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部小說的結尾堪稱神來之筆?


馮驥才《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結尾提到:高女人去世後,一到下雨天,矮丈夫還是習慣性地高舉著傘。

原文:
幾年過去了,至今矮男人還是單身寡居,只在周日,從外邊把孩子接回來,與他為伴。大樓里的人們看著他矮礅礅而孤寂的身影,想到他十多年來一樁樁事,漸漸好象悟到他堅持這種獨身生活的緣故……逢到下雨天氣,矮男人打傘去上班時,可能由於習慣,仍舊半舉著傘。這時,人們有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那傘下好象有長長一塊空間,空空的,世界上任什麼東西也填補不上。


走過院子,看那垂落的夾竹桃,我默念著:  爸爸的花兒落了。  
我已不再是小孩子。


謝邀。

王小波《萬壽寺》結尾,是他最美麗的一段文字。

許多以為說幾句糙話蹦幾個生殖器就敢學王小波的,都該好好看看這段字。

雖然記憶已經恢復,我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但我還想回到長安城裡──這已經成為一種積習。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在長安城裡。我最終走進了自己的屋子──那座湖心的水榭,在四面微白的紙壁中間,黑沉沉的一片睜大紅色的眼睛──火盆在屋子裡散發著酸溜溜的炭味兒。而房外,則是一片沉重的濤聲,這種聲音帶著濕透了的雪花的重量──水在攪著雪,雪又在攪著水,最後攪成了一鍋粥。我在黑暗裡坐下,揭開火盆的蓋子,烏黑的炭塊之間伸長了紅藍兩色的火焰。在腿下的氈子上,滿是打了捆的紙張,有堅韌的羊皮紙,也有柔軟的高麗紙。紙張中間是我的鋪蓋卷。我沒有點燈,也沒有打開鋪蓋,就在雜亂之中躺下,眼睛絕望地看著黑暗。這是因為,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上前往湘西風凰寨的不歸路。薛嵩要到那裡和紅線匯合,我要回到萬壽寺和白衣女人匯合。長安城裡的一切已經結束。一切都在無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魯迅《祝福》在寫了祥林嫂所有的痛苦與死亡後,這樣結尾,結尾的諷刺,太深沉了。

我給那些因為在近旁而極響的爆竹聲驚醒,看見豆一般大的黃色的燈火光,接著又聽得畢畢剝剝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將近時候。我在蒙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雲,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聖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

余華《許三觀賣血記》,許三觀一輩子在追求平等,但末尾發現,其實還是不平等。於是在百感交集又志得意滿之中,如此結尾: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長得倒比眉毛長。」

馬爾克斯《霍亂時期的愛情》,在一對半個多世紀的愛情終於殘缺不全地繼續後:

船長看了一下費爾米納,在她的睫毛上看到了初霜的閃光。然後他又看了一眼阿里薩,看到了他那不可戰勝的自制力和勇敢無畏的愛。於是,終於悟到了生命跟死亡相比,前者才是無限的這一真諦,這使船長大吃一驚。
「您認為我們這樣瞎扯淡的未來去去可以繼續到何時?」他問。
阿里薩早在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個日日夜夜之前就準備好了答案。
「永生永世!」他說。

雨果《九三年》。死亡解決了無可應對的矛盾。

他被捆綁後,對劊子手說:
「對不起,等一會兒。」
於是他高呼:
「共和國萬歲!」
劊子手讓他在搖板上躺平。他那可愛而高傲的頭被卡進可恥的頸圈。劊子手輕輕挽起他的頭髮,然後按動彈簧,三角刀起動了,先是緩緩滑動,然後加速,一個可惜的響聲……
與此同時傳來另一個響聲。一聲槍響與鍘刀聲相呼應。西穆爾丹剛剛掏出腰間的一把槍。當戈萬的頭滾進筐里時,西穆爾丹對自己胸前開了一槍。血從他嘴裡流出,他倒下死了。
於是後者的黑暗融於前者的光明之中,這兩個悲壯的姊妹靈魂一同飛上了天。

卡爾維諾《寒冬夜行人》:

柳德米拉合上自己的書,關上自己的燈,頭往枕頭上一靠說道:「關燈吧!你還沒讀夠?」
你則說:「再等一會。我這就讀完伊塔洛·卡爾維諾的小說《寒冬夜行人》了。」

對,這就是《寒冬夜行人》這本書的結尾……

納博科夫《洛麗塔》,最美的一段文字,我都能背了:

