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思考時腦海里的那個「聲音」是怎麼產生的?
還有看到一段文字時腦海中「讀」出這段文字的「聲音」是怎麼產生的?比如大家看到我的問題時在腦海中的「讀」問題的「聲音」。 這個「聲音」主要受本人聲音的影響還是他人聲音的影響? 如果是受他人影響大,那麼從小周圍人的語速都很快的話是否思維速度會更快一點?
......................................................................................添加:這樣的聲音有音色嗎 ?
Inner speech 是這個問題的標準說法。直譯就是,『裡面的演講』,你在心中默念出這五個字的時候,不就是像是在身體裡面給自己做演講嗎?
現有的幾個答案,特別是二維碼君 @張翼飛 和 @Steve Shi 在二月份更新的答案非常詳細。
前者著重描述閱讀的過程,而思考過程中的語音編碼那段,單單和工作記憶聯繫起來,我有點覺得 略biased 了。後者的最新更新,一來就提到了重點,Vygotsky。說到inner speech, 怎能不提他!這個詞就是這位俄羅斯心理學家 Lev Vygotsky 在1934年起使用來描述思考過程的。他的概念是,當說話成為一種社交媒介,它被內心化了,並成為我們與我們自己的思考交流的方式。
這裡我就不重複作業啦,題主估計已經得到 ta 想得到的答案了,這裡我就圍繞 inner speech 整理一些有趣的『周邊』。很多是我平時自己想到、查到的知識,木有太多文獻。
好啦,現在開始...
等等,請將你思考的聲音調節到我的聲音。我的聲音在華裔女生中較低,聲音比較洪亮,語速較快,句尾聲音較長,基本沒有特殊口音,但比較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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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咱們先來看看 inner speech 有趣在哪裡?
*有趣點一*:inner speech 是不是「思考」?
*有趣點二*:我們無法不將 inner speech 和相對應的 overt speech (就是說出來的演講)作比較。那麼,inner speech 和語言有怎樣的關係呢?
*有趣點三*:它和 「在腦海里想像一個視音畫面」(譬如,想像 一個人在你面前說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1.1 Inner speech 是「思考」嗎?
這是個很基本的問題。明顯不是。
膚淺一點反問,還沒學會語言的嬰兒會思考;天生耳聾的、又不會手語或是任何一種口語的成年人類,也是會思考的;動物們也會思考。 那麼他們是怎麼「思考」的時候「不在心中說話」的呢?
當然證據不僅如此,再次也沒必要爭論這個。
嗯,好奇的話可以在知乎上提問『思考時不能在腦中發出聲響是怎樣的體驗?』。
§1.2 你的大腦生成「一句話」,有幾步?
了解 語言是在大腦中如何形成的,對於理解 inner speech 非常重要, @Chris Xia 求科普 (所以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組團回答這樣的語言問題 齜牙)。
要細緻說,生詞很多,簡單來講,需要4步 (這裡不包括發音)
- 選擇辭彙 --&> 發生在 左半腦 顳回 中部
- 組織語法 --&> 發生在(按順序) 左半腦 inferior frontal gyrus 、middle frontal gyri (兩邊都用)、superior parietal lobes,基本上就是 從左半腦的中前部,到頭頂靠前,然後到剛過頭頂還沒到後腦勺的中間位置。
- 提取字音 --&> 發生在 右半腦 運動區 差不多在 天靈蓋那個地方(吧?)、然後到左大腦的 anterior insula,要把大腦左邊的顳葉扳開,然後靠著眼球那個方向就是;再然後要到 wernicke"s area
- 把 字的音節 按順序組織起來 --&> 到左半腦的 broca"s area、然後又回到左半腦的顳回的中前部
眾多研究人員和研究認為,「腦海里說話」和「把話說出來」兩種過程是基本一樣的,只是前者沒有後者強烈,並且沒有上面的第四步和發音那一步。 =====&> *有趣點二*
更重要的發現是,「在腦海里說話」和「在腦海里想像另一個人說話」時,上面我列舉的所有大腦區域活躍情況一致。=====&> *有趣點三*
眾所周知,當 Broca"s area 收到損傷,(就是腦殘患者),將會得失語症 ——不能說也不能寫單詞。
而當用 經顱磁刺激技術 (TMS,簡單的話說就是用磁場脈衝,實時影響大腦活動的一種技術。我還沒用過,了解不多,還挺有意思)抑制 Broca"s area 時,被試者就不能產生 inner speech。 (Aziz-Zadeh et al. 2005) =====&> *有趣點二*
@張翼飛 舉的關於 ROWS 和 ROSE 的例子不錯,是 Van Orden 1987 年的一個關於拼寫、聲音、閱讀多維度聯繫的研究。我很喜歡那篇論文的題目: A ROWS is a ROSE: Spelling, sound, and reading.
