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墨家會沒落?
最近想了解一下墨家!
一個很久之前的回答忽然得到很多贊,真的感到不勝惶恐。
這篇回答是我初來知乎不久寫下的,現在看來顯然有許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評論里有人提到墨家十論,當然,欲要了解墨家,深入理解墨家盛極而衰的軌跡,對墨家進行義理上的分析是必然的,本篇回答對此涉獵不深,也是當時水平所限,在我的另一關於墨家的回答里,對墨家義理稍有闡釋,當然,隨著書讀的越來越多,越發感到自己見識淺薄,不敢再妄言論斷,只能暫且放下,兩篇回答殘缺不全,讓大家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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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此篇回答最大的問題在於斷言墨家思想過於「超前」,之後深思 ,感覺不太合適。
中國自西周開始,就確定了一個組織嚴密的血緣社會,一切社會地位上下,關係關係等等都為血緣紐帶所系。一個人的生活可以說完全離不開血緣所確定的位置。儒家就是在這種血脈倫常里誕生。
但是隨著春秋以來的血緣關係紐帶的崩解,一些遊離在血緣社會之外的人士自我定位就出現了問題,一方面,他們中的有些直接失去了血緣紐帶,有些因為血緣淡薄失去了與大宗之間的聯繫,人是不可能脫離社會關係而生存的,失去了血緣的關係這群人自發的聚集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係顯然不能是血緣上的親人之愛,這種全新的社會關係需要的是全新的定位,因而出現了後世「江湖義氣」的原型「兼愛」,「江湖兒女」之間自然不適合君臣父子那些條條框框。
「兼愛」是被社會所孤立的人的選擇,顯然和共產主義意義上的家庭的消失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在此做出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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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看到這個答案,我貼出一段在另一個回答中對墨家兼愛的探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9722149/answer/45418979
既然要談到統治,那麼需要先從思想核心來分析,墨家的思想核心是兩點:「兼愛」和「非攻」,前者是政治道德理念,後者是利益訴求。
「兼愛」,簡單的說就是平等的愛,對天下人的愛是等同的,別人的父親就是你自己的父親,別人的孩子就是你自己的孩子。這是對儒家「仁愛」的反動,對有等差的愛的摒棄,這與墨家自身所處的位置有關。
我們能夠發現,這種愛世人如一的觀念,非常類似於我們知道的基督教,世間每一個人都是兄弟姐妹,基督教的這種博愛來自於神,也就是說,先有神而後有博愛。
墨家的理論,是先反對儒家,確定了兼愛,然後再去找支持他的依據,但是我們知道,兼愛的狀態在當時是不可能找到依據的。
我們從人本身分析,人的精神力量是有限的,所以絕對不可能對別人付出和自己親人相同等的感情,同理,人的物質力量也是有限的,所以絕對不可能供養別人的親人像供養自己的親人一樣付出。這兩個方面理想化的代表,一個是儒家理想的道德精神力量極其豐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狀態下的「大同社會」。另一個是馬克思所描述的物質生產力極度發達的共產主義社會,這兩個方面不論在當時,還是在現在,都還是不可能的目標,因此,「兼愛」在社會,人性方面找不到任何依據。
因而墨家開始走向了上古時代可以說萬能的依據:天,神,鬼。 「天兼天下而愛之」,由此引出了「天志」作為兼愛的依據,就是說「天」平等地愛天下,所以我們人也應當平等地愛眾人。 既然有了天,那必定有鬼神,由此「明鬼」。
之所以前面引出基督教,就是因為墨家可以說剛好反過來了順序,不得不引出神來證明自己的社會學說,這是對春秋以來重人而輕鬼神的一種反動。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道家也講平等,也反對「仁」,但道家很明顯更貼合實際,能夠平等地愛天下百姓的,只有聖人,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儒家的仁愛,按照血緣親疏自然就得出了政治等級,形成完備的政治體系。 但是墨家做不到,「兼愛」違反了人性,同時兼愛在理論上完全推翻了三代的政治體系,但又建立不出新的政治架構,難以成為統治者利用的工具,勢必被統治者所遺棄。
如果將來有時間我大概會把整個關於墨家的回答梳理一遍,目前的觀點還是有很多不足,希望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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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佔個位。晚上翻翻資料過來獻個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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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說墨家的沒落,就得先了解墨家。
首先下定義。
墨家是一個戰國時期非常顯赫,盛極一時的思想流派,在當時的社會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而且他的影響不僅限於當時,還深遠影響著中國人的價值觀。
再來具體認識墨家。
墨家作為一個思想流派,有著自己的思想主張,其中最為突出的是「兼愛」「非攻」,其他「尚賢」「節葬」「天志」「明鬼」等等。
兼愛,無等差的愛,是一種理想化的高尚的愛,愛天下人如同愛自己,愛別人的父親如同愛自己的父親【視人之父若視其父】
是不是很偉大,很理想化,感覺和我們共產主義目標特別像?
為了支持自己的理論,墨子用了另一個理論,【這裡就看出他和馬克思的區別了,馬克思主張在生產力高度發達的共產主義社會親情是不必要的或者說是普世適用的】,墨子當然沒有馬克思那麼超前,也不會想到這種理想化目標在什麼地步才能達到,於是他用了我們古人最愛用的「天志」【天兼天下而愛之】,天對我們每個人都是平等愛著的,所以我們人也要這樣。
因為有天,必然有鬼神,所以有了「明鬼」。
在這裡墨子批評了儒家的有等差的愛。
由於反對人與人之間有等級差別,反對儒家的「禮」,尤其是自身勞動者貧窮,辛苦,還要去供奉死人,所以墨子主張「節葬」。
由於戰爭對生產的破壞,對手工業勞動者和工商業的破壞,所以墨子主張「非攻」。
明白了墨家思想內在邏輯聯繫,接下來要明白的是墨家的構成。
作為一個思想流派,墨家和其他諸子流派不同的一點是,墨家是一個有嚴密組織的社會團體。由有著相同志向的一群人組成的非常系統的團體。其領導人是「巨子」,內部兄弟相稱,人人平等,巨子也和其他人平等,只在領導上具有權力。並且墨家掌握這當時幾乎最頂尖的科學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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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一個組織嚴密,內部團結,思想廣為傳播的學派,在孟子的時代,「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
這樣一個盛極一時的學派,影響力遍及天下,為什麼會沒落呢?
首先從他的理論講。
墨家的理論是一套相對完備的思想體系,具有合理的內在邏輯。但也伴隨著嚴重的問題。
他太超前了啊!!!
作為核心觀點的「兼愛」別說當時,我們現在也達不到啊!!!
這尼瑪已經是共產主義社會的理想了啊!!!
咳,說重點,由於他的核心觀點太過超前,在當時甚至現在的條件下,因為最重要的經濟,以及內在情感都無法滿足「兼愛天下」這樣偉大的目標,只能用天,鬼神來約束人們,造成了學說的比例失調,只能強化天,鬼神而證明「兼愛」,遠離人本身,逐漸被大眾所拋棄。
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生產力水平的低下,不足以支撐他的理論變為現實,所以逐漸沒落。
相比於儒家,道家等等,墨家後繼人物里,沒有能夠繼續發揚思想,順應時代而變化,逐漸失去了發展性。隨著儒家勢力的擴大,與儒家尖銳對立的墨家學說必定遭到摒棄。立足於士階層的儒家猛烈批判底層手工業者的代表無等差兼愛天下的墨家,孟子就說,「墨氏兼愛,是無父也。」,隨著後面漢代儒家大興,在秦逃過一劫的墨家受到了主流社會的拋棄,逐漸消失。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統治階級和為統治階級服務的法家的打擊。
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容忍墨家的存在。
這尼瑪活脫脫的黑社會性質組織啊!!!
裡面特么的全是各國底層流亡人士啊!!!【因為墨家兼愛,所以重義。
尼瑪黑社會還掌握著頂尖科技啊!!!【墨家機關術,不用我具體描述了吧。。。
還打著阻止戰爭的旗號啊!!!這尼瑪架都不讓打怎麼稱霸天下啊!!!
這特么就是個恐怖組織吧!!!