我正在想到歐洲的野牛和天使,顏料持久的秘密,預言家的十四行詩,藝術的避難所。
這便是我想到的,我能夠和你共享的永恆,我的洛麗塔。

《天龍八部》的結尾,蕭峰死了,游坦之死了,阿紫死了,慕容復瘋了。段譽於是忽然懂了。

段譽見到阿碧的神情,憐惜之念大起,只盼招呼她和慕容復回去大理,妥為安頓,卻見她瞧著慕容復的眼色中柔情無限,而慕容復也是一副志得意滿之態,心中登時一凜:「各有各的緣法,慕容兄與阿碧如此,我覺得他們可憐,其實他們心中,焉知不是心滿意足?我又何必多事?」輕輕拉了拉王語嫣的衣袖,做個手勢。
眾人都悄悄退了開去。但見慕容復在土墳上南面而坐,口中兀自喃喃不休。

《越女劍》結尾,最美的景象。

范蠡握著西施的手,道:「咱們換上庶民的衣衫,我和你到太湖划船去,再也不回來了。」
西施眼中閃出無比快樂的光芒,忽然之間,微微蹙起了眉頭,伸手捧著心口。阿青這一棒雖然沒戳中她,但棒端發出的勁氣已刺傷了她心口。
兩千年來人們都知道,「西子捧心」是人間最美麗的形象。

老舍《斷魂槍》結尾:

夜靜人稀,沙子龍關好了小門,一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而後,拄著槍,望著天上的群星,想起當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風。嘆一口氣,用手指慢慢摸著涼滑的槍身,又微微一笑,「不傳!不傳!

然後,最牛叉、最史詩、最大氣磅礴又黯然銷魂的結尾,必須是《三國演義》這個呀:

「鼎足三分已成夢,後人憑弔空牢騷」。

最後,還是以王小波結尾。《紅拂夜奔》。與《萬壽寺》結尾對照著看,更好。

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件事能讓我相信我是對的,就是人生來有趣。過去有趣,渴望有趣,內心有趣卻假裝無趣。也沒有一件事能證明我是錯的,讓我相信人生來無趣,過去無趣現在也無趣,不喜歡有趣的事而且表裡如一。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只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


說一本初中時候看過的書。

這本書很著名反正,各位估計大多數人都看過。

什麼書呢?

《魯賓遜漂流記》,我真的沒想到結尾是這樣的。

魯濱遜漂流記前部寫的非常有趣,男主航海了三次,都是有驚無險,第四次終於老司機翻車,被丟到了一個荒島上。

在島上二十多年裡,他種麥子,弄啤酒,養山羊(草沒草不知道),搞蠟燭,弄船,製造陶器,還訓練出了一個野人。

最終幫助了一個船長,回到了文明社會。

我以為他最後會感嘆滄海桑田,然後過上平靜的生活(今年的電影《金剛》里就是這樣啊),或者覺得人世間太污濁,最後又回到了島上。

結果……

他回來了以後,他的種植園在他離去的三十年里還在不停運轉,最終給了他超過5000英鎊和3萬3千葡萄牙金幣。

這是17世紀末18世紀初啊!

5000英鎊!要知道當時托馬斯·霍布斯每年養老金才100英鎊,當時表示這是非常優渥的待遇。而且年薪100英鎊是可以進上院的啊……

這相當於啥啊各位。

有一家1985年砸鍋賣鐵在雄安蓋了三棟小樓,加上院子佔了兩畝地,然後家裡出了點事,趁著改革開放他跑到南方打工去了。

30年後他功成名就,身價百萬,家裡人喊他回去繼承家業,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去了,繼承第二天雄安劃新區了。

一夜身家過億。

這個結局……

我是真沒想到。


《明朝那些事兒》

這本書寫了從草根朱元璋發家致富直到崇禎帝嘔心瀝血卻還是自縊殉國的明朝歷史,期間忠奸讒佞的人物輪番登場,帝王相術的事件不斷上演,金戈鐵馬的景象延綿不絕。在這幾天的時間裡,你彷彿經歷了大明王朝近300年的風雲變幻。終於到了最後一章,作者把人物回到了一個「小人物」的身上,之所以稱之為小人物,是因為他在這本神仙打架的書中比起王侯將相實在「不值一提」。

