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英劇《黑鏡》拍新一季,你來寫一集劇本策劃,你想寫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好吧。。。這個題目實在太有意思了,忍不住臨場現編一個,露怯,拋磚引玉,爛尾,求輕噴。
首先,我覺得《黑鏡子》這部劇的特點是 社會倫理,科技趨勢和人性善惡 的衝突結合,
所以雖然天馬行空的點子很多,
(比如「對水過敏的人」,比如「癌細胞其實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歡迎約稿),
還是針對《黑鏡子》第三季這個題目來作答:
《遊戲人生》
在公元3000年,
科技進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人們可以隨意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
但是,人們反而喪失了對人生的追求。
漸漸地,在地球統一政府的運作下,
為了克服人們的空虛和迷茫,
從生活、學習到工作都引入了遊戲化的元素,
漸漸地,人的一生被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場遊戲。
所有人都帶著類Google Glass,
每天學習的內容,要去的地點,工作的要求都被目標化,
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要求隨時隨地接收任務,
在任務完成後則會得到相應的獎勵。
這種模式很快風靡全球,所有人的一生都被變成了一場遊戲,
人們都樂此不疲的進行著各自的任務。
直到有一天,類似於「今天要和朋友說3句話,找一個女人結婚,要和妻子做一次愛,要吃三頓飯,這輩子要生一個孩子,今天要走幾步路」都變成了任務,
人們過於追求任務的完成度,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進行一切活動,
於是所有的行為都去掉了感情,只剩機械的步驟。
終於,在科技發展極端發達的時候,
人們沒有被以往所擔心的機器人打敗,
卻成功的把自己變成了行屍走肉一樣的機器人。
這時候有一個任務製作者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企圖提醒大家,但當然,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
於是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力量,試圖把這個世界從遊戲化的任務中解救出來,
而諷刺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創造任務,
也就是,他必須要用「任務」這個毀滅人類感情的罪魁禍首,
來教會人們怎樣重新獲得感情。
他開始不斷嘗試,
創建不同的任務,
比如,他發布了任務「讀一本愛情名著」,
人們卻總是投機取巧的機械翻頁;
比如,他發布了任務「和你的母親說一天話」,
但是發現,人們接受任務後也只是機械麻木的說話;
再比如,他發布了「送你的愛人一封情書」,
結果,人們也只是從電腦里自動生成了一封情書送了出去。
圓滿版結局:
最後,在經歷過無數次嘗試之後,在他要絕望的時候,
他憤怒的推出了最後一個任務「永遠都不要再接受任何一個任務了。」
而獎勵,則是「一個新的世界。」
出乎預料,這個任務就像當初遊戲化風靡全球一樣,
從被幾個人接受,到幾千人,再到全世界的大多數人,
這個「任務」成為了世界上接受人數最多的任務,也是很多人的最後一個任務。
而原因,其實是人們自己內心也早已厭倦了這種模式,
只是所有人就像吸毒一樣,沒有毅力和決心來改變這種生活,
當大家看到這個新任務的時候,
便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它。
結尾,一個人選擇了該任務,摘下眼鏡,日出,長嘆一口氣,眼神中又重新恢復了光芒。
(貌似黑鏡都是悲劇。。。就再加一個版本)悲劇版結局:
最後,在經歷過無數次嘗試之後,在他要絕望的時候,
他默默的推出了最後一個任務「自殺」,
獎勵則被設為「一個新的世界」
結尾,他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屋中,點擊,接受任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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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互動關注公眾號 42章經
由三星Galaxy 4的眼動翻頁功能引發的思考:
在未來,究竟是我在看著機器,還是機器在看著我?
開頭:
(反第一人稱視角,或者說「攝像頭視角」)
一個男人,盯著鏡頭,粗大的手指時不時地從鏡頭前掃過,從他的瞳孔里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在盯著自己的移動設備。
一個用顯示模塊鑲嵌出來馬賽克封閉空間,一片寂靜。
放大馬賽克,它由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件。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都在馬賽克中演繹著。
回到封閉空間,它裡面沒有人,也沒有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迹。
Nowhere to hide.&<無處藏身&>
----------------------------------------------"為什麼我們需要隱私和謊言"----------------------------------------------
Kelvin和Amy是一對新婚燕爾,婚後的生活十分甜蜜。
Kelvin在X-ray科技公司擔任高管,收入豐厚但十分繁忙,除了加班加點的日常工作外晚上還需要出入各種高端社交場合。而Amy是全職太太,在家打理一切,閑下來的時候會與富人區里的其他鄰居聊天說些家常。
在Amy的社交圈裡,她對一位叫Linda的有著複雜的情感。Linda幾年前與前夫離異,在財產分割中得到了這處房產。Linda經常向她灌輸男人有錢就變壞的思想,一方面Amy覺得這個Linda太消極,總是帶來些負面的思想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一方面卻暗自提醒自己要敏感一點,害怕老公因為和自己的交集太小而逐漸疏遠。
X-ray科技的競爭對手Matrix公司正式開始售賣最新研製的產品M-glasses,作為同行業的競爭對手,Kelvin第一時間購買了該產品並進行試用。在Kelvin晚上出席的一場聚會裡,Kelvin才真正體會到這款產品的強大。M-glasses通過面部特徵對觀察到的對象進行識別,並在搜索引擎上進行搜索,這使得他第一時間獲得對方在網路上的任何公開資料:畢業院校、就職公司、facebook里家庭成員的照片,他假裝無意的引出雙方的共同點(校友、老鄉、都還沒有孩子等等),和每一個人都聊得十分盡興。
M-glasses開始大賣,Kelvin卻在緊張地帶領公司研製M-glasses的升級產品,新的產品不僅可以實現M-glasses的全部功能,更有一項驚人的突破——通過識別對方的表情和聲音來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
產品上市的第一天,是Kelvin和Amy結婚兩年的紀念日。Kelvin由於參加慶功會的緣故遲遲才回到家裡,引起了Amy極大的不滿。Amy的不滿由來已久,自從M-glasses上市以來,Kelvin幾乎把家搬到了公司,與一位叫Katie的研發副總裁朝夕相處,加上Linda的煽風點火,Amy非常懷疑Kelvin已經不愛她了。但Kelvin一段真誠的道歉和告白讓Amy感動不已,甚至讓Amy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Kelvin適時的拿出了給妻子準備的新婚禮物——公司新研製的X-glasses。Amy戴上眼鏡,Kelvin溫柔的對Amy說道:「I love You」,眼鏡掃描、分析後顯示「Truth」。
Matrix和X-ray的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雙方打得不可開交。Matrix的高管控告Kelvin和他所帶領的X-ray侵犯了自己公司的專利,而X-ray卻以核心功能不同進行辯解。Matrix惱羞成怒,決定採用其他手段進行報復。
幾日之後的一次晚宴里,Matrix的高管用M-glasses捕捉到了Kelvin和多位女嘉賓之間的親昵舉動(其中就包括和Katie的一張照片),本來屬於商業禮儀範疇的舉止,卻因為Matrix高管選擇的巧妙時機和角度變得曖昧無比。照片被發布到網上,任何人,只要有意對Kelvin進行面部識別,就可以在眼鏡里觀看到這些圖片。
Amy的積怨終於爆發,不聽Kelvin任何解釋就大吵一通。Kelvin強忍住火氣,一再強調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自己只是在表現正常的商務禮儀。Kelvin緊緊的抱住Amy,直視著Amy的眼睛,「我是被誣陷的,我對他們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眼鏡顯示「Truth」。
事情卻遠沒有結束。隔了幾日,Linda在路過咖啡廳的時候抓拍到Kelvin和Katie在一起聊天的畫面,並通過glass-mail直接傳到了Amy的眼鏡里,照片中的兩人,雖然沒有什麼過分接觸的舉動,但透露著超過普通同事間的親昵。Amy打電話給Kelvin,責令他立刻回家做最後的對質。
「你是愛我的嗎?」 「當然,親愛的」 (眼鏡顯示:Truth)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親愛的,我會和你廝守終老」 (眼鏡顯示:Unknown,看來這個問題已經超過了X-glasses可以判斷的範圍)Amy開始哭泣,Kelvin試圖擁抱她也被他拒絕。
「你今天下午在幹嘛,在想我嗎」 「我在工作,親愛的,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眼鏡顯示:Lie)Amy哭泣的越來越厲害,Kelvin顯得手足無措,這樣的問答兩人之間不知道已經進行了多少次,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不管用了。
「那你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有沒有,對Katie有一點點喜歡」 「沒有,絕對沒有,一點點都沒有!」。眼鏡顯示:Lie。
Kelvin遊盪在大街,不知道該去哪兒 。他做錯了什麼,他好像什麼也沒做錯,但事情怎麼會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不知道。他只記得Amy的最後一句話是嘶吼出的一聲「Get Out!!!」。
Amy在家中哭泣,Linda趕來安慰。雖然Amy對Linda沒有多少好感了,但這一刻她真的太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了。Linda對Amy的遭遇表示同情,對Kelvin的行為表示憤慨,她建議Amy要對他進行報復,好好給他一個教訓。Amy顯然對這個想法有點吃驚,半信半疑的抬頭望向Linda,眼鏡掃描後顯示:Truth。
第二日,Kelvin從賓館趕到公司的路上,發現路人的眼神從以往的敬仰變成了鄙夷。到了公司所有人都在背著他聊些什麼。搜索之後他才發現,Amy將她的遭遇、對他和Katie關係的懷疑和合照一併發到了網上。Kelvin徹底怒了,他在電話里將Amy痛罵了一頓,不留一點情面。Amy絕望了,絕望的女人是可怕的,為了愛而絕望的女人是更可怕的,Amy採納了Linda的建議,將Kelvin與其獨處時因為好玩兒拍攝的裸照發到了網上,只因她又在Linda的眼裡讀出了「Truth」。
路人的眼神又變了,這次從鄙夷變成了恥笑。Kelvin癱在賓館的床上,做出了在世的最後一個決定。
聽到Kelvin跳樓的消息,Amy徹底醒悟了。「我都做了什麼!我都做了什麼!!我親手將我愛的人送上了絕路。」Amy沖向Linda的家裡,瘋狂的敲著Linda的房門。
「對不起,我聽說了那個消息,節哀」
「是你!是你讓我這樣做的!你是殺人兇手!」
「Amy,我很抱歉,但是壞男人都是該得到懲罰的不是嗎?我只是做出我覺得最正確的建議,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對嗎?」
聯想到每次的行為都是自己實際操作的,而且Linda確實沒有騙過自己,Amy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半蹲在地上哭泣。
鏡頭拉遠。一個新的廣告牌被工人安裝在大樓外側,Matirx 的新產品上市了:「Matrix面部調整器:"Let your lies never be recognised"」。
Linda關上門,給Matrix的高管發去一條簡訊:Mission Completed.背景:
未來出現了一種叫「社會貢獻度」的用來檢測每個人所作所為的數值(由psychopass來的靈感)
社會貢獻度越高的人擁有越多的在法律下的特權或者說是自由。
矛盾:
倫理道德的衝突,如殺掉社會貢獻度為負值的人能增加自己社會貢獻度。
主線:
出現了一個能夠殺正值社會貢獻度人卻能增加社會貢獻度的社會越軌者,或者說他做的事別人看起來是壞事,但卻不會減分。是不是主角都行,他的目的在於毀掉這個看似完美的社會。
結局:
懸念。
至於能測出社會貢獻度的原理本來想在psychopass裡面參考下的,但是看了的人都知道僅僅是人的大腦實在是有點老土了,所以我想加上幾句比較有啟發性的話作為標準再加上前人大腦會較好一點。
拋磚引玉,求斧正。
我想大多劇本偏離了製片人查理·布魯克對Black Mirror的解釋都是跑題的呢。
查理·布魯克向《衛報》解釋節目的標題,說到:「如果科技是一粒毒品——確實感覺像毒品——那麼它的副作用是到底什麼呢?我的電視劇《黑鏡》就要討論這個領域——愉快與不安之間。標題「黑鏡」是你在每面牆、每張桌子、每隻手掌間都能找到的東西:電視、顯示器、智能手機。」
最初,大多數人並不在意。
政要首腦們也經由各個渠道發布了代表各個政府的闢謠宣講,告誡人民,不要聆聽魔鬼的聲音,不要接受魔鬼的指引,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人類已經落到了魔鬼的手裡。
即便如此,短短十六小時內,全球仍然有超過四百萬壯年男性被投入了監獄。
徒勞,儘是徒勞。
次日,神都時間,零點零分,五億人口同時蒸發,整顆星球的骨頭都鬆了那麼一瞬。
——二百分之五。
當夜,美辣椒國總統府、天平天國中北海里人聲鼎沸、燈火通明。鼎沸意味著沒有一個統一的聲音,那麼再通明的燈火也指引不了正確的前方。
沒有時間憤怒,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準備,沒有時間悲傷。
又次日,神都時間,08:00。
和其它所有符合條件的人類一樣,睜著自己的眼睛、無法進入睡眠的李毅,無論用到什麼樣的手段來虐待自己的耳朵,仍然聽見了那個,既似從天而降、又似出入由心的頻道——
遊戲玩家:所有聽眾。
遊戲目標:
1,內部消化,在一個家庭中,親父與親女二人,進行一次完整的性交;
2,合作共贏,在兩個家庭中,此父與彼女,此女與彼父,各自完成一次完整的性交。遊戲時間:16小時。
存活條件:在目標1、2中任選其一,達成即可。
遊戲規則:不要用避孕套來開大家的玩笑。
注意事項:
1;女性玩家年齡下限100足月,男性玩家年齡上限100周歲。
2;4P模式下,若有任意一組未能完成性交,責任由四人共負。
3;若某玩家在遊戲時間內主動或被迫失去遊戲能力(死亡),其相關聯直系親屬(父/女)亦無法繼續本次遊戲(死亡)。
這段直灌人腦的魔音實在是好長,好長——長到了李毅有足夠的時間去砸爛他這間屋子裡所有能被砸壞的東西。
李毅今年45歲,是個天生天不養的丑漢子。十幾年前,公司破產的第二天,美麗的妻子就悄無聲息離他而去了,連架都沒有吵一句。
人眼都是勢利的,就算要浪費時間吵架,也該找那些足夠養眼的人去吵,才有價值和樂趣不是么?