。。。
法家為了治國,會捨棄一切社會不穩定因素,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就是說墨家那一群人不按規矩辦事,就憑著滿腦子中二熱血俠義精神行走江湖擾亂國家。
所以無論當時的眾多國家,還是後世的統一政府【外儒內法】,都不願意墨家發展壯大。
【參看維基共濟會早期歷史,同樣是手工業者的組織,二者非常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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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裡,原因一目了然,理論沒人信,政府不支持,敵人還落井下石,墨家沒落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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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墨家沒落了,但是他依舊深刻影響著我們中華民族。
「俠義」精神的起源,為了崇高的理想而不計個人得失,堅定站在底層百姓身邊,以弱勝強,以俠制暴。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成為我們民族最純潔燦爛的精神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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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孟子的話,他老人家應該不會生氣吧。。。
俠的精神,深深折服了後面一代代人。
司馬遷《史記·刺客列傳》在史書上為不被國家,不被士人們承認的他們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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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下這些文字的同時,我聽到了荊軻易水之上遠行的歌聲,看到了在歷史的角落裡默默行走,玄衣孤獨的一群人,屬於黑色的一群人。
最終看到了在宋到楚遙遠的路途上,膚色和衣服一樣黑,沉默堅毅,黑衣破敗,行走著的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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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感謝錢穆先生《中國思想史》,對於墨家思想的淺薄認識,大都來自於這本書。
以上。
第一在知乎發帖!好緊張!小弟發個我的舊文來回答。原文就是《鬼神之明與墨學中絕》!哦也。
上海博物館館藏戰國楚竹書(上博簡)中的《鬼神之明》篇,對於解開千年墨學中絕之謎有極大的參考價值。關於《鬼神之明》是否為《墨子》佚文,學界有過很多爭論。有的主張其即是《墨子》中散佚的《明鬼》篇中的上篇和中篇,有的主張是墨家後學對墨子「明天事鬼」理論的補充,也有學者主張其本身是一篇「反墨」的作品,可能出於儒家文獻,屬於儒墨鬥法的產物。筆者在文章中會簡要介紹以上觀點,並著重從其文本出發,希望找到一絲關於此的線索。錄《鬼神之明》原文如下。這裡採用丁四新先生的註譯。錄如下:
今夫鬼神又(有)所明,又(有)所不明,則(以)亓(其)賞善罰暴也。昔者堯舜禹湯(仁)義聖智,天下灋之。此(以)貴為天子,富又(有)天下,長年又(有)(譽),(後)世遂(述)之。則鬼神之賞,此明矣。及桀受(紂)幽萬(厲),焚聖人,殺訐(諫)者,惻(賊)百眚(姓),(亂)邦家。此(以)桀折於鬲山,而受(紂)首於只社,背身不沒,為天下笑。則鬼[神之罰,此明]矣。及五(伍)子疋(胥)者,天下之聖人也,鴟(夷)而死。榮夷公者,天下之(亂)人也,長年而沒。女(如)(以)此詰之,則善者或不賞,而暴者或不罰。古(故)]吾因加「鬼神不明」,則必又(有)古(故)。亓(其)力能至(致)安(焉)而弗為唬(乎)?吾弗智(知)也;意亓(其)力古(固)不能至(致)安(焉)唬(乎)?吾或(又)弗智(知)也。此兩者枳(歧)。吾古(故)曰:「鬼神又(有)]所明,又(有)所不明。」此之胃(謂)唬(乎)![1]
譯文:我認為「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這是從其應該賞善罰暴的原則來說的。昔者堯、舜、禹、湯具有仁義聖智的德行,天下效法之。因此他們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壽命長久而有美譽,後世之人循順、推崇他們。於是鬼神之賞善,這就顯明了。至於桀紂幽厲,卻焚燒聖人,殺死諫者,賊害百姓,危亂邦家。因此桀在鬲山戰敗,而紂在只社服罪,他們不得壽終正寢,而受到天下人的恥笑。於是鬼神之罰暴,這就顯明了。至於伍子胥,乃是天下公認的聖人,卻鴟夷而死;榮夷公乃是天下的亂人,卻長壽而終。如果以此來詰問鬼神的話,那麽就會出現善者有不賞,而暴者有不罰的情況,所以我於是加上「鬼神不明」的主張。然而「鬼神不明」必定有其原因:這是因為鬼神的力量能夠給予賞善罰暴卻故意不為的呢?對此,我不知道;或者是因為其力量有限而本來無法做到賞善罰暴的呢?對此,我也不知道。這兩種原因是不同的。我因此說道:「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乃是就此而言的啊! [2]
若單純從《鬼神之明》的行文布局上,就會很容易得出其是《墨子》佚文的結論,或者至少是墨家學派的相關文獻。比如說西山尚志先生以《鬼神之明》中的「伍子胥者,天下之聖人也」及「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比照《墨子》及先秦文獻中同類辭彙的數量,得出《鬼神之明》可能是《墨子》佚文或後作。西山先生採用的是「窮舉」的方法。[3]他考察《鬼神之明》中的「伍子胥」的行文後提出:「在古典文獻中,描寫伍子胥與榮夷公的善惡對照之例,只見於《墨子·所染》與《呂氏春秋·當染》(恐怕《墨子·所染》的成書年代比《呂氏春秋·當染》早一點)。」這種論證方法似乎極其雄辯,有著數學一般的縝密邏輯,讓人難以推翻。但是其中有沒有什麼問題呢。我們來看《墨子.所染》中的原文:
非獨染絲然也,國亦有染。舜染於許由1、伯陽、禹染於皋陶、伯益,湯染於伊尹、仲虺,武王染於太公、周公。此四王者所染當,故王天下,立為天子,功名蔽天地。舉天下之仁義顯人,必稱此四王者。
夏桀染於干辛、推哆,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厲王染於厲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傅公夷、蔡公谷。此四王者所染不當,故國殘身死,為天下僇。舉天下不義辱人,必稱此四王者。
齊桓染於管仲、鮑叔,晉文染於舅犯、高偃,楚庄染於孫叔、沈尹,吳闔閭染於伍員、文義,越句踐染於范蠡大夫種。此五君者所染當,故霸諸侯,功名傅於後世。
范吉射染於長柳朔、王勝,中行寅染於籍秦、高強,吳夫差染於王孫雒、太宰嚭,智伯搖染於智國、張武,中山尚染於魏義、偃長,宋康染於唐鞅、佃不禮。此六君者所染不當,故國家殘亡,身為刑戮,宗廟破滅,絕無後類,君臣離散,民人流亡。舉天下之貪暴苛擾者,必稱此六君也。
我們可以發現《墨子》的行文中,舜、禹、湯、武王、周公與桀、紂、厲、幽是相對的。齊桓、晉文、楚庄、闔閭、勾踐和范吉射、中行寅、夫差、智伯、中山尚、宋康相對。作為聖王和暴君所染的對象,那些賢臣和姦佞一般也和其一一相對。在《墨子.所染》當中,除了篇首墨子「見染絲者而嘆」引出下文後,基本都是一個時期的正反兩例互相照應。我舉到的以上例子,在《墨子》和先秦文獻中非常常見,是經典組合。因為若依《鬼神之明》篇中周厲王到「及五子疋者,天下之聖人也,鴟(夷)而死。榮夷公者,天下之亂人也,長年而沒」則不好說他們是一一相對了,因為時間段上是不一至的。就如同把周厲王和吳王闔閭相互參照一樣,不符合墨子說理論述的規格。因此西山先生認為的只有《墨子》中有榮夷和伍子胥的並舉是不成立的。須知《墨子.所染》文氣貫穿,前後的說理有一致性。大凡在先秦文獻中的例證,大都是有「經典組合」,即舜、禹、湯、武王、周公與桀、紂、厲、幽,有相對固定的時期和語境。《鬼神之明》出現這個情況,會不會可能是脫簡,這不得而知。不過原文中的「及」字則說明是「至於」伍子胥的這個時期,但是接下來的反證卻是早於伍子胥很久的榮夷,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關於原文中,還有一種說法,即「榮夷」該為「秦穆」。在墨家中確有「天賜秦穆公19年壽」的說法。不過即使為秦穆王,其時代仍與伍子胥不相對應。且臣子與君王的對舉,在《墨子》中更少見。所以不影響之上論斷。
在《史記.伯夷叔齊列傳》中太史公對伯夷叔齊的評論,很類似《鬼神之明》中的「善者或不賞,暴者或不罰」。其舉顏淵和盜跖的例子,頗有「鬼神或不明」的悲憤。不過須注意盜跖雖今天難以考證是否確有其人,但是按照歷代文獻或傳奇,其生活在和孔子、顏回一樣的時代。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在同樣的論述文中,舉證的必然是同一時期或者相近時期的人物或者事件。極少倒裝。錄如下: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至於「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西山先生認為這個詞語主要有兩個類型:[4]
Ⅰ』型:堯、舜、禹、湯等的古代「聖王」做好事,結果成為「貴為天子,富有天下」。
Ⅱ』型:雖然桀、紂等「暴君」「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但是由於做壞事,最後遭遇惡果(或者死於非命、後世評價低等)。
包含於Ⅰ、Ⅱ型的諸篇中,Ⅰ』型只見於《墨子》的《節葬下》、《天志上》、《天志中》。
西山先生據此認為:《鬼神之明》的「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無疑屬於Ⅰ』型的範疇。而且也與《墨子》的《天志上》、《天志中》一樣,在鬼神論角度上使用。就這點而言,《鬼神之明》的「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應屬於墨家特有的邏輯。
我認為I型的辭彙在《墨子》中佔據多還是少的篇幅,有一定的意義,不過單純從「貴為天子,富有天下」這對片語出現的頻率來對照,就顯得過於單薄。需要結合上下文的語境。我舉西山先生文中提到的例子:
《墨子·節葬下》云:
今執厚葬久喪者之言曰: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眾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之道也。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陰。衣衾三領,榖木之棺,葛以緘之,既 而後哭,滿埳無封,已葬,而牛馬乘之。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己之市,……禹東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則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故三王者,皆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為如此葬埋之法。