徐宏祖對考取功名不感興趣,年少時便立下大志「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足跡遍及今21個省、市、自治區,做到了「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最終寫成《徐霞客遊記》。

所以,面對浩如煙海的歷史,我們難免覺得自己渺小,於是作者與我們一起收拾好了情緒,寫道:

從俗世的角度,徐宏祖是個怪人,這人不考功名,不求做官,不成家立業,按很多人的說法,是毀了。

我知道,很多人還會說,這種生活荒謬,是不符合常規的,是不正常的,是缺根弦的,是精神有問題的。

我認為,說這些話的人,是吃飽了,撐的,人只活一輩子,如何生活,都是自己的事,自己這輩子渾渾噩噩地沒活好,厚著臉皮還來指責別人,有多遠,就去滾多遠。

此前,我講過很多東西,很多興衰起落、很多王侯將相、很多無奈更替,很多風雲變幻,但這件東西,我個人認為,是最重要的。

因為我要告訴你,所謂千秋霸業,萬古流芳,以及一切的一切,只是糞土。先變成糞,再變成土。

現在你不明白,將來你會明白,將來不明白,就再等將來,如果一輩子都不明白,也行。

而最後講述的這件東西,它超越上述的一切,至少在我看來。

但這件東西,我想了很久,也無法用準確的語言,或是詞句來表達,用最欠揍的話說,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然而我終究是不欠揍的,在遍閱群書,卻無從開口之後,我終於從一本不起眼,且無甚價值的讀物上,找到了這句適合的話。

這是一本枱曆,一本放在我面前,不知過了多久,卻從未翻過,早已過期的枱曆。

我知道,是上天把這本枱曆放在了我的桌前,它看著幾年來我每天的努力,始終的堅持,它靜靜地,耐心地等待著終結。

它等待著,在即將結束的那一天,我將翻開這本陪伴我始終,卻始終未曾翻開的枱曆,在上面,有著最後的答案。

我翻開了它,在這本枱曆上,寫著一句連名人是誰都沒說明白的名人名言。

是的,這就是我想說的,這就是我想通過徐霞客所表達的,足以藐視所有王侯將相,最完美的結束語:

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


《1984》不過沒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他打贏了對抗自己的戰爭,他愛老大哥。


魯迅的《祝福》。

讀小說這麼多,給我最大震撼的,就是這篇《祝福》。

《祝福》篇幅不長,剝繭抽絲般展現了祥林嫂被舊社會孤立致死的整個過程,是眾人的冷漠和麻木殺死了這個可憐的女人。將近尾聲時,這種情緒被烘托到一個令人極其難受的地步,我曾在六月酷暑的時候閱文至此,後背冷汗頓生,涼意直接滲透進骨髓,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人性深處極寒之地的漠然。

此時,若是一般的作家,定會順著這種情緒,發出最後的吼聲,進行聲淚俱下的抨擊。

但是先生卻收了一下。

他以極溫和的口吻,自得舒適的語氣,描寫了一個看似溫馨的、被天地眾神祝福的人間新年圖景,卻處處影印著那個不幸的,被侮辱和傷害的祥林嫂。字裡行間,全是悲傷和憐憫:

"我給那些因為在近旁而極響的爆竹聲驚醒,看見豆一般大的黃色的燈火光,接著又聽得畢畢剝剝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將近時候。我在朦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雲,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聖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

在這個結尾里,我看到的是先生帶有報復性質的詛咒,帶有一絲惡毒的快感:你們這些旁觀者,根本不會得到祝福。


小英子忽然把槳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邊,小聲地說:

「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說話呀!」

明子說:「嗯。」

「什麼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聲地說:「要!」

「你喊什麼!」

明子小小聲說:「要——!」

「快點劃!」

英子跳到中艙,兩隻槳飛快地划起來,划進了蘆花盪。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一串絲線。有的地方結了蒲棒,通紅的,像一枝一枝小蠟燭。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一隻青樁,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

……

一九八○年八月十二日,寫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

——汪曾祺 《受戒》


白馬帶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
白馬已經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終是能回到中原的。
江南有楊柳、桃花,有燕子、金魚……
漢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儻瀟洒的少年……
但這個美麗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國人那樣固執: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
——白馬嘯西風


