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理論能駁倒馬克思主義剩餘價值學說?
瀉藥。看了一下@180天 所引用的內容,不得不站出來澄清一下,這幾個人其實是各說各的,並非系統的反駁。
龐巴維克說「勞動價值論自相矛盾」
薩繆爾森說「勞動價值論只有在相同的內部資本構成的情況下才是對的」。
注意:這倆人的說法本身就在打架,前者說馬克思錯了,後者說馬克思的價值論沒錯,但是多餘的。這是兩種不同的說法。
哈耶克攻擊的是社會主義,或者說計劃經濟,和勞動價值論有毛線關係?
斯蒂德曼倒是在附和薩繆爾森的觀點,認為斯拉法體系是馬克思體系的替代物。
但是,作為時間跨度超過一個世紀的爭論,只引用反對者的觀點,然後說馬克思被駁倒了實在不厚道。介紹一些其他人的觀點。以下內容轉自《「轉形」問題論爭與20 世紀馬克思經濟學在西方的命運——紀念《資本論》第三捲髮表120周年》,作者:顧海良,刊載於《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4.6。
薩繆爾森是1970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他在1971年提出「橡皮擦演算法」的觀點自然引起更多的關注。他的觀點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自龐巴維克以來西方主流經濟學一致認定的馬克思價值理論「錯誤的」成見,因而受到完全否定勞動價值論的一些主流經濟學家的抨擊。……G. 索斯沃斯則持相反的觀點,他認為薩繆爾森的論述是對馬克思的曲解,這一曲解無非是要極力說明馬克思不過是一「卑微的後李嘉圖主義者」,因而馬克思「不僅可以被忽視,而且應該被忽視」。薩繆爾森「打哈哈」式的用語,實際上是為了實現抵制當時對馬克思經濟學興趣日益增加的政治目的。索斯沃斯認為,馬克思經濟學不是「像教給大多數學生相信的那樣是一種簡單而純粹的政治辯護。儘管它需要發展,但它提供的是一種理解現實的更好的工具」。
1973年,森島通夫在《馬克思的經濟學》一書中認為,馬克思的生產價格概念只有在產業是「線性相關」的情況下才是有效的;在實際工資水平和剝削率都存在的條件下,馬克思的價值體系和(生產)價格體系並非互不相容。「如果加以修正和附加某些限制條件的話,馬克思的很多命題是正確的,不過這些條件是相當嚴格的,因而人們會認為馬克思在解決『轉形』問題上是不成功的……但是馬克思的『轉形』問題並不是想要確立價值和價格之間的比例,相反,他是想證明個別的剝削與個別的利潤不成比例。」馮·魏茨澤克在《森島通夫論馬克思》一文中認為,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的理論充滿同情,這使他避免了像薩繆爾森這樣的主流經濟學家,在解釋馬克思理論時所犯的錯誤,「在把馬克思經濟學和現代數理經濟學進行比較時,森島通夫似乎基本認同了馬克思的結論。在我看來,這遠遠好於我們的經濟學家對待馬克思的態度,他們根本就沒有試圖對馬克思理論進行嚴肅的思考,而只是隨大流去批評馬克思的觀點。」
1974年,W. J. 鮑莫爾在《價值轉形:馬克思的「真實」含義》一文中認為,自博特凱維茲以來,對「轉形」問題的量上的解決方法的論爭,在馬克思看來其實是無關緊要的問題;馬克思「轉形」問題的「真實意圖」,是用數學模型說明通過競爭實現剩餘價值在不同資本之間進行收入分配的問題,「轉形」問題的關鍵在於剩餘價值是如何轉化為不同資本所有權收益的,如轉化為利潤、利息等等。對馬克思的這一「真實意圖」來說,鮑莫爾強調,價值以及價值到生產價格的「轉形」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斯蒂德曼這種所謂「按照斯拉法」對馬克思「轉形」問題研究的結論,在西方經濟學界引起激烈論爭。伊藤誠在《聯合生產:斯蒂德曼遺留的問題》一文中認為,斯蒂德曼把馬克思價值理論的要點狹隘地
歸結為均衡價格的確定,並指責馬克思的價值理論是自相矛盾的,這是由於斯蒂德曼忽視了價值形式理論,片面地從技術方面去理解價值概念。對於馬克思來說,伊藤誠認為,「價值理論完全不是僅僅確定均衡價格的手段。它首先是一種用以闡明資本主義社會的歷史規定性的理論」,其本質在於闡明資本主義社會關係以及它的特殊形式和機制。
謝赫在1977年發表的《馬克思的價值理論和「轉形」問題》中指出,從博特凱維茲最初的「轉形程序」論述,到後來塞頓「變體」的研究,「所有這些『解法』都存在著同樣的基本缺陷,他們在證明『從價值推導出價格的形式上的可能性』的同時,明顯地割斷了馬克思在他自己的『轉形程序』中特彆強調的(生產)價格和價值量之間的重要聯繫」。謝赫強調,馬克思的價值理論並不是對古典政治經濟學價值理論的簡單繼承,而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新學說。他以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對於牛頓力學的關係為例指出:「在愛因斯坦和牛頓之間有著廣泛的差別,有著導源於不同的方法論、不同的分析目標等等上的區別,一直延伸到概念和計算上的區別。換句話說,在這兩種分析方式上,有一個托馬斯·庫恩所說的『範式突破』(paradigm break)」。在謝赫看來,「把『轉形』問題簡化為僅僅是計算問題,簡直就是把馬克思經濟學轉變為新古典經濟學……如果這樣的話,馬克思也就只能被看作是『多餘的』了」。謝赫的主要結論就是:「『轉形』不是『從價值到價格』的『轉形』,而不過是從價值的一種形式(直接價格)向另—種形式(生產價格)的轉化」;這裡的「轉形」,是一種純粹的形式變化,「從直接價格到生產價格的轉化不涉及整個體系的任何實質性的變化」;「馬克思在這種價值理論的基礎上推導出的規律,不能從以生產價格為起點的理論推導出來」
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轉形」問題論爭呈現新的樣式,進一步演變為新古典主義、新李嘉圖主義和新馬克思主義學派之間對抗的論爭態勢,伊藤誠將其評價為「轉形」論爭「三足鼎立」格局的出現。對「轉形」問題論爭從補充性的「修正」到「多餘性」和「重新構造」的論證,再到「多維塑造」的變化,成為理解20世紀馬克思經濟學在西方演進的主要線索,也成為理解20世紀和21世紀之交馬克思經濟學在西方命運的基本視角。
斯拉法《用商品生產商品》的發表是新李嘉圖主義這一經濟思想流派產生的標識。新李嘉圖主義儘管對新古典主義理論中的邊際主義要素作了批判,但是它同新古典主義理論一樣,堅持的還是均衡分析方法。因此,它必然同新古典主義理論一樣,對資本主義發展的不平衡和相互聯繫的特徵,不可能提供一種完全的和有效的分析工具。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對「轉形」問題的探討,受到多方面的質疑。R.D. 沃爾夫、A. 卡拉瑞和B. 羅伯茨認為,包括新李嘉圖主義經濟學在內的諸多經濟學流派,草率地將馬克思和李嘉圖的理論都歸於「古典經濟學」框架之下,並將馬克思理論僅僅看做是李嘉圖學術觀點的發展,而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的區別。作為古典經濟學家的李嘉圖從來沒有把資本主義當作一種獨特的生產體系,而這恰恰是馬克思堅持並試圖加以證明的根本的社會理論觀點;古典經濟學把所思考的社會和經濟現象當成是一種簡單的自然秩序,而馬克思則把對資本主義與對其他經濟社會形態的研究完全區分開來。「為了這個目的,馬克思不僅把勞動力看作一種商品,而且對他從古典理論中繼承的價值概念進行了『轉形』。」 這一基本認識,在「轉形」問題的新探索中,諸如「新解決方法」、沿著質的一面闡述問題、概率近似方法和「跨期一元體系」等中得到集中體現。
一是「新解決方法」或「新解釋」問題。這是20世紀80年代產生的「轉形」問題的新的論述。「新解釋」的一些原創性貢獻,主要體現在D. K. 弗利、G. 杜梅尼爾和A. 利皮茲等的相關著述中。弗利認為,從經濟思想史的角度看,「勞動價值論堪比伽利略和牛頓在物理領域進行的哲學的和理論的創新。」弗利按照自己對勞動價值論的理解,試圖消弭他所認為的「轉形」問題論爭中的混亂和迷惘。與弗利相比,杜梅尼爾對勞動價值論理解的視角相對狹窄,把勞動價值論僅僅看作是一種剝削的社會學。他認為:「『轉形』問題不是一個從價值引出生產價格的理論」,而「價值和(生產)價格之間的關係完全獨立於利潤率平均化的事實……並不意味著勞動價值論與分析資本主義無關。相反,對剝削理論而言,它是核心的內容」,因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建立在佔有剩餘勞動基礎之上的階級社會的一個新變種……從而價值概念是資本主義剝削理論的一個必要部分,也是馬克思《資本論》分析中的一個首要目標」。法因對此多有質疑,他指出:「對於圍繞價值形式展開的價值理論、勞動力價值、貨幣價值和結構及資本主義動態等關鍵問題,『新解釋』一個都沒有解決。更有甚者,『新解釋』把勞動價值論擱在一邊,並把它狹隘化為一種(靜態)的剝削理論。
利皮茲對「轉形」問題作出新的數學證明,提出「馬克思『轉形』定理」的三點結論:「第一,對於每一個產出結構而言,存在著一種且僅僅存在一種可使利潤平均化的資本主義價值再分配;第二,如果選擇這樣的計量單位,能使得以價值表示的價值增殖額等於純產品的價格總值,那麼利潤總額就等於剩餘價值總額;第三,平均利潤率是剝削率、每個部門的生產技術函數以及社會勞動在部門間分配的函數,因而也是產出結構的函數。」利皮茲沿用的儘管是「轉形」問題論爭中傳統的數學方法,但他還是力求賦予這一論證多維「重塑」。
二是有關質的方面闡述問題的理論發展。這一理論強調價值分析的質的方面是理解「轉形」問題的焦點。價值和生產價格之間的聯繫是抽象層次不同的範疇之間的轉化,是一種抽象的不同層次之間的聯繫,而不是一種純粹的邏輯上的數學程序。B. 法因和A. 菲力歐對「轉形」問題的質的解決方法作了積極探索。
法因和菲力歐指出,馬克思的價值理論是無法在量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並不像那些尋找數學方法來解決問題的人認為的那樣。他們認為,重要的是,價值是作為社會關係的結果而存在的,因此不是要在價值或價格體系之間作出選擇,而是要對它們之間的關係進行理論上的認知和分析層面上的解釋。質的解釋當然也遇到了量的分析的支持者的批判,認為質的闡述為許多馬克思主義者提供了「避難所」。顯然,這種質的解釋不可能終結有關「轉形」問題的論爭,實際上,馬克思本人就高度重視價值理論量的方面的問題,馬克思本人也非常關注價值和價格之間數量關係的分析。在馬克思看來,對「轉形」問題單純地從量的方面或孤立地從質的方面的研究都是偏頗的,而且在「轉形」問題上量的分析和質的研究也是難以分割的。
三是對「轉形」問題的概率方法(probabilistic approach)的分析。這一分析較為直接地回應了斯蒂德曼在《按照斯拉法研究馬克思》中提出的觀點。E. 法傑恩和M. 馬考維在對這一統計方法的闡發中,提出了解決「轉形」問題的新觀點。在他們看來,有關這個問題的根本性的、同時也是最容易被誤解的假定,就是平均利潤率的假定。他們批判有關利潤率假定中的決定論,提出了一種非決定論的模型。在這種模型中,利潤率只能在概率的基礎上決定。傳統方法認為所有部門的利潤率是相等的,是因為所有理論家都認為,通過競爭形成的利潤率的均等化是一種真實存在的經驗。事實上,利潤率總是不同的,這一點從經驗上和市場分析中看都是如此。
概率方法的分析認為,市場上的交換關係通過自由市場過程按照生產價格調整。商品的價格可以在買賣雙方之間進行自由協商,但是價格的可變性受到一個未知參數的限制。這種方法與斯拉法方法不同的是,它認為生產價格不是研究的對象,存在的只是價值體系(生產的單個價值)和市場價格(在市場上形成的可觀察得到的交換關係)。馬克思認為,具體的交換關係受經濟規律,尤其是價值規律的支配。這就意味著,即使市場價格是「開放的」,價值規律仍然支配和調節它們。價值和價格之間的聯繫可以模型化為一種概率計算,而這其中不存在絕對的均衡趨勢。