§1.3 那你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心中的聲音」呢?你用哪個耳朵聽到的?
體驗過 inner speech 過的人,會感覺到這很明顯是一個聽覺現象。更好的一種描述是 「我聽到了我心中的聲音」。
這可就有趣了,問題是,大腦的聽覺皮層在你心裡說話時,可是沒反應的。也就是說,這個「心裡話」沒有引起聽覺意識。
一個比較新的研究,2013年做的,認為 inner speech 的作用或說機制關鍵在於 當你在說話的時候,inner speech 就像是起著「預告提示」作用,減少了很多你對自己的聲音的敏感度。這樣你的聽覺系統才會「避近就遠」地注意外界的聲音,即使你自己的聲音真的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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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我們整理一下。 生成說出來的語言,有三大步:
想法 --&> 把想法轉化成語言 --&> 再發送到 語音組織的中心 --&> 最後說出來
而 inner speech 似乎是這樣的。
想法 --&> 把想法轉化成語言 --&> 再發送到 聽覺系統 --&> 自己聽著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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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為什麼呢?
等等,但如果我都想過「這句話」,為什麼我還要「說給自己聽」呢?為什麼我們需要 Inner speech 呢?
這豈不是很浪費時間和大腦的效率?饒了好大一個彎。
倒不是說,一定必須不得不有一個存在的理由,但的確會讓人覺得有些在意嘛。
研究 inner speech 的人很多,但說是話和其他話題相比實在是不算成氣候,以前看到過一個 slides,裡面總結了四點。
- 自我意識
- 智力
- 記憶
- 數學能力
§2.1 自我意識
這也是研究做多的一個方向。說白了就是 「加強自我存在感」。
自我意識本來就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不僅僅是哲學上,還有神經科學上。
我思故我在。但,「思考」這種無形態的本身就是個很難讓我們人類這種 低·級·的·感·官·動·物 感受到的。(你還別跟我爭,咱們要不是以biased to 感官,我們也不會老是提出「我真的存在嗎?」這種酸溜溜地問題了。)
那「最便宜」的刷存在感的方式,就是傍個大款,認知感官中最好傍的大款是誰?語言!
從某種角度上,可以說,「思考」這是用「語言」打掩護,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發現我們在「思考」。所以說,說「語言」是「思考」的載體,不如說是面具。
這個方面,谷歌上能找到非常多的論文和 reviews,有興趣的可以去看,Alain Morin 1993年的文章。
§2.2 智力
這個點有些薄弱,畢竟不能說「多和自己聊聊天,智力每天加點點」。但在人類進化的歷史中,這種將思考與語言聯繫起來產生 inner speech 的功能,很難說沒有幫到我們的智力進化。
就近說,自我意識的建立,必然影響了我們人類的很多能力,如決策能力、交流能力等等。而這些能力,多多少少都對智力會有影響,或說是智力的一部分。
§2.3 記憶
@張翼飛 在他的答案提到了 工作記憶,working memory。這點上有很多研究支持。可參見 較新研究 Atabati et al. 2011
§2.4 數學能力
這一點我覺得是幾點裡最難有證據,但很有啟示性的。從很大角度上,這算是一個非直接作用,因為它是基於 第一點的 自我意識 和第三點的記憶,合作做到的能力。
§3 那腦中那個聲音會受到影響嗎?
