻嘗游過榆次,與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荊軻出,人或言復召荊卿。蓋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荊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蓋聶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

荊軻游於邯鄲,魯句踐與荊軻博,爭道,魯句踐怒而叱之,荊軻嘿而逃去,遂不復會。

這兩次經歷司馬遷在兩個人身上都用了一個字——,怒表達了什麼,如果蓋聶和魯句踐佔了上風,他們肯定不會怒,如果堂堂正正被荊軻擊敗應該也不會怒,最有可能的就是荊軻耍了點小聰明(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如此),他們沒有佔到便宜,他們對荊軻很不齒,所以怒了。

司馬遷寫刺客列傳的原因已經在史記里交代了:

「自曹沫至荊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可見司馬遷是認同荊軻的,那為什麼要加入這兩次看似不是很光彩的經歷呢?

再看後文——荊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司馬遷在兩次經歷之後又加入了這麼一段,荊軻的形象頓時變得高大上起來,那之前的兩次經歷怎麼解釋?

我的觀點是,之前的兩次經歷都是為後面荊軻高大上的形象作鋪墊,蓋聶和魯句踐都是為了烘托荊軻的,換句話說,司馬遷對這兩個人是很不感冒的。

魯句踐已聞荊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劍之術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

這是魯句踐聽說荊軻刺秦後說的一段話,從話裡面可以看出來魯句踐是有悔意的,他認為他之前小看了荊軻,認為他只是一個耍小聰明的傢伙,可卻沒想到荊軻居然干出了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由此對荊軻刮目相看,但惋惜其不講劍術,沒有成功,最後表示他和荊軻是一路人,他也可以干出這樣的事。

荊軻為什麼失敗的原因之前已經說了(見下劃線後文),根本就不是魯句踐所說的劍術不精,估計荊軻泉下有知聽到魯句踐說的話時也會哈哈一笑吧。

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魯句踐和蓋聶只是劍術精妙,他們缺乏荊軻所具有的勇氣、魄力和智慧,他們沒有干出荊軻那樣的事,他們只是劍客而不是刺客,他們到死都沒有像荊軻那樣為了國家,為了欣賞自己的主公和朋友而做點事情。

這就是司馬遷為什麼為刺客列傳,而不是為劍客列傳的原因。

在司馬遷看來,劍術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一顆士為知己者死以及為國事而死的心。

荊軻有,他們沒有,所以荊軻成為了刺客,他們卻只是劍客。

這就是為什麼司馬遷在荊軻的傳記裡面加入兩次看似不光彩經歷的原因、

這就是司馬遷著《史記》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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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荊軻刺秦的真正目的並不是要刺死秦王,而是想挾持秦王逼他和燕國簽訂一份和平協議,並且全身而退。

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由此觀之荊軻的第一目標是活捉秦王,並不是要刺死他,可見荊軻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並不是莽夫。


其實荊軻在計劃初始是設想自己要全身而退的。

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請曰:「日已盡矣,荊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返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荊軻第一目標並不是要刺死秦王,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和自己足夠勇敢的人來一起完成任務,這個人不是秦舞陽,如果當時是兩個人上去的話秦王肯定就跪了,但歷史不能假設。

在沒有準備萬全就被太子丹催促上路的情況下,荊軻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慷慨,士皆瞋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遠去的荊軻並沒有回頭,一方面是知道自己回不來了,一方面是作為一個刺客的自我修養。

他確實沒有回來,但刺秦、慷慨歌燕市以及和高漸離之間的千古友誼等佳話卻流傳至今。


自曹沫至荊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以上分析皆依據《史記》。


荊軻刺秦失敗說明恐怖主義是行不通的,哪怕其出發點和立場貌似正義。


兩千多年前,荊軻和他的朋友們離開了薊城,去了咸陽。
  他們是去行刺秦王。
  在過去很多年之後,有人說,那天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阿房宮。
  也有人說,他們當中有一人存活下來,那人姓呂,是齊國人。

  展開錦絲細帛來,就可以看到六國的土地。這裡是趙,這裡是燕,這裡是齊。
  城牆輪廓的弧線,斷井頹垣的斑斑點點,烙印在錦帛之間,一直延伸向遠處。
  荊軻抬頭問道:兩國交兵,貴在明朗,燕丹怎好用此陰毒之策?
  田光一手扶住捲軸,一手緩緩將地圖展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答道:強秦暴虐,六國懼秦,赤地映日,哀鴻遍野,真正受苦的還是天下的百姓,太子此舉不過是以暴易暴而已。
  荊軻笑了笑:如此說來,太子倒是憂國憂民,卻不是為那七載的質子之憤了!
  田光不答,地圖仍然在手中緩緩展開。
  荊軻站起身,摔袖出門。
  田光給我遞了個眼色,我倒轉劍把攔在他身前:小的姓呂,是太子召來陪先生練劍的。

  我悶悶地站在院外,等著田光的摔完茶杯之後,然後將我的劍刺向片酬不知比我高多少倍的荊軻。
  荊軻並不理睬,回眼瞥了我一下,仍舊離去。

  皓月當空,樹影婆娑,枝葉映著月光在晚風中來回擺動,像極了宮裙下擺的款款流蘇。
  荊軻同張久坐在院中對飲。釜下的乾柴燃得正旺,空氣中瀰漫著狗肉的香氣。
  高漸離在一旁笑而不語,竹尺在築上擊打著,樂聲如同水流,逐漸在心頭泛起。

