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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上癮有多難戒?

看到有朋友認為題主想嘗試吸毒,不得不說明下:我從沒有嘗試的想法,將來也不可能有。只是看到電視上的戒毒場景感到好奇而已。


從神經藥理學的角度上解釋一下,成癮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生理反應,造成了「戒毒難,難於上青天」。

首先,當你吸食某種毒品的時候,你的身體會對這種外部的藥物產生一種抵抗反應(事實上,身體會對大多數外部環境改變產生適應或相應的改變)。比如,當你吸食海洛因時,你的神經系統受到藥物刺激後會使你感覺極度愉悅,但這種刺激過大,所以身體會形成一種相反的機制,對身體造成一定痛苦,抵消過度愉悅的刺激(如下圖所示)。

最上面的圖線中,Euphoria是由藥物產生的愉悅反應(a),愉悅反應產生後,緊接著身體產生了抵抗它的Dysphoria痛苦反應(b),與之對抗,從而形成中部圖線中的加總效果(a-b),可以看出,整體的愉悅減輕了,並且當藥物效果消失後,身體會有短暫的痛苦(後作用,after effect)。

最上面的圖線中,Euphoria是由藥物產生的愉悅反應(a),愉悅反應產生後,緊接著身體產生了抵抗它的Dysphoria痛苦反應(b),與之對抗,從而形成中部圖線中的加總效果(a-b),可以看出,整體的愉悅減輕了,並且當藥物效果消失後,身體會有短暫的痛苦(後作用,after effect)。

當長期服用藥物後,神經系統會發生相應改變,比如增強抵抗反應,因而使藥物的愉悅反應進一步降低,使得相同劑量下,造成的總效果減弱,後作用增強,從而增大了成癮者對藥物的依賴。如下圖所示:

更糟糕的是,這種抵抗反應會通過條件反射習得,而條件反射的觸發又十分容易,比如見到一個「狐朋狗友」,走到經常交易的地鐵站,看到針管,或者僅僅是坐在原來吸毒的地方,都能觸發條件發射。當條件反射發生時,身體會自發的產生「抵抗反應」(因為他覺得你要注射了),對你造成極大地痛苦,產生各種生理反應,逼迫你不得不使用毒品減輕這種痛苦。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已經「成功戒毒」的人,當他們回到熟悉的環境後,很快就又重新染上毒品。

毒品不僅會使身體產生抵抗反應,還會對神經系統的日常功能造成結構性改變。大腦的很多功能由神經細胞相互傳導實現,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是神經遞質,比如「多巴胺」就是一種跟快樂和動力有關的神經遞質。神經遞質由一個細胞釋放,再由另一個細胞的感受器接收,這樣便完成了神經信號的傳導,這個過程支配著我們日常生活的喜怒哀樂、歡笑疼痛。如下圖所示:

很多毒品其實是神經遞質,或者神經遞質替代物,或者促進/抑制某種神經遞質的釋放。當人們吸食毒品時,這些神經遞質代替常規的神經遞質,為人們製造快樂和愉悅的感覺。聽起來似乎不錯,但有兩個巨大風險:

很多毒品其實是神經遞質,或者神經遞質替代物,或者促進/抑制某種神經遞質的釋放。當人們吸食毒品時,這些神經遞質代替常規的神經遞質,為人們製造快樂和愉悅的感覺。聽起來似乎不錯,但有兩個巨大風險:1. 因為刺激量過大,細胞受不了,所以減少了感受器的數量,使得造成同等愉悅的效果需要更多的神經遞質;2. 因為大量神經遞質由外部獲得,所以大腦減少了內部產生的神經遞質,使得自然情況下(在沒有毒品的情況下),由於缺乏神經遞質,人無法感受到足夠的快樂。

這兩個效果加起來,使得人的日常心理、生理功能極度退化,離開毒品後基本無法正常運作。@清流 答案中提到的成癮性的大小,很大程度上就是取決於上述兩個過程的快慢強弱。毒品藥力越強,感受器和神經遞質數量減少的就越快,對藥物的依賴產生的就越快,離開藥物後的痛苦也越大。

雖然這兩個過程是可逆的(對於部分毒品來說,比如海洛因),即通過降低毒品劑量或者使用其他代替品,來使得神經系統恢復原來的水平(戒毒所能成功戒毒的原理也在於此),但這個過程會相當痛苦,戒毒者會活得生不如死,少則月余,多則年余,因此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戒毒極難。更何況成功戒毒後,又由於上面提到的條件反射的緣故,很容易再次崩盤。

所以,綜上,珍愛生命,遠離毒品。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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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面的答案,突然想到一個很危險的事,補充上來:

一般人開始吸毒時,劑量很少,但效果很顯著;後來產生依賴後,劑量越來越大,效果卻一般,這是由於上面所說的生理上的改變,不再多說。戒毒一段時間後,由於神經系統恢復到從前的情況,所以變得對這些藥物不那麼麻木,很敏感。可戒毒成功者往往會在再次嘗試時,使用他戒毒成功前的那個大劑量,但這個劑量對於他現在敏感的神經系統來說實在太大了,因此往往造成刺激過度當場死亡。案例可以看@劉小斯的答案。

這也從側面說明,神經系統變得「麻木」其實是一種對長期危害的保護措施,但這種保護措施造成了對藥物的更大依賴。


我們現在假設你想吸毒,如果你現在有嘗試的想法,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海洛因是無法徹底戒除的。

見過的沾上海洛因的人,大多都是生不如死,最終死於吸毒過量。

海洛因成癮人員的復吸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其實這個問題代表了很多人的好奇心,我很替這些人擔心。

最後,朋友,遠離毒品。


命運這個東西就是這樣的無情,它可以把你弄到天堂,也可把你弄到地獄,人只是它的玩物,人在其中是無法抗拒它的安排的-----作者:米小吒 鏈接:滴血的罌粟花--


   一直想在這兒做點什麼,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但一直下不了決心。昨晚喝酒失態,不經意經吐出了自己吸毒的經歷。於是,有了面對並寫下的勇氣。

一、 第一次吸毒

     2002年大學畢業後,我回到了雲南Y縣,同年9月到政府辦上班,任分管農林水女副縣長的秘書。由於工作關係,我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不得不提從事地產開發的鄭某。

     2002年12月16日,鄭某請我及我的朋到山莊遊玩。過程中,鄭某私下對我說:「你工作壓力太大,想不想吃點『4號』試試?這東西吃十次八次不會上癮,吃後心情特別愉快,特別放鬆。」

     聽說海洛因,我異常興奮,異常好奇。這東西我一直沒見過,一直想看看,在我想像中它就象神一樣。於是,我對鄭某說:「給我看看」。鄭某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面的東西呈紫黑色棵粒狀,李某說這就是海洛煙,屬於最純的那類。

     鄭某說:「我們做大工程的人,偶爾吸吸對工作與心情幫助很大」。他說,如果我想試試他教我吸。我說,我不吸,你吸給我看看。於是鄭某很熟練的將煙盒拆開,撕出裡面的錫紙,燒掉錫紙內層的紙,將半棵米粒大的海洛煙輾成粉狀放到其上,底下用打火機焚烤,海洛煙頓時溶化並泛起青煙,李某用紙管吸泛出的青煙,如吃硬食一樣使勁的往肚裡咽,長時間不作呼吸……

     出於好奇,我對鄭某說給我一點,我帶回家試試,鄭某很大方的給了我一包,估計有0.4克左右。

     回家後,我急不待的按鄭某吸的方法吸了起來。一口吸下去,馬上就吐了起來,一秒左右,整個人立刻處於半昏迷狀,一點快感也沒有,感覺就象快要死了一樣,而意識很清楚。這可把我嚇壞了,我以為可能要死了,於是死勁的掐自己……

     第一次吸毒就象夢一樣,在不可能中成為了可能,在不敢想像中成為了現實,在毫無前兆情況下成為了永恆的定格。同時,悲慘的練獄般的生活也就此開始了。

二、不堪一擊的自信

   半昏迷狀態下入睡了,醒來己經是第二天16:23分。算一下時間,整整昏睡了19個多小時(周日)。頭有些微微的痛,沉沉的。心情沒有異樣,但毫無食慾,就想喝水。

   第一個意識是,存藏毒品是犯罪的,於是把餘下的0.3克左右的毒品藏到了被套裡面。此時,對於海洛煙我沒有一丁點慾望,昨夜的吸毒在我的思想里只不過如喝水一般,沒留下任何影陰。因為,骨子裡我知道,我不可能吸毒,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只是玩玩罷了。

   周二下午下班回家,閑得發悶(當時,我們還沒有上網,要是能上網,也許就沒有以後了。),第一個意識就是想到藏在被套里的海洛煙。我很自信的對自己說,再吸一次一點事也沒有,一點沒關係也沒有,我這麼有知識有水平有思想的人,不可能也不會吸毒上癮,吸毒對我來說就是體驗生活,體驗百味,動機與本意上與盧梭是一樣的,簚視毒品的自大所現無遺。
  出門到外面買了一包煙,一個人很享受的開始在房間里折騰。享受的本身不是吸毒,而是過程。

   第一次吸毒,吸了不足0.1克就昏睡了19個多小時。第二次呢?!第一口吸下去吐了,吐得心都快要拉出來,但沒有出現象第一次一樣的半昏迷狀。再吐,第一口吸了還有能力吸第二口、第三口,第二次吸毒共吸了四口。即使是四口,也沒出現半昏迷狀,只是暈暈的,很暈的感覺……並在這種狀態下入睡了……第二天七點半在鬧鐘提示下按時起床。頭痛與厭食……其它沒有任何不適。腦子裡首先想到的是-----呀,原來神一樣的海洛煙不過如此啊!

   9點半左右,政辦主任打給我電話,副縣長要到後名鎮檢查小水窖建設工作,讓我趕寫一下發言稿……發言稿?這類平時信手捏來的材料,我一下就蒙了……搜腸剖肚……我都不知如何寫起……沒辦法的情況下,我請了邊上的同事替寫。此時,我似乎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

   到鎮上後,我們實地查看了很多現場,走了很多路,我感覺特別累,我一個小兵甚至落到了縣長的後面,偶爾這個大姐縣長會用詫異的眼光掃掃我……也許,她們讀到了很多不正常,只是我沒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正常。

   好了,夜深了,就寫到這。感謝你們!更多的是想讓大家遠離萬惡的毒品。


這部份我想儘可能寫詳細點,因為這時候人是主動的有機會的有選擇的,是可以逃離悲劇的。

   飯桌上鎮里的人敬我酒,喝了之後喉嚨里馬上湧出一股曖乎乎的東西,我捂住嘴拚命的想往外逃卻怎麼也「逃不掉」,哇的一聲污穢噴然而出,滿滿的灑了一桌……這是此生我遇到最狼狽的事情。當時,如果可以我想讓自己死了算了。看我憋著紅臉如寒蟬般呆坐著,縣長大姐趕忙打圓場。她說:「沒事沒事,讓服務員打掃一下,重上一桌就行了」。並關心的問我:「小羅,你是不是胃不好啊?」我話接話的說:「是的,這久以來胃很難受,估計患上了嚴重的胃病」……

   就從這時開始,這個子虛烏有的「嚴重胃病」伴隨了我整整4年有餘,包括在親人面前。吸毒導致身體等劇烈變化,我總是用「嚴重胃病」來解釋。

   我清楚記得那是2002年12月31日,星期二。第二天是元旦,單位要放假。莫明的顯奮,莫明的想到了藏在被套里的毒品,並且很確定的要吸了。心裡是這麼想的,今天是2002年最後一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乾脆把那點毒吸完算了,還只是第三次,吸了也沒事。

   下班後,沒有吃飯,因為要吸毒,吃也是白吃。回到家裡,把門關嚴實後,拿了一個盆到床邊,這個盆用來裝吐出的污穢,因為吸後一定會往死里嘔吐。

   很激動、很興奮,手都抖了。吸了三口,吐了很多次,紙包里的毒卻怎麼也吸不完,頭暈得緊,大冬天的只穿一點小背心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再怎麼吸也吸不下去啦,於是我把剩下的那點毒品揉碎,丟到了盆里。第三次吸毒的感受與第一、二次想比,可謂天差地別。

   吸完躺下後,眼晴怎麼也睜不開,睡意卻一點也沒有,就想死勁的喝水,杯子里的水根本不夠喝,整個人情緒很愉悅,感覺很幸福。慢慢的……大腦開始恍惚的跳躍……幻覺(其實是幻想)自己就是當副長的那個上司大姐……如何高高在上的指派底下的幹部……大腦越來越誇張,越來越不著邊際,把自己當成副縣長己經不能滿足……縣委書記……省長……總理……主席……逐一擔了一個遍。最後停在主席的角色上,開始認真而嚴肅的思考內政外交……
  醒來己經是2003年1月1日15:41了。睜開眼,我獃獃的看了好一會天花板。水很渴、頭很沉、沒食慾、沒力氣,情緒比較低落,有些莫明的沮喪。大腦里來回播放昨夜的一個夢境:黃黃的陽光,黃黃的世界,荒蕪的山頂上有一個鷹在孤獨的盤旋,一直這麼盤旋著。我不知道這個夢的意思,我解不了,可老是在想這個夢,感覺世界象到了未日一般,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右鼻唊有些腫漲,摸摸原來起了一個大的疙瘩(是熱毒,海洛煙吃了後非常熱,前提是初吸時)……不情願的起床,順手照了一下鏡子(很久沒照鏡子了),整個臉好象變形了,最明顯的是眼晴,深深的陷了下去,象死人頭骨里的眼。

   16點左右到農貿市場買了一袋李子,回家猛吃……加點辣術粉與鹽,酸酸的無比的鮮美,比吃大魚大肉都美。後來才知道,吸毒的人吃得最多的就是水果與水,飯基本不吃。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晚上失眠。

   2日早9點左右,接到上司電話,說要我聯繫一下辦公室,派一輛車去XX山莊打麻將休閑,說是鄭某請客,上司要求我也一塊去。
  見到鄭某時,我看到了他對我詭異的笑。麻將結束後,大家去洗手準備吃飯,鄭某似乎有意與我一塊洗。他對我說,吃完了么?我說,沒吃,丟了。鄭某說,你哄鬼吧,看看你的臉色與眼晴就知道了……他說,感覺還可以吧,如果要我再給你一點……我說我不要……
  飯桌上,我六神無主,一點吃的心事也沒有,腦子裡老想著鄭某的話……或者潛意識裡一直在想鄭某說的「我再給你一點」。心裡想……要不再要一點吧,反正不會有事的……我不可能也不會吸上癮 -----事實上,這就是人性的無恥,在自欺中無恥的狡辯著,都吸了還固執的認為自己不可能吸,不可能吸是認定自己不會上癮-----這是那般邏輯啊!

   飯桌上我想得很清楚了,飯局結束後我拉了一下鄭某,鄭某會意的跟我到了角落,沒說什麼就掏出了一小包,打開告訴我,這次的與上次的不同,是白色的,我吃後覺得沒有黑色那種「力」(力是我們地方語言,指的是歷害的意思),估計加了安定粉。

按下這包東西的時候,心涼涼的,有種絕望感。很清楚的意識到,這輩子也許就這麼攤上毒品了。當初滿滿的自信在毒品面前,蕩然無存,不堪一擊。不可一世的自大,最終換來半人半鬼,連狗都不如的生活。

   由於期間頻繁的出差,這包毒品吸了很長很長時間,大約持續了20多天。現在隱約記得,吸完最後一次後的第三天早晨,差不多5點左右就自然醒了。醒來後,哈欠連連,怎麼止也止不住。背部肌肉和手腳有些輕微的酸痛,肚子酸酸的想解大便,全身無力----感覺這種無力很不好受,與正常的體力透支不同。我知道該來的己經來了,這是輕度毒癮發作的表現。換言之,我己經吸食上癮了!

   我沒再找鄭某。總體而言,這時的毒癮給人體的痛苦較低,僅與中度感冒一般,很輕意就能扛過,加之此時並沒多大的心癮,工作又非常的忙,又是過春節,所以整個2月份就沒再吸食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毒品己淡出了大腦,生活與工作重新回到了正軌。

   可是,背後那隻看不見的命運推手再次適時而出,我所有的一切、我的肉體、我的靈魂就此讓它分解,並丟到了地獄中。

三、業事的劇變
   (一)

   時間走到了2003年3月份,換屆等工作逐一展開。我的上司改任調研員,與我關係非常好的主任改任機關D-W書記,他們都成了「閑人」。原來的某副主任意外的遷升為主任,一切就象變魔法似的讓人毫無心理準備,讓我骨頭髮涼。因為,現在這個主任在他任副職時,我從來沒有看得起過他,基於效率等原因,我在很多情況下一直違反公文審核程序,常常把公文直接提交主任或上司而不經他的手;部份事務上……我也違反過組織程序,需要向他請示的有關事宜幾乎沒有請示過。對此,他很是反感我,有次會上還間直的批評過我。他任主任後,我的處境可想而知!

   因為領導更換,我們其中兩個秘書就閑了下來,坐等重新分工。現在己經忘記具體日子,但屬於3月份,有一天下午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他遞給我一份文件讓我看。我粗略的看了一下,是XIAN 委文件。大意是:政辦、科協、農業、畜牧、林業等多部門抽員組成一個工作組,到農村給農民宣講政策法規,培訓農業高產載培、果樹嫁接、畜牧養殖等。工作時間一年。處理簽上籤著「擬派羅X參加……」、「同意」,這裡的羅X就是我。這時,主任說:「我們認為你在政策法規方面有很高的理論水平,所以你比較合適參加這項工作,有什麼困難可以提」。

   我微笑著優雅的走出主任辦,同時很風趣的對同事們說:「同志們、朋友們,明天起我就要去農村了,要去幫助農民朋友閹豬了」。大家聽後都很沉默,其中一個老大哥說,沒關係的,好好乾,下農村就是段練,是財富。

   很洒脫的與大家作別後,我走出了辦公大樓。
  此時,我己經裝不下去了,頭象受到了什麼重擊……是的,我必須說去農村本無事,為農民做事我很高興。但是,儘管XIAN 委成立這個工作組的動機再好,可地球人都知道,類似這種工作組僅僅是一些在單位可有可無的閑人組成的團隊,地位非常低,常常讓人鄙視,認為這類工作人員都是廢物(如今,這個現象己經沒有了,至少不普遍,可那年月就是這樣)。而且,我們這個工作組連一輛車也沒有,到農村要麼坐農用車,要麼走路。組長是科協里的人,職務只是科員,就是兵一個。即,幾個科員與技術員組成的隊伍,這裡面沒有任何領導。大伙兒也心知肚明,工作組從成立到結束的一年時間裡,也就去了去了六、七個村委,開了八、九場培訓會。平時,大家都呆在家裡。我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參加了兩次培訓會,去了兩次農村。對此,現在回憶,我無言以是……不知如何評價自己,心理十分愧疚。

(二)

   走出大院的剎那,我首先想到的是鄭某。

   鄭某,男,40多歲,浙江某地房地產開發商,2002年到Y縣進行地產投資。因為我當時工作的特殊性,與他成為了較好的朋友。2003年1月下旬鄭某離開Y縣回到浙江。他的弟弟則留在Y縣安了家,開了一個飯店。後來從他弟弟嘴裡得知:鄭某回浙江後出人意料的放棄了事業,整天呆在家裡吸毒,最後甚至變賣了大寶馬與部份房產。2004年8月鄭某前往北京,同月因注射海洛煙死於北京某地。唉!一個出手就幹上千萬工程的大老闆,以這種方式死了,不知他有過抗爭不。總之,我聽了以後很難過。聽到這信息時,我己經不吸毒了。於是,很認真的思考過鄭某。對於他,我恨嗎?說心裡話,我不恨。他給我毒品,動機不是讓我吸上癮,要廢我的生活,也不是想用毒品要挾我,從我身上獲得什麼商業利益,雖然我是領導的秘書,但我身上他得不到什麼好處,因為他與我的領導比我與他的關係還要好。對於我染上毒品,他只不過是一個很偶然的外因,內因還是自己。即,自己的人格修養不夠,處理問題或看待問題比較感性,容易走極端,這才是導致我吸毒的真正原因。換言之,鄭某完全可以換成李某、張某,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是出現的時間與環境不同罷了!

   從我推理看,死時鄭某應該很貧窮了,否則他不會注射。注射,吸食的人都知道,面臨非常大的生命危險。因為,99%的海洛因都是摻假的,厚道一點的毒販摻入的可能是安定片(輾成粉)、頭痛粉等無毒的。不厚道的毒販則直接弄些象海洛因一樣的澱粉,比如洗衣服、白石灰。食毒者,一針下去保證沒命,這種現象非常普遍。所以,注射是因為沒錢毒少而不得己的食用法,因為較紙管吸食,注射可以節省很多毒品。

   因此,可以肯定,當時的鄭某己經將數千萬資產弄沒了。

   言歸正題,與鄭某接通電話後,我對他說:「我工作變了,我想吸一點,在哪裡買?」。鄭某勸了我很久,最後沒有說服我。他說:「我先跟她聯繫一下,過十分鐘左右你打XXXXX這個號碼,你叫她四妹就行,你告訴她你是我讓來後,她會拿給你」。

   這是今生我與鄭某最後一次聯繫。

   電話通了,是一個女的接,我問你是四妹嗎,她說是。於是我按鄭某說的意思對她說了。她說,你來吧在XXXX褲行。聽後,我大吃一驚,這個褲行門前我經常路過,很熟,我不敢想像裡面年輕的酷象歌星韋唯的小女老闆竟然吸毒。

   進去簡單說明情況後,我問四妹什麼個價錢。她說,最低的30元一包,但量很少,要50元以上數量多些,如果要一克或以上,價格可以很便宜。我說,就要30元的一包吧。她似乎早己準備好了,衣袋裡隨手一掏就拿了出來。她說,要注意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嗯嗯的應承著,拿過紙包就逃也似的走出了褲行……回到家打開,裡面的東西估計0.1克也不到。

   就這樣,貪婪的吸著,這種貪婪的感覺是以前沒有過的。這包東西吸了兩天,在之後的一個月里,我時常出入褲行,對於毒我內心裡己經沒有排拆,也不恐懼,很坦然的默認了吸食成癮這個事實。同時,慢慢的我與四妹熟悉了起來,在了解我的背景後,她似乎對我很有好感,至於我對她談不上什麼好感。

(三)

   2003年5月份,我與四妹生活到了一起,沒有過程,吸毒是載體。不會有感情,除了毒品吸毒的人沒有真愛。兩個吸毒男女就這麼開始了另一種生活。

   住在一起之前,我們相互間沒有向對方表達過什麼,一切顯得那麼自然,那麼合理。四妹——這個名字中透著濃濃風塵的女人,就此註定將在我生命中留下沉沉的悲涼的很難抹去的烙印。

   四妹說,她是T縣人,父母尚在,有三個姐姐,五個妹妹,一個弟弟(他父母育了9個子女)。三個姐姐己經出嫁,弟弟還在上小學。自己和四個妹妹長期生活在Y縣,四個妹妹都是坐台的。家在T縣城,屬於沒有土地的農民(城市建設過中徵用了)。家裡的一切生活開銷都由她們姐妹六人負責。

   四妹說,她的父親經常喝酒,酒後總是摳打或用砍柴刀追殺她們姐妹及母親,由於受不了父親的虐待,三個姐姐很年輕的時候就以大帶小的離家到Y縣坐台,後來嫁了人。而她自己及四個妹妹同樣步入了三個姐姐的後塵,沒上完初中並相繼到了Y縣。

   四妹說,她15歲就開始吸毒,如今己有6年。她說,服裝店早己沒了經營,也沒心思經營,她一直都在吸毒,毒資來源於零星販毒,以販養吸。她說,一月份她的男友剛剛吸毒死去,男友是開大客車的,就死在車上。

   聽完她介紹後,我沒有說什麼,心裡就覺得這個小女人非常可憐。

   就此開始,我的生活來了一個大變臉,鮮明無比。我們夜以繼日地吸著,生命中只有兩樣東西——毒品與床!每一天都是半夢半醒的,時間似乎停止了,人世間的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了,曾經狂熱追求過的理想,曾經無比熱愛並忠誠的事業統統離開了我的世界,尋遍大腦,一絲痕迹都沒留下。有時,吸完毒,我會刻意的想想這些,但一點衝擊都沒有,就覺得曾經的自己是那麼的可笑與虛偽——每天都要看書,不與庸俗為伍,清高自傲,看不起一切背離傳統的文化。看看現在的自己,象狗一樣倦縮於角落。當初的自己不可笑么?不虛偽么?!

