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评价《经与史》?


全书的核心部分逻辑与叙述剽窃自:

  • 林同济《文化形态史观》
  • 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
  • 吴于廑《士与古代封建制度之解体 封建中国的王权和法律》

金文和甲骨文部分的论证,可能转袭自朱凤瀚、杜正胜等人的著作。

对于那些回应说“阿姨有价值观,而这恰恰是崇尚实证、史料的史学研究所缺乏的”。对此,我说句玩笑话,我党编的历史教科书,也从来不提供思辨、考证,甚至是基本的史料出处,从小学到大学,你所用的历史教科书统统只提供观点,并且有着极强烈的价值取向,更有着贵姨所热衷的宏大发展叙事,请问,你也同样喜欢么?呵呵

最近一年,虽然学界内外有不同对刘批判的声音。但遗憾的是,基本都没能黑到刘的核心症结,刘根本的问题,并不是叙事话语、史料取择、抄袭等,他根本的症结在于从封建论发展而出的解体中国论,更准确的说叫“分裂中国论”

网上一位看客便曾写过:
“根据我之前刷阿姨学的东西,可以断定的是,贵国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多国体系,然后分别加入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
我相信,对于这种耳融目染刘氏学说的信徒所言,应该是最直接的感触。而这本《经与史》,就是刘通过拼凑臆想出的先秦社会形态为主,来论述“封建制——解体论”的正当性。

这种解体论背后的利益关系是很明显的,联省自治结果最终只会是贵族的狂欢与庶民的末日,绝不会降低庶民贫富差距。先秦封邦建国的时代,永远是按血统分蛋糕,今日也不例外,只有统一与中央集权,才会顾忌贫富均衡,庶民才有晋升的可能,而不是相反。所以今日但凡鼓吹封建制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受众和他的教义一开始就是为既得利益与权贵集团而书写。(对其政治意图分析请看文末扩展阅读链接,以下仅分析该书主旨)


此外,即使看完下文后,我们完全忽略其史学方法和他的史学研究的严谨性,仅仅从“封建制”本身来谈,也不难发现,这种割裂封建制向郡县制过渡的内在原因,强制的将两者对立而谈,问题极大。对此,笔者整理出三篇朱凤瀚的文章,因其专业性较强,仅摘录其中阅读性较强的内容重新组合,并略加引语,重拟标题,发在公共号上,如有兴趣,可拓展阅读。

朱凤瀚:贵族家族势力崛起与王朝衰亡 朱凤瀚:从封建制到王朝解体 朱鳳瀚:封建制的崩潰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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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不了解数卷学的人而言,你很难从他的信徒中真切地、清晰地、理性地了解这支流派的教义,而当你放弃在网络留言咨询,转而求诸于数卷的文章时,你更会被一种裹挟着神秘性、符号性的文字所迷惑,其中透露出的骚动不安与激进式的知识学形态更将那些陌生的读者拒之千里。事实上,他们选择这种方式,其原因恰恰贴合刘小枫对现代主义的描述:即

“构想多于观察、诗意铺陈多于描述性分析、解放主张多于症候分析、新异的知识话语的 建(或解)构多于对现存知识论述的审理。”

为此,本文将用平实的话语为那些仍对这一流派产生困惑的人阐释数卷学的写作手法与核心梗概,以免于部分读者仍被其教徒的装逼解释话语所遮蔽。


毋庸讳言,他的书中充斥着大量含糊其辞与复杂从句,这只有两种可能:首先,通过裹挟大量旁枝性的描述从而隐藏其理论出处;其次,则可以轻松逃避精细的考据,将一个有待论证的观点伪装成一个似乎只有卓见者才能洞察的不证而明的观点。


这些古怪的文体阻碍了持续阅读的兴趣,更体现在全书一方面既具有民国式文白参杂的文法与西方史学译注的句式,另一方面又在行文之中硬参杂进的各种不同文明史事的比附使得原本简单的叙事便得极为曲折。

与其将其视为作者的才情,不如将此视为作者论证的方式。譬如他先秦部分的观点,正因许多关于先秦的文献并非如同晚清史事般清晰明了,很大程度上即使地方行政制度、血缘社会演变、礼乐文化渊源等基本内容尚且需要借助大量的史料论证,而作者显然不愿做考据这种事倍功半的功夫,他只是采用“直接陈述论点+比附西方史事”这种如天启般方式直叙而出。这种笔法既非中国严谨的考据学风,更不符合简明扼要的汉唐注疏文法,只是对汤因比等历史学家文明比较式书写技法的拙劣模仿。与此相对,那些两三句便可概述的教科书式的史事却被生硬扩充为一整个段落。最终,看似句句富有哲思,实则阅读已被各种涣散与生硬的跳跃叙事所打断,使得正常的陈述变得离奇古怪。而作者不以为然,并在卷首的“致信”中认为这是他独有的“受体识别信号”,因为“文体是识别信号的一部分,自身就构成排斥机制。”然而,不妨试问,倘若作者致力于一种秘而不宣的隐微写作,又何必将自以为的教内秘典抛之大海呢?

以下就用他尚未出版的书:《经与史——华夏世界的历史建构》为例进行说明,这本书算是较为清晰且标注脚注的书,其内容也能体现刘仲敬的一贯理路。

略举一两例:
如该书2.4中一段是对礼乐社会的自由裁量权的分析,作者写道:
“礼乐发挥精神熏陶和指导作用,最大限度地发挥具体情况的自由裁量权。裁量依据仲裁者对当事人性格和环境的综合模拟,裁断纯乎一心,优先考虑对人的规训后果,而非具体事务的后果。”
这原本是极为通识的对封建制下族内自决主体性的叙述,其意思大致是想说明原始习惯法对仲裁者素质的要求极高。然而,作者却硬要在后面添加上一系列“艺术-巫术”的比附,扯上:
“如果你根据体液学说或阴阳五行学说鉴别不同性格类型,相应地推断社交和博弈后果;就不能付诸实验证据,但推断的效果不见得会因此不可靠。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人擅长用交感巫术知人论世,面对缺乏这种天赋和能力的其他人,经常能够获得重大利益。这种人如果生活在另一种社会中,很可能变成巫师。”
实在不明白这句加在这里有何助益,仅仅是像高中生日记的梦呓一般进行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描述。