§ 3.1 聲音的速度會受到環境影響?
理論上來講,我認為語速不會特別地變化 (只是我根據知識分析的,沒研究支持)。一方面 inner speech 和說出來的話一樣,是有最快速度的(就是語言編譯的最快速度),而 Inner speech 本來就是說出來的話的「預告」,快很多,所以 不會、也沒有必要 讓 Inner speech 變得更快,你的大腦語言是有硬體限制的啊親。
同時,我相信,inner speech,也很難真正的變慢。原因很簡單,大腦可很難閑著也是閑著讓你... 慢...慢...說...
做聽覺研究的人都知道,我們是很難讓一個普通人在正常情況下 「什麼都別想!腦袋空空!保持!」。而讓你的腦海思緒的聲音變慢,相當於故意在字與字之間加這些空擋。回到上一節我總結的兩個過程。如果想要變慢過程,必須要在「發送到 聽覺系統」之前控制流量,我思前想後很久,覺得基本沒法控制。
但!再次轉折。在現實生活中,你有可能會覺得在某些場合下你的思考語速變化了,那只是因為你的注意力在「作怪」。因為時間感會受到注意力的影響。(時間感請見以前的專欄:大腦是如何感覺時間流逝的? - 神經科學 - 知乎專欄 )譬如說,高中演講大賽上,本來自信滿滿的你,情緒激昂地講到一半,忘詞兒了,下面坐著400個人,盯著你... 心中一邊狂翻記憶下一句在哪兒,一方面心中狂嘯 「 馬——勒——戈——壁——的——!!!」,那感覺,完全不知道這五個字是語速快了還是慢了,完全就是時間錯亂了。你問我怎麼知道?呵。呵。(蹲角落大哭)
§ 3.1 聲音的特色會受到本人影響?
會。
注意我沒有用題主和其他答者用的詞「音色」(Timbre),用這麼準確的感官屬性來回答這種問題實在是太危險了。(音色的定義請自查:Timbre )
雖然我當然也部分認同另兩位總結的 「...這個聲音我認為應該是一個模糊的,去身份化、去性別化的聲音」 看法,但是
1)這個聲音是有口音的。PLOS ONE 2011 上發表的一個研究表明,在閱讀時產生的 inner speech 會顯示區域性口音。(Filik Barber 2011) 雖然口音沒有滿足「音色」這樣苛刻地難以記錄的聲音特質,但至少比「模糊的身份化和性別化的聲音」更加具體。
2)雖然還沒有 post 這個答案,但我估計有評論會 argue 「身份化」囊括了口音啊。Well well well, 如果這個「身份化」不是我理解的非常 abstract 的意識性身份標識,而是囊括各種聲音特徵的話,模糊的身份化,實際上是需要不少特徵的~
但正如上面所說,我是部分認同的,一方面,我們人類在處理外界進來的信息時,實際上都可以說是 模式識別 (pattern recognition )的過程。我聯想到了我每次做夢,我所見到的人、聽到的人聲、感覺是那麼的真實,但實際上在夢中,一切都不是全景,細節都是很模糊的。我相信這肯定是相關的識別機制沒有像正常工作,只是少部分被「意識」這個老大鞭笞著加班。我對這個方面的研究非常看好。說虛一點,這個方面要是弄清楚了,別說浸入式虛擬現實,讓小夥伴們玩兒一把《刀劍神域》《黑客帝國》毫無壓力;屆時,我們人類在精神境界上也算是有了新突破。
別忘了,我們現在還是 低·級·的·感·官·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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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寫完了,你可以把心裡默念的聲音換成自個兒的了。(實際上你應該發現,你早就是用自己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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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沒什麼時間寫答案。還望大家盛夏快樂。
在倫敦的小夥伴們,有時間來國王十字車站這邊參加我的腦電圖聽覺實驗啊~ 一個小時10英鎊,一共兩小時。全程就是看電影或紀錄片,只是沒有聲音,要換上我的實驗聲音... 但做過的人都說好!(趙阿姨出品,講誠信有保障)
References
Atabati, M., Jahangiri, N., Mokhber, N., 2011. Inner Speech, Active Part of Working Memory Phonological Loop, Inactive in Dementia. Psychology 02, 624–630. doi:10.4236/psych.2011.26095
Aziz-Zadeh, L., Cattaneo, L., Rochat, M., Rizzolatti, G., 2005. Covert speech arrest induced by rTMS over both motor and nonmotor left hemisphere frontal sites. J Cogn Neurosci 17, 928–938. doi:10.1162/0898929054021157
Ehrich, J.F., 2006. Vygotskian Inner Speech and the Reading Process. Australian Journal of Educational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6, 12–25.