   之後相當一段時間,我不再出門,不洗澡,不洗臉,不刷牙,飯基本不吃,除了上側所離開床以外,整天基本都在床上,閉著眼晴暈暈沉沉的極度興奮的活在無盡頭的幻世里。即,無時無刻的將自己幻演為財富、權利乃至萬物的主人,並漫無邊際的極儘可能的將這個主人放置於世俗世界裡給於故事化、情感化、悲劇化。貼子開頭談到過「將自己當成主席」就是這裡面的其中典型。

   當然,這段時間還有幾件事是讓我新奇與興奮的。

   新奇的第一件事是:每每夜深了,我會很享受的躺在床上觀看四妹包裝第二天要銷售的毒品。這個時候,四妹總是摸索著從床底下拿毒品,拿出的毒品看上去重量一般都在一克左右。

   四妹會很小心,很認真的將這一克毒品弄散,平均分裝成20小包,每小包賣30元錢,20小包總共可以賣600元錢,四妹說她與小毒販每次買1克或2克,每克只需300元。所以,四妹每賣一克,就能得到300元的利,這300元就用來自己生活與吸毒。

   我想四妹是老吸毒鬼了,估計她認識與認識她的毒鬼很多,所以她每天至少都能賣出1克或更多,最少時也能賣半克。

   當然,四妹也不厚道,她的房間里放著很多安定片、三唑侖、頭痛粉。這些東西都很便宜,最貴的三唑侖每百粒也就4元錢。很多時候,她會將一克毒品分裝成30小包,每包30元的出售,一克毒品有時候她能賣到900元,每克毒品的利潤就達到了600元。為什麼能分這麼多呢?因她總是把安定片、三唑侖、頭痛粉弄成粉添加到海洛煙裡面。她從小毒販手裡買來的毒品本身就夠假了,經她這麼一弄則更假了。不過,她告訴我說,這些東西加到裡面不會死人,沒關係的,再說吸毒鬼也知道是假,比如三唑侖粉是綠色的,吸毒者一看就明白。可毒癮發作時,能弄到毒品就是萬幸的了,誰還會再乎真與假。

   四妹說,吸毒者買毒時,99%的人毒癮正在發作,因此買毒時是沒有選擇的,只要馬上弄到毒就行。這一情況,在我今後的日子裡有深深的體會。

   新奇的第二件事是:沒吸毒前,我就聽別人說過,吸海洛因最大的好處就是吸上癮後:「想要什麼東西就能擁有什麼東西,同時性交能力非常強,性快感比正常情況下強烈數倍」。

   吸海洛因「要什麼有什麼」的說法,白痴也知道是假的,它僅僅是吸食者吸毒的時候自己有意識給於自己滿足的荒唐幻想,比如我如上說的「我把自己幻演為萬物的主人」指的就是這個。

   那麼性能力與快感呢?坦白的說,這也是我當初對海洛因的一大神秘。想必很多吸毒者也是一樣的,這也是染毒的一個誘因。所以,我想重點寫一下這部份,裡面的東西不會涉黃、涉俗。

   除去四妹來例假以外,我與她在一起的最初兩個月,每天都做愛。多數時間每天一次,偶爾每天兩次。與沒吸毒前相比,我做愛的頻率大大縮水。以前,我每天可以做愛3次以上。(我估計,我是一個性能力較強的人,所以裡面描述的在吸毒者群體中未必具有代表性,請大家注意)。

   那時的性生活,現在想回去其中有60%我本能上是沒有性交慾望的。即,通常情況下的做愛,是在沒性慾望前提下進行的。但是,吸毒後大腦很興奮,總會折騰點什麼,比如閉著眼晴幻想,比如做愛,即使你根本不想做愛。

   吸毒以後我做愛與正常時相比,發生了根本變化。人做愛是因為有性慾望才做的。可我吸毒後就不是這樣了,我很多時候做愛都是沒有性交慾望基礎上進行的。這兒有一個特殊性,不知其它吸毒者有沒有,如果有那麼就不是特殊。即,吸毒的前期,即使沒有性交慾望,但只要隨便撫弄一下性器官,性器官就會發生變化。比如,女的性器官會擴大;男的性器官會勃起。於是,就有了無性慾前提下做愛(其實就是因為興奮而瞎折騰)。

   我的這種性交是機械的沒有激情的緩慢的,性器官相互磨擦是沒有太多感覺的,近於麻木的。因此,做愛時間特別的長,可達一小時左右或以上。通常我都會因為太乏味,中途放棄做愛,即使性器官勃著。而有時候沒有放棄,性器官就慢慢的軟了。如果,一定要達到高朝,那麼我必須毫不分心的想著做愛的種種……這種結果通常太累,幾乎沒有訴求。

   歸根到底,吸毒後我的性生活本質上是毫無質量的,是沒有什麼愉悅的。

   當然,必須承認吸毒後做愛時間長的說法是存在的。但這種長中人是沒有快感的。它之所以長,是因為海洛煙是一種麻醉品,它能讓人的肉體包括性器官處於麻木狀態,人體此時抗打擊力相當強,不會痛。性器官對於磨擦不敏感……此時的性交與正常時相比,可以說毫無味道、毫無快感,不誇張的說整個流程就是兩台冰冷的機械在工作。

   這是初吸時的性特徵,吸了三個月左右。坦率的說,我基本己經喪失了正常時80%左右的性能力,兩個赤赤條條的男女天天睡在一塊,在對方眼中僅僅是一個平常的物件,很長很長的時間內你都不會起性生活。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2003年7月。

   這時我住進四妹的褲行己經兩個多月了,這期間我幾乎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的房間與她的床。我們兩人一天也不間斷的吸著毒。吸毒頻率從每天一次、二次、三次升級到無數次。此時吸毒己經不象早期,吸幾口就無法吸下去。現在,只要不剋制,幾乎可以沒有限制的一直吸著,頭再暈也想一直吸著,只要毒品攤放在床頭柜上。每天吸入量具體多少,現在我己經很無法想起了。而,我的毒癮應該己經很大,只因天天都有毒品吸,所以不得而知罷了。

   這段時間我吸的毒品是四妹從零星販毒中獲得的,我自己幾乎沒有花過一分錢。

   鬼使差的一天,想起床整理一下自己,也許是精神上,也許是形象上。具體我那時的心理活動,思想行為,現在己經沒能力解讀出來了,所以沒法盡致的展現給大家。

   起來後,照鏡子。照鏡子,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行為,可我當時是鼓了很大勇氣才照的。

   鏡子里的自己是非常可怕的,眼晴與眼框似乎己經完全脫離,雙眼就象兩個坑,深深的陷了下去。頭髮比較長,油油的,手拂了一下,儘是頭屑。用手指搓了一下臉,弄下的是黑黑的汗條。

   打量了一下身體,原來合身的衣服就象披在單薄的稻草身上一樣,用右手握左手胳膊,中指與母指能對接合攏。整個人己經徹底變形了。與正常時比,二者己經沒有絲毫聯繫的可能。沒吸毒前,我身高1.74米,體重基本保持在125-130斤。此時,估計85-90斤左右。加上個子相對高點,整個人看上去就象電視里常看到的弔死鬼。

   恐懼與自卑感頓時油然而生。我不知道如何出門面對人,特別是面對同事、朋友。晚上差不多22:30分左右,我跟四妹說,陪我去理一下發。這是我白天算好的時間,我想這時候街上閑人少,能看到我的人不多,即使這樣我決定出門是下了很大決心的。白天打量自己後,內心裡出現了一股害怕別人看到自己的情緒,即使是不認識的人。

   四妹說,怎麼現在才想起去理髮,白天好好的為什麼不去。我沒有回答她什麼……我知道,她是無法理解我的,她也理解不了。吸毒者與吸毒者還是不同的。有的吸毒者,他並不在乎把自己展現出去,即使有機會有條件不展現。而有的,則是不敢的,比如天天倦縮在房間里的吸毒者。

   事實上只要毒癮不發作,吸毒者的精神勁頭是很足的,通常情況下,其精神甚至比正常人還要飽滿。真正街上看到萎靡不振,毫無力氣的吸毒人,此時99%可能正處於毒癮發作。如果毒癮不發作,吸毒者在大街上行走是很有精神的,即使身體再變形。

   電話己經很長時間沒響了,今天突然響起,還嚇了我一大跳。一看顯示,是單位辦公室的電話。我想了一下……接了,辦公室大姐問,我在那裡。我說,我在醫院(其實,我在床上,對於在醫院的回答是沒有任何準備的撒謊,或者這裡面有一定的潛意識在支配)。大姐說,怎麼,你病了?我說,沒大事,就是胃越來越不行,在醫院開點葯。大姐說,那麼,開完葯後讓我到財務科領點錢,是以前拖欠的工資,現金補發。

   我在床上想了好半天,錢對我而言現在沒有誘惑力。但,長時間不面對同事、不回單位始終不是事,會讓人覺得很不正常。最後,我洗了一下,換上我認為最有精神的衣服出門了。

   首先,我到藥店買了兩盒治胃病的麗珠得樂。然後拎著葯袋兒去單位,我很刻意的把葯袋拎得讓人很注目。

   到單位時,我就象怪物一樣把大家震住了……大伙兒紛紛問我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變得這麼瘦,怎麼短短兩個月就換了一個人。我說,我胃難受得歷害,縣醫院檢查過多次都沒查不出具體病狀,我想到昆明檢查,但不敢去,怕檢查出大病。我說,這病早在我跟著李副縣長工作時就己經有了,李副當時還要求我去昆明檢查……聽了我說後,大夥都很關心我,很同情我。可我知道我發生了什麼,我很難過,真的難過,想哭!我沒想到當初下鄉檢查工作,飯桌上狼狽嘔吐後對縣長大姐說:「我可能有嚴重的胃病」竟成了之後所有一切關於自己吸毒的掩飾。

(四)
   以前四妹很忙,每天都要不間斷的出門十多次。當然,她這是去送毒品。吸毒者但凡需要,總會給她打電話。所以,她的電話也很吵,有時夜裡兩三點都會響。後來,在我要求下,22:00以後就關機了。

   但這段時間以來,情況越來越不正常。她不再出門,相反,來往於褲行的吸毒人在不斷的增加。我想,這樣下去後果一定會很嚴重。於是,這一天我第一次認真地與她談起了今後的打算及吸毒的問題。其實,這些問題四妹早就想與我談,只是我不想面對,所以她一開口我就打斷。

   我說:「現在我們面臨著兩種選擇,一種是決定吸下去,一種是戒。如果決定吸下去,那麼把所有錢吸完,然後找一個地方有自尊地死去,因為吸毒最終都得死。另一種選擇就是戒毒,但是現在戒毒基本不可能,現能做的是為戒毒做準備,在條件成熟時再戒。」

   四妹說:「當然選擇戒了,吸毒的人誰不想戒啊。」

   我說:「既然要戒,那麼現在這種又販又吸的辦法行不通,由於毒品太多,這樣無限度的吸下去,只會使毒癮瘋狂增大,到時要戒基本不可能。」

   我問四妹她手上還有多少錢,她說還有三千多元。

   我說:「那麼就決定不販毒了。我手頭還有點錢,是去年與朋友做生意賺到的,我們就拿這個錢吸,盡量少吸。現在,你這兒吸毒人來來往往,己經非常不安全。處理一下房子的事宜,明晚就搬到我家裡去吧。」

   其實,所謂「我的家」並非我的家,這是單位的老房子,二室一廳的,有一個陽台,是幾十年前單位提供給職工住的。如今,很多職工都搬新家了,只留下我及幾個單身的。記得剛回Y縣時,領導說特殊照顧,一至六樓任我選。我當時毫不猶豫的選了六樓,朋友問為什麼選沒人願意住的六樓,我說站得高才能看得遠。當時,還真的是這麼想的。

   就這樣,我們換了新的居住地。四妹每天下午6點左右出門,每天都會帶回30元錢的毒品及一些水果,然後共同分食,每人每天事實上只吸15元錢毒品,24-30個小時內不會發作。

   有一天有人敲門,並且在叫四妹。開門,一個30來歲的男人走了進來,我還沒招呼,他便理直氣壯的坐下,四妹看上去很尷尬。他對四妹說:「好幾個月了,應該給我錢了吧。」四妹說:「他們還沒還我,我現在沒錢。」他說:「你對你朋友說,你老公很有錢,你讓他幫你還啊。」然後看了我一眼。

   我問怎麼回事,這傢伙說:「四妹以前賒了我一些葯,差我一萬二千塊錢。」我說什麼「葯」?!他說:「你問你老婆。」

   我感覺事情有些不好,販毒的人竟然跑到我家了!不過,我還是裝作很強硬地對他說,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你馬上離開,否則我打110。他有持無恐的說:「拿不到錢我不走,我出去也讓人逼錢,這些東西我也是賒來的,你打110我高興,我省得吸毒,但對你的影響可就大了。」

   我知道事情會很嚴重,我就想馬上解決,打發走這個拉圾,永遠也不要見到!我對他說:「給你八千,你馬上給我滾。」同時,我說:「四妹不是我老婆,我與她沒有關係,我馬上會讓她走人,你不必要挾我!」

   這個垃圾最後還是弄走了我一萬塊錢,是四妹去銀行取給他的。這錢我不得不給,我不敢想像一個自破罐子破摔的販毒者(也是吸毒者)在我這大鬧的後果。

   我憤怒的質問怎麼回事,四妹說幾個月前,她跟這個垃圾賒了一些毒品,她將這些賒來的毒品分給三個吸毒鬼去賣,最後錢收不回來。

   我第一次大罵四妹:「你們這群老吸毒鬼,老混混,老笨豬,竟然相互賒毒讓我來付賬,沒事你去與吸毒鬼瞎嚷嚷什麼,你想死也要把我拉上?你是不是存心想毀我?誰是你老公?老公的涵意是什麼你懂不?以後不準再這樣叫我!」我甚至很想揍她,非常想!
  ……

   四妹啥也沒說,就一個勁的哭。之後,我也冷靜下來了,我說:「等一會兒你就出門,去XX賓館住幾晚,並且你一定要告訴所有你向他提及過我的人,公開說明你與我分手了,搬出來了,千萬不能再讓人知道我的住處了,不能說我的單位,我的名字。」

   同時,我跟四妹說:「剛才罵你我不對,不要難過了。罵你不準叫我老公,不是要傷害你,是我反感這個稱呼,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對於其它女人我也是這個態度,我不喜歡沒有法律關係的男女,老公來老婆去的叫。」

   後來想想,四妹挺可憐的,她一個女孩十來歲就離家,可以想像過程的艱難與無助。現在,我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換誰也一樣,都想對朋友說說心中的喜悅,可惜的是她忘記了我們是吸毒人或者我是吸毒人。

   出去住了幾天,四妹回來了。這件讓我當時恨不能打碎牙的事慢慢的也讓毒品給消磨了,不再生氣了,甚至很少想起了。

   有一天吸完毒後,四妹很突然的告訴我她懷孕了。我很吃驚,但沒有現在想像的那樣吃驚。我問他怎麼辦,她說她想要這個孩子。她說,她並不要求一定要嫁給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即使我與她好不下去,她也有一個牽伴。

   我沉默了……說實話,當時心裡感覺很苦,五味雜陳。我說這個問題先不考慮吧。當然,我內心很清楚這孩子是不能要的,絕對不能要的。

   慢慢的,我們每天30元的毒品己經不能滿足了,數量開始增加到每天吸50元錢的。

   我感覺這樣下去越來越不對勁,會越陷越深。於是我對四妹說:「你家人也想見我,我們去你家住十來天吧,這樣也有利於控制一下毒癮增加。」
  (註:貼子開頭幾段里,有清晰的時間表述,那是摘錄於日記。以下的貼子,不會再出現具體日期,因為之後沒有日記記錄了。)

   大概是2003年9月中旬,我到了T縣四妹家,去時我們帶了兩三天所需的毒品。

   她的家緊靠城市核心區,看上去比較窮,房子還住著四五十年代建下的,不過佔地面積非常大。四妹的父母非常歡迎我,她父親現在不喝酒了,開一輛無證無牌的破拖機苦點自己的煙錢。她的母親看上去比較衰老,牙好象掉了幾根,估計是生孩子過多的原因吧。

   他的父親與我說,四妹現在不吸毒了他非常高興。他說,當年他是用手拷強制拷住四妹戒毒的。顯然,四妹告訴他們她己經戒毒了。同時,她父親還問我什麼時候與四妹結婚。對此,我很突然,但我還是說沒房子結不了。從這一點上看,四妹己經很詳細的將我介紹給過他們,並且她內心裡非常想嫁給我,並向她的父母表達過。

   在四妹家裡的頭幾天,我們一直與同圍鄰居玩麻將,玩得很小,就是三元四元五無的,俗稱「3、4、5」。我不怎麼會玩,上花也不知道,擲出SHAI子也不知從那兒拿牌,平時玩都需要牌友拿給我。這並非是我笨,主要是我不想學。所以,我天天輸錢,不過也就輸幾十塊或百塊。

   回家後的第四天,我們吸完了身上帶的毒品,當然這本身就是有準備的,準備償試短暫脫毒。

   第五天早晨起來,我開始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麼是毒癮發作。
  四、顛沛流離

   (一)

   早上8點左右自然醒來,以前每天這個時候我們都要吸食毒品,但今天毒品己沒有了。情緒非常低落,側身看看躺在身邊的四妹:面無表情的睜著雙眼,盯著天花板,不停的打著哈欠。

   我對她說:「難受就抽支煙吧」。她說:「毒癮發作時不想抽煙。」邊說邊起來上廁所。我覺得有些累,睡意顯然沒有了,可有什麼辦法呢?於是,將被子捂住頭,側背倦身努力的讓自己睡去。

   11時左右,四妹叫醒我。她說,她的母親來喊我們起床吃飯了。我看四妹除了有點懶洋洋的感覺外,沒有其它顯著的反應,吹欠也不打了。我問她,不難受么?她說,難受又能怎麼辦啊,不要胡思亂想就行了。

   飯桌上四妹的母親總是給我夾菜,邊夾邊說:「你太瘦,多吃點。」我說:「我的胃不好,吸收不良,吃山珍海味也不會胖。」

   說到這,確實讓人沮喪。如今想回去,從開始到結束,我留給包括四妹在內所有四妹家人都只有一個印象,那就是——病秧子。

   四妹剛搬到我家時,看到我沒吸毒時的照片,滿臉的不可思異,如今我依然記得。在她認為,照片上的我及現在的我,連一根頭絲都不象了,兩個人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聽了她這話後,我還難過了很長時間。事實也確實這樣,自己長得不算帥,但初到Y縣小城時,我那清秀、冷傲的獨特氣質確實引來過無數大街上男女的眼光。吸毒給於我的傷害是可想而知的。

   飯後,四妹的母親一直想與我說話,可我沒有任何說話的心情。哈欠不自然的打起來,想拉肚子……情緒開始由低落轉變為燥動。

   為了不讓四妹的父母發現我的不正常,我離開了院子回到離主院近50米遠的簡易房子,這個房子是四妹及其妹妹回家時住的。房子有三隔,其中兩隔裝雜物,一隔人住。前幾晚上,四妹與我就在這住。

   回到屋子後,我有些不知所為,坐在床邊獃獃的看著床頭櫃,希望能在其上找到點什麼。這時,四妹也進來了。

   四妹說,剝紙管吃吧。於是,她將柜上丟著的吸毒紙管剝開,將最內層紙撕了下來。我驚奇的發現,紙上沉積著一層厚厚的黑油油的略帶黃色的物質。四妹很熟練的將這片紙分裁成十多張小紙片。然後挑起一張置於錫紙上,如吸海洛煙一樣的吸起來……
  我也跟著吸……

   結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這紙片竟然比真正海洛煙的力道還強。後來,才聽四妹說起,紙上積澱物其實就是毒品,是海洛煙揮發出的青煙積留下的產物,紙管使用的時間越長,積澱物越多。但吸毒者一般都很少有長時間使用的紙管,很多吸食者其實吸用一次就剝紙吸了……

   註:這一段我本來是想略去不寫的,但覺不妥,所以我得將它寫出來。望讀貼的朋友正面的去理解它,主要想表達的是,吸毒者無所不用其極的思想行為,請大家看到筆者好的本意。

   紙管里的東西必竟有限,但緩解了癥狀,情緒開始平穩。

   我對四妹說,你給你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晚飯不吃了,不要來叫。我說,咱們睡覺吧,免得醒著的時候毒癮發作難受,趁現在有些緩解,能睡到什麼時候就什麼候……於是,我們關了電話睡了。
  毒癮最終把我激醒,天己經黑了。看看時間卻還很早,21點過幾分,隱約可聽到屋外行人的暄鬧和機動車路過的聲音。

   我感到恐懼!

   肚子非常酸痛,短短十來分鐘內,我己經跑了三次廁所。全身一點點力氣也沒有,死去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象被抽幹了一般;混亂的大腦、無以言表的情緒(此時的情緒不再是低落或煩燥了……總之,沒法用文字表現出來);全身肌肉異常酸痛,各個腳手等多個關節象被什麼咬一般。

   我看了看身邊的四妹,她異常的安靜,象死豬一般一動不動的躺著。

   我說:「你怎麼樣啊?不難受嗎?」我說:「我很難受,非常難受!」她說:「不要吵,靜靜的躺著,要忍!」

   我想,四妹應該也很痛苦,她吸了么長的毒怎麼可能不痛苦呢?!她甚至應該比我難受數倍。可我不明白,她為何能如此出奇的安靜!

   以後但凡脫毒,她都這樣,後來我才明白,一但她想脫毒,有準備的脫毒,她都會這樣,她的意志讓人可怕。

   我很憤怒,我很痛苦……我讓四妹盡量往邊上躺。然後,內心裡自己對自己說:「來吧垃圾毒品,你在我面前什麼也不是。」一絲冷笑後,我仰躺,攤開雙腳雙手,刻意的放鬆……這瞬間是輕鬆的,沒有痛苦的,但也就那麼一瞬間。一瞬間後,毒癮便擊碎了這種人的意志。

   過了一會兒,身體很突然的熱起來,只在一瞬間,感覺「嘩」的一下,一身的冷汗。很冷的天,掀掉被子,一絲不掛也沒感覺到冷;整個人還沒從發熱的狀態下回過神來,緊接著又是突然的冷,全身一下子就冒起了雞皮疙瘩。一熱一冷,一冷一熱一個夜都是這麼樣的。整個人,像一隻皮球一樣,這兒踢來那兒又踢去。但,球受到的只是力的打擊,而我受到的卻不是……換句話說,如果可以,我寧願讓錘砸,也不願受毒癮的攻擊。

   思想處於混沌狀態,什麼也沒想,似乎又什麼都在想,非常混亂。但可以肯定,不去想像吸毒,不去想像毒品,這不是刻意讓自己不去想,而是根本想不起。這一現象,在之後脫毒乃至戒毒時,我都是這樣的。毒癮發作時,不會想到毒品,不會想到吸毒時的種種……比如,人在肚子餓時,一定會想到米飯、麵包、肉什麼的,有時還會想像吃這些東西的快感。同理,毒癮發作時,人也應該是無時無刻的想著毒品。可我不是這樣!遺憾的是,我沒有問過四妹,這個現象她有沒有。因此,不知我這個現象是不是個案。我想,如果不是我僅有的個案,這個現象應該很重要,因為這至少讓人看到了成功戒毒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大概己經是半夜,我沒有看時間。現在越來越難受了,皮膚裡面的肌肉感覺有點異樣,很莫名的感覺,無法說出來,也不是癢,就是非常難受。整個人動不得、靜不了,站不行,睡不住,側睡不行,仰躺不行……老天啊!……就這麼混亂著……

   我自己問自己,怎麼過啊,怎麼才能到天亮啊!

   就這麼一個無意識想到的「怎麼到天亮」,特別是「天亮」兩個字,脫毒的意志便處於下風了!

   之後,大腦有了清晰的想像:清早、T縣的大街、T縣的計程車、T縣的車站、T縣的客車……最後是T縣至Y縣的公路(當然,依然沒想到毒品,或吸毒什麼的,一絲也沒想到)。

   天應該快亮了。除了偶爾上廁所,四妹還是那麼不可思議的安靜,死死的沉沉的一動不動。

   我對她說:「天可能要亮了,要不我們回Y縣吧。」

   四妹說:「剛回來就走,不行,你不是要償試脫毒嘛,再說了這麼回去,昨晚上毒癮發作受的苦不是白挨了么?!」她說:「再忍忍,毒癮發作最痛苦是昨晚上,今天再忍忍,明天就會好受些了,後天開始基本就沒事了。」

   四妹——一個初中都沒上過幾天的小女人,她的意志確實不凡,讓我汗顏!

   我沒再說什麼,畢竟內心裡我是想脫毒的,我不想總那麼無節制的吸下去,那樣會沒有回頭路,這一點是我一直明確的。況且,來T縣脫毒也是我的主意。

   就這樣,在想回Y縣又克制不回去的思想較量中,天己大亮。
  看看時間己經是8點多了。而我心裡非常清楚,只要我纏著四妹無休止的要求回Y縣,那麼……四妹一定會答應的,我想一個人即使意志再堅強,但在毒癮發作時,本身是經不起頻繁引誘的,這在以後的吸毒生活里得到了驗證。

   天亮了,我很堅決的對四妹說,走吧,回Y縣吧。四妹說,不用想了,T縣到Y縣的客車7點就發車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內心裡挺好高興的,終於走不成了!心裡頓時釋然了很多,沒有了掙扎。

   人這東西就這麼的怪,聽說客車沒有後,也就是說沒有回去的條件後,一切又變得那麼的平靜了,沒有回去的任何想像了。

   事實上,仔細的想想,沒有客車,也有計程車,我手上有銀行卡,完全有條件回Y縣。那麼,為什麼當時我沒朝這方面想呢?是我笨嗎?不是,我沒這麼笨!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自己沒這麼想呢?!
   (二)

   日子,不是按天過,而是按小時過的。我希望今天的太陽快點西下,明天的太陽快點升起。

   在乎生命的人不會這麼想,他只會希望時間停下,讓幸福更長久些。可是,我是吸毒者,在我的世界裡要麼沒有時間的概念,要麼趕著時間走。無論是吸還是戒,這一切的每個細節都是對生命尊嚴的踐踏,吸毒者的幸福最終需要用生命去換取,而這其中大部份人支付了全部的生命也沒換來一天的幸福。

   麻將是個好東西,由於注意力分散,它能在一定程度程度上減緩毒癮發作的痛苦。四妹顯然不高興我輸錢,提醒我認真打牌。我不介意輸錢,只要這樣能讓我好過些。

   我總是看時間,每過去一個小時我就會高興一點。因為,離明天的8點又近了一步。明天8時起就是脫毒的第三天,四妹說過第三天起,人就基本沒事了。人啊,有目標就會快樂,即使是吸毒者,雖然他的目標只是更快的走到另一天。

   我想一直這麼玩著麻將,哪怕再累。因為,我不想閑下來面對毒癮發作的痛苦。可人家畢竟有老有小,不可能一直陪你打麻將。晚上20點左右還是結束了牌局。

   脫毒的第二天,癥狀明顯有了改善,身體反應遠遠沒有昨晚劇烈。發冷發熱、肚子酸痛、關節疼痛等現象基本消失,但肌肉酸痛程度明顯曾加。但是,肉體莫名難受癥狀仍然存在,大腦基本處於混混然狀態,精神萎糜,情緒消沉而燥動。除非玩麻將,整個人還是站也不行,坐也不成;睡著行,走著不是。

   當然,我得說這種狀態再怎麼痛苦,我都未曾想過死,包括以後多次脫毒也是這樣。因為,我的信念就是活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回到正常人的行列,做一個有意義的人。有人說,毒癮發作比死都還痛苦,事實上不應該這麼說,死就那麼一瞬間的事,需要的只是勇氣。毒品也是這樣,需要的只是面對的勇氣,當然後者可能需要的是一生的時間。

   第三天的太陽如期升起,坐在院子里,我曖曖的感受著。身體和精神好了許多,除了肌肉有些酸痛以外,其它癥狀己經全部消失,但整個人有些懶,什麼也不想做。內心裡有些許的寬慰與輕鬆,畢竟度過了最艱難的兩天。

   後來想想,這其實更多的是精神治療的效果,即人人說的「身體的毒癮一般第三天就沒有了」,從科學的角度看,人體的反應跨度不會這麼大。所以,精神的本身在這是起決定作用的,這不是形而上。

   第五天,所有身體不適的癥狀消失,並且能入眠,不過入眠的時間很可憐,只有二十多分鐘。但是,這己經夠好的了。較其它癥狀而言,對我來說,失眠的痛苦是可以忽略的,它算不上痛苦。

   之後越來越好,但精神上的消極情緒卻沒有改善。後來戒毒證明,毒品給於人的傷害最大的是精神方面,這種情緒上的消沉,精神上的消極,不要說幾天可以恢復,幾年都不夠。

   我與四妹的父母相處得很融洽,加上時不時給他們買點東西,他們越來越喜歡我。我很享受這種生活,我安於這種生活而不想改變。但我知道,我其實是在逃避自己社會角色邊緣化後的失落,我清楚的明白,我己經一無所有,我所熱愛的事業拋棄了我,或者我拋棄了它。事業,曾是我生命的全部,沒了它後,我還能怎樣呢?!