又如作者要说明“周代城邦内部的组织复杂度不高。诸侯和天子都是宗法家族的同构扩大。”其实已经很清晰的表明观点了,不过他又接着说了一句无意义的类比,他说:
“犹如马里亚纳海沟的巨型阿米巴xenophyophore,规模超过了某些多细胞生物,但内部结构仍然缺乏分化,初期演化的路径妨碍了后期的结构深化。”
这句话既无史事缀证“内部结构的分化”,也没有涉及“后期结构的深化”,不过是一条无意义的关于自然科学的插入比附而已。

可以说全书充斥着大量为炫耀知识量但失败的点缀,混淆了主体论点。不过倘若抛开表面上糟糕透顶的论证方式和极端拙劣的西方译注式修辞,仅从文章内容本身来说,这并非一本装逼的蠢人写的书,作者有两点抓对了:
其一,封建制与先秦地缘政治及文化的相关性是先秦研究轴心。一切有应围绕这点展开,核心论点在该书的3.3-5.3部分。这也是阿姨学的主体思路。
其二,作者很明白历史考据派诠释学方法的微妙所在,至少比那些无法借助思想史方法分清不同注疏差别且坚信有“一以贯之”道体的学生要强,这点参该书后记。

换言之,在史料电子化时代,作者不去大费周章与时间梳理史料来排比论证一个内容,而是选择将核心理路直接扔出来,这可以说是最直接且清晰的。相比那些国内普遍存在的不负责任的史学研究群体仅仅提供史料长编并不对“文明的性质提供理解”,作者实在是很慷慨的。但是正由于史料的极端缺乏,很多观点并非凿凿,其不得不采取独创的修辞方式,掩盖其疏漏,伪装成不证而明的天启,最终使得此书不登大雅。而在这种论证逻辑下,即使他的洪水预言,亦不过充斥为其地缘理论先设后的“论证材料”,相比他抽离出的支离破碎的史事作为佐证,这种“预言”更是一种无证之证,是对其复封建框架的"史料填充",是他论证"四分之一剧本"的“臆想材料支撑”,而绝非推理后的结论。稍具历史常识,便能发现秦汉以降的故事都被他暴力的摘择并充作论据,由此,对未来格局的预测是正与全书论证方式贯穿,不过是用天启的语言充当史料的位置,正如有民哲用史料给《推背图》这种民间信仰文本做注一样,这里不过反其道行之而已。在竭尽全力读完该书后,不妨还是为一些仍处在混乱状态的读者分享一些草蛇灰线的全书梗概。

全书的核心论点用三字即可概括,即:复封建
为什么复封建?因为封建制是“使命感和文化风俗不堕落”的保障。而郡县制这种“彻头彻尾的原子化状态违反了人类的本性。人类天然适应相当于原始部落规模的小团体,迫切需要小团体内部的高度互信。”(p56)在作者看来,周代建立的封建制核心就是血缘或地缘共同体,相对于此的是普世性大一统帝国,普世性价值“残酷地剥夺了个体不可或缺的感情需要。”而“爱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小团体需求的投射”,因为“没有偏私、歧视和仇恨就无法生存。”(p57),所以,正是爱国主义情怀形成了驱动力。

而封建制的关键在于缔造精英。
作者认为封建的优势在于有地方精英(贵族)。其优点是1、维护基层的“长时段利益”;2、保护社会自组织的发育;3、抗拒中央对地方利益的汲取。而郡县制则是比屠杀还要“可怕的暴政”,可怕直吹在于“巨细靡遗的格式化”。因为这取消了人们的“盲目”和“希望”,而这两点恰恰是“勇气和德性”的来源,所以在“麻木和绝望”中历史也将终结。也可以说:封建主义的特征是组织资源丰富,各行各业都有类似骑士的荣誉感,形成悠久的行业传统和精湛的技艺。而大一统的特点则是“唯才是举”,唯恃才智个人主义和短期利益刺激。那些传统熏染才能产生的行业向粗陋的实用主义退化。在作者看来,即使家族的积累,也无法抵抗散沙社会特有的灭绝性战争。因为“野无遗贤”抽取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也剥夺了剩余人员的自信心、荣誉感和责任感,使他们热爱钻营智慧、鄙视劳动伦理。(p80)
诚然,在郡县制大一统下,赋税容易征收,但建立在封建制下的武士集团便绝没有保卫乡土的责任感,而仅仅是“宫廷朋党的雇佣兵和寄生者”。所以郡县虽然有结构扁平化的优点,却同时使得“社会普遍解除武装”。郡县制如同无根之木,必然衰败。但由于其高效率的征收与军事人力补充,所以在衰败之前,还能够造成数十年汉文帝式理想状态。(p96)
因此作者有两种分判,即“历史之人”和“史后之人”,历史之人,便是指封建制地缘血缘共同体下的人,他们的生命力体现为“信仰的热忱”。而史后之人,则是大一统下散沙型的顺民,他们容忍暴政,沦为机会主义者。作者看来,汉承秦制注重布衣君相平民政权就是理解不了前朝宪法的“史后之人”。他们只是一群投机成功的暴徒而已。(p45)

作者认为封建与郡县之争在楚汉相争后就已经告结了最关键的“四分之一的剧本”。其中项羽所代表的是贵族军队,其特点是八千子弟作为一个阶级性和民族性极强的自治团体,由于地缘和血缘性具有武技和勇气,但是其弱点在于,“经不起消耗战,不适合动员。流民和顺民能够一再承受大屠杀的损失,然后同样大规模的补充和更换。贵族军队失去每一位骑士,都是无法弥补的灾难。”而刘邦不同,北方军队是散沙化的流民,是“追逐功名的个人冒险家和走投无路的流民组成,缺乏相互协调和信任的习惯。”其怯懦不在于武艺,而是群众性军队“缺乏共同体纽带”的问题。但是他却能不惜以大规模的军力补充发动不惜人力的进攻。换言之,刘项原本都是打着复国旗号而起,但是项羽坚持了亲族血缘的封建贵族精神,是贵族的领袖,而刘邦蜕化成了流氓,不顾规则而取得胜利,是“乌合冒险家团体的僭主”。(p47)

可以说项羽、刘邦的差别便是作者全书论述的核心表征。
在书中,作者不断的说明那种具有血缘或地缘共同体的基因从中世以来不断的被添加进大一统帝国来维持生命力。譬如汉初,作者认为汉初“就是瓦解良民的组织资源,加快顺民化、散沙化的速度,从而降低吏治国家的统治难度。”其战斗力仅仅源于战国精神的残余,而非本朝的制度。换言之,作者认为战斗力是与共同体组织相捆绑的,没有共同体,谈不上持续的战斗力。“勇气和技术”只能内生于共同体,所以大一统的吏治国家只能将帝国军队交给蛮族,武帝首创了收编胡骑的政策,便是由于“随着良民的顺民化,胡骑的政治德性和军事素质都胜过流民冒险家,因为部落组织的习俗仍有其生命力。”(p53)