Filik, R., Barber, E., 2011. Inner Speech during Silent Reading Reflects the Reader』s Regional Accent. PLoS ONE 6, e25782. doi:10.1371/journal.pone.0025782
Geva, S., Jones, P.S., Crinion, J.T., Price, C.J., Baron, J.-C., Warburton, E.A., 2011. The neural correlates of inner speech defined by voxel-based lesion–symptom mapping. Brain 134, 3071–3082. doi:10.1093/brain/awr232
Moseley, P., n.d. Talking to ourselves: the science of the little voice in your head | Peter Moseley [WWW Document]. the Guardian. URL Talking to ourselves: the science of the little voice in your head (accessed 7.21.15).
Private speech, 2015. .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Scott, M., 2013. Corollary Discharge Provides the Sensory Content of Inner Speech. Psychological Science 24, 1824–1830. doi:10.1177/0956797613478614
Shergill, S.S., Brammer, M.J., Fukuda, R., Williams, S.C.R., Murray, R.M., McGuire, P.K., 2003. Engagement of brain areas implicated in processing inner speech in people with auditory hallucinations. Br J Psychiatry 182, 525–531.
Vygotsky | Simply Psychology [WWW Document], n.d. URL Vygotsky | Simply Psychology (accessed 7.21.15).
http://weixin.qq.com/r/oHXE3BXEbEgTrVG-9yCy (二維碼自動識別)
來不來口鮮嫩多汁的『日常神經科學』?來嘛~ - 神經科學 - 知乎專欄腦海中的聲音,無論是在閱讀這一過程,還是在思考這一過程,雖然存在著生理機制上的差別,但都是以語言的方式出現的,所謂聲音,我認為其實是語言在大腦中的語音表徵。因而這一問題就可以變成對於閱讀過程和思考過程中語音編碼的探討。
閱讀過程中的語音編碼看到一段文字時腦海中「讀」出這段文字的「聲音」
從心理語言學的角度看待這一現象,是在語言理解過程的初期,在將文字視覺的輸入匹配到相應的意思的過程當中存在著語音的中介。即「文字-&>語音-&>語義」這一過程,對於看到的文字,要麼通過你的長時記憶,要麼通過「正字法」(你可以不費力地讀出「zill」或「栢」,即使你之前不認識它,甚至它根本是個假字(詞))來內隱地讀出它,然後通過語音信息來理解文字或詞語的含義。這一模型被稱為兩通路模型,是一種嚴格前饋式的模型,另外一種模型「交互激活模型」則考慮到語音或語義對於文字的視覺加工的反饋影響。但歸根結底,這些模型都在說明在語言理解的過程中存在著「讀」出來的階段。
這麼說來感覺有些扯,但一些實驗的確證明了這一點。比如,Lesch and Pollatsek (1993), Lukatela Turvey (1994)的實驗,先後給被試呈現兩個詞,讓被試判斷後呈現的詞是否是真詞,有以下四種條件:
1、rose - flower 控制條件
2、rows - flower 語音相似語義不相似
3、roze - flower 語音相似,假詞
4、robs - flower 語音不相似
實驗結果發現前三種條件下對於第二個詞的判斷都顯著地高於第四種條件,心理學上說是產生了啟動(priming)的效應。因為語音的啟動,使得任務成績提升,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在語言理解的過程中語音過程的參與。
一些失語症的病人同樣說明了這一點,感覺性失語病人在優勢半球的顳上回後部受損,患者喪失了以前貯存的辭彙聲音信號,不能將聽到的辭彙與以前記憶辭彙的意義相比較,故無法理解別人的所說話的意思。失語症患者大多伴隨著閱讀上的障礙,也從側面說明了閱讀過程中的語音編碼過程。
當然,也有研究者認為在閱讀過程中可以跳過語音編碼這一階段,再扯就遠了~
思考過程中的語音編碼
在思考的過程中,比如我們進行推理或計算的過程中,腦海中也會浮現出聲音。在這裡,我認為大腦是將語言作為一個腳手架來幫助我們進行思考。因為在思考這一動態的過程中,信息是在不斷更新的,因此需要一個空間來存儲新的信息,同時對信息進行進一步加工。這個空間被稱之為」工作記憶「(working memory)。工作記憶當中有兩種存儲加工信息的方式,其一是」視空間畫板「,存儲的是圖像或空間的表徵,其二則是今天討論的」語音迴路「,存儲著聲音的信息。當我們進行思考時,如果涉及可以具象化為語言或難以具象化為圖像和空間的問題,則往往需要我們調用語音迴路。語音迴路存儲的信息是語言,而存儲的方式則是語音的編碼。
一個簡單的實驗,找出難度適當的20道口算題,先正正經經地做前10道,計個時;做後10道的時候嘴上一直重複念著一個無意義的字,比如」燒「,再計個時。你會發現做後10題時由於你的聽覺系統有意識無意識地接受了無意義的詞,佔據了語音迴路的空間,導致了完成速度及準確率的下降。當把無意義字變成有意義詞句時,如「燒死異性戀」,那麼可能對任務的影響會更大。這也是為什麼不提倡一邊幹活一邊聽音樂的原因~
這些語音編碼有音色么?
音色,從物理上來講大致是指的是聲音波形中各個成分(頻率)的組成比例,有音色首先是需要有振動,但是根據之前所說的,無論是閱讀還是思考過程中,所謂的」聲音「只是大腦中的語音編碼而已,它跳過了聲音的物理屬性,直接提取語音的內在信息為任務所用,因而在一般的情況下,大腦不會再去向前反饋營造出一個音色的表徵。但如果你在構想一個類似於戲劇的情境,想著一個彪形大漢和一個纖弱女子的對白,或者回憶自己和父母的聊天,可能大腦會相應地對音色、音調等物理信息進行加工。但如同視覺表象一樣,對於一般人來說,這些加工都是極其脆弱且不穩定的,一方面容易受到干擾,一方面也難以對其進行深層次加工。至少對於我來說,如果實現戲劇不同音色的構想,至少得摘下聽音樂的耳機,找個安靜的地方閉上眼睛才行。
語音編碼受誰的影響?
如上文提到的,這些語音的編碼一般不存在音色的信息,因而在聲音物理特性這一層面上幾乎可以說是不受到誰的影響。但是,在其他層面上,比如加工速度,它還是受到一定程度上多方面的影響。無所謂是自己還是他人,正是人與其周圍環境的交互構成了個體的經歷,而這些經歷會影響到個體的發展,無論是生理上還是認知上。從小周圍人語速都快,於是你往往也會自主不自主地提高自己的語速,同時工作記憶中的聽覺迴路會得到更高強度的訓練,所儲存的信息可能也會比一般人更多,在處理一些需要聽覺迴路完成的任務時,可能就會表現地更好,體現為」思維更快「。但這些都是潛移默化的、涉及多個認知系統的過程,如果一概而論為語速快思維快,未免有失偏頗。
我好奇的是天生失聰的人 思考的時候腦子裡是什麼聲音
我覺得這個問題更有意思的延伸是:你大腦里聲音的嗓音是誰的聲音?是趙忠祥的、康輝的、李修平的還是你自己的?或者說,所有人大腦里的聲音是否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嗓音?另外,大腦里的聲音有口音嗎?