凡爾納的《八十天環遊地球》。好的結尾不應該只是抖個機靈。可以說,整部小說的主人公,情節塑造,都在最後時刻,和結尾相輔相成,互相升華。主人公是個典型的沉穩幹練的英國紳士的形象。在八十天險象環生環球旅行里,從來波瀾不驚,靠著過人的毅力和勇氣一次次度過難關。這部小說,既是一次豪壯的歷險,又是一部絕美的世界風景畫廊,但最重要的還是對人物,特別是主人公的完美塑造。主人公整部小說只激動過一次,就是在得知自己打賭失敗,即將一無所有後,向心愛之人求婚時。然而,關鍵時刻,國際日期變更線卻救了主角。因為,他是由西向東環遊世界,所以當環遊地球一圈後,實際日期比他計算的少了一天!不靠仙人幫忙,不突然自己打通任督二脈,不靠反派智商掉線,而是僅僅依賴作者從小說之初就早已埋下的行進方向的小小伏筆就完成驚天大逆轉,這,絕對是無可比擬的神來之筆!


一堆人都在說一些名著經典,那我來發一下當年我最愛的《九州縹緲錄》吧。

簡直每篇的結尾都是讓我愛不釋手,無限懷念。

《縹緲錄一·蠻荒》

  後世的史家們談起這次南行,總是帶著疑惑和讚歎的語氣。
  他們總是不能明白,為什麼一隻綿羊被放出了羊圈,他就變成了咆哮的雄獅,怒吼著奔向了東陸大地。無論是英雄或者救主,無人可以否認,點燃亂世戰火的手中,有一隻是屬於青陽昭武公呂歸塵的。他的理想他的志向最終化為焚燒世界的烈焰。他騎著火紅的戰馬要去拯救這片天下,卻發現自己的馬蹄下踩滿了弱者的屍骨。
  而此時此刻,遙遠的東陸,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仰望著空中唳轉的飛鷹,正在縹緲難測的宿命中等待他的到來。
  英雄們即將相遇,武神鐵青色的手在冥冥中撥轉他們的方向。沉默已久的亂世之輪重新開始運轉了,它擦著耀眼的火花,把災難和淚水、火與水,一同拋向了九州大地。

《縹緲錄二·蒼雲古齒》

  翼天瞻取了樟茶的木盒和茶具出來,屋裡已經漆黑一片,息衍並沒有彈琴,他席地坐在門前,對著瓢潑的大雨,懷抱著那張豎箜篌。翼天瞻忽然覺得自己根本走不出去,也不能打破這一刻的寧靜。以羽人如鷹的眼睛,他也只看見雨幕外一個黑色的剪影。他臉側的線條那麼清晰乾淨,沒有悲喜,低垂的眼看著箜篌。
  息衍一振袍袖,曼聲長吟:
  「廟堂既高,簫鼓老也,
  燭淚堆紅,幾人歌吹?」
  起勢極高,蒼然得像是神巫的歌聲,一時間連外面的雨聲也被他壓住。煙桿在弦上一跳,聲音卻是啞的。琴弦有些濕,只是撲的一聲。息衍的煙桿停在那裡,久久不動。
  「既已沒有人聽了,又為什麼有人要彈?」
  他輕輕地笑了笑,拋下箜篌,起身走進了大雨,再不回顧。

《縹緲錄三·天下名將》——

  「剛才說的你可記下來沒有?」項公子回頭一笑,「成帝三年八月二十七日夜,楚衛、下唐、晉北、淳、休、陳六國聯軍戰離國於殤陽關,屍體相藉,血流遍野。離公嬴無翳破陣南歸,殤陽關門戶已開,白氏帝朝換姓改元之期可待矣。」
  「記下了,記下了,公子我們下山去吧。鎮子上吃一碗加蛋花的糊辣湯,解解寒氣。」
  項公子搖頭:「改朝換代,是國家大事,比不上你一碗糊辣湯重要?你且仔細看看這卷地圖,帝朝七百年來,還從未有如此規模的諸侯大軍踏入殤陽關,進逼天啟城。如今門禁徹底打開,天南三國都有入主帝都的機會。北方淳國也已經捲入霸主之戰,北陸蠻族難保不會趁機揮軍南下,晉北若是要聯合羽族,西越鎖河山,一月之內就可以穿透陳國佔領天啟城。呵呵,玫瑰凋零,陣雲紛起,白氏沒有未來了,可到底是誰能拿下這片神州?」
  「管他誰能拿下,和公子又沒有關係,難道要改朝換代,就不喝糊辣湯了?」
  「糊辣湯是要喝的,」公子笑,「不過改朝換代,很快就會跟我有關係了!」

