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百年前的照片里的中國人很多都是苦瓜臉?
以前就有此疑惑,今天看到這張照片後感觸更強烈---連幾歲的小孩子都是苦大仇深的樣子! 印象中,老照片里的國人表情明朗的並不多見。 大戶人家照相似乎更自然些,但瞧上去總覺得麻木寡淡。 照片除了裝著人物,似乎也在倒映著時代? ------------------------------- update: 大家都紛紛聯想到了一百年後的今天,我想了解的是:一百年前的古人在面對鏡頭時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這種心理狀態與什麼相關? 想聽聽大家多角度的分析和推測~(而不僅僅是吐槽啊親們==)
(多圖預警)
總結一下前面知友提到的影響因素:拍攝工具:
早期攝影所需曝光時間長,需要被攝對象保持一個動作長達幾秒到幾十秒,所以表情多僵硬。(這個限制隨著照相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少。)
拍攝場景:
早期相機高大上,用得起的都是達官顯貴,多用於正式場合,場景本身莊重、嚴肅。
拍攝對象:
客觀上,一百年前確實很多地方都不發達,許多人生活很艱辛,重壓,麻木。
心理上,因為宗教、迷信和恐懼等原因無法坦然面對鏡頭。
這個多說兩句,對照相技術的接受有一個過程,不管是歐洲還是中國,攝影技術一產生就和「妖術」聯繫在一起,很多地方都有照相能攝走人的魂魄之說。不管時代如何發展,一個封閉社區的人面對照相的心理跟早期人們的反應應該是一樣的。
法國攝影師納達爾回憶攝影術1839年在歐洲剛發明的場景:
照相有如妖術,與怪力亂神淪為一談。人們覺得攝影師如同巫師,藉助冥王的力量,用相機攝取他們的魂魄……人們一開始並不能接受「照相」,這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對相機又敬又怕。……這種恐懼和受教育程度無關。「上至親王,下至黎民百姓」,面對相機,都會瑟瑟發抖,即是現在那些最有知識和智慧的人,也會視相機如瘟疫,退避三舍。
法國人埃及爾在日記中描述攝影術剛進入中國的情形:
我還找到了一些願意為我當模特的中國人,在鏡頭前面保持不動。作為回報,在拍照後,我會把玻璃上的留影給他們看。然而他們的反應卻並沒有我想像得那樣劇烈,更像是孩子看到新奇事物時候的反應,是那種朦朧的好奇,而非震驚??我想大概有很多在我們眼裡稱得上『奇蹟』的事物都只是針對學者和愛思考的人而言吧,普通人可能不以為然。
埃及爾是有存世照片的最早拍攝中國的攝影家,1844年10月至11月在澳門和廣州拍攝。上面最後那句話相當深刻,當時的中國,不就是有些人看到「奇蹟」,有些人看到「奇技」么?
我再補充兩個角度吧,一個是拍攝者,還有一個就是照片的傳播。
拍攝者:
拍出來的照片什麼樣,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拍攝者想要表現什麼,他如何與拍攝對象互動。他是想拍古老的、落後的中國還是美麗的、淳樸的中國?是大清威武還是大清氣數已盡?他是浮光掠影摁完快門就走,還是深入當地的生活,與拍攝對象真正溝通,卸下他們的防備展現最真實的一面?畢竟,還原真實的生活記錄真實的喜怒哀樂是需要投入心力的,而場面照和擺拍就簡單多了。
照片的傳播:
怎麼說呢,你見到的老照片都是「別人」想讓你見到的。一般人最早接觸老照片也就是在近代史課本、電視節目中吧,主要作為「一部充滿了血淚與屈辱的歷史」的配圖,所以留下了「一百年前的中國人都是一副苦瓜臉」刻板印象一點也不奇怪。
以上,是我對「為什麼一百年前的照片里的人很多都是苦瓜臉」的理解。是的,我覺得「為什麼一百年前的照片里的中國人很多都是苦瓜臉」這個提問應該去掉「中國」兩個字。
下面,貼幾張老照片,希望能進一步豐富大家對一百年前中國人的想像,不都是苦瓜臉哦~先來一組孩子的:
Congee Distribution, smoking boy and others — 施粥,抽煙的男孩和其他孩子,1917
最愛這一張,放前頭鎮樓!看中間那個帶頭大哥,多霸氣!相比之下,下面這個抽煙的小男孩氣場就遜了一籌。
Kindergarten children, special selection — 幼兒園,部分被挑選的小朋友合影,1917-1919
不管挑沒挑中,大部分小朋友都好歡樂啊~ 右一,你怎麼長得這麼高,笑得這麼開心呀?
Boy miner eating — 做礦工的男孩,吃東西,1924-1927
呃,另一張群像照片里可以看出,這娃沒穿褲褲……
Boys laughing — 粥場, 嬉笑的男孩們,1924-1927
smiling child — 歡笑的孩子,1924-1927
boy, flower in hat — 戴花帽的男孩,1924-1927
小小嬌羞……
Boy smiling — 男孩笑得開心1924-1927
多麼有衝擊力的笑容!
Child in Tiger Costume — 著老虎服的小孩
已經有人貼了還是要再貼一遍,萌化了啊!!