四是對「轉形」問題的「跨期一元體系解釋」(Temporal Single System Interpretation,TSSI)。這一解釋較多地利用數學工具,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存在「內在不一致」及「多餘的」觀點作了反駁。在TSSI看來,先前關於「轉形」問題的討論,包括博特凱維茲、斯維齊、塞頓、森島通夫和斯蒂德曼等的觀點,幾乎都是建立在以「同期」(simultaneous)為基礎的「轉形」模型上的,因此,都無法解釋價值向價格轉化的內涵。弗里曼、克萊曼和威爾斯等認為,建立在「同期」解釋基礎上的「轉形」問題論爭,把價值體系和生產價格體系看作是同時決定的,造成了這兩個體系之間的分離,把「轉形」問題轉變為一個「虛假問題」(spurious prob?lem)。從這種「同期」視角出發,得出的只能是價值體系的「多餘性」和放棄馬克思經濟學的結論。
TSSI認為,「轉形」是在時間順序中發生的。在這一過程中,先要有一個由經濟的技術條件決定的價值體系,以此為源頭推導出價格體系,而後兩個體系之間出現「跨期」聯繫。從總體上看,「跨期一元體系」與傳統的「轉形」問題的區別在於:在傳統的「轉形」問題中,價格與價值是兩個各自獨立的「二元體系」;且當期的價值「轉形」與下期的「轉形」基本上沒有任何聯繫,是一種「單期的體系」。在TSSI中,價值體系與價格體系在時間維度中得到統一,每一期通過「轉形」後得到的價格被看做是其後一期還未「轉形」的價值,因而將原有的獨立的、分裂的單期「二元體系」,綜合為跨期的「一元體系」。之所以稱之為「跨期」,是因為使用了非均衡的和動態的方法,強調建立在歷期成本基礎之上的價值和價格的相繼決定,與建立在當期價值和價格基礎上的同時計算相對應;之所以稱之為「一元體系」,是因為價值和價格被決定時存在著相互依賴的關係。
克萊曼認為,「同期主義同物質主義交織在一起,難以分離」。TSSI認為的「物質主義」,是對斯蒂德曼所說的「以物質為基礎的分析(physically based analysis)」和「物質數量方法(the physical quanti?ties approach)」的簡稱。物質主義認為,「物質數量」或者更精確地說技術和工人的實際工資,是價值、剩餘價值、生產價格、平均利潤以及利潤率的唯一的直接決定因素。這裡的技術指的是物質投入和物質產出之間的關係,實際工資指的是用物質度量的工資。當給定數量的投入與以前相比有了更大的產出時,技術進步就發生了。如果一個工人與以前相比能夠消費更多的商品和服務,其實際工資就在上升,無論這種情況是發生在其貨幣工資增加還是商品和服務變得更加便宜條件下,都是如此。在克萊曼看來,所有的同期主義解釋和理論都隸屬於物質主義,揭示物質主義的理論失誤是「非常重要的」。他認為,對「轉形」問題論爭中存在價值和生產價格之間「內部不一致」的觀點幾乎毫無例外都可以歸結到這一點上,「同期主義和價值規律根本無法兼容,當把馬克思的理論構建為一種同期主義理論時,毫無疑問馬克思的價值理論就變得存在內部的不一致了」。如果表明馬克思自己事實上是一個同期主義者,或者他犯下的錯誤必須通過同期主義的方法來修正,那麼他的價值理論註定會存在內部不一致。TSSI認為,自從博特凱維茲以來,整個「轉形」問題論爭完全被物質主義的錯誤解釋所支配。
TSSI被認為是一種嚴格的和「一般性馬克思價值理論形式——一種用來分析馬克思框架下的經濟學的不同的範式」。TSSI模型被認為維護了馬克思理論的內部一致性,並且證明了「在一種完全地一般的形式上馬克思那些經常被批評為錯誤的命題」,這些評價使得TSSI與「新解釋」相比成為一種「明顯的值得推薦的更好的解釋方法」。維尼奇亞尼認為,在跨期一元方法下,「馬克思的命題得到了維護:(1)所有馬克思的總價值—總價格相等是成立的;(2)價值不可能為負;(3)利潤不能是正的,除非剩餘價值是正的;(4)價值生產不再和價格與利潤決定無關;(5)利潤率不隨利潤的分配而變化;(6)奢侈部門的生產影響一般利潤率;(7)節約勞動的技術的變化會引起利潤率的下降。」
TSSI對先前關於馬克思「轉形」問題所有解釋的全盤否定,也招致多方面的激烈批判。TSSI的批判者認為,TSSI是對「拯救馬克思」的進一步的「潰退」。G. 蒙喬維認為,TSSI真正缺乏的是對斯拉法之後還需要勞動價值論的問題作出清晰的解釋。圍繞TSSI的觀點展開的論爭,成為21世紀以來馬克思價值理論和「轉形」問題論爭的焦點。萊伯曼把TSSI稱為馬克思主義的「新正統」。他指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的新正統,超越了只是主張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概念作為繼續發展批判性的和革命性社會科學的富有成效的基礎。新正統馬克思主義宣稱,馬克思的表述無論是價值理論還是對資本主義積累和危機的分析,是完全正確的;馬克思並沒有犯什麼錯誤,他留給我們的體系在所有要素上都是完整的,馬克思遠遠超越他的時代,但卻在倒霉的20世紀被完全誤解了」。弗利在對《馬克思和非均衡經濟學》進行評論時認為:「一元體系解釋完全認可了馬克思對轉形問題的處理」。他的結論是:「該書對馬克思價值理論的閱讀的貢獻是巨大而堅實的。」但他們「在跨期一元體系的基礎上建立的替代性例子、模型和方法等嘗試,應該被認為是試探性的,還需要作出進一步的評判和修正。」
有關「轉形」問題的論爭已有超過百年的歷史,是20世紀西方關於馬克思經濟學理論論爭的焦點問
題之一,但也是一個至今仍然懸而未決的問題。如果說「轉形」問題百年論爭有所共識的話,那就是馬克思經濟學理論意義上的「轉形」問題確實是存在的。正是在對「轉形」問題長期的熱烈論爭中,正是在參與論爭各方在展示各自的理念、視角、方法、過程和結論中,才有可能發現馬克思經濟思想百年探究的軌跡,才有可能真正體會到馬克思經濟學歷久彌新的理論價值和學術魅力所在。這不免使人想起20世紀中葉西方一位著名經濟學家(同時也是一位頑固的馬克思經濟學的反對者)約瑟夫·熊彼特,在感慨於馬克思經濟學的「偉大」時所說的一番話。他談到:「大多數智力或想像力的創作,經過短的不過飯後一小時,長的達到一個世紀的時間,就永遠消失了。但有一些創作卻不是這樣,它們遭受幾度隱沒,復又出現,它們不是作為文化遺產中不可辨認的成份而出現,而是穿著自己的服裝,帶著人們能看到的、摸到的自己的瘢痕而重現。這些創作,我們完全可以稱之為偉大的創作——這個把偉大與生命力聯結一起的稱謂不會不恰當。從這個意義上說,無疑這偉大一詞適合於馬克思的理論。」確實,馬克思經濟學正是在其曲折的發展過程中,顯示其「偉大的」理論上和學術上的感召力。
——————————————————分割線————————————————————
解釋一下,所謂的剩餘價值論和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商品二重性理論是一體的,這套理論如果不能充分利用數學,是達不到完美的,而剩餘價值論要想具體應用,也必須要完成」從價值到價格,剩餘價值到利潤「的價值轉型,所以價值轉型是否成功就成了資本論正確與否的關鍵,也因此引起百年爭論。
我在 怎樣看人大經濟論壇中 clm0600 和 hj58 的爭論?或者說如何看待西經和馬經的分歧? - 經濟學 這個提問下回答了相同問題,今天稍作修改,請見:
怎樣看人大經濟論壇中 clm0600 和 hj58 的爭論?或者說如何看待西經和馬經的分歧? - 知乎用戶的回答
回答粘貼過來:
勞動價值論對於馬克思來說是否是一個「公理」?未必如此,至少恩格斯認為,勞動價值論可以用某些更基本的假設推出來。
我們都知道,在社會的初期,產品是由生產者自己消費的,這些生產者自發地組織在或多或少是按共產主義方式組織起來的公社中;用這些產品的餘額和外人進行交換,從而引起產品到商品的轉化,是以後的事,這種交換起先只是發生在各個不同的氏族公社之間,但後來在公社內部也實行起來,於是大大地促使公社分解為大小不等的家庭集團。但即使在這種解體發生之後,進行交換的家長也仍舊是勞動的農民;他們靠自己家庭的幫助,在自己的田地上生產他們所需要的幾乎一切物品,只有一小部分必需品是用自已的剩餘產品同外界交換來的。一個家庭不僅從事農業和畜牧業,而且還把農牧業產品加工成現成的消費品,有些地方甚至還用手磨磨粉,烤麵包,把亞麻和羊毛紡成紗,染上色並織成織物,鞣皮,建造並修繕木頭房子,製造工具和傢具,不少地方還從事木工活和鐵工活,以致家庭或家庭集團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
一個這樣的家庭要向其他家庭交換或購買的少數物品,在德國,甚至直到十九世紀初,還主要是手工業生產的物品。農民並不是不會生產這些物品,他所以自己不生產這些物品,只是因為得不到原料,或者因為買到的物品要好得多或便宜得多。因此,中世紀的農民相當準確地知道,要製造他換來的物品,需要多少勞動時間。村裡的鐵匠和車匠就在他跟前幹活;裁縫和鞋匠也是這樣,在我少年時代,裁縫和鞋匠們還挨家挨戶地來到我們萊茵地區的農民家裡,把各家自備的原料做成衣服和鞋子。農民和賣東西給他的人本身都是勞動者,交換的物品也是他們各人自己的產品。他們在生產這些產品時耗費了什麼呢?勞動,並且只是勞動。他們為補償工具、為生產和加工原料而花費的,只是他們自己的勞動力。因此,如果不按照花費在他們這些產品上的勞動的比例,他們又怎麼能把這些產品同其他從事勞動的生產者的產品進行交換呢?在這裡,不僅花在這些產品上的勞動時間對互相交換的產品量的數量規定來說是唯一合適的尺度;在這裡,也根本不可能有別的尺度。比如效用。不然的話,難道可以設想,農民和手工業者竟如此愚蠢,以致有人會拿10小時勞動的產品來和另一個人1小時勞動的產品交換嗎?效用論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在農民自然經濟的整個時期內,只可能有這樣一種交換,即互相交換的商品量趨向于越來越用它們所體現的勞動量來計量。(《資本論第三卷增補》)
這一段話非常冗長,恩格斯的用意是說從價值到生產價格的「轉形」不僅是一個邏輯過程,還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歷史過程。仔細梳理恩格斯的邏輯,我們可以發現所謂「商品價值量取決於投入勞動量,商品按照價值相等的原則交換」的「價值規律」在「顯然成立」時,所需要的幾條基本假設:
1)生產商品基本上只投入勞動;
2)人是有理性的,市場是較完全的,競爭是較充分的,信息是對稱的。【注1】
有這幾條基本假設,哪怕在現代經濟學框架下我們也必須承認,馬克思的價值規律是成立的。
然而現實中的資本主義生產並不滿足恩格斯隱含的假設1)。於是在多數情況下,勞動價值論本身成了一個形而上的公理假說(為什麼所有價值都是由勞動創造的?你沒看到哪怕是機器追溯到最初還是由人手打造出來的么),而非由更基本的現實假設推出的結論。於是陷入了糟糕的境地,因為它無法有效解釋現實中的商品價格了。
1)勞動價值論是一種客觀價值論。可是連馬克思也知道必須考慮納入主觀層面的因素。於是有了一個補丁「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只有當全部產品是按必要的比例進行生產時 ,它們才能賣出去。社會勞動時間可分別用在各個特殊生產領域的份額的這個數量界限 ,不過是整個價值規律進一步發展的表現 ,顯然必要勞動時間在這裡包含著另一種意義。為了滿足社會需要 ,只有這樣多的勞動時間才是必要的」 (《資本論第三卷》)
2)勞動價值論只針對物質產品生產 【注2】,醫生、教師、警察……基本上整個第三產業以及其他產業的非直接生產部門統統被視為非生產勞動,在價值創造中沒他們的份。於是在勞動價值論在解釋現實商品價格中有留下了巨大的空白,而且做出了與實際不符的預測。例如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有利潤率下降的趨勢,理由是,物質生產部門技術進步導致資本有機構成提高,資本中用於僱傭勞動的比例減少,而所有的價值/剩餘價值都是勞動創造的,導致利潤對資本總量的比率減少。但是伴隨著現實中物質生產部門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以及第三產業就業比例的增長,我們觀察不到平均利潤率的長期下降。【注3】