雜誌版《虎牙》

  「你來找我么?」姬野獃獃的看著她。原來世界上畢竟還有一個人會在深夜裡尋找他,擔心他迷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然後羽然看見眼淚忽然又從姬野的眼睛裡滾了下來。羽然也認識姬野很久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種表情會出現在姬野的臉上。一直顯得冷酷的臉上,表情是那麼的滑稽,姬野這個樣子顯得很傻,雖然看得出他想忍,可是眼淚還是糊滿了他的臉。
  那樣傻的姬野卻沒能讓羽然笑出來,只有隱隱的難過抓住了她的心。小女孩急忙拉住姬野的手。
  姬野使勁的擦著自己的臉,扁著嘴說:「嗚……風又吹到我眼睛裡了……」
  長長的夜路,羽然扯著姬野在走。姬野已經不哭了,可是被羽然看見自己那個樣子,所以他一直低著頭不好意思和羽然說話。羽然無可奈何的拉著這個大個子呆寶,想帶他回自己家裡睡覺。
  這個情景正好被南淮街頭的一個流浪畫師繪了下來,本來題名為「南淮夜路圖」,後來被燮羽烈王收在太清閣上。大燮朝神武二年,息國君主入汴梁向燮王請降的時候看見了這幅畫像。他並不知道畫中的人到底是誰,只是跟隨在姬野的背後恭謹的讚美說:「畫中少年憨態可掬,真是妙筆。」燮王臉色紅白變化數次,終不做答。後來這幅畫才被捲起來收在內廷里,常人再也沒有機會看見,據史官說燮王倒是還經常拿出來賞玩。

雜誌版《威武王》——

 「真的不殺他?」謝玄策馬貼近嬴無翳的身邊。
  嬴無翳搖頭:「等將來吧。」
  「只怕會是將來的災禍吧?」謝玄感喟一聲,並不再勸。
  「天驅的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嬴無翳忽然拉住戰馬,回身喝問。
  「姬野,荒野的野。」
「荒野的野……好!有朝一日若是成為名將,」嬴無翳大笑,「就來和我爭奪天下!」

  胤成帝三年,九月二日,燮羽烈王與離公嬴無翳相遇於殤陽關外五十里的清平原。
  後世說書的先生們喜歡說這一段清平原英雄相遇,最常見的話本無非兩強相遇,不分勝敗,而後又惺惺相惜。只有寥寥幾人有幸聽過燮羽烈王自己親述這個故事。帝王口中的故事卻與話本不同。
「那年我在清平原遭遇威武王,敗在他的刀下,」姬野總是說,「後來我贏了天下……」

雜誌版《一生之盟》——

  他再一次環顧屋子,看見了牆上的畫。那是一幅淡墨的山水,一片湖面,一片林子,靠近湖面的地方有一棟小屋,屋檐下隱隱約約有個人臨窗眺望。
  「留不住的啊!」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摘下了畫,輕輕撫摸著紙面,把它也投進了火盆中。火焰裡面兒漸漸地捲曲變焦,忽然間他有種錯覺,那個屋檐下的人活了起來,神色依依。很快地,面兒變成了一堆赤紅色的灰燼,在火盆里慢慢地坍塌下去。他想起自己在清冶湖邊買的那棟房子,如今是不是已經積滿灰塵?
  他曼聲長吟著走了出去,嘴角流露一絲微笑:
  "廟堂既高,簫鼓老也;
  燭淚堆紅,幾人歌吹?"
  二十名精悍的鬼蝠守候在門外,其中一人捧著鋼製的重銬。他們看見息衍出來,一齊跪了下去。
  「將軍!」
  「我們走吧。」息衍把雙手放在了打開的重銬中。
  沉默了很久,捧著重銬的鬼蝠把重銬扣合起來,「鐺」的一聲悶響。息衍點了點頭,信步走向了外面,鬼蝠們也跟著他,亦步亦趨,
  息衍停下腳步,回頭:「記得照顧我的花。」
  「是!」鬼蝠們一起跪了下去。
  息衍笑了笑,像是漫步那樣,緩緩地走進了有風塘外熾烈的陽光。