  田光望著荊軻遠去的背影,搖頭嘆息。轉而將我喚至近前,沉聲道:去,回稟太子,恕老朽無能為力。
  我低著頭,應了聲是,快步跑出門去。
  燈光暗下,四下里有人鼓掌,有人高聲叫好。
  我返身回來,荊軻正坐在院旁的角落裡悠閑自在地抿著茶。
  導演走至攝像鏡前,背朝著我,滿意的點頭。
  人群又開始忙亂起來,有人忙著布置道具,有人急著補妝。
  什麼?我沒有說過么?我是個演員。

  夜色漸重,露水凝空,院中悄無聲寂。
  釜下的炭火早就煙燼灰冷,高漸離斜依在樹旁,抬頭看著圓月在黯淡的雲層中穿行,半明半暗。
  張久就著月色精心地剝著一張狗皮,利刃在他手底熟練地遊走,皮肉相離的聲音在他耳中聽來,便如高漸離竹尺下的築聲一般好聽。
  荊軻歪倒在一隻空了的酒罈上,沉沉睡去。
  史書上說:荊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
  導演用右手將劇本捲成筒狀拍打著左手:這段不好,瘋瘋顛顛的,書上這樣寫就一定要這樣拍嗎?刪了重改!
  高漸離依舊朝天仰望,張久依舊剝著狗皮,荊軻依舊酒酣醉去。

  太子丹雙手捧著茶,端詳田光半晌道: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時光荏苒,足以消磨一切啊!想先生當年何等豪情萬丈,如今也是眉發皆白,長須飄飄了。
  田光答道:騏驥尚有衰老之時,何況我本駑馬。
  太子丹笑道:先生誤解丹所言了,先生智勇足備,天下皆知,何必過謙。
  他將茶盞輕輕在碗沿邊抹了抹,面色沉下:只嘆眼下卻無人可代為先生持籌。
  田光淡淡一笑:衛人荊軻能當此任!
  太子丹皺眉道:只是此人甚為孤傲,怕難應允。

  山坡上的煙火開始放出白煙,那煙如晨霧般從坡上滾下來,徑直奔著河面去了。
  恍惚中聽見歌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白霧裡隱約現出人影晃動,車隊緩行。
  航船眼見著行得遠了。
  有人上前緊跑幾步,凄楚地喊了一句:荊卿!
  那船上之人竟是不回頭,負手前望,直至消隱。

  田光起身告辭。
  太子丹送出院外,看著他抬步踏上備好的馬車。
  忽然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上前道:今日所言,乃國之大事,願先生勿泄於他人。
  田光一怔,隨即含首答道:太子寬心。
  馬車遠去,太傅鞠武面顯憂慮:太子方才這句話,怕是田光此去會以死明志,免遭猜忌。
  太子丹並不轉身,點頭而笑。

  我站在太子身後,看著荊軻大步從門外走入。
  荊軻滿面怒容:田先生已經自刎,他說他是不會泄密的!
  太子丹並不驚訝,揮手摒退左右,走下堂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荊軻面前:田先生已經錯怪我了,難道就連荊先生也不明白我的本意么?
  攝影機從我身前推過,我看見丁燕在一邊笑嘻嘻地望著導演。
  大殿上,太子丹同荊軻相擁而泣,淚流滿面。殿旁的燭火忽明忽暗,閃爍不停。

  丁燕和我是同一所戲劇學院的學生,高我一屆,經驗自然也豐富了許多。
  她在戲中演的是樂女錦帛,我演的是太子府中一名尋常舍人,姓呂,從齊國來。
  導演喊過「cut」,大家在他面前聚攏過來。
  導演大聲說:最近的這幾場戲拍得很順利,大夥也都辛苦了好幾天,今天就提前停工,放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難得有假,一時間歡欣鼓舞,當然極力擁戴。
  外景地與鬧市區離得不很遠,我便約了丁燕一同出去吃晚飯。
  她說:中午的便當弄得現在胃裡還不舒服,不如去暖香閣喝茶吃甜點。
  我欣然允下。
  在麗晶大廈逛了很久,丁燕買下一大堆化妝品和服飾,讓我幫忙拎著。
  我問她:買這麼多東西幹嘛?
  她笑笑,不回答。
  我們沿著大廈的扶梯走進六樓的暖香閣。丁燕走在前面,挑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子坐下。
  窗子上半垂著青綠色的竹簾,那帘子編得極為細緻,光影透過間隙,搖曳在大廳里人們的臉上。
  侍應遞來單子,丁燕勾了份芒果布丁和一壺鐵觀音。然後把單子遞給我,說:自己點吧。
  我掃了兩眼,對侍應說:加只杯子,再來份提拉米蘇。
  侍應說了聲「謝謝」,轉身忙去了。
  趁著茶點還沒送上來,丁燕就同我聊天。
  其實這家茶樓最出名的不是鐵觀音,而是龍井。她從手提袋中掏出紙巾拭了拭手。
  我問:你經常來這兒喝茶嗎?
  她說:我又不是住在這裡,怎麼會經常來。
  過了一會兒又說:你沒有聽說過嗎?
  我問:聽說過什麼?
  她便清清嗓子笑著說:清明前的龍井最好,採茶女將枝頭的嫩葉摘下,放在胸前的袋內,用體溫將茶葉煨軟,謂之「乳前龍井」,是茶中頂好的極品,難得這裡常有最新鮮的,所以珍貴。只是現在卻過了時節。
  我說:這倒是沒聽說過。對了,碧螺春不也蠻好,香滑清爽,最適合女孩子喝。
  她擰擰眉:我不喜歡碧螺春浸在水中的樣子,碧綠碧綠的,毛茸茸的,看著心裏面都發慌,難怪從前要喚作「嚇煞人香」。
  侍應把我們要的茶點送了上來,說:請二位慢用。
  茶的香氣從細細薄薄的瓷具里散發出來,好像籠上了一層水影,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我沖他點點頭,他笑著退下去。接著就看見導演從扶梯那兒向我們這邊走來。
  導演在座位前楞了一下,似乎有點尷尬。
  他坐到丁燕的對面,拍拍我的肩膀說:這麼巧,你也喜歡在這裡喝茶?
  輕咳了一下又說:嗯,你一直都很不錯,最後這段時間要好好把握,不該做的事就不要做,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那我先回去看劇本了。
  導演將手從我肩上收回來,朝我笑笑:年輕人有進取心是好事。
  丁燕沖我直眨眼:慢走,不送。
  我心下憤憤不平:運真背,茶還沒有喝到嘴就要甩胳膊走人。