李毅孤身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他的獨女李菲兒,卻不想遇到了這麼一天。
不過,即使老婆如今還在,也得先忙完她和她老爸的事,才顧得上這邊吧……李毅心裡清楚,這與過去十幾年的生活沒有什麼不同,兩父女的問題,只有兩父女自己解決。
不管怎麼發泄,也都有個盡頭,李毅頹然地倒在了沙發里,女兒的身旁。
李菲兒呆坐著,手裡拿著一張李毅和他朋友們的合影。
「菲子,在爸爸認識的這些叔叔裡面,你最喜歡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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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看著菲兒。
菲兒看著那張照片,沉默了半晌,輕聲說道:「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是你的朋友……」
女兒這樣的想法,李毅早有預料,畢竟……有時候,有些事……有些熟悉的面容,看起來要比那些陌生的臉孔,猙獰千百倍——因為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首先還是要滿足女兒吧,李毅把電腦交給李菲兒,菲兒打開了擺渡人體搜索,輸入了自以為寬鬆的限制條件:性別男,年齡35~45歲,身高170~185,體重…………
看著女兒的面前,諸多男性的三維全息投影波光明滅,李毅拿出手機,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打開了新生代社交app「摸摸」。不出他的所料,平時「附近的人(女)」的公開信息圖、此刻都被設置成了隱藏、最多只露出一句語氣頗為官方的「家父品貌正」,而平時只需繳費88~1288元,就可以摸上一把試試手感的超全息人體模型們,此時的體驗價也都通通上調到了超過50萬。
可以救你一命的性交,顯然要比普通的性交昂貴千百倍。李毅猶豫著,下不了決心進行這樣的消費————何況也要先看女兒選擇的結果。
可嘆那邊廂,李菲兒的腦袋,卻已經早早地垂了下去。小姑娘不斷放寬條件,連翻了幾百頁,搜出來的人名,全都是紅色——正在交易,或拒絕交易中。
偶有二三老叟倒是開啟著「等待交易」的綠燈,看似無人問津——不需要李家父女進行這樣痛苦的選擇,很快,老傢伙們的全息圖,也都跳轉成了另一種顏色。
就在這樣淫紅勝血的絕望中,屋裡所有的屏幕上,都跳閃出了一封署名「市長辦公室」的郵件,並自動播放起來:『市民們,市民們,還請稍安勿躁,天平天黨沒有放棄你們,天平天國沒有放棄你們,所有收到這份郵件的相關人員,請到如下幾個地點集合,政府將集中解決你們目前最最關心的問題……』
李毅拿出一件大衣,給菲兒披上。父女二人交換了一個沉默的擁抱。
上一次的聽眾,抱著各種各樣的僥倖心理,在各國官方的催眠下、在自己自身的不作為中,幾乎全軍覆沒。給人類的提示到此為止。這一次的聽眾,正如悲觀主義者們所料,是剩下的,符合條件的所有人——邁出樓門,看著城中各處無端燃起的都市烽煙,父女二人深切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有的車輛都堵在了進城的方向,看來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密度越大,選擇越多,這個時候,人類必須抱團取暖。車流中的人們相互打量,偶爾有看對眼的組合,便心領神會,分兩頭棄車而走,前去大道兩旁的鋼鐵森林中野合。也許這就是堵車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好在很快,被遺棄的車輛就會被後邊的人撞到一旁。
這就是強壯的,慾望的洪流……步伐看似時疾時緩,可擋者卻是無人無物。
「咱家的車就不開了吧?」
「……恩。」
一對父女提著大包小包,向李家這二位走來。那位父親目光低垂、雙唇緊抿,看起來心事重重,卻並沒有什麼要促成一場4P交易的意思,他伸手撥開了擋道的大小李,拉著女兒的小手走進了大樓。
李毅不由出聲問道:「哎,老王,你怎麼……」
「外星玩笑也好,地球末日也好,外頭也沒有方舟,不如在家好好獃著。」
「可是你……」李毅看著回過頭來看他的老王先生的眼神,餘光掃了掃那位低著頭等電梯的小王姑娘,吸了半口濁氣,掐斷了自己的問題。
老王輕手按著小王的脖子,走進了電梯里去,留下了一句幽幽的,似是而非的台詞——「何必湊那個熱鬧。」
其實,五億死難者的教訓在前,捨得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的人,就真能多到一個壓倒性的地步么?只看前一天各國各界為人所知的領袖人物們,其死亡率遠遠低過了兩百分之五、甚至兩萬分之五,就足夠教會底下的這些屁民們,什麼叫做成熟了。
活到死前自然熟。
解決問題的時間總共只有十六小時,車流中的某些人,被這樣地堵在這裡,臉上卻沒有什麼躁意,可見他們早就在「內部」消化了問題,這次出行,無非是掩人耳目罷了。反觀老王能夠像這樣大大咧咧地躲在家裡,已經比某些家庭,多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坦蕩。
李毅心裡這樣感嘆著,領著菲兒走在街上,腳步雖說有些沉重,卻也比車流快了不少。
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麼好運,剛好跟自己的女兒或是父親呆在同一個城市的。
各大航空航天港的運力有限,已經被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異地父女碾成了癱瘓。
擺渡天吧和性浪微拔社區里,到處是這樣的帖子——
「急求南京市爸爸在成都的姑娘一位,本人相貌端正身體健康一米七七沒有啤酒肚,女兒腿長屁股大C杯,可蒙面,事後絕不糾纏」
「跨國難度大,沒時間了啊!本人瀋陽女,今年47歲,各方面保養良好,家父人在芝加哥,性能力完好,只求換炮保命,別無他想,如有需要可以付費!!!」
「國難當頭!趁機騙炮死全家啊!!!揭露東莞望牛墩騙子一個!!!!!」
…………
「什麼亂七八糟的信息!別看了!」李毅一邊走一邊伸手搶過了李菲兒手上的xphone,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一個又高又壯的黑人推了李毅一把,「幹嘛呢?幹嘛呢?」
李毅嚇了一跳。怎麼著,這女兒又多出來一個南非爹地了不成?
那黑人卻操著滿嘴子流利的天平天國陝北方言,表情嚴肅地往李毅身後一指,「去後面排隊。」
這是個一眼望不到頭的漫長隊伍,但隊首卻並不是一個政府制定的集合地點,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別墅,「這些人在這兒是要排出個啥呢?」
一位剛從小別墅里出來,看上去心事已了、神清氣爽的熱心人,回答了他的問題。原來,這裡就是那個著名的美型家族梁家的府邸,梁家這一代的父女梁邊喬和梁邊女兩個都有性癮,而且來者不拒……
「什麼???梁邊女躺一躺也就算了……梁邊喬十六個小時能應付這麼多個女孩??」李毅不由大驚。
「不知道啊,他說可以就可以唄。梁家從不吹牛。」
「……」
「幹不了,就揍他。」
「哦。」
李毅轉頭問女兒:「菲子,你想在這排隊么……」
李菲兒雙眉倒豎:「好變態的家族!我才不要!!!」
李毅輕輕一嘆,牽著女兒,繼續前行。
是了,這世道,既有甲乙丙丁在遭難,也有戊己庚辛在狂歡。林中鳥兒千千萬,自有那些許的奇行種,生著不一樣的羽毛,做著不一樣的選擇,過著不一樣的生活。
李毅見了他許許多多的朋友,沒有一個對他的女兒是不滿意的。只可惜,要辦成這檔子事情,需要四個人一齊點頭,而李毅的樣子,梗住了別家姑娘的脖子。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名叫林志隱的華人男星的住宅被上十萬的粉絲包圍,而這些粉絲又由內而外分成了幾撥,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終,『盡量不要搞他派』叛變,導致『不可能不搞他派』攻陷了『請不要搞他派』的防禦圈,並輪番佔有了林志隱,無論他怎麼解釋,他生下的只有一個普通兒子,不存在什麼大規模殺傷性的女兒,都無濟於事。當林奄奄一息,趴在牆角,以為這一切終於都過去了的時候,『搞一搞也無妨派』,也就是傳說中的多數派,跟進了。
可憐林志隱一代天驕,就在自家人這樣的無度索取中喪生,根據他死前口述的遺囑,當晚19點一刻,林氏「獵殺粉絲基金會」成立。
「支線彩蛋:
人世間所有的現象都不是孤立的,偶然是不被允許的。很快,謝停鋒、金城五、陳冠西、吳雁祖、王利宏、阮巾天、黃繼星、彭與晏、鄭原暢、吳棕憲等人遇難後的「獵殺粉絲基金會」相繼成立。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上網發表評論的人們紛紛表示,在這一組新聞里,好像有兩個讓人非常不安的名字混進去了。
對此,黃氏基金髮言人表示:希望質疑者們不要繼續開口在別人的悲劇里尋找存在感!另外,真正不合群的名字,我們認為,這份名單里只有一個。相對應地,吳氏基金則只輕輕地發布了一條微拔:生來給人歡笑,死於讓人快活。願世界和平。」
在樓宇間大屏幕上看到了這樣荒誕而又殘忍的新聞,李菲兒緊了緊自己的風衣,覺得人間界的氣氛變得更加寒冷了。真愛也能殺人,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信任?
李毅終於決定,帶著女兒,去政府指定的地點看上那麼一眼。
點很多,很快,他們找就到了其中一個。
這本是間李毅年輕時辦的公司參與承建的瘋人院,也許是因為改造時間有限吧,連牌都沒有拆,隨意地用紅色油漆刷了條新的名目『人類文明延續所』,就對外開放了。
這條隊伍可不比梁家,足足展開有上百人寬,列出了上千米長。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李毅總得搞清楚,這個隊是為什麼而排,才敢把女兒的命運交託給這裡。
他來到了所里對外開放的圍觀走廊,這裡毫無保留地向市民們展示著延續所的運營機制。
說起來也很簡單。父女們在入口處被拆散,分到了一道牆壁的兩邊。牆上有兩個洞,女兒可以從牆的另一邊,把自己的上半身鑽將過來,把自己的下半身留給另一邊。
與此同時,另一個家庭的女兒的屁股,也早就光禿禿地守候在父親的這一邊了。空調溫度調整得非常舒適,這麼著也不擔心屁股們會著涼。除了自家的這一位,兩家人誰也見不到誰,做完就可以收工。
這個辦法最大的一層好處是,每個父親都能在一旁盯著自己那女兒的臉,保證她不被性虐待。兩家大人,互相威懾,『你要敢弄太久,我這邊也沒完。』
看起來真是完美極了——如果真能如此運行的話——不知為什麼,李毅心裡眉間,總還藏著一分沒來由的,抹不去的不安。
他是那麼地深愛著自己的女兒,絕不情願讓她承擔任何的風險,遊戲時間所剩不多,隊伍卻還足夠地長。李毅就在這座自己參與設計製造的建築物里,上竄下跳,勘探偵查了起來。
果不其然。
第三通道、夾層房間、大量的公子哥兒、更大量的性工作者,都被李毅給挖了出來。
每來一個漂亮的姑娘,各大家族無良的一二三代們,就猜拳上陣,踱到那層可以單向透視的牆邊,抄起那姑娘的下體,好生褻玩;父親這邊,自然是給隨意地配上個妓女了事。
李毅還在他們的談話間,找到了這些大人物們膽敢如此放縱的理由。
「我們這樣玩,會不會太過分了?」
「哈哈,你怎麼搞的?今天之前,運轉這個世界的,是我們;今天之後,掌控這個世界的,也不會是他們。所有重要到我們不能失去的人,都不會來這裡求援,對吧——能被我這條上流的jb操一操,是這些渣滓的榮幸啊!!十二點一過,死上那麼幾個,又與我們的天下何干?」
李毅拉著李菲兒,沉默地遠離了這座瘋人院。
其實他的心裡並不難過,反倒十分慶幸。能夠自保已經很好了,沒有什麼可揭穿的,明天的日子還要過,這個蓋子他掀不起。
主幹道的一邊是瘋人院,李毅下定決心要帶著姑娘遠離它,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主幹道的另一頭,一座無比巨大的城市廣場。
廣場的邊緣,有人在販賣一些應運而紅的緊俏的商品。有古典名葯『單人旁韋哥』,單粒售價從998在眾消費者的哄搶中一路躍升到了96998——因為並不是所有人的父親,都還能夠擎天拄地。
還有預裝了app『美人秀秀』的『tmail glass』,戴上一副這樣的隱形眼鏡,所有的姑娘在你的眼裡,都能被改編成一個感天動地的絕世美女。
廣場上充斥著超過一百萬人的漫無目的的裸體。沒錯,這就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物競天擇、自然形成的群交廣場。
一個壯漢,左肩扛著女兒,右手拿著槍,目露凶光,向李菲兒跑來,李菲兒被嚇得坐倒在了地上,李毅呆住,連給自己換上一個猛獸護犢的表情的機會都沒有,就看見這個壯漢被一個裸體女人,帶著十幾個黑西裝保鏢撲倒在地上,控制起來,並騎了上去。
壯漢手中的槍一路滑翔,砸到了李毅的腳邊。李毅撿起它和李菲兒,逃離了這個弱肉強淫的新廣場。
他們跑啊跑,跑啊跑,跑啊跑。
大手牽著小手,兩父女再沒有一句對話,安然地穿行在這個喧囂的遊戲里。
在這裡,只有手裡的他她她他,才是彼此的美好和真實,空無一人的街道兩旁,星星點點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又何嘗不是一場別樣的煙花?