3)如果價值和剩餘價值全部是由勞動創造的,那麼為什麼僱傭勞動多的資本不比僱傭勞動少的資本獲利更多呢?於是馬克思承認在市場競爭的壓力下,存在利潤平均化的規律。不管你僱傭的人數多少,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但是,對於這個現象的解釋,馬克思仍然堅持:價值是本質,價格是表象。「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的原因,還是僱傭勞動力較少的資本把僱傭勞動力較多的資本的剩餘價值搶走鳥。於是勞動價值轉化為生產價格,商品按生產價格等價交換。
姑且不論這裡的邏輯鏈條有多麼牽強迂迴,Paul Samuelson在1971年的一篇論文(Understanding the Marxian Notion of Exploitation: A Summary of the So-Called Transformation Problem Between Marxian Values and Competitive Prices)中,證明生產過程的投入係數以及生存工資假設可以完全(solely)決定價格和利潤,勞動價值對於生產價格完全冗餘。於是勞動價值論成了車庫中會噴火的隱身龍,對於現實世界的價格沒有解釋力了。
車庫中會噴火的隱身龍可以用奧卡姆剃刀剃掉,然而不剃掉也沒什麼壞處。問題是馬克思的後繼者還試圖將勞動價值論從一個形而上的假設進化為一個規範性的價值要求。價值是由勞動創造的,所以非勞動者的所得都是剝削!這一步是個邏輯跳躍,無需贅述。【注4】
注1: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不少經典結論,例如價值規律、相對剩餘價值的產生原理、利潤平均化規律,都是全部或部分基於上述的假設2)並滲透了競爭性均衡分析的思路。凡是拋棄了競爭性均衡分析路徑的地方,馬克思會遇上理論和實證的瓶頸,比如說他的工資理論。在實證上,馬克思所謂的「資本主義積累的絕對的、一般的規律」宣稱無產階級會絕對貧困化,與現實相悖;在理論上,馬經會遇到邏輯與方法論的張力:一會是方法論個人主義的、基於市場競爭理論的(勞動力需求增加——&>勞動力價格增加),一會是階級方法論的、基於社會學的(資產階級作為一個整體,操縱產業後備軍和現役勞動軍自相殘殺,將無產階級的工資壓到生存工資水平)。這種張力不全是壞事:不同層次的理論都反映了馬克思的優秀直覺,對現實也都有部分適用性。但如果無法在一個框架下兼容,也不知道何時適用哪一層次的理論,就會大大削弱理論的說服力和可靠性。現代經濟學優於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大特點,就是將方法論個人主義嚴格貫徹,保持了理論的一致性。階級等集體行動層次的理論當然也是需要的,但也要可以還原到方法論個人主義才行。
這中間值得一提的是馬克思的生存工資理論。古典經濟學家,例如馬爾薩斯、李嘉圖等,也是主張生存工資的。他們給出了一個理論「工資鐵律」,即工資的所有超過維持生存水平的增加都會被人口增長吞噬,導致工資長期停留在維持生存的水平。工資鐵律雖然不符合19世紀以來的經驗現實,但是比較符合工業革命之前的狀況。而且它是一個基於方法論個人主義的市場均衡理論。馬克思也主張生存工資論,但他斷然拒斥「工資鐵律」,他認為不存在一個普適於所有年代的人口規律。沒有了工資鐵律,馬克思又怎麼論證生存工資的呢?他只是列舉了勞動力的使用價值和價值,說勞動力的價值就是再生產勞動力的物質資料的價值,勞動力的使用價值是創造新價值。為什麼資本家能做到用買勞動力的錢買到超過勞動力本身價值的勞動?雖說這個問題其實蘊含了資本主義工廠的組織結構、資本家的產權與控制權力等後來經濟學非常關心的重要議題,反映了馬克思的優秀直覺,但馬克思並沒有完成論證,導致一切似乎都在辯證法的語言下被遮蓋了,難怪資本論第一卷出版後立即有人指責馬克思刻意玩弄辯證法。
注2:對於非物質生產部門是否創造價值,馬克思自己的論述不清晰,後人聚訟不已。我傾向於認為馬克思相信非物質生產部門不創造價值。原因是:
1. 資本有機構成這個概念在馬克思那裡受到異乎尋常的關注;
2. 馬克思的剩餘價值(surplus value)概念與他的剩餘產品(surplus product)概念有相當緊密的聯繫,後者在人類學和考古學中仍有應用,比如說有了定居農業創造的剩餘產品才有城市、國家的誕生。這個意義下的剩餘產品幾乎僅適用於物質生產部門。
注3:馬克思以前的古典經濟學家如李嘉圖也都相信平均利潤率會下降,馬克思自認為找到了一種更好的論證方法,即從資本有機構成出發。但其實「資本有機構成提高導致平均利潤率下降」的結論必須依賴於剩餘價值率不變的假設,馬克思後來也意識到這個漏洞,並且在長達20年的時間裡反覆試圖修正漏洞,當然沒有成功。見喬納森?斯珀伯《卡爾·馬克思:一個19世紀的人》。
注4:有些人認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與古典政治經濟學存在方法論和基本價值取向上的鴻溝,說勞動價值論更多的是一種規範性的價值判斷,而非對資本主義社會的事實描述。我不認同以上觀點。我認為,從馬克思努力完善勞動價值論的技術細節來看,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是對古典政治經濟學勞動價值論的直接繼承和發展,並非另起爐灶;從馬克思努力與敵視政治經濟學,或者直接把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當作規範性要求的左翼戰友論戰來看,勞動價值論在馬克思那裡的確是一個事實描述與規律刻畫的實然理論。長者和記者的衝突原因就在於,記者想通過長者的一句話然後歸納演繹炮製一篇大新聞。這個事情要求我們對歸納演繹搞大新聞的做法要保持充分的警惕。
@榮健欣 既然引用了副導師的一段話,那就讓我們看看在這一段之後又說了什麼:
以上所說,也適用於農民的產品和城市手工業者的產品之間的交換。這種交換是在沒有商人作媒介(直接進行的)。,中世紀的人能夠按照原料、輔助材料、勞動時間而相當精確地互相計算出生產費用——至少就日常用品來說是這樣。
對於那些需要較長勞動時間、勞動又為不規則的間歇所中斷、勞動所得的產量也不確定的產品來說,例如對於穀物或牲畜來說,這個勞動量又怎樣計算呢?只有通過一個漫長的、往往是在暗中不斷摸索、經過曲折才逐漸接近的過程,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也象在別處一樣,人們只有吃一塹才能夠長一智。……象牲畜這樣的商品,由於每頭牲畜的生產時間很長,它的相對價值似乎是最難確定的,但它卻成了最早的、幾乎得到普遍承認的貨幣商品。要使牲畜成為貨幣商品,牲畜的價值,它對一系列其他商品的交換比率,必須已經具有比較不尋常的、並且在許多氏族的範圍內已經得到一致承認的確定性。
綜合 @榮健欣 博士後的邏輯梳理,即
1)生產商品基本上只投入勞動;
2)人是有理性的,市場是較完全的,競爭是較充分的,信息是對稱的。
在恩格斯的論述里,這幾條「現代經濟學框架」都承認的「假設」實際上有很大的「局限性」,或者說是歷史的局限性:
1)自然經濟
2)直接的商品交換(物物交換為主)
3)無交換中介(無一般等價物,無商人)
恩格斯接著說:
勞動成為形成價值……是按自然規律的方式起作用。金屬貨幣(的出現)造成了如下的後果:價值由勞動時間決定這一事實,從此在商品交換的表面上再也看不出來了。……貨幣在人民大眾的觀念中開始代表絕對價值。
馬克思的價值規律對於整個簡單商品生產時期是普遍適用的,也就是說,直到簡單商品生產由於資本主義生產形式的出現而發生變化之前是普遍適用的。
現代經濟學承認恩格斯所論述的在簡單商品經濟下普遍適用的價值規律,然後「批判」不適用現代經濟活動,全然不顧作者本人已經說過的話,這樣歪曲不好。
剩餘價值學說又不是馬克思的,是李嘉圖發明的,而且該理論的根基是亞當斯密的勞動價值論,而眾所周知亞當斯密就是今天所有資本主義經濟學流派共同的祖宗。更何況,什麼是剩餘價值?產品的利潤就是剩餘價值,沒有剩餘價值就沒有商業了。所以說,反馬人士真應該好好學習一個,不要糾結根本無法駁的死命題,想否定馬,千萬別從剩餘價值入手,因為剩餘價值理論是資產階級經濟學發明的理論,千萬別乾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資產階級兄弟們,你們要警惕啊!
我盡量寫的通俗易懂些,為諸位介紹下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有什麼問題,以及現代馬克思主義學者是怎樣解釋這些問題的。可能內容會較多,我會慢慢寫。
第一個爭執的焦點是「價值」的含義。在馬克思之前經濟學界的主流理論就是勞動價值論了,而馬克思算是將這一理論推到了極致。勞動價值論是剩餘價值學說、剝削理論、階級理論的基礎,或者說是整個馬克思主義的基礎。相對應的,現代西方經濟學則以效用價值論為大廈根基。
勞動價值論認為「價值」來源於人類的勞動,只有人類的勞動才能創造價值。馬克思引入「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基本單位。按此設定,擁有「平均化」能力的工人勞動一定時間就會產出一定的價值。例如肥皂廠熟練程度中等的工人勞動一小時生產一塊肥皂,則一塊肥皂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就是一小時。這名工人當初如果不是被培訓為肥皂工而是被培訓為製鞋工,其鞣製一雙皮鞋的時間是三小時,那麼一雙皮鞋就包含三小時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一塊肥皂價值量的三倍。
顯然這裡存在幾個問題:第一就是如何確定「社會必要勞動」。比如,怎麼知道一名肥皂工一小時的勞作就相當於一小時的「社會必要勞動」呢?勤奮的、熟練的工人怎麼算?懶惰的、生疏的又怎麼算?馬克思認為這裡只需要取某個產業在某一時點的大概中值即可:給定科技水平前提下,培訓一段時間的工人的生產效率是基本穩定的,這也符合工業社會的實際情況(想想富士康工業園組裝iPhone的工人)。
第二個問題是,如果一雙鞋的價值量等同於三塊肥皂,那麼為什麼我們要生產一雙鞋和三塊肥皂,而不是兩雙鞋或者六塊肥皂?如何確定不同商品的生產量?這個問題上馬克思的解釋是,不同商品有不同層面的使用價值,社會對不同商品的需求量不同所以相應的產量就有區別。如何安排工廠產能?馬克思及其後來的追隨者認為各種商品的社會需求皆是可以預測的。至於怎麼預測這是個大坑,後文再提。
因為馬克思否定了商品需求預期的不確定性,因此他就否定了企業主或者說資本家的行為正當性。如果商品該生產多少都是已知的,投資活動就變成了完全的固定活動:在何種領域該投入多少生產資料、進行怎樣水平的研發活動……這些在現今社會由資本家決定的事情既然都是本來就該確定的,那資本家還有存在的意義么?顯然沒有。所以,資本家通過佔據資本來獲得利潤的手段就是非正義的,馬克思稱之為剝削。
回到上面的例子就是,工人勞動一小時生產一塊肥皂,資本家將肥皂賣出去卻只給工人相當於0.8小時價值的工資,剩下的0.2小時就是利潤,亦即剝削。資本家獲得這部分利潤在馬克思眼裡是不需要付出任何勞動的。當然前者覺得很冤枉,說明明是我買的機器買的地,我投入的成本我選擇的市場,我怎麼就不勞動了?馬克思說地和機器本就該屬於社會,而資本投入的方向本來就是確定的,你們所謂的市場活動、投資行為其實只是在浪費資源,反而有損社會生產力讓許多人的勞動做無用功(投資失敗),所以你們當然就是剝削者。
可這裡還有個問題,那些普通工業品也就罷了,精神類商品怎麼算?無論是文化產品還是專利發明、技術創新,乃至現代的軟體程序,這些商品的共同特點就是一次勞動無限複製。一份軟體開發出來,授權分發是不需要程序員勞動的。那麼有的程序員用一年寫了個大受歡迎的遊戲,有的程序員用兩年寫了個無人問津的約炮應用,他倆的價值創造能力,以及程序界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該如何計算呢?