在文中,随处可见作者不遗余力的处处批判大一统的散沙社会造成的叛军和流寇。作者认为叛军和流寇都由“顺民社会无法容纳的流氓无产者”组成,其能横行天下的原因正是由于地缘与血缘共同体的瓦解导致,因为社会解体前的封建体系或部落组织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最适合承担剿匪任务。所以看一个社会是否涣散,流寇战争的存在就是散沙社会的证明。对此,作者还有一段简短梳理:
“春秋封建根本没有流寇。战国郡县只有小规模的聚啸。汉魏宗族有能力镇压大规模的流寇,这种能力一直维持到隋唐之际。武后、玄宗革命以后,世家大族瓦解。于是,只有沙陀人才能打败庞勋和黄巢。明代面对流寇、倭寇和后金,一再乞灵于千里之外的西南土司,因为后者的组织资源仍然像秦政以前的诸夏一样丰富。”(p85)

而全书的另一个核心则在于批判游士,也就是流沙社会里精英的游士化。如果说前文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多少都有过叙述,那么对于诸子游士化,包括对孔子及后代儒生的批判则是作者独创的知见。

对孔子等人的批判与对郡县制批判是一体的。因为作者看来,郡县制是建立在抽象原则和人为设计出的政治框架,违反了自然形成的贵族品质,而孔子等在封建制下将原本依托共同体才能孕育的贵族教义改造成“有教无类”的普世化教科书,实际便是在消耗贵族精神。这些贵族精神的“仁义礼智信”是不能通过语言传授学习的。“因为勇敢自然会产生慷慨和诚信、骄傲自然会产生仁慈和体贴,外交、竞技、军事、仲裁的优异表现都是这些德性的自然结果。只有生活经验和社会环境的共同演化才能产生良好的贵族修养”(p35),然而诸子百家将原属贵族社会的经验知识抽象化、书面化、大众化以后,贵族的精神被剥离共同体的机体被消耗了,相反为那些僭越者提供了可乘之机,使得每个平民都幻想成为统治者,这就是所谓的百家出自王官,道术为天下裂。精英一旦游士化,便会加速社会的瓦解。

儒家不断的“将政治的败坏归咎于文化和风俗的堕落,从而为自己找到新的使命感。”实际上不知,政治的败坏恰由于脱离了共同体机体所导致,恰由于诸子消耗贵族精神并将其公开教授所导致。(p57)晚期儒家忘记了自己的教义和理想都是“封建主义”和“多国体系”的产物,也就是共同体基础上诞生的精神,却天真地以为其是普世化的准则,以为道德教育和舆论约束足以保障世界帝国及其和平,又能避免暴政。殊不知这种缺乏共同体机体的教义只会使得真正奉行儒术者灭亡得更快。从王莽、司马氏到萧梁,“行仁义而亡国”的现实和“行仁政者得天下”的理想形成了尖刻的对照。所以说,诸子奠定的文明格局已经成为后代无法超越的“天花板”(p72)

正是由于这个天花板,造成了后代的格局。后代的“士族的礼法”绝不同于“春秋贵族的礼乐”,他不是为争取战争荣誉而设计的,而是为了保证宗族在战乱当中继续传承。士族的经学是文治的蓝本,预先就假定了世界帝国的和平已经实现。而原本春期贵族却培养共同体内部的骑士,两者是决然不同的。(p76)所以不要忘记,儒家在其热忱的顶峰,是“封建主义”和“多国体系”的维护者(孔子),是鼓吹人道高于王权的启蒙者(孟子)。后来已经由儒学沦为儒术,求为“缘饰”而不可得。汉儒在混融主义的路上走得如此之远,已经沦为某种诸子百家的共识协调组织。(p46)

论述至此,不妨再回到封建-宗族这条主轴线。可以发现秦汉以后,作者剩余的文字就是在不同朝代凸显那些试图回归乡土共同体的案例。乡土共同体能够提供资金,能够提供家族的集体主义支持,其根源是基于血缘和伦理默契的互惠关系。(p81)与之相对,大一统下的官僚只是为宫廷的利益剥夺地方。
譬如,在他看来“商君、吴起以降的三百年历史潮流是:绝对君主不断削平贵族、豪强,制造散沙平等社会。项王、吴王逆水行舟,相继败亡。汉武帝继承了商君和始皇的传统。元、平以来的三百年历史潮流是:儒化大家族不断挤压君主和浪人,制造门阀宗族社会。新莽、曹公逆水行舟,次第颠覆。司马氏继承了光武、袁绍的传统。他们的受禅纠正了官渡之战的错误,他们的东渡纠正了王濬楼船的错误。历史撇开智者和强者的武断干预,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p62)
而对于魏晋以降,作者则总结“士族的灭亡既不意味着大家族的灭亡,更不意味着贫富贵贱差距的减少,仅仅意味着新人不再有义务培养门第家风,为社会保存不受权贵左右的价值中心。眼前的富贵变成了唯一的社会尺度,独立于朝廷之外的社会资源进一步减少。”而“士、农、工、商都变成了同侪竞争的孤立者,进一步丧失生产和输出秩序的能力。较之封建贵族和门阀士族,科举士绅只能称为巨人的侏儒后裔。”(p79)

当然最终可以肯定,全书的核心正是从3.4《礼崩乐坏》一章展开,相比而言,这几章与之前对殷商时代的描述脚注少了很多,这正说明该书最先完成这一部分,并熟稔的将各种已不能辨别文献来源的思绪熔铸一体,构成了全书的核心理路。如此,前文引用甲骨文和考古学论文的叙述倒更像是极力搜括佐证西周之前的脉络变迁,应是后期从该节扩充出去的论证。譬如对周礼的方国与部落渊源脉络梳理(p2,p6),以及殷商地理阻隔向地域不同形态的演变过程。(p11),以及社祭所代表的平民对贵族文化模仿与地方共同体形成的初期历史。(p20)。关键更在于,前面对封建与郡县对峙的源头梳理尽在此章,作者的核心也隐藏在此。也可视为对普世精神的一种驳斥,作者写道:
“这种“法律只能发现、不能制定”的古老传统能够有效地抑制实证主义和功利主义,锁闭通向僭主政治的道路。原始儒家尊礼抑法和反对僭政的倾向相互支持,跟他们在这方面的健全常识不无关系。然而,战国儒家更多地开发了孔子学说的启蒙主义因素。他们对普世伦理价值寄予了太多的信心,倾向于将先王之道解释为仁义的抽象原则,迫不及待地推行人为设计的仁政蓝图。事实上,孟子比子产更加崇拜立法万能主义。前者的仁政跟后者的刑鼎一样危害习惯法,而且可行性远不如后者。这种演化与其说出于个人的因素,不如说出于时代精神的熏染。秦汉以后,伦理的普世主义渐渐变成了吏治的普世主义。汉儒将周礼重新解释为吏治国家的设计蓝图,在宪法意义上恰好是刑书和刑鼎的继承者。”(p38)
该句所透露的“古今之争”,有心者自能意会一二。