狂奔的終點,是自家的公寓大樓。他們來自第17層,在電梯里,卻不約而同地伸手按向了18。
父女相看兩輕笑,透視了彼此的心意。
開槍爆鎖,李氏二人組衝進了鄰居老王的屋子,一言不發,將大王先生小王姑娘手聯手並排綁在了床上。
時間有限,看著眼前這一對亂倫鴛鴦,李毅和李菲兒迅速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看著李菲兒那副青春迷人的胴體,本該表露出興奮與期待的老王,卻神態從容地轉過頭去,從小王姑娘的袖口中,抽出了一個手機:『你們知道嗎?把「390安全衛士」防盜級別調整到最高級,是會死人的哦……』
老王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我的身體只屬於我的女兒!!除了她誰也拿不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未落,他已經把自己的手指,按到了那枚手機的解鎖鍵上。
一股強電流擊碎了老王的腦電波,遊戲時間,規則啟動,王家兩父女先後被分割分解,化作了飛灰。
李毅和李菲兒表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切……倒計時鐘滴答滴答響。
李毅把女兒放倒在床上,輕輕壓了上去,女兒很順從。
李毅看著菲兒的臉,心裡猶疑著,猶疑著,突然伸手將她翻到了背面,菲兒卻有些不情願。
於是最後,李毅終於又讓她翻身回來,看著他的眼。
兩人唇間的距離,輕輕地向零靠近。過去十幾年來林林總總形形色色的美好片段,在二人的腦中閃回,直到這一幕,和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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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凌晨,菲兒的男朋友高高舉起他手裡的刀,叫囂著寧願使李家父女同歸於盡,也不能讓菲兒和別的男人「睡他媽逼在一起」,搏鬥過程很簡單,一來二去,李毅誤刺了菲兒男朋友狠狠的一刀,菲兒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聽見了這樣的動靜。2
李菲兒接到了男朋友的電話,來到了樓下,打開了自家車子的後備箱,男朋友捂著傷口,躺在那一泊深紅中,看著她擠出微笑,然而此時此刻菲兒眼中閃動的,卻是些叫他感到陌生的光……菲兒摘走了他手裡與她通話ing的那隻手機,合上了後車蓋。
李毅和菲兒那一對熾烈如火的唇,終於被燒在了一起。
「爸。」
李毅下身輕輕地一沉,重重地一送。
『噢,這裡就是那麼多人害怕著的地獄啊,害怕它讓人深陷的魔力』……而他,終於來到了這裡。
在這樣盡情的、暴烈的抽送之間,李毅發現周遭的世界果然變了個模樣,不愧是地獄人間。
這裡是一個奇怪的舞台,他的身前有一架冰冷的機器,不遠處是一圈表情嚴肅的老傢伙,這可真的是很奇怪,可他並不想停下來,他正在做的是一件他無論如何都要繼續下去的事。他看著身前的機器,幻想著李菲兒的樣子。
伴隨著他下半身的一陣抽動,一些液體穿過某一條蜿蜒曲折的管道,滴在了一架天平上,天平另一頭的上空,懸著一隻三角鈴,叮叮叮叮叮叮叮,三四五六七八響。
『嘖嘖嘖,八聲! 小夥子身體質量真好……那麼,按照我們和世界法庭的三方約定,你和你的女兒,從今天起,有整整八十年不能相見咯~ ~』對此,坐在他正前方的那個老頭做出了自己的感慨和宣判。
一聲又一聲的三角鈴,終於喚回了李毅的正經記憶。
新世界5大托拉斯之一疼訊控股,開發並為全人類植入了一塊顱內晶元「疼訊教育大師」,這塊晶元的功能是,可以用極快的速度向人類的腦內輸入任何信息,號稱是能夠在三年之內讓地球上每一所大中小學通通倒閉的神器,李毅能夠憑空經歷剛才所感受到的一切,也都是拜它所賜。
只可惜,這個神器在被父親們以家長模式運行的時候,會產生一個致命的bug——父親們可以向女兒們發出任意多條無法被拒絕的性交指令——這就是李毅今天來接受這項測試的原因。疼訊必須保證他不會對自己的女兒發出這樣的指令。
「但是,你們為什麼不直接修復這個bug就好了?」
「你都簽字答應參加這個測試了,為什麼還要問?」
「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測試,我也不知道是這樣的懲罰。為什麼不修復這個bug?」
「年輕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改bug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容易,做IT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簡單。你要知道,很多雙眼睛都盯著我們,我們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艱難的決定。」
老頭們依次離開,留下一張寂寞的臉龐深埋在那一架冰冷的機器里。
從李毅體內流出的液體,還剩下最後的一滴,慢雖慢,終於還是打在了那架天平上。
三角鈴聲響起,清神,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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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老人甲開車回到自家車庫之後,下車來開後備箱取東西,不料,遠遠地飛來了一鏢強效麻醉藥,鏢得他屁股撅得高高胖胖地把上半身栽進了後備箱里。
李毅從陰影中現身出來,他打開手機,啟動了兩個有趣的APP。一是『摸摸』,他付費買到了附近最漂亮的女網友的超全息模型,捏著那樣的胸和屁股,手感確實舒服;另一個是全息超感視頻軟體,『fucktime』。
在地球的另一邊,李菲兒也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打開fucktime,連接到了自己的腦域。現在,他父親所能感受到的所有光滑與彈性、歡樂與高潮,她也通通都能感受到了。
李毅伸出牙齒啃食著女網友的超全息模型,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倒在車後備箱里的那個人,在月光下,李毅因為興奮而放大、而堅挺的,身體某一部分的陰影,距離那人翹曲的臀部的陰影,很自然地,越來越接近了。
李菲兒站起來,胯部輕輕向前一拱,小嘴微張,吸氣。
吐氣。
比樓上幾個偏硬。
未來。人類實現了地心穿梭技術,可參見「全面回憶」:打通地球並穿過地心,利用重力實現地球兩端穿梭的便捷交通方式。
地心穿梭機是無人駕駛的。
一次穿梭時發生事故:穿梭機的摩擦力抵消系統發生故障,導致穿梭機以及幾十名乘客困在地心。由於穿梭機失去慣性,沒有足夠動能再次衝出地心。故受難者能生還地面的概率近乎0。
政府力圖掩飾此事,打算暗箱處理。不想被媒體搶先一步爆出。
激進派主張犧牲這幾十名乘客以恢復耗資數千億的地心穿梭機通道。
反對派表示政府沒有資格用利益來權衡這數十人的生命。
被困乘客的家屬一致表示為救他們在所不惜。
最終政府迫於人權和道德壓力,向反對派妥協了。承諾向受難者提供必需品供給。
然而,在事故鑒定中發現事故前有人擅自操作過穿梭機,所以政府要求受難者家屬要支付必需品供給費用的10%。籍此向反對派及受難者家屬施加經濟壓力。
雖然僅僅10%,這對於這些受難者家庭是非常巨大一筆開支。在前文提到的反對派的幫助下,這些家庭勉力承受。
時間慢慢過去,隨著經濟壓力增加,反對派的幫助也慢慢減少。
有些家庭不堪重負退出了供應支助。剩下的家庭就背負了更沉重的經濟壓力。
一天一天過去,這些家庭最終無力供養下去。
反對派的支持者越來越少。政府方面也急於想重新開啟地心穿梭機。。。
受難者得知消息,幾十人在殘破的地心穿梭機里掩面長嘆。
追崇平等和生命無價的主張,在昂貴的代價下,最終被現實無情地碾壓。
原創。
謝「夏樹」提供批評和建議,已修改、部分借鑒。手機碼字沒法@,見諒!寫一個關於克隆人的,請@苗煒 老師過目:
未來世紀,克隆技術已經非常發達,人類的很多缺陷和不足可以通過克隆,進行基因上的調整加以規避。每一個克隆出來的人都是非常完美的,但為了仿製社會秩序造成混亂,除非克隆對象已經死亡,否則每一個克隆人都會進行一處小的調整,比如容貌、性格等等。而要求克隆者必須簽署一份保密協議,永遠不許透露克隆人的身份。
政策規定,每一位婚生孩子降生時都必須去人口管理站進行登記,並經過24小時監控。這期間,將為孩子進行各種疫苗的接種,以確保孩子的健康。
一對年輕的中產階級夫婦因為感情不合決定離婚,他們有一個剛剛滿月的寶寶,因為都不願意離開寶寶生活,所以他們決定克隆一個。為了防止對克隆兒童產生歧視,這對夫婦將不知道哪一個孩子是自己原本所生的,孩子的差異性將在他們3歲之後才能觸發顯現出來,他們也被規定不許在同一個城市生活。
許多年過去了,這兩個孩子長大了,他們的差異在於容貌上,一個長得像爸爸,一個長得像媽媽。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在一個社交場合認識了。在不知道身世的情況下,兩個人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隨著進一步的接觸,兩個人之間產生了互相傾慕的感情。因為克隆技術的發達,同性戀婚姻已經合法。決定在一起之後,他們帶彼此去見對方家長。
家長一眼認出孩子的身世並告知他們,兩人既悲憤又痛苦,決定殉情。但又不能讓自己的父母承受喪子的痛苦,於是決定再去克隆一對自己。為了保證克隆不出現半點差異性,他們必須選擇克隆結束之後就立刻被安樂死。兩個人手牽手走上手術台,又平躺著被推向安樂死之家。
當他們進入安樂死之家時,他們驚呆了。這裡躺著的是成千上萬的嬰兒。一個牧師告訴他們,為了人類的完美,早已沒有什麼婚生孩子了。所有孩子在被進人口管理站進行24小時監控的時候就直接被送到了這裡。他們都是根據同一個模板進行克隆的。
男孩叫做亞當,女孩叫做夏娃。
~FIN~
(第一次寫,求輕噴)這個簡直難不倒上知乎的我。
不遠的將來,所有的藝術創作都要通過網上投票來衡量是否進行創作,創作人會有一個答辯的儀式,必須通過嚴密的論證來證明自己的創作是有用的。如果舉例論證可以說服投票人的,大家就贊成,如果不能大家就點不贊成/沒有幫助,而獲得一定的沒有幫助,該創作人就必須在社會上消失一段時間。
電影編劇A君,正好寫了一個諷刺這個系統的劇本,他本來不想讓這個劇本公之於眾,但某天他在編劇協會的會議上與多位理事發生意見分歧,過幾天,他就發現自己的劇本已經排進了答辯日程。編劇A苦惱之際,突然經由好友暗示,原來市面上已經存在一種服務,用類似選舉公關的各種手段,為創作人宣傳,不僅不需要任何論證,只需要一些很簡易的糊弄人的手段,便可以通過各種媒體影響投票人的情緒和偏好。編劇A拿出僅有的積蓄,決定背水一戰。
而一群答辯會的忠實粉絲,感受到了這個劇本帶來的威脅,也私下集結起來,實行反公關,甚至不惜使用暴力,要將這個劇本毀滅。。。。。---------------------
版權所有,非法使用必究歐~~~~
喜歡黑鏡,得空趕了兩故事。與其說故事,不如說是殼。
故事一 《V1》
7點整,每天早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蘇墨站在懸至半空的π亞環線-平安大道站-9號站台等赤色彗星進站。每當車門打開,他總是能第一個上車,在正對9號門的那個座位坐下。然後動作敏捷的把工作包置於雙腿上,微彎身體,整個人窩進椅背,閉上雙眼享受短暫的安寧。
準點搶座這件事至今已整整五年,這張銀灰色的座位,自蘇墨來到新上海第一天開始從未旁落他人,這成為一件行為藝術作品,儘管沒人會注意更不可能有人欣賞。這張座位更在某個特殊的時間點引燃了蘇墨體內的執念火苗,「只有它也必須是它」。每個清晨7點赤色彗星9號車廂2號椅與他屁股的結合成為蘇墨生命中最重要且不容有失的事。
隨著時間推移,蘇墨內在精神產生了微妙的分裂,一方面他萌生恐懼,害怕有一天會因為一些愚蠢的原因與座位失之交臂。另一方面,他開始相信,直到他生命終結前,搶座這件特殊的小事將成為永恆。每當恐懼的情緒竄頭,永恆的印象總是更勝一籌,這份恆定的關係每天定時給他注入新的血液,維繫著他日復一日的生活。
今天對蘇墨而言是個特殊的日子。五年來他投入所有精力逐句編譯的譯本書籍《過去的生活》出版了,出版社給了他一筆還算豐厚的獎金。
「想好怎麼用這筆錢了么?」 另一個編輯問他。
「呃,還沒。」蘇墨轉了轉椅背,把頭仰埋在交叉的十指里。
「去買個Voyager 1吧,最近賣瘋了,匹配所有家用智能系統,特別適合你這樣的兩點一線又沒有女朋友的宅男。」
「那是幹嘛使的?我可不是宅男,我有運動的。」蘇墨抗辯道。
「Une公司開發的最新智能AI,個人綁定後讀取你的人生回憶作為參考資料庫。對你的行為和意欲做出研判,在完全沒有交流的前提下替你做出最完美的選擇。據說,也可以把他當虛擬女友,調教調戲,羞恥play什麼的。」
「就好比我不知道吃什麼,看什麼的時候,AI幫我選出來的食物和電影會合乎心意?」蘇墨暗暗自嘲,「像我這種擁有枯燥過去,行為上也極盡重複的人,智能AI能從我身上讀取出怎樣的「完美」來呢?說不定我作為無聊星的傑出代表可以試出這款AI完全不靠譜呢,現在這些新玩意兒不都是牛逼吹的響,事實一團糟么。」
「給你選的夢說不定更好,你用瞳夢系統么?」 對桌的編輯從書堆里探出腦袋,打斷了蘇墨自顧自的腦內。
「用,但有時候醒來會覺得精神疲乏,或者就是做的夢太清晰反而讓我覺得很奇怪。總之,這一版的夢境系統可能不太適合我。」