馬克思沒怎麼考慮這些問題,畢竟那個年代知識產權商品不是主流。不過現代馬克思主義者認為這類商品也可以像工廠造肥皂一樣評價:大部分程序員也好小說家也好流行歌手也好,他們生產精神商品的效率是接近的。比如BAT三家接近級別的碼農的薪資水平差不多,可見這些程序員壘代碼的價值創造效率也是類似的。一個行業的生產效率總能找出一個代表,比如阿里的某個級別的程序員每小時生產代碼的量就可以作為軟體業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參考值。而某類知識產權商品,比如某個應用的社會需求也是確定的,於是知識產權商品也符合勞動價值理論。
所以馬克思的理論其實不算太複雜,就是「所有商品的需求皆可預測,因此社會只要按照確定的預期生產產品即可,不需要市場投資與競爭活動。」
那麼,該如何預測商品需求呢?
以現代經濟學的觀點,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現代經濟學以效用價值論為根基,認為同一樣物品在不同時刻對不同人的價值各有不同。你在沙漠里願意用黃金換水,在城市裡才不會幹這種事;你吃了一碗面就不會立刻想吃五個包子,但你的好基友可能正在大嚼肉包而對拉麵不屑一顧。每個人都很難預測自己明天將會做什麼,明年將會做什麼,何況整個社會。為此,社會需要一部分人來對人們的需求進行分析和預判,同時承擔預測錯誤的損失。這些人就是資本家,他們決定市場該生產什麼、生產多少,當出現產能過剩、入不敷出時他們要承擔企業倒閉、投資血本無歸的風險。「對未來需求精確的預測」?誰有這種能力,早就成世界主宰了好不好?你能知道市場未來一年將消費多少iPhone、多少小米嗎?實際銷售量和你的預測不符,誰承擔責任?
社會需求是否能精確預期,是馬克思主義是否符合現實的根本評價標準。以現代經濟學觀點來看馬克思的理想根本就是做夢,但馬克思及其追隨者發展出了一套理論試圖證明他們是正確的。
馬克思主義的核心理論直接否定了效用價值論成立的基礎:後者認為現代社會中消費者的需求是自發產生的,他人無權評價只能觀測。比如說我喜歡iPhone勝過小米,那是我的自由別人管不著。但是馬克思主義說資本主義社會中沒有任何消費者是真正自由的,他們的需求表面上看是自己的喜好,其實完全是剝削階級通過宣傳、教育潛移默化灌輸的結果。你偏愛iPhone並不是因為它有多棒,而是因為社會告訴你iPhone更能體現你的身份地位而已。其實大家只要用小米就夠了,iPhone的生產根本毫無必要。
類似的,現代消費者對產品個性化之類的追求在馬克思看來都是錯誤的。或者說,只要產品的價格中包含了「體現社會地位、區別自身所處階級」的成分就是不對的。不是說我們不該追求手機有iPhone一樣的工藝、性能,而是我們不該把這些參數當作成功者的象徵。
更進一步,這個社會不應該是「消費者需求什麼工廠生產什麼」,而是「工廠生產什麼消費者用什麼」。有iPhone用當然好,沒有iPhone的時候玩小米也無所謂--這才應該是人類的追求。人類的需求不應該是消費,而應該是生產。換句話說,現代經濟學概念的「需求」在馬克思主義那裡基本是不存在的,是剝削階級為了延續統治而憑空創造出來的。既然連需求本身都不存在,「需求預測失敗」這種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可如果沒有需求,生產該怎麼辦?2014年蘋果安排了將近1億部iPhone的生產計劃,計劃的基礎就是事前非常成功的需求調研。如果這種需求不存在了呢?馬克思主義說,生產活動不該依附需求,而是應該依附人的自由意志。每天人們應該去做自己想要做的勞動,想做多久就做多久。也許今天你去寫幾行代碼,明天去教小孩彈琴,後天又到工廠操縱機械,完全隨意不用聽人指揮。你也不用操心收入,因為社會生產的商品肯定夠用,你的收入足夠你愜意的生活。
慾望怎麼辦?人類文明發展幾千年靠的就是智慧和慾望。我住上大房子還想要住別墅,所以我要奮鬥,這就是現代社會進步的動力。共產主義社會呢?那裡沒有這些慾望,馬克思說你要的不是別墅而是階級象徵,本來你是沒有這種慾望的,這些東西是社會強加給你的。共產主義社會裡有的人喜歡大房子有的人喜歡小公寓,住公寓的不會覺得自己吃虧,住別墅的不會覺得自己佔便宜。而且住一段時間他們可能就會換過來了,也不會因此有什麼衝突糾紛。這個社會裡人們主要的需求就是勞動,主要的快樂源泉是勞動成果。你壘代碼並不是因為工資高,而是因為你覺得編程很有樂趣;你繪畫不是因為當繪畫老師很吃香,而是你天生喜歡藝術。
所有人都不需要操心吃穿,都不會為階級地位煩惱和勾心鬥角,都選擇自己擅長和喜歡的行業去自主勞動,這樣的社會即便以現代經濟學的理論來看也是效率最高的。事實上,現代經濟學所能想像的終極社會也不過如此。馬克思主義的目標並不和現代學界相衝突:效用價值論承認勞動也是需求的一部分,而且最有效率的勞動往往是勞動者自己最擅長的勞動。隨著技術發展,未來所有人都從事自己最喜愛最擅長的職業是可能的,屆時對階級地位的需求會被對勞動的需求取代,勞動成為效用最大化的活動,整個社會也達到最高效率。如果攀比心理消失,商品生產也會很容易滿足社會需求,資本投入的風險也就基本不存在了。
但在人類到達理想鄉之前,馬克思主義與資本主義出現了嚴重的道路分歧:前者認為剝削階級是必須要被打倒的,革命是一定會發生的;後者覺得文明的進步會自然而然彌合階級差異、改變社會輿論,最終實現大同。拿個iPhone就得意洋洋的確不是什麼值得讚許的,但資本主義覺得這是一定發展階段的必然現象,不需要強行改變;馬克思卻覺得不推翻統治階級就不可能解決這些問題,暴力衝突無可避免。
從社會現實來看,馬克思主義的諸多觀點都是有道理且被證實的。但是老馬期望的暴力革命並沒有成功,反而給人類帶來了深重的災難。相反,資本主義社會的自我進化與調整是相當成功的,以馬克思不希望的方式讓人類文明離理想社會近了一大步。雖然階級依舊存在,階級矛盾依舊是人類社會重要的衝突來源,但終歸比幾百年前強了許多。兩種學說的對抗中,資本主義理論目前還是佔上風的。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剩餘價值學說本質上是講人類不需要資本家來決定生產的方向,資本投入本來不該有風險,而資本主義社會強行製造了這部分風險並為資本家創造了虛假的存在理由。因此資本利潤必然是對勞動者的剝削。現代經濟學認為這種剝削可以由市場競爭撫平,在大同社會到來前資本家依舊是有必要的,其勞動也是有價值的。兩套理論各自都是自洽的,且都可以部分解釋現實。只是從實際情況來看馬克思主義目前不佔優勢,更有希望的還是資本主義學說。當然,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這兩種理論的爭論還會持續下去。
經濟學的問題,扯上政治就沒意思了。
剩餘價值論本身是駁不倒的,因為她的根基是勞動價值論,嚴格的說,她是繼承了亞當斯密和大衛李嘉圖的正統經濟學思想,不論是邏輯體系還是基本假設都是經得起推敲的,因此,談不上『駁倒』。
問題在於,勞動價值論更多的著眼於應然,經濟學從馬歇爾以後,已經開始構建數學化公理化的科學體系,重視「實然」。勞動價值論基礎上的經濟學難以證偽,邏輯的符號化極為困難,自然而然地被拋棄了,而現代效用基礎上的經濟學框架直觀簡潔,對現實解釋能力很強,因此佔據了統治地位。
經濟學家始終存在政策建議的野心,馬歇爾繼承了亞當斯密的政策建議,但是用另一種邏輯體系解釋了他的主張,因此我們認為是「繼承。」馬克思則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政策建議。但是,從學科基本邏輯來看,反而是馬克思更多的繼承了亞當斯密的經濟學框架,只不過這個框架太過粗略,公理化難度過大而被我們拋棄了而已。
沒有什麼社會理論是駁不倒的,樓上用來反駁剩餘價值理論使用的主觀效用價值理論問題也是多如牛毛
你從大樓的正面數,發現樓上有五十個窗戶,然後問,有沒有人能駁倒我的觀點,這個樓上有五十個窗戶。結論是沒人能駁倒你,而且你說的也是對的。但是如果你自己繞著樓走一圈,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鄧爺爺給出了答案:「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無產屌絲為資本家鳴不平系列。
對於這個問題我真心無奈了。整個問題需要這麼複雜嗎?
首先,勞動價值論是對的嗎?不好意思,如果把經濟學當成一門研究「事實」,而不是「倫理」的學科,也就是說研究的是「到底是不是」,而不帶任何的道德判斷(「剝削」就已經摻雜了倫理判斷了),那麼勞動價值論本身就是錯的。因此所有基於勞動價值論推論出來的理論也都是站不住腳的。
現代西方經濟學早就已經摒棄了勞動價值論,而現在所有的西方經濟學框架基本都是基於「邊際效用價值論」,這是什麼東西,自己去看范里安的中級微觀,書上面有嚴格的推導過程,告訴你為什麼「邊際效用價值論」是正確的。
然後咱們再來說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要看一個經濟學的東西是不是正確的,首先請你搞清楚,經濟學是幹啥的。現在所有的現代經濟學家都是把經濟學作為一項科學來研究(「經濟學是研究社會資源分配的客觀規律的學科」),而不是作為一項「倫理學」(並不是研究對錯的,不是研究誰搶了誰的,誰欠誰的)。什麼是科學,就是你不論站在哪個社會階層的角度來看,看到的東西都應該是一樣的,不存在所謂的階級性。如果你的一個學說,你的基礎假設背後的支撐,是階級立場,而不是任何可以證實或者證偽的事實依據,那麼不好意思,你的整個理論,就不能稱之為科學,只能稱之為政治綱領,或者政治口號。很可惜,馬克思主義就是這樣一個東西。雖然勞動價值論不是馬克思提出來的,但是在馬克思主義者之所以會用這個勞動價值論,恰恰就是這個勞動價值論給與了無產階級道德上極大的「正義性」。
那麼咱們來看看馬克思主義究竟符不符合咱們說的「正確」的標準。在此我要說一句,上面所有試圖反駁資本家「有剝削」的人,你們在反駁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輸了,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個圈套,你在反駁的時候,只要站在」勞動價值論「的立場上,你就勢必會一敗塗地。這好比別人看你是個女人,然後下了個——只有有男性生殖器官的人才是優等人,而判定是不是優等人種的標準就是你能不能用你的男性生殖器官進行X行為。然後廣大姑娘們就在這個前提下去跟他辯論吧,你只要承認了他這倆前提,除非你自己長出個JJ來,否則你別指望能證明你自己是」優等人「。勞動價值論就是這麼個神奇的前提。
下面我們來說勞動價值論第一大問題,玩概念遊戲:
稍微有點邏輯的人,其實都能看出來馬克思的整個邏輯體系就是詭辯。怎麼個詭辯法?馬克思怎麼下的定義?他怎麼定義勞動?「勞動是創造價值的活動」,他怎麼定義價值「價值是由無差別的人類勞動凝結而成的」。典型的同義反覆。你可以問這幫人,既然所有的生產活動都是人類勞動和生產資料結合進行的,為什麼是勞動創造價值而不是生產資料創造價值?