以上幾張都來自西德尼·D.甘博(sidney David Gamble,1890-1968)。甘博是美國社會學家,終生致力於中國城鎮和鄉村社會經濟問題的調查和研究,著有《Peking,A social survey》(1921)(該書中譯本北京的社會調查 (豆瓣)封面就選用了上面這張「著老虎服的小孩」。)
甘博1908-1932間在中國拍攝了5000幅左右的黑白照片,這些照片後經其女捐贈杜克大學並作數字化處理公開,有較為完備的拍攝信息和關鍵詞檢索系統,歡迎前去圍觀:Sidney D. Gamble Photographs
再貼幾張,有些時間稍晚,有些是用手機翻拍的不太清楚,可是這裡面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可以傳染給你噠~
早期留美幼童和美國孩子合照。小夥子多精神!反倒是白人小孩看起來比較苦瓜~
早期留美幼童和美國孩子合照。小夥子多精神!反倒是白人小孩看起來比較苦瓜~
清末小鎮的街景,特別的祥和,安寧。
清末小鎮的街景,特別的祥和,安寧。
流浪孩子在表演龍頭的造型 http://www.loc.gov/item/91787465/
這張照片來自美國國會圖書館,該館收藏有世界各地的老照片,比較龐雜,搜索鏈接:Search Photos, Prints, Drawings
二十年代,上海,船民,這是社會最最底層的人,也可以有最純凈的笑。
二十年代,上海,船民,這是社會最最底層的人,也可以有最純凈的笑。
再超綱一點,更晚些時候攝於七十多年前的抗戰時期:八人抬的棺材,柯林頓·米勒特(Clinton Millett)攝於抗戰時期的昆明。
八人抬的棺材,柯林頓·米勒特(Clinton Millett)攝於抗戰時期的昆明。
攝於1945年,五個小伙在向一名美國牧師展示他們的獵物:一隻豹……豹……
攝於1945年,五個小伙在向一名美國牧師展示他們的獵物:一隻豹……豹……
戰爭中的無名英雄——軍需工廠工人的家,1937-1943。
同樣來自美國國會圖書館Home of a worker in a munitions factory。這麼漂亮的構圖,這麼高的顏值,讓人不厚道地想到擺拍。可是即便真是擺拍的又怎麼樣,這裡面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深深地打動了我。我們都曾是這樣的小孩,也會在某一天這樣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同樣是抗戰時期的昆明,來一張彩色的:艾倫·拉森攝。滇池附近公園裡的小吃鋪。
國破山河在,民以食為天。菜單看得口水都下來了……
上面這張照片來自下面這本書:
(封面照片為飛虎隊隊員在杭州火車站前和賣乾果的大媽砍價哈哈哈)
(封面照片為飛虎隊隊員在杭州火車站前和賣乾果的大媽砍價哈哈哈)
推薦這本照片集,所收兩百多幅照片記錄了昆明、重慶、杭州、上海等地普通老百姓在抗戰後期的生活,最為關鍵的是它們絕大部分都是彩!色!的!一張張不停地提醒我們:我們的生活是彩色的,他們的生活也是彩色的,那些黑白照片里的生活也是彩色的。
最最後P個S,題主你知道你舉例子的這張照片裡面的孩子為什麼這麼苦瓜嗎?
因為他們是被拐賣的兒童啊!!!雖然衣服穿得胖乎乎的,可是你看下面露出來的麻桿瘦的小腿!!!
Kidnapped Girls, Foochow, China [1904] Attribution Unknown [RESTORED] I did simple spot corrections, contrast and tonal adjustments and added a cool tone, similar to the old selenium toner effect on bromide paper. The original in behind the spoiler.
This picture was found in the Edward Bangs Drew Collection held in the Harvard-Yenching Library of Harvard University. The accompanying information stated: "Kidnapped girls, Foochow, Found hidden in a junk by customs inspector. These girls would have been sold for slaves. Chinese characters on mount, left of image." The information further stated that the scene was in "Fuzhou, Fujian Sheng, China." However, those Chinese characters (seen in the original) printed on the mount tell a slightly different story:
(As far as I can make out) "Kidnapped male and female children, totaling forty one, being held in foster homes, Lam Hing Lan Company, Customs detention of 23 kidnappers." If one examines the photograph closely, it become rather evident that several of the children are indeed, boys (by their clothing and hair styles). Only 27 of the supposed 41 child victims appear in the picture. Behind the spoiler is also a second picture, that seemed to be of boys who were old enough to at least be able to remember their own names. It seemed that the authorities then printed the picture with each child"s name affixed, attesting to at least some effort by the government to reunite these kidnapping victims with their parents.
The selling of children into a life of servitude was not uncommon in China, as slaves were owned by many wealthy families. Poor families often looked upon it with a benign fatalism as a child sold into slavery was still better than a child starving to death. However, quite a few unscrupulous people kidnapped their neighbor"s children to fuel this sad economy. The kidnapping and selling of children (and even adults) continues to be a despicable, yet lucrative business in China, to this day.
——轉引自胡成的相冊-百年中國
沒想到大家這麼喜歡,再補充一些照片,這次是沒有水印的。
照片拍攝於1941前後,寶雞居多,成都龍泉驛也有。大家感興趣的話,不妨試著區分一下。拍攝者為LIFE雜誌的卡爾邁登斯先生。
鮮活的氣息,撲面而來。
拍出來的照片,和被拍攝者當時的心裡狀態和攝影師的調度技術都有關係。其實就這幾張圖片來說,那是因為他們對攝影師的信任和友善使他們放鬆。
希望知友們通過照片能隨著思緒回到我們父輩曾經生活過的年代,感受下屬於他們的時光。
先來一張風景照
有木有像林青霞呢?
羞澀的大蜀黍
眉縣的突然忘了放在哪裡了,放一張這個。
一臉寬厚的法師
眉飛色舞正在爭取99分不怕驕傲的道士哥,會不會在賣葯
△這張確定是在寶雞
最後奉上攝影師的帥萌照
上一代,上上一代,他們經歷過什麼?他們也曾經年輕。願我們都能留給後代留下,我們的家國記憶。
我就放一張圖。
這是啥偽命題~~~
大千世界,什麼臉都有。
銷魂臉
淘氣臉
萌娃臉
雙胞無表情臉
羞澀臉
你瞅啥臉
國外小妞苦瓜/前方胖哥可愛臉
殭屍臉
世外高人臉
么么嗒臉
放蕩不羈臉
。
。
。
。
。
最後來張~
射你一臉!