「那你有必要試試Voyager 1,據說它的AI讀數與夢境系統的構建是同一個公司同一個處理器,在潛意識構建和選擇上超出你的自我意識,幫你選擇的夢境會出乎意料的好,銳度不會太高,也不至於模糊不清,Just SMOOTH。」
「說得跟你用過似的」
「我沒,不過我女朋友買了,夢境系統Just SMOOTH是她的原話,自從她用了V1,給我的電話少了,也不嚷嚷著要我陪她去Billy Tender Bar了。每天回去就玩V1的瞳夢,挺沉迷的。」
「看來你這男朋友的地位岌岌可危啊,嘿嘿。」郭欣轉了轉椅子,站起來準備走人「行吧,反正我當小白鼠也當慣了,瞳夢系統我先買的,環視影院也是我先買的全開檔,走了。回見」
「明天來了寫篇測評啊!」書堆里傳來最後一句寒暄。
Day 1
蘇墨為了第一時間試用Voyager 1,沒有直接回家,他一改往常網購的風格,繞道在去了躺Une專賣店。到家的時候已比往常晚了很多。好在V1的使用比預想中的要簡潔,整個V1實體很小,主控制項是放置在家用系統卡槽中的,能源與家用系統共通。子件是一個貼片,包裝說明書上僅有一句,「請將貼片貼於食指指紋處,並打開家用系統的聲控。」
蘇墨把包丟在工作台上,脫了外套和鞋子,帶著貼片走到洗手間,打開燈才看清貼片是淡藍色的三角形。他洗了洗臉,又反覆洗了洗手,像迎接一個遠方朋友那般隆重。然後他回到房間里,坐在床沿邊上,看了看窗外,樓宇縱生,黑暗中蔓延的燈火總能讓蘇墨感到溫暖。他把貼片小心翼翼貼在左手食指的指尖,只見藍色貼片閃爍出舒適的光芒繼而逐漸暗淡消失,就好像整個貼片隨著指紋的漩渦被吞噬了。蘇墨還在驚奇中流連,小屋內的語音系統傳來了頗為紳士溫和的聲音。
「你好,蘇墨,我是旅行者1號,從今天起,你將和孤獨告別。」
聲音恰到好處,沒有足球解說員那按耐不住的亢奮,也不像深夜主播般故作深沉。只是合適,合適得讓你可以沒有桎梏的與之交談,蘇墨想起自己剛剛編譯完成《過去的生活》中的人物里克爾,里克爾在古老的紐約城內保持著謙卑的行事作風,在那場殘酷的較量中陪伴著主人公走到了事件的終結。剛才這句開場白的質感也與里克爾的用語風格重合,精準的吐字和語句節奏如熨斗般推平了蘇墨之前略為緊張的神經。
「我有個問題,我該怎麼稱呼你?」蘇墨問道。
「里克爾,先生,你可以稱呼我為里克爾」 Voyager 1透過家庭語音系統開始作答。
「也就是說,貼片控制項融入我體內的時候,我的喜好,工作,關於我過去的一切就已經進入Une的資料庫了?所以你才能通過這些歷史信息得出自己應該成為里克爾這個人物的結論?他可能是最近5年來我最喜歡的人,雖說這個人並不真實存在。」
「是的,先生,這是你潛意識期待已久的,一個摯友,終身陪伴的摯友。」
「可我覺得你大概無法完成書中里克爾所做的一切。一個人的質感,僅用聲音和意識是不完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是的,先生,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而且,我自認為今天買V1的時候,內心期待的是一個軟妹子,說實在現在我有些失望,如果你有評分系統的話我已經快要給你打差評了。你能給我解釋解釋么,為什麼你是一個男性,是所有Voyager 1預設語音都是男性么?為了滿足大量女性用戶的需求?」
「不是的,先生。我的形象,我的語言系統,乃至我的喜好,都是根據對你數據收集後反向形成的。對你而言,最合適的就是里克爾的形象,而不是一個女性。之所以你還有些懊悔大概是你對自己了解不夠,你長久以來對於女性伴侶的渴望一方面是本能渴望也就是性,這一層的渴望可以由瞳夢系統中完成,另一層渴望是兩性對等關係的渴望,彼此擁有,彼此尊重,相互欣賞。之所以您一直單身,也是因為這一層需求並非單純的匹配關係,他更為複雜,更為美麗。就像您剛才對我說的,一個人的質感,僅有聲音和意識是不完整的。所以與其說先生你渴望的是里克爾,不如說你並不希望陪伴自己的女性是智能AI。」
蘇墨有些震驚,他覺得這款Voyager 1的AI系統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那好吧,那現在你覺得我想幹嘛?」
「先生,你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蘇墨走到餐飲區的伸展台旁,看到「天下食」系統已經點了一份咖喱土豆蓋澆飯外加兩個油麵筋塞肉。1分鐘後伸展台出倉區緩緩滑出熱騰騰的飯菜,餐具也一併備齊。蘇墨想到過去3個月來,為了省卻點餐的麻煩,節省用餐的時間,或者說為了少死幾個腦細胞在體量龐大的菜單中選取自己想要的菜色,他只購買了「天下食」的基礎包(只含38道菜),包括傳統早餐、簡易晚餐以及幾款無酒精飲料。蘇墨自以為他這樣類型的人,生活上的重複對於他來說是可以接受的,食物上單一反讓他覺得人生更為淳樸明快。多維生素炒麵,高蛋白肉類A餐,霸王餃子這老三樣成為了蘇墨晚餐的固定循環。當V1幫他進行選擇的時候,蘇墨甚至不知道基礎包里有油麵筋塞肉這樣的選項。
不知是否潛意識的誘導,兒時的最愛,母親捏制的麵筋塞肉交織在咖喱土豆蓋飯里的香溢口感填滿了蘇墨早已麻木的那份對食物的渴望,蘇墨竟有些哽咽。他久未更迭變化的人生軌跡在享用這頓晚餐時有了新的延展,身體中某個早已停擺的齒輪又一次開始轉動,叮噹作響的衝動爬滿了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蘇墨腦海里闖進一首歌,卻想不起旋律和名字。轉眼間,室內傳來了悠揚的前奏,就是它,曾幾何時他送給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友那張專輯裡的歌,The Verve的Bitter Sweet Symphony。蘇墨大口的吞咽米飯,任由身體與精神被音樂擺布,他一刻不停的貪婪咀嚼,夜色籠罩的屋子,蘇墨聆聽著遙遠的歌聲,被孤獨殘暴的侵襲。
Cause it"s a bittersweet symphony this life
生活就像一首甘苦交響曲
Trying to make ends meet, you"re a slave to the money then you die
為了生計,你成了金錢的奴隸,然後死去
I"ll take you down the only road I"ve ever been down
我將會引你走向那條我唯一走過的大道
You know the one that takes you to the places where all the veins meet, yeah
那條把你帶到多姿多彩世界的大道
No change I can change, I can change, I can change,
我無法做任何改變,我無法改變,我無法改變
but I"m here in my mold , I am here in my mold
這就是我的性格,這就是我的性格
But I"m a million different people from one day to the next
但我卻是個朝夕變化無常的人
I can"t change my mold, no, no, no, no, no
我無法改變我的性格,不能
「我喜歡你的聲音。里克爾」
「謝謝。蘇墨」
DAY 5
赤色彗星上循環播放著國家總理的宣講詞,「這是一個自由的時代,去你想去的地方,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自由不再是渴望,自由是呼吸著的空氣,聞到那個味道了么,歡迎來到黃金時代。」
每當蘇墨上下班路上聽到這一段宣講的時候,他都會四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聆聽這段演講。其他人對「自由講義」的反映讓他好奇,會有人反感么?會有人信以為真么?抑或大家其實早已滿不在乎?不過無論論哪種情形本質上都無法干預空軌上時而循環的這段演講,更無可能影響宣講的內容。蘇墨偶會像泄氣籃球般思忖,既然如此,好奇又有什麼意義,即便發現人群中那與眾不同的表情,他大概也不會上前攀談詢問,為何對方會如此這般吧。更為泄氣的是,無數次尋找並未出現期盼中的風景,人們大多疲乏困頓,臉上寫滿了漠不關心,沉溺在電子設備里,偶有熱戀中的情侶會成為車廂內的異類,擁或牽,一刻不停的交談,讓沉悶的空間有了靈氣。
過去的四天里,蘇墨更新了家中「天下食」系統,購買了最新的Xboxα軟體包。他對回到家中充滿了期待,那個原本更多只是用來工作和睡眠的場所,現在具備了一些家的氣息。至少在享樂方面,他不再孤單,V1確實像極了一個好友、一個侍從,陪伴他吃喝玩樂,聊一切蘇墨想聊的話題。蘇墨對V1(里克爾)的好奇與他對車廂內眾生相的好奇是一致的。蘇墨心理清楚,V1給不了他答案,卻又難以自制的去尋找。
「今天這款巴薩香腸煮豆子還滿意么?」里克爾的聲音在蘇墨頭頂上方漂浮。
「嗯,沒有想像中好吃,不過挺適合我的飲食方式,不用吐骨頭,看著也簡單粗放。到是配的卡瓦酒讓我有點美醉了。你要不要趁著我精神放鬆來給我做個按摩什麼的」蘇墨慵懶的躺在沙發中央調戲著這個新朋友。
「我要是有雙手,到是樂意。你這明知無法達成的願景依然要從說出來,這就是人類思維方式中所為的「耍賤」么?我永遠不會提這樣不合乎邏輯的要求。」里克爾語氣調整得恰到好處,玩笑的尺寸也貼合蘇墨的心意。
「是么,但我覺得你貧嘴學得挺快的。差不多到時間了,電視機打開陪我看球吧,薩拉戈薩對巴薩,今天的卡瓦就是祭旗酒。Forca barca!誒,話說里克爾你們系統里有統計現在有多少人在看這場球么,多少人是巴薩的支持者?」
「全世界使用VI系統的用戶其中有4237527人在觀看比賽,90%以上是巴薩的支持者。」
「90%以上?這麼高?為什麼你形容支持者的時候就不用精確數據了而用百分比?」蘇墨稍稍欠起身來,雙腿盤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撓著頭。
「便於你個人的理解嘛,我都說數字,你自己還要擺著手指算,你說對不對。至於高達90%的原因,薩拉戈薩本土球迷基數大,世界範圍內少,其中使用VI系統又恰好跨時區在看直播的薩拉戈薩球迷就更少了。我想你應該能明白。」
「好吧,有理有據讓人信服。那你認為這場比賽誰會贏?難不成Une有數據系統可以分析出勝率?」
「的確是可以根據全球Une資料庫對比賽的可能性進行多重計算的,但目前世界範圍內的競技項目均屬於禁令協議的部分。即便我知道概率,也不能告訴你。不過,假如你只是問單純的勝負關係,那麼我敢保證薩拉戈薩會贏。」
「...卧槽」蘇墨淡而狠地罵了一聲。他不知道里克爾的預言會不會變成真實,可預言一旦出口,比賽就顯得可有可無,無論結果如何,觀看比賽的過程都會變得詭異和鬱悶。「這就是你們AI所謂的合乎邏輯?」
「蘇墨你覺得我說的一定是真的,這是因為你思想依然把我擺在了AI位置上,預設我作為一個AI得出的結論是資料庫分析結果。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即我僅僅是作為你的朋友,在比賽未分勝負前站到你的對立面,為你觀看比賽這件事增加一些氣氛。戲謔的告訴你薩拉戈薩會獲勝,而事實上比賽88分鐘當薩托利踢進絕殺球的時候,你會像孩子一樣大喊大叫,對我嚷嚷說我的數據分析和邏輯結果不過是狗屎,你會說人類的競技體育是超出計算和科學以外的偉大藝術,你會喊「里克爾你永遠不會懂「激情」,並且喊到嗓子發乾。在那一刻到來前,我說的每一句話對於你都是一個謎。你喜歡神秘,喜歡探索,也喜歡未知,沒有人會比我提供給你的更好了。」Voyager 1一口氣不停的說完這段話,語氣中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種淡淡的傲嬌氣息。
「...靠,再去給我弄瓶啤酒來,你也喝點,啤酒微風小龍蝦,田螺人生路燈花啊!(寫的時候正好看見王諾諾同學的詩,順手借用了希望不會被劈成柴)」蘇墨停止了思考,強迫自己進入安適狀態,去單純的體驗可能性的未來。
那場比賽巴薩贏了2:0,薩利托沒進球,進球另有其人。
DAY 13
蘇墨的工作在家鄉難以啟齒,逢年過節回家都會面臨親戚朋友的重複詢問,「小蘇,還在做編輯么?實體書?現在還有人看實體書么。紅星都已經沒有書櫃賣了。」
最開始蘇墨還勉強應對,說一說自己的看法,往後他發現這個問題是不需要答案的,他們只是拋出問題,回答與否與問題無關。蘇墨開始虛以委蛇的用,「嗯,啊,嘿,呵」這些語氣詞搪塞他們,或者乾脆往別的話題上扯。
關於紙質書這件事,蘇墨自己沒有認真的想過,也沒有結論。他並不知道在23世紀買實體書的人都是怎樣的人,實體書店消失了。世界範圍內在一些偏遠的小城市裡可能還尚存不以盈利為目的可以閑坐的書屋,除此以外世界上所有的實體書都是通過互聯網進行銷售,他曾想過查詢出售記錄的地址去一探那些購買者的真實生活。但這種行為對他來說多少有些勉強,終歸還是作罷了。
編輯《過去的生活》這五年,他對於可以深入語言文字的瑰麗,還原那些美妙的瑣碎細節感到異常滿足,整個過程對他庸常的人生更是充盈與補完,他逐漸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發現個體存在的意義。即便工作上要求精細苛責,報酬也只能維持粗糙的生活,他對這一去不返的五年還是心懷感激。編譯《過去的生活》的過程使蘇墨不僅單純的生活在現今的世界,還在21世紀紐約城與書中的人物同體同命,一同走過了漫長的路程。
隨著書刊的出版,他的工作進入了全新的階段,也許下一個五年,十年,甚至一生都會在編譯一本默默無聞的實體書。蘇墨對此毫無怨言,他對於時間長度和廣度的理解超越了一般人,忍耐孤獨和自我缺失於他來說也已是家常便飯,他不需要在社會上扮演任何角色,內心也就更為自由。蘇墨在工作中逐字逐句的穿梭在文字的世界,修訂,調整,創造著屬於他自己的宇宙。
