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的詞說多了就會變成貶義的?

比如「情懷」「暖男」「好人」「直男」之類


好久沒見到這種好問題了!謝邀 @劉柯

不是所有的詞用多了都會變成貶義,但幾乎所有的詞背後所隱含的信息都是在變化的,在索緒爾(Saussure)的符號研究中,他曾發現一個詞語在不同的地方、對於不同的人、在不同的語境下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解讀。所導致的一個結果可能就是,方就是圓,暖男就是備胎,情懷就是裝腔,好人就是那個失敗的表白者。

但如果只從這條思路理解的話,只能解決詞語的解讀差異,還無法解釋人們為什麼要賦予那些詞語貶義。

在社會心理學中,根據符號互動理論(symbolic interactionism)我們可以得知一個符號的意義是在社會互動的過程中形成的。當我們在運用一個詞的時候會夾雜自己的態度,信念,情感在內,而別人也會把詞語解讀成為對方的態度,情感。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白人不能叫黑人Negro,但是黑人之間就是可以互稱Negro。

所以,與其說「情懷」,「暖男」這些詞語是解讀差異,倒不如說,這是人們表明態度的一種方式。當「情懷」這個詞剛出來的時候,我記得應該是老羅宣布捐款給OpenSSL,這是「情懷」這個詞最光鮮的時候,後來曝出的一些產能問題,產品問題,營銷問題,人們開始對老羅失望(可能有的人一直都不看好),對產品的不滿,會賦予「情懷」以消極的意義以達到諷刺的效果。自然而然的可以想到,賦予一個詞以某種貶低的含義,不是為了打壓這個符號(比如詞語),而是對與之相關聯的人或觀念表達不滿。

一個詞語的含義無法脫離具體的情境,否則這個詞語背後的信息就無法得到有效解釋。當女神對你說:你真是一個好人。這句話如果發生在你表白被拒後,這是一種含義;如果發生在你護送她從金字塔跑出來,身後是無邊無際的木乃伊,這就會變成另外一種含義。我們之所以認為某些詞充滿貶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某些情境的大量刺激,而在這些情境中,這個詞就是貶義的。

我覺得這與用的次數沒有關係,倒是與詞語相聯繫的人和觀念有關係。賦予貶義往往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而這種態度一旦在情境中形成共鳴,日常交流中這個詞就會充滿嘲諷。對自己說,這是自嘲,往往代表的是為現實的壓抑尋找一個出口來釋放自己的心理能量;對別人說,這是諷刺,往往代表的是通過一種含蓄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某些人或觀念的不滿。


謝 @田威 喵。這篇的專業程度非常高,業外人士可能看完也會不太舒服。
已給Tfifthe點贊,因為他的分析更為通俗易懂;我並不了解社會心理學,沒想到多少有點殊途同歸的意味,不過裡面有一些說法我並不太同意,具體會在下面進行解釋。以下這個回答是純粹從語義和語用做出分析的,我今天剛改完論文稿子里literal、conventional、unconventional幾個類型的分析,正是看到這個問題就想吐的時候……
以及這次要特別聲明:此文版權歸Chris Xia (mx224 at cam dot ac dot uk) 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轉述、翻譯或以其它方式使用。此事事關名譽,我可停不下來。

首先放一下精簡的回答——為什麼有些詞說多了就成了貶義的了?

  1. 這些「貶義詞語」,有些是在反諷的意味下出現的,有些則是已有含義的轉義、細化、刻板印象放大;
  2. 反諷式的貶義詞語,是一種表達負面情緒的回聲用法的體現,借重複這些詞語表明自己對詞語相關人物的否認。在這種情況下,詞語的本身含義並沒有發生改變和增減,「貶義」來自於反諷的內涵義;
  3. 轉義式的貶義詞語,是在指代該詞語所指人物中的負面群體,並沒有任何反諷的意味。這些詞語本身的含義有所擴充,除了詞語的字面含義以外,還添加了已經常態化的非字面含義,「貶義」來自於帶有負面色彩的常態含義;
  4. 不管是反諷式還是轉義式的貶義詞語,能流行擴散開來,都必須經過多次重複使用,在使用者群體內部達成共識、完成固化之後,才可能有持續的、無視語境的貶義,並且可以傳播開來。