  荊軻靠著柱子,喘氣不止:燕國竟然有你這樣的叛徒。
  我冷冷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么?我是齊國人,錦帛是我的愛人。
  荊軻瞪大了眼,不再作聲。
  郎中令將手一招,殿下的秦軍湧上前去。

  劇組中有人同我開玩笑:小子,真有你的,聽說你正忙著同導演搶女朋友呢?
  我苦笑一下:哪有的事。
  場記來找我時,我正幫著道具師把樹葉往院中掃攏。他招招手:嗨!你過來一下。
  然後伸手遞過來一疊子劇本:你的戲有點變化,還有台詞也改動了不少,趕緊抽空看一下。

  導演在一邊叫著:刺秦,第六場第三鏡,action。
  攝影機「喀啦喀啦」移動上來。
  我拱手對荊軻道:小的姓呂,是太子召來陪先生去咸陽的。
  荊軻並不看我,繼續同秦舞陽在院中舞著劍。
  落葉篷然覆蓋在腳下。他倆的身影合著劍光將歷史於虛幻中再度重演。

  自那天過後,我就很少在私下裡見到丁燕。她演的樂女錦帛被導演額外加了好幾場戲,風頭幾乎蓋過了雎陽公主。
  為此雎陽公主大為不滿,劇組裡天天都有磕磕碰碰的事情發生。一些空穴來風的流言蜚語四處傳播開來。
  導演的心情也不好,接下來找他要求加戲的人著實碰了個大釘子。

  荊軻同太子丹坐在堂上觀賞歌舞,太傅鞠武在下座陪酒。
  廳門大開,太子府中的庖廚端上一味菜肴。
  荊軻瞥了一眼,茫然不解。
  太子丹笑道:日間先生與我試馬,曾提及馬肝味美,丹尋思良久,大概也只有槽中那匹日行千里的烏雪駒才會合先生的口味,便讓人殺了做來。
  荊軻擺手道:在下只是一句戲言,太子又何必當真。
  太子丹縱聲大笑。
  有探子來報:邊境胡人騷擾,已殺軍民數千。
  太子道低垂著眼瞼:知道了。仍是自顧飲酒。
  荊軻問道:太子為何不發兵討伐?
  太子丹答道:燕國大軍集結於易水河畔,無暇顧及。
  荊軻道:胡人與秦人,看來是秦人更加可怕了。
  太子丹咬咬牙:胡人不過殺我軍民,秦人卻要誅我九族。
  荊軻伸手拍在茶几上,酒水從杯中濺了出來:普天之下只有你家的性命才是性命么?江山社稷便永遠是你一家的么?
  太子丹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堂下一陣噪動,秦舞陽拔劍從廳外沖了進來。
  鞠武脫口道:秦將軍!不可!
  荊軻並不起身,微笑著看他。
  太子丹的臉色緩和下來,輕輕拍拍手掌,殿下的一眾人也跟著拍起手來。
  秦舞陽將劍緩緩送回鞘內,返身退下。
  太子丹回身對我說:將我的佩劍贈給荊先生。
  片刻間,我躬身將劍送上,荊軻仍是微笑不語。
  若干個月後,所有人都將在銀幕看見他這動人的一笑,我只是個背影。

  製片傳話過來,說這個景地的租金太貴,能節約的就節約點,劇組的資金也不富裕。
  導演說:那相關的幾場戲就一併拍了吧。
  無關的人員全都退開,荊軻同太子丹換了個對立的姿勢。
  荊軻道:入秦首需燕國的督亢圖。
  太子丹點點頭。
  荊軻又道:還需樊於期將軍的項上人頭。
  太子丹淡淡道:此事萬難從命,樊將軍乃我手足。
  荊軻冷笑:太子如此優柔寡斷,赴秦圖謀一紙空談。
  太子丹又點點頭。