最终不得不震撼于这部有志于贯通中国史上封建制情怀的小册子,居然鲜见一段对某一特定问题进行详细考察,除开篇借甲骨文和考古论文攒出的殷商史事外,全书建立的土壤不外乎几本正史或那些未被列入脚注的通俗著作。这很大程度囿于作者可能并没接受过传统史学与文献学训练。
在我看来,至少作者本可以进行历史地理学基本的训练完善其核心章节——诸子百家思想与地缘学的论据,不至于仅仅用寥寥几句惨淡的话勾勒关键的楚国、韩国、齐国的地缘与非封建思想的产生渊薮。作者也可以稍微借鉴包山楚简的研究完善郡县制与封建制分裂初期的原因。作者还可以稍加耐心的读读诸子注疏与宋代儒家著作勾勒儒家思想的差异性,而非仅仅尴尬的摆出几条白虎通义。作者更可以深入周礼制度与东汉经学的经学大义差别之处勾勒考察。这些都不至于使得那关键的“四分之一的剧本”显得羸弱不堪。不过作者却仅满足于勾勒大致的框架,然后随机的将正史片段套进框架中并略加其热衷的中西对比修辞。最终弘大的视角却衣衫褴褛,除了不断提示读者“封建大法好”外,根本没能深入到思想史与文献的脉络中,不过念在考据费神费力及可读性的种种弊端,采用这样的写作方式对于一位年过不惑之年的人而言,可能也是最好的促销与鼓惑方法了吧。


然而可惜的是,他的促销和蛊惑换来的只是一群缺乏历史学训练的“信众”,这群教徒崇信他的教义并无异于在20纪初激情崇信唯物主义历史阶段论的大学生。尽管如今看来,后者这种裹挟着虚妄式社会改造情结所建构的历史激进主义已经终结,残余的信众显得迂腐而可笑。然而惊诧的是,当有人造作出新的臆想式地历史解释范式并喊出“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这种反知识的口号时,居然又能吸引一批新的信众,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所以,尽管以上所举该书的任何一个论点,但凡稍具历史研究能力的学生略花时间都不难考察其乖谬所在,但我认为这并不在知识辩证的层面,而是为何一种“白莲教弥勒转世的教义+反知识论的理论空想框架”便可以再次吸引一批非社会底层而稍具智识的民众,这才是我们应当警醒的,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一副漫画所说的:

不过,最后不妨引用1942年钱穆对26岁的弟子严耕望说的一段话作为终结,宾四说:“中国学术界实在差劲,学者无大野心,也无大成就,总是几年便换一批,学问老是过时!这难道是必然的吗?是自己功夫不深,写的东西价值不高!求学不可太急,太急,不求利则求名,宜当缓缓为之;但太缓又易懈怠,所以意志坚强最为重要。”
宏大的视野与现代史家本应具有的野心而言,这本书比那些躲在角落攒史料发核心的研究者强多了了,但是可惜作者却不愿在此多下功夫,也可能作者乐趣不在于此,所以,大概也难逃“几年后便换一批”的大势吧。

该书来自网络整理pdf版,页码为笔者自己标注。下载地址http://vdisk.weibo.com/s/dg1KWzhY2YkXV

以上仅为文章知识论层面分析,该书政治意图一些体悟,请参考如何评价刘仲敬的新书《经与史:华夏世界的历史建构》?


阿姨:脱离了休谟哲学传统下的英美经验主义路径,没有千年神国在彼岸的召唤与激励,在一个土豪与游士的自由精神早已被群氓泯灭许久的国度里任你花再多气力尝试所谓探究历史,都是在路灯之下找钥匙,而殊不知钥匙已经被扔到下水道里了……

路人甲:说人话!