針對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確的一點是,一二百年前拍照多擺出「苦瓜臉」的不單單是咱中國人,在鏡頭前不少外國人也常常表情嚴肅,甚至略帶惶恐。
社會學家伯坦德·瑪麗曾說過這樣的話:「在19世紀末,攝影師總會遇見這樣的情形,他們把自己的某些客戶稱為『病人』。」
先看幾張外國「苦瓜臉」壓壓驚,咱再繼續往下講。
▲ 劉易斯.海因 作品 《北卡羅來納州棉紡廠的童工》
▲ 19世紀初的外國移民 美國攝影師拍攝
▲ 著名貴族美人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曾祖母 亞麗珊卓王后
其實,自1837年 「攝影術」在法國誕生起,拍照的時候擺個什麼pose就成了困擾全人類的共同難題,當然也包括動物。
▲ 一隻叫瓦爾特的小狗 北京 (1917-1919)
時至今日,100多年過去了,儘管攝影這門技術已經廣泛普及,但仍有不少人一見鏡頭就不自覺的尷尬、身體僵硬、嚴重一點兒的甚至掉頭就跑。
▲ 守在木簽箱旁的小孩 江蘇南京 (1917--1919)
當然,要解答「為什麼一百年前照片里的中國人很多都是苦瓜臉」這個問題,我認為原因有三:
拍照不喊「茄子」,苦著臉聽《千字文》
早在1845年,美國人喬治·韋斯特就在香港建立了中國第一家商業照相館。
到了十九世紀中後期廣州、上海等地的照相館也相繼興起,中國正式開啟了照相館時代。
但是與西方影像師提倡在鏡頭前展現天性,用膠片記錄人的喜怒哀樂不同。
那時的中國攝影師可不會喊:「1、2、3 茄子!」 並讓你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由於曝光時間較長,為了讓被拍攝者身體靜止集中注意力,有的照相師會高聲誦讀《千字文》,有意識的讓被拍照的人呈現「無表情狀態」。
在鏡頭前沉穩、莊重,內斂、隱逸等精神追求成為中國照相館攝影師和顧客的首選,也成為中國人物攝像的準則。
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很多孩子在照相時聽到攝影師嚇人的高聲朗誦後,會放聲大哭,回到家出現虛脫、發燒、胡言亂語等癥狀,因此也就有了「妖術攝魂」一說。
為此,很多照相館宣揚拍攝照片能攝去「衰運」,才又吸引了大批民眾。
古人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有意識的壓抑人們流露內心的情感,造成的結果必然適得其反。所以導致那時的很多新婚照,看著更像是「離婚照」。
▲ 查理和新娘 北京(1917-1919)
器材昂貴,攝影師像導演,擺拍成風潮
直到現在,還有「單反窮三代,攝影毀一生」的說法,雖然只是個玩笑,但也映射出攝影器材的珍貴和價值的不菲。
可想而知,在100多年前攝影技術剛剛興起之初,照相還是一種奢侈的消費,照相機也絕對是個奢侈品。
高價的相機、價格不菲的膠捲讓那時的攝影師在拍照之前會想好自己的目的,有明確的主題後才會按下快門,記錄下寶貴的影像。
當然被選中的人或有機會拍照的人,也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於是在拍照時通常會非常鄭重認真,難免像演戲,擺拍也成為當時的風潮。
因此,打開那個時代的相冊,幾乎都是「苦瓜臉」,也就不足為奇了。
▲ 耍雜技 北京妙峰山 (1924-1927)
「活著」不易,笑臉成奢侈
根據西德尼·D·甘博先生《北京的社會調查》一書中,幾段1918年前後社會現狀的文字記錄,不難想像為什麼那個時代的中國人拍照多是「苦瓜臉」了:
在整個北京城,據警察方面的登記和分類,有96850人,也就是總人口的11.95%,被列為「貧困」和「赤貧」。其中有31416人被划到貧困階層,而另外的65434人被劃分為「赤貧」階層。或者大體上說,有1/3的人屬貧困,2/3的人屬「赤貧」。
在中國,生活水平如此低下,工業如此不發達,工作機會看上去如此之少,無法滿足所有人的就業需要,這就迫使剩餘人口處於貧困生活線之下,而且數量眾多,因而社會安全空間比之於其它國家就小得多。
嚴酷的生活現狀,艱苦的生存環境,使得當時的老百姓,無時無刻不在為「活著」這一人類最基本的需求而努力。
重壓之下,想在他們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笑容都是極其奢侈的吧。
▲ 乞討的婦女 妙峰山 (1924-1927)
說了這麼多,其實我一直覺得,笑是人的天性和本能,不管生活多麼艱辛笑容也會不經意間流露。
因此,平日翻看老照片時,我會有意的將展露笑臉的照片挑出來,雖然不多但卻彌足珍貴。
在沒有「修圖」軟體的年代,想要在鏡頭前展現最美的自己,除了「天生麗質」外,或許露出迷人的微笑才是至關重要的吧。
宋代文人劉一止曾有詩云:「莫問新歡與舊愁,淺顰微笑總風流。」
下面這組照片,這一張張珍貴的笑臉,恰恰展示了咱們中國人發自內心的友好、自然、機靈、開心。
笑吧,沒壞處。
閑話少說,各位看圖吧。
▲ 男孩兒 北京 (1924--1927)
破衣爛衫,飢腸轆轆,依然開心的笑。-- 金醉注
▲ 粥場嬉笑的男孩們 北京(1924--1927)
看這些20世紀初的單身狗們笑的多開心!-- 金醉注
▲ 羅伯特·格林和單身漢們 北京(1917—1919)
手拿針線,飽經滄桑,面露微笑一位淳樸的老鞋匠。-- 金醉注
▲ 通縣鞋匠 北京 (1917—1919)
▲ 約翰·湯姆遜作品 「兩名著冬裝的福州苦力」
▲ 吃飯的人和背景中的小孩 四川蘇村(1917--1919)
▲ 收割穀子 河北定縣(1931—1932)
▲ 教導主任 北京(1924--1927)
▲ 做礦工的男孩在吃東西 北京妙峰山(1924--1927)
▲ 不良少年教養院做籃子 北京(1917--1919)
▲ 小孩子(班尼) 天津(1917--1919)