  宮中傳揚太子看中了從齊國來的樂女錦帛,想把她納為妃子。
  鞠武進諫道:太子理應以國事為重,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吶!
  太子丹唬著臉,隔了半晌才道:太傅之言有理,丹謹記在心。
  第二日太子在華陽台設下酒宴,請荊軻和樊於期同來赴宴。樂女錦帛在堂下鼓琴,雙手潔白如玉。
  荊軻一口飲乾杯中的酒,贊道:酒似甘露,手如白玉。
  太子丹轉頭望了荊軻一眼,招招手,建德尉俯身過來。太子在他耳旁低語幾句,他便帶著兩名衛士走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內侍哆哆嗦嗦地捧著玉盤上來,樂女錦帛的雙手就放在裡面。
  荊軻木然地拱拱手,將那手揣入懷中。
  我站在他身後,看見太子臉上滿是殘忍的表情,牽扯著嘴角的肌肉微微有點變形。
  丁燕站在堂外,妝還未卸,手中抱著一張破琴,看著荊軻將那雙白蠟製成的玉手揣入懷中,忽然對我吐了吐舌頭。
  荊軻嘆道:太子如此厚待,軻當以死相報。
  太子丹舉起手中酒杯:荊先生言重了。
  深夜,內宮小吏急促的腳步聲在長廊上響起,他推開太子府的廳門,跪在太子丹面前稟報道:齊國樂女錦帛投井自盡了。
  太子丹低頭看著燕國的地圖,並不抬起,擺擺手:你先下去,明日讓人將她厚葬了吧。
  小吏背身出去,輕掩上門,屋內燭火熄滅,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
  黑暗中,太子丹喃喃道: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院內隱約有了些秋意,枯黃的落葉堆積在角落裡,等著花匠焚去。
  太子丹同荊軻怔怔對視了一下,轉身走了。
  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如果先生的朋友不會來,如果先生果真心怯,如果先生十日內不便起程,丹自會另圖,只遣秦舞陽赴咸陽便是了。
  荊軻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太子休要辱我!
  太子丹臉上一紅,急忙抬步,身影消匿在夜色中。

  送行的人都站在河灘上。
  荊軻摸了摸藏在袖中淬有毒藥的徐夫人匕首,向擱在灘頭的航船走去。
  秦舞陽捧著裝有樊於期人頭的木匣,我捧著督亢圖相隨其後。
  白色的旗幡在岸邊飄蕩,太子丹喊了聲:荊卿!竟是音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高漸離清越的築聲在空曠的山野響起,河灘邊的晨霧也一陣陣地籠過來。
  人們的眉目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濃濃的霧氣中聽見有人用凄涼的徴調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岸旁送行的人們已然抽泣不止。
  那歌聲又轉為激昂的羽聲: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噓氣兮成白虹。
  只聽到荊軻在霧中叫道:什麼徴聲羽聲,怎麼轉呀?
  錄音師哈哈笑著:這些全都交給後期製作好了,把那些人請來也不是光吃乾飯的。

  晨霧悄無聲息地包裹上來,待到散去,卻見那船早已行得遠了。
  荊軻坐在船上,船正過易水。
  隱隱還能看見岸上有人正朝著這邊使勁的揮著手。
  秦舞陽與梢公說笑著,荊軻回頭看看,不以為然,繼續用指尖去彈手中的短劍。

  馬車穿過咸陽城的東門,有身著黑甲的秦國兵士上前盤問。
  南公道:我們是燕國的使者,前來覲見秦王的。
  秦軍隨便看了幾眼,喝了一聲,放行過去。
  荊軻問: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秦舞陽回答:十三歲。復而問道:荊先生呢?
  荊軻道:此時此刻。
  我不理會他二人的一問一答,扭頭去看窗外高聳的城牆和黑色的旗幟。

  秦國的宮殿巍峨深遠,走了很久也看不到盡頭。
  兩旁的秦軍手執長戈,整整齊齊的在長廊中站定,一動不動。那戈端閃耀著鋒利的寒光。
  荊軻從我們懷中接過木匣和地圖,闊步前行。
  秦舞陽渾身開始顫抖,臉色煞白。
  遠遠有人說話,然後秦國的大夫喝道:大王問使者為何色變?
  荊軻回過頭來對秦舞陽笑笑,朗聲答道:那是大王的威嚴鎮嚇著他了。
  我看了看手錶,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估摸著再有一會兒,就該到這齣戲的結尾了。
  兩旁的秦軍沖我擠眉弄眼,那意思是說:小子,待會兒有你好瞧。
  我朝他們抱抱拳,輕聲笑著:承讓,承讓。
  秦王招手讓荊軻獻圖上去,荊軻趨步登上台階。
  督亢圖在他手中慢慢展開,眼看就要展到窮盡,現出匕首。
  我在殿下高聲叫道:小心刺客!
  荊軻已經順勢抓住秦王的衣襟,挺劍便刺。
  秦王猛然踢開書案向後躍去,衣袖「嘩」的一聲裂開。
  夏無且將手中的葯囊奮力擲出。荊軻振臂一格,把迎面擲來的葯囊擊碎。
  秦王早已繞到柱後,欲拔劍,急切之間長劍竟然拔不出鞘。
  趙高喚道:大王何不背劍拔之!
  秦王驚悟,反手抽劍,只一下,那鹿盧劍便斬在了荊軻的左腿上。
  荊軻頹然倒在柱旁,將匕首投向秦王。
  秦王微一側身,匕首硬生生的扎進了一旁的銅柱上。
  秦王又劈下一劍,荊軻以手接劍,三指俱落。
  他斜靠在柱子上,用手指向站在遠處的我,喘息不止:太子失策,燕國竟有你這樣的叛徒。
  我冷冷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么?我是齊國人,錦帛是家妹。
  有人在前方鼓掌,隨即四下里掌聲雷動,攝影機從我身旁經過,徑直向前推去。
  郎中令將手中的長劍一揮,叫道:殺!
  殿下的秦軍發一聲喊,涌了上去。
  遠遠地便看見,荊軻與秦舞陽只在片刻間就被斬倒,無數枝長戈在他們身上戳戳點點。
  有史官在竹簡之上記錄著:荊軻秦舞陽焚屍於市中,燕國從者皆斬首,分懸國門。盛傳那日,咸陽城中萬人空巷,蔚為壯觀。
  有人在台下笑起來,說這場戲pass後,就可以好好的放個大假了。