   天天都在四妹家裡賭博。後來,不玩麻將改玩「三批」(用三隻撲克牌賭錢的一種玩法)。我賭錢目的上不是為了贏錢,所以牌總是不按常規的打,我很高興別人從我身上嬴錢,很有發泄的快感。時間玩長了,很多賭友都在說:「羅X你幾乎養活XXX、XXX的一家老小」……聽到這些,我會很有滿足感,或者說虛榮心得到了較大的滿足。

   這段時間賭錢,差不多輸了8000元左右。錢是輸了,不過毒品也忘記了。如果之後出現的一些事情是可控制的話,那麼也許之後我不會再吸毒,當時我一點也不想離開四妹家,那怕門也不想出一步。

   四妹的肚子微微的突起,開始明顯了。

   晚上四妹的父母與我談了一件重要的事,她母親說:「四妹己經懷上4個多月了,你們該結婚了。」她父親緊接著說:「房子沒問題,現在你們住的那間房子地皮,你象徵性的出給我5萬,我送給你。你把現的房子拆了重蓋。不過條件是我老了不會動的時候,你們要養我。」

   這對我來說是非常突然的,那塊地皮400多個平方,處於市區,並且是宅基地,在Y縣至少可以賣四五十萬。就算T縣經濟落後,至少也值三十萬吧……有點天上掉餡餅的感覺……總之,我答應了她父母的要求。

   睡覺時我想,對於四妹我沒有愛,也沒有不愛。但是就我自己而言,基本什麼都沒有了,想在事業上找回自己的可能性己經不大。在這種情況下,能擁有一塊價值不菲的土地,心裏面是能接受的。想到這裡,我確定與四妹結婚。

   我對四妹說:「你能不能肯定你不再吸毒?!」

   四妹說:「不會再吸,我知道在外面漂著有多苦,我一直都想好好的生活。」

   我說:「那麼,我們就按你父母的意思結婚,好好生活吧。」四妹顯得很激動。

   我說:「我現在手頭沒有多少錢,過兩天我得出門做點生意,苦點錢付給你爸土地錢。你這麼閑著也不是事,應該出去做點事,這樣對自身恢復也是有幫助。肚子里的孩子必須拿了,生下來對他是不負責,懷的時候正在吸毒,孩子以後不會健康。」

   我把我僅有的2萬元錢給了四妹,讓她拿這個錢去與她姐一塊到農村裡收黃草(草本植物、中藥材)。我始終是相信四妹的,我認為一個販過毒的人,能做好這種小生意。後來證明,這是一個錯誤。

   今後兩個多月,我一直往返於T縣Y縣Z州等三地,主要是做去年做過的生意,並賺了4萬多塊錢。我做的商品,當時正在取消《XX條例》保護。即,正在市場化。但是很多經濟落後的省份步子較慢,沒有跟上法律的腳步,該商品還介於保護與非保護之間,存在較大商機。(詳細的不再說,之所以提到這,主要想說明,我之前的錢與之後的錢,是自己苦來的,是合法的。)

   這段時間內,我還到單位開了結婚證明(當時結婚證領取與現在不同),同事們知道後都很為我高興。同時身體也健康了很多,自信心開始回復,當時還曾想過辭了工作,專心做生意。

   事情發展得這麼好,是我當初不曾想到的。當時到四妹家的目的只是短暫脫毒,因為我根本不相信當時的狀態下能戒毒。

   苦到錢後,很快與四妹的父親簽了土地轉讓協議。同時,從四妹做生意的本金里拿出了一萬元,拆了原來的舊房,用磚和石棉瓦建起了一間簡易,但外觀卻很漂亮的房子(沒錢建框架結構房)。

   於是,四妹與我第一次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如今我不知道這個房子是否還在,三年多近四年我未曾去看過。雖然我手上有四妹父親出據的現金收條,但是2005年未戒毒之日始,我就決定不要這塊地和房子了。如今,土地轉協議、收條均己銷毀。

   2003年12月21日,這個時間我是有日記記錄的,這一天四妹到醫院做人流。出來的孩子己經成形了,大概一斤或兩手左右吧,是我將他裝進一個小紙箱里,拿到城後面一個荒山的一棵桉樹下埋的。

   如今,我己經無法回想當時的心情,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當年日記本中有關這事的沉沉一頁紙。

   一個月後,四妹「月子」己滿,而這一天正是2003年的除夕,也是2004年1月21日。這一年的春節我沒有回家,家是指我農村的老家,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沒在父母面前過年。當然,我得感謝命運給我的按排,2004年正好是四妹的本命年,她屬羊80年生的,比我大一歲。本命年就意味著無法結婚(農村的風俗),於是我很快燒了我的結婚證明材料,對於這我當時是非常高興的。事實上,我不想結婚,只是現實讓我有結婚可能改變一切的想法,或者說那塊價值不薄的宅基地讓我結婚。

   過完年的2月份,我讓四妹給我清理一下她的財務,結果讓我大吃一驚。

   原來,我給她的2萬元收黃草錢(後來建房我收回了一萬元),她壓根就沒去做什麼黃草生意。之前她總是說,黃草收在她姐家保存著,其實全是騙我的。在我出門奔波的兩個多月,她與她姐其實天天都到外面玩麻將賭錢,而且她還把錢借給了她姐姐七千元。我事後才知道,她的姐姐及姐夫其實只是不務正業,以賭、騙為生的遊民。將錢借給她們,就等於給了她們。

   人就這麼回事了,除了自己,沒人可信!

   我很憤怒,憤怒的本身更多的是對這個扶不起的女人失望!自此,四妹在我心裡,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我第一次對她罵出了一句:「你這個又笨又無恥的雞婆、妓女,合夥你那連狗都不如的姐姐坑我……」

   四妹這個女人終其一生,就此錯過了可能是她最好,也是最後一次能成功完成自我救贖的機會。

   也許是刺激太大,四妹離家出走了五天,回來的時候暈乎乎的,明顯有吸過毒的特徵,我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我第一次打了女人,我狠狠的連自己都感覺到疼的打了她一個耳光就走出了門。後來知道,出走的幾天,她是去Y縣吸毒的。

   夜幕下的大街人來人往,車很多,但我感覺不到其中的喧繁。沒有目標的走著,心裡感覺很孤獨、很無助、很失望。

   我回去時,四妹己經睡下。我發現桌上有一包攤開的東西,細一看是一些藥片。我連忙看四妹的臉,發現嘴角吐著白沫,使勁搖她的頭均無知覺……我意識到不好,電視里見過這是服毒自殺。

   最終,她的命救回來了。看著她,我覺得很可憐……善良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可有時候這種品質卻是能害人的,這正是我的弱點。

   四妹的家人在知道她跑到Y縣吸毒後,其實反對救她(或者說他們也沒錢救),是我將她背到街上,找車把送到醫院的。
   三

   我心裡明白,戒毒須離開四妹,否則就是死亡。但是,要在短時間內做到離開她,我下不了決心。這一方面是那塊己經出了錢的地皮;一方面是覺得她可憐;還有一方面是我離開了她我現在做不了什麼。

   經這過這麼一折騰,剛從吸毒陰影下回復過來的心境,己經給攪得亂七八糟。對於人生,對於自己,我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2004年3月份,工作組解散了,於是我帶著四妹回到了Y縣。

   回原單位後,領導說我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以照顧的名義把我安排到了XX,這兒的工作很清閑,就打打雜。換句話說,安排我這項工作的意思是,可以慢慢的閑著,除開會以外,平時上班愛來不來,不會有人多說。(現在,這種現象在企事業機關單位應該沒有了。)

   沒多想,沒什麼思想鬥爭,四妹與我心照不喧的開始吸毒。至現在為止,我脫毒時間己經超過了半年。我吸毒,即持續不間斷的吸毒時間為4-5個月。

   脫毒一段時間後復吸,需毒量非常小,一兩口就暈了。但需毒增加得很快,十天左右差不多就恢復到原來的水平。

   從T縣回來到Y縣,持續不斷的吸了近一個月毒。這時,我己經沒有錢了。每個月一千二百元左右的工資,簡直就是杯水車菥。
  在這種情況下,出於省錢、脫毒和看望父母的目的,5月份我帶著四妹回到了農村老家。

   我的老家離Y縣200多公理,下車後還要步行3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家鄉比較貧困,地處高寒山區,水稻無法栽植,主要作物是玉米,我小的時候一直吃的是玉米飯,逢年過節才能偶爾吃上一頓米飯,米飯對於我家鄉的農民而言是非常奢侈的。我家裡兄弟姐妹很多,並且都己成家。除母親以外,最疼我的要數我老姐和大哥,老姐嫁在離家40來里的一個山村,我哥在外工作。(這裡面,我有意略去了一些詳細,同時有的數字未必是真的。)

   坐在車上,回家該有的快樂一點也沒有,相反總覺得很難過……如果親人知道我吸毒,心都要碎了的。車甩下了很多風景,想像它們的時候,卻把自己的心放到了童年的記憶里。

   由於沒人照看,5歲多我二哥就開始背著我上學,農村沒有幼兒園之類的,我直接上了小學一年級,小學只是5年制。

   有一次上課時,想解大便卻不敢向老師說,最後失禁……這成為了家人對我的一大笑話,當然這個笑話是善意的。小學一年級時,我與一個女同學坐一起,數學考試我分數比她高,她卻罵我偷抄她的,並且把按在地上打了一頓,邊上圍觀著著老師很多大同學,誰也不來拉,其中還有我二哥,他們也許覺得這麼看著挺樂的。

   10歲時我順利考上初中,中學離家20多公理,很落後。需要自己生火,自己做飯。做飯用的柴要到離學校很遠的地方砍與挑。我一個11歲的孩子,顯然沒能力做到這些,然而父親從家裡挑了一擔柴,送我到學校後就再沒管過我。

   在同學的幫助下(砍柴、挑柴),我艱難的讀了一學期。這次離家上學成了我的惡夢,且不說生火做飯,那時我連晚上睡覺都害怕。
  第二學期開始時,我打死也不去學校。父母問我為什麼,我也沒有說。直到如今他們也不知道,事實上作為父母是應該能理解到的,為此我恨過我父親好幾年。

   父親最後不得己,把我送到了幾百公里以外,從事教師工作的叔叔身邊就讀。之後我的學習成績非常好,並且我不用象其它同學一樣,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解,所有的科目數理化等,都是我課後自學的。課堂上我常常看課外書,其中讀了一本叫《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書,該書是從叔叔房間里弄來的,是無意弄來的。事後表明,這本書是傷害了我的。裡面諸如「至高至上生命意志」、「超人」、「權力意志」等自由主義思想(當時也不知是什麼思想,或者思想是什麼也不知),是我根本不可能正面去理解的,而這種理解不了卻又一直在讀的後果,特別是在可塑性極強的時候,只能扭曲正萌牙的價值觀與人生觀。(註:沒有否定該書的意思。)

   母親背著我二哥的孩子,在屋邊的豆子地里拿豬草。她遠遠就看到我回來,迎了我一段路。

   她看了我一會問:「小佬,咋過這麼乾癟」(我想深情的回憶一下我母親的話,所以用了她的原話。這話的意思是:孩子,為何這麼瘦,發生了什麼事。),我說我胃不大好,並快速的岔開話題,給母親介紹四妹。我說,她叫四妹,是我剛認識不久的女朋友。

   母親非常非常的高興,高興的得都不知該做什麼了,一會說我去倒水,一會說我去做飯。她的內心我知道,她以為我是在給她帶回來兒媳婦。可是,我那年邁的媽媽,那裡能知道我帶回來的只是吸毒者,而她的兒子也己經是吸毒人了。對於這,我的母親到去世都不知道。

   今天就寫到這了,這第三部份將會很長,毒癮發作的劇烈程度遠遠超過了上次。估計再用三個小時也寫不完,明天繼續吧。
  (四)

   吸毒者毒癮發作時是沒有勞動能力的(體力與腦力),通常說的「吸毒能喪失人的勞動能力」就是指這個。為了保證與家人正常交流,這次回家我也準備了一點毒品。

   村裡人知道我回家,30來歲以上的男人紛紛前來拜訪,晚上我家廚房的火塘邊圍滿了人,儼然成了一個小型的村民小組會。

   大伙兒抽著煙,喝著茶,很有興緻的談引水工程、架電集資、退耕還林、鄰里糾紛、國家政策、領導人的小道消息等等,有很多問題則是我第一次聽說的。談到村委會可能存在貪污時,他們顯然得很激動,談話的分貝提高了很多,大家都希望我能幫幫他們。母親總是坐在我的身邊,很驕傲的靜靜的聽著。

   很多問題,我都沒有能力給我的鄉親們,清晰而明確的解答,我總是那麼吱吱唔唔的含糊其詞的應承著。鄉親們顯然不知道一年多來,我己經沒有從事本職工作了,關於政策方面,我甚至他們的零頭也不知道。

   火苗漸漸的淡去,淡去的還有鄉親們對我的信任。

   我住在樓房,樓房是我與哥哥讀書時,假期回家住的房子。房間什麼都沒有變,書香味還是那麼的濃,小學到大學的種種痕迹依然爬滿四周的板壁。

   屏住呼吸,遠山的嗚咽顯得那麼的低沉、那麼的神秘。風吹過,是竹林的簌簌。牛兒時不時擦著木欄,發出的鈴噹聲讓人感動、讓人親切也讓人恍如隔世。

   就這麼失眠了,雖然吸了毒。

   板壁上掛著一幅毛筆書寫的字畫——「生如夏花之絢爛」,這是多年前一個署假,我寫給一個女人的。

   在這個靜靜的夜裡,它讓我回想起,在我毒品世界裡己然走遠了的愛情。

   我們相愛了四年,分讀於不同的大學,相識偶然。她先我之前一年參加工作,工作在一個較大的城市,也是她家所在地。我最後一年所有的上學費用都是她資助的。

   她很美,很內向,身高達到了1米73。

   我們的愛情很純粹,留下的更多的是河灘、草地、夕陽、牽手。在性文化泛爛的時代,我們始終認為,愛情是超越於性而獨立存在的。當然,這不是柏拉圖式的愛,只是我們想固守傳統的愛情。

   2002年我工作後,我們開始謀劃結婚,她要求我將工資的一半交給她攢起。然而,就在這時她的父母提出強烈反對意見,理由是兩地工作不適於結婚。我很清楚,這不是理由,理由是我是農民的兒子,兩家婚姻門不當戶不對。

   婚姻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兩個人的事,對我們來說不是。她的父母雖為城裡人,但沒有職業,家裡唯育一女。顯然,結婚後我們需要與二老一起生活,照看他們。所以,在他們否定我的前提下,我們結婚己然不能。

   我無法逃離他們作出個人選擇,因為我不能面對因此而出現的社會壓力。

   夜己經深,我住的賓館離她家的路很遠,但是我們誰都沒有提出坐計程車。因為,我們心裡都知道,按我們的個性今晚一別或成永決。
  就這麼走著,不想到路的盡頭。雨後的夜,月光象洗過一樣,滿滿的漫開著,遠山之頂可見白白的霧團輕輕的漂浮。

   家的門口,她猛然回頭緊緊的抱著我……對我說:「不要忘記,今生這兒有一個深深愛你的女人。」

   回想到這兒,我認真的問自己,還想她嗎?!想,但是需要想起的時候才感覺想她。而自吸毒以來,我似乎沒曾想起過她。這在當時認為,需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忘記的女人,在毒品的侵蝕下,關於她的一切幾個月就蕩然無存了。或許這時的自己已經沒有了人世間,最美的東西——感情。

   這次毒癮發作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想。

   四妹給我拿了一粒小小的黃色藥片,她說這是麻黃素,讓我燒吸;父親略懂草藥,拿出在他認為極其珍貴的「大煙」,讓我用開水服食(大煙即生鴉片,農村認為,能治百病);我哥到山裡挖了一些大麻根,給我煮吃(是我要求他做的)。然而,這些對減緩毒癮發作的痛苦,一丁點作用都沒有。

   四妹始終那麼沉靜,象死豬一樣。

   我始終對父母說,我胃痛得歷害,全身都痛。

   父母及其它親人,都沒什麼文化。所以,我明白他們不會知道,我這是毒癮發作的表現。

   就這樣,我放肆的毫無遮攔的發泄、表現著毒癮發作的痛苦。這種發泄從另一方面也頻頻的傷害著父母的心——兒痛母傷!

   母親總是坐在我的身邊嘆息的說:「要是疼能讓別人分擔就好了。」

   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與骨頭似癢非癢,如蛆在蠕動,如螞蟻在啃食,抓抓不到,摸摸不著,人就象瘋了一樣;身體頻繁的轉換著大冷大熱。冷,如進冰窟讓人瞬間吸冷氣;熱,如坐火爐讓人大汗淋漓。同時還伴有嘔吐與拉肚子。腳手的關節異常疼痛,只想一個勁的扭它、拉它。這一切,讓人氣儘力竭,讓人竭斯底里。

   睡是睡不住的,坐也是坐不了的,整個人頻頻的沒有目的四處亂跑——如果「十八層地獄」真的存在,那麼就是這個了!

   當然,即使痛苦象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我的大腦里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毒品的影子或對它的念想。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沒有了象上一次一樣,有回Y縣的慾望與鬥爭。因為,這兒離Y縣太遠,還要走山路,想要短時間內回到Y縣是不可能的。在此條件下,人的思想就不會有這方面的欲求。同時,這也是我當時回家脫毒的原因之一。

   這次毒癮發作持續時間比較長,第五天身體才有明顯的好轉。其中有一個特徵更為顯著,上次毒發開始就覺得全身無力,這一次則不同,毒癮發作後第三天才出現這個癥狀。

   前次脫毒可以說是看著時間走過的,這一次則不同,時間對我來說走得太慢。我厭惡看時間,因為每次看都覺得它停滯不前。而村裡的公雞打鳴,能讓我獲得從天黑到天亮的瞬間跨躍----自此,公雞的鳴叫及母親輕輕的開門聲,成為了我夜裡最大的期盼,因為它意味著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四妹還是那麼讓人不可理喻,無法理解,她越來越讓我從心裡厭惡她。

   有的時候,我甚至會自己問自己,為什麼與這樣的人在一起?!回答不了,我為我自己吃驚,或許我的精神己經徹底墮落,否則不會容忍自己這樣的。

   開著門,四妹無所顧忌的悠然自得的吸著煙。她是知道我母親在家裡的,對此她卻渾然無意。母親看到了她吸煙,我知道母親的心裡自此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嘆號。在以後的日子裡,母親曾要求我姐姐告訴四妹:「請你離開我的兒子,你要錢我可以給你。」

   試想,女孩吸煙能給他人什麼好的形象?特別是在一個長期封閉的沒有文化的農村老人眼裡?!而四妹並沒因此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四妹常常到村小學與當地的老師玩麻將,我則帶著侄子,到大山裡找蘭花。

   我把身上所有的400元錢給了四妹,我對她說這是惟一的錢,一定要留好回Y縣的車費,一定不能把車費給輸了。最終,我的提醒是多餘的,她輸光了所有的錢。

   四妹對我說,車費也就60多元,與家裡要就行了---我無語!
  一個有穩定收入的公職人員,回一次家竟要向父母索要返回的車費---白痴都能想像得到---這人的不正常。

   於是,我有了吸毒以來第一次借錢的經歷。我不想邁出這一步,可是我不得不借,開口借錢時我想狠狠的刷自己一個耳光!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我對四妹說:「你的人格、你的修養註定了你只能活在毒品里,永遠也不會翻身。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現在絕對是滿身骯髒的,與混混吸毒鬼一塊躺於街角,撿食拉圾。」

   呆在家裡的感覺是很好的,Y縣是不想回去的,一點都不想。回Y縣己經成為了我的壓力,那裡就象有一條毒蛇存在,讓我不敢想起,不敢回去----那條毒蛇是什麼?不是毒品,而是我失落了的事業。Y縣的一切讓我害怕,讓我不想面對,特別單位的那道大門!

   但是,長時間這麼呆著不是辦法。村裡的鄉親們再笨也知道,作為一個公職人員,不可能這麼長時間不上班。

   在萬不得己中,我回到了Y縣。

   而2004年的之後日子,每個月吸十天左右的毒後,我就會回家呆幾十天脫毒,從這開始,承受毒癮發作的痛苦成了我家常便飯。

   最後,因為頻繁的回家,讓鄉親們對我心生疑議。他們開始議論我可能被單位開除了。就此,回家脫毒的路斷去了。

(五)

   四妹告訴我,她總共認識6個星零販毒者。但她只與其中的3人購買毒品。一個是小斷手,這人沒有右手,所以人人都叫他小斷手;另一個叫李老頭,快70歲了,還固定的養著幾個吸毒的小姐,聽四妹說這老頭可能是有關部門的內線,以零星販毒為隱護,引誘或發現較大販毒者;還有一個叫梅姐,她的老公吸毒死後,她便在Y縣買了房子,帶著孩子安了家。四妹說,這幾個販毒者都不是Y縣人,社會關係不複雜。所以,與他們購買毒品比較安全,而且給的量比較多。

   四妹每天10點左右出門買毒,開始時她最多半個小時就會回家,後來慢慢的變成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有時甚至到夜裡兩三點鐘才回家。

   其實按四妹的說法,購毒的地方與我們住的地方離得很近。即使走路,來回也只需20分鐘左右。

   一般情況下,四妹出門買毒時,我們兩人的毒癮都己經發作。因此,在家裡等待四妹去買毒品,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加之她去的時間很久,這更這讓我焦燥不安。這種焦燥的情緒,甚至超過了毒癮發作的痛苦。

   有時,我還很擔心她這樣不遲遲不歸,會不會是被警察給帶走了。
  四妹不但回來得越來越晚,而且帶回來的毒品也越來越少。有時帶回來的毒品數量僅有米粒大小,兩人分食顯然是不夠的。

   我問她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問題。她說,毒品不是那麼容易弄到的,很多時候都要等,或者要四處去找。剛開始時,我也是相信她這種解釋。可是後來,她幾乎天天都這樣,很早出門,很夜深才回家。而且,她回來時毒癮發作癥狀己經沒有。顯然,四妹是在外面吸飽了以後才回家的。有關等人、找人之類的解釋顯然是在騙我的。

   我受夠了這種等待,我決定與四妹一塊去買毒品。雖然我不想出門,雖然我怕見人。但是,相比於那種比毒癮發作還痛苦的等待,我寧願面對後者。

   每次出門,我都會帶上一本書。第一次是無意識的,後來則是有意的。呆在街邊的角落,我會很刻意的將書拿得明顯些。但是後來發現,這並不能掩蓋我吸毒的形象。

   有一天下午,我在集市邊等四妹買毒品的時候,旁邊有兩個吸毒者摸樣的人總在張望我,兩人似乎還在私下裡嘀咕著什麼。我心裡知道,他們看出了我是吸毒的,而且看出了我毒癮正在發作。不一會兒,他們就大膽的到我跟前,向我兜售毒品。其中有一人問我:「要葯嗎?」。我早就估計到他們會這樣,於是我故意反問:「什麼葯,什麼意思?」。這兩傢伙,可能覺得弄錯後,啥也沒說立馬就走了。

   跟四妹一起去買毒品時,我並不直接面對販毒的人,這是我的底線。通常,我都會離目的地十米左右的地方下車等四妹。這個辦法顯然很管用,四妹一般進屋幾分鐘就能出來。

   那麼,之前四妹為何每買一次毒品,都需要十多個小時呢?我懶得問起,估計她可能是與吸毒者玩麻將。從我觀察看,很多吸毒者喜歡群體生活,他們通常幾個人在一起,一塊找毒資,一塊吸毒。同時,他們也喜歡聚集在以販養吸的人住處,一起打麻將,四妹應該就是這樣。

   毒品有的時候確實很難買到,有一天四妹來來回回坐計程車,花了一百多元車費,跑遍了全城,也沒能弄到一粒。類似的情況是經常能遇到的。

   對於吸毒,一千多元的月收入顯然是杯水車薪。何況兩人分吸,其中之窘是可想而知的。沒錢買毒品的情況,是經常出現的。

   就比如那一天。我們一分錢都沒有了,只能無奈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忍受毒癮發作的痛苦。在毒品邊緣,忍受這樣的痛苦是非常艱難的,它不象以前回家脫毒一樣,不會想到毒品。

   四妹說:「忍著吧,沒錢就不吸,就戒。」

   我能忍,可我的心忍不了,它一個勁的沒有束縛在想如何找錢如何買毒。

   四妹還是象以前脫毒一樣,沉靜得可怕,象死豬一樣一動不動的睡著。

   這個吸了近8年毒的人,在毒品邊緣,面對毒癮發作的出奇表現,想必千人中也沒有一個。

   太陽開始下山了,我有些氣餒,怎麼也想不出辦法。於是無可奈何的看了一下時間,這一看不打緊,卻讓我想到了手機!對啊,賣手機啊!