《墨子·天志上》云:
……子墨子言曰: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此順天意而得賞也。昔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此反天意而得罰者也。然則禹湯文武其得賞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兼而愛之。我所利,兼而利之。愛人者此為博焉,利人者此為厚焉。故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業萬世子孫,傳稱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稱之,謂之聖王。然則桀紂幽厲得其罰何以也。子墨子言曰:……
《墨子·天志中》云:
曰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有之;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亦有矣。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誰也。曰若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是也。……帝善其順法則也。故舉殷以賞之,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譽至今不息。故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既可得留而已。
可以看出,「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之前,都可以補充主語。《節葬下》可以是「所以(這三位聖王),都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天志上》可以是「所以讓(這三位聖王)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天志中》可以是」所以使(這三位聖王)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我們回頭考察《鬼神之明》篇中,「此(以)貴為天子,富又(有)天下」。「以」是補完句子,但是該句沒有辦法補完主語。即這裡的「此以」是以聖王的「事功」作為主語,而不是「聖王」本身。但是前句「昔者堯舜禹湯(仁)義聖智,天下灋之。」已經表明了聖王行仁義禮智的事功了。在《墨子》中,凡是有「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的,無論是I型還是II型,都是以「聖王」或者「暴王」為主語,即以人為主語,而不以事件為主語。故西山先生孤立地以「貴為天子,富有四海」這句在墨子中出現的頻率以及代表的傾向,就斷言其屬於《墨子》,而不考慮《墨子》前後行文的規格,導致所舉例子和所論結論看似雄辯,其實單薄。
當然,考察《鬼神之明》的思想歸屬,單從字句上是不夠的。回到內容,解析文本,能更接近本質。很多學者注意到《鬼神之明》篇和《墨子.公孟》中的兩段對話。[5]對比這兩個內容,可以很明顯的得出一個結論:即《鬼神之明》中的「鬼神觀」和墨子的「鬼神觀」是截然相反的。墨子明天事鬼,認為鬼神有知,可以賞善罰暴,聖如湯武,暴如桀紂,概莫能外。然而《鬼神之明》卻說「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這與墨子的觀念相抵觸。不過據此就認定其非墨家作品,證據也還不夠。因為同樣的例子,可以解釋為墨家後學在繼承墨子學說之後對其鬼神觀的修正。考慮到《明鬼》的上中篇散失,有沒有可能是墨分三派之後的作品,這個需要考察。比如說文中的伍子胥身死,吳國國滅,可不可以解釋為伍子胥的死是「鬼神」對吳國的懲罰?榮夷雖得善終,但是幽王最終身敗,可不可以解釋為最終暴王也得到了懲罰?因為在《墨子》和很多先秦文獻中提到的比干剖心,對於比幹個人而言自然是「鬼神或不明」,但是最終殷商的滅亡,對於紂本身是不是「鬼神有所明」?這個問題很難講。不排除簡文有散佚和脫落,或者《鬼神之明》作者本身另有含意。
《墨子.公孟》云: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謂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為明知,能為禍人哉福?為善者富之,為暴者禍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雖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對曰:「未之得聞也。」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什子,子能什譽之,而一自譽乎?」對曰:「不能。」「有人於此,百子,子能終身譽亓善,而子無一乎?」對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猶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將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子墨子有疾,跌鼻進而問曰:先生以鬼神為明,能為禍福,為善者賞之,為不善者罰之。今先生聖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雖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勞苦,百門而閉一門焉,則盜何遽無從入?」
應該說「明鬼」是墨子整個學說之中最薄弱的一環。從《公孟》里我們可以清楚看到墨家門徒本身對於「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就有很深的疑惑。墨子善辯,對於詰問採取的其實是近乎詭辯的的策略,並沒有辦法從義理上解釋得通。當然「明鬼」上承的是「天志」,即相信天有知覺,天能行道。墨子自己就說「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員,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天、鬼是類似黑格爾的「絕對精神」的道德律,如果「明鬼」崩潰了,整個墨家學說的立論就不成立。況且墨家學說凡有上中下篇者文意大都相近,極難想像在同一著作中有如此截然相反之觀點。已有學者對《鬼神之明》歸於墨家的觀點提出批評。我亦認同對待出土文獻,不必急於為其劃分學派,因為很多學派可能同出一源,或互相滲透,互相融合,並非非此即彼,涇渭分明。[6]比如在墨家之後的思孟學派,就在和墨學的長期辯論和角力中得到發展。[7]如孟子雖然言墨家「無君無父,是禽獸也」,但已很明顯看出其在著作中有努力調和天命和人事的觀點。雖然仍然有疑義,卻隱隱透出了一些線索:《鬼神之明》無論是墨子後學用於改良墨子「明鬼」的理論,還是「反墨」學派企圖以鬼神有所不明來攻擊墨家學派,對於揭示墨學千年中絕之謎都有重要意義。上博楚竹書的出土,讓我們窺見了墨家在「明鬼」這一環出現的重大漏洞,即在《鬼神之明》書寫的年代墨學的理論體系已經開始動搖了。其自相矛盾,不能圓滿之處,可能就是揭示其消亡的密鑰之一。
我們返回《墨子》的原文。《墨子.非儒》下篇中對儒家的七個觀點提出了強烈質疑。《非儒》篇是現在先秦文獻中僅見的規制最嚴正、論理最嚴密的非儒學說。雖然此篇亦有散佚,不過基本可以看出墨家和儒家在多個方面持論的根本不同。相對而言,儒家非墨的言論散見於各種文獻文本,如《孟子》《荀子》《董子》等,其針鋒相對之處,可見諸子百家爭鳴時代學術討論的興盛。值得注意的是,孟子、荀子、董子皆在墨子之後,亦其文章中根據墨家言論所提出的質疑,都有針對性。故可以推論首先是墨家向儒家學說發起挑戰,蓋其先師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說,厚葬靡財而貧民,久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淮南要略》)。在《墨子》中,墨子與一些儒者的辯論,有一些是虛構的人物,如巫馬子,不一定有實指,多藉以人名假託,用於為非儒立論。而孟子、荀子對墨家的批判,則主要集中在墨子身上,可見那個時候墨家學說已經暢行天下,大興其道,「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韓非.顯學》)。墨子之後的一些他派學者也深深折服於墨子偉大的人格精神,如道家學派的莊子,「雖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莊子.雜篇.天下》)。哪怕是辟儒的孟子,也承認「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故雖儒墨交鋒經年累月,不排除兩家在論辯中各自吸取對方學說為己所用的可能性。在《墨子.公孟》中記載了墨家對他派學說所持之概念,是極其辯證的。引如下:
子墨子與程子辯論,稱於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稱於孔子?墨子曰: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當此,雖禹湯為之謀,必不能易矣。鳥魚可謂愚矣,禹湯猶雲因焉。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
今天我們看《墨子.非儒》下篇,對儒家的批判具有完整的體系。如以墨家的「兼愛」來批判儒家「親親有差,尊賢有等」;以「非命」來批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以「不事古」來批判「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君子循而不作」;以「非攻、義誅」來批判儒家的「君子勝不逐奔」。以「君子弗擊亦鳴」來批判「君子如鍾,擊之則鳴,不擊則不鳴」。《非儒》篇中還有大量對孔子直呼其名丘者,假以事實或附會之事,對孔子進行直接的人身攻擊。值得注意的是,墨家和法家之間的聯繫。如墨家「上同而不下比」中潛在的集權因素,以及法家在「治事不一道,便國不法古」等理論中一脈相承的地方。考慮到墨派三分「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鄧陵氏之墨」(《韓非.顯學》)之後,有墨者西入秦國,並跟秦國統治者交從過密,甚而在秦國享有巨大的影響力和特權,見《呂氏春秋·去私》「墨者有巨子腹黃享(tún),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故可以推斷,法家的商鞅、申不害,乃至出於稷下學派荀子之門的韓非、李斯,亦都有可能同時從儒家和墨家中吸取理論,加以完善發揮,而後立為己見。
我們再考察辟墨最激烈的兩位先鋒,孟子和荀子,其對墨家觀點的批判,亦有其保留的成分,即既不贊成墨家學說中與儒家相抵觸的觀點,又承認其學說有一定的合理性。孟子在成人墨子「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的同時,又說:「楊朱為我,是無君也。墨子兼愛,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君無父,是禽獸也」(《孟子滕文公下》)。
荀子對墨子的批判相對成體系。雖然沒有列作單篇,但是散佚在《荀子》一書中的各篇可以說對墨家的幾個重要觀點提出了嚴厲的批評。荀子承認「墨術橫行」的事實以及一部分的合理性,再以其不足逐條辨之。錄如下:
《荀子.非十二子》