人思考的時候腦袋裡並不一定有聲音。比如,聾啞人。
記得浙江大學一個老師,做過關於聾啞人認知模式的研究。
這個需要很糾結么……難道不是默念的你自己么……
2015.2.11更新,感謝研究助理Yanqi:
文獻關於inner speech的研究指出,人們在說話和用內在聲音思考時激活的大腦區域有相當的重疊Burgess Hitch, 1999; Yetkin et al., 1995). 這意味著內外兩種聲音擁有相同的神經學基礎。甚至還有研究發現人們在默讀的時候,喉頭的肌肉也會像說話時一樣有變化 (Cleland et al., 1963)。
關於這個聲音如何來的, Vygotsky (1987) 把人的言語分為社會言語(social speech),個人言語(private speech)和內在言語(inner speech)。在兒童成長過程中,小孩子會通過個人言語,也就是自言自語,來幫助自己思考,從而能夠完成相對較複雜的思考過程。這樣的以語言促進思考的方式,久而久之使個人言語內化,也就變成了內在言語。
題主提到的聲音受誰影響的問題,包括題主提到的語速和思維速度,我認為沒有必然關係。從Vygotsky的角度來看,應該主要看你從小的語言能力如何了。如果語言能力強,那麼和扶養人的培養有關係,也和自己的學習表達方式有關係。語言能力表達比較強,較多地輔助思考,那麼內在的聲音也會比較清晰。
Burgess, N., Hitch, G. J. (1999). Memory for serial order: A network model of the phonological loop and its timing. Psychological Review, 106(3), 551-581.
Cleland, D. L., Davies, W. C and T. C. (1963). Research in Reading. The Reading Teacher, 16(4), 224-228
Vygotsky, L. S. (1962). Thought and Language. Cambridge MA: MIT Press.
Vygotsky, L.S. (1987). Thinking and speech. In R.W. Rieber A.S. Carton (Eds.), The collected works of L.S. Vygotsky, Volume 1: Problems of general psychology (pp. 39–285). New York: Plenum Press. (Original work published 1934.)
Yetkin, F. Z., Hammeke, T. A., Swanson, S. J., Morris, G. L., Mueller, W. M., McAuliffe, T. L., Haughton, V. M. (1995). A comparison of functional MR activation patterns during silent and audible language tasks. American Journal of Neuroradiology, 16(5), 1087-1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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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的問題!我嘗試著用自己的知識來解答一下。注意,以下觀點都是推測,我回頭會去找找學術界的論文。
聲音是大腦的構建
人類的感知,起始於刺激源,經由我們的感知器官處理,形成神經信號,進入我們的大腦,因此我們有了對刺激源的感知。可是刺激源是否是神經信號的充分條件?在沒有刺激源的情況下,神經信號是否依然可以產生?
從純生理學或者心理學的結構主義流派的角度來說,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人的感知應該是可以被分解為具體的感知過程,這些感知過程聯繫了物理世界和我們的心理現象。可是格式塔心理學的理論告訴我們,人們的感知並不是完全客觀的。我們的大腦總是在混亂的刺激源當中搜尋有規律,有意義的感知,而且不同的刺激源之間相互作用,最終在我們感知里構建出有意義的結果。
閱讀文字時,為什麼腦子裡會有聲音?我的猜想是如果能足夠精準地衡量導致產生這種內在聲音的大腦皮層,我們會發現被激發的部分和我們聽到真實聲音被激發的部分有一定的重疊。換句話說就是我們的大腦認為一定程度上我們真的有聽到聲音,所以我們對內在聲音的感知才會如此的清晰和強烈。但這個聲音,其實只是我們大腦構建出來的一個感知而已。
為什麼我們的大腦會這樣做?