   以前兩千多元買的手機,最後只賣了一百五十元,但是心裡挺高興的,弄到錢就高興,我記得我當時連基本的討價還價都沒有。

   吸毒出賣家當的第一步就這麼邁出了,想要收住己經很難,想要沒有第二步第三步更是難上加難,而且愈演愈烈。

   那一天是讓我難忘的,讓我心痛的。具體的日子己經無從想起,但那時的場景卻歷歷在目。

   前一天晚上,我們最後還有一百元錢。經過認真討論,我們一致同意今晚將一百元錢花完。購買60元的毒品,剩下的40元購買水果及餅乾之類的食品。第二天脫毒!

   也許是前晚吸了很多毒的原因,第二天醒來己經是中午了。這時四妹毒癮己經發作,我還行,只是偶爾打打哈欠。但是,整個人心亂得很、很煩燥。心越亂越是明白並確定自己想幹什麼。即,買毒品!
  昨晚發狠脫毒的決心,蕩然無存……內心裡簡單的思想鬥爭都沒有-----就是一味的強烈的想著要去購買毒品!

   但是,現在己經家徒四壁,可以變賣的電視、冰箱、音響等等都己經出賣,還有什麼辦法弄到錢,購買毒品呢?!

   我就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躺下,一會兒起來,極度緊張的想著弄錢的法子。可想了半天,啥辦法也沒有,有些泄氣的漫無目的打開窗子……我看到一個收廢品的人,悠哉悠哉的蹬著三輪車,從我樓下的馬路經過。

   我迅速關上窗門,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打量一堆一堆的藏書……這是很要命的,很瘋狂的,我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我下不了決心。

   現在流行的一個詞,最能表現我當時對四妹的問話。我「弱弱」的問四妹:「我想把我的書當廢紙賣了,你看行不?」。

   四妹顯得非常吃驚,毫不遲疑的說:「你瘋了?那些書那麼貴,有的一套就兩三百塊錢,你竟要當廢紙賣?!」。

   我知道我的想法己經到了很邪惡的地步,甚至有種負罪的感覺。
  我是一個喜歡收藏書的人,否則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書。因此,這些書對我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它一直是我的驕傲。它始終在表達或體現著我的一種精神……沒有了它們,我也就成了完全意義上的行屍走肉。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讓自己克制。但在毒品面前,毫無作用。

   四妹很仔細的收著書,看上去她也有些難過,毒品對她也是有誘惑的,她的反對只是口頭上的。她把價格昂貴的書理到了一邊,她的意思是這些不賣。

   我跟四妹說:「賣了吧,不要留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今天不賣明天還是會賣的,最終這些書是留不下來的。」

   最後,這些價值近萬元的書,以0.3元/斤的價格,賣得了500多元錢,收破爛的當時是用小拖拉機來拉的。
  (六)

   賣書吸毒的事情,對我的傷害很大。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法面對。同時,也讓我深深的理解到了毒品之害,其害在於讓我喪失了自身行為的約束與規範,這種結果是非常可怕的,發展到一定程度,它可以犯罪殺人----通俗的說,就是讓人喪失了人性。

   賣書看似一件極平常的事情,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從我的內心而言,這件事情就象出賣了自己的人格一般,它比其它任何行為都讓我感覺到可恥與落寞。

   當然,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它讓我知道自己已經是行屍走肉,認識自己往往是需要經歷的,在此基礎上才會有重生的可能。當然,毒面前理論的東西很多情況下都是蒼白的。

   因為經常回家,鄉親們已經開始發現我的種種異常,私底下已經有人議論我,可能經被單位開除了的猜測。因此,現在回家脫毒的可能性己經沒有。四妹家也是一樣的,第一次脫毒時萌動過的「放棄意識」,讓我知道其中的危險。因此,前往脫毒亦恐無功而返。

   2004年10月份,在我認為無處脫毒的情況下,四妹提出她自己前往Z州的想法。

   四妹說,Z州她有一個好朋友,她可以到她家裡脫毒、休養。

   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因為四妹離開,我在Y縣脫毒也就成為了可能。很明顯,沒有她的幫助,我是無法吸上毒品的。

   我希望這一次的脫毒時間能夠長一些,至少能脫三個月左右。前面也提到過,我心裡白明,這種四處流浪的脫毒方式,從根本上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徹底戒毒的前提是必須離開四妹,否則一切脫毒行為,都是暫時的。在這前提下,脫毒時間儘可能長,是唯一能做的。這樣做有一個好處,控制人體毒品攝入量。

   顯然這方面我們是做到的。到10份為止,我吸毒的時間己經近兩年,但實際吸毒時間還沒有半年,換句話說,3月份從T縣回到Y縣的7個月里,我及四妹真正吸毒的時間不超過20天。

   這期間,我每個月都帶四妹回老家脫毒,脫毒的原因,並非是沒有毒資吸毒。這也就是說,自從我吸毒上癮後,無論是主觀或客觀上,我都一直在為自己留著戒毒的退路,做著戒毒的準備。

   大家也許會問,你與其這麼頻繁的痛苦的脫毒,還不如戒了,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對於我當時所處的環境,我有著充分認識,即戒毒是不可能的不會成功的。這主要有兩個方面原因,一是四妹的存在;二是事業上的極度沉落;三是精神沒有回歸的依託,沒有支柱。(上述這幾段寫給「有心」的朋友)

   四妹就這樣去了Z州,這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分開。
   我在沒有了吸毒的相對條件後,內心是比較平靜的,對毒品是沒有想像的,即使身處有毒品的地方。

   不過,說實話。即使沒人幫助也是能弄到毒品的,因為當時的Y縣,大街上到處可見吸毒者,隨便仍給百元錢,他就會不要命的幫你找毒品。

   那麼我為什麼不這樣做呢?這個問題與我以前提到過,從T縣到Y縣可乘計程車返回是一個道理。就是沒有那方面的意識,沒朝那方面去想,很坦然並很快樂的接受,較為理想的現實。

   當然,這些心理是我無法解釋和分析的,這也許就是個案。亦如,這個貼子裡面某個吸毒的朋友說「我就想回羅平弄一點毒品,吸後在油菜地里睡覺」……這應該是大多數吸毒者的心理。而我,沒有過。比如,回老家戒毒,事實上只要想吸,完全可以在十小時內回Y縣,走山路絕對不是理由。

   由於長期進行間斷性脫毒,毒品量攝入己經很少。因此,四妹走後的第二天,我的體身基本就沒事了,毒癮發作比較輕微,僅如一次重感冒,而且持續時間只有一天。

   但是與此同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哀傷的苦澀的情感在我心靈深處升騰起來,我突然發現我深深的想念四妹。

   這怎麼可能呢?!這個我每天里心都要提醒自己必須的離開的女人,這個一開始我就問過自己是否愛的女人,這個與我一起生活時讓我有些討厭的女人。此時,我怎麼會思念她?!沒有解釋,至今我都不能明白!

   四妹與我都沒有手機,她走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繫。

   孤獨,非常的孤獨。這種孤獨與正常人的感覺不同,它讓我憂鬱,讓我淡漠,讓我心灰意冷,讓我感覺生有何歡。它讓我的大腦不斷的播放著,剛剛吸毒時的一個夢境------黃黃的太陽,黃黃的世界,黃黃的山頂上一隻鷹孤獨的盤旋著……

   10月的Y縣尚處土黃,雨總是不停的下著。腦子裡總在聯想關於四妹的Z州和Z州的四妹……還有,她父親在她小時候如何殘忍的虐待她等等,想到這些總會讓我心裡疼痛,讓我心生憐憫,讓我後悔罵過她,打過她。我應該與她結婚,應該好好與她過日子……

   這種情感的劇烈變化讓我非常吃驚,直到今天都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可以確定一點的是:與毒品有關,抑或在我的潛意識裡,四妹己經是毒品的化身了,可為什麼我的感情又是那麼的真摯呢?!

   兩周後,我實在忍受不了思念四妹的痛苦。於是,前往Z州尋找四妹。我明白,諾大Z州沒有詳址,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找到她是不可能的,可我還是去了。

   奇怪的是到Z州後,我對四妹的強烈思念淡去了許多。同時,當初尋找四妹的迫切心情也冷了許多。

   到Z州後,我基本上一夜一夜的看電視,一天天的在書店。其間我買了一本書《我的生活》(柯林頓)。有時候吃完飯,我會搭計程車滿城的轉一圈,希望能從窗外看到四妹。

   我沉溺於這種生活狀態,Z州的一切讓我安全。此時回想Y縣讓我恐懼,我想逃離它-------個中的況味無法說清,就是有一種被深深傷害的感覺------我想,這種情感是很多吸毒者沒有的,很多吸毒者只會對吸過毒的地方,抱有強烈的「懷念」,而我不是這樣。到目前為止,不想回Y縣的想法己經是多次出現了。

   一個多月後,四妹回來了,這讓我很高興。進門之後她便掏出一包毒品,同時她也給我買了一個手機,她自己也買了一個。我問她,從那兒弄到這麼多錢,她說玩麻將贏的錢。我能感覺到什麼,但我不想問,也害怕問。

   兩天後我對四妹說,再吸下去可能又要染上大的毒癮了,你還是再去Z州吧,對此四妹表示完全贊同。(註:由於長期進行間斷脫毒,事實上從5月份以來,我身體的毒眼基本沒多大了,發作時也只象平時的感冒一樣。)

   四妹走後三天,想念她的那股情緒又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這次好多了,因為有電話。我對她說:「你還是回來吧」(關於我內心真實情感並沒向她表明)。四妹說:「還是你來Z州吧,順便出來散散心」。

   懷揣著一個月工資,我再次到了Z州。陪同四妹來接我的是一個,年輕而且美麗的女人。四妹向我介紹,這就是她的朋友,叫林林。
  林林說:「我是Y縣人,嫁給Z州一個軍官,家安在Z州」。

   就此,第三個知道我吸毒的人出現了。

   四妹和林林給我的第一觀感,倆人神情很不正常,一直在打吹欠,疑似毒癮發作。

   我問四妹:「怎麼了?」

   四妹說:「毒癮發作有點難受,你身上帶著多少錢,帶多的話去拿點葯」。

   ……

   我想了片刻說:「這個地方你們也識識販毒的人?」

   林林說:「認識,很容易拿到,只是我們沒錢了,我老公又出了遠門」。

   我說:「那麼你們去拿吧」。

   我就近開了一個房間。讓我非常震驚的是,四妹與林林提出要注射,並且買來了注射器。

   進了房間,四妹和林林極為迫切的撕開注射器。

   四妹將一粒固狀的毒品放入一次性注射器,脫下絲襪綁住小腿,然後在腳趾上注射,針頭插入血管後,四妹抽動針柄吸血,血頓時湧入針筒,裡面的海洛煙,遇到血後一秒不到即刻溶化……四妹一直來回的推抽著注射器,一會將血推進血管,一會將血吸血管,如此反覆來回近十餘次。看她的表情,閉著眼吸著煙……非常享受。反觀林林,如出一撤,不同的只是她在手指上注射。

   這個場面讓人極其恐怖,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林林對我說:「不用怕,注射與紙吸相比,注射更容易戒斷,戒毒時不怎麼難受,很多吸毒人都採用注射。」

   我說:「注射非常危險啊,會出人命的。」

   四妹說:「死就死了,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林林似乎有意要岔開這個話題。

   她說:「我與四妹認識七、八年了,當時四妹賣葯(毒品),我時不時的與她要一點吃,最後上癮了,四妹與我是生死的姐妹」。

   她接著說:「後來,我嫁到Z州,在軍營里生活,老公對我非常好,因此戒了毒。但是,我總懷不上孩子。老公出差很多,所以有時候我趁他不在家,上街偶爾吸一次次,上個月四妹來,我又開始的吸了。」

   四妹對我說:「你不能注射,注射後人的身體不久就變形了」。她說:「我們吸毒己經好年,大多數時間都是注射,你真正吸毒的時間還不到半年,你不能注射。」

   我對四妹說:「你注射,我以前怎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在腳趾注射?」

   四妹說:「我注射己經好幾年,認識你以後才不注射的,手上所有的血管都已打死了,無法再找到,所以只能手趾或腳趾上注射」。
  夜深了。

   四妹說:「我們三人就在這一張床上睡吧,不回林林家了」林林顯得很高興,表示認同。

   一個男人與兩個女人同睡?!難到我真遇上了影視上說的「吸毒----性亂---HIV」這個可怕的程式?

   我近乎於惱怒的狠狠盯了一眼四妹。

   我對林林說:「我說不能這樣,你還是坐出租回家吧,明天我與四妹來你家」。

   同時,我給了林林20元車費,林林顯得很尷尬

   這一夜的場境讓我感觸至深,感覺自己吸毒不象是吸毒。她們這樣才是吸毒,那麼殘忍那麼可怕。這也難怪,事實上我自吸毒以來,我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四妹,我幾乎沒有實質性的接觸過任何人,包括吸毒人。所以,直到如今,我都認為,自己是不了解真正吸毒群體的生活狀態的。

   這一夜,四妹說了很多話,就象喝了酒一樣。以前我們在一起時,大多數時間是各想各的,很少說話。說得直白一點,其實四妹只是我買毒的工具及生活的陪伴者。而,我在她眼中呢?我不知道。

   四妹說:「林林其實是坐台的小姐,很早就吸毒了,她的老公是在坐台時認識她的。結婚後林林戒了毒,但她的老公出差多,於是林林經常上街與一些年輕小伙混在一塊,還常常坐台,久而久之又染上了毒品」。

   四妹說:「林林老家在Y縣,她經常回去,她有一個哥哥吸毒,她的母親沒有工作,她的父親是失業工人。但家境再窮,她的父母也很憐愛她的哥哥,不但不制止吸毒,即使撿拾破爛也要給她哥哥提供毒資或幫助買毒。林林早期坐台很大程度上是為她哥哥提供毒資的。現在,她的哥哥己經吸得快沒人樣了,估計快要死了」。

   四妹說:「上次我來Z州,本來是找林林脫毒的,可沒想到林林的老公出差,林林便吸毒坐台,於是我也跟她坐台了」。

   其實,四妹是不需要說出這些的,她上次回家買給我手機時,我就感覺到了什麼,只是不想說明。聽她說出來,我想放聲大哭!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到了林林家,林林家在軍營里,家裡的房間很多。看上去林林的老公有一定的職務,每天總有士兵前來保潔院子。

   就這樣,我在林林家呆了四天。第四天中午剛剛吸完毒後,單位來了一個電話,說第二天早上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參加。

   此時我身上只有四、五元錢,沒法回去。於是四妹向林林借錢,林林說:「如果有錢,早就買葯了……」。這可把我嚇出了冷汗,怎麼辦!!

   錢找不到,時間越來越晚,再等一兩個小時,夜班車就會沒有了。萬般無奈之下,我打通了一個電話。

   我說:「哥,給我150塊錢,我來辦事遇上特殊,回去的錢沒了」。我哥說:「我在路上,你在XX處等我,我馬上就到」。沒一會兒,一輛極其豪薩華的車停在我面前,我哥從車上走下來。他看著我微笑著,拉我到無人處(避開秘書和駕駛員)……他就那麼微笑著……似乎透著任信、鼓勵、無奈、關切。他拿出了大概一兩千塊錢的樣子,我極力平靜又極其肯定的說,我只要150元……似乎惟有如此,方能申辯點什麼……

   時至今日,我固執的認為……我哥是惟一感覺到我吸過毒的人。這一點,我確信無疑。

   他與我之間相互非常了解,他知道我是一個不需要別人說什麼的人,說出來只能更加傷害我……他也知道我是一個不需要幫助的人,當我自己無法走出時,別人的幫助是多餘的。特別對於毒品,除了自己,沒人能幫。真的!(鑒於某種原因,此情節不再細談)

   天黑了,我坐上了前往Y縣的夜車……就此告別了Z州,絕別了林林。Z州,直到今天也沒有再去過了。

   關於林林:2005年3月隨夫轉業回新疆。因她的哥哥過年時注射死亡,林林離開的時候帶走了父母。據傳,回新疆不到10天,林林便吸毒而亡。

   關於我和林林:我離開Z州後並再無聯繫。
  (七)

   貼子里,很多朋友談到四妹,反感我對四妹的態度。確實,四妹的人生是悲慘的,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我這篇貼子不是文學作品。所以,我做不到這些。

   同時,當時的我是毒品的受害者,是一個在毒品里掙扎的人。思想和行為上對於毒品的一切都是痛恨的-------包括對四妹。我想,對於這個大家是能夠理解的。因為,就那時而言,我所做或所說的,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強勢的人,在鄙視一個苦難中掙扎的人。

   柯林頓說了一句好話:「我們應該尊重每一個人,因為他們並沒與我們有什何區別」。

   另外,我與四妹關係最後的崩裂,也不是現在大家所推想這樣。

   從Z州回來,己是2004年12月初。

   我曾想,這年的最後一個月,人生應有點轉機,苦難不會再這樣延續下去。但現實卻很殘酷的擺在我們面前:Z州不能去、老家不能回、T縣不能去。

   在這種境況下,我們只有硬著頭皮呆在Y縣,這是危險的,可是沒有什麼辦法。

   就這樣,我們又開始無以繼夜的吸毒。幾天下來,便身無分文,兩部手機再一次成為毒品廉價的犧牲品。

   這天,四妹與她吸毒朋友要了一點毒品回來,不過少得可憐,無法進行紙吸。

   我對四妹說:「要不,我也注射吧」。

   四妹說:「好吧,反正用紙吸這點葯,跟沒吸一樣」。

   翻遍抽屜,終於湊足了買注射器的4毛錢。於是開始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海洛因注射。

   血從血管里湧入針筒,海洛因頓時溶化。將針筒里的血液緩緩的推入血管,喉嚨頓時湧出一股異味。瞬間毒癮發作的一切癥狀消失,人進入了極度暈沉的狀態。注射的一切操作都是四妹幫助完成的。

   就這樣,沒有選擇、有點恥辱、有些不甘的接受了注射。它讓我感到絕望,讓我感到憤怒,讓我戒毒的決心開始動搖。

   當初與四妹說好了的,我們的目標是,在條件成熟的時候徹底戒毒,為此她放棄了以販養吸的營生。然而,這一切並沒有這麼美好。殘酷的現實,讓這個計劃顯得幼稚可笑。

   「決定吸毒」和「在條件成熟的時候徹底戒毒」,是有本質區別的。

   首先是「決定吸毒」:如果實施這個決定,那麼必須主動的,想辦法獲得毒資。獲得毒資的途徑有很多選項,比如零星販毒或大量販毒。這個行為的後果就是死亡!

   其次是「在條件成熟的時候徹底戒毒」:這個計劃我們兩年來一直在執行,就是少吸毒,想辦法脫毒,不需要毒資。很多時候,我們脫毒時都是有錢的。

   我的情緒開始很不穩定,從頭到尾開始否定自己當初的決定。我想,還是決定吸毒吧,何時吸死何時了結--------做一翻轟轟烈烈的大事,死又何惜!

   我開始想,我應該去販毒,而且要玩大的。分析來看,我應該可以做到,而且會很成功……罪惡的念頭越想越強烈……

   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雖然現在的自己是那麼的可憐,那麼的卑微。但是,希望活下去,希望回歸到正常人行列的信念,最終否定販大毒的想法,販毒的不歸路。

   介於文字表述的繁冗,相關這方面不作贅述。但是,坦白的說……那個「販毒、玩大的販毒」的念頭,我確實差點實施過,特別是在最絕望的時候……反覆出現過這個念頭,內心的鬥爭非常強烈----這實際是一種自我放棄的想法。

   這一天四妹說:「毒癮發作太難受,去我妹住處吧,到外面走走也許會好受些」。

   她的妹妹們對我都很尊敬,在一起的時候很喜歡與我聊天,不過在一起的時間很少,這是我第一次去她們那兒。

   坐在床沿邊,我很隨意的擺弄著桌上放置的一個,裝小物件的盤合。突然,我發現裡面有一條亮恍恍的鉑金項鏈,這應該是四妹的妹妹之物,不戴之後隨手丟放的。

   我很激動,心在狂跳,整個人開始坐立不安。

   我走出房間,在過道上來回踱步,激烈的在思考……

   四妹走了出來,我把她拉到一邊。

   我對四妹說:「你妹妹桌上的盤合里丟著一條鉑金項鏈,估計是她不想戴了隨意丟放的」。

   這個心裡暗示確實了得,特別是對毒癮正在發作並且沒錢的人。

   四妹很輕意的就將項鏈弄入了自己的口袋。

   我一直觀察著四妹的一舉一動:她眼晴看著其它人,時不時的笑幾聲或咳只幾聲,裝作很投入的與在場人聊天的樣子……不過,與此同時,她的手卻摸索的伸向盤合……這個過程也讓我莫名其妙的異常興奮,當四妹將項鏈裝進自己衣袋時,我興奮得真想跳起來。毒癮發作的難受,頓時消散了很多,我很有熱情的與大夥聊起天……

   2004年12月下旬,離春節只有一個多月了。

   沒錢,卻又沒完沒了的吸毒,顯然也讓四妹感到不安。

   四妹主動提出,自願到戒毒所里戒毒,我看這個辦法很好。但是,這需要向戒毒所交納一定的錢,而我們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我與四妹商量,將她現在吸毒的事情,向其妹妹合盤托出,以獲得她們的幫助。

   她的妹妹們聽後,覺得到戒毒所里戒毒不妥,裡面管理混亂,亂象叢生,什麼事都有,不應該去。其中一個妹妹提出,由她帶四妹到C地脫毒,同時還可以打打工,過年再回來。

   四妹,又一次踏上了未知的遠方------因為毒品!

   四妹走後,我喜歡傍晚時分,泡一杯茶拿一把椅子,靜靜的坐在陽台上,看流雲,看這坐城市,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每天我都會這樣。

   這天傍晚,一股帶著淡淡春意的微風,突然佛面而來。很久違、很清新、很感動,我仮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心猛的痛了一下,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陽台上那株開著紅得讓人心顫的罌粟花,在左右搖擺。

   春天就這麼臨近了,日子也走到了2005年。

   大概是2005年1月11日,父母突然來到Y縣。原因是母親病了,可能需要住院治療。

   我找到醫生,要求全面的檢查一下母親的身體。結果非常理想,身體各個器官都很正常,只是感冒和身體虛弱。醫生要求,開一些注射液回家休養,不宜在Y縣長時間停留。

   在醫院打了幾瓶點滴後,母親感覺非常的好。在Y縣住了一晚後,第二天就回家了,離開時我給了母親300元錢。

   後來姐姐說,母親將這300元錢買了被子。母親說家裡的被子舊了,我們春節回家蓋它會很冷,要給我們買新的。

   註:罌粟花,種籽發芽力極弱,發芽率較低。但是,一旦發芽則植株生長能力特彆強,花期長。貼中提到的罌粟,是我無意經種下的,最後讓我拔除了。

(八)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四妹回到了Y縣,同時也帶回了兩千多元錢。她說這是打工掙的,但我知道不是這樣,一定是坐台得到的。

   單位發了一千元過年錢,加上工資之類的,我手頭上也有了一點錢。我給自己買了一部手機和一件休閑式西裝,同時也給四妹買了一套衣服。

   吸了幾天毒後,在我的要求下四妹回T縣過年,我則一個人留在Y縣,因為不想面對我哥,所以沒有回老家。

   除夕傍晚的Y縣大街,就象剛剛發生了一場瘟疫,空蕩而死寂。白天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景象,似乎一瞬間讓人挖坑埋了。

   我心裡開始發慌,不由自主的走到大街上。我想去T縣,我想去找四妹。

   守車站的大爺說:「所有的車都不發了,一直要到初二才發車」。

   我說:「計程車也沒有啊?」

   大爺說:「人,一年到頭還不是為了這一天,三十晚上沒人會再拉客的」。

   非常沮喪。我接通了四妹家的電話,我告訴她我有些難受,希望她找車來Y縣。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四妹來電話說無法找到車。

   四妹說:「如果很難受,就去拿點葯吧」。

   我默認了。不是很明確的,吱吱唔唔的認可著。

   四妹說:「我一會再給你電話,我先聯繫一下」。

   過了一會兒,四妹來電話說:「你去XXX地方,她叫梅姐,你告訴她是我讓你來後,她會給你」。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我腦袋一片空白,我極力的想思考點什麼,但沒有用。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肉體、我的靈魂——我就這麼迷迷糊糊的,朝著梅姐家走去。

   我想,我就要玩完了!直接面對販(吸)毒者,認識販(吸)毒者的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兩年來,為了最後戒毒,我始終堅持除四妹以外,不去認識其它吸毒者或販毒者這條底線,因為一但廣泛的認識他們,我就有了買毒的主動,我吸毒的身份也會暴光,離開了四妹我也能獲得毒品——我將會失去工作,我將會在本質上成為吸毒者群體的一份子……成功戒毒不再可能……死是惟一的結果。現在,這條底線就要被我衝破了。

   開門的是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可愛男孩,客廳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正在吃飯。

   我說明來意後,女人盯我看了好一會兒,她就是梅姐。

   梅姐,不漂亮。有些憂鬱,有些冷漠,透著一股平常女人少有的凌人氣質,讓你有一種想了解慾望。

   她將我讓進她的房間,沒由得我說話便開口:「這是我使用的紙管,你不想用就重弄一管,葯在這兒你要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先去吃飯」。

   我沒有吸很多。坦白的說我毒癮並沒發作,讓我難受的是這個孤獨一人的除夕,趨使我來這兒的更多的是逃避。

   對於這大家可能很難理解,認為孤獨是人的常態,在毒癮沒發作的情況下,不至於因為孤獨而走極端。

   這兒需要說明,吸毒者在非吸毒狀態下,對外界較為敏感,心裡承受力非常差,比較脆弱,行為意識不規範。當然,這可能只是我自己的特徵。

   吸完毒後,我打量了一下梅姐的房間。我驚奇的發現,這個女人的床枕邊、沙發上丟著好幾本比較有名的書藉,而且似乎一直在看。其中《約翰#8226;克利斯朵夫》、《百年孤獨》最為引人,並且不是普及本。這讓我從心裡開始覺得,這個梅姐不那麼簡單,我想這類書藉一般正常人也未必讀,何況吸毒人。

   梅姐很快吃完飯回來,我很識趣並小心翼翼的坐到沙發上,我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有些緊張有些自卑。

   梅姐拿起紙管,就象我不存在一樣,旁如無人的吸起毒。邊吸邊說:「你,我早就聽說了,以前四妹經常把你掛在嘴裡,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似的」。

   梅姐接著說:「我不賣零包,今天即使是四妹要葯,我也不會賣給她,聽說是你要我才答應的。賣零包既不賺錢又危險,只是一般吸毒鬼做的」。

   我邊說謝謝邊想,難不成這女人是大毒販?!