▲ 提著鳥籠的人 天津(1917--1919)
▲ 著肚兜的女童 河北北戴河(1917--1919)
▲ 造車輪 北京 (1924--1927)
▲ 晏陽初先生和他的家人 河北定縣(1931--1932)
▲ 收割穀子 河北定縣(1931--1932)
▲ 三個喇嘛 北京(1917--1919)
▲ 敲鐘師傅 妙峰山(1924--1927)
▲ 平民教育運動工作者 河北定縣(1931--1932)
▲ 男孩 河北清西陵(1924--1927)
▲ 滿族婦女 熱河省(1924--1927)
▲ 劉老師 北京(1924--1927)
▲ 歡笑的孩子 北京妙峰山(1924--1927)
▲ 老人 北京保定府 (1917--1919)
▲ 戴花帽的男孩 北京妙峰山(1924--1927)
圖片資料 參考書目
《風雨如磐》西德尼·D·甘博
《北京城百年影像記》林京
《中國與中國人影像》約翰·湯姆遜
「記憶圖刊」-- 新浪欄目
大家可以關注我的知乎專欄魔宙,每周會發一篇民國北洋時期的夜行者故事,這些故事來自我太爺爺的筆記《北洋夜行記》。
△最新故事: 上星期鐘樓那兒打架,死了個練武的女人
很喜歡這張...
據考證拍自1901-19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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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圖來自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電子資料庫,攝影師是Berthold Laufer (1874-1934),20世紀初Franz Boas招募Berthold Laufer和他一起去探索亞洲文化並且記錄亞洲人的當代生活,他們與1897年踏上旅途,1901年進入中國,在他們穿越中國東部的3年旅途中Berthold Laufer搜集了7500件有代表性的當代中國人日用品,並且拍攝了大約143張照片,這張照片編號為336609,具體日期地點和人物已不可考。
source:
AMNH Digital Special Collections
圖為1944年11月23日,少年兵李占宏在對著鏡頭微笑,那時他剛剛年滿13歲,但已經入伍2年了。雖然只是一個孩子,但他在歷史的相冊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像。
圖為1944年11月23日,少年兵李占宏在對著鏡頭微笑,那時他剛剛年滿13歲,但已經入伍2年了。雖然只是一個孩子,但他在歷史的相冊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像。PS:我知道這不是一百年前,我只是想到了這個孩子。自信的笑容和戰爭的殘酷讓我印象深刻。
謝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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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點個人體驗。
大二的時候參加三下鄉,到一個偏遠山區。拜訪一個農戶的時候,一進屋,「大學生哥哥姐姐們」便爭先恐後地去圍著他家小女孩,虛寒溫暖,極盡熱情。
但是對於從沒走出山溝的小女孩,卻一下子卻被這陣勢嚇住了,囊紅了臉,緊緊地抿著雙唇,儘管「大哥哥大姐姐們」在旁邊噓寒問暖,但她一會把頭扭向一邊一會兒把頭深深地埋著,始終一句話都不說。不一會兒,小女孩的眼角就滲出淚水,接著就無法抑制地抽泣起來了。。。。。。
我不覺得這是羨慕嚮往大學生什麼的,更多的是被「嚇」到。
冒昧地講,貧苦山區的孩子由於長期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得不到滿足,導致人格弱小。面對外來的人、事、物的時候產生的戒備心和好奇心,卻又心存畏怯等複雜的心理,使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拘謹而黯淡。
這個時候照片拍起來是這樣的:
那一群衣著光鮮長相俊麗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在他們眼裡已經不僅僅是「大哥哥大姐姐了」,而是某種陌生的,突然闖入的,有氣場的,端著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高級設備對準我們的一群外來生物。
但,當相處時間長了,互相熟悉了以後,隔閡消除了,他們的表情就開始變得自然了:
當相處更長一段時間後,也許在你離開時,你拍到的照片會是這樣的:
(以上圖片來自互動百科詞條:中國麥田計劃http://tupian.hudong.com/s/%E4%B8%AD%E5%9B%BD%E9%BA%A6%E7%94%B0%E8%AE%A1%E5%88%92/xgtupian/1/0?target=a0_21_02_0130000108754812975002084273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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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再看看這幾張一百年前美國底層兒童的快樂照片
快樂的賣報童
貧民窟小孩
(抽煙的弔帶小男孩很霸氣!)
快樂的擦鞋童
再看一百多年前的中國孩子
同樣是底層兒童,為什麼照片里的表情差異那麼大呢?