  尋求蓬萊仙山的船隻靜靜地泊在渭水河旁,方士徐芾站在船頭怔怔出神。
  在他身後是五百白衣勝雪的童男童女。
  山坡後面,秦軍正在無情地屠殺造船的民夫。
  不時有殺戮中的兵士漠然地抬頭望著這船和船上的人。
  那裡沒有表情,明亮光鮮的盔甲下是一具具面孔,如一張張面具。
  徐芾舉起手,看著船離開陸地向前駛去,竟不知應該向何人道別。
  他有些茫然地朝岸上揮舞著手臂,像是在同所有的人,抑或是那片土地。


全篇完,謝謝觀看。


荊軻在我看來也許在一開始就沒有要親自動手,他只是說有辦法能取秦王首級。而在荊軻出發之前曾說過要等一個在很遠地方的人,因為太子丹催他,於是沒有等那個人就上路了。
荊軻刺秦,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可能心想等不到那個人也就算了。大概從這時就註定了荊軻的失敗。因為沒人知道那個人有什麼能力,讓荊軻特地等他,也許他才是劍術最好的那個人?
荊軻去刺秦看來是無奈之舉,秦武陽本來被當做能殺秦王的人,卻成了豬隊友,嚇得不敢動。
兩個打手都坑了只剩荊軻一個,也怪不得他劍術爛。

高中生 高一時上課想出的結論 輕噴


其實死的是嬴政


我覺得荊軻「失敗」的原因很多,但劍術不行絕對不能稱為原因。
引用未標註的皆來自《史記刺客列傳》
一:首先就來談談荊軻的劍術:
荊軻與蓋聶「論劍」原文:

荊軻嘗游過榆次,與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荊軻出,人或言復召荊卿。蓋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荊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蓋聶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

@詠春木杉 說這裡論劍就是坐著談的意思,這點我不太贊同。簡單舉個例子:「華山論劍」,而且兩個高手在一起只是坐著談論劍術,只要二人能動的話應該是不可能忍住不動手的,就算是洪七公和歐陽鋒都不能動了也還讓楊過演示招數,來自《神鵰俠侶》。
再來看看蓋聶的話:「而目視之」,「不敢留」,「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
原文沒說明誰輸誰贏,總之蓋聶認為荊軻被他怒目「嚇跑」了。
從後面看荊軻絕對不是能被人看一眼就嚇跑的人吧。
如果蓋聶贏了,應該會說一句「承讓,承讓」,或者蓋聶輸的心服口服,應該會說一句「畢竟荊兄,厲害厲害」。
從蓋聶的「怒」和後面窮追不捨的嘲諷不難設想出當時的情節:論劍時應該荊軻依據小聰明佔了點小便宜,蓋聶不服被惹腦了。荊軻應該一看這人修養不夠就走了。
對荊軻的劍術應該可以看出:理論可能不足,但實戰應該不在蓋聶之下。
還有一個魯句踐:

荊軻游於邯鄲,魯句踐與荊軻博,爭道,魯句踐怒而叱之,荊軻嘿而逃去,遂不復會。

句踐兄和蓋聶簡直是知己!
二:再來看看這次刺秦的發起者太子丹,首先說一句這人就是個傻逼,大傻逼。
1.太子丹為什麼刺殺秦王?

燕太子丹者,故嘗質於趙,而秦王政生於趙其少時與丹歡。及政立為秦王,而丹質於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歸歸而求為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

秦始皇和太子丹都在趙國生活過,當時兩人是好基友。後來太子丹又到秦國當人質,當時秦王是他年輕時的好基友,他肯定當時以為爽了(從兩人身份不難推測在趙國時秦始皇應該受到太子丹的照顧),但結果卻是事與願違。太子丹不是要對付秦國,他只是要「報秦王」,可以看出太子丹之所以刺秦,不是為了什麼國家大義,完完全全就是私恨。
2.太子丹操作層面上刺秦的過錯。
從秦當人質回來後,太子丹就只想著刺殺秦王。來看看為了這個單純的目標他所犯下的過錯。

居有間,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丹受而舍之

你要刺殺一個人,好歹先裝孫子吧,讓他的防備越低越好吧!(不過後來也虧了樊於期的人頭)

太子逢迎,卻行為異,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雖然,光不敢以圖國事,所善荊卿可使也。」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荊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諾。」