前段時間寫了一篇專欄,說的就是為什麼會逐漸有「人言止於呵呵」的現象,可以戳這裡:超市物語·用爪子投票 - 聽雨庭院工作室謝喵圖書館 - 知乎專欄。當時我還沒有仔細思考literal/conventional邊界的問題,所以只是單純就GCI和PCI方面分析了一下,今天打算兩個問題混合在一起試著解釋看看。
在語義/語用界面的研究里,我們一般會區分兩個概念,一個是「含義」,也就是meaning,一個則是「使用」,也就是use。它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是,含義是抽象存在、固定不變(或基本不變)的,而使用則是在語境(context)中出現的,並且隨著語境改變而改變。關於meaning和use,具體到底哪個存在哪個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話以什麼樣的形式而存在,這要上溯到維特根斯坦,我對維氏的了解並不透徹,在此也不敢胡說八道,就說說其他語義學及語用學的研究好了。在過往的研究里,提到「表達的含義」,可以說是「meaning」,特別是所謂的字面含義(literal meaning);除此之外,還可以說非字面含義(non-literal meaning、特指比喻含義的時候可以說figurative/metaphorical meaning)和內涵義(implicature,關於內涵義的劃分和表現可以參見我那篇專欄,在此不贅述了)。一個詞的字面意義是穩定的,基本不會改變的;非字面意義和內涵義則都是可以改變的,可以隨著使用的變換而隨時變化,一般認為,在使用語言的時候,非字面意義和內涵義都需要重新構造、思考出來。
但是對於可以隨著語境發生變化的含義來說,同時也可以存在著「常態」與「非常態」;這種情況在比喻的情況下非常常見,很多我們相當熟悉的喻體都已經有了幾乎固定的非字面意思:我們說一個人「跟頭豬似的」,大抵脫離不了臟、懶、笨、貪吃幾個特徵,說「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也基本是在讚賞妹子漂亮溫柔;在有些情況下,我們在使用比喻的時候是沒有明顯知覺的,比如「這台破取款機吞了我的卡」,這個「吞」本身是動物的動作,在這裡用在無生命的機器上,實際上用的是它的非字面意思,但是我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說法。我們管這種習以為常的、接近於一詞多義的含義,稱為一個詞的「常態含義」(conventional meaning);非字面的常態含義和字面含義一樣,都可以脫離特定語境獨立存在;而在使用的時候,常態含義和字面含義也都不需要我們進行思考,可以直接調用
那麼,非字面的常態含義是怎麼來的呢?目前我的推理是這樣的:每一個並非字面含義的常態含義,都曾經可能是非常態含義,而在不斷的使用中,我們篩選出來了常用的常態含義,將其固化下來。常態含義的篩選,一般是以使用頻率、刻板印象和語言習慣作為標準的,所以有可能會出現「事實是A但常態含義表達了B」的情況:還是拿「豬」舉例子吧,其實豬本身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如果加以訓練可以輔助人類完成很多工作,但是我們在平時的語言習慣里一直把「笨」這一負面的印象加在豬身上,導致一個人完全有可能既知道「豬很聰明」又會說「我室友笨得跟豬似的」。如果不是因為在語言中已經接收了大量的「笨豬」的輸入,否則,以理性人的邏輯能力,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這說明常態含義可以很大程度上脫離已有知識,僅僅依靠語言習慣及使用頻率來篩選。
常態含義和非常態含義的對比,和我專欄中曾經探討過的GCI(Generalised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普遍化對話內涵義)及PCI(Particularised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特殊化對話內涵義)的原理是近似的,不過主要區別在於,含義是詞語本身的性質,是「說出來的」意義,而內涵義則是隱藏在話外的、非含義的其他意義。而普遍化內涵義的篩選,則又是通過「回聲用法」(echoic use)體現出來的;有關回聲用法,我曾經在一句話具有了哪些因素才有成為流行語的可能?裡面解釋過,簡而言之,就是說,我們每一次重複一個已有的詞,其實是說話者對之前已有的話的「迴響」;在出現回聲用法時,一個詞或者一句話不再表達其本身的含義,而是表達說話者對這個詞或者這句話的態度、反應。最常見的回聲用法就是反諷,借重複已有的話來表達對這句話的否定;除此之外,也有以重複的方式表達對該句話認同的情況,流行語就是其中一例。
簡而言之,一個含義及內涵義被重複多次,依靠機械的篩選或者回聲用法的強化,逐漸就可以變成固化的常態的類型,可以脫離它的原生語境,以至於進入任意一個語境存在,這個過程就是我在標題中所說的「用爪子投票」。