和到貧困山區拍照片相似,一百年前的中國,持有相機的一般是「洋鬼子」,而中國小孩甚至連面前對準自己的這個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可能只是被幾個兇巴巴的大人喊過來,堆在一起供人高馬大金髮碧眼高鼻樑的「洋鬼子」拍照。那時候孩子哪見過洋人啊,怪模怪樣的洋鬼子端這個黑乎乎的東西,緊張,拘謹,好奇卻又畏卻,不知所措,一百年前的孩子們就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被記錄下來的。
相比而言,對於美國這些「快樂的小孩」,他們則在一種輕鬆自然的狀態下被記錄下來的,相機在他們眼裡早已見怪不怪了,端相機的人可能剛好還是鄰家大叔,如果不笑,大叔還會逗你一下,讓你喊個「cheese 」。
試想,如果當時是一個巨大的外星人,端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器械,對準這些美國小孩,哇哇地對著孩子喊著,他們被記錄下來的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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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時的兒童也並非是全部都是苦大仇深的樣子。在放鬆自然的條件下拍出來的照片或許才是他們真實的樣子。
不止是中國人,全世界老照片中的人都很「嚴肅」。主要因為早期肖像照片受到了表情嚴肅的肖像畫的強烈影響。——
為什麼老照片里的人都不笑|大象公會
文|笑一笑
現代人在拍照的時,往往會微笑甚至露齒大笑。相比之下,許多近代人像老照片中的人物卻都是一副嚴肅臉,甚至顯得有些「喪」。
▍慈禧太后、慶親王奕劻、李鴻章、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德國「鐵血宰相」俾斯麥、美國總統格蘭特。無論是中國還是西方,近代人物的照片幾乎全都是這種嚴肅甚至略「喪」的風格
▍哪怕是本該喜氣洋洋的婚禮,在老照片里也看起來如同葬禮一般
對於這種現象,很多解釋都是說在攝影術出現的早期,照片曝光時間長,被拍照的人無法在這麼久的時間內一直保持笑容。
然而,上面那些「喪照片」的拍攝時間,都是 19 世紀晚期,那時的照相技術已經足夠成熟,曝光時間也已經從最初的半個小時縮減到了只有幾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保持微笑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因此,照片曝光時間的長短並不是主要原因。老照片里的人物之所以都顯得那麼「喪」,主要還是因為早期肖像照片受到了肖像畫的強烈影響。
這一點,在馬克·吐溫給《薩克拉門托每日聯盟報》的信中可以得到佐證:「照片是非常重要的文件,沒有什麼比傳給後代一張被永遠定格的傻笑更該死的了。」
▍以風趣幽默著稱的馬克·吐溫在自己的肖像照中也表現得出奇嚴肅
馬克·吐溫的看法是那個時代社會的普遍態度:雖然拍照的花費要比請人給自己畫一幅肖像畫便宜得多,但對大多數人而言依舊是一筆很大的開銷。人們要隔很長時間才能有機會去拍一次照,有些人甚至一輩子只拍過一張照片。
因此,如果人們要去拍照,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為了拍肖像照。而早期肖像照則在各種方面竭力模仿肖像畫,也自然繼承了肖像畫中人們嚴肅的表情。
同時,那個時代的攝影家們為了證明攝影也是一門藝術,而非簡單的機械操作,也力圖將攝像拍出古典畫的效果。
▍左圖為林肯的肖像照,右圖為喬治·華盛頓的肖像畫。可以看出,林肯的肖像照不光在嚴肅表情、站立姿勢上模仿了古典肖像畫的動作,背景中的物品都力求相似
而古典肖像畫中人們不笑的原因也很好解釋:古人即使是王公貴族,一輩子里的肖像畫可能也不會有今天某些人一個星期的自拍多。
同時,肖像畫本身也並不是對某一瞬間的隨意記錄,而是一個人想展示給世人及後代的整體形象。
▍荷蘭畫家胡博·華士(Hubert Vos)在1905 年受邀訪問中國時為慈禧繪製的油畫肖像畫,畫中慈禧嚴肅得有些可怕
此外,有能力擁有肖像畫的人往往也希望自己的形象是莊嚴、肅穆而高貴的,如果是面帶笑容的肖像畫,則會讓人認為這個肖像主人是個任性、隨便甚至是放蕩的人。
▍羅馬教宗英諾森十世嚴肅的肖像畫
至於後來照片中出現的笑臉,則與照相機的普及有著很大關係。
到了 20 世紀,照相設備逐漸變得便宜且易於操作,個人相機出現並得到普及,拍照不再是一件昂貴的事情。人們可以隨時隨地拍照,就如一句相機廣告語所說「你按下快門,剩下的交給我們」,拍照已經變得更方便也更廉價。
因為可以擁有更多的照片尤其是生活照,再加上此時電影的興起,讓世人了解到人們在銀幕上也是可以有正常動作神態的,公眾對於照相的態度也開始變得更休閑隨意,拍照時的笑容也開始逐漸增多。
許多相機和膠捲公司也順應了這個趨勢並加以推動,在製作廣告時展現更多笑臉的場景,進一步讓人們覺得在拍照時露出笑臉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柯達電視廣告畫面截圖
到了二戰後,表情輕鬆並露出笑容基本上成了照相的標配。在一項對從 1905 年到 2005 年美國高中年鑒里學生照片的研究中,也發現了人們在拍照時露出笑臉的次數逐年增加的趨勢。
▍左圖是二戰前的美國總統赫伯特·胡佛,右圖是二戰後的美國總統肯尼迪。可以明顯看出二戰前後美國總統肖像照的變化。
即使是在正式場合的照片或者官方肖像照中,現代王室貴族以及高級官員,也都不像從前那樣一直都板著臉,反而常常會表情輕鬆、面帶笑容,甚至還會露齒而笑。
▍左圖:出席外交場合的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右圖: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在白宮總統辦公室拍攝的官方肖像照
.