有些腦子稍微好使一點的人(例如郎咸平這種大忽悠)會跟你說:「因為,所有的生產資料都是由勞動加工而來的啊,你看,工廠里的機器是另一個工廠其他工人通過原材料和加工設備製造出來的,而這些機器的原材料又是由另一些工人通過打鐵,挖礦生產出來的啊,總之往前無限推啊,推到最前一步,那就是一個原始人找到了一塊石頭,找到了一根木棒,進行了一些活動,在這裡,這些沒有被加工過的石頭,木棒,以及這個人自己的肉體,可不是生產資料哦!」咱們就請問這些人,誰允許你去定義這些石頭,木棒,以及你自己的肉體,不是生產資料了?如果我偏偏要說這些東西就是生產資料呢?然後你會發現,按照我的定義,咱們完全可以講一個」資本價值論「的故事:人類之所以能勞動,那就是因為他們有生產資料(也就是資本),例如他們有肉體,有食物,再例如他們撿來木棒,石頭,所以歸根結底,一切的勞動之所以會產生,都可以推導到人們消耗了一定量的「生產資料」,所以,工人根本不創造價值,只有生產資料才創造價值,工人吃進去多少生產資料,生產資料通過特定不同的方式進行了再組合,繼而自身產生了新的價值。因此,資本家非但沒有剝削,反而還應該拿更多,實際上是工人剝削了資本家啊。
但是,就咱們這麼爭來爭去,非但不會有結果(因為咱們的前提根本不一樣,一個說「只有勞動創造價值」,一個說「只有資本創造價值,價值是資本自身藉助人類勞動不斷組合產生的自身增值」,誰都沒法說服誰),也不會有任何的科學解釋意義,為什麼?因為不論你說「只有勞動創造價值」,「只有資本創造價值」,他都是無法證偽的,都是基於你自己設定的一個自己為是的「定義」或者「前提」。好比你射了一箭,然後在箭的位置畫個靶心,說自己射中了。
這就跟我要告訴你們「白馬非馬一樣」,當根本沒有客觀標準去約束雙方,當雙方都可以肆意地改變所討論的事物的定義(外延內涵)的時候,我只要告訴你,我把馬定義成一種「非白的動物」,那麼白馬自然就不是馬啦。勞動價值論中,雙方其實就是在玩定義大戰,事實層面上可能完全沒有分歧,只是概念層面上完全不同,不斷的切割概念,使用對自己有利的定義。
第二大問題,勞動價值論所衍生出來的理論,根本不能解釋,也不能反映「社會資源分配規律」:他要麼告訴我們一種與事實嚴重不符的社會分配規律;要麼乾脆啥都沒告訴我們,直接告訴我們:「這些東西也是由一些其他社會因素影響的啊,所以如果跟我這裡說得不一樣不要怪我哈。」
咱們不妨來看一下資本論裡面的一大堆原話,以及很多馬克思主義學者說的話究竟對於現實經濟有沒有解釋力:
No.1 :資本論對於價值和價格的關係的定義與大量事實抵觸:《資本論》原話:「價值是一個重心,價格圍繞著它變動,圍繞著它的價格漲落趨向於平衡。」(資本論第三卷第「203」頁)
按照馬克思的說法,價格在價值的周圍隨上下波動的,長期來看,價格應該和價值是一致的,價格可以反映價值(即便有供求的影響)。那麼就請馬克思們來解釋一下,同樣是買肉夾饃的(這是我賣肉夾饃的熟人的親身經歷),一個在中國賣,一個在美國賣,讓他們都賣近10年(這時間算是長的了吧),即便沒有任何的技術改良,沒有任何的人力成本,生產成本的增加,為什麼在美國的肉夾饃價格可以貴到國內肉夾饃價格的6倍甚至7倍?而且長期如此。
為什麼同樣是水管工人,美國的不見得比中國技術好,幹活兒勤快(美國的晚上5點之後基本下班,中國的10點了打個電話立馬來),但是美國的工人的工資長期來看都遠高於中國的工人?如果價格真的可以反映價值的話,那是不是真的是美國工人每小時創造出來的價值遠高於中國工人呢?是中國的好多倍呢?
再舉個例子,發展經濟學裡面有一個很著名的案例叫做「荷蘭病」(Dutch Disease)。講的是當年荷蘭的一些出口產品,產量大增,出口量大增,然後荷蘭這個出口國的收入就接著大漲。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人們就發現,這個國家出現了大問題,商品的價格開始長期性地上漲,而本土服務業(不可以出口的行業),在並沒有任何技術進步的情況下,工人工資卻漲得更快,而且是並不回落。這種長期性的價格上漲用勞動價值論可以解釋嗎?顯然不能,唯一可以用來解釋的只能是總體收入的上漲導致了人們對於商品的需求增加,同時也導致了本土服務業的工人轉移到了出口行業,進而導致本土服務業為了吸引工人,不得不漲工資,而儘管漲工資,最終的均衡工資也依然不能讓本土服務業的工資回到之前的低水平,從而使得整個國家勞動成本上漲,進而帶動整個國家的物價上漲。
試問一下,這幾個現象是普遍存在於人類社會的,而且是發展經濟學,國際貿易,國際金融的重點研究對象(其實在資本論中也多次涉及到這類現象,不過馬克思都沒發現自己提到的這些現象和第一卷的定義完全自相矛盾)。這麼多普遍問題,哪個能符合「價值是一個重心,價格圍繞著它變動,圍繞著它的價格漲落趨向於平衡。」這個描述呢?換句話來說,如果基於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那麼今天咱們就完全無法去研究這些重要的國際貿易,國際金融以及發展經濟學問題,因為你以勞動價值理論為根基,認為價格隨著價值波動,根本就沒法解釋,為什麼在本行業勞動力完全沒提高的情況下,在社會普遍勞動時間完全沒變的情況下,商品的價格居然會長期上漲而商品的價值卻沒怎麼漲。
而更使得這個「勞動價值論」的「價值」定義充滿硬傷的是,「價值是一個重心,價格圍繞著它變動,圍繞著它的價格漲落趨向於平衡」這個定義根本不能有任何變動,一旦改了,也就是一旦承認了價格可以長期脫離價值,不再繞著價值波動,長期高於價值或者長期低於價值,或者說價格可以不反映商品的實際價值,那麼「價值」這個定義立馬就會成為空中樓閣。因為在現實中,唯一的能反映一個商品價值的東西就是這個商品的價格(社會普遍勞動時間反應不了,因為同樣的勞動時間進行的勞動複雜程度可能不一樣,而究竟哪個複雜,複雜多少馬克思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算,這點請看No.2)。如果你今天告訴我,價格都可以長期,普遍地,穩定地脫離價值,那麼這個世界上,某樣商品的實際價值是多少,就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也沒法去衡量。因為你連這個東西的價值是多少都不知道,你怎麼能知道這個東西的價格究竟是否長期偏離其價值呢?果真如此,價值這個定義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PS:學過《經濟學原理》的同學其實能看出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所能站得住腳,背後是基於古典經濟學的「完全競爭市場假說」,即市場均衡,所有產品都幾乎為同治產品,不存在貿易壁壘,完全自由貿易,接近於0的貿易成本,不存在信息不對稱,不存在粘性工資……(以上的許多他都在資本論里提過,但是他沒有考慮到這些情況對它定義帶來的巨大問題)。只要把這個完全脫離現實的「完全競爭市場假說」去掉,你會發現馬克思的「勞動」和「價值」的定義會立馬變成循環論證,空中樓閣。
No.2: 資本論根本就沒有明確區分,什麼是勞動,什麼不是勞動,什麼是複雜勞動,什麼是簡單勞動,什麼勞動創造價值,什麼勞動不創造價值,這直接導致了其「剝削論」都站不住腳:
大家感受一下這兩段,看看馬克思在這裡透露了什麼樣的信息:
1. 「商品價值體現的是人類勞動本身,是一般人類勞動的耗費,而人類勞動在這裡是每個沒有任何專長的普通人的有機體平均具有的簡單勞動力的耗費。」 --《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商品(4)
2. 「比較複雜的勞動只是自乘的或不如說多倍的簡單勞動,因此,少量的複雜勞動等於多量的簡單勞動。各種勞動化為當作它們的計量單位的簡單勞動的不同比例,是在生產者背後由社會過程決定的,因而在他們看來,似乎是由習慣確定的。」 --《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商品(4)
首先,馬克思從頭到尾都沒有定義啥叫複雜勞動,也就是說,根據資本論,咱們根本就沒法定義「複雜勞動」(究竟是不是有專長的人做一項和專長相關的事情那就是複雜勞動?還是說沒有專長的人做一項很複雜的事情也是可以算複雜勞動)?而兩種不同的勞動每單位時間之內創造的價值怎麼換算,馬克思也完全沒有說。僅僅是一句 「是在生產者背後由社會過程決定的,因而在他們看來,似乎是由習慣確定的。」 這就導致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到底該是多少倍?又例如,一個老闆開了個公司,雇了10個工人,每年給這些工人1萬人民幣,這個老闆自己拿100萬。請問,這個老闆在剝削工人嗎?老闆說:「我沒有,我和工人是合伙人的關係,我拿得多隻不過是因為我自己正在進行複雜勞動,搞企業戰略規劃等等。他們拿得少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他們做的勞動太簡單了。如果你說我剝削了工人,請你告訴我我剝削了他們多少價值?」可見在馬克思的理論體系下,這個老闆都完全可以自圓其說。馬克思的理論也就完全失去了解釋能力。而且,馬克思既然是研究工資的,整本《資本論》對於工資究竟是怎麼決定的,工資的決定是基於什麼樣的定量規律的半點都沒細說(僅僅是說了一句「由歷史和工人階級形成的環境決定的」,其實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根本沒有工資生成的定量模型。
No.3 一些小的細節:
例如,既然馬克思都一直在說,只有生產勞動創造價值,流通以及價值的實現不創造價值,你要是不進行生產勞動而獲得了價值,那你就是在剝削勞動者。那麼咱們不妨想一下,整個百貨大樓裡面所有的售貨員,只是負責商品的流通環節(這是馬克思進行過明確區分的,銷售不產生價值),而按照馬克思的理論,這些收銀員其實是在拿著生產產品的工人創造出來的價值,也就是這些收銀員也在「剝削」工人。是不是從道德上來講,這些收銀員應該一分錢都不拿呢?
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能反映社會資源分配嗎?當然不能,連馬克思自己都承認了,社會資源根本不是按他所定義的「價值」去分配的。否則產生「價值」的工人應該腰纏萬貫,而不產生價值的資本家應該一貧如洗。可以說,馬克思用自己的《資本論》,不知不覺中革了所有古典經濟學大師的命。那麼馬克思的「剩餘價值」論能解釋社會資源的分配規律嗎?也做不到。正如我們所說,馬克思整本書都沒有給出我們工人的工資到底是具體怎麼決定的,是依照什麼規律決定的。而馬克思的推論:「資本家的利潤率會不斷下降。」現在被證明錯得離譜,不過這不是他的理論主體,咱們就不細說了。
正如我在No.1 裡面PS所說,馬克思整個勞動價值論,只有放在嚴重違背社會普遍事實的「完全競爭市場假設」里才有可能勉強站得住腳。換句話說基於「勞動價值論」的理論描述的現象嚴重不符合我們所觀測到的社會資源分配的實際情況。
那麼現在經濟學家用什麼來作為基礎,進行社會資源分配規律的考察呢?價格。價格為什麼好?因為它是個會隨著商品的供需不斷變動的東西,它是看得見摸得著,可以被證明存在,可以觀測的,而絕大部分的價格的變動也能夠及時反映供需(粘性工資之類的除外)。更何況,價格的變動本身就能夠適用於各種經濟生產的分析:價格的上漲,可能是成本增加了,也可能是社會需求突然增大了……最最重要的,通過使用「價格」這一概念,人們大大地簡化了經濟理論、分析的體系。不用再去專門地區分「勞動力」,「資本」,而是可以統一用其價格表現其的供需。而為什麼企業的收入在資本家和工人手中會有一定比例的分配,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相對於工人勞動力,資本家手中的資本是更為稀缺且重要的資源(這個涉及到邊際效用論,不展開了),具體怎麼分配取決於企業的生產函數。
題主的龐巴維克所著&
哈耶克所著&<致命的自負&>
薩繆爾森所著&<理解馬克思的剝削概念:馬克思的價值與競爭價格間所謂轉化問題的概述&>
斯蒂德曼所著&<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
都系統的指出過馬克思的錯誤,
其實在邊際理論成型後,無論是上者的奧地利學派或薩默爾森代表的凱恩斯學派,對馬克思的看法基本上是從分析開始就是沒有必要的.