「(墨子)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上功用、大儉約而僈差等,曾不足以容辨異、縣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墨翟、宋鈃也。」
《荀子.富國》
「墨子之言昭昭然為天下憂不足。夫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特墨子之私憂過計也」。「天下之公患,亂傷之也。胡不嘗試相與求亂之者誰也?我以墨子之『非樂』也,則使天下亂;墨子之『節用』也,則使天下貧」「。墨術誠行,則天下尚儉而彌貧,非斗而日爭,勞苦頓莘而愈無功,愀然憂戚非樂而日不和。」
《荀子.王霸》
「大有天下,小有一國,必自為之然後可,則勞苦耗顇莫甚焉;如是,則雖臧獲不肯與天子易勢業。以是懸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為之?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說也。」
《荀子.天論》:
「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有齊而無畸,則政令不施。」
《荀子.禮論》
「人一之於禮義,則兩得之矣;一之於情性,則兩喪之矣。故儒者將使人兩得之者也,墨者將使人兩喪之者也,是儒墨之分也。」
《荀子.解蔽》
「墨子蔽於用而不知文,由用謂之道,盡利矣。曲知之人,觀於道之一隅而未之能識也,故以為足而飾之,內以自亂,外以惑人,上以蔽下,下以蔽上,此蔽塞之禍也」
《荀子.成相》
「慎、墨、季、惠,百家之說誠不詳」
「禮樂滅息,聖人隱伏墨術行」
另,輯錄於唐代馬總《意林》卷一的《纏子》和漢代王充《論衡.福虛篇》的《董子》為秦代之後傳世文獻中儒墨鬥法的一個記載。文云:「纏子修墨氏之業以教於世儒,有董無心者,其言修而謬,其行篤而庸,言謬則難通,行庸則無主。欲事纏子,纏子曰:「文言華世,不中利民。傾危繳繞之辭者,並不為墨子所修;勸善、兼愛,墨子重之。」(《纏子》)。另文云:「儒家之徒董無心,墨家之役纏子,相見講道。纏子稱墨家佑鬼神,是引秦穆公有明德,上帝賜九十年。(董)子難以堯、舜不賜年,桀、紂不夭死。」(《董子》)。有徐華先生專門撰文考證上博簡戰國楚竹書疑為《董子》佚文,[8]為戰國中期儒家後學「辟墨」的一個新證,此觀點目前還存有疑惑,不過可以看出戰國時期儒墨辯論,相約講道已經比較普遍,兩派之間互相參合論道絕非沒有可能。
談到出土文獻上博簡戰國楚竹書《鬼神之明》篇的源流歸屬問題,大概有三種觀點。一是其為《墨子》佚文,可能是《墨子.明鬼》散佚的上篇和中篇內容,曹錦炎先生持這個觀點。[9]二是《鬼神之明》出於墨家後學,蓋為修正墨子「鬼神觀」的折衷。三是《鬼神之明》為儒家反墨的學說,為儒墨鬥法的產物。考慮到《鬼神之明》篇的「鬼神有所明,或有所不明」與墨子秉持的「鬼神必知之」的基本理念相抵觸,故筆者認為第三種觀點較為可信。
參照《董子》佚文,發現其詰難墨家「鬼神觀」的觀點和所舉例證都有相似之處,再參照《墨子.耕柱》中墨家對「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的斬釘截鐵的持論角度,可以判定其流於儒家辟墨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鬼神之明》其中,亦非是措辭強烈,指向性明確的「鬼神必知之」的反面,為模糊地、待求證性的「鬼神有所明,或有所不明」,「亓(其)力能至(致)安(焉)而弗為唬(乎)?吾弗智(知)也;意亓(其)力古(固)不能至(致)安(焉)唬(乎)?吾或(又)弗智(知)也。此兩者枳(歧)。」我們看先秦儒家文獻,辟墨的言論大部分集中在反「兼愛」「節用」「非樂」上,除了《董子》以外,對「明鬼」都少有表述。《荀子》一書辟墨最成體系,卻也沒有對墨家「明鬼」的明確表達。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墨家的「鬼神觀」並沒有直接動搖到儒家的學說,所以儒家學者並不以為意。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墨子的「明鬼」,在某種程度上暗合儒家的某些理論。孔子雖未直接說明鬼神的存在與否,但是「祭神如神在」倒是契合《鬼神之明》篇的精神。「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這一方面是強調此岸存在的確定性,另一方面也不否認彼岸世界的存在性。墨子的「天志」,孟子的「天下」,荀子的「天道」,不但義理上有相似相通之處,這其中更有互相調和的餘地和空間,讓後學發揮。
看《墨子.耕柱》中墨子和儒生巫馬子的談辯,則可明鬼神觀的一以貫之性,即鬼神能賞善罰惡,蓋莫能外。在這點之上,我倒認為儒家後學比墨家後學放的開多了。錄如下: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聖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後開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雉乙卜於白若之龜,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虛,上鄉」!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於三國。』夏後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後、殷、周之相受也。數百歲矣。使聖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謀,豈能智數百歲之後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
筆者認為若簡單以漢代司馬談的「六家九流」來劃分先秦學派,很容易造成在學派思想歸屬上非此即彼涇渭分明的誤區,這都是先入為主的「預設」,而忽略了學派之間互相融合衍進的情況。故已經有學者主張對於出土文獻,不必急於劃分學派。而對於傳世文獻的考察,恐也要以此方法才易辨明先秦學派之間相似或者相同的理論觀點。[10]
上博簡戰國楚竹書《鬼神之明》篇的發現,之所以能在學界引起如此大的關注和爭論,其原因之一,在於近百年的出土文獻多是儒家學說,關於墨家的出土文獻,沒有任何進展。《鬼神之明》對於填補這方面研究的空缺具有重要意義。目前有關《鬼神之明》的考古和辨析的文章中,很多作者就是長期致力於墨子和墨家研究的學者,像山東大學就是墨家研究的重地,有墨子研究會和治墨的專家。滕州的墨子紀念館也出了很多相關書籍和研討文章。但是該簡是否為《墨子》佚文或者墨家學說的爭論至今沒有定論,所以將其作為研究墨家的一個參照,似比強歸為墨家更為客觀和科學。
現今墨學研究的最大瓶頸,就在於上文提到的墨家文獻的缺乏,甚至於相關的參照文獻都不多見。作為戰國時代與儒家並舉的「世之顯學」,何以千百年來除了《墨子》再無流傳?秦火一炬,燒盡諸子,經有漢一代,官府和學者修書、獻書、注書、藏書,亦恢復了許多百家之說。當然在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指導思想下,是以儒家為主。然獨不見墨家新現,尤為奇怪。
一些學者從外因考慮,認為墨家學說起自「役夫之道」,「尚功用而慢等差」,「知於齊而不知畸」,這種脫胎於城市小工業者的學說不利於封建世襲王權的統治,故而被絞殺、封閉。漢代以後君權的鞏固,使墨家學說失去了固有的根據。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在《荀子》《韓非子》《呂氏春秋》中,仍有大量關於墨家的記載。即使是用來「辟墨」的言論,亦旁證墨家的勃興。西漢《淮南要略》中墨子「背周禮而用夏政」,是關於其從儒而背儒的學術出身的記載。自此之後出現明顯斷代,當然我們相信仍有治墨學者,不然《墨子》一書也不會被東晉方術家葛洪收進《道藏》,墨子本人還被列為「地仙」。不過這其中幾百年的空白。
這其中有認為「墨家」轉為「地下活動」,成為「俠」的。民國很多學者,出於對抗封建禮教的需要,認為墨家捨己為人重義輕死類似江湖綠林豪傑,即所謂的「俠」。同時《韓非子.五蠹》中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秦國後期厲行法治,漢武亦曾誅郭解等巨俠,這有沒有可能是秦漢統治者為了統治需要而「坑儒」,而「誅俠(墨)」呢。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因為俠和墨是兩碼事。俠疾行的私義,墨踐行的是公義,兩者有本質區別。這種說法完全不足為訓。
另外關於墨家的「巨子」制度,這類似宗教一樣的嚴密組織,可以讓墨家門徒「為(巨子)之屍」的制度,是諸子百家絕無僅有的高度紀律性和組織化的戰鬥團體。諸國統治者是不能容忍這樣的團體出現的,必然絞殺之。這有可能,不過目前沒有證據。相反從《韓非》以及其他文獻中所看到的,自墨子身死之後後學創立的巨子制度,倒是直接參与了幾次國家間的戰爭,甚至於在秦國享有威望,如孟勝和陽城君的關係,如腹?和秦惠王的關係。墨分三派之後,墨徒流散到各國,與百家融合。西入秦國的一隻,極有可能為法家所同化。《墨子.尚同》中的「上同而不下比」等思想所潛在的集權和獨裁因素,都有可能化為後期申韓的刑名法術。《韓非》一書中對墨子並沒有負面評價,這值得注意。
除去外因,墨家自己內部出現的問題,尤其是其理論體系的缺陷和漏洞,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鬼神之明》篇就旁證了墨子鬼神觀中最致命和薄弱的一環,即「善人或不賞,惡人或不罰」。墨家的整套理論基礎是建立在「天志」和「明鬼」之上,若其不成立,則整個墨學就無法自圓其說。荀子在諸如《非十二子》《富國》等篇中對墨家有比較詳細的批判,不過恰恰沒有提到「明鬼」的問題,這是一個疑點,有待後續出土文獻的發現和學者的研究。輯錄於唐代馬總《意林》卷一的《纏子》和漢代王充《論衡.福虛篇》的《董子》有記載儒者董子和墨役纏子類似「鬼神有所明或有所不明」的論述,其年代應為戰國後期,與《鬼神之明》在年代和思想上比較接近。但還是證據不足。
墨家有沒有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理論體系的巨大短板,而後加以修正呢?我覺得可能性比較小。上文說過了,「天志」和「明鬼」是整個墨家學說的核心,否認了天有志,鬼能明,整個墨家學說就不成立。墨子所建立的平等觀,是在君王之上由天約束,君王則由賢人擔任,之後就「上同而不下比」。墨子的「鬼神觀」最致命的在於,它不但沒把此岸的問題說清楚,也沒有把彼岸的問題說清楚。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孔子不談彼岸世界,由此儒家才能專註現世的立德、立功、立言。耶穌教允諾死後善人升天堂,惡人墮地獄。佛教的三世眾生六道輪迴亦是此意。相比之下,墨家在現實中不能證明鬼神的功用,又不能放置一個神龕在彼岸嚇唬活著的人,導致其鬼神觀凌空蹈虛,無論靠哪一邊都不能附依。且墨子主張「非命」,卻信鬼神,在某種程度上自相矛盾,這不能不讓人懷疑其理論的可行性。
上博簡戰國楚竹書《鬼神之明》對於千年墨學中絕之探源有一個積極意義,即從墨家外在客觀條件的變遷,轉向對墨學內部理論體系崩潰的揭秘。
另外想說的是,近代中國,飽受列強欺辱,五四一代文人,如梁啟超,懷著巨大的愛國情懷,整理中國古代文獻學說,期待找出一個能和儒家對抗的偶像,以此「中體西用」,貫通西方的民主和科學思想。[11]墨子就這樣被樹立起來,成為「科聖」,成為了中國的赫拉克利特(毛澤東語)。[12]及建國至今,亦有不少持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價值觀的學者,認為千年墨學暗合共產主義思想,是中國古代的「社會主義」。這些觀點目前看來,都是不正確的。以政治需求來曲解學術研究,是近代學者最易犯的通病。發現墨子非儒就說其唯物主義,看到墨家零星的粗淺的小孔成像、規矩定義、城防戰術就標榜為「科聖」,這種認識有誇大的嫌疑,不僅不科學,還極其不負責任。