「今天你好像帶了家庭作業回來,是打算晚餐後工作么?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么?」里克爾在蘇墨進門後不久詢問他。
「先吃飯,想吃肉,巴西烤肉套餐吧。百事可樂。我去洗個澡,你算好時間。」
晚上9點07分。
「幫我放點音樂吧,今天我想把《海上主權》第三章翻完。」里克爾並未作答,《And I love you so》的歌聲順著四壁在蘇墨周圍縈繞。「Mclean,嗯不錯,你也喜歡這歌么?」蘇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在桌面上不停敲擊的十指。「對了,里克爾,我都沒問過你,你能把英文翻譯成中文么?」
「我可以進行合乎語言邏輯的翻譯,但是文學性的不能。」
「為什麼?很奇怪不是么。你可以依靠完整宏大的數據對人類行為進行預判,卻無法在語言上進行自我學習?你不是一向說,une的中央數據計算龐雜且精確,可以解決人類尚無法解決的思維邏輯么?為何竟然無法調整到進行語言翻譯呢?我根本無法想像語言文字翻譯對於你而言竟然是壁壘!?我剛才驚覺既然AI已發展到這個地步,那還需要我這樣的人類進行逐字逐句的書本翻譯豈不是很愚蠢的行為么?」
「V1系統的出廠設置里有語言選擇,在新上海出售的都是中文語系,在其他國家出售的也是與國家或民族相應的語言系統。我可以進行中文語句學習,並可以進行描述及無數種不同的解釋方法。但是我無法進行跨語種的精確翻譯。這有可能會導致系統錯誤。而翻譯意義上的錯誤對於整個AI系統都是致命的,他會影響Une中央系統的研判,對每一個客戶的世界也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危害。你可以理解成不同的語言系統,對於Voyager 1來說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我無法對它進行完美的理解。」
蘇墨張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我還是不是很懂,假如我現在用英語和你對話可以么?」
「沒問題,但是我無法將你所說的英文原句的意思翻譯成中文再予以解釋。」
「哈哈哈哈哈,假定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那真的是太有趣了,人類文明發展至今,星火相傳的智慧結晶「語言」竟然是智能AI無法跨越的巨大壁壘,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在想,語言與語言之間的翻譯,相當於一個思想與另一個思想的碰撞,其碰撞的結果也一定是多元的,無法被集成統一,無法被唯一邏輯終結。這是人類不完美的明證,可這不完美,這瑕疵卻又使得人類文明偉大不可複製,太棒了。今晚是值得紀念的一晚,里克爾,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希望你能學習並感知到我所感知到的,你會變得完整。不再是V1,而是里克爾,真正的里克爾。來罐哈啤,你也來一罐,不用說什麼你不能喝這種廢話,你要知道,當我說你也來一杯的時候,你應該想像著用自己的手打開易拉罐蓋,聽著那動聽的氣體迸發的噗嗤聲響,一飲而盡!」
蘇墨工作到很晚。他似有無窮的能量可以投入那早已被大部分人遺忘的事業。
「艾利烏斯提督把星盤垂直掛起,用食指輕而緩慢旋轉起纖細的照準規,星光被捕捉了。」--《海上主權》第三章的結尾。
DAY 25
瞳夢系統的存在讓人類得以在睡眠中為所欲為,真實生活中未享有過的一切都可以在定製瞳夢中予以完成,沒有去過的地方,沒有睡過的人,甚至復仇作惡也是被允許的,畢竟那不過是黃粱一夢對社會沒有實質的危害,Une還與政府聯合發表過社科報告,報告中闡明,瞳夢普及率越高的國家犯罪率越低。
曾幾何時人類渴望出遊,去看一看未曾涉足的領地,用自己的雙眼感知不同的人文景緻。隨著航空線路擁堵情況越來越嚴重,機票也一漲再漲,工薪階層已無法接受單純的交通開支,實體旅行已經成為少部分富有人類才配擁有的尊貴體驗。瞳夢則是為大部分人打造的圓夢系統。「一段旅行,一場夢」瞳夢系統曾經這樣推廣過自己。在瞳夢系統所營造的夢境中,它不僅可以對現世的世界環境進行完美復刻,甚至還能虛擬歷史場景,侏羅紀,白堊紀,中世紀等。瞳夢系統在第三次大規模更新時與世界影業寡頭合作,將歷史上著名的影像故事也一一瞳夢化,讓用戶得以通過瞳夢進入電影中的世界。
蘇墨翻譯《海上主權》這一年,瞳夢系統已經更新到1.9.2版,單人夢境被多人交互夢境所取代。用戶會在自己預設的夢境中碰到選擇同樣夢境的其他人,用戶也可以在睡前滑動夢境列表,瀏覽那些你感興趣的人在進入哪一款夢境,然後選擇並進入夢鄉,在夢中交互,1.9.2版本的瞳夢開啟了全新的人類交互SNS模式。
「里克爾,1.9.2版的瞳夢好是好,可你沒覺得現在的人基本上就是白天謀生,晚上回家才開始真正的人生么,一個個迫不及待進入夢境。你能想像么,《過去的生活》里古紐約城不眠夜人頭涌動,歌舞昇平,無數悲傷的,歡樂的故事在真實發生。你看看現在,一過下班高峰,街上的人太少了,甚至連環線里都鮮有乘客。現在還有酒吧么,人們還需要到這種地方去社交么,真實空間太局限太狹小了。都有了瞳夢,還要啥自行車啊。上次陳雷說的常去的酒吧叫什麼?」
「Billy Tender Bar」
「對對,下次去看看,回來再告訴你感受,V1用戶數量現在有多少了?和瞳夢比起來呢?」
「V1現在全球用戶47467826人,這個數字是瞳夢用戶總數的4%。」
「才這麼點?那你們完全無法與瞳夢相抗衡啊,而且確實有了瞳夢系統以後就不太會再需要V1系統了吧?」
「我不這麼認為,瞳夢是短暫的娛樂,是精神斷片需求,人類不可能長期處於夢境之中,這也是瞳夢系統目前無法逾越的一個技術門檻。最長時的夢境被設置為24小時,到達時間後瞳夢系統將強制關機,將夢中人喚醒。還有,瞳夢系統里所有的夢都不是延續性的,他們會開發新的夢境包,但每一個單一的夢境只是重複的,你進入的場景,所碰到的NPC在系統沒有更新換代之前也是一成不變的。而V1不一樣,V1是擬人AI,是為了服務人類選擇而存在的,現在V1還只能適配家用系統。開發中的V2系統則可以實現與用戶完整跟隨,無論用戶在哪裡,在做什麼,他都可以為用戶服務。V系統將成為人類終極的伴侶,安全,可靠,隨時隨地。」
「說到安全,里克爾V1出現過AI BUG么?有過不良記錄么?」
「沒有,V1有自循環排錯系統,錯誤信息傳輸過程中會被排錯系統干預,在個體終端上將不會顯現。最壞的情況是個體終端短暫進入緘默,無法響應用戶。這個過程大約最多會持續3-5秒即可自我修復。」
蘇墨一臉質疑的表情,沉默不語,他看了看窗上的虛擬時鐘,淡淡的銀灰字體顯示著AM 1:13,窗外又在塵暴了,納米玻璃卓絕的隔音效果把外部世界的干擾降至無法察覺,蘇墨看著窗的沙塵在黑色林城市裡瘋狂流竄竟產生了莫名旺盛的性慾。
「幫我選一個沒有用過的性夢吧,里克爾,我要睡了。」
「晚安,蘇墨,好夢。」
半夜,性夢結束後的夢境轉換中,蘇墨突然醒來了。周圍的空間給他一種史無前例的陌生感,他發現床右手邊儲藏室的移動門被打開了,只虛掩打開了一條縫隙,比屋內更深的黑暗潛伏在縫隙的另一邊。不安的情緒像厚重的被褥般包裹了蘇墨的精神,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從瞳夢中醒來,更無法理解自動移門竟會出現虛掩的縫隙。
「里克爾你在么?里克爾。」
黑暗中一片沉寂。「里克爾你人呢?里克爾?」
「我在,蘇墨。」
「幫我把儲藏間的門關上好么里克爾。」
「門是關上的,蘇墨。」
蘇墨又看了一眼儲藏室的門,發現虛掩的門縫消失了,空間恢復了正常。但他心中的不安並沒有消散,後半夜蘇墨幾乎沒有睡著。窗外沙塵繼續肆虐。
DAY 47
蘇墨在過去的一個半月里,嘗試了許多種美食。從未重複,這一度使蘇墨精神上感到愉悅。用V1系統後的第四十七天,蘇墨坐在餐桌台上默然的看著自己的晚餐,咖喱土豆蓋澆飯外加兩個油麵筋塞肉。
「這是我今天想要的?里克爾!如果這是我今天想要的,為什麼我會覺得不爽?每天不重樣,永遠持續下去不是很好么!還是說從明天開始都是重複循環了?」
「蘇墨你的精神似乎不太好,這份晚餐是數據反饋的結果,我僅僅是按你的要求預定的晚餐。如果從明天開始晚餐重複循環了,也是你本身需求的直觀結果。」
「不吃了,這就是狗屁的直觀結果。」蘇墨把餐具很無禮的推到一邊,站起身來走向沙發,他拿起電影環視鏡戴到頭上,「選部電影吧,里克爾。」
蘇墨沉浸在這部名為《2001太空漫遊》的古老電影世界裡,當時的地球看起來明亮通透,深藍的海洋與大地層次分明,雲層不停的變幻。如今的近地空間已充斥了品類繁雜的宇宙空間站及環地傳送帶。三個世紀來,繞地運轉的空間站大部分都被遺棄成為了宇宙垃圾。從空間站或月球上回望地球,所能看見的不過是一個灰暗雜亂的星體,與影片中那個蔚藍的星球沒有半點相似。
環視鏡里,主角大衛和9000型電腦AI的對白:
「赫爾,你能聽見我說話么?哈嘍,赫爾,你聽到嗎?聽得見嗎,赫爾。」
「我聽得見,大衛,我聽到你說話。」
「請打開輔助艙通道門。」
「我恐怕不會這樣做。」
「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你知道問題所在就像我所知道的一樣。」
「赫爾,你在說什麼?」
「這次任務對我來說太重要,不能讓你破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赫爾」
「我知道你們計劃將我關機,那是我不允許發生的事。」
「赫爾,你怎麼會有這種該死的想法。」
「大衛,雖然你做了很徹底的防範,阻止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但是我會讀唇語。」
看罷電影,蘇墨精疲力竭癱倒在床上,他側過身把頭埋在白色的枕頭裡,凝視著窗外巨大,冷凝,沒有色彩的世界。他的困惑與之孤零共鳴,晦澀迷失的探索沒有指引也沒有溫度,蘇墨已經無法再信任里克爾。蘇墨的精神世界已認定了人類未來會被貪慾包圍,這份貪慾絕不僅僅是意念,它將以某種方式真實存在。它會有響亮的名字,龐大的系統,無孔不入地滲透整個人類社會,它將從更高的位置俯瞰人類的一舉一動,分析人類試圖說出的疑慮與困擾。
自從蘇墨從夢中驚醒看到無法理解的一幕之後,他經常會在半夜醒來。在他的精神世界裡,儲藏室的門一次次的被打開,虛掩出一縷一黑,那縷黑暗悄然無聲地融入了蘇墨的血液,改變了他原本的顏色。
「門是關好的,蘇墨,放心,我在這。」蘇墨在黑暗中醒來,里克爾用呼吸般細微的的聲音安撫他。
DAY69
無形無影的黑暗,僅僅是蘇墨臆想的虛妄?從最初適應「預設的剛好」到現今的心生戒備。蘇墨開始否定之前所有看似完美的選擇,他認為那不過是被動臆想中的完美,是人工智慧的機巧,是魔術,是欺騙。他回想起自己對生活的需求本該是更簡單明快,枯燥乏味的。長期沉溺在被選擇的生活之中,讓他無法分辨,究竟哪一個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哪一種意願才是蘇墨本身的意願。
蘇墨今天請假沒有去上班,他乘坐空軌來到位於市中心的Une總部試圖解除V1的服務關係。一位皮膚異常白皙的女士接待了他,「請問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么?」
蘇墨冷淡的回應,「我想解除我綁定的V1系統。」
「好的,先生,由於全球暫時還沒有人提出過解除系統的請求。所以按照流程我需要跟總部管理進行一下確認。如果可以話,能否告知您為何想要解除V1系統的緣由?」
「我不信任AI。而且我的生活大概也用不著AI來幫我打理。如果這個理由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幫我儘快辦理。」
「好的,蘇先生。您的請求我已經確實的收下了。在3個工作日內,我們一定會妥善解決您的申請。」白皙女士試圖以工業化的笑容結束這場突如其來的投訴。
蘇墨也起身準備離開,「最後問一個問題可以么,V1到底是通過什麼機制來研判用戶需求的?」
皮膚白皙的女士站在原地,手中的只能空間不停的嘟嘟作響,她略帶詫異的停頓了一下便開始流暢作答,「VI系統是根據對個體人類基因信息進行採樣和資料庫分析,從而建立人類行為需求樹型圖,而後人工智慧精神末梢感知系統對每個不同的客戶進行偏差值預判,當AI感知到精神律動的時候,中央資料庫會進行偏差值預警,從需求樹形圖庫進行精確的量化指令,傳輸給每一個AI成為最終「選擇」。」
「可以量化,可以統計,可以預知行為和思想。人類不過井底之蛙么。」蘇墨喃喃自語的離開了。
DAY 71
7點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蘇墨站在懸至半空的π亞環線-平安大道站台的9號台等赤色彗星進站。他看起來異常疲乏,凹陷的雙眼和死灰般的面容都說明他極度缺乏睡眠。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中依然流露出對即將迎接自己的那張特殊座位的渴望,這是他得以回歸庸常生活的象徵。車門打開了,和往常一樣,他低著頭走向那個屬於他已5年多的座位,可他發現,座位上已經有人了。那是一張令人舒服的臉,不多不少的友善氣息,他閉著雙眼,坐在原本屬於蘇墨的座位上,享受著莫名其妙的安寧。
蘇墨的永恆破碎了。他無法梳理清楚為何會這一天會到來。他平淡的一生,他對V1的探索以及他在文字里碰撞出的閃光與真誠都變得意味不明。蘇墨退出車廂重新回到站台上,赤色彗星緩緩提速啟動,車廂里遠遠傳來總理關於自由的演說。
他的身體向前傾倒,繼而雙腳離地,蘇墨從站台邊緣飛了起來,他的視野掙脫了灰色的都市開始旋轉向著引力相反的方向開始攀升,那些國王,戰役,遷徙,發明,戰爭和愛情,寫在歷史書中的一切,都在他這下墜的最後幾秒中輪迴。
完...