(最近的芝加哥經濟學派也有通過計量經濟方法指正馬克思的案例.
薩繆爾森所著&
(理解馬克思的剝削概念:馬克思的價值與競爭價格間所謂轉化問題的概述)
http://1046.cnc.pinggu.com/forum/201308/23/1b830c2f25aa/%E8%90%A8%E7%BC%AA%E5%B0%94%E6%A3%AE%EF%BC%8D%E7%90%86%E8%A7%A3%E9%A9%AC%E5%85%8B%E6%80%9D%E5%89%A5%E5%89%8A%E6%A6%82%E5%BF%B5.pdf
斯蒂德曼觀點簡述:
一、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
斯蒂德曼在《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一書中開宗明義地講,斯拉法1960年出版的《用商品生產商品——經濟理論批判緒論》一書,其主要目的就是為批判邊際主義的工資、利潤、地租和價格理論奠定基礎。現在看來,對邊際主義的批判進行得極為成功。由於斯拉法對工資、利潤、價格和生產條件之間的關係如此地重視,這使人們很快地從中意識到,斯拉法的研究不僅為批判邊際主義,而且為簡單而明確地解答某些為馬克思主義者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提供了理論基礎。斯蒂德曼在這裡所謂的「某些為馬克思主義者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就是轉形問題。斯蒂德曼認為,在一個競爭的資本主義經濟中,一般說來,利潤率並不等於〔s/(c+v)〕。在此s、c和v分別是剩餘價值、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轉形問題」是一個虛幻的、無中生有的問題,並不存在著從剩餘價值到利潤和從價值到生產價格的轉化問題需要解決,因為利潤和生產價格都可以無需考慮任何價值度量而加以決定。
1.斯蒂德曼的實物量關係和價值。斯蒂德曼從實物量關係出發,假定所考察的經濟社會是一個只有三個產業部門的非常簡單的經濟。第一個產業部門是生產資料的生產者,以鐵為代表;第二個產業部門是黃金的生產者;第三個產業部門是消費資料的生產者,以穀物為代表。在每個產業部門的生產中僅僅使用生產資料鐵和勞動作為生產投入,而且投入在生產過程中一次性生產消費,不存在固定資本。斯蒂德曼以表一所列的數字為例進行說明。
表一
鐵 勞動 鐵 黃金 穀物
制鐵部門 28 56 → 56 - -
黃金部門 16 16 → - 48 -
穀物部門 12 8 → - - 8
總計 56 80 → 56 48 8
表一中的第一行表示56單位勞動運用28單位鐵生產出56單位鐵;第二行表示16單位勞動運用16單位鐵生產出48單位黃金;第三行表示8單位勞動運用12單位鐵生產出8單位穀物。三個部門加總的結果是,整個經濟運用80單位勞動、消耗56單位鐵,同時生產出56單位鐵、48單位黃金和8單位穀物。從生產的投入產出關係來看,因為鐵的投入和產出相等都等於56單位,這個社會的經濟沒有增長。其凈產量由48單位黃金和8單位穀物構成。斯蒂德曼假定支付給80單位勞動的實際工資為5單位穀物。在每年年終,資本家得到48單位黃金和3單位穀物。
為了求出價值和剩餘價值,斯蒂德曼設1單位鐵、1單位黃金和1單位穀物的價值分別用符號L[,i]、L[,g]和L[,c]表示。為了確定L[,i],斯蒂德曼首先從第一行開始進行推導。制鐵部門的總產量是56,其總價值為56L[,i],它是由56單位的直接勞動時間加上凝結在生產中所耗費的28單位鐵中的勞動量構成,後者的價值是28L[,i]。因此,28L[,i]+56=56L[,i],所以,L[,i]=2
由L[,i]=2,可分別從第二行和第三行求出L[,g]和L[,c]。從第二行來考察,48L[,g]等於16單位的直接勞動時間加上凝結在生產中所耗費的16單位鐵中的勞動量構成,後者的價值是16L[,i]=32。因此,48L[,g]=16+32,所以,L[,g]=1。以相同的方法,由第三行可得 8L[,c]=8+12L[,i];因而 8L[,c]=8+24=32,所以,L[,c]=4
斯蒂德曼認為,商品價值(L[,i]=2、L[,g]=1、L[,c]=4)僅僅由給定的實物項決定的,它們完全獨立於工資、利潤和價格。按照斯蒂德曼的假定,支付給80單位勞動的實際工資為5單位穀物。這樣勞動力的價值即為V=5L[,c]=5×4=20;由此可知,S=80-V=80-20=60。因此,S/V=60/20=3/1
斯蒂德曼按照S/V=3/1的比例將表一中的勞動分為V和S,再將實物形式以價值形式表示,就得到馬克思所使用的那種圖式,具體如表二所示。
表二
C V S W
制鐵部門 56 + 14 + 42 = 112
黃金部門 32 + 4 + 12 = 48
穀物部門 24 + 2 + 6 = 32
總計 112 + 20 + 60 = 192利潤率。相應的,用(C+V)乘以(1+利潤率)來決定每一種商品的生產價格。這樣用馬克思的方法得到的結果是:
在此基礎上,斯蒂德曼提出了兩種價值和利潤理論,一個是馬克思的價值轉化模型,一個是他自己的。
2.斯蒂德曼眼中馬克思的價值轉形。首先看馬克思的價值轉化模型及利潤計算。他認為馬克思是用總剩餘價值與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總額的比例來決定
利潤率=60/(112+20)=45.5%;鐵的生產價格=(56+14)×(1+45.5%)≈101.85
黃金的生產價格=(32+4)×(1+45.5%)≈52.38;穀物的生產價格=(24+2)×(1+45.5%)≈37.83在於,他認為一個經濟中的利潤率等於s/(c+v)。斯蒂德曼認為,s/(c+v)不是資本主義經濟中的利潤率。s/(c+v)甚至不能作為利潤率的一個較好的近似值。
斯蒂德曼寫道:「馬克思在他自己的分析的基礎上『證明』,總生產價格等於價值,總利潤等於總剩餘價值;自然,這種證明也能在我們上述的例子中進行。」(註:揚·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商務印書館1991年中譯本,第30頁。)斯蒂德曼對馬克思的價值轉化模型和利潤率計算提出了兩點批評:一、是老生常談的所謂投入沒有轉形的問題;二、即使轉形了投入之後,仍然不足以使馬克思的利潤和價格理論成為一種邏輯上一致的理論。馬克思分析中更為根本性的錯誤
3.斯蒂德曼的價值轉形和利潤率理論。在否定了馬克思的價值轉化模型和利潤率之後,斯蒂德曼提出了自己的價格理論和相應的利潤率計算。斯蒂德曼分別以符號r、w、P[,i]和P[,c]分別表示利潤率單位勞動時間的貨幣工資率、每單位鐵的貨幣價格和每單位穀物的貨幣價格。根據定義,每單位黃金的貨幣價格自然等於1。斯蒂德曼將表一的第一行和下列方程結合起來考察:(1+r)(28P[,i]+56w)=56P[,i]
斯蒂德曼認為,這個方程表明,制鐵部門中鐵和勞動兩種生產要素的投入價格,乘上1加利潤率,等於制鐵部門產出的價格。產出鐵的價格包括預付資本的價格加上該資本量按照利潤率r所得的利潤量。對於黃金部門和穀物部門運用相同的辦法分別可列出下列方程:(1+r)(16P[,i]+16w)=48和(1+r)(12P[,i]+8w)=8P[,c]
斯蒂德曼假定,支付給工人的貨幣工資必須使他們能夠購買5單位穀物,因此有下式成立:80w=5P[,c]
斯蒂德曼從以上方程解出r、w、P[,i]、P[,c]四個變數。他們是r=52.08%;w=0.2685;P[,i]=1.7052;P[,c]=4。
由此,斯蒂德曼得出結論:s/(c+v)不是資本主義經濟中的利潤率,甚至不能作為利潤率的一個較好的近似值。斯蒂德曼還頗為自負地聲稱「和s/(c+v)是利潤的觀點是錯誤的一樣,總利潤會等於總剩餘價值的觀點也是錯誤的。」(註:揚·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商務印書館1991年中譯本,第32頁。)
斯蒂德曼還將上述三種產品的經濟上升為多種產品生產的一般情形。假定一個社會經濟中存在幾種商品,每種商品只有一種可能的生產方法,通過選擇合適的衡量單位,使每種商品的總產量等於1。設A是生產資料矩陣,A的第j列代表在部門j中耗費的投入量,a是表示每個產業部門就業水平的行向量。L表示a中各元素的加總,即總就業量。如果生產周期相同時的利潤率是r,貨幣價格行向量是P[m],預付的貨幣工資率是m,那麼有(1+r)(P[m]A+ma)=P[m] (1)
這就是說,部門j的總貨幣收入Pj[m]等於生產資料和支付工資而預付的總貨幣資本加上總資本按照一個統一利潤率而獲得的利潤。(1)式可改寫為P[m]=m(1+r)a〔(1+r)A〕[-1] (2)
斯蒂德曼又設非零列向量w為工人實際得到的實際工資組合,在工人不儲蓄的情況下他們的貨幣工資恰好使他們能夠在現行貨幣價格下購買實際工資所包含的商品組合。因此有mL=P[m]·w (3)
由(1)、(2)、(3)聯立而解得L=(1+r)a〔I-(1+r)A〕[-1]w (4)
在(4)式中,L、a、A和w都是已知的,唯一的未知數是r。以L>a(I-A)[-1]為約束條件,(4)式可確定唯一的正值r。由A、a和L表示的物質生產條件和工人的實際工資w決定利潤率r。再加上既定的貨幣工資率m,就可以由(2)式決定價格P[m]。
斯蒂德曼得出結論:運用物質生產條件和實際工資決定利潤率不涉及任何勞動時間的概念。不僅如此,斯蒂德曼還進一步認為,即使能夠用勞動時間價值、總剩餘價值S、總不變資本C和總可變資本V等來決定利潤率和生產價格,這種決定也是多餘的。而且,每一商品中所凝結的勞動量、剩餘價值、剩餘價值率等都可以根據A、a、L和w的數值推導出來:價值l=a(I-A)[-1];勞動力的總價值V=l·w=a(I-A)[-1]·w;總剩餘價值S=L-V〔L-a(I-A)[-1]w〕
斯蒂德曼的結論是,根據生產條件和實際工資就能決定l、V、S和C。斯蒂德曼說:「如果認真領會一下馬克思許多著述的內含,就會發現馬克思正是把l、V、S和C看作是反映技術的和社會的生產條件以及實際工資的最適當的指數。由此可見,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因為,既然馬克思的各種勞動時間量完全是以物質形式表現的實際工資和生產條件的衍生物,而這些物質的量本身足以決定利潤率和生產價格,我們馬上可以得出結論:對於利潤率和生產價格的決定來說,勞動時間量是沒有意義的。」(註:揚·斯蒂德曼:《按照斯拉法思想研究馬克思》,商務印書館1991年中譯本,第42頁。)
《致命的自負》導論:社會主義是個錯誤嗎?