非常贊同上面@林平順、@右丑等幾位知友的解答。
這樣的照片(表情)肯定和當時的生活、條件等有關,但我感覺更多是因為器材和技術方面的原因。所以斗膽補充幾點器材技術方面的原因,希望能給大家帶來更多角度的思考。
首先我並不認為是苦瓜臉、苦大仇深的感覺,很明顯如上知友所說是出於陌生抵觸,但又好奇的一種糾結心理的表現。就像從沒出過大山的孩子突然進入一線城市中的高檔餐廳一樣,更多流露出的是不知所措拘謹膽怯吧。
題主的問題其實是有失偏差的,一百年前的照片不僅中國人的表情比較呆板,國外的人也是,包括那些好萊塢明星類、政權人物等,一個個表情嚴肅,基本上沒有笑的。上面幾位知友貼出的那幾張表情放鬆的國外兒童等圖片,只是極少數,還不排除抓拍、熟悉等的因素。
上圖左至右,林肯、愛因斯坦、愛迪生
國外早期的家庭合影(大約是在1954年,我不能肯定)
孫中山先生(青年時代和中年時代)
再稍微的說下攝影(相機)的發展歷程。攝影這個行業從出現到現在也不過200多年,攝影術誕生於18世紀前後,第一張照片拍攝於1826年,曝光8小時,8個小時啊!
在1841年之前,隨著技術的發展,曝光的時間已經加快很多了,但是至少也要十幾分鐘!很難拍攝肖像類和有動態的物體,比如你不可能保持一個笑容十幾分鐘不變吧。
1841年後,技術的發展讓曝光速度縮短,但也是要幾十幾秒鐘。拍攝笑容或動態的物體還是不大可能的(現代數碼相機正常拍攝很輕鬆的就能達到幾百分之一秒,最快可達1/8000秒,什麼概念?!)。這就導致如果被拍攝者稍微有些晃動等,照片就會虛掉模糊。
這也是早期的好萊塢明星拍攝的照片幾乎沒有笑的,動作也都是舒服舒適的,因為曝光時間長,需要TA保持很長時間同樣的姿勢。
再想一下早起的人物繪畫作品,以及西方的油畫人物作品,都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偏靜態、動作舒適、表情不會誇張、很少笑等。特別是臨摹的模特,一般躺卧的姿勢居多,因為時間比較長,笑著或複雜動作會很難實現。
眾所周知,攝影是由繪畫演變過來的一門藝術,早期的攝影師大多都是畫家轉變過來的(凡此等都做的如魚得水富有成就)。所以很多方面也是有一些共通點的。
1844年由法國攝影師于勒·埃及爾來到了中國,在澳門地區拍攝了照片,也是關於中國的第一張照片。
1870年後,中國香港、上海、天津和北京才陸續出現照相館,但當時的稀少和「高端」可見一斑。
而影樓、照相館行業最先進入中國是從台灣開始的,所以有時候我也會給學生說大陸的攝影是從台灣引進的。真正的影樓、照相館行業在大陸普遍開花,還是90年代末期,1990年後迅速發展,滲入到普通人群中。所以說,雖然說整個攝影界的發展200多年,但中國攝影界的真正發展(從接地氣)也就20多年,差距有點大,看下時尚圈就知道了,攝影和時尚是密不可分的。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中國人的照片為什麼都那副表情了。
.........太過陌生!!!
綜上所述,總結如下:
1、技術有限、器材笨重,曝光時間比較長,被攝對象無法保持長時間(十幾分鐘、幾十秒)靜止不動,故採取靜態、輕鬆、舒適的表情和動作。
2、器材罕見,拍攝情況比較稀少,一般用於比較正式的場合,如官方、資料、報社、等。因為畢竟難得,故比較嚴肅、嚴謹、正式。
3、在19世紀前後,一些有機會有能力拍攝肖像、照片的人士大多都是達官貴族,或政權人物、明星等。這類「高檔有文化「的人士認為咧嘴大笑顯得膚淺、沒有文化、低俗等。所以在很少能有的拍攝場合,表情比較嚴肅正式,或許這在當時有」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趕腳吧!
4、早期攝影和相機對大眾來說還很陌生的時候,人們不知道拍照的時候要笑,就是說沒有這個意識。打個或許不恰當的比方:第一次看3D電影的時候身體的不舒服。後來據說是柯達為了推廣自家產品引導大眾拍照的時候」是要笑滴「。
5、早期大眾的口腔不夠美觀,牙齒等比較難看,所以不願意露出。你知道那個時候用什麼刷牙么?(這一點我沒有找到具體事實根據,不能非常肯定,知者提醒)
6、就是以上知友所說的因為當時生活狀況、心理因素、和拍攝者關係等的客觀原因了。這方面肯定也是影響很大的!