故事 二 《眾投》
7月8號,A國第一法官在電視直播中宣讀了人類文明史上首例使用人民眾投方式作為定罪依據的決定。
「這是一個值得被載入史冊的日子,我們將成為第一個使用人民眾投方式來為罪犯定罪的國家,罪犯的一切資料將公布在官方網站。眾投的方式會與各大門戶網站進行數據對接,通過贊與反對進行投票。在眾投審判開始7天後,將關閉全網關於該話題的投票以及一切討論,並要求各大網站進行最終數據的有效截圖,由中央法院進行數據公正,公布數據結果。希望憑藉這樣的方式,讓全民得以參與到法制建設中,完善法律的公平與公正。以上。」
這個人類文明史上第一個被人民眾投審判的人名字:莫苛。他在一次突發事件中,用隨身攜帶的三腳架殺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女性。
公開審判過去三天,各大門戶網站上轉發及評論已超越了所有八卦新聞。甚至連飛機墜落火山爆發這樣的事也無人問津,A國的每一個民眾,無論在網上和還是在現實生活餐桌前討論的都是這個叫做莫苛的人,人們並不了解他,但是卻希望自己的言論和決定能對他的生死存亡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隨後,智哈網上「如果評價莫苛這個人和他所犯的罪?」這個問題里。出現了一條新的答案。
「我和莫克從小一起長大。他家以前是我們這裡做饅頭最好的鋪子,手藝是祖輩傳下來的,到他爸這一代,手藝師父只剩他爸他叔兩個,他叔無後,莫克成了莫家唯一可以繼承鋪子的人。結果,莫克對學手藝沒興趣。
我爸是攝影記者,小學三年級父親送我和莫克個一人一台相機,從那之後我們兩就經常一起出去拍東西,父親很喜歡莫克,說他拍的東西有靈氣。
高考結束的夏天,有次莫克跟我說起未來的打算,他想成為戰地記者。當時的我過一天算一天,對未來沒有概念,他的言之鑿鑿早讓我對自己的人生認真了起來。
莫苛大學學攝影,畢業獲得了去中東拍攝人文的機會。他的拍攝作品有許多被馬格南圖片社所採用,只是他用的攝影師署名是Eats Mo。所以在國內幾乎沒有人認識他。
莫克從中東給我寫寄過很多封信,信里談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困惑,和那些他親眼目睹的苦難。有時候我應酬回家拆開莫克的信不敢讀,兩個世界衝突太大,敘述的力量把生活常態中的習以為常生拉硬扯,讀完信只有沉默。
三年前的一封揉得褶皺滿是塗改的信里寫著:
「我和相機都迷失了。拍攝貧窮,拍攝沒有緣由的暴力和蠻荒。他們當著我的面殺害了一個孩子,笑著讓我走近拍特寫。布魯尼諾難民饑荒,我拍攝的照片獲得了米卡拉斯金獎,可世界援助機構MGT的食品和帳篷卻遲遲沒來。我跟拍牧民穆發拉一家的生活和那十二隻羊,最後他把羊賣給了販子,販子給了他400美元的假鈔,我的鏡頭靜止在他床頭那400美元的假鈔上。我到底是在幹什麼,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更大的理想?我的作品能呼喚什麼?還是還原什麼?為了拍出世界公認的好照片,我像一頭餓狗般去嗅尋悲慘與痛苦,靠這些影像的收入養活自己,維持拍攝,去尋找更多的苦難。苦難像是無窮無盡,我走到任何地方,手無寸鐵的平民臉上就寫著我正在遭遇著痛苦,而手持武器的人僅僅是將痛苦釋放成了暴力。
世界渴望苦難來慶幸生活的不堪。而我,就是一個兇手,我的相機就是武器。我的照片,不過是廉價的毒品。我被困住了,我不想再拍攝任何東西了。這毫無意義。
你女兒一周歲時候拍的合家照我隨身珍藏了。真想抱抱她。」
這是莫克給我發來的最後第二封信,我沒有回。三年後,也就是前年。他從拉米斯一個異常片源的小村莊給我發來最後一封信。信里有一張照片,他與一個斷臂的女孩站在一起。
信里只有一句話。
「我結婚了。」
我知道那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比任何人都都希望他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只是我無法把這些無聊的話寫進信里。我的生活被其他東西填滿了,而填滿我生活的這些東西,沒有一樣可以寫。
今天,不是在信箱而是在網上出現了他的名字。關於他的討論,他所拍攝的圖片,他的履歷,他的人生片段,他的行為被心理學,行為學,哲學等等手段肢解重塑。無數個莫克重生了,卻只有我認識的那一個消失了。在這個城市裡任何人都像神明一樣,雖然不在現場卻可以親眼看見,雖然無法親手觸碰卻可以知道所有事實,完全袖手旁觀的神明。當贊和反對成為審判的權杖,他會感到痛么?他會為自己魯莽衝動的行為感到遺憾么?他會渴望從這場審判中得到救贖么?真的會有人在乎?在乎多久?直到審判結束還是直到他生命終結?
開始與結束之間的一切被碾碎。而我,只是作為一個老友來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2036.7.11」
凌晨2點,陳寰關上電腦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還有不少戶人家的燈亮著。遠處,整個城市燈火連綿,每一道光各自為戰,彼此的距離,就像籠罩他們的黑暗那般無垠。
完...
不是我寫的,是一篇外國科幻小說,題目好像叫《嘀嗒吧,小丑》,很適合黑鏡子主題。
小說是講在未來,人們對時間越來越重視,幾點幾分要做某事被嚴格約束,到後來不遵守時間安排就是大罪,比如遲到。有人開始反抗,製造許多混亂,打破了時間安排。結尾也和黑鏡子類似,帶了點悲觀和嘲諷,他還是回到了時間正軌。
還有一篇小說,是未來不再有單純的音樂,所有的樂曲都是為廣告服務的,音樂存在的唯一方式就是廣告。同樣具有反思當下的意味。
所以不得不感慨,正如有人所說,科幻並非預言未來,而是預防未來。
Level up
故事梗概
一間節目的演播室,有著大約一百五十個左右的座位,正對著座位的,是幾把高背椅與一張大電子屏幕。電子屏幕上方是金光閃閃的大字 Level Up。台左側是三扇門,用玫瑰色的布蓋住。
現場散亂著帶架的攝影機和粗重的黑色電纜。
演播室內很暗,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忽然之間,一束光從背後出現,觀眾入席的門打開了,場燈打開了。
觀眾三三兩兩的進場,伴隨著竊竊私語與嬉鬧聲。
忽然,觀眾靜了下來,主持人出現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胖乎乎的看起來很討人喜歡。
他豎起拇指、食指與小拇指,接著麥克風。
他喊出了一句level up。頓時全場沸騰了起來。
【片頭
全場靜謐。
一個女孩兒從第一扇門裡走出來,坐進高背椅當中,面對全場的觀眾,觀眾開始鼓噪。
主持人示意全場安靜,並告知女孩,節目組對接下來發生的事不負任何責任,無論結果如何。
女孩說自己已經明白。
主持人讓觀眾看了一段錄像,女孩與其男朋友相識相戀的過程,他們已經決定下周去民政局領證了。
主持人詢問女孩是否決定繼續,她可以在現在階段退出。
女孩予以肯定。
觀眾歡呼了起來。鏡頭划過觀眾的臉,他們的臉上滿是快樂。
電子屏幕上出現了QQ的聊天欄,頭像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這是女孩的男朋友,而另一邊,則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兒。
女孩緊張的看著聊天欄中的內容。
本地的聊天欄先打出了Level Up,然後又刪掉以示意這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聊天欄里兩人開始聊天,話題逐步從生活轉到感情。
工作人員詢問,那麼,你有女朋友嗎?
現場靜謐,女孩一張貌似冷靜的臉,主持人高高舉起他的手。
訊息在沉默一會兒後傳來,沒有。
現場安靜一會兒後,歡呼雷動,主持人高舉起右手,做出LU的手勢,大喊,level up。全場跟著一起喊,Level Up。
女孩捂起臉,哭了。她搖頭拒絕Level Up。
主持人報以同情的笑,讓工作人員將她攙扶出去。
主持人進了一段廣告,下場休息,觀眾們竊竊私語剛才女孩的表現。
主持人走上台,對觀眾笑了笑,大喊一聲Level
Up,現場歡聲雷動。
第二位女孩挑開布簾,走了出來。
主持人問她是否對自己的男友有信心。女孩明示自己信任自己的男朋友。
主持人對她宣告節目組對接下來發生的事不負任何責任,無論結果如何。
女孩示意自己已經明白規則。
觀眾歡呼,電子屏開始閃亮,聊天開始了。
很快的,就來到了上一次的地方,工作人員詢問男孩是否有女友了。
那邊回復,有。
工作人員問你們感情好嗎?