這是太子丹和田光的初次見面,上來就直說,一點也不考慮田光的感受,田光說自己老了,不行了,就推薦了荊軻。這裡我覺得太史公把太子丹刻畫出了一股小人嘴臉,太子丹說「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田光的俯而笑也是精彩。
所以後來說田光自殺是為了讓荊軻不負太子丹所託,從這俯而笑來看我覺得非常不靠譜。
不是有句話叫: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裡田光推薦荊軻有另外一個版本我更喜歡:《燕丹子》

然竊觀太子客,無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脈勇之人,怒而面青;武陽,骨勇之人,怒而面白。所知荊軻,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為人博聞強記,體烈骨壯,不拘小節,欲立大功。嘗家於衛,脫賢大夫之急十有餘人,其餘庸庸不可稱。太子欲圖事,非此人莫可。

再來看看第一次太子丹和荊軻是怎麼說的:

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窺以重利;秦王貪,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內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縱,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荊卿留意焉。」

不得不說荊軻最後的遲疑和太子丹的命令有很大關係,本來就給了荊軻兩條路:一劫,二不行再殺。還效仿曹沫與齊桓公。。。每次想到這裡總忍不住說一句草,傻逼!(大家對照一下兩個故事背景就懂了)
就不談太子丹怎麼捨不得樊將軍的人頭,也不說怎麼催荊軻最後排了一個豬隊友秦舞陽跟隨的。
來談談太子丹最後一個傻逼之處: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忼慨,士皆瞋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你這時是去求和啊!你一副送死人的樣子,都穿著白衣送兩國的使者是幾個意思?虧古代信息不發達啊,但也要擔心有人飛鴿傳書啊!荊軻唱歌的同時心裡肯定想著真是一幫傻逼!
三:荊軻的刺殺

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葯囊提荊軻也⒂,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⒃。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從後來荊軻把匕首「中桐柱」力量的,可以想到一開始確實可以在 袖絕時「中秦王」而那個匕首見血封喉:

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葯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

從記載來看,秦始皇之所以沒死,確實是荊軻想著最好把秦始皇劫持(畢竟傻逼太子命令不單純)。
而荊軻臨死的一句話「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應該是想告訴後人,秦始皇並不是刺殺不得。秦始皇一生被刺殺多少次我不知道,但荊軻是第一個,還有一個叫張良。
而張良不可能不受到這句話的鼓舞。
最後附一下聶政原文:

杖劍至韓,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衛侍者甚眾。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擊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

沒有白虹貫日之勢
又長又無聊,匿了。


荊軻右手把秦王袖,左手揕其胸。秦王曰:「今日之事,從子計耳。乞聽琴聲而死。」召姬人鼓琴。琴聲曰:「羅彀單衣,可裂而絕。八尺屏風,可超而越。鹿盧之劍,可負而拔。」王於是奮袖超屏而走。《燕丹子》
這是《太平御覽》里的摘錄。滿目的武俠風背後,荊軻被黑的里焦外嫩……
失敗原因:
1.拖延症
2.聽歌太少
3.不懂方言
4.警惕性低


具體到行動上,也許劍術確實不夠精。
其實刺殺這種事最主要並不在於劍術,而在於取信對方,誘使其放鬆警惕。

不過最根本一點,刺殺本身起不到弱秦強燕的作用。
曹沫能劫持齊桓公,因為春秋時期大國小國相差不大,多國相互制衡,不允許輕易滅國。
齊桓公有當霸主的打算,不想跟魯國鬧僵。

到了荊軻刺秦的時候,秦國實力已經遠遠大於燕國,滅國雖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可行性比春秋高得多。
要劫持的話,身在咸陽,走多少天都出不了秦境。
口頭立約,沒有實力保證,比廢紙強不了太多。
即使能夠成功刺殺秦王,秦人立一新君,有什麼用?
無論成敗,都只是給秦國攻燕的借口。

至於說荊軻為了天下人避免戰火而放棄刺殺,你太喜歡把現代人的國家觀念強加於古人了吧。
就算是那樣,荊軻也應該勸太子丹放棄仇恨,投降秦國才對。
或者,在秦廷表示悔意。
否則剛經過國君被刺的事件,秦軍到燕地還能當仁義之師的概率很大?


劍術不精只是一個表象而已。高手有兩種,一種是天生愛這個事情,吃飯睡覺都想著,第二種有過人的毅力,為了更大的志向和目的,可以刻苦磨練技能。荊軻在擊劍這件事上,顯然不是第一種,其實也不是第二種。一個有恆心毅力周密實施遠大的計劃的人,很少會去當刺客。沒本事又想干大事,四處鑽營無門之後,當刺客搞恐怖主義是最合適的。太子丹也是一樣,如果真的是英雄人物,就應該帶領國家富國強兵,縱橫捭闔,對抗秦國,戰死沙場也能有和四公子一樣的名聲,可惜他沒那個本事。


他讀到《荊軻傳》,又廢書嘆道:」可惜荊軻只知道養氣,而不知道養技。荊卿的氣,可以吞秦政,而技不能勝秦政,以致斷足於秦廷,而秦政得以統一天下。至於秦人武陽,則氣與技皆不足道,反拖累了荊卿。若當時荊卿能精劍術,何至等到圖窮匕首方才動手,更何至相去咫尺,動手而不能傷損秦政毫髮呢?秦政並不是一個如何會武藝的人物,可見得荊卿不過是一個有氣魄的男子,武藝比聶政差的太遠。聶政刺韓隗,和荊卿刺秦政一樣,但是秦政的左右侍衛,都是手無寸鐵沒有抵抗力的人,荊卿又已到了秦政跟前,秦政一些兒不防備,不象韓隗的巍然高坐,當下許多武士,都拿著兵器護衛,韓隗更身披重甲,這時若要荊卿去刺,說不定還跑不到韓隗跟前,就要被堂下的執戟武士殺翻了,能夠和聶政一樣,如入無人之境的把韓隗刺死了,還殺死許多衛士,才從容自殺嗎?「