“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刘仲敬


针对支持率最高的那个回答,想说两句。
的确,在刘的文章里存在很多的问题;他刻意回避对论点的证明,全文全书没有一处用可靠的史料、严密的推论、精准的语言全面而系统的完整阐述任何一个观点,姑且这样说吧。
专业的史家包括学生,会对这样的陈述方式嗤之以鼻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史学是为了澄清历史事实,阐明历史脉络,这样一种不负责任的方式的确不值一读,如果他背后还有什么隐秘的目的或者背景(这个我当然无从知晓),那简直其心可诛,利用大部分读者对材料的知识空白将读者带入他预设空间然后洗脑,如同货币战争让人觉得恶心。但作为我个人,同样不喜欢这种阴谋论式的揣测或判断。
然后,我想说两点不同看法。
首先,刘不是正经的史学家。这个他自己也说了,他对对外的头衔身份实在没有花多少精力,仅仅是为了投机而已。当然他的书名故意装逼格,让读者预先以一种对待史学观点的态度去阅读,这本身也是他投机的一种方式。但如果把他当作历史学者,那他的确经不起专业人士的推敲,也对自己的本行不负责任。我不是要为他辩驳,不过他的确说过,他对于任何人任何团体,都是旁观者和局外人。所以,他也不在乎,或者说借此名义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在乎这些细节纰漏,因为他跟你不是一类人。
那么第二点,我想说,他卖的也并不是观点,而是展现他自己引以为傲的判断力,用他的话说,是一种军师的能力。对这种能力我认为很恰当的解释,就是他自己给出的类比,在战场上千钧一发的时刻,而你手中又没有可靠情报的情况下,你必须在一瞬间做出准确的判断的能力。注意,这里强调了,根本没有可靠情报,必须立刻做出判断,并且要求是准确的,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你的生死。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可以部分解释他为什么不去对细节合理化,不去追寻可靠的论证,因为他本就以这种判断能力为傲,并且通过他混乱的逻辑、含糊的叙述、没有论证的观点,在极力展示他的这种能力。当然,你看不出他展示了什么,也很正常,这就是他说的不求认同,不是每个人都有当军师的天赋和直觉。
那么,这样一种能力是否可靠呢?是否准确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自己说了,必然会有错误,并且很可能出错的几率比不出错要大得多。既然如此,这种能力还有什么价值,何必去花钱花时间看他卖弄?很抱歉,虽然这种能力可能一点也不可靠,但是如他所说,从古至今,所有人,是的是所有人,都在进行这样的判断,都需要运用这种能力。
比如说,你毕业了要找工作,学校的老师推荐你读研,同学觉得去企业收入高,父母要求你考公务员,那么你如何选择?如果你还没面临这个问题,你肯定会说选自己喜欢的那个;而我相信几乎所有正面临这个问题的人,都不会这样想。正常人会去分析,会搜集相关信息,会综合判断。这个时候,其实你就已经在运用那种能力了。而你做出的选择,就依据你的判断能力水平。
此时此刻,逻辑严密、材料丰富、论据可靠之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无论你做出哪种选择,你只是锁定了路径,没有对错,也无从得知是否可靠。
这就是刘想要展现的东西。他要告诉你,这种判断能力对每个人都非常重要,这种能力只能在博雅通识教育中锻炼,同时会在应试和考据中受损。而他的书,就是他自己运用这种能力对国史自我判断之后的呈现,他相信他的论述是对的,同时肯定有错误,并且就算有,他也无所谓。因为那不重要。究竟汪兆铭是不是罪大恶极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等着别人的研究成果来告诉你真相,你需要自己去判断。真相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存在,你的判断对你来说远比别人告诉你的东西重要的多。
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思路吧。
再多说一点,关于那个大洪水,也是他这种判断能力的产物,你信不信不重要,他自信他的判断力高于大多数人,他据此逃离了7,5的乌市,以此证明他的准确性。而我此刻就在乌市,说实话他的很多判读都符合实际,不过我也待的好好的。
用刘的话说,军师的判断本身很可能是个巨大的错误,他举的例子是,隆中对本身就是个错误,刘备在曹操平定了北方之后,根本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但如果没有诸葛亮的这一判断,刘备连犯错的机会也没有。这就是判断的价值。
不可否认,在学术昌明的今天,刘的出现给了大众一个新的思想维度,或者说一直都有只是他给提了出来,这一思维违背了学术严谨求实的态度和标准,作为学者来说谴责他的投机是合适的。作为大众读者,不妨一读。如果你信他入了阿姨教,也无妨,只能说明你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必须依靠他,那也就不可避免跟着他犯同样的错误。
学者们想要引领大众,从古至今就没有实现过,虽然支持率最高的答案的答主对此很痛心,觉得不学无术之徒总能聚起一帮信徒,矜矜业业做学术反而受到冷遇,但是这个是没办法的,你研究的越深入,跟着你走的人就越少,因为门槛就越高,理解你的人越少。能够引领大众的,从来都是掌握话语权和教育资源的人。(这点我想不需要论证吧,可视为“天启”)
至于他的观点嘛,对错我想大部分人真的没能力分辨,也关系不大,因为你还会读别人的书,不至于跟着他一条道走下去。当然如果他在分析上故意扰乱视线,像货币战争那样有意的捣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读者只看他一家之言,屏蔽别家的言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刘的一个观点我很认同,就是读书真的不能只读好的,不读差的,只听权威推荐,不看旁门左道,那终究是人云亦云,一叶障目。因为判断是个人在综合比较中形成的,而不是别人告诉的,不读差书,焉知经典好在哪里;更何况经典也可以将你带入歧途,如果你功力未到的话。
所以,不要听人家说不值一读你就照做,也不妨一读。


是心灵史学,或者说,历史神学。


引用我之前某个问题的回答:

「说起来也很可笑就是了,阿姨和阿姨的支持者们往往是一边鄙视兔小将的星辰大海论,一边自己又特别热衷于千年千年的宏大叙事风格,比如他们大部分时候反反复复的重复他们说过几万遍过的内容,强调某种先验的,具有毫无疑问的神性的逻辑,也即是阿姨大法好,或者说基督教道德约束下的乡绅贵族自治团体好,因为他们既有道德又有理想,创造出了更好更棒的地区自治邦联体系,是人类的希望和未来,中国这种大一统制度锁死了乡绅和贵族自治的可能,所以贵支费拉们都是奴性深重的贱民,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除了注定的终结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从结果倒推原因,用各种fancy的辞藻和从斯宾格勒、福山一类人的书里面挖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作为装饰,以几百年几百年的眼光从历史里面抽出来这样那样的东西作为佐证;与其说是理论,不如说是诗歌。

虽然从历史上来看,基督教教士和欧洲贵族乡绅们既不道德也没有文化更不知道什么叫理想,只喜欢砍人、抢劫、卖赎罪券、收十一税、乱搞男女关系、操小女孩,操小男孩以及用各种罪名吊死敢在自家猎场里面捡树枝的农奴,中国古典时代乡绅一直都和豪族一起把持地方实际运营,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人家是按照一千年一千年的眼光在预言未来和过去,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细节问题,正如阿姨所言,离开了正确的方向,史料越多越没用,所以只要结论对了,其他都没有关系。

作为一个历史虚无主义者我一向鄙视这种东西的原因是,任何叙事跨度超过百年的全指性论调,诸如“我大明如何如何”“我大清如何如何”“我罗马如何如何”往往都是极度抽象的唯心论调,因为在时间长度超过百年这个尺度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全指性论点都是建立在虚空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也就是说,指望从几千年的历史里面总结出什么指导世界运行规律的宏大叙事论调都只是看起来很美的bullshit,就好像读罗马史时看完前十页然后立马跳到最后十页,只看到罗马被日耳曼雇佣军搞得一团乱麻这一结果,然后立马得出结论说,啊,蛮族,太坏了。或者,用典型的阿姨体结论就是,失去了伟大的德性,即使是伟大的罗马也难以避免堕入深渊的最终结局。

阿姨这是在为将来某一天必将到来的大洪水做准备,教你们如何在洪水之后寻找迦南之地重建山颠之城,所以你们要用心去体会阿姨的预言,不要用脑。(此处是嘲讽)