   梅姐說:「你剛剛吸,戒了吧。我吸了好幾年戒不掉了。如果有來生,我願意做一個平常的女人,那怕一分錢沒有,我也不會接觸毒品」。

   我說:「還是再試試吧,也許可以戒掉的」。
  梅姐說:「戒不了的」。

   她說:「生命對我來說己經毫無意義,現在我惟一能做的是將兒子養大,給她留下一點錢。如果沒有兒子,我早就自殺了」。

   梅姐說了很多很多,我也談了很多,我們談得很投機。幾年來,似乎第一次與人有這樣的交流,這既讓我愉悅也讓我神傷。

   她還說,她之所以將老母親帶到Y縣,目的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事了,孩子有人帶。

   很多人都會輕意的使用「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句話評價他人的行事,豈不知「不可為」背後更多是深深的絕望。

   梅姐很希望我留下來,內心裡我也想留下,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

   離開時,梅姐給了我一砣很大的毒品,雖然我不要,但她還是執意的給我,她也沒有收錢。

   梅姐說:「以後你不要再來了,來了我也不會接待。因為,這對你或我來說都非常危險,我們以後就當不認識了」。
  (註:鑒於某種原因,上述情節我略去了很多重要的部份。因此,有些細節看起來不夠合理。)

   過完年四妹很快回到了Y縣。

   四妹進門後,邊拿出毒品邊乍乍乎乎的很神秘的說:「你運氣真好,沒讓警察帶走」。

   我問:「怎麼回事?」

   四妹說:「今天我下車後,去李老頭哪兒拿葯,李老告訴我,初十那天梅姐在XXX因販毒拒捕,被警方打死了」。

   「?」

   四妹很神秘的說:「按李老頭的說法,警方盯上她很久了」。
  ……

   我呆了很久,頹然的靠在沙發上。
  ……

   戒毒後,有天傍晚散步時,我曾有意的去看過梅姐家所在地。
  城市建設早己讓那個地方面目全非,曾經的建築群己經讓天橋替代。給我開門的那個孩子浮上我的心頭,我惟一能做的只是一聲嘆息。

   四妹回Y縣沒幾天,因為吸毒,經濟上我們一下子又陷入了窘境。不得己情況下,四妹提出自己回T縣家裡。

   過了四五天,我打電話到四妹家裡,她的母親說四妹過完年出門後,再沒回過家……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我開始找四妹。我感覺,這個女人一定在Y縣,而且一定與吸毒人在一起,並且有意躲開我。

   鼓起勇氣,我到了四妹曾經說過的「李老頭」住處。走進屋子,一個老頭正在案頭上切菜,邊上有一張床,床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三四個,嘴紅紅的滿臉是粉的女人,疑似吸毒後正在「享受」。

   我想,這老頭兒應該就是李老頭。於是,我簡單的亂編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並向他說明來意。

   老頭說:「見到過四妹,好象與斷手在一起」,躺在床上的一個女人說:「對,與斷手在一起,在XXX處」。

   走出老頭的屋子後,我開始思考去不去找四妹的問題。顯然,她己經背叛了我。這著實讓我吃驚,讓我無法想到。同時,內心裡也感到一陣輕鬆,這不正好可以離開四妹了嗎?!這是我一直希望的結果啊!

   想歸想,我還是到了女人指點的地方。

   這是一個標準間,開門的是一個40來歲的黑黑瘦瘦的男人,上衣是棕色的人造革,右袖管空空的吊著。這應該就是他們說的「斷手」。他看到我非常緊張,我一聲不吭的勁直往裡走,四妹象豬一樣睡著。

   我憤怒的朝「斷手」下身踢了一腳,因為我覺得我被侮辱了。四妹頓時從床上起來,身上僅穿著短褲……她大聲說:「不許打他,有什麼與我說,就在這兒說清楚」。

   看到這個鏡頭,我突然變得很冷靜,並向「斷手」說了對不起。

   是啊,這個女人與我有什麼關係呢?何來侮辱呢?

   斷手說:「四妹是自己要住到我這兒的,我讓她走她也不走,不是我的錯」。

   四妹說:「對,是我來的,與他無關。跟你在一起我受夠了,今天到A地明天去C地,人半死不活的,天天都要承受毒癮發作的痛苦」。

   斷手對四妹說:「你還是跟他回去,不要在我這兒呆了」。

   四妹說:「我不回去,我死也要跟著你,我不會跟他的,他跟本不愛我」。

   我內心一片愴然。

   四妹,這個我做夢都想離開的人,最終卻是她離我而去。這一切,簡直象做夢一般。

   一個吸毒的坐台小姐,竟然也拋棄我,個中的滋味是常人沒法理解的。

   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內心是很平靜的,總的想法是覺得自己很幸運,上天在救我。

   無心之下,四妹竟主動離開我,而且是近於冷酷的離開。這個冷酷的離開很重要,因為按我的個性,即使毒發而亡也不會再找她。
  所以,我固執的認為,這是上天在救我。如果不是這種方式離開,那麼我不敢保證自己這一生是否能離得開四妹其人。當然,對此很多人估計難以理解。就不細說了。

   斷手顯得很內疚,他善意的拿出一小包毒品給我,我掏出50元錢給他,他堅持不要,一邊的四妹卻很坦然的接了過去,顯然他們己經在共同販毒了。

   我對四妹說:「T縣的房子與地皮我不要了,你自己去處理一下,你父親給我開的收款單據我會銷毀」。

   四妹對此沒有回應,卻說:「我與XX(斷手)後天就離開Y縣回江西,你不用來找我們,也不要舉報我們」。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一笑,裡面的不屑,我想他們是看不懂的。

   我與四妹就這樣戲劇性的分開了,自此再沒有見過面。

   四妹至死也沒法從根本上了解我,她的本身是一個悲劇。

   關於四妹:

   2008年6月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她是四妹。

   錯鄂了一下,有些惱怒的問她,如如何知道我手機號碼。

   她說她將電話打到我原來工作單位,那兒的人告訴她我己經調走了……然後她通過114找到我現在單位的電話……再問到我手機。

   她說她想求證一下,她曾經借給她姐的7000元錢是不是讓我要回來了。因為她向她姐要時,她姐說錢早讓我要走了。

   我冷笑了一下,想說點什麼,但最後沒說,只是反問她:你說,我會到你家要那點破錢嗎?(是啊,這個四妹,至死都不了解我)

   她說,斷手吸毒死了,她很早就回到了Y縣與T縣。現在在T縣的家裡等死,她說她得了白血病……沒錢醫治也沒人管她,只能在床上等死。

   她還說了很多,說看在以前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份上,希望我能去看看她等等……之後我幾乎沒有聽她講話,我想很快結束通話。

   我打斷她的話,對她說:「你說一個卡號,我給你匯點錢,其它的我無能為力……另外,你以後絕對不能再給我打電話,請你自重」。我說完後,也沒等她說什麼,馬上就掛斷了手機。

   四妹也再沒給我打過電話,我給她匯了1000元錢。

   2008年10月某夜,我出遠差……呆在賓館看到一部反應毒品問題的電視片……裡面一個女人活得很悲慘。於是我撥通了四妹家坐機電話,我想如果她還健在的話,打算再給她匯點錢。接電話的估計是她的母親,告訴我說四妹因白血病,7月份死了。

五、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一)

   我開始清理自己,從裡到外。

   我叫了一個收破爛的人,請他將我清理出來的包括自己和四妹的一切有關於毒品的東西拉走。而這屋子裡,沒有幾樣東西不與毒品無關,清理完之後整個房間己變得空空蕩蕩。

   我洗了澡,理了發,買了一套新衣服。

   時間:2005年2月23日17時,這是一個美妙的日子,之後的半年裡,我都是記著這個日子走過的。

   每天時間走到17點時,我的快樂就會增加一些。這種 「我離毒品又多了一天,到今天己經是第X天」的快樂心情,估計是常人無法體會的。

   如果從我現在發貼的時間計,那麼再過9天我戒毒時間就達4年。不同的是,現在沒有了當年的快樂,因為對那段灰色的日子,我己經釋然。

   我吸毒從2002年12月份開始,至2005年2月份結束,時間跨度達4年之久,但真正吸毒的時間僅在7-8個月左右,用於吸毒的資金不足萬元,更重要的是毒品攝入量並不算多。因此,這次戒毒並沒有身體上巨大的強烈的衝擊。相較於第一次T縣脫毒和第一次回老家脫毒,身體難受程度不足其千分之一,痛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除了卧室,陽台是我惟一的去處,時值深春,天陰沉沉的。站在陽台上,腦海里始終浮出的是「風過,落花如雨」的凄涼景象,這個花是白花,是小小的白花。只至一年後,這種從心底流出的絕望景象,依然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沒有對四妹的念想,沒有對毒品的慾望,一點也沒有。

   但是,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內心充滿著迷茫與無助。沒有目標,沒有支撐,人不知何去何從。就想逃離,逃離這座城市。

   孤獨與絕望可能是惟一能表述的。夜裡躺在床上,偶爾聽到人聲都會讓我心動。

   聽音樂要好過一些,特別是聽《憂鬱的星期天》(曾禁播)時,讓我心裡感到十分舒服。能切實感覺到,內心的鬱結在緩緩化去,漸漸順暢,心情慢慢開始有了明亮。這些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立竿見影的。

   事後,我自己總結時會說:「是《憂鬱的星期天》讓我成功擺脫了毒品」。其實,這句話一點也不失實,確實是這樣。戒毒初期,我幾乎是聽這首曲子走過來的,它在一定程度上,奇蹟般的化解了我當時無以言述的痛苦。相反,如聽《命運》之類的則沒有任何效果,且讓我更加煩燥。

   當然,對於這一現象,我認為很多人都是無法理解的,似乎是在寫劇本,正如有的人說這個貼子是小說一樣。

   這段戒毒期間,我也鬼使神差般的到醫院打過點滴,一天打一瓶氨基酸,這一方面是熬時間,另一方面是想儘快改善己經被自己折騰得差不多的身體。

   這個效果也是非常好,幾天下來人精神了很多很多,體力也有了很大的恢復。

   就在這最艱難的時刻,我接到了我堂哥打來的電話(村裡沒有手機通迅,打電話都要到村委)。他在電話里說,我母親病情非常嚴重,天天在叫我的名字,希望我儘快回去。接到電話的這刻開始,我自覺不自覺的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正在戒毒的人。

   單位給我派了一輛車,車抵盡頭之時,己是晚上21點多。駕駛員返回時,將他吸煙用的打火機留給了我。帶著這個火機,我走起了漆黑的山路。

   這段山路貫穿著我的一生,我不怕走,即使天再黑。我從小就開始走這條路。這既是我的起點,也是我的終點。

   回到離家二、三十米的地方,我的心開始狂跳,我不敢前行。屏住呼吸,仔細的聽家裡是否有哭聲,家裡是否人很熱鬧……都沒有!於是,我很高興……我確定我的母親還在……沒有去逝。

   到家時,差不多是凌晨1點了。由於天黑,走路時掉進了路邊的水潭,我整個人下半身全是濕的,很多地方都有擦傷。

   我沒有整理便走進了母親的房間,母親緊緊拉著我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而她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小老,跑累了嗎?」……
  我問母親身體怎麼樣,她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想我。

   母親要求我去換衣服吃飯,她還安排我父親給我抖床。這以前,都是母親自己做的,現在她做不了了。

   村醫(兼村官)也在我家裡,她將我拉到一邊背著母親說:「你母親得的是『肺心病』,我父親前久就因為這病去逝的,無法治了,過幾天可能就不行了」。

   我的父親、姐姐等等都跟我說村醫一樣的話。

   我不相信,你一個村醫憑什麼給我的母親下這麼大的結論?!

   第二天,我將一個較軟的沙發放到院子里,把母親抱出來讓她邊曬太陽邊打點滴。

   這時,我才發現母親的病非常的嚴重。她呼吸異常急促而劇烈,偶爾甚至會出現數秒窒息狀,心臟跳動也十分異常,有時每分鐘高達300多次,血壓忽高忽低……

   母親呻呤著,絕望著,希望著。

   她己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病情的危險,偶爾一聲長長的嘆息,讓你感覺到她心底的絕望。但是,她的眼神里始終透著對生的強烈渴望,同時她把這個生的希望寄託到了我的身上。

   她總是對父親等人說:「你們給我吃的葯一點事都不管,我還是要吃小老給我吃的」。
  (二)

   鑒於母親嚴重的病情,我與父親等人商量對策。我問他們,大哥的態度,他們說大哥已經多次回家探望,臨走前留下了一些錢,同時要求家裡:非萬不得已情況,不要給他打電話。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母親去逝了再給他打電話。

   我對他們說,我想將母親送到城裡醫院治療。大家對我的提議不贊成,理由是:一、村醫診斷無葯可治;二、母親現在處於病危狀態,稍微抖動都可能對她不利,運往醫院途中就可能停止呼吸;三、老人半路離世是農村裡最為忌諱的,會給後人帶來嚴重的不可預知的後果。

   說白了,大家的意思就是放棄救治。

   我答應了大夥的意見。事實上這也是我內心裡的想法,只不過想通過他們的口說出來罷了。

   其實,作為一個受過一定教育的人,我清楚的知道:一個僅有初中知識水平的村醫,在沒有通過任何科學儀器檢查的前提下,作出的診斷結果是完全不可採信的。母親病發至今,所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具體患的是什麼病。同時,我也知道所謂「老人半路離世的嚴重後果」是迷信的,充其量也就因此而產生一些高昂的經濟負擔,擔心半路死亡而放棄救治的邏輯是十分荒謬的。

   既然這些道理我都懂,為什麼我還會同意大家放棄治療的意見呢?----------或吸毒或東奔西走,幾年不堪的生活,已經讓我身無分文。而母親這個病,至少也需要幾萬元,這是我無力承擔的。
  現如今想回去,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自己,裡面既有人性中的醜陋,也有毒品留給的傷害。其實,如果我當時是一個心智正常的人,即使自己沒錢,解決的途徑也是很多的。
  做出決定後,我內心(良心)十分不安的對母親說:「媽媽,現在你不能坐長途車,不能帶你去城裡醫院,我先去給你開一些葯回來……」
  回到Y縣,我將所有的工資取出來開藥,這樣讓我的良心安去了許多。
  那是一個中年女醫生,我告訴她我母親發病的癥狀,以及村醫診斷為「肺心病」等相關信息。女醫生非常熱情,分析有條有理,談話讓人舒服,讓你有傾盡所有開藥的意願,讓你心生感激……
  她說,這算不了什麼大病,很容易解決的,吃一些葯打一些針就沒事了。之後她給我開了近2000元的葯(藥房取葯時,工作人員都吃驚),整整有四大方便袋。這些葯主要是打點滴的硝酸唑、剌五加註射液及部份價格昂貴的抗生素。我曾提醒這位女醫生,「硝酸唑」正常人使用均有嚴重的不良反應,我母親年紀大,使用劑量上是否需要考慮。她說,沒事!
  母親見我帶回很多葯後,顯得高興,她渾濁的眼晴清澈了許多。我知道,這是希望,既是給予自己的也是給予我的。

   然而,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母親給我的,醫生給我的。

   「硝酸唑」加「剌五加」點滴不到200ML時,母親就出現了強烈的不適反應,人出現暈厥……

   我知道我開了一堆對我母親病情毫無幫助的廢葯,這個醫生目的上只是為了開藥。我知道我給於她的感激就象「她把我賣了,我還為她數錢」一樣。我開始檢查葯袋,裡面還有「利尿劑」,事實上我的母親沒有出現水腫……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母親一天二十小時都在呻呤,停止了一切進食,生命就這麼一天一天的耗著。其間我們惟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注射一「丹生」加「葡萄糖」,或者給她吃一些我父親留存的大煙(海洛煙原材料,即鴉片)與牛黃。

   她已經預感到自己快不行了,於是將我與父親叫到床頭。她對我說「四妹不能要,不能與她結婚……」。同時,她示意父親將她的箱子打開,取出她不捨得用的錢……這些錢,總共不過1500元,裡面還有大量的一元票。

   母親含混不清的反覆的計算著給誰多少……她一會說給我800元、一會說給父親800元、一會說給二哥800元。我知道,母親的意識已經不是很清楚了,但從中可以判斷,她始終放不下的就是我與父親及二哥。

   讓我深深感動的是,生死離別時,母親是把父親放在首位的--------讓我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從小到大,我一直看到的是父親和母親的吵架或打架,我一直認為他們之間是沒有感情的。

   我無法忍受這種活生生的死生別離,母親分錢時一直靠在我的懷裡……我收下了母親最後給我的750元錢,我看到了錢裡面夾著一根長長的髮絲。淚水禁不住流下……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淚水,我跑到樓房,死咬住被子……

   靠每天輸點「葡萄糖+丹生」的藥液,母親不吃不喝的度過了28天。28天里她幾乎沒有成眠過,一直都在呻呤。堅強的生命,毫不留情的擊碎了當初所有人的結論:「病情危機,到不了醫院就會中途死亡」!

   我受夠了,我不能這麼無恥,我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我不能讓母親這麼等死,沒錢我可以借……我用沒有商量的口氣告訴我父親和二哥等人,我要帶母親去Y縣醫院。

   母親仰靠於院子的沙發上呻呤著,眼晴已經無力睜開。我半跪於她的面前,我對她說:「媽媽,明早我就請車把你送去城裡醫院」,母親邊呻呤邊長長的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不去了,我要走了」——這是我的母親最後的一句話。以後的日子裡,每每一個人單處時,想到這話我都會流淚。

   傍晚7點左右,大夥都去吃飯了,僅我與老姐留在母親身邊,老姐用紙板為母親扇涼,我則坐在在床邊無助的看著母親……

   母親的呻呤聲靜靜小了,呼吸靜靜微弱了,最後是長長的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四下,母親便停止了。微凸的喉結頓時陷了下去,並且能聽到清晰「咔」聲……

   母親就這麼去逝了——時年:2005年4月15日19時。

   我冷靜得出奇,之前老姐與父親不止一次的提醒過我,看到母親去逝時不能叫,否則會讓她很痛苦。而且去逝後,首先一定要除去她身上的鐵器。

   我讓老姐給我找來鉗子,我扒開媽媽的嘴,用鉗子使勁的拔除假牙……我清楚的看到,母親的牙根和鼻孔里都泛出了鮮血。

   半個多小時後,村裡的鄉親們都集中到我家。父親告訴我,今夜必須將母親的屍體抬出家門,埋葬則要到17日。

   堂屋裡,香火泛起的是縷縷的青煙,飄忽而遊離的燭光映照的是紅紅的棺木。我懷抱著著母親,將她緩緩的放進棺材裡,我刻意的摸了一下她的身體,那是無盡的溫曖。

   棺蓋合攏後,所有母親的兒女跪下大哭。我沒有哭,我想哭但哭不出來。他們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傷心,二嫂哭得氣短力衰、二哥仰天大喊「媽媽」……我想,這個家只有二哥二嫂在撐,他們要有什麼事,就什麼也完了。於是給二嫂服了「速效救心丸」、給二哥服了「氯丙秦」(我二哥有過多年的精神分裂史,當初發貼時本想全面寫的,後來發現這兒不適如此,故省去了很多)。

   我一直那麼冷靜著、大氣著,掌控著局面。對此,我不知如何評價自己,唯一能說的是,如果我倒下了那麼母親的喪事將無人承擔。如果大哥在,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夜深了,母親的棺材徐徐抬起,緩緩的離開家門。

   我不能也不敢想像這一切都是真的。

   天快亮了,我房間外面全是麻將聲、撲克牌聲,村裡的鄉親們一夜沒睡。

   這時,我隱隱聽到院外人聲,很多人都迎了出去。顯然,我大哥回來了。躺在床上,我突然覺得很難過,很悲涼。在這世上,很多人對於生命的離去,並沒有多少的悲憫。而對於權勢,他們似乎有著本能的仰慕與迎合。

   緊咬著被角,我流淚了,母親去逝後的惟一一次。

   墓碑旁。因為大哥沒有見到母親最後一面,入土前移開了棺蓋……我沒有湊上前去,遠遠的我看到了媽媽的臉……白白的光亮的鮮活的,與去逝時相比有著強烈的反差。這是母親留給我最後的記憶。

   母親,就這樣走了。她走之後,家裡熱鬧極了。但是我感覺不到這種熱鬧,我不敢走進也不想走進廚房,那兒少了一個忙碌的親切的身影。沒有了她,這裡已經沒有了主人,一切顯得那麼空蕩,整個人在這裡就象做客一樣,顯得那麼的不自然。

   什麼是家?!家,原來就是母親!!!!!

   上面似曾提到過,接到母親病危電話之時,我即忘了自己是一個正在戒毒的人,之後一月之餘未曾想起過,即使父親給母親服用「大煙」時。

   現跳躍續筆。

   2005年5月,在某人的幫助下我離開了原單位,到了另一個單位負責辦公室工作。從此,我的人生回到了正軌。我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中午我幾乎不回家,就近吃點方便餐就到辦公室。

   2006年4月奉調某地,從此離開Y縣。

   工作,始終都是清閑的,裡面有著較多的不成文規矩----「不多做、不多說、不越位」。於是,我也有了業餘之外的自己的事情(生意)。這談不上對於權利的淡定,但至少是從容的。也說不上是對金錢的追逐,因為人總是要做點事的。

   如果總結現在的自己,那麼就一句話:幸福的生活,百味的人生---------上帝死了,一切價值都該重估。

   吸毒給於人的長期傷害:1、冷漠與自閉,對生活和事業沒有熱情,人非常懶,有逃避一切的態度;2、輕度抑鬱症;3、記憶力顯著下降,語言表達能力或與人的交流能力大減。這些傷害,需要至少三四年時間才能改過,而且需要強迫改正。

   結束語:

   一、此貼是「衝動」之餘寫的,沒有考慮到讀貼者的良莠不齊。手法上可謂幾反幾復,省去了很多。故,很多東西並不全面。但是,有一點沒有變,那就是從思想和心理角度紀錄吸毒的自己,所有裡面展現的東西都是真的。不能否認,這種方式反應的內容過於抽象,很多人都無法理解。比如貼子里: 「主觀上沒有吸食可能時,根本沒想像毒品」、「某一個重複的夢境」及「落花如雨」的寫實,在很多人看來都是可笑的。大家的眼裡,戒毒不外乎是發瘋似的……吸毒者的狀態不外乎是蹲在廁所里注射等等。

   二、既然該貼無法給於吸毒或戒毒者以幫助,那麼我將部份省去的東西補上。這也許正是大家最喜歡看的,也是我最想避免的。

   1、吸毒者,絕大多數是沒有穩定收入的人,沒有多少文化的人。他們大多數是異地流動者,居無定所。身上可謂分文不沾,有錢他們首先要做的是買毒。所以,絕大多數吸毒者,都是沒有住處的。當某一個吸毒者有錢開房時,與之相識的人都會相涌而至……並形成「吸毒群體」、「亂交群交」等等。有的吸毒者,家就在本城,但家裡人無視於他,故他只能流落街頭,乃至廁所注射。比如,樓上某一個回復者提到「想到油菜地里注射後曬太陽」,一般都是有家不能歸的人。

   2、吸海洛因,本質上不是吸,而是食。紙管吸海洛因,實際是將海洛因燃燒產生的揮發物吞到口裡,然後象吃硬食一樣咽下食道,最終進入腸道的。比如,吸海洛因的人,都會抽煙。抽煙的作用,其實在於吞服海洛因。當海洛因咽入食道後,馬上吸一口煙,就能壓住海洛煙漫出。吸毒時,我沒有抽煙。我用水服食海洛因,道理是一樣的。

   3、吸食海洛因的人,最終將無可避免的走向注射,這主要是為了減省毒資。一但注射後,如果沒有自制力的話,那麼吸毒者將不會再使用紙管吸食。為什麼?因為,注射不但省毒品,而且相比較紙管吸食,更舒服、更有快感。而注射時間太長後,人的血管將逐漸死去,乃至消失。此時,注射者最為痛苦,他們非常痛苦於拿著放有毒品的注射器,而沒法找到血管。東打一針,西打一針,所有可能有血管的地方都打一個遍。

   4、吸海洛因的人,他的床絕大多數是臟污不堪的。由於吸毒時抽煙,所以使用的被子、床單等都有密密麻麻的燒孔。這是因為,食海洛因後,人處於暈沉狀……燃燒的煙頭掉到床上都不會有感覺。在我認為,這是吸毒者最不堪的一面。

   5、很多人都能看到城市角落或則所里吸毒者在注射的一面,類似的吸食者是因為無家可歸,在毒癮發作之下不管不顧而進行的。我吸毒時,因為城裡找不到毒品,四妹曾將我帶到數十公里之外購毒。獲得毒品後,因為毒癮發作,我曾在公路之下吸毒。

   全篇完

後續:6月26日,頂一下三年前的貼子。我現在過得很好,本月(6月)11日,我的妻子為我生了一個男孩。
  今天是6.26禁毒日,祝天下所有染毒的朋友早日脫離苦難。

六年了,回來看一下,頂一下貼子。感謝所有頂貼的朋友。彙報一下情況,十餘年了,我沒有復吸。一切都好。就是父親2010年也去逝了。

看完這個故事,百度了這個紀錄片 其震撼程度不亞於上面的故事 也充分回答了毒癮有多難戒這個問題 6.26是國際禁毒日 點擊右上 讓更多人看到 珍愛生命!!!
鳳凰路第1集--高清正版視頻在線播放
鳳凰路第2集--高清正版視頻在線播放