我倒是覺得是,刺秦行動是絕密的,目測只有太子丹(主事者)、荊軻、秦舞陽(執行人)、鞠武(太子丹的師傅為太子丹出謀劃策)、田光(執行人,本來太子丹第一個找的就是田光,不過田光此時已是壯士暮年了,就推薦了荊軻。)等寥寥數人知曉。
畢竟以此時秦王一掃六國之勢,要是有半點風聲透露,第一個殺他的絕不會是秦王,反而可能是他爹燕王喜會馬上抓了他送去秦國。

秦舞陽不可能只有十三歲,太子丹再傻也不可能派一個小屁孩去刺殺秦王,又不是過家家,公元前227年,荊軻帶燕督亢地圖和樊於期首級,前往秦國刺殺秦王嬴政。而公元前300年秦舞陽的爺爺秦開大破東胡,此前秦開還在東胡作為人質多年,所以年齡不會太小,即便是假設此時為20歲過了73年他的孫子才13歲?

田光因為太子丹囑咐了他不要泄密,田光知道太子丹並不信任他於是就自殺以明志,真可謂是重信義、輕生死,之後太子丹知道田光自殺又痛哭流涕,至於到底是真的悲還是假的悲也無從知曉了。

早前找田光的時候是這樣的:【太子逢迎,卻行為導,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看看他是【倒退著走為田光引路,跪下來拂拭座位給田光讓坐。】
後來知道田光已是年老不堪所託後,是又是一番:【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荊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諾。」】太子說:「希望能通過先生和荊卿結交,可以嗎?」田光說:「遵命。」於是即刻起身,急忙出去了。太子送到門口,告誡說:「我所講的,先生所說的,是國家的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露!」田光俯下身去笑著說:「是。」
想讓荊軻辦事卻讓田光代為說項,之後又囑咐人家不要泄密,這不是明擺著懷疑田光的人品嘛?難怪田光會自殺。

荊軻一開始也是並不願意去送死,但是太子丹奉他為上卿,滿足他各種的需求,最關鍵的是他已經知道了刺秦的計劃,如果敢不答應後果可想而知。
唐朝史學家司馬貞的史記索隱記載:
《燕丹子》曰: 軻與太子游東宮池,軻拾瓦投金丸進之。又共乘千里馬,軻曰『千里馬肝美』,即殺馬進肝。太子與樊將軍置酒於華陽台,出美人能鼓琴,軻曰『好手也』,斷以玉盤盛之。軻曰『太子遇軻甚厚』」。
翻譯過來就是說:太子丹為了要博得荊軻歡心,為他賣命去刺秦王,拚命地討好他。先是荊軻好玩用瓦片丟擊池中養著的烏龜,太子丹就給他金瓦去丟。荊軻一會把金瓦丟完了,太子丹就再給他一大堆金瓦去丟。荊軻說:「聽說千里馬的肝好吃」, 太子丹就把千里馬殺了,將馬肝煮了請荊軻吃。然後兩人飲酒,叫一名漂亮的女子彈琴。荊軻稱讚了一聲,太子丹就立刻將這美女獻給荊軻,荊軻卻說:喜歡的只是她的手 (或手藝)。這一句就將美女害慘了。太子丹就將這位年輕美貌的女琴手的一雙玉手斬下來,血淋淋的放在玉盤內獻給了荊軻。
這段記載也可以看出來太子丹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為一句話便斷了一雙手,也可能有殺雞儆猴的意思,畢竟荊軻享受了這麼久卻沒有什麼動靜。
之後實在是火燒眉毛了,秦兵已是快要攻到燕國了,太子丹於是再次請荊軻行動,荊軻見實在沒辦法推脫了才勉強說了個計劃,不過這計策甚是毒辣,竟是要樊於期的人頭。
樊於期何許人也?秦國逃將,被太子丹所收留,現在竟然要他的人頭,這讓天下人怎麼看待太子丹?太子丹也知道不能自己動手,於是將球踢給荊軻「願足下更慮之!」,意思就是:我不管,反正你看著辦吧,想個更好的辦法來。
【久之,荊軻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入其地,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荊軻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得哉!」荊軻曰:「微太子言,臣願謁之。今行而毋信,則秦未可親也。夫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之!」】

荊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於是只好自己動手取樊於期人頭一用了,他喵的,樊於期死了太子丹又哭了一回,然後將人家的腦袋炮製一番裝起來。
【荊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荊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奈何?」荊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捥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剄。太子聞之,馳往,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