雜誌版《雲龍之初》——

  「我要走了。」他忽然說。
  「沒有再見之期了么?」
  「有的!」項空月笑,「你知道我的名字,總有一日這個名字寫在青史之上,你再來找我,我與你共舞。」
  「後會可期。」項空月這麼說著,背著手,沿著高高的牆頭往前走去。牆的一側塌了,他沿著一級一級的殘磚走了下去,身影慢慢地沒在牆下。
  他真的就這麼走了,再沒有回頭。葉雍容默默地看著牆頭,再沒有他的身影,那個人彷彿是融在漫天的飛雪中。
  此時距離「雲中之月」和「詭道兵家」的再次相逢,還有八年零兩個月。
  就在葉雍容的小車駛出帝都的同時,有人把一封信和一盒參茸送到了城西「瑟然聽鶯居」,風臨晚的住所。信中密密麻麻都是《破陣》的全本曲譜,只有在信的末尾,有人以飄逸的筆跡寫道:「血癆之症,宜以參茸靜養。破陣雄歌可為英雄殺人之器,亦是先生自傷之劍,慎之。琴道空靈,尚無為致遠,殺人之器,謹以收藏。愚者項空月謹奉。」

雜誌版《星野變》——

  胤成王二年四月,皇極經天派一代星算名家西門也靜成為無名流亡兵團的一員。
  不同的人,來自不同的方向,為了不同的目標,卻終於走到了一起。在當時那個時間點看,一切都只是偶然,可是從大燮朝的歷史回頭去看,一切又象是命運。
  如果這六個人中的某一人不曾來到沁陽,不曾走進這個團體,那麼歷史中不會有燮羽烈王,也不會有青陽昭武公。九州的大陸也許還在戰國中煎熬,世界未來的格局將是完全另一個模樣。
  真的會有其他的未來么?後來者不曾看見,因為這六個人畢竟是走到了一起,要去構造一個新的世界。一點星火在那一刻落在在歷史的燈上,火焰已經被點燃。
  後世的歷史學家稱這六個人為——「亂世同盟」。

還有兩篇不是縹緲錄系列的,《剎那公子》——

  早有從人為他牽過一匹馬,老人翻身上馬,走入了山道盡頭渺渺茫茫的霧氣。
  少女獨自端坐在錦褥上,眺望著一側的山澗,深深吸了口氣:「總要重振我江氏的聲威,讓我江氏的傳奇蓋過那不知所謂的什麼剎那公子!」
  她忽然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大輦:「把那棟小屋也拆了,不要留下痕迹。」
  「是!」從人們得令之後,起步奔向了那棟黃花間簡潔淡雅的茅屋。
  少女起身登輦,不再回顧。
  「大小姐……」遠處忽然傳來了從人驚詫的呼聲。
  「怎麼?」江宛然猛地回頭。
  「這裡面……」從人手指著茅舍中,結結巴巴。
  江宛然微一思索,提起裙裾疾步跑了過去。當她猛地推開茅舍,她猛地怔住了,屋頂投下的依稀陽光中,她奉給老人作為酬金的四萬金銖原封不動地封在鐵箱中,懸停在茅舍的正中。
  而懸掛那隻鐵箱的,是一縷細細的青灰色的絲羽。

《商博良》——

  「不是為情,是為了買一個故事。」
  「這……這是青陽國的金票!」老鴇忽地呆住了,她大張著嘴,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驚詫。
  北陸的青陽國和東陸的燮朝,是敵對的雙方,沿著天拓海峽,蠻族的鐵騎與大燮天驅軍團枕戈待旦,正劍拔弩張地對抗。南北之戰一觸即發,海上的貿易也停頓了很久,而青陽國的金票在宛州也越來越少見了,只有一些極大的商會還保有商路,會頒發極大面額的貿易金票,用於和青陽國交易。
  「你去兌現這張金票就可以了,放她自由。我只是一個寫書的人,剩下的,你不必知道那麼多,」我靜靜地看著她,希望她能讀懂我眼中的意思,「蠻族,東陸,真的有那麼大區別么?」
  我走出群玉坊的時候,那個女人是否還在樓上哭泣?
  我抬起頭,看見天空中閃爍的繁星,想著商博良在雲州的天空下吹著嗚咽的紫簫,眉間帶著淡而又淡的喜悅,一襲長衣在風中飄如轉蓬。

誰敢說當年的江南會沒有情懷?