《鳳凰路》是由原深圳晚報記者塗俏與深圳晚報攝影記者陳遠忠聯合導演的一部紀錄片。該片講述了9位女性從不同的地區走來,跌入了一條萬劫不復的毒品深淵,她們不斷地掙扎沉浮,影片以精鍊細緻的筆觸揭示了吸毒女性對毒品的沉溺、迷醉與拯救的過程。截止到2012年6月26日,此片網路點擊量已高達147萬,創中國網路紀錄片點擊量之最。鳳凰路(紀錄片)

看完這個紀錄片 又百度了阿華 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個月 她媽媽出獄了 她死在媽媽的照顧下 ;燕子的孩子生下來就有梅毒和毒癮,2000塊錢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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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恥的匿了。我吸食冰毒三四年了。最近在戒毒。說戒斷冰毒身體不會難受的簡直是扯淡。剛開始的時候會頭疼流鼻涕胸悶。非常難受。靠左匹克隆晚上才能睡那麼幾個小時。由於毒品,我的指甲像竹子一樣,全是節和豎條紋,心率不齊,舌頭和嘴裡大塊大塊的潰瘍,尤其是舌頭,爛的像地圖一樣。印象很深的是一次吸太多,腳指甲掉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我手機上有一個測心率的app,吸毒那幾年,心率基本在130左右徘徊。上面有人說,吸毒會漸漸變成欺詐型人格,是對的,太對了。謊話張嘴就來,對世界充滿惡意,以算計他人為樂。想戒毒,首先,必須,脫離之前的圈子,和之前的朋友斷絕聯繫,不然復吸是百分之百的。講兩個事兒,一個當年也算呼風喚雨的人物,因為毒品,牙幾乎全掉光,佝僂,面如死灰。真不禁感嘆路都自己走的,腳上的泡也是自己磨的。還一個身邊的朋友,一起溜,那天他真的吸了很多很多,精神非常恍惚了,幾乎沒有自我意識那種,大家都勸他等下了頭散了冰再走,他不。然後開車走了。然後這個人就好像蒸發了一樣消失了。過了很久,在江里連人帶車發現了。我開始接觸毒品,第一次吸食毒品只是因為好奇,我倔,心想哈哈哈你們都廢物,你們吹牛逼呢,這個怎麼會那麼難戒?我也試試,讓你們看看。冰毒和海洛因不一樣,冰毒很牛逼,第一次嘗試就能感受到那種快感,歡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萬次。不要好奇,不要嘗試,千萬不要。尤其是現在新興的各種複合毒品,求求你們,不要因為好奇嘗試。我今年才24歲,女的。我想結婚生孩子,我必須戒毒。正在打包東西,準備乾乾淨淨離開這個城市,不然我覺得我遲早會死在這裡。想寫下來的很多很多,以至於竟不知從何說起,有些混亂,看官見諒。


正好今天是禁毒日,講一個癮君子的故事吧。


他叫黃峰,自然這是個化名。我們見面時,他正在戒毒所跟民警耍貧嘴。民警說:你去拜師學相聲吧。黃峰說:拜誰呢?德綱嗎?民警回:就德綱吧,說不定人家還真會收你呢。然後一扭頭看到我來了,黃峰從椅子上站起來欠了欠身說:哎喲,人家記者同志都聽著呢……相聲我就不說了,還是留在這兒繼續為戒毒事業做貢獻吧。

這是黃峰戒毒的第四年。把我帶進去的民警,事先大大誇獎了他一番,原來這是個自願的戒毒機構,康復人員周末是能夠請假回家的。有好幾次,黃峰迴家時被朋友叫去打牌,結果人家拿出針管,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都被黃峰眼睛也不眨地拒絕了。

我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他長得周正,濃眉大眼,氣色很不錯,還挺著一個中年發福的啤酒肚。他說自己是小混混出身,說話帶著痞氣,但並不放肆,打起諢來收放自如,難怪別人覺得他適合去說相聲。

三年前他不是這樣的。戒毒所的民警說,他們第一次接到黃峰打來的電話時,聲音沮喪、倉皇,說你們快來吧,我要完蛋了。

那是2012年,黃峰從強戒所里出來,問家裡人拿了10萬出去做生意,結果轉眼間拿去買了毒品,等到手上只剩下一兩萬的時候,他突然間恐懼起來,頭一回感覺自己可能「心理有點問題」。

黃峰已經去過兩次強戒所了,之前也進去待過半年。但上一回他倒不覺得受罪,大概是家裡找人說了情,強戒毒所里的民警待他挺好,他在裡面連玩帶鬧,還挺適應那個集體環境。但第二回就不一樣了,新版《禁毒法》2007年施行以後,規定戒毒人員要在強戒所里待滿兩年。「強戒所就是軍事化管理,那兩年就跟坐牢似的,我都不想回憶。」黃峰說。

不知道第幾回復吸的黃峰,心裡明白這一次被家裡人逮住了絕對沒有好下場,「我幹什麼他們都寬容,就是吸毒不行」。上兩回進強戒所都是被家裡人舉報的,有一回是大清早,他在迷迷糊糊中聽到老太太在陽台上打電話,好像是說「他還睡著呢,你們快來吧」。轉眼之間就被人推醒,睜眼一看,幾個制服站在邊上,然後就開始了不堪回首的兩年強戒生涯。

他覺得自己不能回強戒所,可那能怎麼辦?就像往常發動一切智慧尋找毒品那樣,黃峰苦思冥想,終於在記憶里的某個角落找出了一個快被忘記的片段。他在強戒所里時,參加過的一個「七天體驗活動」,主辦方是一家自願的戒毒康復機構,這七天里的一切讓黃峰覺得挺新穎:「管理人性化許多,還有心理治療什麼的。不管怎麼說吧,當時想著就是不能去強戒所,那裡總比強戒所好。」

可惜家裡人根本不信有這種事:「這是哪兒呀?免費戒毒?周末還能回家?這樣能戒毒嗎?」黃峰就打了那個電話,接到電話後第二天,幾個老師就穿著便服來拜訪了。他鬆了一口大氣:「早知如此,昨天就讓你們來了。我也不至於提心弔膽一個晚上。」

幾十年的吸毒經歷,讓「提心弔膽」成為黃峰的常態。採訪時門沒關嚴,外頭有人影和腳步閃動,他就會立即引頸四望,顯得心煩意亂。剛走上吸毒之路那會兒,黃峰千方百計瞞著家人,這個秘密竟然被他隱藏了一年多,要不是某一天他姐姐突然提前下班回家,把正在「騰雲駕霧」的他逮了個現行,黃峰估計自己還能多瞞一陣子。

「至於怎麼走上這條路的嘛,也不瞞你說,全賴我自己不是什麼好人。」黃峰說。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十多個小混混像往常一樣聚一塊兒,突然有人拿出了一包白粉,大家欣喜若狂、歡呼雀躍,覺得「那一刻終於來了」。

「就是這樣,沒有害怕,沒有抵觸,甚至連驚訝都沒有,我們自己撲向了毒品。」黃峰的「毒友」不少,大多都是這樣沾上的毒,「這個圈子都覺得吸毒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我抽這個,證明我有錢有實力,否則還不帶你玩呢。」

頭一回被姐姐抓到現行,家裡人決定送黃峰去當兵。

他被關在家裡,強制戒了一陣毒,直到身體各項指標合格,就去了兵營。吸了兩年毒,即使正當年,黃峰也一副病病歪歪的樣子,「別人打我跟玩似的」。他不服氣,就玩了命地練身體,很快就成為班上最出色的那幾個兵之一。那兩年他活得乾乾淨淨,但內心卻有一種思想升騰起來:「毒品有什麼了不起?我不是說戒就戒了嗎?當兵什麼苦我沒吃過,有好幾次累得翻身都翻不了。我還能怕毒品?」

他真有點淡忘了毒癮發作時的難受勁兒,甚至還覺得犯上癮了可以去跑5公里,跑完累得什麼都不想干,倒床上一睡也就過去了。於是,退役回來沒三個月,黃峰又吸上了。


「那是個春風得意的早上」,他說,自己去看個老朋友,本來也沒想著要吸毒,但人家把貨拿出來了,他想著那就抽一回吧,反正也不花錢。結果第二天他就花錢了,而且越花越多。一年之後,黃峰開始注射了。

「你要是見到像我這樣的『老毒物』,就甭問『有沒有注射過』這種問題了,肯定注射過。」他伸出胳膊,靜脈處還有針孔的印記。

那個晚上,黃峰毒癮犯了,「情況特別緊急」。他沒頭蒼蠅似地亂轉,一個一個朋友問過去,人家都沒貨。有個小弟說:「哥,我這兒有『筆』。可你不是說你不打針嘛?」黃峰說別廢話,快讓我把這勁兒過去了再說。

「筆」是圈子裡的「黑話」——他們把吸粉稱作「走板」,把針管稱作「筆」。小弟轉身掏出了針,給他來了一下,兩人等了一會兒,黃峰大怒:「你不是說一針進去見效快嗎?還上頭?上頭個屁!」

小弟一拍腦袋:「噢,哥,我想起來了。我這邊有兩根針,一根里是水,一根里才有貨,敢情我是扎錯了。」

第二針下去,黃峰瞬間感到飄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想「走板」了:「我寧可扎半克,也不願意吸一克。為啥?吸著見效慢啊。」

他幾十年前吸毒的時候,只有海洛因,搖頭丸、冰毒、浴鹽都是後來的事情了。黃峰說他們這一代算是「正規軍」:「後來的那都是新型毒品,吸了會致幻、興奮、瞎折騰。海洛因不一樣,紮下去就是發飄、想睡覺。但量還是會越來越大,好比你開頭只吸一克,再過陣子就不行了,一克下去只能保證不難受,沒有那種飄飄欲仙的勁兒了。」

但不久之後黃峰終於出了一次事兒,是被人「點」了。黃峰心裡有數,點他的是一哥們兒,先頭他倆一塊兒去拿貨,結果被警察「伏擊」了。他沒命地跑掉了,那哥們兒不行,身體早就被毒品蛀空了,跑了50米就蹲地上,「就算有人拿刀追著他砍,他也起不來」。過了幾天黃峰去上班,發現警察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見到制服他都懵了,乖乖地被帶去了拘留所。那次黃峰被判了個行政拘留15天,「在裡頭的日子,我就看著鐵窗,心想放我出去我絕對不抽了。其實那是自欺欺人,要他真的放我我肯定還得抽」。

果然,剛放出來黃峰又抽上了,再之後又被抓了,這次關了三個月。再出來的時候,家裡人送他去了貴州親戚家,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煤礦里做工。

「你問這吸毒吧,有什麼理由?」黃峰看著我,還是帶著調侃的語氣,「碰到鬱悶事兒了,來一點解悶;今天心情好了,來一點;周五到了,來一點慶祝下;周三,天氣陰,那也來一點吧。」

在和家人的拉鋸戰里,他發動了一切智慧去尋找毒品。去貴州的頭兩三年里,黃峰確實改過自新了,那個鄉村民風淳樸,看著也不像有貨源的樣子。死了這條心以後,黃峰總算把自己的才能用上了正道:他好結交朋友,做生意也有頭腦,很快賺了些錢,還在當地找了個女朋友。結果,回北京結個婚、探個親,他又抽上了。

「我本來覺得抽一兩次也沒啥,反正回了貴州不就見不到毒品了么?」結果回到貴州,毒癮一上頭,他像個特務一樣到處嗅聞毒品的味道。然後他才發現,這個小山村並不是什麼世外桃源,毒品仍然通過極為隱秘的渠道流向這裡。可惜他在貴州的人頭不如在北京熟,貨也特別貴,一萬元兩三天就吸沒了,一個月下來就得好幾十萬。

這是黃峰吸得最凶的那幾年,最喪心病狂的時候,先頭賺下的錢全被折騰光了,他還把用來運煤的兩輛大車賣了。貴州的親戚把他關到山裡兩三個月,只給送飯送水,想要徹底禁斷他和毒品的接觸,而黃峰就如一隻耐心而飢餓的豹子,紅著眼蟄伏、等待:「我的目標很明確,他不可能一直關著我。過兩三個月就得過年,到了北京,我總能找到貨。」

被毒品控制的大腦,有時犯迷糊,有時又超乎尋常的「智慧」。有一回家裡人把黃峰帶到郊區的親戚家,關起來戒毒,頭兩天他被折磨得沒了力氣,挖空心思想要逃脫。他對看管的叔叔說自己太難受了,想要回去拿些葯,磨了一會兒叔叔同意了,開車帶他回去。其實黃峰早就盤算好了,家門口有一個十字路口,車多人雜,車開到那裡肯定得減速,他只要開門跳車,躥進邊上的衚衕就行。這麼想著他就開始樂,直到那個十字路口在眼前了,才發現糟了:今天馬路上空空蕩蕩,人也沒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黃峰把自己想像成動作片里的主角,開了車門就是一跳,隨後他感覺自己的腳飛了起來,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黃峰已經躺在了醫院裡,那隻飛起來的腳打著石膏,高高掛著。

黃峰是進了這家戒毒康復機構以後,才知道吸毒者是有「心癮」一說。過去,他只知道戒斷的頭幾天難受,但熬過去就好了,此時才明白為何身體不難受了,心裡卻仍然一遍又一遍想要復吸。

他覺得自己直到2013年才開始清醒過來。清醒的契機是一系列的公益活動,有一次他去敬老院孤兒村送溫暖,別人跟他說聲「謝謝」,突然讓黃峰感覺像是活過來了:「好像做了那麼多年的『社會渣滓』,突然發現自己是有用的、被需要的。那種感覺挺好。」

沾毒幾十年,他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餘生可能都要跟這個心魔做抗爭。「決心沒有用,你去問吸毒的人,決心是他們說過最多的話。」黃峰說。過去,他總以為生活里的一切問題都是因為吸毒,結果戒了毒,他所設想的幸福結局依然沒有到來,生活中仍有層出不窮的問題。

隨後黃峰終於明白,生活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不是做成了某件事情以後,就會突然間「從壞變好」,生活就是過程本身,它不斷變化、延續,彷彿原野上的河流,通往目力不能及的終點。於是,從那一刻起,「我就對毒品低頭了,我意識到自己對它無能為力,恰如我對慾望本身無能為力一樣。我認識到自己只要活著一天,就有一天復吸的可能,因而我每天都要鼓起勇氣、全神貫注,就像要打一場延續終生、不死不休的戰役。每天早晨醒來時,我都對自己說,這24小時的戰爭,我一定要打贏。明天早晨,再重新開始」。


沒想到一眨眼又過去3年,看到這個回答依然有人在點贊,感慨萬千。希望天下千千萬萬的毒友能夠脫離苦海,遠離沉淪。也希望所有看到此答案的朋友在有限的生命去不要去挑戰自我,引誘魔鬼。一口吸毒終身戒!做人做鬼自己選。

同時也非常感謝評論區各位朋友的關心,本人目前生活正常,一切安好,去年買房的目標也已經在去年實現。也有一個比較可以展望的未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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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戒毒四年了。四年二個月,
現在晚上睡覺經常夢到,夢到自己在吸食,很多時候會下意識驚醒過來,額頭上還是一堆冷汗,有的時候走在路上,或者在開車的時候經常會似乎聞到那種香味,那種讓人無法忘懷的香味,那種香我描述不了,淡淡的,別人根本聞不到,又是吸引人的,有種魔鬼的感覺,就會想到那東西,想著那些個瓶瓶罐罐。。。。想著那些吸管,有的時候閉上眼睛就能聞見。
我的身體不太好,似乎腎功能受到了傷害有的時候就感到很累,一點劇烈運動就全身是汗,感覺腰特別酸,我的胃也不好,吃好東西以後馬上要睡覺,不然人就撐不住,半夜的時候經常餓醒,如果不馬上吃點東西會很難受,胃燒的慌,所以半夜裡我都準備一些麵包之類,餓了馬上塞進去
我今年二十八看起來三十五。頭上頭髮一直在掉,早上起來洗頭能看到很多。

我戒了四年,可是根本還沒有忘記。我不知道我能戒多久


大家好,我依然還好,一直還在,今年也算賺了點錢,去年三月份結的婚,聖誕節換的車,可能跟知乎很多大神來比不是很好嗎不過也算是邁進中級車檔次了,比以前的破現代好很多,明年希望再多賺一點,能夠達到買房境界,大家一起努力吧


這麼靠後估計也沒人看了,熱門答案沒有一個回答與我的認知完全相符。

我從事強戒工作近五年,長期接觸過吸食各類毒品人員500+,簡單說說我的看法。

1.先說誤區,常見的禁毒宣傳片里大肆報道毒癮發作無毒可吸時的痛苦,給人一種錯覺,好像要戒毒,就是要忍住毒癮發作的痛苦。其實不是,絕大多數吸毒人員急性脫敏期都不超過一個月,一般就一兩個星期,毒癮發作也沒那麼誇張,就是發抖,打擺子,甚至很多吸毒人員在急性脫敏期打幾個噴嚏就過去了。所以抵禦毒品發作時的痛苦不難。
2.我曾問過不少學員,吸毒的快感有多強烈,其中有一個回答讓我印象深刻:是做愛快感的100倍,1000倍。很多人連手淫都戒不掉,由此可以理解戒毒有多難了。事實上,毒品難戒,並不在於不吸毒身體有多難受,而在於心裡有多難受!毒癮其實就是心癮!心癮有多大的誘惑,可以打個簡單比方,假設你正當壯年卻多年沒有性生活,這時候波多野結衣拖得光光在你面前大跳艷舞,你能抗住嗎?如果能,那恭喜你,出門左轉博大男科。更甚一步,假如換成100個不同類型的美女想盡一切辦法誘惑你呢?我想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沒幾個扛得住。
當然,也有許多吸毒人員(特別是毒齡較長的)不是為了獲取快感,而是為了克服內心的抑鬱感。

扯點其他的:
3.吸毒對身體的傷害,有一個誤區是認為,只要吸毒就是面黃肌瘦。其實不是,吸毒對身體和神經的損害受很多因素影響,許多時候,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並不是由吸毒本身直接造成。比如,吸毒人員將用於生活的錢改做毒資,且大部分吸毒人員因沉溺於快感而具有宅的屬性,不愛運動。吸毒本身不會讓吸毒人員直接的明顯的變瘦,但因為吸毒而不吃飯,不運動卻能讓人迅速消瘦。
事實上,純度較高的海洛因用鼻子吸食可能對身體健康危害較小,我曾見到許多年齡在65+以上的有著20-30年以上吸毒史的人,身體於普通老人無明顯差異,這些人都是直接吸食海洛因的。但是直接注射海洛因到血管對身體危害極大,最明顯可見的是,血管變細,血管壁變薄。曾有一次,所內護士給某學員打吊針,找變大腿手臂,找不到能注射的血管,最後沒辦法,只能在脖子上找到一根血管注射。冰毒,k粉,麻古成癮性略小于海洛因,但是危害性更大,因為新型毒品普遍有致幻作用,且損傷大腦神經!特別是吸食麻古的,吸毒史在2年以上的,從我接觸到的多例人員來看,幾乎都在一段時間內出現過神經方面的問題。我手裡所有類似精神病患者的學員,全部都有吸食麻古的歷史。

4.吸食海洛因101%的都戒不掉。吸食新型毒品的99%都戒不掉。吸食新型毒品基本上超過5年,人腦袋就廢了。當然,我說過採取合適量,合適方法吸食合適純度海洛因的可能對身體危害不是特別大,但是絕對不是估計你去吸食海洛因,我只是想告訴大家更真實的毒品,未免誤會,在此特意聲明:
千萬不能碰任何類型的毒品
千萬不能碰任何類型的毒品
千萬不能碰任何類型的毒品
事實上,從矯治戒毒領域判斷戒毒的效果,並不是要求吸毒人員終身不復吸,而是對從戒斷到復吸的時間來進行判斷,個人認為,有5年左右不復吸,就證明本次戒毒具有較好的效果。(一般認為6-8個月沒有復吸,就證明有較好效果)

5.沒有一個吸毒者不想戒掉毒品,但每次戒斷後的復吸,容易讓學員習得性無助,我上課時經常用習得性無助的例子幫助學員分析他們自身,樹立信心。毒癮是籠子,環境是玻璃頂,跳出籠子的能力是有的,但是每次都會碰到玻璃頂,久而久之,就會認為自己戒不掉了,破罐破摔了,而其實,換個環境,去掉玻璃頂,是可以跳出籠子的,例如,換個環境,在強戒所里強制不食毒品,一樣可以活得很開心。(這裡非心理學專業的人員可能不易理解,跳過即可)

5.破除心癮需要心藥。某答案說康復戒毒,社區戒毒,這的確是近年來戒毒發展的一個方向,但效果怎樣,還有待時間證明。就現在的情況看,不容樂觀。我在某省號稱全國示範的康復所待過(每年全國的戒毒康復會議在此召開,全國各地的戒毒管理局局長來此開會),有幾點讓我震驚:1,所內吸毒,康復所是最安全的吸毒場所,由於是自願戒毒,管理較為鬆懈,有吸毒人員好友悄悄送毒品的,有吸毒人員自己偷偷帶毒品的,只要你能想辦法帶進去,幾乎不會有人來查,也就沒有被尿檢送強制戒毒的風險。2,亂搞男女關係。自願戒毒人員男女混住,生活較混亂。3,成為了強制戒毒人員某種福利:表現好,則送康復所自願戒毒。4,社區戒毒其實更容易對吸毒人員造成隔閡,且許多社區戒毒流於形式,甚至根本沒人管。

6.我帶過的500+個學員中,我有信心說他們能夠戒掉從此不吸的,不超過2個,且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第一次吸毒即被抓,沒給拘留15天的機會,直接送強戒所,還沒成癮,所以戒掉的概率大。

所以你現在知道毒品有多難戒了


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實話實說請過一個毒品研究人員講述毒品的危害。他用數值描述不同嗜好的上癮程度。酒癮是10000,煙癮是20000,性癮是60000,而毒品則是百萬級。(年代太久遠,記不清了)。也就是說,如果你連打飛機都戒不掉,就不要再想著能戒掉毒品了。

----------20140510補充-------------

這篇抖機靈的答案,從我一年前未經思考隨手一答,到現在已經有1000+個贊同。對我個人來說受之有愧。
請大家認真看完@田浩 、 @yolfilm 或"匿名用戶"這些有經驗、有經歷的人的答案。或是像 @程毅南,對毒品有過認真思考和分析的人的答案,並為他們點贊。

讓浮躁的答案遠離知乎,謝謝大家。


晚上看見這麼多回復,每一條我都認真看完了,還有很多私信叫我努力堅持,真的,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關心,而不是鄙視,嘲笑,躲避,厭惡,謝謝你們,真的謝謝。我願意不匿名發這些,不是為了想博得注意,只是覺得正大光明的寫出來,才能證明我現在,至少身體是乾淨的,全文沒有半點誇張,相反過程沒辦法用文字闡述,太痛苦,太難過。我受過的苦,不想再有正常人重蹈覆轍了,希望可以讓看見這個的每一個人知道,對於毒品絕對不能產生好奇,

我正在寫一個長篇真實毒品故事,更新在我的分享裡面,希望大家抽時間看看,別以為毒品離你們很遠,了解毒品知識,為以後教育孩子努力吧。

自己吸毒十年左右了,多難戒?從我邁進22歲稍微懂事,選擇出差的工作走遍中國,除了新疆西藏,大西北,內蒙沒去,其他地方跑遍了。

那時候我年輕,身體好,換個地方三天就好了,一直沒有很好的認識毒品危害,這麼多城市,除了東北,河南少數幾個地方,蘇北,其他每個地方,我都如願以償不超過三天找到海洛因,後來慢慢嫻熟到在柳州,下火車晚上8點,從沒來過這個城市,下了火車直接坐摩的到汽車站,晚上汽車站關門,火車站有警察。抽了兩根煙,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跟蹤十分鐘,看見他交易,然後,到柳州半個小時找到毒品。到雲南,昆明,東川,西雙版納就更不用說了,到了也是分分鐘找到。

慢慢的,當我靜下心來想戒毒的時候,發現中國既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去哪裡?哪裡都去不了,除非把我丟到一個沒有毒品的國界呆一輩子。只要放我回來一天,那我也會吸那一天。

我講不出很多道理,用我身邊的人和事說說吧,我身邊一群朋友,當初都是屬於學校大哥,在學校都算是風雲人物,長得帥是標配?不然怎麼會有人帶你玩?長的傻乎乎的,又不會說話,膽小,社會人的人也不會找到你帶你混不是?一群人十幾個,除了少數幾個人,大部分的人都有個從初中開始跟著自己的女朋友,那個時候的女孩子真是死心塌地,不管你出軌,打架,幹什麼都好,晚上回去哄哄,她又聽話了。父母一直告訴我,要珍惜,等她懂事了,絕逼不會跟著你,長得好看有毛用?到最後,幾乎都在21,22,23那幾年,所有朋友的女朋友都選擇了離開。沒有一個堅守了,幾年的愛情都喚不醒你,親生父母也換不醒你,他們的離開只會給你下一次吸毒找個更為心安的理由。十幾個,只有一個人戒毒所兩年出來沒吃兩年了,但是這兩年他沒吸海洛因,卻一直再吸冰毒,我們也把他當做信仰了,居然真的可以轉移到冰毒上去?我們寧願吸冰毒幾年變成傻逼,也不願意這一生,變成海洛因的奴隸。

死了兩個,有一個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在廣東戒毒兩年,回老家過年,回廣東前一晚上,一針打死了。享年21歲。還有一個戒毒所出來沒幾天,也去了。都才二十來歲,如花似玉的年齡啊。

販毒被抓三個,其中一個第一次被家人送進戒毒所的時候,父親氣過去了,女朋友也離去了,他出來真的努力工作,賺了不少錢,我們這群人都覺得毒可以戒掉了,身邊終於有人做到了,結果去年販毒被抓,被抓之前我們都知道是他在背後操作,但是我們都選擇不信,因為好不容易一個信仰,又要倒塌了。

剩餘的,強戒裡面四五個個還沒出來,基本上都是二進宮,三進宮,十八歲左右進去,放出來最多半年又進去,都是二十來歲,以前我們看不起的。現在都有家有孩子了,一群在外牛逼哄哄的人,卻過得跟狗一樣,家都不敢回。

還有一部分,都躲在外地辛辛苦苦工作,下了大決心戒毒的,沒有來問我在外地怎麼去找東西的,我都算比較佩服的,但是每年回家過年,回去多少個,全軍覆沒多少個。沒有一個回去做到不玩的,吸毒是條件反射,路過一個裝修豪華的廁所,心裡想的不是真乾淨,是我可以在這裡吸毒多爽。路過一個巷子,笑笑,老子多少次在這種巷子買來開心快樂。看見煙的錫箔紙,無聊的時候也會燒來玩。

戒毒,是個終生無休,你開心,難過,分手,談戀愛,結婚,生娃兒,人世間只要可以引起情緒變化的事情,都可以作為你復吸的理由。戒毒,是個7加24小時終生的事情,你活著每一天,沒一小時,每一分鐘,都在和毒品做鬥爭,輸一分鐘,一個念頭沒想過來,就前功盡棄。死灰復燃只需要一次。吸毒的念頭,只要你在腦子裡面放鬆了一點兒,想著戒了這麼久,就玩一次,最後一次,反正一次又不會犯癮,只要這個念頭出來,你選擇了妥協,馬上你的身體條件反射開始不舒服,打哈欠,流淚,白粉就是這麼牛逼,這個念頭會化作無窮的動力,直到你拿到毒品為止。

好比我,來這裡說這些,不是為了多少人看見,當然有人理我更好。我都會很用心把我的經歷寫出來,一是我們這群中國最後一批患者不像以前那些人,我們還是稍微比較愛國,再不濟也接受了9年義務教育,所以我們這群人,原原本本十幾個,沒有人去害過比我們小的。所以我選擇用我的親身經歷,告訴你們,白粉戒得脫,死人都救得活。還有就是把腦子裡面對毒品的怨恨,用文字更直觀的發泄出來,警告自己,當我卸載了知乎,那我多半又回去了,吸了毒哪有時間哪有心情來這上面洋洋洒洒寫這麼多?讀書老子八百字作文絞盡腦汁最多寫一百字,還要加上標點符號呢。

能戒多久呢,終生不敢踏入生你的故土,能活著,總比死了,總比在戒毒所強。能戒一天,就為社會,家人做一個有用的人吧。

給你們看看家鄉的夜景,最近剛拍的!