題主所說的「產生貶義」的詞,可以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作為「反諷」出現的,比如說被用濫了的現在一說就想起老羅的「情懷」,或者某些人愛批判的「理客中」;一種則不是,比如「好人」或者「直男」。反諷的情況最大的特徵是其所實指的內涵義和詞語含義是幾乎背道而馳的,原詞有明顯的褒義傾向,但在長期使用中出現了明顯的反向,比如「情懷」實際上指「沒有情懷,只有裝逼」,而「理客中」也是「不理性不客觀不中立」;不是反諷的情況則多少有些像是詞語含義的偏移和細化,比如說「好人」被指為「對女生好但是不合適的人」,而「直男」則是「具有某些糟糕品質的異性戀男子」。
那麼,根據上面的理論分析,我們大概也可以導出兩個不同的結果:反諷的情況是由於多次否認的回聲用法而出現了諷刺性的普遍化內涵義;而偏移和細化的情況則是因為出現了其他非字面的常態含義。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使用反諷類的貶義,我們是在表達與這個詞相關的人或事的諷刺態度,是一種語用層面的表達,而如果使用偏移類的貶義,則是特指某一種已經被細化的負面的人或事,或者放大對這個詞所指人物的刻板印象,是一種語義層面的表達。
區分這兩種情況有必要嗎?我個人覺得很有必要,因為從之前的討論里,我們會發現它們的形成路徑、表意層次都是不同的,而在實際應用中它們的區別也很明顯。我在這裡舉兩對例子,大家看一下,立刻就知道它們的區別在哪裡了:

  • 例一:
    我:「我給你看我本命設計的網站,不行了,笑死我了……」
    @陳好直 :「這神一樣的審美,他大概真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
    (附網站地址:我愛奧運-北京十三中奧運網站,不是廣告)
  • 例二:
    @陳好直 :「你知道那個×××嗎?上回有人看到他手機里裝了淡藍呢!」
    我:「哦喲!他不向來說自己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嘛!」

例一就是題主所問的「帶有負面含義(特指審美缺失)的直男」的用法,而例二則是反諷式的用法,這二者在實際表意的方式上是典型不同的,所表達的意思也完全不一樣。在例一中出現的「直男」,所採用的就是常態含義。而如果是像「情懷」那種反諷式的用法,則很難找到與之相對的非字面常態含義。

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連續十二小時都折騰這個了,頭暈得厲害,我先去洗手間吐一會兒……


不成……還是重寫吧。對這種我喜歡的問題,不認真點兒回答難受……

-------------------我是處女座B型血分割線-----------------------------------
不知道大家是否聽說過一個很有名的思想實驗——忒修斯之船。

如果有一艘船,一直航行在海上。如果其中有一個零件、一塊木板壞掉,船員就會將壞的部分替換。
那麼數百年後,經過無數次的部分替換,整艘船已經沒有以前的零部件了。
請問它還是之前那艘船嗎?還是一艘新船呢?

這個思想實驗目前是沒有答案的(或者說思想實驗就沒有終極答案)。但我們有沒有想過,其實語言(辭彙)也是這樣一艘忒修斯之船呢?

比如「好人」在一開始使用時,它被賦予了最初概念和含義(善良的人等)。

但在後來的使用過程中,並不是每次都放置在一樣的特定情境。而經常被放在「對不起,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拒絕時)」這種情境中。於是「好人」這個

但在後來的使用過程中,並不是每次都放置在一樣的特定情境。而經常被放在「對不起,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拒絕時)」這種情境中。於是「好人」這個能指,就被聯繫上了「被拒絕的人」這個所指

於是就從褒義,變成貶義。

在索緒爾的語言學裡,一個詞,比如我們說「黃色」,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一部分是這個詞的發音「huang二聲 se四聲」,這個部分叫做能指。另一部分是這個詞語被賦予的意涵,叫做所指,比如白色這個詞語所涵蓋的意思就是「是由波長介於570-585毫微米的光線所形成的顏色」

請注意,這個發音(bai二聲 se四聲)與意涵(無色彩),之間的聯繫,是約定俗稱的。也就是說,我可以叫「由波長介於570-585毫微米的光線所形成的顏色」為黃色,也可以叫他黑色,也可以叫他白色,這都是無所謂的。