這些,滿滿的都是情懷啊。

如果你還想看我對現在江南的評價,請移步下面——

當時歌行,鐵甲低吟無人和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沈從文《邊城》

他回到了藏邊的雪谷。鵝毛般的大雪又開始飄下,來到了昔日的山洞前。
突然之間,遠遠望見山洞前站著一個少女。
那是水笙!
她滿臉歡笑,向他飛奔過來,叫道:「我等了你這麼久!我知道你終於會回來的。」
—— 《連城訣》金庸

很多回答已經答過這兩段了。

這裡只為了放在一起看,更格外有趣。值得注意,沈從文先生的故鄉鳳凰古城(即所謂茶峒的原型),和金庸筆下的麻溪鋪,都是同屬湘西阮陵縣而又毗鄰的。

金庸自承受沈從文影響很大,兩人也算有私交。而把原處江南的老人的經歷,寫到湘西,並僅有地寫了「鄉下人」的情節,應也是如此。或也是不舍於邊城結尾的無情?(笑)

倒不是要比高下之分,兩種等候,一個惆悵餘韻,一個溫情微光,都極盡溫柔。

(註:《連城訣》大家或不太了解。這裡狄雲回到雪谷,是因才經歷一場殘殺;水笙等在雪谷,是因為受到蕩婦羞辱。)


「童年時,我們講英雄故事給你聽,並不是一定要你成為英雄,而是希望你具有高尚的品德。少年時,我們讓你接觸詩歌、繪畫、音樂,「是為了讓你的心靈充滿情趣。這些情趣會支撐你的一生。這樣,即使在最嚴酷的冬天,你也不會忘記玫瑰的芳香。

英雄輩出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和平的生活註定是平庸而繁瑣的。有些事,或許你現在還無法理解。但當你長大,你就會明白:你的父親,一定不會希望你成為英雄,世俗的很多東西,耀眼而毫無價值。只要你能健康的成長,正直的做人,獨立的思考,幸福的生活,這是父輩對你的最高期望。」

望著孩子童真而稚氣的臉,紫川秀喃喃說出聲來:「祝福你,孩子,也祝福和平的年代。」
——紫川


「這樣漫無目的地來來去去要繼續到何時?」船長問。阿里薩早在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個日日夜夜之前就準備好了答案:一生一世。
——《霍亂時期的愛情》


加西亞·馬爾克斯《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
「那這些天我們吃什麼?」她問道,一邊抓住上校法蘭絨睡衣的領子,使勁地搖著。上校活了七十五歲,這輩子整整七十五年的分分秒秒過去後,終於到了這一刻。他覺得很坦然,清清楚楚,沒什麼能再難得住他。他回答說:「吃屎。」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白夜行》


「…如果他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他也是一個神一樣的好孩子。」
《人間失格》


  石神繼續嘶吼著,草薙覺得他彷彿正嘔出靈魂。——《嫌疑人x的獻身》


「他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書桌上的那隻藍花瓶上。花瓶是空的,多年來在他過生日的時候第一次是空的。他全身觳觫一怔:他覺得,彷彿一扇看不見的門突然打開了,股股穿堂冷風從另一世界嗖嗖吹進他安靜的屋子。他感覺到死亡,感覺到不朽的愛情:一時間他的心裡百感交集,他思念起那個看不見的女人,沒有實體,充滿激情,猶如遠方的音樂。」——茨維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他懵懵懂懂地回到家裡,沒脫制服,就倒在長沙發上,後來就……死了。」

這是契訶夫的短篇小說《小公務員之死》,相信很多人都看過的。

最讓我窩心的最後五個字:「後來就……死了」。不知是翻譯使然還是原文如此,好像一個人攤攤手,一臉無奈地告訴你:「然後呢?然後就死了啊。」

就這麼一個小公務員的死,是沒有人關心的,沒有人過問的。

結尾看起來很荒誕,也很潦草。可是我覺得這是契訶夫很精鍊,很「文短氣長」的結尾了。

死了之後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

「後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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