活著,真好~


-
一、

年輕時拍片,訪問煙毒勒戒所的所長,他跟我說了一堆毒品的內行知識。

其中有一條,印象深刻,多年不忘:「毒品是看人種的。」

比如台灣人喜歡化學藥品,像孫悟空(速賜康),包括紅中白板一類,洋人就不大時興,其中最特殊的是,台灣人喜歡吸食強力膠,就是政府在裡面加了芥子油,臭氣衝天,還是擋不住台灣人用鼻子去吸它。

比如日本人愛揮發劑,常見的情節是,買上一大桶除漆劑,倒在浴室里,關起門來享受,(香港人曾學日本電影,流行過一陣吸「電油」,那電油,其實就是汽油。曾經有段時間,動不動因此引發火災。)這種日本人的怪癖,其它種族的人就很難理解。

再比如西方世界偏愛的古柯鹼,海洛因一類,雖然流行全世界,但對北美白人起的反應,總比黃種人強烈。

說這個只在提醒一點,每個人、每個人對於毒品的危害是極不同的,有危害是一定,但,冒著身體受損的風險去接觸了,可能爽度會讓你失望到極點。

其中最好的例子是大麻,白人把那玩意兒捧上天了,但換作黃種人(比如台灣人)冒著犯法的險去吸了,結果可能只是想睡覺。可能另個好例子是 k 它命,黃種人愛的要死,可以high一晚上,寧可冒著膀胱壞死,換人工膀胱的後果,也要逐樂,但老外就是不大感興趣。

二、

若要理解毒品的可怕,所長跟我說了個真真實實的故事。(當年不讓我拍在片子里,過去太多年了,在網路一角說來,可能無所謂吧?)

以下,是所長的原話(大意):

香港有個教會,叫「更生會」(還是「更新會」?記不清了),教會面對的主要教友,都是犯罪出獄、或是戒毒人員,那是一個以扶持「回頭是岸者」為主要目標的基督教組織。

裡面有個牧師,年輕時是個戒毒成功的吸毒者,後來入了神學院,中年後轉到台灣傳教,許多許多年過去,老了,在台北的醫院(癌症)過世。

臨死前告解,問他有什麼心愿沒有?

老牧師竟然說:「我好想來一管。」,想此君已經戒毒了三十餘年,聞之叫人不寒而慄。

(說吸毒不可怕,戒毒不難的,可以把我上面說的這故事,當放屁看待。)

@傑森

有沒有可能那牧師是因為飽受癌症病痛的折磨,回想起早年吸毒的快感,有感而發才說出那一句的……

@yolfilm
回復 @傑森

你看到重點了,我當時也問了所長,所長說:

一、癌末,一定有用藥。而且,是正在用藥。
二、只是這葯,真不過癮呀。這就是他的意思。

三、

最近大舅子癌症開刀,術後休養,一天晚上大叫背疼,在床上死去活來。嚷著受不了了,要從窗戶往外跳呀,全家半夜驚動,我跟家人說,其實那不是背疼。那是戒斷反應。

手術過後,一直用著嗎啡止疼,可能是醫生減葯,或停葯了。

後來去問醫生,果然如我所說。

說到嗎啡,我想起了所長當年說的一件事,他說,毒品的成癮性各有不同,而他親眼所見,認為最可怕的,就是嗎啡。尤其是「高劑量」,一針下去,終身難斷,台灣煙毒勒戒所成立多年,從來沒有一個「嗎啡」的成癮患者,戒斷成功。

所長說,「先不說嗎啡有多爽,最可怕的是戒斷,太它媽痛苦了,痛苦到你無法想像。」

很多大手術後,以低劑量嗎啡止疼,有過戒斷反應的人,一定能想像得來我說的這一通道理,你把你的戒斷反應,乘以百千萬倍,那就是戒嗎啡的登天之難。

上面三個故事的大體內容,多年來我跟無數的小朋友說過。當然,不是很嚴格,什麼「人種論」啦,什麼「嗎啡戒斷不能」啦,也許有人不信,但真是親耳聽到的敘述,不是我的胡編瞎造。

每次,當我說完所長講的故事,我總要結在一句:「毒品可怕,常人無法想像」。

是的,那「無法想像」四字,正是所長當年的語重心長。

-


我曾有一個堂哥,從小學習好,是我小時候的榜樣,他的父母很會做生意,家庭條件也不錯,但正因為做生意,沒有人管他,他在上初中後和一些社會哥混上了,最開始沾的是花粉,不知道是什麼,但長輩們說是花粉,估計也是軟毒的一種吧,然後慢慢吸食冰毒,然後注射海洛因,這個時間跨度是從他的初中到20餘歲橫死街頭,真的是橫死街頭,他沒有念大學,初中讀完就不想念書,從此流落社會,等他的父母發現已經晚了,送去戒毒所兩次,沒什麼用,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也沒用,直到我念初中,他總算上電視了,夥同毒友持刀搶劫計程車司機,搶了幾百塊吧好像是,被判了四年。
他在電視上留下了悔恨的淚水,當時作為專門給我的警示教育片我媽讓我看了好幾遍。時至今日,我還記得。
三年過去了,他出來了,在監獄養胖了,他父親給他出錢讓他開了個飯館做生意,他也很快認識了一個姑娘結了婚。似乎走上正軌,重新開始人生,看起來一切都好。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在出門送飯菜後失蹤,沒有任何消息,直到第三天,xx派出所在群眾報警下發現一具男屍,上當地電視台廣播尋找家人。
他父母去了
真是他
死的時候身上穿著一條短褲
死在哪已不可查
發現在路邊
真正的橫死街頭
法醫鑒定,吸毒過量致死。
應該是長時間不沾,突然沾上適應不了大量。
他的父母一夜白頭……真的
妻子改嫁。
他的父親我的四爸,半年不到,去世。
他的母親我的四媽,改嫁,去年還見到過。
從此這個曾經美滿的家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我從警以來,最恨毒販,卻總想救回那些吸毒者,我會在筆錄做完後花長時間和他們聊天,苦口婆心,雖然一直沒看到效果,但我能做的也就這些。
我奉勸吸毒者,回頭,我也知道很難回頭,我抓過百餘吸毒者,無一人成功。他們有些已經死了,有些快要死了,還有些正在掙扎。
我更想奉勸還沒沾染的人,人生只有一次,家庭只有一個,家庭美滿和家破人亡,其實只有一線之隔。
遠離毒品,從你我做起


小時候覺得煙癮毒癮如果自己沾染上了,一定可以憑藉頑強的毅力戒掉,直到後來我學會了擼…


第一次見到靚靚,是在陳姐的高級單身公寓里。

當時她穿著睡衣正蹲在客廳的角落,長發散亂,雙手抱腿,面朝牆壁,瑟瑟發抖,像只剛被雨澆過的貓。

陳姐整個人像個大字一樣趴在地板上,三組的王胖子左手別著她的胳膊,右膝蓋頂著她的頭,罵罵咧咧的喊手下笨拙的學員找銬子。

我一邊著急忙慌攝像,一邊到處翻箱倒櫃。

最終,在挨了隊長兩記重重的耳光後,更加瑟瑟發抖的靚靚帶我們在廚房找到了下家口中的那一袋貨,甲基苯丙胺,1盎司。

靚靚因吸毒被行政拘留十五天。

執行拘留時,靚靚哭著喊著拉著車門對我說,千萬不要告訴她家人她溜冰的事。我淡淡的說知道了放心吧,你是初犯,以後不要碰那東西了。駕駛室的王胖子沖我一臉鄙夷。

靚靚眼睛腫得像對桃子,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拘留期間,為了印證陳姐的事,我又找靚靚談了兩次。再次見面,靚靚心情好了不少,不僅把我想知道的和盤托出,還跟我聊起了家常。

靚靚是本地人,就住在我們轄區,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身無所長,做了兩天服務員吃不消,好在年輕,長的又不錯,就跑到ktv里做公主,認識了當媽咪的陳姐。平時陳姐對她很照顧。陳姐平常除了做包廂,還私下帶冰妹,順便發貨。

靚靚認真的再三告訴我,她只做陪酒公主,不出台。陳姐勸了她好幾次下水接客她都不肯。那次吸毒也是陳姐告訴她提神減肥她才好奇試著玩的,平時她煙都不抽。

她還告訴我,她以前曾上交過拾到的錢包,也送過迷路的老人到派出所。

靚靚問我陳姐何時出來,她特想念陳姐。我說你將來肯定能見著。我沒告訴她有了她那兩份關鍵證詞,販賣加容吸,陳姐至少要坐15年牢。

半年後的一天夜裡,大隊刨了一家涉黃毒的賭檔,抓回來一堆人。三組的王胖子特意顛兒到在單位值守的我面前臭貧。

「哥今天對不住你,把你老相好給抓了。」胖孫子一臉賤笑。

「死滾。」我頭也不抬,吐了口煙,繼續趴在桌子上對著電腦屏幕掃雷。

「別不信啊,我指給你看,LOOK!」

順著胖子肥碩的蘭花指,我看到了人堆中的靚靚站在大隊窗外燈火通明的院子里,抹胸熱褲,濃妝艷抹。

「哥不像你,哥只要人頭,哥不會憐香惜玉。」胖子陰陽怪氣,走路有風。

天亮時,我安排各個留置室里看人的特勤換班。到了靚靚那,她坐在椅子上,拷著雙手,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不是我的案子,我不便多問,安排完工作準備離開。

「警官有煙嗎?」靚靚先開了口。

「我記得你以前不抽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她香煙和打火機。

靚靚苦笑了一下,接過香煙,熟練地點火,還我打火機,大口抽著,再無任何言語。

因為之前有吸毒劣跡,靚靚那次被送進了強制隔離戒毒所,兩年。

王胖子後來得意的告訴我,特么尿檢都出來了,檢測棒放在眼前,靚靚嘴巴還不認,害他費了半天勁,最後「加大審訊力度」才拿下的口供。

後來又過了很久,外區兄弟單位到我們大隊找我調靚靚的前科材料。

「她又犯什麼事兒了?又吸毒了?」我問。

「這次玩大了,以販養吸,自己當貨主開始坐倉發貨了。30多克呢。」

「卧槽,那這次她不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屁,這個爛咖身上除了艾滋,還特么有梅毒、乙肝,身上的瘡看著都噁心。吸毒賣淫搞了一身爛病,哪個看守所會要?這屌案子就是走個過場,浪費老子精力。」辦案民警一臉不忿。

我無言以對,默默將複印好的材料交給對方。

再後來,我換了工作,有關靚靚的一切也如同其他案子一樣,逐漸模糊在記憶里。

前段時間,我請大隊里幾個老同事吃飯。飯桌上王胖子告訴我,靚靚死了。

王胖子說,因為吸毒的事,靚靚家裡的親戚都不理她,她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屍體是房東上門收水電費發現的。當時人都臭了。

我後來查了報警記錄,發現靚靚以前真的曾送過錢包和老人到派出所。

不過,她再也看不到她的陳姐從牢房裡出來了。


我爸是個癮君子..
家裡人四處送戒毒,沒用.
他很愛我,但是真正上癮了晚上就悄悄躲在廁所裡面弄,拿我存錢罐的錢去換.
後來在我小學六年級那年就因為這個死了.
嗯,其實我沒什麼印象,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一點,10年的時間也沒讓一個好男人真正擺脫痛苦.也許那次過量的"快樂"終於讓他,我家,他家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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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評論中的大家


作為一個很早就接觸緝毒工作的人,我只想說戒毒實際上不難,但,復吸率非常高,我記得有一次一位強戒中心的幹警說,根據相關資料顯示,海洛因成癮者復吸率高達97%。

昨天下午頭痛,吃了止痛藥,睡到晚上12點才醒,隨手發了個紅包『頭痛死了!』,結果炸出個記者@德川咪咪說:咦~下班紅包!我迷迷瞪瞪地問她怎麼那麼晚才下班,德川咪咪說「禁毒日啊啊,加班」 我都頭痛痛迷糊了,忘了『6.26禁毒日』這件事了。


這個對於內地省市自治區的人們可能不是廣為人知的日子,但云南是中國毒品中轉站的一個重災區,距離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地區最近,所以這個『6.26禁毒日』是每一年的一個重要的日子,按照慣例,每年在這一天都要處決一批罪大惡極的毒販,開展各種禁毒宣傳工作等,各單位包括社區街道及學生都會走上街頭參與各種禁毒宣傳工作。


90年代央視的《中華之劍》節目組到雲南實地拍攝,然而《中華之劍》播出後,對雲南以外的內地省市自治區的人們造成十分強烈的衝擊,很長一段時間裡,很多人對雲南的印象都是《中華之劍》,讓很多人對雲南產生了雲南滿大街叫賣毒品的錯覺,我就奇了怪了,央視是怎樣做到的,本應該是宣傳全民禁毒戰爭的一部紀錄片,怎麼就讓央視那幫孫子給弄成了這。


之後很多年,每次接待第一次到訪雲南的領導和客人,總會被人神秘兮兮地問雲南是不是真的像人家說的那樣集市上都有海洛因賣 ? 媽媽咪呀!救命啊!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聽到過多少次,回答到我口吐白沫,到最後我再聽到這樣的問話,好想說一句:你正常點行嗎!


誠然,雲南作為『金三角』海洛因和其它毒品的過境地,受到非常大的影響,很多人出於各種各樣奇葩的原因染上毒癮,我所看到的一些比較早的那些吸毒者,現在早已塵歸塵土歸土。


一次,一個男孩子跟他哥哥一起到我家玩,還帶著他的女朋友,他是高中畢業後跟著他媽媽一起出的國,他哥哥一直在國內,他的女朋友就是他留學的同學,北方人,第一次到雲南,他離開雲南好些年了,他們哥倆在聊天時,講起他們的小夥伴,問這個,死了,談起那個,死了,他女朋友很奇怪:你們哥倆才多大呀!怎麼你們的朋友就都死了呢?他們哥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一臉怪笑異口同聲地說:新四軍!他女朋友問:啥是『新四軍』啊?


『新四軍』是早年間雲南本地人對染上毒癮的吸毒者的戲稱,海洛因叫四號嘛,所以吸食海洛因的吸毒者就被稱為『新四軍』(真的新四軍看到不要打我,不是我取的這個外號,我也不知道誰先這麼稱呼吸毒者為新四軍的)。


非法販運毒品的犯罪活動一直都很猖獗,禁毒工作逐年加大打擊力度,可販賣毒品的犯罪行為仍然瘋狂的進行著,武警公安海關等多部門都有相應的專門機構開展緝毒工作,可仍然堵不住毒品的流入,每年抓捕處決那麼多毒販,毒販子卻仍然前赴後繼地進行瘋狂的毒品販運。


我在邊境地區工作了很長時間,對中緬邊境地區的情況比較熟悉,中緬兩國邊境線太長,很多地方沒有天然屏障,非法越境販毒走私一直很難杜絕,對中緬兩國邊境情況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會苛責武警公安和相關部門緝毒不力,事實上,他們已經竭盡全力,流了多少汗流過多少血犧牲過多少人……這些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一無所知。


我所參與的大部分是緝毒工作的後期審訊,最危險的其實是戰鬥在一線的那些緝毒衛士們,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向各位犧牲在緝毒戰線上的無名英雄們表示敬意,向所有曾經和正在緝毒一線戰鬥的幹警敬禮!


近年來,經常看到對一些公眾人物吸毒的懲處和曝光,人們對這些也是議論紛紛眾說紛紜,我看到過很多爭論,一直不想說話,但今天我想說,不管是那些光鮮亮麗的吸毒的『公眾人物』也好,還是普通民眾也罷,只想真心地奉勸一句:千萬不要碰毒品!任何種類的毒品都不要去嘗試!


好奇害死貓 !!!


不作不會死 !!!


黃峰17歲開始吸毒,之後斷斷續續被強迫戒過多次毒,強戒與復吸,慢慢演變成他與家人抗衡的一場遊戲。 現在的他依靠戒毒所的力量戒掉了毒癮,但依舊與心癮作戰。他的餘生將再也離不開戒毒所——這既是他的救贖之地,也是他的囚禁牢籠。在這裡,他將與毒品終身作戰,不死不休。

都說戒毒難,19歲的黃峰卻不這麼認為。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仰面望天,頭頂是一片暗紅的黑霧,像一口快燒化的鍋迎面扣下來。他想逃,可動彈不了,因為他的兩條腿正在劇痛中抽搐,然後黃峰一歪頭,趴在草地上吐了起來。

他被人抬了回去,但這副慘樣並沒有得到任何同情,班長肆無忌憚的嘲笑聲傳到他的耳朵里:跑5公里就爬不起來了,就這熊樣還來當兵?

黃峰確實是一副熊樣,他把手伸進衣服里,能摸出一條條肋骨。此外,他有點佝僂,膚色比常人要蒼白,看上去病病歪歪的。第一天報道時班長就多看了他幾眼,很奇怪這種人能通過體檢,而事實上,黃峰來當兵,確實是通了點關係的。

他被爸媽送來當兵,是為了戒毒。

黃峰是17歲染毒的。作為北京衚衕里土生土長的小混混,他把毒品視作自己成人禮的一部分,這也是受圈子裡一套荒唐價值觀的影響:有身份人家才請你抽這個,否則還不帶你玩呢。

那時他還小,沒錢,海洛因都是圈子裡朋友送的,純度很低。他吸毒的次數不多,也小心地避著家裡人,沒料想有一回姐姐提早下班,把正在聚眾「騰雲駕霧」的神仙們一網打盡了。

黃峰是全家人最寶貝的小兒子,以前再怎麼任意妄為,父母也捨不得說他一句。但吸毒這件事,算是試出二老的底線來了,他爸一腳把他踹得跪在地上,他媽把他在房間里關了三天,陪他哭了三天:兒子你幹啥都行,啃老也行,就是不能沾毒。

於是黃峰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戒毒,他倒在床上,骨頭酸癢,腦子昏昏沉沉,全身哪裡都不對勁兒。好在他毒癮不深,就像經受了一場來勢洶洶的重感冒。三天後,看到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黃峰覺得自己熬出來了。

媽媽請了長病假,每天寸步不離地看著他,整整半年,黃峰出門的次數能用手指頭數過來。直到那一天,他被送去體檢,很快收到一紙入伍通知書——在撞破他吸毒的當天晚上,父母就做了這個決定,要把兒子送去兵營,和那些狐朋狗友隔絕開來。

兵營里折磨黃峰的不止5公里長跑,入伍頭三個月,每個人打他都跟玩似的。他被毒品侵蝕過的身體,跟不上常規的體能訓練,被錦衣玉食寵出來的性格,也受不了「沒人權」的管束。班長罰他做俯卧撐,他不肯,立馬眼前一黑,鼻子上挨了一拳,又咸又澀的鼻血迴流到嘴裡。他吐著血要還手,卻被班長輕鬆踢翻在地上:等你打得過我再說吧。

黃峰覺得戒毒怎麼難了?這種日子才是真的難。

為了打贏班長,他玩了命地鍛煉身體,結果竟練成了班上身體素質最優秀的兵之一,也因此和班長冰釋前嫌。偶然午夜夢回,黃峰會想到毒品,心裡還是覺得:戒毒怎麼難了,這麼難的日子他都熬過來了。

兩年後,他退伍回到北京。從前的兄弟聞訊而來,迎接他的回歸。他們誇黃峰高了壯了,被太陽晒黑的皮膚也更有味道了,然後問他:要不要來點兒慶祝下?

黃峰打量著眼前這群混混,他們看上去和常人沒什麼不同,但目光一閃一爍間,黃峰知道,這兩年來,他們從未離開過毒品。

「哥,來一點兒吧,不要錢。」

黃峰的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他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行啊,反正戒毒也沒什麼難的。」

復吸的第一口是不要錢的,但第二次就要錢了,而且花的錢越來越多。一年後,黃峰注射了。

那是個毒癮發作的晚上,情況特別緊急,他一頭衝出家門,在夜色中瞎轉悠,一間一間地去敲毒友的門:「有沒有貨?」

這麼不巧,所有人都搖頭,黃峰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一個小弟怯生生地回應:「哥,我這兒有『筆』,可你不是說絕對不注射么?」

這是圈子裡的黑話:他們把吸食叫作「走板」,把注射的針管叫作「筆」。黃峰之前發誓不注射,是因為他知道注射對身體傷害大,而且一旦走上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但那會兒他已經顧不上了,厲聲命令小弟把針管拿出來。

第一針下去,他等了幾分鐘,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不是說一針下去就上頭嗎!上頭個屁!」

小弟一拍腦袋:「哥,我這裡有兩支針筒,只有一支有貨,另一支裡頭裝的是水。敢情我給搞錯了。」

又一針下去,黃峰瞬間「飄」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法忍受見效緩慢的「走板」,兩條胳膊上很快布滿密密麻麻的針孔。

再一次暴露是幾個月以後的事情了,他像往常那樣去上班,看到自己的工位旁邊站著幾個民警。黃峰懵在原地,想起昨天剛有個毒友在交易時被抓,心知自己被他給「點」了。那幾個民警面無表情,往黃峰肩膀上一推說「走吧」,他就被帶去了拘留所。

這是黃峰第二次強制戒毒,比17歲那一次艱難多了。他在看守所的小床上翻來翻去地呻吟著,陽光被頭頂的小窗攏成一束,落在他的床上。黃峰看著灰塵在這片毫無溫度的陽光里飛舞,心裡不知道發了幾遍毒誓:只要能出去,我就再也不吸毒了。

大概過了10天,有人通知黃峰可以走了。在看守所的大門口,黃峰看到了等候著他的父母和姐姐,大家都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幫他把行李提到車上。車行至半路,黃峰有些奇怪:「咱們這是上哪兒去呀?」

「送你去貴州。」他爸說。

「去貴州幹啥?」

「挖煤。」

黃峰被送去了貴州親戚家開的煤礦。煤礦坐落在深山裡,周邊只有寥落的村莊,像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黃峰接觸不到「毒圈」,也就收了心,老老實實地跟著親戚做起生意來。這一回他總算是把自己的才能用在了正道上——一股子從北京衚衕里混出來的痞氣和義氣,因此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沒過幾年,黃峰就攢下了一大筆錢,還經人介紹談了個女朋友,看上去一切都在變好。

直到他帶著女朋友回北京領證結婚,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的那一刻:聞到首都的空氣,黃峰就「想」了。

把女友安頓好,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車去找他的毒友。幾個小時後,黃峰再一次置身於海洛因的裊裊煙霧中,嘴裡還在含含糊糊地說:「沒事兒,等我回貴州就好了。」

接下來的事實是,回到貴州,他稍微上了點心,就摸到毒品輸入的隱秘渠道。他待的小村莊並不是什麼桃花源,而且因為黃峰在這裡人頭不熟,毒販們開價出奇的貴。黃峰的理智很快就全線崩潰:幾年攢下的積蓄在幾個月里就花掉了,連運煤的兩部大卡車,都被他賣了,用來抵毒資。

捲土重來的心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親戚曾把黃峰關在礦上的小屋子裡,連續幾個月親自給他送飯,斷絕了他和外界的任何接觸。但黃峰就像一隻飢餓的豹子,耐心地蟄伏著:「你關著我沒關係,馬上要過年了,你總得帶我回北京吧,到那時候誰能管得住我?」

2015年,我去一家自願戒毒機構採訪的時候,認識了黃峰。我推門進去,他正在跟一個女民警講笑話,把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那個女民警看到我來了,立馬把黃峰大大地誇讚了一番,說他已經保持操守四年了,特別不容易。有好幾次,黃峰去參加朋友聚會,那些人看到他來就拿出了針管,說是給他一個驚喜,都被他眼睛也不眨地拒絕了。

他在貴州又一次復吸之後,親戚勸阻無望,把他送回了北京。回北京後他斷斷續續地戒了十來年毒,還進了兩次強戒所。第二次「刑滿釋放」後,黃峰問家裡人要了10萬塊去做生意,可轉眼間又去買了毒品。

雖然散盡千金去吸毒的套路已經發生過無數回,可是那一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黃峰覺得有個念頭湧上來,把他觸動了一下:「我是不是心理上已經有點問題了?我是不是需要去治療一下?」

於是,他主動去聯繫了一家自願戒毒機構。這裡和全封閉的強戒所稍有不同:黃峰只要一周來五天,周末可以回家。平時家裡有個什麼事兒,隨時可以請假回去。

黃峰來這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老師給自己做心理測試。他本以為心理測試就是填一大堆問卷之類的,結果卻被帶去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有一個裝著沙子的玻璃缸,邊上擺了各種模型:花、樹、建築、動物和人。心理老師對黃峰說:你就用這些模型,在沙盤裡擺出你內心的世界吧。

在那以後,他每隔三個月都會去一次沙盤室。每一次,他搭出的世界都會發生一些變化。他一直沒仔細打聽沙盤裡的世界意味著什麼,只對他的老師說:什麼時候覺得我正常了,什麼時候就告訴我。

他每周一帶著行李過來,周五回家。在戒毒所里,他上午上課,下午運動,晚上看看新聞,偶爾跟隨民警們出去做做公益。4年來,黃峰沒有離開過這裡,也沒有工作,彷彿把戒毒當成了他的事業。家裡人也挺支持的,他媽媽已經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但嘴上仍然掛著20年前的那句話:兒子,你幹啥都行,啃老也行,就是不能沾毒。

我問他,所以你最後為什麼能把毒戒了?