結合上面格式塔流派的角度來看,可能是因為我們在閱讀的時候,一方面要處理視覺圖形的識別(讀文字),一方面要處理視覺圖形(文字)和其他物體或概念的內在體現(internal representation)之間的關聯問題,同時還要處理內在體現的具體物體和抽象概念之間的關係。這個過程的信息量太大,如果我們去關注所有這些信息,那麼我們的閱讀速度勢必受到影響。而這個是一個,一個內在的聲音,起到了一個將一切信息擰成一股繩的作用,這個聲音是我們的大腦在面對亞意識當中大量雜亂信息時,主動構建出來的一個可知,可控,有意識的感知。這個聲音幫助我們聚焦於當前閱讀的文字上。
舉個例子,當你讀「我看到我很傷心的樣子,自己也感到羞愧難當」的時候,視覺需要處理「傷心」二字的識別,同時大腦里會去搜索和傷心有關的抽象概念,以及具體的感受、場景和回憶,同時還需要去識別搜索到的具體感受、場景和回憶是否和搜索到的的抽象概念匹配。
這個過程很複雜,會佔用你太多的精力,以至於讓你停在「傷心」這個地方。可是由於內在的聲音在有序地閱讀所有的辭彙,你的注意力被強迫轉向後面的部分,比如羞愧難當,所以你對傷心二字的感知,形成了一個比較淺,比較有限的印象,這個印象大致可以讓你理解整句話,也避免了你一直去思考到底怎麼算傷心。
聲音、圖形和認知識別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從語言習得的角度來看,我們首先學習的是speech,是發音,在我們學會說話很多年後,才學會認字寫字。所以對我們來說,聲音識別和認知識別的關聯速度,比視覺識別和認知識別的關聯速度要快。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在讀文字的時候,大腦自然會選擇構建出聲音的感知來加快閱讀和信息處理的速度。
這就好比,英語口語不好的人,就算辭彙量很大,閱讀速度也相應比較慢,因為遇到了抽象或者生僻的詞,會需要花很多時間來思考詞語的意義。但如果一個人口語比較好,再閱讀的時候會以內在聲音為主導,閱讀速度就會很快。
另外題主問到聲音的問題,這個聲音我認為應該是一個模糊的,去身份化、去性別話的聲音,因為它的目的是要幫助你加快閱讀速度,是大腦構建出來的感知。另外關於語速的問題,語速是永遠趕不上思維速度的,所以我不認為語速和思維速度有必然關聯。
「內部言語」(inner speech)嘛,有空再來填坑
lz感興趣可以先去看wiki:Intrapersonal communication
我分析的時候為了理清楚,腦子會有聲音,想了想是我自己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就像我讀中文文章那樣,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一樣
懂得語言的人類會用語言思考,但是天生的聾啞人可能不會,黑猩猩和烏鴉也能做出像樣的思考,但很難想像它們是用語言在思考。
而我,似乎總是在用語言思考,不知道如何拋棄語言來思考。
仔細品位一下,這個聲音似乎沒有音色,不是康輝趙忠祥,也不是我自己。我該做什麼呢
老七問木先生,最近遇到了很多問題,老七總是弄不清,於是他想起了木先生。
你別過來,我過去
木先生向老七走了兩步,直到不能再靠近,木先生才停止腳步。
老七很討厭木先生離自己這麼近,因為老七是一個怕熱的人。兩個人散發的熱量能讓老七出一天的汗,但木先生不是。
木先生是一個很喜歡解決問題的人,但他卻很痛苦。因為他遇上的問題都是很漫長的問題,他沒有辦法加快速度。就像很早的時候老七躺在病床上問木先生自己掉了多少頭髮,木先生就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一是枕頭上的頭髮實在太多,二是木先生也掉了很多頭髮,他只好擺擺手讓老七別問了。
你聲音真難聽
老七轉過臉,不願意看木先生,他覺得木先生的聲音很糯,就像糯米一樣,聽起來很難受,木先生歪了歪頭閉上了嘴,在很早以前,木先生就知道自己聲音並不好聽,但他現在才知道老七也聽出來了,這讓木先生一下子失去了很多樂趣。他再也不能給木先生唱歌聽了,畢竟誰也不想麻煩誰。
你怎麼不說話