我不是阿姨粉,但阿姨的东西我见得太多了,觉得有必要讲一点关于阿姨的看法,供大家参考参考。

首先,阿姨绝对不是国师,他也无意于当国师,他就是他自己口中的游士。游士不事生产,他们的核心信条就是: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那接下来就简单了:分清好木劣木,辨别好主坏主

阿姨相信,文明可以看做是生命体,也有其自身的体格和生命周期。这就关涉到了所谓的文明季候论。因此阿姨也把自己的学问叫做算命学,取其观寿夭刚柔之意也。

阿姨通过自己对历史的梳理(这个工作产生了大量的周边,以至于很多人一位阿姨就是一个史书匠),以及斯宾格勒的启发,总结出一个文明的生存规律:
原始人蒙昧状态下凭着本能,直接以食物和繁殖为最大生存目标的。
开化后的人进入将欲望置于某种神秘的信仰之下。
末人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再神秘,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智力来解决。

阿姨认为,中间的阶段是最好的,足够的丰富,足够的有活力。前面的蒙昧难知,后面的只是一盘散沙,而且还是人吃人的角斗场。

接下来就清楚了,分析目前列国所处的生命阶段呗。他的相关论述很多很杂,但主要思路就是这个。下面贴一张阿姨信徒的作品来作为例子。

类似的口号还有“五运周环,四时代序”等等。

类似的口号还有“五运周环,四时代序”等等。

当然这个理论还有很多周边。例如拿儒家和基督教比较,称儒家“性质相似,内容单薄”。理由是春秋战国时间较短,儒家发育不良。这就提示,文明不仅要从自身的角度做阶段分析,而且还要横向比较。这就恰好庄子的《逍遥游》所提到的: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通过这两条大原则,阿姨为天下列国算命,为迷途小羔羊指点迷津。一系列的各种”淆(学)“纷纷出炉,诸如”黑人淆“,”跑路淆“、”续命淆“、”洪水淆“......不一而足。
一般的旁观者和低端粉/黑,都没有把握住其投机、算命的本质,抓住一两个外围得随时可能被阿姨弃之如敝履的说法大加挞伐,真可谓隔靴搔痒也算不上。

有人说我是喜欢阿姨的观点,我在这里表个态:阿姨的具体观点我从来不太关心,也没有仔细考查的精力和兴趣。我对阿姨是有亲切感的,原因在于他的分析思路。
有人说我知道一点点宋学,我还真知道那么一点点:邵雍的观物学。
其皇帝王伯的分析思路我浸淫其中十几年了,虽然不能算懂,但看到相类似的还是会觉得熟悉而产生一点点亲切感的。对了,邵雍自己虽然说从不算命,但却以算命大家的名头被后人记住,真有点喜剧的感觉。


驳斥@王晨光老先生

1 首先,看着好像枫xx的王潇。

2 其次,我下一个判断:你对作者一开始就建立的并于回答中透露的反感大概源自你对其著作所表达的封建自治大法好的反感,源自你认为存在的并在其中的共同体(汉人)和作者看法不一样,源自你对大一统,吏治或者大领土的眷恋。我对作者一开始就建立的喜好,其原因也不过是你原因的镜像。

3 另外你回答中对作者否定N处,但给了论证的只有以下两个细节,我对此做两个反驳,我认为是你没认真读或者因为反感刘仲敬就读不进去。亲身经历:我很容易理解书中的比喻,并且觉得有意思。

4《《《如该书2.4中一段是对礼乐社会的自由裁量权的分析,作者写道:

“礼乐发挥精神熏陶和指导作用,最大限度地发挥具体情况的自由裁量权。裁量依据仲裁者对当事人性格和环境的综合模拟,裁断纯乎一心,优先考虑对人的规训后果,而非具体事务的后果。”

这原本是极为通识的对封建制下族内自决主体性的叙述,其意思大致是想说明原始习惯法对仲裁者素质的要求极高。然而,作者却硬要在后面添加上一系列“艺术-巫术”的比附,扯上:

“如果你根据体液学说或阴阳五行学说鉴别不同性格类型,相应地推断社交和博弈后果;就不能付诸实验证据,但推断的效果不见得会因此不可靠。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人擅长用交感巫术知人论世,面对缺乏这种天赋和能力的其他人,经常能够获得重大利益。这种人如果生活在另一种社会中,很可能变成巫师。”

实在不明白这句加在这里有何助益,仅仅是像高中生日记的梦呓一般进行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描述。》》》

(((“其意思大致是想说明原始习惯法对仲裁者素质的要求极高”。绝对不是这样,刘仲敬的意思是:抛硬币都可以,不需要裁判是神探,就像运行习惯法的部落里施行的(假设)神犬咬谁谁就是坏人那种。看到了么?并非具体事务,而是规训的后果。所以下面举了三个伪科学(就像抛硬币一样定谁有罪一样)说明,胡乱断案也可以有好结果。你可以驳斥他观点,但是这个观点还是很清晰的表达出来了呀。)))

5《《《又如作者要说明“周代城邦内部的组织复杂度不高。诸侯和天子都是宗法家族的同构扩大。”其实已经很清晰的表明观点了,不过他又接着说了一句无意义的类比,他说:

“犹如马里亚纳海沟的巨型阿米巴xenophyophore,规模超过了某些多细胞生物,但内部结构仍然缺乏分化,初期演化的路径妨碍了后期的结构深化。”

这句话既无史事缀证“内部结构的分化”,也没有涉及“后期结构的深化”,不过是一条无意义的关于自然科学的插入比附而已。》》》

(((

周代 /巨型阿米巴幼虫 复杂度低 初期

以后朝代/巨型阿米巴成虫 复杂度低 后期

作者这里表达了因为周朝城邦内部复杂度不高,就像单细胞生物(阿米巴是一种单细胞生物)一样简单,即便到后期(大概指春秋和战国),还是单细胞,不复杂。

)))

6《《《所以,尽管以上所举该书的任何一个论点,但凡稍具历史研究能力的学生略花时间都不难考察其乖谬所在,但我认为这并不在知识辩证的层面》》》

(((恳请举出作者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论点,然后反驳一番。当然你可以以我并非稍具历史研究能力为理由,拒绝想我展示,如若如此我理当无话可说。)))

比如 “商君、吴起以降的三百年历史潮流是:绝对君主不断削平贵族、豪强,制造散沙平等社会。项王、吴王逆水行舟,相继败亡。汉武帝继承了商君和始皇的传统。元、平以来的三百年历史潮流是:儒化大家族不断挤压君主和浪人,制造门阀宗族社会。新莽、曹公逆水行舟,次第颠覆。司马氏继承了光武、袁绍的传统。他们的受禅纠正了官渡之战的错误,他们的东渡纠正了王濬楼船的错误。”