參考資料,維基百科:攝影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下更加詳細的攝影、器材方面的內容。
如有偏誤或不同意見,歡迎知友討論!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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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和相機的普及程度也有關係,當時中國人很少有機會照相,所以拍照時難免鄭重其事甚至驚懼,有很強的儀式感。而且那個時代的人本來就不如現代人感情外露。
如果看攝影大師布勒松(Henri Cartier-Bresson)四十年代末在印度、緬甸、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亞和中國拍的照片,會發現很多都是一臉苦大仇深,有豐富表情的多是瞬間的抓拍,而這個時候的相機從硬體上已經提高很多了,早年則幾乎只有擺拍。
推薦黃章晉的一篇文章《照片上的范兒》,作為補充:如果不是故意,看圖說話時,絕不應遺漏一點:打中國出現照相機,從清末到民國,老照片中的普通中國人,基本是一副萎靡不振精神面貌類乎嚙齒類動物狀。如果以多寡論,民國范兒就不是赳赳民國,而是萎靡民國。
當然,如果考慮到拍這些照片的人,不是盛氣凌人的西洋人就是身著洋裝令人畏懼的高等華人,或許還應有這樣一層體貼:尋常中國人在老照片中呈現出嚙齒動物狀,未必是其自然真實情景。
至於老照片中極少數的「范兒」,則更應有一番細細分辨。不知道是否有人留意過,照片剛傳入中國時,滿清王公貴族在照片中也是一副柔弱不振狀,同治中興年代,並非所有大員都畏洋如虎,但照片上多是一副馴良溫厚狀,反而是到了清末快要亡國之時,部分涉外官員突然開始有了范兒,留起上翹的八字須,目光冰冷,趾高氣揚。
要說范兒,其實最典型的是清末北洋軍閥那批人,這些人哪個不是一副德國容克貴族的范兒?即使是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這三個在國家淪落到極點時擔任外交官的倒霉蛋,照片上也絕對是一副帝國主義強盜的傲慢嘴臉。如果還要說得更明白一點,這個所謂的「范兒」,其實只是當時一切模仿西方的產物。
要說模仿西方之徹底,自然是當時的日本,畢竟同時代的中國上流社會,只有經常與西方接觸的人才會突然有了那種范兒。你看明治時代日本的宣傳畫,畫面上的日本官員軍人,無一例外高大挺拔,高鼻窄臉上,不是上翹的八字須就是絡腮鬍,人人神情倨傲,若無漢字,你會以為畫的全是歐洲人。自然,他們筆下的狼奔豕突的中國人,才有一副典型的東亞長相。
明治時代照片上的日本人,你看不到日本人特有的謙恭,個個是高等食肉動物的歐洲范兒。
日本人在照片中的歐洲范兒,一戰前後達到極點,之後,打敗了俄國又成為新列強的日本,自信滿滿一如今天的中國,國粹主義盛行,日本人又開始有了東亞人的范兒,到二戰結束,才算得上徹底回歸,臉上逐漸有了日本人的正常表情。
日本人從明治維新到二戰結束,西洋范兒經過一番倒U型的劇烈起伏,民國亦然。民國時代倒U型的頂點當以北伐為界,此前,軍政要員無論是否留洋,你看照片,個個都范兒十足,甚至是山寨大帥土匪頭子,只看戎裝照,名字里不帶「馮」,也會帶「德」,但南京國民政府建立後,軍政要員和留洋精英身上的歐美范兒基本一掃而空,其精、氣、神頗類隔壁的昭和范兒。
提醒一下,這裡說的都是照片。照片上和照片下並不是一回事。
還是從照片上民國范兒的正牌兒老師說起吧。
話說,當年照片中的西方人,無論男女老幼,幾乎看不到任何笑容,個個神情冷峻倨傲,與今天的西方人截然相反,是西方衰落或被共產黨統治丟失了范兒?
記得《尼爾斯騎鵝旅行記》中有一段話印象特別深刻,作者借尼爾斯之口感慨,為什麼牆壁上掛的合影,人們個個都是一副冷峻傲慢的樣子,不肯有一點笑容。我想,下面這個解釋應該是最有道理的:
在相機還未普及進入每一個家庭的時代,攝影留念是件極為鄭重的事情,在相機面前該擺什麼poss,人們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站在油畫家面前的貴族,於是,當年油畫框中的王公貴族們是什麼表情,照相機前的人們就是什麼表情,就像白岩松一臉痛苦的CCTV范兒會傳染給各個地方小電視台一樣。通過照片,威廉皇帝趾高氣揚的牛角須傳給了袁世凱也傳給了孫中山。
——雖然六七十年代的中國,無論學解放軍范兒、還是做闖將科,甚或是不模仿任何人,留在黑白相紙上的都是極其嚴肅而不自然的表情,與早些年歐洲人在相機前的貴族范兒相比,實在無高下之別,都是一種因為稀罕、鄭重的「做」。
轉一個哈里森·福爾曼在抗戰期間來中國拍攝的照片吧
直接來張 我爺爺
就是那個小可愛 。
上世紀初 家產非常非常富裕。
( 然鵝我現在是個窮屌 (′?_?`)
爺爺說 只知道當時全家大張旗鼓準備
面前一大件黑殼子 都沒見過
站了半天 不讓動
過了好長時間 都不知道是幹啥
當然一副呆瓜臉
再加一張爺爺年輕時的照片
來為大家正正三觀
昂 我爺爺(?????????)