政治與學術分開,是治學最基本的態度。無論左派右派,概莫能外。個人更傾向於李學勤先生提出的「走出疑古時代」,因顧胡梁等人的「古史辯」派之潛在政治傾向,恐在學術考量外還要再做「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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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參曹錦炎:《鬼神之明》釋文注釋,載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
[2] 參丁四新:《上博楚簡〈鬼神〉篇注釋與研究》,《新出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武漢大學, 2006 年 6 月;《儒家文化研究》,第一輯。
[3] (日)西山尚志:《上博楚簡《鬼神之明》中的伍子胥》,簡帛研究網。
[4] (日)西山尚志:《上博楚簡 〈鬼神之明〉 的「貴為天子,富有天下」 》,簡帛研究網,2007年5月14日。
[5] 參(日) 岡本光生:《上博簡&<鬼神之明&>與&<墨子公孟&>所見兩段對話》,2009 年 2 月 21 日。
[6] 參李銳《讀上博五札記》,簡帛研究網。
[7]參黃人二《上博藏簡第五冊鬼神之明試釋》,簡帛研究網。
[8] 徐華:&<上博簡《鬼神之明》疑為《董子》佚文&>,《文獻》, 2008 年第 2 期 。
[9] 曹錦炎:&<上海博物館藏楚竹書《墨子》佚文&>,《文物》, 2006 年第 7 期。
[10] 北京師範大學歷史研究所的李銳博士提出:「先秦時百家爭鳴,有思想者所在不少,在證據不充分的前提下,似乎不必急於為出土文獻劃定學派。而且畢竟本篇簡文有闕佚,有待進一步研究。」見李銳《讀上博五札記》,簡帛研究網,2006年2月20日。
[11] 黃克武:&<梁啟超的學術思想:以墨子學位中心只分析&>,《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6集(1996,12),P41—P90。
[12] 參《墨子哲學思想》一文,為陳伯達一九三九年、一九四○年陸續發表在《解放》第八十二、第一○二和第一○四期。陳伯達之前就該文寫信給毛澤東徵求意見。此語出自毛澤東給他回信。
墨家沒落的原因是由於他的理念和國家理念格格不入
墨家的所有正式成員全部都是當時各個國家精英中的精英,當時秦國出了一個命案,兇手是巨子的兒子,這個命案本身就極其惡劣,但是當時秦國的官員竟然不敢判案,最後是秦穆王把巨子請來徵求一下意見……
卧槽!這是有多牛逼才有這待遇……
所以從上述的事情來看,墨家勢力極其強大……強大到可以左右一個國家司法……
我們都知道墨家推崇 兼愛非攻
具體到行動就是 這個組織就是活雷鋒,只幫弱者……而且注意的是 他是武裝干涉……而且帶的人都是懂軍事懂外交懂科技懂動員的自帶超級動感bgm的武裝人員和大批戰略物資……而且在日常生活中強調清正廉潔道德情操……我已經不想吐槽了……
這放在現代社會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一個清教徒式的組織方式,擁有大量社會資源的正式成員,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老大在國際社會呼風喚雨,引領技術潮流的科技實力,你敢信墨家就是這麼個存在的?
放在現代社會就是一個妥妥的跨國武裝恐怖勢力的定性好么……問題是墨家在民間還威望極高……
你要是世界大國領導人你怎麼看這個玩意兒?
來人! neng 死他!看了樓上的各種回答,其實都不夠全面,作為一個牛逼哄哄的學派。從墨子出生約公元前476年到秦國統一公元前221年到董仲舒公元前134年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墨家成為顯學盛行天下的時間大概是(476-134-墨子的出生時間到其建立墨家學派,假設就算30年吧)=312年(約等於)
墨家成為一個顯學從崛起到巔峰到衰微一共歷經約312年,不太明白的話,比如明朝國祚276年。一個學派存在已經超過了後世明朝的國祚。在這裡我們先不討論作為主流的儒家學派的持續時間,也不討論墨家作為一種思想在後世的流傳時間,待會我們具體會聊到。這裡先讓我們回到那個時代,去看看當時的生產力環境下,墨家是如何成為一個顯學的。
在墨子出身的年代,正處在春秋末期,戰國初期的交際時期,周朝統治名存實亡,當時諸侯國之間攻伐不斷,大國欺凌效果,強者欺凌弱者,墨子提出「兼愛,非攻」的思想,聚集了廣大的人民和手工商從業者。
OK,墨子的確師從儒家,但是不是跟孔子學,可能是某位儒生,後面覺得這幫儒家整天搞一些繁文縟節,一聽到有死人就去主持喪禮,靠著這個謀取利益,一不耕田,而不幹活,都是耍嘴炮的,墨子後面就不學儒術,遵從大禹躬身勤儉,自苦為民的精神,創立了墨家。
- 好,第一個問題,為什麼墨家的群體是平民百姓和手工商從業者呢?
墨子出身時已經不算貴族了,先不討論墨子的祖先是否顯赫,到了他這一代,能夠考據的就說墨子可能是一個工匠家庭。我覺得墨家牛就牛在這裡,整合了受眾最廣大的階級,首先,廣大的人民群眾來自五湖四海,在裙帶關係和血緣關係盛行的貴族統治下,人民群眾要聚在一起,那麼怎麼辦,當然是講兼愛,視人之身若視其身,視人之國若視其國。不分彼此,平等相處。講非攻,我墨家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你們,反對不正義的戰爭,反對持強凌弱。
手工商從業者呢,在過去你可能覺得是小作坊,小商業組織,小工匠,打鐵的,做木頭的,做買賣的,墨子本身也是一位機械製造大師,墨家提出「兼相愛,交相利」六個字,搞定所有手工商從業者,大家千萬不要小看這些群體,只是在古代,士農工商,商在最後,那麼今天呢,打鐵的可以做重工業,航天航空材料,做木頭的可以做聖象,可以做梵幾這種高端品牌,做買賣的,阿里巴巴(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
互聯網不是說了嗎?得「屌絲者的天下」,但是你要真以為墨家是屌絲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墨家中人是何許人也,這就是墨家的強大之處。墨家代表的就是這樣一群人,掌握著科學技術,又有手工商業,又有商業組織做支撐,又有群眾基礎,如果說墨家沒錢我是不信的。
- 知道了墨家的組成人群,那麼再來看看,到底墨家中人--墨者具備怎樣的特點?
歷史上的墨者有多少人?
「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淮南子.泰族訓》);「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腓無拔,脛無毛」(《莊子.天下》) 這裡說的「百八十人」只是在墨家巨子孟勝守城的時候殉難的全體墨者,不包括整個墨家的人數。墨子之前「止楚攻宋」的時候,說大弟子禽骨釐帶著300人在宋城上守城,可見,墨家每次的出場都是帶上幾百人精銳。那粗略估算,加上鎮守大本營的,常備的墨者可能至少在1000人以上,至於封頂是多少,暫無考證。
墨者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這是怎樣一種境界,這是最高境界,超乎生命之外,為了踐行墨家的思想,這是一群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之人,這樣的人有哪些?我給大家說幾個,從古到今,文天祥,于謙,楊漣,抗日戰爭中的數千萬革命同胞等等。
為什麼他們可以這樣,《墨子》一書中這樣描述,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這什麼意思呢,殺死一個人,讓天下繼續存在,不是真的利天下,而殺死自己讓天下繼續存在,才是真的利天下,墨家講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家興的是大利,是天下之利,而這種利不是說說而已,還要去做,怎麼做?殺己以存天下,殺己以利天下。每次讀到這裡,都會肅然起敬,墨家的結局從一開始已經註定。可悲,也可惜,可嘆,也可憾。
後世孟子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捨身而取義也,不正是這樣的嗎。墨家說:義,利也。
墨者們都是掌握各種機械製造技術的高科技人才,墨家掌握著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連公輸班都不是墨家的對手,但是墨家從未把這種技術用來作惡,墨家的願景之一也是「不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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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於4月14日
上次說到墨家的願景之一是不作惡,這很谷歌對不對,谷歌也是掌握著一群世界上最牛的工程師,市值最高的公司,你說他們缺錢嗎,不缺,你說他們缺啥呢?其實啥都不缺,但是如果這群工程師開始作惡,世間有幾個公司能抵擋得住,所以,谷歌死守底線,不作惡。墨家也是,如果他把技術用來持強凌弱,那幾個城市能守得住,墨家並不是只會守城,他只是在攻與守之間選擇了守,攻守都會造成傷亡,害中取其輕,非取害也,取利也。
- 墨家逐漸沒落的原因?我們分為內外來講,以下都是各種說法,我們先來看看。
內因:
第一:墨家講「兼愛」,在一個諸侯混戰,兼并戰爭如疾病肆虐的時代,視人之身若視其身,真的是太難了。墨子所說的天下之利之一也是兼愛,兼相愛,交相利,使國與國不攻,人與人不相賊,人性總是有慾望的,難以做到人人兼愛,天下大同是終極目標,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
第二:墨家「尚同」,在早期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的時候,做到上下同欲,上之所是下必是之,早期的集權有利於政令通達,做到很快的提高辦事效率,而墨子本身又是一位賢能的人,巨子制的實行,對墨家中人有執法權,這樣可以形成嚴密的,完整的組織生態,這也是墨家能夠快速崛起的原因。而到墨子死後,墨家一分為三,後世的巨子明顯能力不如墨子,制度也不進行改良,最終再也難以讓墨家集中力量謀求政治地位。
第三:墨子主張「自苦為極」,極高的墨者標準,讓很多的人望而卻步,莊子說:「墨子雖能獨任,奈天下何」。
外因:
- 漢武帝董仲舒提出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墨家以及其他學派遭到了儒家的打壓,這個就不多說了。意識形態下面,豈容他學
- 墨家巨子孟勝帶著墨者替陽城君守城,墨者殉難者百八十人,到後期墨家追隨者死傷過多,後期又演變為遊俠,俠以武犯禁,遭到統治者的打壓。
其實以上都是各種說法,但是我覺得墨家最最最致命的一點在於後繼無人。其實學術組織也好民間組織也罷,就和開公司一樣,一個公司初期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團隊,錢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在一開始,墨子帶領的團隊,披荊斬棘,碾壓所有學派,來一個斗一個,不僅在學術上成為顯學,更心懷天下,止楚攻宋,保護弱小。
墨家公司一開始配置精良,團隊成員都是各行業精英,墨子作為CEO更是極具領導力以及超高水平,上下同欲,非命尚賢,天下雲集響應,所以成就了他巔峰時期,成功在各國融資,實現學術上市,又憑藉公司實力非攻止戰,各諸侯國都讓墨家三分,到後來墨子死了,繼任的幾個巨子再也達不到墨子的能力,公司開始走下坡路。
其中有記載的墨家巨子一共有三人 :孟勝,田襄子,腹?