這就是將,能指和所指之間的聯繫不是天生的、先驗的。是後天被賦予的,被記憶的。(符號的任意性)。

上面這個例子,是我們已經限定住的名詞。如果把一個詞語放到現實生活中,他承載的意義會更加豐富。比如」黃色「常常被隱喻成」淫穢的、情色的「。這兩者之間的聯繫,也是約定俗成的,任意的,當很多人說了很多次這個詞語,是表示這個意思,兩者的聯繫就產生了。比如在西方」藍色BLUE「,才是代表」淫穢色情「。

從這個意義上講,一個符號,就像一艘忒修斯之船。雖然名字叫做」忒修斯之船「,但它的零部件——即詞語的內涵,所指,是不停在使用中變動的。

」暖男、情懷、好人「,也一樣。

在最初的例子中,「暖男「和「情懷」的詞語都有其相應的背景、情感、記憶。如果誦讀時,不把它們放置回相應的情感。語言的聯繫就會越來越淡,越來越輕。最後輕如鴻毛,毫無意義。

相反,如果你把詞語放置在特定情境,不停的誦讀使用。它就會和相應概念、情感建立聯繫

語言的意義就變了。

而這個符號被重構的方式,最常見的就是不斷在其他情境中被重複

其實,這可以說是後現代主義的其中一個理論基礎。比如被大家認為是後現代開端之一的波普藝術。


波普藝術中,就有著大量的不停重複、重疊使用同一畫面的情境,每次只稍加改變。甚至不改。比如最有名的安迪沃霍爾的《金寶罐頭湯》《瑪麗蓮夢露》《毛澤東》。

波普藝術中,就有著大量的不停重複、重疊使用同一畫面的情境,每次只稍加改變。甚至不改。比如最有名的安迪沃霍爾的《金寶罐頭湯》《瑪麗蓮夢露》《毛澤東》。

我個人在欣賞這些畫的時候,感受到的就是一種不停重複下,畫面(也是一種符號),所帶來意涵的改變。在現代工業的大量生產中,在現代信息模式的不停傳播中。很多符號的意思,都被這種不停的重複所改變,所解構,所消逝,最後重構。

再舉兩個我認為意涵相近的文學例子。

引自雅歌塔·克里斯多夫《惡童日記》

外婆平時叫我們:「狗養的!」 而大伙兒都叫我們:「老巫婆的孫子!婊子養的!」 還有些人喊我們:「智障兒!小流氓!渾小子!笨蛋!臟孩子!臟鬼!下流!卑鄙!小無賴!該死的傢伙!殺人坯子!」

聽到這些字眼,我們滿臉漲紅,耳朵一陣一陣嗡嗡響,雙眼直盯著地上,膝蓋不停地顫抖著。
我們真的不願再因此而臉紅、顫抖,只希望能快快適應這些辱罵和傷人的字眼。
於是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直視對方,然後互相辱罵,我們用的字眼一句比一句更殘忍。我們其中一個先說:「你是混蛋!你是傻瓜!」

另一個就說:「你是笨蛋!你是壞蛋。」

我們就這麼不斷練習,直到自己對這些辱罵不再在乎,不再感到刺耳為止。
每天大約半小時的練習之後,我們就到外頭轉一圈。我們故意讓別人羞辱我們,直到我們注意到我們已到達不再在乎別人辱罵的地步為止。
然而,在我們心裡仍舊有一些令人難忘的話語,母親以前常喚我們:
「親愛的!我的愛!我的寶貝!親愛的小寶寶!」
每次我們想起這些字眼時,不免熱淚盈眶。
這些溫柔的話語是該忘記的,因為現在不再有人這麼喚我們了,而且回憶是這般沉重的負荷,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
於是我們用另一種練習讓自己忘卻。我們說:
「親愛的!我的愛!我愛你們……我絕不離開你們身邊……我只喜歡你們……永遠……你們是我的所有……』


當時看到這裡非常受震撼。在一次一次語言的重疊使用中,語言被消解了含義。無論是惡毒的話語,還是深沉的愛意,每一次通過喉舌唇齒的震動把它們誦出,他們身上附著的情感就消逝了一點。每一個詞語就像黑膠唱碟一樣,當音樂被一次次播放,黑膠碟就一次次被磨損。