太子丹重金買到一把徐夫人製作的匕首,淬以劇毒,用人試匕,中之立斃。這下武器有了,又叫上十三歲就殺人的秦舞陽作為副手【這裡有疑問,因為後來進入宮殿的時候,是秦舞陽拿地圖,荊軻拿樊於期的人頭,而作為武器的徐夫人匕是藏在地圖裡的,如果不是秦舞陽出現異狀,而引起了懷疑。按照劇本應該是秦舞陽上前圖窮匕見才對,所以按照太子丹的劇本是秦舞陽是主荊軻為副。】
等到約定好了之後,荊軻又慫了,說要等一個朋友一起上路,不過那個朋友住的有些遠,要等一些日子才能到。又過了一段時間,還是沒等到「朋友」。這時候太子丹也反應過來了,你丫的原來是在忽悠我呢?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叫秦舞陽先走了,荊軻這下沒了法子只好上路了。
【這裡也看得出來行刺的主力是秦舞陽,畢竟秦舞陽不但十三殺人,還是名將之後,在燕國那也是有根腳的。】
【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葯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為遣荊卿。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乃令秦舞陽為副。荊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遠未來,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請曰:「日已盡矣,荊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返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強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

之後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了。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慷慨,士皆瞋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賄賂秦國大臣,入殿獻圖,到了殿上捧著地圖的秦舞陽已然是面色惶恐,【這也是正常的,畢竟人就是不經歷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比如在電視看別人蹦極磨磨蹭蹭甚至臨陣退卻,你肯定會想:真是膽小啊,換我上去一定怎麼怎麼樣。其實不經歷過,又怎麼會知道恐怖呢?宮殿之上大臣侍衛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管最後行刺成功與否,秦舞陽都難逃一死!而且必定是受盡折辱而死】讓秦國眾人有些奇怪。這時候還是荊軻臨機應變,說秦舞陽是鄉下來的沒見過大王的威風請秦王寬恕他,讓秦舞陽上前獻上地圖。
不過秦王已經是有懷疑了,於是叫荊軻代獻地圖,【是的,秦王否決了荊軻的提議,而叫荊軻上前】然後就是圖窮匕見了,不管是因為劍術不精還是因為想劫持秦王,總之就是沒成功,反被秦王繞塔(環柱而走)反殺(王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最後的大招竟然也放空了!(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就在眼前幾米遠的人竟然沒投中!我也不得不感嘆到底是秦王的運氣好呢?還是荊軻太垃圾了。
【我個人傾向是劍術不精,畢竟太子丹所策劃的挾持秦王逼迫其退還六國國土的計劃實在是幼稚可笑,即便成功,秦國能打下你一次土地還不能打第二次?沒有實力做後盾,還給你也守不住,更不要說秦王脫困之後肯定就翻臉不認賬了,這已經是有先例的了,之前破楚齊聯盟的時候就不守承諾過。
根據:魯句踐已聞荊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劍之術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通過後來魯句踐的評價也可以看出來荊軻的劍術確實不怎麼樣。】
【遂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蒙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燕王誠振怖大王之威,不敢舉兵以逆軍吏,願舉國為內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之頭,及獻燕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於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賓,見燕使者咸陽宮。荊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柙,以次進。至陛,秦舞陽色變振恐,群臣怪之。
荊軻顧笑舞陽,前謝曰:「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得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取舞陽所持地圖。」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
荊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葯囊提荊軻也。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論功,賞群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黃金二百溢,曰:「無且愛我,乃以葯囊提荊軻也。」】

最後總結,可以看出原本計划動手的是武藝高強的秦舞陽,而荊軻只是一個出謀劃策的謀士。
原本武藝高強的秦舞陽臨陣軟腳被秦王發覺,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讓荊軻上了,結果自然是悲劇了。


有一個極大的可能,荊軻在沒有見到嬴政就被發現意圖並殺掉了。

《史記?秦始皇本紀》里,有一段關於荊軻刺秦這件事的描述。

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國恐使荊軻刺秦王。秦王覺之體解軻以徇而使王翦、辛勝攻燕。燕、代兵擊秦軍秦軍破燕易水之西。

譯文: 二十年(前227),燕太子丹擔心秦國軍隊打到燕國來,十分恐慌,派荊軻去刺殺秦王。秦王發現了,處荊軻以肢解之刑來示眾,然後就派遣王翦、辛勝去攻打燕國。燕國、代國發兵迎擊秦軍,秦軍在易水西邊擊潰了燕軍。

重點了來了,注意原文描寫—— 秦王「覺之」體解軻以徇而使王翦、辛勝攻燕。

看到了沒有,「覺之」,就是說已經發覺了這件事。發覺了這件事,就是說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察覺。如果已經發生了刺殺並像荊軻刺客列傳里所描述的那麼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絕不會僅僅輕描淡寫用「覺之」兩字一筆帶過。而且刺殺這種關乎嬴政生死之事,絕不會這麼草率的用這麼一句話帶過。
所以很可能就是荊軻在覲見嬴政之前,或者覲見嬴政時,就被查出意圖,被處以肢解之刑。

而太史公又是一個文學家。

(我是一個文學家唉,我要寫刺客了呀,可是,荊軻這麼慫,還沒掏出武器就被殺掉了呀,看看人家「專諸刺王僚,要離刺慶忌」多厲害呀,畢竟人家可是成功的刺客,怎麼寫,怎麼誇張都有人買單的呀。我一定要把荊軻也寫的的厲害一點,這樣才能體現出刺客的風采呀。)
以上為腦補。

而荊軻作為古代刺客之首,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他的悲情色彩。

經過藝術的加工,所以就有了在刺客列傳里,關於荊軻的故事。一個蕩氣迴腸,可歌可泣的「士為知己者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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