孟勝:無法判斷是第幾任巨子, 歷史記載孟勝的故事如下: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孟勝承諾助陽城君守城,陽城君身陷楚國政變,楚王要收回他的城池。孟勝堅持死守,弟子徐弱則建議撤退,保存實力,以免「絕墨者於世」。孟勝告訴徐弱,今天墨者若不死,則違背墨者之義,我的人雖然活了,墨者之義卻死了;而我今天選擇死守,我人雖然死了,墨者之義還會繼續活下去。
於是,孟勝帶著180墨者殉難,把巨子之位傳給在齊國的田襄子。
關於田襄子的記載也相當的少。好吧,幾乎沒有。
墨家有個巨子腹?,住在秦國,他兒子殺人,秦惠王說:「先生年紀大了,沒有其他兒子,我已經命令官吏不要殺他,先生這件事你就聽我的吧。」腹?回答說:「墨家的準則說:『殺人的人死,傷人的人被判刑。』這正是禁止殺人傷人的。禁止殺人傷人是天下的大義。大王即使賜我兒子活命,命令官吏不要殺他,我不能不堅持墨家的準則。」沒答應惠王,於是殺了他兒子。兒子,是人們所偏愛的了;忍心割去自已所偏愛的而推行大義,腹?可稱得上大公無私了。
到孟勝的時候,墨家已經死了一批精銳了,但是他們是為了墨家的信仰而死,以死踐行墨家的思想。死得其所!後世評價說孟勝目光短淺,為了小利而死,使得墨家精銳盡喪,墨家絕於世間。但是我想說,如果孟勝帶著墨家180弟子跑了,雖然墨家能生存下來一批精英,但是天下肯定會恥笑墨家和陽城君一樣不講誠信,後世還有人會相信墨家嗎?一旦開了先例,還有哪個國家能信任墨家把城市交給墨家防守。
最重要的原因是後繼無人,其次是墨子一死以後,墨家一分為三, 分裂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鄧陵氏之墨三個學派。《莊子·天下》所說的相里勤的弟子、鄧陵子的弟子苦獲、己齒,即這三派中的兩派。他們都傳習《墨子》,但有所不同,互相都攻擊對方是「別墨」。
這就尷尬了,墨子作為創始人去世了,然後大家就開始分家了,互相不承認對方,還互相攻擊,這怎麼玩,怎麼搞學術嘛,各干各的。沒有統一的制度和指令,就無法集中墨家的力量去做事。
——————————————————— 今天先說到這裡,2017年4月17日第二次更新
儒家的態度認為是治理是必要的,有治理就必須要有等級制度,這樣才能夠有序化,形成從上到下的秩序與規則,這樣才能夠讓一切都理清楚,社會也就能和順了,並且這樣能夠形成集體的意志統一。
墨家理念里只需要讓大家兼愛就好,不需要有等級差異,社會自然都是由天意所致,人只需要做好和諧相處,相互友愛,大家就一切都好了。
所以,墨家只是一群理想主義者,很多想法都過於理想化,墨家確實有不少方面比儒家強,然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部分是完全不如儒家的,便是對人性的把握。
這是因為儒家不相信人性能夠至公的,起碼孔子就壓根不信,不然不需要用禮來制人,從子貢受金及子路讓牛的故事看孔子的分析,就能知曉孔子對人性有深刻的洞悉。
孟子的「人性本善」理論面對墨家的學說,但是人性本善,本質上人性應該是完滿無缺的,那麼要做到兼愛是應該能夠順理成章的,所以孟子是無力反駁的墨家的。
儒家並非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在荀子理論中,便能夠針對墨家進行很好辯論,因為荀子認為「人性本惡」,所以人必須要學習,通過後天環境和教育對人的影響,才能使人變得善,如果採用荀子的理論大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完全可以解釋為,人性中根植的本惡,通過後天教化能夠趨善,卻不足以實現兼愛。
但是這種人性本惡性論,很難有市場的,因為很容易被曲解,比如遇到個人,你就告訴他,其實你天生就是壞人,只是後天教育讓你變好了,不然你跟禽獸沒什麼區別------誰都不愛聽這話。
在現代文明開始昌盛的今天,大家自然能夠開始能夠接受這種道理:如果一個人生下來沒有接受到人類社會的教育,那麼在深山野林里即使能活下來也只能成為野人。
即使是教育,教育也是一個有極大的難度的問題,誰不知道教育的目的是教育出品德良善的高素質人才呢,然而這個並不容易。
所以雖然墨家的想法挺好,然而實際上根本實現不了,即使嘗試實踐也困難重重。
無論任何組織,發展到一定的程度,管理者最重要面對就是如何管人,儒家在這方面採用有序化的分級制度管理,實現起來遠遠要比墨家一昧提倡的兼愛要容易得多。
@默蒼離@俏如來@上官鴻信@忘今焉@鐵驌求衣@欲星移@凰後@玄之玄@皇甫佚名
墨子死後,墨家分家,分成相里,相夫,鄧陵三派,而後有孟勝率眾殉於陽城,墨家力量深受打擊,此其難一也。
最早的問題焦點應該在於儒墨之爭。儒家和墨家吵架,而狗血的是最後贏的是法家。。關鍵在於當時這兩個學派的思想都不可能被統治者接納,雖然雙方吵架但雙方對於統治者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法家早看這倆老同志不爽,一當權就當然的搞他們咯。此其難二也。
而後姓董的騙子成功的將他所謂的」儒學」帶入漢室王朝,他當然忘不了當初那個跟自己老祖宗吵了幾個世紀的」無恥小人」,於是」罷黜百家」,此其難三也。
這其實是個「如何看待墨家思想的當代意義」的答案
弘揚傳統文化,什麼才是應當發揚的傳統文化呢?符合進步潮流的是墨家。它是有遠大未來的。
對於戰國時代的墨家學派,人們知之不多,頂多在中學課本里教過墨家兼愛非攻的哲學思想。在戰國時期墨家思想是與儒學並重的「顯學」,墨家組織的「巨子」甚至參加天下諸侯會盟。一時風光無二。然而在秦漢之後,它就銷聲匿跡了。是為什麼呢?
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墨家思想的社會性質,讓任何一國的統治者都不會喜歡它,更不用說被說服了。
墨家學派,實際就是組織嚴密的戰國工匠知識分子的跨國政治結社,奉「巨子」命令而行事,忠誠達到了「死不旋踵」,墨家組織保護弱小,反對大國戰爭欺凌,既有技術,又有俠義。讓各國統治者都對其無法忽視。它不是一個簡單的行會組織,而是有鮮明政治理想的跨國組織。
它代表技術工匠的利益,要求非攻,兼愛,乃至節用節葬等等,崇尚身體力行地艱苦勞動。這都體現工匠集團的樸素價值觀。各國的工匠,要成為一種政治力量,那麼就必須是「團結才是力量」,這就形成了「巨子」為核心的嚴密組織。而兼愛則是,跨國工匠之間相互交流,本身就不是血緣關係,只能是——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樣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來了。這就需要陌生人之間的互幫互助。平等相待。
所謂非攻,則是因為這樣的跨國工匠知識集團的存在,以各國勢力均衡為條件。維護各國勢力均衡,才能避免工匠的利益被大國壟斷。不斷周旋於大小國家之間,進行「止戰」。反對倚強凌弱,要求「和平共處」。只不過最終,戰國時代大勢所趨,墨家沒有足夠的實力維持均衡。
政治主張上,墨家還有其他閃光之處。
「君,臣民通約也。」(君主臣民共同的約定。) 「君,以若民者也。」(君主的責任是順從於人民。) 「是故選天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引自墨經
這說明墨家對戰國政治制度的理解是非常超前的——這就是社會契約論以及人民主權論的前身,水平比孟子的「民貴君輕」思想高到不知哪裡去了。比西方近代啟蒙思想家早了兩千多年。這更易為現代政治所用。所以契約,人民主權思想,它是世界的先驅。為了面向未來,我們應當回歸傳統。
為什麼墨家流派不能流傳呢?因為大一統了。戰國時代的發展趨勢不是走向各國勢力均衡,而是走向一統。這樣,墨家流派的存在意義就沒有了。它作為跨國工匠知識分子的政治結社才提出那些思想的。大一統下君王不可能容許這樣一個充滿政治抱負,四處遊俠仗義,成員還寧死為巨子核心的組織理想而奮鬥的知識分子集團的。據稱後來墨家選擇了與秦國合作,修驪山慕,造阿旁宮,修長城等等。這些背後的技術工匠,或許就有強大的墨家組織支持。只不過秦國獨大,墨家也就無能再獨立,只能隕落了。
秦漢之後,儒家統治天下,與之尖銳對立的墨家再也沒有興起。原因也就在於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國家最喜愛的還是權貴等級制度,儒家的禮法制度是迎合統治者需要的。而墨家的「工匠精神」就很難入統治者法眼。這實際體現的是權貴集團與工匠集團的尖銳對立。最終權貴集團徹底勝利。由此中國也就進入了漫長的,沒有工匠精神的大一統時代。不重視科學技術,由此也就不能再進步。現在看墨家思想,它足以與古希臘羅馬的思想成就媲美。
我們再回到現代,比較墨家思想,很容易地發現了這樣一個驚人的事實——墨家的巨子制度,與列寧主義的先鋒黨制度驚人相似。都代表工人階級。它的政治思想傾向與現代的共產主義非常近似。甚至完全可以說,墨家組織是戰國時代的「第一國際」。偉大的國際工人協會。而墨家組織苛求道德俠義,認為義就是利,頗有共產主義烏托邦的意味。而莊子等思想家批評它的地方也在與此,認為墨家組織道德要求太高,因此不會變得更強大。的確,它沒有超越技術工匠集團。
墨家的餘音,持續到了漢初。就是「遊俠」,以武犯禁,最終被禁止。而它為中國光學,幾何學,邏輯學等的開創性貢獻,終究無人繼承。它若繼續發展,或許中國的科技發展早已遠超西方了。當下中國人對希臘羅馬文明的尊崇,實在是太過了。不知墨家文化是與希臘羅馬的文化同樣出色的存在。但這卻疏於宣傳,實在可惜!