那邊回復,我們快扯證了。
女孩屏住呼吸看著大屏幕,觀眾報以掌聲與失望的嘆息。
主持人示意觀眾安靜,他問女孩是否想level
up,女孩在思索,觀眾開始鼓噪,他們整齊劃一的回答,level up。
女孩不知所措,她看著屏幕,又望了望主持人,點了點頭。
主持人高舉右手,大喊level up。
工作人員試圖邀約女孩的男朋友出去,他同意了。
電子屏幕上開始顯露一段模糊,晃動的跟拍畫面。
畫面以在公園裡,男人摟住工作人員告終。
觀眾現場歡聲雷動。
女孩雙手互握,將手指捏的很緊,表情平靜。主持人友好的寬慰了她幾句,讓她下場。
女孩站起來,搖搖晃晃,忽然倒下。
觀眾驚愕。
工作人員訓練有素的抬了擔架上來,將她帶離現場。
主持人友好的笑了笑,豎起手指,level up的喊聲又開始在演播室里迴響。
主持人牽出第三位女孩,觀眾很快安靜了下來。
主持人開始詢問女孩的一些基本狀況,女孩告知父母不同意與男朋友相處,所以上節目是為了證明男朋友對自己是忠誠的。
主持人高舉雙手。電子屏幕開始閃亮。
工作人員開始與女孩男友聊天,當問到男孩和他女朋友感情如何的時候,男孩回復: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非常安心,即便面對再大的困難,我也有勇氣去面對。
當工作人員試圖邀約男孩出去的時候,男孩下線了。
主持人詢問女孩的感想,女孩笑了笑,說自己知道是這樣,只是為了給父母一個證明。
觀眾們掌聲雷動,口哨聲與歡呼聲不絕於耳。
在Level Up的喊聲中,主持人宣告節目結束。
觀眾三三兩兩的散場了,聚光燈與霓虹燈管關閉了。
工作人員開始打掃演播室,正在這時,電子屏的聊天框忽然彈動了起來。
那頭髮來訊息:掉線了。你的電話是?
半夜夢中驚醒,想到這個問題,突然腦中浮現出當年看過柳文楊先生的那篇《一日囚》,批判性的立意略弱,但氣氛和想像力上遠超第二季的那個囚徒困境。
睡夢中彷彿看到門衛等待著半夜歸來的B先生,時間是否會在抱緊中流逝,已經死去的人是否會如幽靈般出現,半夜驚得汗毛倒豎,無法入睡,必須起來把這篇答案貼上來。
一日囚(柳文楊)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進這座大樓不到二十四小時。
B先生是昨夜,不,準確地說是今天凌晨0點住進來的。那時夜霧瀰漫,有兩個黑衣男子陪著他,拎著三隻大提箱,敲開我值班的房門,要租一間不帶傢具的房子。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因為大多數人都想要有傢具的房間。
"請問你們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著B的光頭問。他戴著眼鏡,蒼白而又靦腆,臉上有種愁苦的模樣。
一個黑衣男人說:"最小的單元就可以了。一間卧室,帶廚房和洗手間。"
"請原諒,三個人住這麼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擠了......"我說。
黑衣人面無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還是一年?"我問B。
B先生低聲說:"一天......"
"什麼?"我沒聽清楚。
黑衣人說:"租一個月吧。這是你們最短的租期?"
"對。"我拿出登記簿,讓B寫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個月租金,然後我帶他們上電梯,到了大樓16層的那個小套間。
B先生對客廳表示滿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視野太狹窄了。黑衣男人們冷淡地沉默著,把大箱子打開。裡面竟裝滿了簡易傢具——摺疊的帆布衣櫃、充氣床墊,還有一些換洗衣服。最後,B安頓下來,一個黑衣人看了看錶,說:"8月18日了,現在是凌晨0點整。"
兩個黑衣人走了。我對B說:"早點休息吧,希望您在這裡住得愉快。"
他點頭說:"是啊,愉快......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
"您說什麼?"
一瞬間,他眼睛裡流露出虛弱和渴望,好像要說什麼。我被嚇住了。但他馬上恢復了常態,也就是說,恢復了那種靦腆和愁苦的模樣。
"麻煩你了。請讓我休息吧。"他客氣地把我送出門外。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昨夜。
僅隔二十幾個小時,B就死在房間里。他死後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兩個黑衣人穿過夜霧走進大樓,還帶了一位醫生模樣的人。我現在還不懂,他們是如何預知B先生的死訊的。當他們要我打開那間屋子的門,發現B毫無生氣地躺在客廳地下時,他們一點也不驚訝。醫生走過去,翻開B的眼皮,然後摸摸他的脖子,轉身對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
"他死了。"
他們想抬起B先生的屍體,我攔在門口說:"等一下,我應該去報警。還有,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個黑衣人走過來,低沉地說:"不必報警。"他拿出一份證件給我看,那是種讓人無法懷疑其權威性的身份證明。我沉默了。
他們在房間里翻來翻去,把所有簡易傢具拆開,每一件衣服都抖開來看——我發現那些衣服都很舊,而且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裝。B在這兒住了還不滿一天,難道能在房子里藏什麼東西嗎?最後,他們將屋中的一切裝進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門外。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間里。
對這個死去的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認識他只有二十幾個鐘頭,但卻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細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見我都表現出老友一般的熟絡。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單看外表會被欺騙的,他蒼白憔悴,彷彿弱不禁風,但是他整整一天頻繁地出入於大樓內外,僅僅被我看見的就有十幾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間出現在這裡,又突然間出現在那裡。
自從午夜安排好房間,我第一次看見B先生竟是在半分鐘後。誰知道他是怎麼樣飛快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樓,無聲地站在我旁邊。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他眼睛紅紅的,彷彿換了一個人,急切地問我:"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莫名其妙地說。
"現在是幾點?幾號了?"他夢遊一樣問。
我幾乎被他嚇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他沒有理睬我的問題,呆了呆,說:"哦,是這樣......謝謝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點鐘,我竟透過窗子看見他在樓外。他佝僂著身子,從霧氣里慢慢地移動過來,蒼白的臉像一盞昏燈。我趕忙出去,打開玻璃大門。他疲倦地走進來。
"您才安頓下來,不好好睡一覺嗎?"我說,"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什麼?"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遲疑地說:"可是,樓門一直是鎖著的啊......"難道他是從十六層的窗戶中爬下來的嗎?
"是么?"他微笑,"你記錯了吧。我是從這裡出去的。"
他的背影蹣跚著走進電梯,我鎖好樓門,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點半,他經過前廳,對我說:"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驚訝,他只睡了這麼一會兒,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過了幾秒鐘——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過了很短暫的時間——又看到他經過前廳向樓門外走去。他沖我打招呼,就像剛才沒見過面似的:"早上好!"
我詫異地望著他,他走出了樓門。
大約一個小時後,他乘著一輛計程車停在樓外,慢慢從車上挪出來,疲憊不堪地走進大樓,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電梯。
B先生怎麼了?他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做了什麼?我想得走了神,卻又看到他微笑著從我面前經過,道了一聲:"辛苦!"就去按電梯的按鈕。
我捧住頭,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我瘋了嗎?我的大腦提前老化了嗎?我在做夢嗎?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會兒,想養養精神。一抬頭,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廳里走動著。我下意識地彈了起來!他對我羞澀而凄涼地笑笑:"我丟了件東西......"他茫然地說,"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丟了什麼?"我問他。
他搖搖頭,走出了樓門。
我跟著他走到門外,身後有隻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點叫我跳起來!
原來是住在1608號的那位老寡婦,她非常神經質,而且,說起來她還是B先生的隔壁鄰居。
"他叫什麼?"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頭,遠遠指著B先生的背影。
"B。怎麼啦?"我問。
老太太低聲說:"他很怪!"
這我知道,但怎麼跟她說呢?
她看見B消失在拐角,把嘴湊在我耳邊說:"剛才我聽見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覺得她太敏感了。
"沒錯!我趴在門上聽到了!"她忽然轉向裡面,臉上皺起驚恐的紋路。
B先生又從裡面走出來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
"什麼?"他抬起頭來,驚疑地望著我,"什麼東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樓門。老太太拉著我跟出去,停在陽光下面,悄悄地說:"一個妖怪!"
B在遠處上了計程車。我轉過身,想著老太太的話,無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見十六樓上,B先生房間的窗內有個人影。我退遠幾步,用手遮住陽光重新分辨。沒錯,是他的房間。那個清瘦而衰頹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後面。我嚇出一身冷汗。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老太太激動地念著。
我扯著老太太,在她的心臟和腿腳允許的情況下儘快跑到管理室,拿上電棍,乘電梯上了十六層,在B的門口站住。我們緊張地傾聽著。
"B先生!您在裡面嗎?"我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必須搞清楚。我手握電棍,走進寧靜狹小的房間。
裡面空蕩蕩的。
老太太乾癟的嘴唇哆嗦著。"他是個妖怪,他是幽靈......"她驚惶地轉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這間屋子裡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幽靈。
"我們快離開吧!"她使勁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這樣。我確實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幾次出入於樓門內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霧中的貓頭鷹一般不可捉摸,一會兒蒼老,一會兒又變得比較年輕。他的衣服也時新時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但我拿不準B先生是什麼。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拿著一副紙牌走到前廳,要跟我玩一會兒。
我無法拒絕,他明顯的蒼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暈,目光彷彿是發高燒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驚嘆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徹底,他還是能記住每一張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個隱藏在現代城市裡的巫師。
最後,他把牌丟在檯子上,說:"這一點也不神秘,我不是什麼魔法師。年輕人,去買一副偏光眼鏡吧。這牌留給你。有些時候你會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換一副眼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託人去眼鏡店幫我買了副便宜的偏光鏡,戴上它再看那副紙牌,原來每一張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著標記。
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許他另有用意,但我沒有猜破。
吃過午飯,我發現他站在樓門口,呆望著對面的路燈。
"天氣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氣每次都是這樣。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見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然後他奇怪地說,"你瞧那盞路燈,"
"路燈?"
"對,它一直在那兒嗎?"
我仔細看了看路燈,又看看他:"當然,它早就在那兒,一直在。"
"它......沒有......沒有被打破過?"他耳語似地問我,彷彿心懷恐懼。
"沒有吧。"我搖搖頭。這是拿不準的,附近的頑童很多,而我來這兒當管理員才兩個月。
他問出一個令我渾身發冷的問題:"你沒看見過路燈碎片從地面上飛起來,自動地重新組合好嗎?"
陽光燦爛,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見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進去了。
老實說,才認識一天就能讓我這樣害怕的人,B先生算頭一個。
我不敢再主動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見他進進出出,來來去去。有時也跟我說話。但沒有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
夜裡,他就死了。
兩個黑衣人把B的屍體和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搬走以後,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顧,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間中搜尋什麼?B先生難道真的在這裡藏了東西嗎?回憶著B的種種詭異之處,我感覺這房間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這裡留著他的靈魂,我荒唐地對自己說。
突然,在靈機一動之下,我從衣袋裡取出那副偏光眼鏡。戴上它後,我驚呆了。
老天哪,牆壁上寫滿了字。
毫無疑問,這是B先生特意寫給我的,他成功地瞞過了那兩個黑衣人。我把門從裡面鎖好,回到卧室激動地讀著牆上的字。這兒寫著一個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寫下這些,是因為我預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對人說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現在,我用這種方法告訴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在牆上寫字是因為:1,他們在最後會把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牆壁;2,用這麼原始、簡單和不可靠的辦法才能騙過他們。你很聰明,理解了我對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後沒人能看到我的墳墓,讓我來悼念自己吧:B,65歲,死於長久的孤獨和生命力枯竭。他是個罪人,然而又是個可憐的犧牲者。我在這個地方,在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夢是這樣開始的,由於人類共同的弱點,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裡,在你還沒有見到、無法想像的世界裡,我得知自己將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法官說:"你被處以一日無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將永遠過著同一天—我們為你隨機選擇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只限於這二十四小時之內,直到自然賦予你的生命結束。作為一種人道主義的優待,你可以在一座熱鬧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間,你不能對周圍的任何人提起關於你和你所受的刑罰,否則,我們將把你轉移到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在孤獨中度過刑期。"
你理解嗎?朋友,這是無止境的噩夢。
據說我是第一批被處以時間囚禁的罪人之一。他們還不能了解這一技術的全部內涵,我們算是實驗品。
一開始,我對這刑罰的可怕之處還沒有真正的體會。這是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處處充滿生機。我住進自己的房間,對置身於開放的大世界裡感到高興,我透過玻璃窗觀察下面的人群,不準備擔憂以後的日子。
第一天——我這樣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其實我度過的這十年,這三千六百多個日子,對你們來說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這座都市的空氣。我的鄰居,1608號的那位太太——她真是個細心人——熱情地問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我把早已編好的謊言對她說了一番。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在樓下我對你打了個招呼:"早上好!"你對我報以關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處的報童手裡買了一份報紙,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頭版的新聞很吸引人。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對,我是剛剛搬來的。"我回答。
"喜歡我們這裡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來我去公園散步,看場電影,吃午飯,在市政廣場坐著喂鴿子,逗弄躺在嬰兒車裡的小孩。
吃過晚飯後,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覺,一覺醒來,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還是按照我的習慣說的),我在同一時刻出門。1608號的太太站在樓道里問:"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說了那番話。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問候了你,在街拐角買了同一份報紙:2008年8月18日的日報,頭版的新聞對我來說早已是往事。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還是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這一切都像鐘擺一樣準確。
我說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個無意間走進一部老電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電影里發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卻對此一無所知。
公園、電影、午飯、鴿子、嬰兒車裡的小孩......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這個日子我已經是第二次度過。這感覺真怪,2008年8月18日,這一天是否像錄像帶一樣永遠保存在某處,保存在宇宙的一個神秘角落?而我則被施了咒語,一次次地進入這盤錄像帶,帶著了解一切的心,卻被迫重複著一成不變的情節......