社會主義觀念一度既崇高又簡單……實際上我們可以說,它是人類精神最具雄心的產物……它如此壯麗,如此大膽,理所當然激起了最偉大的憧憬。如果我們想把世界從野蠻中拯救出來,我們就必須駁倒社會主義,我們不能心不在焉地對它置之不理。
——路德維希·馮·米瑟斯
本書所要論證的是,我們的文明,不管是它的起源還是它的維持,都取決於這樣一件事情,它的準確表述,就是在人類合作中不斷擴展的秩序。這種秩序的更為常見但會讓人產生一定誤解的稱呼是資本主義。為了理解我們的文明,我們必須明白,這種擴展秩序並不是人類的設計或意圖造成的結果,而是一個自發的產物:它是從無意之間遵守某些傳統的、主要是道德方面的做法中產生的,其中許多這種做法人們並不喜歡,他們通常不理解它的含義,也不能證明它的正確,但是透過恰好遵循了這些做法的群體中的一個進化選擇過程——人口和財富的相對增加——它們相當迅速地傳播開來。這些群體不知不覺地、遲疑不決地、甚至是痛苦地採用了這些做法,使他們共同擴大了他們利用一切有價值的信息的機會,使他們能夠「在大地上勞有所獲,繁衍生息,人了興旺,物產豐盈」(《舊約·創世記》1:28)。大概這個過程是人類進化中得到正確評價最少的一個方面。
社會主義者對這些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他們不但結論不同,甚至對事實的看法也不同。社會主義者搞錯了事實,這一點對我的論證至關重要,下面將就此展開討論。我打算承認,如果社會主義者對現存經濟秩序的運行和可能的替代方案做出的分析,從事實角度講是正確的,那麼我們大概不得不相信,根據某些道德原則進行收入分配,而且只有授權一個中央政權來支配現有資源的用途,才能夠進行這種分配,這有可能是消滅生產資料個人所有的前提。即使通過集中支配生產資料所能生產出的集體產品,至少同我們現在所產生的數量一樣多,如何進行公正的分配仍會是個嚴重的道德難題。然而我們並沒有陷入這種處境。因為除了讓產品在競爭性市場中進行分配之外,尚不知有什麼其他方法能夠告訴個人,他們該為各自的努力確定什麼方向,才能為總產量做出最大限度的貢獻。
我的論證的要點是,以贊成競爭性市場造成的人類自發的擴展秩序的人為一方,以要求在集體支配現有資源的基礎上讓一個中央政權任意安排人類交往的人為另一方,他們之間發生的衝突,是因為後者在有關這些資源的知識如何產生、如何能夠產生以及如何才能得到利用的問題上,犯下了事實方面的錯誤。作為一個事實問題,必須用科學研究來解決這一衝突。這種研究證明,通過遵守決定著競爭性市場秩序的、自發產生的道德傳統(與大多數社會主義者所服膺的理性主義教條或規範不相符的傳統),我們所生產並蓄積起來的知識與財富,要大於那些自稱嚴格遵循「理性」辦事的人所鼓吹的中央指令式經濟所能得到或利用的數量。因此,社會主義不可能達到或貫徹它的目標和計劃;進而言之,它們甚至在邏輯上也是不能成立的。
這就是為何與經常有人所持的立場相反,這些問題不單純是涉及到利益或價值判斷的問題。人們如何逐漸接受了某些價值或規範,它們如何作用於這些人的文明,這個問題本身當然首先是個和事實有關的問題,也是本書的中心問題,其中前三章勾畫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使文明成為可能的是擴展秩序,社會主義的要求不是從形成這種秩序的傳統中得出的道德結論。相反,它們竭力想利用某種理性設計的道德體系去顛覆這一傳統,而這種體系的號召力所依靠的,是它許諾的結果對人類本能具有號召力。它認為,既然人們能生成某些協調他們行為的規則系統,因此他們也必定能夠設計出更好的、更令人滿意的系統。但是,如果人類的生存依賴一種特定的、受規則支配的、其效果已得到驗證的行為方式,那麼他當然不會僅僅為了眼前一時的好處,便去選擇另一種行為方式。市場秩序和社會主義之間的爭論,不亞於一個生死存亡的問題。遵循社會主義道德,將會使目前人類中的許多人遭到毀滅,使另外許多人陷入貧困。
所有這一切,提出了一個我希望從本書一開始便要加以澄清的重要問題。雖然我攻擊社會主義者一方在理性上的專斷態度,但我的論證並不反對正確運用理性。所謂「正確運用理性」,我是指那種承認自我局限性的理性,進行自我教育的理性,它要正視經濟學和生物學所揭示的令人驚奇的事實所包含的意義,即在未經設計的情況下生成的秩序,能夠大大超越人們自覺追求的計劃。一本論證社會主義在事實上甚至邏輯上站不住腳的著作,怎麼會抨擊理性呢?我也不想否認,若是抱著審慎謙恭的態度,採取點滴改進的方式,理性可以在評價、批判和摒棄傳統制度與道德原則上發揮指導作用。就像我早先的研究一樣,本書所反對的是指導著社會主義的那些由來已久的理性規範,即我認為體現著一種幼稚而無批判性的理性學說的規範,一種我稱之為「建構論理性主義」(1973)的陳舊而反科學的方法論。
因此我不想否認,理性具有改進各種規範和制度的能力,更不打算認為,對於如今被普遍理解為以「社會公正」為取向的我們的整個道德體系,不可能進行改造。但是,我們只有檢視一種道德體系的各個部分,才能做到這一點。如果這種道德虛妄地認為自己能夠做到一些根據它的原則和規範它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譬如發揮生成和組織知識的功能,那麼這種不可能本身就是對該道德體系的一種決定性的合理批駁。抑制這種結果是十分重要的,因為說到底,正是全部爭論屬於價值判斷而非事實問題的觀點,阻礙著市場秩序的專業研究人員以足夠的力量強調,社會主義不可能做到它所許諾的事情。
我的論證也不表示我沒有和社會主義者分享某些廣泛持有的價值;下面我將證明,我完全不相信受到廣泛接受的「社會公正」這一概念,表達了一種可能的狀態,我甚至不相信它是個有意義的概念。我也不像一些鼓吹享樂主義倫理學的人所主張的那樣,認為僅僅著眼於可預見的最大滿足,我們就能夠做出合乎道德的決定。
我的工作起點,完全可以用休謨的一個見解來表示,即「道德準則……並非我們理性的結果」(《人性論》,1739/1886:Ⅱ:235)。這一見解將在本書中起關鍵作用,因為它構成了本書所要回答的基本問題,即我們的道德觀念如何出現和如何才能出現,以及它的產生方式對我們的經濟和政治生活意味著什麼。
資本主義在利用分散的知識方面有著更為優越的能力,因此我們只能維護資本主義,這種觀點提出了我們是如何得到這種無可替代的經濟秩序的問題——鑒於我認為強烈的本能和理性主義衝動會顛覆資本主義所需要的道德和制度,這一問題就顯得尤為重要。
前三章就這個問題做出的回答,是建立在經濟學所熟知的古老觀點上,即我們的價值和制度不單是由既往的原因所決定,而且也是一種結構或模式不自覺地進行自我組織的過程之一部分。這種觀點,不僅在經濟學中,而且在一個廣大的領域,即今天人們所說的生物科學中,都是正確的。這種見解不過是一個不斷成長壯大的理論家族中的第一個成員,它在說明複雜結構時是著眼於某些過程,它們超越了我們服從所有各自環境的能力,並且對這些環境的具體表現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我最初開始工作時,感到自己在研究這種自我維持秩序的高度複雜的進化形式方面,幾乎是在孤軍奮戰。但是在這段時間,對這類問題的研究——它們有著形形色色的名稱,如自發生成論、控制論、內生平衡、自發秩序、自組織、協同論、系統論,等等——變得如此之多,使我只能對其中很少一部分有細緻的了解。因此,本書只能說是為一個不斷壯大的潮流盡了綿薄之力。這一潮流明顯地導致了一種進化論的(但肯定不是簡單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倫理學的逐漸發展,它堪與已經十分先進的進化論的認識論媲美,並對後者有所幫助,但它們之間又有明顯的區別。
雖然本書因此引起了一些棘手的科學和哲學問題,不過它的主要任務仍然是要證明,我們這個時代最有影響的政治運動之一,即社會主義,顯然是建立在一些錯誤的前提上,儘管它有可能出自一些良好的願望,並有我們時代一些最聰明的代表人物從中領導,它卻威脅著我們現有人口中占很大比例的一部分人的生活水平,甚至他們的生命本身。第四章到第六章對這個問題進行了論證,在這一部分,我評價和駁斥了社會主義者對我在前三章對我們文明的發展和維持的解釋提出的挑戰。在第七章我轉向我們的語言,希望以此說明社會主義的影響對它造成了怎樣的破壞,以及我們必須多麼小心地不要讓自己在這種語言的誘惑下,也陷入社會主義的思維方式。在第八章我討論了不但社會主義者,而且另一些人也會提出的一種反對意見,即人口爆炸削弱了我的論點。最後,在第九章,我對宗教在我們道德傳統的發展中所發揮的作用做了簡短的評論。
既然進化論在本書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我應當指出,近年來在導致更好地理解知識的成長和作用(波普爾,1934/1959)以及各種各樣複雜的自發秩序(哈耶克,1964,1973,1976,1979)方面令人鼓舞的進展之一,是進化論的認識論的發展(坎貝爾,1977,1987;拉德尼茨基和巴特利,1987),這是一種把理性及其產物理解成進化過程的知識理論。我在本書中還談到了一些相關問題,它們雖然極其重要,但基本上仍然沒有得到人們的重視。
我主張,我們不但要有進化論的認識論,還要有道德傳統的一種進化論解釋,它的特點應與現有理論有所不同。當然,人類交往的傳統規則,就像語言、法律、市場和貨幣一樣,都是一些萌發進化論思想的領域。倫理學是最後一座要塞,人類現在必須放下架子,承認它也是起源於進化。這種道德進化論顯然正在形成,它的基本觀點就是,我們的道德既非出自本能,也不是來自理性的創造,而是一種特殊的傳統——就像第一章的標題所示,它處在「本能和理性之間」——一種極其重要性的傳統,它能夠使我們超越自己的理性能力,適應各種問題和環境。我們的道德傳統,就像我們文化中許多其他方面一樣,並不是我們理性的產物,而是與我們的理性同時發展的。有些人也許會對這種說法感到奇怪或不解,但是這些道德傳統的確超越了理性的局限。
龐巴維克的作品同樣沒有漢譯,有興趣者可以看英文文獻。
https://books.google.co.kr/books?id=BbDnRMCfEUUC
方法論
方法論(可以說是門格爾的)
反對歷史方法,主張採用抽象演繹法,把孤立個人或個體經濟看作是複雜的社會經濟的縮影,通過對個人經濟活動的演繹推理,說明複雜的經濟顯示。用人類追求享樂、避免痛苦的心理解釋個人經濟行為的動機。並認為政治經濟學實際上是實用心理學。
價值論
價值論(邊際效用價值論)
①主觀價值和客觀價值。他認為價值分為主觀價值和客觀價值。主觀價值是主體、本質,客觀價值是其產物。主觀價值論和客觀交換價值。
②價值由人們的主觀評價而定,他否認價值是商品的內在屬性。物品只有具有希缺性時,才會引起人們的主觀評價而具有價值。
③價值的尺度是邊際效用。
④生產性物品(生產資料)價值的決定。價值產生與消費領域,所以生產資料的價值由消費品的邊際效用來決定。
⑤客觀交換價值(價格論)。他認為,買賣雙方眾多個人對物品都有不同的各自主觀評價,接近於供求平衡的兩對買賣者稱為邊際對偶。市場價格是由邊際對偶的主張評價所限制和決定的。
( ②③④是龐巴維克和奧地利學派共同的。)
時差利息論
龐巴維克把利潤、利息、地租等各種馬克思認為的剝削收入都歸結為人在不同時期內對物品效用的主觀評價不同的結果。他批評利息的「使用理論」,他認為產生利息的交易仍是一種商品的交換,存在所有權的轉移,他把所有物品分為兩類:直接滿足慾望的現在物品;滿足將來慾望的將來物品,兩者存在價值上的差別,這種差別是一切資本利息的來源。他把兩者的差別歸結為人們對現在物品的主觀評價較高。龐巴維克把利息分為三種形態:①借貸利息,利息的一般形態。②企業利潤,利息的特殊形態。③耐久物品的利息,也即租金。
當然,勞動價值理論是否絕對錯誤,反駁是否絕對正確,現在還是未知數。
支持者的看法:
……堅定地支持和發展馬克思勞動價值論 , 如
希法亭、多布、米克、斯威齊、曼德爾和德賽等一些馬克
思主義學者。在堅持勞動價值論的前提下 , 他們也承認馬
克思轉形的不完整性 , 認為採用斯拉法的「標準商品」 (即
各部門有機構成相等或單一產品模型) , 使用勞動時間計量
的價值總量和剩餘價值總量將不隨利潤率變動 , 從而達到
兩個總量相等。所以他們認識到 , 馬克思「兩個總量相等」
的結論在異質品模型或各部門資本構成不同時不能成立 ;
但這一結論並不影響馬克思轉形的意義 , 即馬克思的價值
和剩餘價值概念並不是多餘的。不過這裡需要說明的是 ,
斯威齊等學者並沒有看到 , 這些現實中以貨幣量值表示的
宏觀總量並不用於實物量的加總或財富統計 , 而只是由於
資本主義經濟所產生的以貨幣量值進行的成本 - 收益計算
和貨幣利潤的生產目的 , 這才是資本主義生產的性質所
在。①一方面 , 資本作為一種抵押和對勞動的支配 , 在競爭
中要求一種統一的價值尺度和統一的利潤率 ; 另一方面 ,
資本家要在競爭中獲得標誌其成功和社會地位的符號就需
要一種同質的價值尺度 , 即利潤量與資本積累量必須是同
質的單位。正是上述兩點產生了資本家或企業以貨幣量值
進行的成本 - 收益計算 , 並使之加總成各種宏觀變數 , 包
括資本、收入、工資、利潤等目前國民收入核算體系中的
貨幣變數 , 顯然它們才是馬克思「轉形」背後所表現的宏觀經濟總量的真實意義。
希望在計量經濟學逐步成熟的明天,學者們可以用更多的數字給我們答案。
年輕人,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呀。
知乎上問題和回答質量越來越低的原因,就是多數題主本身首先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東西,自己提問的原文,哪怕是可能產生誤導的譯文都沒看過。然後就來提問。
你如果覺得不合理,那請貼出你覺得不合理的那段文字,也是為了讓你自己再看清楚。
不然,在這希望別的答主好好回答問題,就是耍流氓。
我在知乎上抓到看書不認真的都已經有一大把了。仔細看完原版再說
剩餘價值理論的當代發展
剩餘價值理論有缺陷,但要批判,要改進,而不是駁倒。
老闆們肯定是不認同剩餘價值論的,簡單說,就是——我憑本事掙來的錢,怎麼就成了剝削來的?多大本事掙多少錢。老闆與員工是僱傭勞動的交換關係,你幹活,我付工資。何來剝削?