時至當下,中華文化有要復興了,而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復興什麼好呢?還是墨家最優。這是推崇技術與仁義的極客文化。它反對霸權欺凌,主張跨國的技術工人的政治聯盟。這就是非常先進的政治理想了。如果墨家組織到了當下,它的思想的主要部分仍舊不會是過時的,而且會越來越壯大。因為世界並不會走向大一統,而是走向扁平化。
什麼人才適合成為墨家組織的成員呢?共產主義者,尤其是網路技術人員。掌握強大的技術力量,又好俠仁義,這樣的勢力如果形成,且參加聯合國大會,八國峰會之類的現代會盟,也絲毫不落下風。當然,它蔑視權貴,也不會讓華爾街或者集權ZF的權貴們喜歡。未來共產主義理想,或者共享主義的理想,都會寄託於這樣的組織。
微信公眾號:eziv587因為動不動就全體自殺啊。
玉石俱焚,殺身成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墨家有500人逃到海外,漢高祖劉邦派使者接見其代表,大為賞識,想封一個大官給他做。
那使者一聽,認為是受了奇恥大辱,當場自殺了。
在海外的500人聽到這話,為了大義,也一起自殺了。
這個故事千百年來還被稱頌。
後續獨尊儒術什麼的,都是表面原因。
墨家沒落的實質原因是太不愛惜自己內部的人才了。那個年代,識字率能有多少,10%以下?培養一個精英多難,自己拿刀往脖子一抹,沒了。還有拚死殉城之類的,多少精英一次性就報銷了。
事都是人干出來的,人都沒有了,怎麼振興?怎麼跟其他學派斗?
引用不知道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墨家過的太苦了
我提供一個視角:
從張角開始的早期道教,組織模式是非常嚴密的,比如張魯,是天師-祭酒-鬼卒-普通信眾,下級對上級是人身依附關係,帶有準軍事化的色彩,跟後來陸修靜改良後的道觀道教截然不同,而更加接近戰國墨家。
政治主張上,太平道和五斗米道也更主張兼愛而不是小國寡民。
早期道教另外兩個突出的特點,尚鬼神以治民、注重科技,也都不是戰國道家的傳統,也是更加接近戰國墨家。
私以為,在諸子百家大融合的漢代,出現這種情況,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說,在我看來,墨家並不是消亡,而是和道家一部分以及先秦方士共同融入了早期道教。
墨家作為春秋戰國時期的顯赫學派,擁有完整的組織架構,而且墨家子弟普遍具有較高的刺殺格鬥水平,從作戰能力來說,墨家已經成為小型諸侯或准諸侯。在春秋戰國時期,由於各個邦國普遍偏小,軍隊中的士兵也缺乏足夠的軍事訓練,這就使得墨家成為了當時不可忽視的一股准軍事力量。但到了戰國後期,七雄爭霸,參戰人數經常達到幾萬乃至幾十萬。墨家人員消耗要比以前大得多,但人員補充則越來越難。首先是思想上的百家爭鳴時代已經過去,墨家的主張很難吸引到足夠多的信徒了,再有就是各國的青壯年普遍都被徵召入伍了。從軍事角度來說,墨家的力量是在逐漸變弱的。在秦國統一天下期間,經常出現雙方參戰人數超過百萬的大會戰。墨家此時除了極少數人活了下來以外,墨家作為一個門派已經不存在了。
從替誰說話看儒、道、墨
前幾年,有位官員曾經質問記者:「你是替老百姓說話,還是替黨說話。」儘管這話一經被媒體曝光,就雷翻網路,甚至這位網紅官員也很快被免職,但是,這句話也著實道出了中國的一個基本事實。中國社會是分兩層的,一層是官方社會,一層是民間社會。
事實上,中國的社會分層現象並非現在才有,而是非常古老,自官方在中國出現以來就有了。官方什麼時候在中國出現?答案是夏朝。夏朝以前中國一直是一個無政府社會,夏朝以後才有了正式的政府,有了政府也就有了官方。
有了官方,就有了官民關係、官民矛盾的問題。
《詩經·魏風》的重要主題就是討論官民關係,而且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去說這個問題。
《碩鼠》:「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傳統上,這兩首詩的主旨被理解成反對高稅收,這是錯誤的。事實上,它們不是反對高稅收,而是徹底反對稅收,徹底反對貴族和政府的存在。三代時期的魏國人民認為,人都應自食其力。他們實在不理解為什麼那些貴族們,自己不勞動,卻可以白白地得到老百姓的勞動成果,它們又為老百姓做了什麼?
《詩經》是周朝的官方文件和官方教材,如此激烈地批評政府的篇章也可在裡邊存在,說明當時的政府是尊重和認可這些批評的。這意味著在包括周朝在內的三代,在官民關係中,民是處於主導地位,以民為主。
《尚書》是周朝的政策文件彙編,裡邊同樣表達以民為主的政治思想。《泰誓》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左傳》中的「夫民,神之主也」、「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算是對這句話的註解。
所以,孟子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很多人認為這句話只是孟子個人的政治理想。事實上,這並非孟子的發明,而只是對三代歷史事實的總結。
所以,三代時期的官民關係是簡單的,也是基本和諧的,官民的衝突並不嚴重。
但自春秋起,情況起了變化。一種強調國君、政府絕對權威的新文化開始在中國出現,並迅速蔓延發展成為主導文化,這就是法家。
在法家文化的衝擊下,中國出現「禮崩樂壞」,「三代」的政治體制和政治理念被摧毀。「三代」所建立的「民主官從」的官民關係也隨之崩潰。
所以,如何重建官民關係也就成為當時中國社會的一個重要課題。儒家、墨家、道家也都為解決這個問題提出了自己的主張。
談官民關係,就必然有一個立場問題,替誰說話的問題。站在民的立場,替民說話,還是站在官的立場,替官說話。儒家、墨家、道家均表現出強烈的立場傾向。
概而言之,道家是完全站在民的立場,替民說話;墨家是完全站在官的立場,替官說話;儒家則站在一個官民之間的中間但偏民的立場,溝通官民。
立場決定結果,這在三家的最終結局上表現的非常明顯。
儒家最後成為中國正統,因為它是調和官民,但偏重於民;墨家曾經紅極一時,天下「非儒即墨」,但卻很快就銷聲匿跡,最終徹底在歷史中消失,因為它是站在官的立場,替官說話;道家後起,很少受官方青睞,但卻能在民間擁有極強的生命力,甚至最後發展出與佛教對峙的道教,因為它是完全站在民的立場,替民說話。
總之,替官說話的很快死翹翹,替民說話的紮根山野,調和官民的進了廟堂。
很多人對墨家的了解,可能僅限於「兼愛」、「非攻」。「兼愛」就是博愛,「非攻」就是反對戰爭。這都是好事啊,這麼好的墨家怎麼就消失了呢?