这是一段事实描述,有评判标准,反驳成功或失败都可判定。

7 你引用得模糊得让我楼上那位都快以为那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了。

8 看到学历史了还将要重蹈覆辙的人我也是心痛。


@蚍蜉王子 已经高屋建瓴地概括了阿姨理论的精髓,我在这里班门弄斧地展开来说一下。

在我看来,阿姨最牛逼之处在于提供了一套完整的抽象思维工具,引用一段阿姨比较粗浅且稚嫩的文字。在我看来,这段文字算是对阿姨思维工具最好的注解,也是阿姨对本问题其他答案的最好的回应。

什么是民国?它不是一些事件,甚至不是一条道路,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方向。在这个方向上,也许有多条路,也许一条路也没有,也许有高速列车接送,也许必须自己开路。地图是重要的,但不会比方向更为重要。道路决定命运,但方向决定了道路的命运。方向是价值决断的产物,超乎实证知识的层面。价值源于产生你的传统和你选择的传统,是一切论证的起点而非结论。如果你决定去更加温暖的地方,你就要选择去广州的马车,而拒绝去北京的飞机。如果有人说他的飞机比你的马车先进,他的飞行员比你的马车夫高明,以及多少人在路上淹死,多少人在终点喂了鲨鱼,这时,你没有必要费心争论,要像水手对待飓风一样承受必要的代价。如果你想欺骗自己的同伴,用道路的优劣偷换方向的选择。你将在为时太晚的时候发现,你的聪明不足以替代法则保护你。

在阿姨看来:传统决定价值,价值决定方向,方向决定道路,道路通过地图得以展现,最表面的是,道路决定命运。(个人理解,传统决定价值,应该解释为由传统塑造的法则决定价值)

历史就如同旅行一样。你从某本书籍、杂志、影视作品等载体里的内容(传统)所吸引。这些内容使你产生了想要去某地旅行的想法(价值)。想去的地方(价值)决定了你最终会选择那个目的地(方向);一旦你选择了目的地那么你便只能在现有的交通工具(道路)中选择一种;一旦登上你选择的交通工具,你最终只可能出现在对应的交通工具枢纽。就如同坐火车的,最后不可能出现在飞机场;坐飞机的不可能出现在火车站一样。

阿姨所有的内容,其核心都在于为“产生你的传统和你选择的传统”背书——源于盎格鲁-撒克逊的自由主义和多元封建制度。阿姨认为,这才是文明的种子,而现代的成熟民主制度、发达活跃的自由市场、爆炸的科技进步等人类文明成果都是这个种子的硕果。因此,才会有“世不出大英,万古如长夜”(不英万夜,抽象意义上的大英,形同梁启超发明中华民族前的中华)的说法和《假如种子不死》这样的标题。阿姨的牛逼(wu lai)之处就在于,这套理论是有现实给予强有力背书的。

所以回过头来看《经与史》、《从华夏到中国》、《民国纪事本末》这些所谓的史学著作,就会发现,阿姨其实是通过对历史进程的梳理,概括华夏发展的方向和道路,论证华夏的价值,但最终还是为”大英“背书。这也是为什么阿姨必须使用艰难而晦涩的文风,在列宁主义和民族主义横行、私人宴会开玩笑都要被停职的国度,抬高准入门槛、筛选读者、规避审查是被注定的道路,而被误读被误解也是由道路注定好的命运。理解这点也就不难理解《经与史》开篇是用“致漂流瓶的发现者”,而不是其他用来表述“读者”的词汇。所以觉得阿姨书中内容混乱、不知所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实际上,阿姨的演讲相对就平和,也易懂得多。(参考《阿姨长沙演讲:历史格局的认知、节点、路径与命运》)

同样的历史材料,史学,或者说传统史学,更倾向于把所有的历史细节都搞清楚,而阿姨则是拿来给”大英“背书。前者的行为就好像尽可能把一张地图上面的图形要素全部标注清楚,而后者则属于拿地图来指路。这就不难理解,阿姨为什么以经学,而非史学自居。

说出来有些滑稽,即便是历史科班出身的学者,人们对地图往往会忽视一个显而易见的常识和产生一个十分可笑的误解,就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没有人会在认识世界的时候,选择家门口的街道地图;也没有会在市区开车的时候,使用世界地图或等高线图。即地图上展现的图形要素是由使用者的需求所决定的,而不是精度越高、图形要素越多越好。比例尺是1:1的地图最精准最详细,然而这种地图毫无意义,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讽刺的是,传统的史学似乎是想在比例尺1:1这条不归路上一走到底。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拿历史细节不清不楚指责阿姨,这种跨越两个量级的攻击就像指责世界地图为什么不把你家标注出来一样搞笑。不幸的是,阿姨很客气(shua wu lai)地说“地图是重要的,但不会比方向更为重要。”更不幸的是,但凡批判阿姨的史学家大都没有跳出这个坑。其实,对于那些反对阿姨观点的人(不仅仅是史学家)来讲,终南捷径就是否定阿姨的“产生你的传统和你选择的传统”。然而,这才是最不幸的地方,有些人空有一腔反对阿姨的热血,但终究只能巢居于细枝末节的方式,而不是跟阿姨的传统刚正面。这也算是对“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的一种注解。

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讲,学者、专家说什么做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思路,正如爱因斯坦所说:“所谓教育,就是当一个人把在学校所学全部忘光之后剩下的东西。”(Education is what remains after one has forgotten everything he learned in school.)