哦呦一下課就天降如此多的贊…承蒙各位
小女子沾了爺爺顏值的光(*≧ω≦)
送給大家爺爺奶奶有愛的照咯~~~剛拍噠
爺爺年輕時會跳交誼舞、會畫國畫、寫得一手好書法;至今每年還為社區義務寫春聯…(顏值與才華啊~~)
老帥哥到現在穿著講究,黑呢風衣,禮帽,OMEGA手錶…
時至今年二月初二 七十有八身體有恙(心臟病)卻擋不住活力青春的心
愛他
我認為跟拍身份證照是一樣的狀態,
放一個我奶奶1948-49年左右學醫的照片……哪苦大仇深了
有人問48年太近了……好吧再來一張
這張大概1925年左右,上面那位小姐還是前排女子手裡的小嬰兒
哪裡苦大仇深了
推薦一部電影《死在西部的一百萬種方式》,男主就是ted熊的配音兼導演,女主是塞隆。知道他們定情信物是什麼嗎?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笑容罷了。為什麼那這作禮物,因為老式相機曝光時間很長,很難拍到一個人帶著笑容。甚至有些人知道拍不了笑容,就嚴肅一點,保證拍照質量。
再說另外一點,當時拍照都為了證件為了聚會留念等目的,很少有生活照的性質,所以笑起來被看成一種不太莊重的事情。當時西方也是如此,非獨我華夏,要知道個性解放也不過這百年間的事。
另外還有一點,當初攝像流入中國,還有過攝魂取念的說法,一些老封建認為一拍照片,魂就被人取走了。是以民間莫名其妙對拍照都有些抗拒。甚至恭親王與洋人談條約時,要求照相,還嚇了一跳。電影《驢得水》小銅匠也反應了這個現象。很多人面對第一次面對攝像頭時,難免畏懼無知,甚至害怕,笑不起來也難怪了。
還有一點,像我這種天生有些畏懼鏡頭,一上鏡就是不自然,也不想笑。
這三張也是百年前的照片,沒什麼苦瓜臉吧,尤其是第一張的背景,不覺得很閑雅么
當時不像現在流行擺拍吧,這樣拍攝看起來更自然地反映一般人生活狀態。
讓人一動不動地保持幾個小時——後來是幾十分鐘或幾分鐘——的笑容,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八十多年前,攝影已經發達到曝光只需要幾秒鐘了,但那時候中國人絕大多數對攝影還有一種宗教情懷,要冠冕堂皇正襟危坐,這心態不可能體現在笑容上,必然是板著臉的。
一百多年前還不是玩兒的時候。
從孩子的照相說起 魯迅
因為長久沒有小孩子,曾有人說,這是我做人不好的報應,要絕種的。房東太太討厭我的時候,就不准她的孩子們到我這裡玩,叫作「給他冷清冷清,冷清得他要死!」但是,現在卻有了一個孩子,雖然能不能養大也很難說,然而目下總算已經頗能說些話,發表他自己的意見了。不過不會說還好,一會說,就使我覺得他彷彿也是我的敵人。
他有時對於我很不滿,有一回,當面對我說:「我做起爸爸來,還要好……」甚而至於頗近於「反動」,曾經給我一個嚴厲的批評道:「這種爸爸,什麼爸爸!?」
我不相信他的話。做兒子時,以將來的好父親自命,待到自己有了兒子的時候,先前的宣言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況且我自以為也不算怎麼壞的父親,雖然有時也要罵,甚至於打,其實是愛他的。所以他健康,活潑,頑皮,毫沒有被壓迫得瘟頭瘟腦。如果真的是一個「什麼爸爸」,他還敢當面發這樣反動的宣言么?
但那健康和活潑,有時卻也使他吃虧,九一八事件後,就被同胞誤認為日本孩子,罵了好幾回,還挨過一次打——自然是並不重的。這裡還要加一句說的聽的,都不十分舒服的話:近一年多以來,這樣的事情可是一次也沒有了。
中國和日本的小孩子,穿的如果都是洋服,普通實在是很難分辨的。但我們這裡的有些人,卻有一種錯誤的速斷法:溫文爾雅,不大言笑,不大動彈的,是中國孩子;健壯活潑,不怕生人,大叫大跳的,是日本孩子。
然而奇怪,我曾在日本的照相館裡給他照過一張相,滿臉頑皮,也真像日本孩子;後來又在中國的照相館裡照了一張相,相類的衣服,然而面貌很拘謹,馴良,是一個道地的中國孩子了。
為了這事,我曾經想了一想。
這不同的大原因,是在照相師的。他所指示的站或坐的姿勢,兩國的照相師先就不相同,站定之後,他就瞪了眼睛,覗機攝取他以為最好的一剎那的相貌。孩子被擺在照相機的鏡頭之下,表情是總在變化的,時而活潑,時而頑皮,時而馴良,時而拘謹,時而煩厭,時而疑懼,時而無畏,時而疲勞……。照住了馴良和拘謹的一剎那的,是中國孩子相;照住了活潑或頑皮的一剎那的,就好像日本孩子相。
馴良之類並不是惡德。但發展開去,對一切事無不馴良,卻決不是美德,也許簡直倒是沒出息。「爸爸」和前輩的話,固然也要聽的,但也須說得有道理。假使有一個孩子,自以為事事都不如人,鞠躬倒退;或者滿臉笑容,實際上卻總是陰謀暗箭,我實在寧可聽到當面罵我「什麼東西」的爽快,而且希望他自己是一個東西。
但中國一般的趨勢,卻只在向馴良之類——「靜」的一方面發展,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才算一個好孩子,名之曰「有趣」。活潑,健康,頑強,挺胸仰面……凡是屬於「動」的,那就未免有人搖頭了,甚至於稱之為「洋氣」。又因為多年受著侵略,就和這「洋氣」為仇;更進一步,則故意和這「洋氣」反一調:他們活動,我偏靜坐;他們講科學,我偏扶乩;他們穿短衣,我偏著長衫;他們重衛生,我偏吃蒼蠅;他們壯健,我偏生病……這才是保存中國固有文化,這才是愛國,這才不是奴隸性。
其實,由我看來,所謂「洋氣」之中,有不少是優點,也是中國人性質中所本有的,但因了歷朝的壓抑,已經萎縮了下去,現在就連自己也莫名其妙,統統送給洋人了。這是必須拿它回來——恢復過來的——自然還得加一番慎重的選擇。
即使並非中國所固有的罷,只要是優點,我們也應該學習。即使那老師是我們的仇敵罷,我們也應該向他學習。我在這裡要提出現在大家所不高興說的日本來,他的會摹仿,少創造,是為中國的許多論者所鄙薄的,但是,只要看看他們的出版物和工業品,早非中國所及,就知道「會摹仿」決不是劣點,我們正應該學習這「會摹仿」的。「會摹仿」又加以有創造,不是更好么?否則,只不過是一個「恨恨而死」(2)而已。
我在這裡還要附加一句像是多餘的聲明:我相信自己的主張,決不是「受了帝國主義者的指使」(3),要誘中國人做奴才;而滿口愛國,滿身國粹,也於實際上的做奴才並無妨礙。八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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