與其很相似的還有王朔小說初期的一些段落。他使用了大量的「革命辭彙」去形容、調侃日常的生活。在這一次次的調侃中,「革命辭彙」的神聖意義就被消解了、重建了。

動物兇猛里有一段話。

本來以為父親會非難我,孰料他竟意外的態度誠懇,並無疾言厲聲,基本屬於娓娓動聽和循循善誘。他告誡我年輕的時候應該把精力都用到學習上去。要樹立遠大理想,要有自己人生目標,當然這目標不是別的什麼,而是當時惟一的;做革命事業的可靠接班人。他表示他和其他很多我不認識的人都對抱有殷切期望。似乎他們認定我將來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而這點在當時我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一點也不感動,不是施教者不真誠抑或是這道理沒有說服力,而是無法再感動了。類似的話我從不同渠道聽過不下一千遍,我起碼有一次到兩百次被感動過,這就像一個只會從空箱子往外掏鴨子的魔術師,你不能回回都對他表示驚奇。另外我也不認為過份吹捧和寄予厚望對一個少年有什麼好處,這有強迫一個體弱的人挑重擔子的嫌疑,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造就一大批野心家和自大狂。

其實很多「神聖」,「崇高」的詞語,就在這一次次被重複中被消解了。

其實很多「神聖」,「崇高」的詞語,就在這一次次被重複中被消解了。

與之相似的還有知乎中 @cOMMANDO的招老辦公室。

招老指出:聽說這個知乎上出了一些段子手,編個故事,想要拿那麼一點點利益。我跟你們講,我當年做革命工作的時候,有敵人向我發射糖衣炮彈,我就把糖衣吃掉,把炮彈給他反打回去!我出一個主意啊,我看同志們也不用過多去想故事是真是假,你喜歡一兩個答案,也不要就貿然關注這個作者。我看可以把答案和作者分開。那麼什麼情況下你要關注這個作者呢?我看是你確信他能給你帶來一些個幫助——當然這個你們自己掌握,但總之開關在自己手裡。有些同志,自己就不堅定,我前兩天見一個同志,跟我的秘書談什麼互相關注,我當時就批評他,這不是本末倒置嘛。

其中,「革命工作」這種以前神聖的辭彙,被從招老這隻小喵的嘴中說出,傳達出這樣有趣的意涵。久而久之,你還會覺得這個詞語崇高嗎?


拋出結論:社會進步的結果!

根源上講,並不是某個詞說多了就變成貶義了,而是用於貶義語境多了就如此。而以前「正向」的詞,包含褒義或者中性詞之所以會頻繁用到貶義的地方,原因就是人們在表達過程中學會了委婉。

舉例:小姐。
小姐本是一個文明意味的尊稱,而尊來尊去……否則按照「妞兒,過來給大爺樂一個」,就不會這樣了。
上面提到「鄉下人」,實際上也是比較委婉的表達,而不是土包子……
「你是一個好人」更是婉轉到了極致,以至於有了網路宅男們才搞明白是什麼意思……哦,宅男,這是個啥詞兒?

所以,當然人們學會了比較委婉的表達的時候,一些委婉的「好詞兒」也就開始逐漸貶義化了。


看見這個問題勾起了我一段辛酸的往事啊。

以前小的時候因為周圍都是上海人,所以自己也說上海話。剛上小學的時候跟我媽上街,就用上海話問我媽,路邊上的乞丐是不是都是「鄉下人」來的。然後我媽就直接把我拖回家一頓暴打。跟我講這個詞是不能說的。類似的詞以後都不能從我嘴巴裡面冒出來。反正這件事情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屁股痛。(我媽人很溫柔的,很少很少打我,那次估計是被我氣瘋了。)

然後高中的時候和我爸聊起這件事情,我老爸當時很詳細的給我解釋了下原因。詳細的忘了,但是大體的內容還記得。

他那時候是那麼跟我解釋的,在剛開始的時候,鄉下人,江北人之類的詞語只是描述一個特定的區域的人,並沒有歧視性的。比方說江北人,純粹就是指帶一個地方的人。但是隨著時間的變化,這個詞慢慢的就被賦予了新的定義。也就是說被用來描述一種社會現象,用來描述從江北這個地方來到上海作的底層工作的人。本來的一個只代表地域的詞語就成了一個「蔑稱」。這個詞本意並不壞,但是,在使用中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帶入了社會現象進去。

所以,比方從江北這個地方出來的人可以自稱「江北人」。但是,作為不是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在任何場合都是不應該用這樣的詞來描述他人的。因為這個詞的延伸意義已經大於他的本意了。