当然,对于那些坐飞机想要去北京的人,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足够的冬衣来帮助你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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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问题下某个自问自答的答案真是对“去北京的飞机”和”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的最好注解,毕竟,像我这种对阿姨理论只有非常浅薄的理解的人都不会得出“《经与史》的核心观点是,兴封建”这种奇谈怪论。而某人最后的总结陈词,简直就是神话阿姨和阿姨理论的最好案例。
如果有人说他的飞机比你的马车先进

在我看来,至少作者本可以进行历史地理学基本的训练完善其核心章节——诸子百家思想与地缘学的论据,不至于仅仅用寥寥几句惨淡的话勾勒关键的楚国、韩国、齐国的地缘与非封建思想的产生渊薮。作者也可以稍微借鉴包山楚简的研究完善郡县制与封建制分裂初期的原因。作者还可以稍加耐心的读读诸子注疏与宋代儒家著作勾勒儒家思想的差异性,而非仅仅尴尬的摆出几条白虎通义。作者更可以深入周礼制度与东汉经学的经学大义差别之处勾勒考察。

他的飞行员比你的马车夫高明

这很大程度囿于作者可能并没接受过传统史学与文献学训练。

以及多少人在路上淹死,多少人在终点喂了鲨鱼

不过,最后不妨引用1942年钱穆对26岁的弟子严耕望说的一段话作为终结,宾四说:“中国学术界实在差劲,学者无大野心,也无大成就,总是几年便换一批,学问老是过时!这难道是必然的吗?是自己功夫不深,写的东西价值不高!求学不可太急,太急,不求利则求名,宜当缓缓为之;但太缓又易懈怠,所以意志坚强最为重要。”
宏大的视野与现代史家本应具有的野心而言,这本书比那些躲在角落攒史料发核心的研究者强多了了,但是可惜作者却不愿在此多下功夫,也可能作者乐趣不在于此,所以,大概也难逃“几年后便换一批”的大势吧。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搬出终极大杀器——椭圆和双曲线都是圆锥曲线,什么都一样的

「说起来也很可笑就是了,阿姨和阿姨的支持者们往往是一边鄙视兔小将的星辰大海论,一边自己又特别热衷于千年千年的宏大叙事风格,比如他们大部分时候反反复复的重复他们说过几万遍过的内容,强调某种先验的,具有毫无疑问的神性的逻辑,也即是阿姨大法好,或者说基督教道德约束下的乡绅贵族自治团体好,因为他们既有道德又有理想,创造出了更好更棒的地区自治邦联体系,是人类的希望和未来,中国这种大一统制度锁死了乡绅和贵族自治的可能,所以贵支费拉们都是奴性深重的贱民,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除了注定的终结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从结果倒推原因,用各种fancy的辞藻和从斯宾格勒、福山一类人的书里面挖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作为装饰,以几百年几百年的眼光从历史里面抽出来这样那样的东西作为佐证;与其说是理论,不如说是诗歌。


怀特的“元历史”理论特征,在怀特看来,必须先将对历史的理解看作一种语言结构,通过这种语言结构才能把握历史的真实价值。历史是一堆“素材”,而对素材的理解和连缀就使历史本文具有了一种叙述话语结构,这一结构的深层内容是语言学的,借助这种语言文字,人们可以把握经过独特的解释过的历史。事实上,这种看法在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的“阐释理解理论”中是不难读到的。怀特理论所具有新意之处,有人认为在于他强调历史的深层结构是“诗性的”,是充满虚构想象加工的,将历史与文学都看作可以获得真实的叙述的。亚里士多德曾说过的:诗比历史更具有历史的普遍意义,


上面还有自称左派敢于回答逻辑问题,我真为您感到不好意思。不太懂阿姨学,我觉得脉络就是法统二字,大英不是指UK,大英是文明世界的榜样、老师、娘,其他要么是继承者,要么就是复制品,要么就是变形体,研究大英其实是研究文明世界的逻辑。为什么讲法统呢,你以为是阿姨要讲,你再仔细看看,其实,讲得最多的可不是他。布尔什维克都继承发扬中华传统了,你还在指阿姨乱,这还不够说明点什么问题吗?优劣好恶固然无法掩饰,但阿姨力图阐释的其实是真伪问题。好坏是价值判断,逻辑通顺不能解决好坏不分,那只能靠爸爸教。


如果写的简单直白。。。。
那不就让你明白他用心险恶了?
还怎么坑害文青小资和小清新们啊


王晨光老先生说的“首先,通过裹挟大量旁枝性的描述从而隐藏其理论出处;其次,则可以轻松逃避精细的考据,将一个有待论证的观点伪装成一个似乎只有卓见者才能洞察的不证而明的观点”这两点很重要,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刘仲敬借此躲避审查制度,因为他的思想如果直白的说出来的话恐怕他就该去国保那里喝茶了。
话又说回来,出版审查机关的人都ta niang de干什么吃的?用民初体+各种比附就看不出来这是大毒草啦?


记住:不英万夜。大洪水,帝内皆输。大青果,药丸呐。费拉民族。


这世界上想当反贼的人很多(我不说缓则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大写的反贼)
但是刘仲敬和其他的反贼完全不是一路。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历史上的反贼都是反当权者爱国爱人民(起码名义上如此)
刘仲敬的纲领直接是反人民...嗯你看这力道有多反贼

我不觉得刘算傻子,他可能是觉得开心就好。真正奇葩的是某些跟着他走的人民...


上次华科请一个社科院搞社会学的研究员过来讲学,期间有学生问道过:您知道刘仲敬吗?还有一系列具体的您怎么看的问题,我就不一一赘述。 反正最后研究员就说了句:哦,我没看过他的文章,但我记得他不是在新疆搞医学的吗? 一般搞系统研究的不会从这种角度思考问题。


一人曰荆轲守,人送外号教主,擅写修真网文。其人痴迷修道,自觉已有小成,尤擅以宗教套现实,以望气自矜。有成佛做祖之志,传道大千之心,故于其书中贩售观点,在论坛孜孜传教。然明言传教如此公者,尚有人对其深信不疑。况乎阿姨实虽传教,而名以学问自夸,俨然自居真理,其迷惑之能,远超教主甚矣。

就编到这吧


阿姨的营销对象是八十年前信奉了马克思主义的人,看得进去唯物史学和阶级斗争理论,自然也能够看得进去阿姨史学和大洪水理论。


提问者列出的题目明明就是两个问题,到底要先回答哪一个?


保守主义的中国化


我感觉特别奇怪一点就是,很多人黑刘仲敬的时候都说他写得太长太臃肿繁琐或者语言看不懂,可我怎么感觉找主要的黑点,应该是很多关键性内容过于直白粗暴,以至不够严谨。不过 我从没有把这些当学术作品读,我感觉定位应该是通俗作品


我们在讨论刘先生的著作或者文章之前,有个大前提就是要清楚他思维或者写作的方法论。他的方法论就是 在占有大量资料的基础上(虽然他鄙视占有资料,但是他的确是占有资料比较厉害的学者),有他自己的逻辑框架,这个逻辑分析就是他所谓的 格局。 格局通俗点说法就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举个例子,有的学者占有资料后,以时间为轴来写历史(也评论),有的以空间+时间为轴来写历史(也有评论)………… 刘先生属于 时间+空间+世界史(他的专业)来使用它的资料进而阐述他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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