木先生尷尬的笑了笑,老七這個人簡直就像女人一樣善變,剛剛才說過自己聲音難聽,現在又嫌自己不說話。
老七揉了揉木先生的臉,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病,為什麼連話都說不出來,說不定是失語症什麼的。
而木先生並不反抗,他很少反抗別人對他做什麼,反正又死不了。
無聊,你回去吧
老七已經忍受不了不說話的木先生,當木先生一不說話的時候,老七就會覺得木先生特別的討厭,那張臉彷彿就散發著一種愁苦。
木先生看了眼老七,又看了看地面,起身走了。
和你聊天很開心
這是老七聽到的唯一一句話,因為木先生已經走了。
下次叫誰來陪我聊天呢
老七皺了皺眉頭,閉著眼繼續睡覺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就懂了。
聾啞人思考時是在腦中浮現文字的。嗨,我也注意到自己腦海中這個聲音很久了,有時也為此煩惱。說幾個看法
1.腦海中的聲音是進行抽象思考的工具
我認為思考可以分為形象思考和抽象思考。對於前者,比如觀看默片,又比如想像一隻大象,對於後者,比如閱讀這段文字或者計算一個積分。這兩者有著明顯的不同。
我覺得動物也有形象思考,但可能沒有抽象思考。人是因為有了語言才能進行抽象思考,正常人都是通過語言作為載體進行抽象思考,所以只要當你進行抽象思考,即使你不說話,你也需要在腦海中自言自語,這就是這個聲音產生的由來。
2.這個聲音不是人類唯一可用來進行抽象思考的載體
就像其他答案中舉例的天生聾啞人可以通過文字和手語進行思考,我們之所以在腦海里自言自語是因為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也是最熟練的。
我覺得抽象思考需要的邏輯推理過程要求載體能夠被大腦輕鬆的短期記憶,記住一句話對我們而言十分簡單,如果你能輕鬆記住一句文字,那可以嘗試用文字思考。這也是為什麼做數學題要用紙,大腦記不住長長一段的語言。
3.這個聲音很大程度地限制了我們抽象思考的能力
最明顯的是思考的速度,我發現這個聲音的語速和我說話的速度一致,比如在腦海中從1想到100,其用時和念出來是一樣的。進一步,語速限制了閱讀的速度,因為你每看一句話都要默念一遍。那麼思考的極限速度就只能是語速么,我覺的不是。比如你可以嘗試把一段演講錄音用兩倍速度播放,只要聽的清楚,你還是能夠理解其內容。所以語速快的人,思考也快啊。
4.能不能擺脫這個聲音
關鍵是能不能用形象思考取代抽象思考,有個人可以。
愛因斯坦說他思考問題時不是語音思考,而是用一幅幅能動的跳躍的圖像來思考,思考完後他還要費很大力氣用語言表述出來。這個段子真實性有待考證,畢竟他是一個理論物理學家,如果他說他在腦子裡模擬物理實驗我還覺得可行,要說模擬出相對論我就覺得不可思議了。也許這就是愛因斯坦的過人之處,聯想到他小時候會說話了也不願意說話,興許這真的是一門神功練成就能天下無敵。
類比程序設計分面向過程和面向對象,如果能把抽象思考的方式改變成OO方式,或許就能擺脫這個煩人的聲音了。
我思考時的聲音和平時說話的聲音不一樣。思考時的聲音更好聽~~~
趙忠祥
那是 神,你的神是說普通話的
我思考時沒聲音啊
人腦里想像聲音是一種動作,人類進化出了想像聲音的能力。或許其他動物也有。 人腦里想像動作是思考得出的想像聲音結果, 本質上它跟別人揍了你一下你直覺性的還擊一樣。 只不過想像聲音是直覺得出的想像聲音結果,後者是直覺性的得出還擊結果。
在我閱讀速度較慢的時候,腦中聲音的作用是斷句和加強記憶,較快的時候就沒聲了。
思考的時候,聲音是提出問題的,並且會說出幾個關鍵詞來,剩下的都是無聲的(此時有圖像)。
打字寫字的時候也是有聲音的,我覺得起到了命令動作的作用。我理解應該是在最初學習文字和說話時,在大腦里把文字和語音建立起了一種映射,就像條件反射一樣,眼睛看到一個文字大腦立刻會反應出文字的讀音,正常情況下,這個聲音應該是自己的聲音,因為自己的聲音和文字之間的映射最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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