歸結於一點,就是企業家的本事,與所謂榨取剩餘價值的倫理審判,實際是衝突的。並不是任何一個人坐到老闆位置上都能帶領企業走向成功。所以談剝削,老闆不服。
那麼剩餘價值論是否應該否定呢?還是不應該。不過不談剝削,剩餘價值論是可以改進的。就是提出個新理論——市場交換雙方,實際地位不平等。勞資談判,商業談判中可以直接感受到。不是霸王,形同霸王。這當然就是壓榨了。因此平等交換隻是名義上的。商品交換實際是地位低的一方向地位高的一方讓步,讓地位高的一方獲取更多利益。這部分利益,可以認為就是剩餘價值。勞資雙方存在剩餘價值,而大小資本之間也存在這種利益輸送。層層疊疊,向上集中,形成了金融的蓄水池。而這個蓄水池,也是有主的。就是金融寡頭力量。
所以針對老闆的」我靠本事掙錢「憑什麼說我剝削」這種疑問,解釋就是如此,因為你地位高,獲取了交換優勢。而且老闆本身剝削員工,或者弱勢的合作者。他本身也被更高地位的交換者所剝削。大資本剝削小資本,小資本剝削普通工人。而至於國家,可以認為是通過徵稅剝削所有人——你跟它沒得談,也沒商量。當然,民主國家另當別論,畢竟是為人民服務。
我們需得知曉,資本本身是種社會權力,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剩餘價值論並沒有當它是權力,而只當是特殊商品。由此我們聯想的資本家可能都是些不勞而獲的土財主形象。但實際遠非如此,資產者不如說是資本的專權者。而且依照資本大小排布社會地位。剝削不是每個企業內部的獨立的,而是全社會層面以金融為核心的以資本佔有為依據的新的權力體系。哪怕你的企業內部不存在壓榨,也不能否定全社會層面的體系化的剝削。這有別於國家的行政權力體系。
剝削有不合理性,也有合理性。這實際反映的是社會統治關係。對於統治,我們都要談專制的統治是不合理的,民主的統治是合理的。那麼對資本的剝削統治關係,也是如此。資本是專制的,世襲的,就是不合理的。資本是民主的,經過人民授權的,就是合理的。也可以理解為消除剝削了的。
對於剩餘價值理論的當代發展,實際就是資本作為社會權力是否應該承認,其民主屬性是否可以賦予的問題。金融的根基若改換為人民主權,廢止私有繼承權。那麼剩餘價值的剝削就不存在了。企業獲取利潤也就成了「為人民服務」。
金融共產主義學堂:eziv587正好最近在看這方面的書,簡單說幾句吧。
首先【駁倒】這個是怎麼定義的?是像數學中的證偽嗎?我想說如果是出於這個目的很多經濟學理論都是駁不倒的,因為這門學科很多理論是從經驗中得來,並無非常嚴密的演繹推理(比如斯密提出的分工和專業化推動經濟增長)。它所提出的是一種政策建議,或者對現實的解讀方式,像自然科學中那樣非此即彼的追究對錯其實是沒必要的。
然後具體到剩餘價值論,這個理論是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的一部分。實際上,勞動價值論並不是馬克思最早提出的,從斯密開始的整個古典學派都在提這個,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本質上就是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大部分的假設和結論都差不多。有一個地方區別較大,即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以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為基礎,馬克思不認同這個所以提出了一個叫「失業後備軍」的概念,這些百度上應該都能查到不具體展開了。總之馬克思認為,相對於全社會所需要總產出,實際總產出要更高,多出來的這部分形成了一個剩餘,而這些剩餘便被資本家無償佔有了,馬克思認為這就是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
由於馬克思的理論基礎是古典經濟學,所以【反駁】這個理論的工作其實在新古典時代就已經做了。古典時期認為工資衡量工人的勞動,到了門格爾等人的邊際學派時期將這個發展到全要素,即利潤是衡量資本的邊際產品,工資衡量勞動的邊際產品,地租衡量土地的邊際產品,這樣一來資本家的無償佔用就不存在了——這部分【剩餘】就是支付給資本的【報酬】。但這種解釋同樣存在問題,一方面,資本、土地的邊際產品很難衡量,古典時代認為工資始終保持在維持工人的最低生活水平的基礎上(馬爾薩斯人口理論、馬克思的失業後備軍理論都是為了保證這個),因而產品價格高出工資率的部分就由資本利潤和地租來分配,到了新古典的邊際理論時期,工資、利潤和地租都是可變的,因而很難區分開;另一方面,【支付給資本的報酬】和【支付給資本家的報酬】並不能一概而論,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還在困擾著經濟學家們。熊彼得很強調企業家給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所以現在也有理論把企業家精神納入到了生產要素的一部分,與勞動、資本、土地並存,因而財富的分配某種程度上是個永恆的問題,因為它不僅僅涉及到【合理】,還涉及到【公平】。
所以【駁倒】剩餘價值論,你可以認為已經做到了,也可以認為還沒做到,或者根本做不到——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理解馬克思的理論,和他建立這些理論背後的深意。
馬克思生活的那個時代,英國工業革命已經完成,社會發生了很大的變革,財富急劇增長,但工業革命的成果並沒有福澤到每個人——即使是現在,工業革命的成果也沒有福澤到每個人——他所看到的是國家越來越富有,工人卻越來越貧窮,所以他希望能夠找到社會總存在的問題。斯密、李嘉圖和穆勒建立的古典體系,都是在接受資本主義的前提下對經濟增長進行研究,是一種靜態的分析方法,但馬克思尋找資本主義存在的問題,尋找推動社會制度變革的力量,是一種動態的分析方法,在方法論上,這是對經濟學的一次重要的推動,也是後來的經濟學家值得學習借鑒的財富。
誠然,馬克思的理論有很多建立在經驗上的結論,例如他認為利潤率的持續下降是導致資本主義滅亡的根源(古典學派的李嘉圖、穆勒等人也認為如此),但這是低估了技術進步帶來的資本利潤提升;他預言資本主義滅亡後社會主義會誕生,但這種預言忽視了資本主義內部調整的能力,凱恩斯主義的興起和20世紀世界政局的變革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我們還是應該認識到馬克思對社會、對工人階層的福利的關注,他承認工人的工資在逐漸提升,但他認為分工和專業化——斯密所倡導的經濟增長的源泉——造成了工人生活單調、乏味、消磨人性。看看那個時期卓別林的電影《摩登時代》,再想想現在隨處可見的「血汗工廠」,如果所有的經濟學家都把資本主義制度的合理性看做理所當然的,那麼還會有多少人關注這些社會福利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凱恩斯學派、制度學派、福利經濟學派,都或多或少受到了馬克思的影響,應該向其致敬。馬克思現在在天朝被妖魔化,多是因為TG為了其執政合法性而刻意製造的意識形態敵對(當然美帝也有原因),對馬克思主義中經濟學部分的討論,也過多地上升到了政治和意識形態的部分,這其實是很沒有必要的。
總之,學術討論總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多一種聲音,多一種思考問題的方式,【駁倒】什麼的,大可不必糾結太多。老馬理論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好多所謂知識分子得意洋洋地批判一番之後,打開書一看,怎麼反駁,人家全寫出來了
比如:「政治經濟學所研究的材料的特殊性,把人們心中最激烈、最卑鄙、最惡劣的感情,把代表私人利益的復仇女神召喚到戰場上來反對自由的科學研究。」
資本家都認為這一理論是錯的,所以他們覺得老馬的社會主義不堪一擊。事實上,剩餘價值論完全是為無產階級革命服務的,政治意義深長。任何理論都有歷史局限性,現在從純經濟角度駁倒他很容易,但當時老馬的理論還是無敵的,至少讓工人運動有了原動力,這才是剩餘價值的歷史貢獻。就現在而言,駁倒剩餘價值論,並不能顯示我們有多麼高深。真有本事的話,何不創立一個把多數窮人團結起來的新經濟學理論,這樣才有資格評論人家老馬。
才疏學淺,我就普通人對馬克思經濟學的理解聊一下,我覺得這是普通人接觸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普遍會遇到的疑惑。我並不是說我的回答是有效正確的,更多的是希望有人能系統的解答這個疑惑。
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在我根據中學政治課本的解釋中看來最大的問題其實知乎上已經說的很清楚,就是單純的用勞動時間來評價商品價值是極其片面的。這讓人覺得勞動價值理論僅僅適用於馬克思那個時代。單純的勞動價值理論忽略了效用的存在,造成了邏輯上的謬誤。
第一個問題是,如果採用不同的生產工具和生產流程,造成同一種商品的生產時間提高,你能說同一種商品採用不同生產方式生產後,價值是不一樣的嗎?
第二個問題是,兩個工人用同樣的勞動時間生產不同的產品,按照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論這兩種商品的價值應該是一樣的,但市場高速我們往往不是這樣的。
這兩個問題我相信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深刻的人一定是可以自圓其說的,只不過這些自圓其說的理論是否真的說服了他們自己,我表示懷疑。直接說馬克思的本體論argument不是valid的就行了。
論證 A 是 B 的產品並不是去論證 沒有 A 則沒有 B,就像我們並沒有說意識是心臟運動的產品。
如果我們考慮 Z 到 A 有很多鏈條,並且每一步都需要 K 的參與,我們依然不能聲稱 A 是 K 的產品,就像我們沒有說過意識是 DNA 到 RNA 複製的產品。雖然DNA-RNA很重要,但是一般還是推薦用神經或者更廣的視角來研究意識。
如果我們說將 A 當成 K 的產品是好的,那麼一種常用的途徑是這種視角能夠讓我們預測現實或者預測實驗。於是,我們必須有一個可以『觸摸』到價值的地方才能去研究價值。因為如果僅僅作為一個抽象的概念,價值對真實世界的運行沒有可期的影響,那麼我們不應該將馬經的經濟學看成作為科學的經濟學;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馬經僅僅剩餘審美價值。
如果我們把價值和利潤聯繫在一起,那麼我們走向了微觀經濟學這條關心需求,供給還有約束條件下的行為這條路,比如「完全競爭市場上一切利潤來自於機會成本」。然後我們用微觀經濟學的方法重新表述馬經中的勞動和價值還有剝削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這種重新表述和正常的理解方式相差過遠以至於我們會想「如果要表達這種concepts,何必要用這兩個詞呢?」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