題主所說的情況,也類似。應該是屬於延伸意義取代本意的結果。比如情懷本身的意義是很積極的,但是後來因為某些事件被人賦予了嘲弄的延伸意義。在這樣的情況下,延伸意義超越本意被更廣泛的使用和接受了。


王蒙先生在《我的人生哲學》中論到:一個名詞,一種思想,一出色就勝利,一勝利就普及,一普及就通俗,一通俗就簡單化,然後是粗鄙化教條化,然後就歪曲走樣,各執一詞,打著同樣的旗號相互爭一個頭破血流,互噴狗血,最後只能令人厭惡。這種由高明到狗屎的衰減效應,就是「狗屎化效應」。

不完全切合問題,但也可參考。


呵呵


不是詞變成貶義,是人心存貶義。


我去洗澡了(我真的要去洗澡啊!)

我還有事 (明天真的是deadline)

你真好 (真的是說你真的對我太好了,沒有說「你是個好人」,能不能別問「我哪壞了?我哪壞過?」 你要非這樣,我只能猜…腦袋了)

好可愛啊 (真的是可愛!我特么沒說你傻!真的!我怎麼越解釋越解釋不清呢)

好吧 (不是不想搭理你了,只是常規的回一句嘛)

哦哦 (沒敷衍你,這已經比「哦」強了好多了好吧!!)

嗯嗯 (算了,不解釋了,老子解釋不懂啦,!愛誰誰!)


因為被不該用的人用了。
比如「小姐」,比如「情懷」。


謝妖。@
劉柯
第一次受邀回答問題,但是知乎的規則我還沒有太明白,所以更多是按照自己的邏輯來答題。
首先從語言方面說明。
問題提到的「貶義」我並不認同。舉例「情懷」這個詞語,在引用初期所指的是「帶有某種感情的心境」。我所理解「貶義」可能指代的是在賦予某種事物情懷時,不自覺會讓人產生其所附帶的高尚之感,而這種高尚的情感附帶會使看到這個詞語的人感到這個詞語具有將道德屬性提高的嫌疑。對附帶情感的「反感」是不是可以解釋對這個詞語的反感?
以上是非語言專業讀德里達的」書寫語言學「所感,希望能引出專業人員進行解讀。

心理學層面。
後三個詞語在用於自嘲、搞笑時得到的關注很多,如:我在女神那裡」好人「卡領多了、你這麼不愛乾淨一定是直男、暖男一生備胎等等。這種引用情境下,一般帶有強烈的戲謔成分,而這種戲虐成分是口語化語言傳播的一大助力,在口語化情境中的過多運用可能會對其書面意思造成影響。這種口語化傳播以及使用越廣泛,詞語原本的書面意思在這種傳播中被所賦予的戲謔屬性所掩蓋,進而成為題主所說的」貶義「。


因為一個詞的詞意與它指涉的事物,處於相互作用的關係。詞意解釋著事物,事物又反覆的在重新定義詞。
你所說的那些詞原本都是中性無色彩的,直到與某些貶義的、低下的、具體且知名的人事物互相指涉,才開始在公共語境中發生語義的偏移 — 被消解或者被加重。


贊同目前第一名的回答。題主所指的「一個詞說多了變成貶義的」應該是人們對某個詞的語境有了替換,有些起鬨隨大流的意思(魯迅早已指出中國人喜歡「看熱鬧」),這時候早已不是本意,引申為各種相關意,感情色彩多貶義。如果具體來分析,原因可以概括出多種。
說一個本人的真實案例吧。原來對「呵呵」一詞相當反感,覺得該詞太隨意、不尊重人、沒話找話(簡訊或網路社交時使用)而故意避開,並對使用這個詞的人先入為主地有惡意。後來經歷一些事情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使用「呵呵」一詞都是感情淡漠、不尊重別人,現在有時候我也會情不自禁地對一些可愛的人或事說出「呵呵」。有點對不起之前一些人,跑題。
總之,要基於語境進行辨析。漢語中不少詞語就是被「人云亦云」用壞的。


被濫用才會導致貶義


教養
但凡現在說出這個詞,幾乎無不刺耳。
諷刺的很


不是有句 我愛你說多了跟肏尼瑪一樣 其實同樣一句話。不同對象意義是不一樣的 說多了 關鍵是對誰說多了


菊花
碧池
文藝


重點是看誰說的 比如說羅玉龍


在學校里 好學生這個詞顯然已經變味了


因為自卑 所以好的都覺得別人在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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