事實上,墨家的根本之處,也是讓老百姓覺得可恨之處在於,它完全是站在官方的立場替官說話。
在《天志中》篇,墨子說:「義不從愚且賤者出,必從知且貴者出。」賤就是民、老百姓,貴就是貴族、官員。在老百姓這裡是不可能有正義的,只有官員才有正義。所以,民天然地必須服從官。
在《尚同》篇,墨子構築了一套系統的理論,去支持天子高度集權專制。墨子認為,每個人對何為正義都有自己的理解,如果順其發展,每個人都會因堅持自己的觀點而相互發生衝突,導致天下大亂。所以,天子應該對正義做出規定,讓人民絕對服從,不許爭論。這樣就會消除衝突,社會才會和平有序。
有一種觀點認為,老子的《道德經》是政治學,是君人南面之術,教給國君如何統治老百姓,這完全誤讀了老子。事實上,《道德經》不是教給君王統治之法,而是一種限制君王之法,是一種憲法。把官的因素限制到最好徹底消失,即「棄聖絕智」。即便不能徹底消失,那你也務必「無為」。因為,「君無為而民自化」。
老莊都堅持,老百姓的事應完全由老百姓自己辦,政府無需干預。他們都是無政府主義者,認為政府的存在時多餘的。他們堅決絕對地站在民的立場上,企圖最大化地弱化和消除官的影響。
為對抗和替代政府,道家還採納的道概念。他們說世界的秩序來源於「道」,也是靠「道」來維持。如果大家都按「道」來辦事,天下就是和平有序的,無需政府來干預。
與道家相反,儒家認為,官員、政府的存在是必要的。但與墨家根本不同,儒家並不認為官員、天子是正義之源,而是認為人民自身才是正義之源,正義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之中。儘管如此,每個人要更好地發現和覺悟自己內心的正義,還是需要幫助的,這就是教化,而政府就是教化的承擔者。
所以,儒家比墨家和道家都更好地溝通和調和了官民,既為政府的存在提供了合理合法性,又堅持了以民為本。
另外,前文已經提及,《詩經》、《尚書》都是周朝的官方文件。在對這二者的引用上,也能夠反映出儒道墨的佔位立場。
道家從不引用《詩經》、《尚書》這樣的官方文件;儒家會引用,但是專揀對民有利的部分引用;墨家也引用,但是卻專揀對官有利的部分引用。
既然《詩經》、《尚書》是周朝政府文件,除了闡述民本思想外,還會有一些意識形態的東西,用這些來支持政府存在的合法性。具體來說就「天帝」神學,說每個朝代的天子的祖先都是神。天子之所以是天子是因為他有德,天帝看到之後就選擇了他,如此之類。《詩經》的《大雅》和《頌》大都是這類故事。
孔孟在論述中,專門引用《詩》、《書》中講述民本思思的部分,對維護天子權威的天帝神學一概不引用。而墨子則相反,專門引用後者,而忽略前者。(微信公號:新心性主義)
最根本的原因是墨家的思想不能適應統治者的要求,這註定了它的消亡。儒家之所以能夠千年不衰無非是維護了統治者的利益。
到了秦漢之交,墨家已急趨衰微,墨子的影響日漸減小,墨家學派幾經支解,並最終淡出歷史舞台,以至於《墨子》一書幾度散失,至今仍有多篇失佚。隨著歷史的發展.儒家如日中天,道家後來居上, 「儒道互補」構成中華文化的基本結構,墨家卻無可奈何地被擠出了中華文化之河的主航道。 一、墨子以「非儒」起家,反叛不平等的現有秩序和各種侵略行徑,成為貫穿他的整個學術思想和社會活動的一條主線。他總是無保留地站在弱小者的一方,成為社會既得利益集團最大的思想障礙和行為障礙。他主張「非攻」,反對以武力脅迫對方,殃及廣大無辜百姓,這隻能為被強大的諸侯國打得潰不成軍的弱小國家擁護,正四處擴張的強勢國家顯然是非常惱火他的。 二、節用,節葬的價值觀。他反對將寶貴的生命虛度在漫長的服喪期內,讓每個人多做有益於社會的事情,他反對王公大臣養三妃六妾,讓天下的女子享受人間的幸福,這顯然又為統治集團所追捧的儒家所不容。 二、墨家極力主張吃苦耐勞,要求做到「量腹而食,度身而衣」,這顯然又讓錦衣玉食的王公貴族們氣得牙痒痒,試想,好不容易打下江山正欲享盡榮華富貴的權貴們,聽得進他那刺耳的話嗎?在統治階層中有人譏評墨學為賤人之言,荀子更是嘲諷墨學為役夫之道,這一點也不奇怪呵!正因為此,歷史上總有那麼一部分佔盡便宜的人懼怕他,嫉恨他,甚至抵毀他。而儒道兩家,則與那些上等人的想法吻合得多,其思想主張聽起來要順耳得多。在統治集團和文人雅士的人生格局中,進則以儒治國,退則以道養身,儒道互補,多麼令人愜意呀!只是在愜意之間,平民百姓的利益被忘得乾乾淨淨!墨子談兼愛,可惜生在一個弱肉強食的版圖吞併時代,統治者只看中他的守城術。墨子談科學,可惜人們寧願相信虛無縹緲的蓍草龜甲。墨子崇尚技術發明,可惜在夸夸其談的仕人眼裡,這些不過是「匠人之作,奇技淫巧」。
不是墨家沒落,是儒家太興盛了。
儒家興盛就一點:尊王以自尊。拍統治者的馬屁,使自己得以飛黃騰達。
為了這點,什麼東西都可以往裡塞,儒家是一個以孔子為幌子的利益集團,就是這樣。
歷代盛衰,開始的時候不用儒家,因為沒用反而有害,你是造反階層,起碼也是篡逆,不能用儒家。等到二代三代,就可以起用了,因為後來的皇帝已經有了合法性,君君臣臣可以講了。你和開國皇帝講君君臣臣,解釋不了他為何從臣甚至是平民跳到君的。
劉邦最看不起儒家,因為他是開國君王,他不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樣他只好當一輩子亭長了。
到了漢武帝,合法性有了,君君臣臣的條件具備,這時候看別家都不順眼了。
治世用儒家,因為皇帝有了享受的理由了,這是禮,皇帝您享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大家,這就是歷代重視儒家的原因。
墨家是什麼?是一個類似共濟會的民間組織,他們講兼愛非攻,調和民間關係,對皇帝的極權來說是不利的,但最不利的,是這個體系裡面沒有皇帝的位置。一個學說能不能在一統的社會裡生存,看你的理想社會是否能兼容已有的權力架構而已。墨家的理想社會裡,沒有皇帝,這無法容忍。
墨家思想太偏激,否定一切非理論文化
墨家是非常先進的思想,以低層百姓為基礎,走和平發展、勤勞致富、科技興國、法制社會之路。這思想兩千年前就有了,相當於無產階級政治思想加資本主義經濟發展路線。並且實事驗證,具有可操作性。
遺憾的是,當時的國君各自為政,目光不夠長遠。下層社會力量,在墨子死後缺少領軍人物,農民階級紀律性差,慢慢就式微了。若五四時期的一批人生在那個時代,墨家思想得以發展。現在全球都社會主義好多年了。
事物都兩面性的,墨家思想太過周全,而顯得脆弱,需要時代人物不斷維護。就好比一件特別大而漂亮的房子,打掃起來不太方便,需要一定人手,並且是專業人手。
補充類比一下,墨家是社會主義。道家是自由主義。法家是法治主義。儒家是保守主義。所以,專制統治者通常選用儒法表裡並用,至於墨家兼愛,顯然跟儒家絕不兼容的,不符合統治要求了。雖然墨家學說簡直就是為人民服務、社會主義的先聲,儒家則是以維護等級制度的仁為核心的禮治,但是直到今天,唯一可能的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滿世界建孔子學院,卻也從未考慮建墨子學院。墨家學說已絕而不繼,看不到任何重生的跡象了。
題主可以先翻閱一下相關資料,再來發布。
《墨子》中除「兼愛」、「非攻」外,提倡的思想還有「尚賢」、「尚同」、「非樂(yue)」、「節葬」、「節用」等,在先秦諸子時代那個動蕩的大背景下確實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以民間和孟子的評價為例,從「墨翟無暖席」以及「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這兩句話可以看出,墨家當時還是深得人心至少是影響巨大的。
但是到了西漢初年,隨著社會生產力的恢復,百姓的物質生活日漸富足,墨家苛守的「節葬」、「節用」、「非樂」等思想就不再適用於那個年代,卻未有新的墨者及改革,漸漸的,墨家便失去了人民的支持。
這就是墨守成規的最好體現。
另外對墨家首領巨子的盲目崇拜,以及當時統治者的打壓,墨家內部的分化,都是後來導致墨家迅速銷聲匿跡的原因。
兩千多年來哲學及思想史界最大的困惑,莫過於墨子學派何以從顯學倏忽衰微淪為絕學。二十世紀前半論者有胡適、梁啟超、錢穆、方授楚、陳柱、郭沫若諸家,但「在解釋墨學衰微問題上,言之成理的說法少,似是而非的議論則太多,這反而妨礙對真正原因的把握。就思想及制度方面作簡要的析論:
(1)墨子理想過高,難為常人接受
《莊子·天下》篇所論,至今仍有參考價值:
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槨,以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己。……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恐其不可以為聖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任,奈天下何!
(2)時代巨變不利於墨學及墨者
當秦獻公徵募墨者之初,秦是被侵略的弱者,正是篤信兼愛非攻的墨者樂意效忠的對象。但經過獻公晚年與魏「戰於石門,斬首六萬,天子賀以黼黻」大凱旋後,秦迅即變成最強的軍事侵略國。這一基本事實既造成所有墨者良心信念的矛盾,更切斷所有墨者社團發展的機會。
(3)獻公與墨者的特殊因緣
筆者曾屢度提到墨者的種種專長恰恰迎合獻公迫切的需要。撰此結論之際,再度反思,深覺二者之間的關係堪稱是特殊因緣。之所以特殊是:建立關係之初雙方都覺得一切同軌合拍,歡同魚水;雙方都不能預料局勢發展下去會只對秦國有利而對墨者極端不利。
這是因為戰國期間主要國家都在建立中央控制下的新型官僚制度,墨者仕秦之初即以多種專長被分配到官僚機構中的不同部門,事功雖有冊籍可稽,姓名則匿而不彰。墨者的種種技能和專長既經常被政府汲取利用,其地位和功用就越來越「邊緣化」了。秦墨最無法抗拒的是統一集權中央化的政治洪流,自始只有浸泳其中任其漂蕩,不能也不容逃脫。事實上,仕秦四、五世代以後業已完全消融於此洪流了。從理論及事實觀點推想,至晚到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詩書百家之禁,墨者已經完全消聲斂跡湮沒無聞了。——何炳棣《國史上的「大事因緣」解謎 ——從重建秦墨史實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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