黃峰說起一件事。四年前,他回家度周末,被朋友喊去聚會——不用說,十有八九就是那種性質的聚會。他爸媽想攔他,沒攔住。走到半路,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是戒毒所的老師:「黃峰,在幹嘛呢?」

「去見幾個朋友。」

「真的要去嗎?」

「……」

「黃峰,你周一可還是要回來的啊。」

每周一,所有人回到戒毒所,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尿檢:檢查他們有沒有復吸。黃峰一個激靈,意識到有這麼一個地方在等著他回去,而他不應該讓這些人失望。那一刻,戒毒所里的那間卧室,那幾個他叫不上名字的老師,那個有花有樹的沙盤,彷彿成為了「戒毒」信念的化身。

黃峰的步子越來越慢,直到止步。他轉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往後的4年里,每一次心魔浮生,他都會想一想戒毒所,這一招每次都能把他的腳步拉住。年近不惑的黃峰在這一刻開始相信命運,他相信這個電話不是巧合,而是一種宿命的安排——在自己即將重複沉淪的那一刻,這個電話好像是一條拋給溺水者的浮木,讓他暫時免遭滅頂之災。

從此以後,在黃峰的那座孤島上,那片浮木會始終插在沙灘中心,不斷地告訴他:沉淪的命運隨時可能再來。他的餘生將再也離不開戒毒所——這既是他的救贖之地,也是他的囚禁牢籠。

在這裡,他將與毒品終身作戰,不死不休。

作者@德川咪咪 ,現為真實故事計劃簽約作家

編輯 | 馬璇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本文選自真實故事計劃。真實故事計劃是由青年媒體人打造的國內首個真實故事平台。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zhenshigushi1,這裡每天講述一個從生命里拿出來的故事。

投稿郵箱tougao@zhenshigushijihua.com,原創首發千字300——1000元。


大二的時候上近現代史課,講到鴉片戰爭,我們那老師特別放大聲音把每一個人都叫起來,說就是你們以後都不聽課也不要緊,但是有一句話一定要聽:千萬不要碰毒品,哪怕一點點兒。至今印象深刻。


談談關於成癮。

人做任何愉快,興奮的事情,大腦都會產生多巴胺,是一種興奮感的產生物質。
如果做某件事情產生的多巴胺到達一定的量,超過了人的意志力,人就會無法控制地再做。

任何成癮症皆是這樣產生:多巴胺到達了一定的量,意志無法控制。
簡單地畫一畫:


普通的興奮事情,比如去遊樂園坐過山車,吃冰淇淋,多巴胺都保持在正常的範圍,但是吸毒和成癮行為,會使多巴胺超過人的意志,會對這件事情產生一種反射,忍不住再做。這種反射太過於強烈,使人無法控制自己希望再做一次。例如毒品:做愛的刺激×30倍,你可以想像一下是什麼感覺,絕對無法控制地再做。(戒掉的意思是永遠不再做,有誰覺得自己意志堅強,可以先試試一年不做愛。)但大麻貌似是一種低多巴胺的興奮劑,在美國某些洲已合法。

有一種實驗,給老鼠的大腦中按上某種刺激裝置,然後將這個裝置連上電鈕,讓老鼠可以自己觸到,於是這個老鼠就會一直廢寢忘食地按電鈕,直到死。所以人必須得讓興奮對自己的支配處於可以控制的範圍內,毒品屬於不可控,吸毒的人一有錢就會去買毒品,所以理性的你肯定不會自己跑去找死。

可惜人的意志並不是一條直線,否則我們也許可以通過某種鍛煉永遠的消滅成癮症,意志是一個周期變化的曲線,有意志薄弱的時候,有意志堅強的時候,可能隨著環境而變化。戒毒的人可以在某個時間內控制自己,一旦到了意志薄弱的時候(尤其是獨處),就很可能會忍不住。

綜上所述,成癮症有多難戒,取決於一個人的意志水平和曾經多巴胺的產生量。注射式的毒品(海洛因)的多巴胺產生量遠在意志水平以上,能戒掉的人,是一個奇蹟。(我覺得希望戒毒的人可以嘗試某種宗教,這也許可以減少你復吸的次數,但徹底去除毒癮已是不可能,除非刪掉你的記憶。)

有一種事情是生物性推力,人一但做過就絕對地忍不住再做,屬於必然成癮的行為——做愛,性慾是必然的。假設所有人都能戒掉這個,人類就可能滅絕。假如某個人突變成對做愛無癮,他和可能沒有子嗣,也就無法將這種性狀遺傳給後代,性慾過剩的人也很少,因為這會影響到正常生存。但如果你一次也沒做過,就好像沒吸過毒的人,但很少有人這樣,除了處女。

所以你也不必為自己有性慾而感到難堪,古人云食色性也,性慾和食慾本質是一樣的,都是為了人的存在。但對毒品的慾望屬於一種人不需要的慾望,給自己本來就有很多束縛的身體加上其他的束縛,這麼做沒有必要。


前不久,我採訪了一個吸毒的前黑幫大哥,他已經戒了十年了,但是又如何呢?依然生不如死。原文抄錄如下:
(A記者 B採訪對象)

B:(90年)後來慢慢地又認識了香港黑幫的,他從香港跑路過來,他在那邊搞了事情,在深圳認識了以後就經常待在一起,他們其中有幾個就搞海洛因毒品,我們那個時候對這個東西也不了解,還覺得挺好玩的,他們總是拿根煙用口水在那裡磨,然後在那裡點,我們坐在旁邊聞著挺香的,那個時候就有點好奇,他說要不要嘗一口,那時候就說行,到那天回賓館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長期住在賓館,回賓館的時候就真的吸了兩口,特別好睡,人什麼煩惱都沒有了,飄飄的,然後睡到第二天。第二天起來,覺得這種感覺挺爽,日子無憂無慮的,從那開始心裏面看到他們搞的時候,就說弄一口。就那樣子,經過一段時間,大概半個月以後就沒碰,有兩三天沒碰那個東西,可是仍覺得起雞皮疙瘩,還像感冒那種癥狀的,然後有玩那個東西的人就告訴我們說,你上癮了。我就問他們怎麼辦,他們就說只有拿那個東西來吸,吸了就不會了。確實,吸了就不會了,就那樣子,就每天都會吸一點。大概一個月以後,就開始不用香煙這樣子的吸法,就用錫紙燙吸的。
A:為什麼要換?
B:因為感覺用煙吸的好象興趣不大,也不太夠勁了,燙吸的覺得又好玩一點,因為錫紙做起來很多東西,好象挺好玩的,好奇就那樣子玩了。
A:對於上癮這個東西完全沒有一個概念嗎?在吸毒的時候,對毒品的上癮,完全不知道嗎?
B:那個時候不知道,只知道是毒品,因為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沒見過那個東西,哪裡知道這個東西危害性那麼大,但是很少人碰這個東西,我們碰的時候深圳都找不出幾十個人,整個深圳。
A:你是屬於非常早一批吸的。
B:比較早的,剛開始吸的時候,在這邊要買毒品還不容易,還要經過很多熟人才能找得到。
A:當時價格是什麼樣的?
B:那個時候的價格是幾百塊錢,當時是挺貴的,早的時候又貴,200塊錢一包,一小包,差不多1克要1000塊左右。後來過了一年,慢慢地便宜了,曾經便宜到幾十塊錢1克都有。
A:1克可以吸多久?
B:按剛開始的量,1克可以吸三四天,多後面就不止了,到後面的時候一天都要一兩克,甚至後面要3克。
A:就是用量會越用越大。
B:對。

…………

B:第一次勞教的時候,我們那邊有一句話就是上路,就是去了不想回了,等於把命豁出去了那樣子的想法,情緒很大,一說把我送勞教,我一腳就把桶就把它飛出去,整桶水就飛到門外去,然後再把鐵門嘣一下,管教都嚇得跳起來了。當時就覺得自己這一下不想活了,然後去的時候,一上到那個車,沒去之前就是到了三水你就是要往死里打,才能有好日子過。
A:打誰?
B:不管是什麼,是勞教的也好,幹部如果對你怎麼樣的話,你也跟他打,對抗,就那樣子的想法。
A:這是自己想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B:有些是之前去過的人說的,還有加上自己當時的思想包袱,就是情緒很大,覺得我吸這一點白粉,為什麼要把我送去勞教,就覺得很不服氣,很不服共產黨那樣子的想法。
A:當時對於這個毒品還不是很有概念,還不知道危害到底有多大。
B:是,因為那個時候年紀也不大,那時候才20歲左右。

………………

A:在90年代這個過程中,除了戒毒的時候,之前有沒有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B:有,到我很痛心的時候,由於2001年的時候,那一次已經認識到毒品很快就要把我生命給奪去了,身體上的種種反應都出來了,而且是挺嚴重的那種反應,甚至有時候去睡覺,睡著睡著就呼吸不過來,好象要猝死的那種感覺。
A:還有其他癥狀嗎?
B:還有就是人已經很虛,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那個時候就躺在床上,毒品也是叫別人給送上門。
A:當時身體起癥狀時就是在家裡面。
B:對,心裏面很想戒,每次進去自願戒毒所,去的時候是充滿決心,是很想戒掉,甚至流著眼淚,很多次都流著眼淚,心真的痛得,感覺到很絕望,但是到了裡面,因為毒癮一發作,每次到了那個時候一發作又承受不了,因為那個時候癮太大了,一般的藥物還代替不住,所以那個時候又半途而廢的又跑出來了,因為自願的,你進去要提前走,只要你想走就走,它也不會強制你的。
A:什麼時候有了第一次戒毒的這個想法,然後大概戒了多久。
B:在199年7、1998年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幾次,但是那個時候決心沒有後面那麼濃烈,那麼大。到了2001年開始,因為一個人已經到了最傷心的時候,最無奈的時候,那個時候是特別難受的,覺得自己確確實實是不應該再這樣子下去了,可是那個時候我身體,還有身邊的親人、朋友,也不相信你了,所以那個時候是特別絕望的。

…………………………

A:你第一次自願去戒毒是什麼時候?
B:第一次的時間大體也記不清楚,反正在九幾年的時候曾經自願去戒過好幾次了。
A:是在戒毒所抓之前?
B:對,戒了好幾次,可是每次出來又沒做什麼事情,然後在家裡待幾天又待不住,又要出去逛逛,反正一走到外面,好象心裏面又有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要麼就是等一下有人打電話,搞這個東西的人打電話過來,一聊兩句就見面了,見面了又是沒了,戒了多久都是沒了,不管你戒10年也好,20年也好,只要你再碰一口,那一口一碰就是沒有最後一口的。

…………………………

A:什麼時候他們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嚴重?
B:到了我的臉色開始蒼白,肌肉萎縮的時候,瘦的時候,瘦的兩個臉都凹進去的時候,還看到我嘔吐,吸毒會嘔吐的嘛,那個時候他們就知道這個東西的危害性。有一次看到我在家裡沒毒品的時候,人就在那裡滾,在地上滾,然後坐立不安的,看到東西就想踢想打。那個時候他們把門鎖住不讓我出去的話,我肯定要把那個門給劈開的,那個時候就是那樣子,因為毒癮一發作,當時只要你手上拿著毒品,你不給我,我殺你都有可能。

………………………………

B:是在六大隊的時候,因為在我發病的時候,我確確實實是突然間發病了,那天晚上我感覺到自己已經沒了,那個時候呼吸不過來,挺嚴重的,以前我們沒怎麼進醫院時候還不知道這種現象是什麼,原來這種現象也可以說是中風的跡象,突然胸悶,憋著,然後腦袋發脹,心慌,兩腳發軟,本來人好好的,自然就往地上一躺,躺下去說話都說不出來了。當時就是那種情況,他們幾個人就把我背著就跑到對面的醫院去搶救。

當時,一回到家,不到兩天,突然在家裡面,就那個心慌,心慌,心一慌,心力就猛跳猛跳,你知道吧,那個心力一跳的塊的時候,手腳就發抖發軟,然後那個牙也在那裡,這樣子的(做嗑牙狀)。然後就開始,感覺到呼吸也開始,越來越緊,越來越不暢通,就不,有好幾次就那樣子送到醫院去。有一次是頭痛,痛得那個啊,整個人想去撞牆啊那種感覺。

A:醫生怎麼說?
B:這個椎動脈供血不上,然後引起那個,我們整個人的那個血液,如果你頭的血不上去,就循環不到心那裡去嘛,心就缺血嘛,就心慌嘛。
……
B:嗯。我告訴他的。因為他覺得我這個癥狀有點跟正常人的癥狀不太一樣,所以後面的那個,出院的那個小結啊,也是海洛因戒斷綜合症

……………………

B:現在主要的,最痛苦的就是失眠,睡不了覺。一天就是,有時候可以從晚上睡到第二天都誰不進去。然後一睡進去的時候,可以睡很久。所以睡覺就是沒有定時。特別難受的就是失眠,特別是一個人啊,家裡人啊,個個都睡著了,你一個人整個晚上呆在那裡,爬上爬下的,那種滋味是最痛苦的。現在只有吃醫院開的幫助睡眠的(藥物),還有鎮靜這個神經的,控制這個焦慮的。

所以他怎麼給我一個什麼綜合症,我不是單方面的病,又是腦供血不足,又是心力不好,又是心慌。又是伴隨有那個焦慮症。焦慮症也可以說是有抑鬱症。然後吃那個抗焦慮抗抑鬱的葯也吃了有一年的時候。然後吃了吃了就煩了。現在也不吃了。

A:現在你隨身帶的都是葯?

B:哎,帶著,隨身都帶著。帶著就是抗焦慮的和止痛的。抗焦慮的和幫助睡眠的是同一種葯。所以我有時候一個人開車出去遠的地方啊,突然人不舒服,心慌焦慮的時候,我就馬上拿那個葯吃進去。要把那個整個人的神經啊,鎮定下來。
這些年啊,從沒有吸毒以後啊,渾身,幾乎都是每天都是,到處都痛啊,從頭痛到腳。所以這些年就是,一個靠藥物,一個靠按摩。現在還好,少了。以前每個星期要跑五趟,去按摩。就是渾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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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強制戒毒所的一個警察C:

C:基本上晚上他(B)是很少睡覺的。他也不敢睡。白天的話,他要是休息的話,他也是坐在一個地方,靠在一個地方,這樣短暫的休息一下。鑒於他的身體這樣,我們也不讓他再參加愛生存勞動,就讓他留在生活區。安排專人看著他。想睡覺的時候,他就靠在床邊啊,靠在桌子邊啊,眯一眯。眯上一陣。他也不敢睡久,很快就醒。

A:像B這樣戒毒這麼多年多嗎?

C:應該來說還是不多的,一般來說戒了三年的比較多,根據有些調查,能夠堅持三年的,應該說20%吧,多的話有30%的病例,堅持到五到八年的就少很多,八年以上的話就很少很少。很多就是,要不是就是復吸海洛因,要不就是轉向新型毒品,冰毒,k粉這些。

A:這些毒品對他們的身體留下這種後遺症普遍嗎?

C;應該毒品的危害性,還是具有普遍性吧。比如說他這個情況吧,當時和他一起吸毒的,基本上已經沒有幾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後面吸毒時間不久的人呢,特別是,沒有吸收海洛因,這幾年開始直接吸食新型毒品的人,很多認為是毒癮不大,對自己的傷害不大,中毒不深,自己想戒就可以戒,想吸就可以吸。我不想吸就可以戒 ,實際上是很難做到的。他自己是這樣想,但是如果真的讓他停一段時間,不想不去吸,還是很難做到的。他的心裡還是想。對身體方面,對大腦的傷害也還是比較大的。他主要是這個常年吸毒,一個是在軀體上,在生理上,對他的危害還是很大的。尤其是他有心臟病,很多失眠,疾病,失眠還不是,是屬於精神上的。

………………………………分割線 大哥的越獄小插曲……………………………………

(越獄小插曲,可以不看,無關毒品)
B:那個時候我們在一大隊,剛好我們那一批分去的,分了我們5個人在外面都是好兄弟,剛好分到一個中隊,……………………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們就帶了刀,帶了幾卷膠布和繩子,這些東西在那裡備了幾天了。
A:這些東西怎麼來的?
B:繩子有得買的,因為以前山水農場用水是要從井裡打水沖涼的,沒有自來水的,所以就有繩子買,就買了好幾十米的繩子。那天晚上就假裝過去跟值崗的過去聊天,聊著就用刀給他按住,然後就用膠布把他的嘴巴綁起來,我們就用繩子綁住磚頭往圍牆外面飛,就勾在樹杈那裡就上去了。跑沒到幾步,所里的防暴隊就全部過來抓,當時有人發現了,就把我們抓去禁閉,打了一頓。
A:你們當時多少個人?
B:5個人。
A:防暴隊來了多少個人?
B:來了差不多20個。
A:大家都翻出去了?
B:對,都翻出去了。
A:跑了大概多遠?
B:跑了沒有幾百米,因為我們跑沒分開跑,都是5個人在一起跑,當時天又特別冷,又下雨,衣服穿得多,那個路踩下去拉起來都是很深的,地都是紅泥。
A:當時為什麼第一次逃跑就失敗了?
B:也搞不清楚,後面想了一下,當時有一個跟我們比較好的,我們覺得大家那麼好,就有告訴一個人,叫他自己在裡面好好保重,然後說我們今晚就要走了,就有告訴過一個人,估計應該是這個人後來去立的功。
A:你們當時被抓了以後,關了禁閉關了多久?
B:關禁閉關了15天。
A:後面有沒有其他的懲罰?
B:加了6個月(刑期)。


「我今年已經快30了,回頭想想我已經吸毒了六年,整整六年了。想想17歲的那年,我自己也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我作為我們市裡的高考理科第二名,考到一所名牌大學,我覺得我已經不配說出我母校的名字了。那時候的我,是我們全家族的榮譽,記得升學宴的時候,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不知道有多高興。因為我爸媽都是我們市裡的一所大學的教授,我考的這麼好他們不知道多有面子。


大學畢業,去了波士頓一所大學讀研,全額獎學金。在美國讀研的三年,自己創業賺取了第一桶金,十幾萬的美金。畢業之後,在父母的勸說下,選擇了回國。回國後直接拿下了一家國內大型視頻網站的offer,就職策劃事業群下面的一個部門主管,分管影片策劃和宣傳,相關資源分配和後續大數據分析,還把我作為公司的行政幹部儲備進行培訓。工作的特殊性吧,經常會有一些小咖,三流小演員跟我套近乎,不就是想上位嗎,不就是有點色相嗎。反正圈內也就那麼回事,我就睡了,後來睡多了,在圈內就熟起來了。第一次吸毒,就是有一個小演員開生日趴,我也去了,那棟別墅,我現在都還記得。那些男男女女,喝酒,嗨歌,喝多了就開始脫衣服,後來就鎖門去了三樓一個包廂,開始有人嗨麻古了,神仙水,K粉,嗨嗨水之類的。


在美國的時候這種東西我見多了,身邊的人嗨這個的也多,但是我從來沒碰過,我也知道這個東西的危害。所以就算他們怎麼勸說我也沒跟他們一起嗨,後來嗨爆了,大家就開始脫光了做起來了,我也沒例外,一個嫩模騎到我身上了。你們可能不知道,吸了毒的人精神有多亢奮,她們可以興奮的好幾天不睡覺,一直處於非常亢奮的狀態,那些女孩子吸毒了可以做愛做個不停,不斷地做。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酒精,女人,我動搖了,不就是玩點軟的嗎,老子又不吸毒。你看那群LOW逼都在玩不也沒事嗎,再說老子克制力這麼強,想戒掉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要不今天就嗨一次吧,也感受一下那種做神仙的感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剛開始吸毒的時候是和我有同樣的心裡,應該是大部分吧。都覺得自己牛逼,都覺得自己就只玩這一次,都覺得可以戒掉。都覺得自己跟別的吸毒的不一樣,就只是想試一下。


告訴你們,沒有吸毒的人會傻逼的一開始就想著吸毒,誰都知道吸毒的危害,誰都知道吸毒會死,會家破人亡。你們看看那些富二代、星二代們,他們吸毒,你覺得他們的那種生活環境,對吸毒的事情會見的少嗎,吸毒的危害聽得少嗎?也許他爸媽的朋友就有吸毒搞的家破人亡的。他們為什麼吸毒,他們為什麼吸毒?你想過嗎,不也是跟我一樣,身邊有一幫吸毒的朋友,時間一久,自己就開始好奇,覺得吸一次就不吸了。嗨完這一次就不嗨了,我他媽跟別人不一樣,我可能剋制住。結果呢,不是都傻逼了嗎?房祖名,典型的例子。


那天,算是我第一次嗨吧,玩了一晚上,第二天完全睡不著,但是我還是克制自己走了。你知道嗎,人最可怕的對手就是自己,如果你能打敗你自己,這些毒品就永遠都害不到你,確實有幾個人在毒品面前能打敗自己。戒毒所的管教說,他工作了20多年,來來回回的人上萬人,就只見過2個人戒毒成功了。上萬人啊,就只有2個人成功。你覺得其他人不想戒毒嗎,你覺得我不想戒毒嗎?但是你的意志力夠嗎,我他媽打不過我自己,你知道我腿上的刀疤是怎麼來的嗎,是我自己扎的,三刀,都是我自己毒癮犯了的時候扎的。


吸毒就是這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我也不例外。後面圈子內只要有大趴,毒趴,我都沒拒絕,因為太爽了,太刺激了,那種要上天的感覺。低音炮,酒精,女人,有幾個人能受得了這種誘惑。有了幾次,我就有癮了。 我沒嚇你們,就幾次,夠了,你打這以後就等於是徹底的淪為了毒品的奴隸,毒品會伴隨你到死。


過了大半年之後吧,毒品算是把我給徹底的打敗了吧。從此我就不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吧,我告訴你們,吸毒的人就不能叫做人。反正我不缺錢,朋友也多,開心水麻古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每個吸毒的人都會跟我這樣,是每個,一步步的將自己的毒癮變大,那些軟性毒品不過癮了,來點冰,來點粉,來打一針。每個人都是這樣,每個人從染上毒癮開始就註定了要走這條路,誰他媽都不例外。因為誰都沒可能在毒品面前打敗自己。


後來的事情,你們知道我有多慘嗎,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活的連只狗都不如。公司知道了我的事情,辭退我,報警,涉嫌貪腐。在警局的時候被警察發現吸毒,送戒毒所,我爺爺奶奶知道我吸毒之後,活活被我氣死了。你們體會過最親近的親人去世你不能見最後一面的感覺嗎?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在戒毒所,我奶奶去世的時候我第二次回到戒毒所。連他們最後一面我都見不上,我在戒毒所的時候自殺過,但是沒有成功。


第二次戒毒之後,我砍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告誡我自己再也不能碰他。可是當我回到社會上的時候,我爸媽,我所有的親人,都不再想接近我,因為大家都知道吸毒的人根本就不算是人。除了給我飯吃,我爸媽不再管我,為了戒毒,我用刀捅過自己三刀,我用頭不知道撞過我家牆多少次,還是沒用。後來我再次離家出走,流浪街頭。你說我現在除了吸毒我還能幹什麼,你們都不知道像我這樣的癮君子為了吸一口能幹出什麼沒人性的事情,我真的活的連一條狗都不如,狗都比我有尊嚴。


我現在也厭了,煩了,我也不打算活了,也許死了比活著好,也許我死了我爸媽就解脫了。哎,今天給你打電話說的話也許是我為這個世界做的最後一件善意的事情吧。當你身邊出現了吸毒的朋友,不管感情多好,不管認識多久,請你們馬上離開這個朋友,永遠都不要再接觸。還想跟你們說,千萬不要用毒品挑戰自己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千萬不要被女人用毒品給害了,我就是例子,我曾經也這麼優秀過,也這麼有意志力,也只是好奇想試一試,結果呢,還不是現在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好了,今天的話我也說完了,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留念的了,別了我的父母,別了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高考理科榜眼、全額獎學金留美碩士、某大型互聯網公司中層管理人員,同時也是一個癮君子的內心獨白,如果不碰毒品,我相信他是一個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優秀的人,從光芒萬丈到沒有明天,這條路他只用了六年就走完了。所以吸毒上癮有多難戒?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庸碌如我輩一定會被毒品所奴役,所以,珍愛生命、遠離毒品,一定要知道,這絕不是一句空話。


以上。


本文內容整理自秘密君的語音訪談,語音訪談首發於公眾號:那些你不敢說的秘密(imimijun),我們洞悉陰暗,只為擁抱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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