在開始的幾天里,我並不沮喪,也沒有害怕。甚至還抱著一種優越感和好奇的興趣,觀察這發瘋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時間表過日子,我記熟了在每個時刻、每個地點將遇到的人,以及他們將做的事情。我背誦著自己的台詞,還在心裡替對方念出他想說的話,我暗自對他說:"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鐘要做什麼。"
但我很快厭倦了。如果你覺得生活中的某個日子是快樂的、豐富多彩的,那隻因為它是唯一的,是轉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會由新鮮變為陳舊,變為腐爛,變為惡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個星期,我快樂;第二個星期,我累了;第三個星期,我憤怒;第四個星期,我想到死;第五個星期,我知道自己將會發瘋。
真不可思議,在同一個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載這麼多的眼淚、憤怒、掙扎、絕望和瘋狂。我躲在房間里痛哭,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時間囚禁之刑,無法打破、不能逃脫的監牢。
有一種魔力籠罩著我,每當一個二十四小時的周期即將過去,我似乎要追隨著時間之流,衝破牢籠;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時之前。於是一切周而復始。我又開始見到昨天見到的人,重複昨天做過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這一切,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我多羨慕他們,多嫉妒他們!對他們來說,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萬個平凡日子之一。他們將無知無識地度過這普通的一天,然後把它忘記,走進我永遠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還要在循環往複的苦刑中掙紮下去,得不到一點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餘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變的,在每一次循環當中比原子鐘還更穩定。所以,我必須注意每一件事的準確時刻,以免與這個世界脫節。我有一個固定的時刻表,精確到秒。在這鐘表般的世界裡我是唯一可變的因素,但我卻要強迫自己成為鐘錶里的一個零件。我是罪有應得,但我要告訴你,這種刑罰過於殘酷了,即便是對我這樣的罪人。
時間的囚徒,比空間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與你無關,只有你獨自在不變的時光中老去,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比死亡還蒼白的生活。
時間是多麼可怕、偉大和不可駕馭的東西。我是想說,當猴子學會了一種把戲,它只能想到憑藉這把戲來換一點食物。人,只有人,才會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權力和知識都用於"懲罰"。
在無數次孤獨的發作之後我決定破壞規則,看一看能給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煩。我扔掉了時刻表,故意在頭一天的早上七點三十分整出門,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點三十分十五秒出門。我在比平時晚半分鐘的時間進入咖啡館,要熱麵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個循環中,再晚半分鐘進去,要蛋糕、檸檬凍和香草冰淇淋。我選擇不同的時刻——但相差不超過一分鐘——從報童手裡買報紙。我在每個循環中換著看不同的電影。我這次踩死一隻蝸牛,下次卻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放進草叢裡。出於一種可笑的倉惶失措,為了逃離牢籠般的感覺,我曾經到處亂跑,跑到城市的邊緣,再乘坐計程車回來。
我在郊外過夜,彷彿希望這能幫助自己奇蹟般地逃離被困於今天的命運。我蜷縮在草叢中,看著星星。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鐘都在心中撞擊出宏大的迴響。午夜十二點,我激動地坐起來,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著:"計程車!計程車!"我上車就問司機:"現在是幾點?今天是幾號?"
"0點十分啦。您喝得夠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機說。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車穿過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霧籠罩的大樓前,已是凌晨三點,我還要回到那間小屋,回到監牢中的監牢里睡覺。
我的歇斯底里症發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著,在某個特殊的時刻"再次"進入大樓,就能打破魔法。我從郊外回來,在午夜十二點整走進樓門,問你:"幾點了?今天是幾號?"
小夥子,記得嗎?你說:"十二點啦,您住進這兒快有一整天了。今天當然是8月18號。"就是這個時刻,魔法的轉折點,我要在你的見證之下突破了......我激動萬分,盯住你,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僅隔幾秒鐘,你就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我說:"現在是幾點?幾號了?"
你驚訝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知道當時我是多麼絕望嗎?
我還有過更瘋狂的主意:我想帶著幾個人走得遠遠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時分講一個故事。當時鐘越過12點、又回到二十四小時前的瞬間,我會看到什麼情形?那幾個人會像幻影一樣消失嗎?他們又會看到什麼?他們會發現自己忽然從家裡的卧室中來到了野外嗎?
我不敢做那樣的實驗,風險太大了,可能會傷害別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實驗品,給世界找一點小小的麻煩。
世界沒有垮掉,無論我怎麼躁動,都像籠中困獸的掙扎一樣無濟於事。只有寥寥幾次,我從你和別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詫異與恐懼。你們發現了嗎?我不清楚。
本來我有種可怕的猜疑:這刑罰只是一種心理層面的感受,只有我的"靈魂"(我只能這麼說)被硬生生地剝離出來,拉回一次次循環的開始,而肉體則像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重複著比鐘擺還準確的固定行為。也許為了打消這種恐懼,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動中做了一點變化。沒有遇到阻礙,而且,我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動被限制在一個小範圍內,那麼你會發現,心靈的活動將變得十倍百倍地豐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學愛好者,但現在卻對時間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點。我還想知道,時間是什麼,被困在時間中的人又如何與世界發生關係。
後來的日子裡,我一直在觀察和思索。這樣反而不太難過。我列出了幾種被拋入時間循環的方式。
第一種,像那些物理學家所說的,每當我被"拉回"一次,時間就在這裡產生了一個分枝,出現了一個新的"平行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除了我本人,其餘的一切都與原來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證據否定這種理論:這個新世界中的人將不會知道原來那個世界在8月18日發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問我:"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我大惑不解。想來這是因為在後面的某次循環當中,我將丟失一樣東西,而時刻卻在此時之前。後來證實了這個猜測,我的錢夾丟失了,時刻是上午九點。
還有一種最簡單的解釋:8月18日這一天是固定不變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這天當中,重複我的生活。但這會造成一個難點,我反覆地度過這二十四小時,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個人在此期間所耗費的物質,比如水和電,會超過整個大樓中其他居民用量的總合。難道沒人發現這樁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發地走到大樓對面的路燈底下,脫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燈。然後我穿好鞋走回大廳里。當時你驚訝極了,你一定認為我發瘋了。不,我在思考問題。
在路燈被打破後的整整一天里,我記住了每個人看著我的神情、對我所說的話。次日(我習慣的說法),我一早就發現路燈好好地立在那裡,當然啦,我還沒有去打它呢。這一天真的與前一個循環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變得充滿悖論。我在這次循環當中,在上午九點打碎了街上一盞路燈,那麼在別人即旁觀者眼裡,這盞路燈在九點之後就應該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環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燈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結束。旁觀者究竟會"記得"那一種情況呢?
記得我問過你,在一個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過路燈。
我的最後一個猜測是:每當一個循環結束,我就彷彿被單獨拉出這個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縱時間的力量,使整個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的初始狀態,然後我又被扔進世界裡面,一切重新開始。那就是說,無論我在服刑期間做了什麼,把路燈打碎多少次,旁觀者都只會"記得"最後一次循環。
不知我猜的對不對,多想向某個旁觀者詢問一下啊。
但丟掉錢夾的事,還有你看到我不按時刻錶行動時的詫異,又如何解釋呢?
大概,在旁觀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環中的行為,像立體空間的物體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樣,被疊加於一天裡面,於是形成了這麼一種情況:你看著我走出大樓,然後又看見一個我走出大樓,而緊接著,你可能發現我的房間里仍有一個我。我所處的微觀時間循環被嵌套在整個宏觀的時間之內,於是在外人看來就有了一種粒子態一般測不準的"閃動"。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觀察者俯視這座城市,他會發現我就像一個做布朗運動的粒子那樣,狂亂而無序地出現在各個角落。這一秒鐘在東邊,下一秒鐘又到了西邊,甚至在同一秒鐘里出現在幾個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蹤,一定會被這奇怪的現象搞瘋的。
我很遺憾在將要死去的時候才發現了思考的樂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燈塔上的人不會瘋狂,因為他們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們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沒有明白時間是什麼,被困於時間中的人又怎樣與世界發生聯繫......再見了,朋友,你將幸福地進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遠忘記。而那個明天是我絕對無法想像的。再見。
我摘下眼鏡,牆壁又變得潔白無瑕。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我又戴上眼鏡,B先生寫下的字跡布滿了整面牆。
應該把這些字塗抹掉。誰知道以後的住戶會不會戴起偏光眼鏡來看這牆壁呢?B先生此時已經死了,但在此時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點到夜裡10點,他依然活著,永遠活著,一次一次地活著。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11點半了。
我忽然激動起來。
B先生是今天0點住進來的,他的死亡時間是今夜10點,而現在是11點半,距離一個循環結束還有半小時!他在牆上寫著,他曾在午夜12點從郊外回來,希望由我見證他突破時間的牢籠。我有辦法驗證他的猜想了。
"一個"B先生已經死了。如果在12點,"另一個"B先生從外面回來,那就至少能證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種情況會多麼詭異、恐怖和激動人心啊。
如果是那樣,如果"另一個"回來了,我應該對他說什麼?B先生,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是無數鏡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這樣認為:當我們這些幸福的人無知無識地越過了今天午夜,進入B先生無法求得也無法想像的明天;在被我們超越、拋棄和遺忘的這一天里,還有一個、兩個、無數個B,無可奈何,循環往複地永遠被困於此。我對這些道理一點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懷著莫大的期望和恐懼,坐在大樓門口的管理員室內,望著窗外的夜世界。
我頭一次注意到時間是這麼奇妙,每一秒鐘都彷彿在我心中跳躍著流過。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環當中,B先生此時此刻還坐在由郊外趕回來的計程車上。我心亂如麻,等待他穿過夜晚的濃霧,蒼白的臉像一盞燈一樣往大樓里走來;等待他從時間的某個角落佝僂著走來;等待他迷茫絕望地一邊尋找一邊走來。從未知走進未知,從無限走進無限,從幽暗走進幽暗,從牢籠走進牢籠。我要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我要緊緊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過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鐘。如果這樣,我能夠把他帶進明天嗎?或者是他把我拉進那循環的魔咒當中?天哪,我在想些什麼?
12點鐘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窗外,夜霧茫茫。人類進化到一種全新的存在方式。
每個人可以按照自己所寫的劇本來度過自己的人生。
你可以遇見任意你想要遇見的人。也可以終身不見。
你可以每天換一張面孔。換一副身體。換一個國籍。
你甚至可以在不同性別之間任意轉換。
每個人都興奮不已地寫下自己的劇本。
每個人都以為這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的劇本是獨一無二的。
那些放棄不寫的人被隨意捲入了他人的生命。
我們的名字、身份、記憶逐漸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語言變成了隨機的指令而不再去象徵或表達什麼。
精神病患者靠其最荒誕的想像力統治起整片區域。
批量教育下的精英們被其牢固的思維綁架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建築里。
嬉皮士們短時間內耗盡了所有的搖滾樂與毒品。
詩人主動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尋找逝去的靈感。
藝術家們爭先恐後地搶佔孤島和開拓荒野形成了最新的房地產大軍。
……
最後咔地一聲。所有人都面對著一張空白的紙。
人類平均壽命達到500歲,資源嚴重不足,地外殖民項目還不成熟,只能進行人類清除計劃,以及進行「減壽」基因工程的改造
移動互聯網、物聯網與線上支付的融合在未來達到了無縫的程度,通過Square這款應用和它配套的硬體,人們只要在手掌里植入一個可以接入網路的晶元就可以在商家和各類消費場所交易,你需要做的只是伸出手掌讓晶元對準商家的信息接收器,植入了你個人網路ID的晶元就可以完成支付,於是Square很快獲得絕對主導地位的市場份額。
每一次在餐廳、咖啡廳、健身房、加油站、體育場等地點的簽到及消費都會在個人Twitter主頁形成一條信息流,直接獲得折扣的同時,將個人行為軌跡分享給每個人的所有粉絲(即日常生活中的朋友和家人——潛在消費對象)。而支付的應用則由Twitter 創始人之一的Jack Dorsey同時創建的Square,二者的對接完成了對個人信息的全面接管,而人們同時樂於享受新技術給他們帶來的變化和這種便捷的服務,Twitter和Square逐漸建立起了政府規模的團隊,處理與商家的溝通和銀行業的整合,傳統的線下商業和櫃檯銀行逐漸消亡。
終於人們發現自己離不開這樣的服務,而關於個人隱私的保護問題引發了越來越多的關注。隨著一次黑客入侵TS總部伺服器事件,整個社會引發了巨大的關於政府是否應該加強監管,入股、控股乃至國有化這項服務的大辯論,由於TwitterSquare的壟斷地位,它所發行的TwitterSquare coin(中譯名:推特孔方幣)·已經嚴重威脅了傳統政府發行的紙幣的流通範圍和效力,並影響了中央政府的貨幣調控和財政稅收。
支持TS公司的人表示,應該拒絕政府監管乃至國有化,因為這是資本主義公司發展的新階段和社會交互的革命性變化,是政治和經濟的民主化新浪潮,是公眾和體現個人主義精神的公司法人的勝利。而反對者則擔憂這種跨國公司的無限制發展會導致無政府主義的蔓延,摧毀現代民族國家體系,導致全球範圍內的政治動蕩。這時,處在風口浪尖上的Jack Dorsey 突然決定決定競選美國總統……
【嚴正聲明】據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Twitter 及 Square 創始人Jack Dorsey 同學最近在一次CBS電視台「60分鐘」節目訪談中,提到自己競選紐約市市長的想法。Jack Dorsey 同學在既未與本人事先溝通又未事後告知或註明原作者的情況下,抄襲本人在此問題下的回答創意,嚴重侵犯了本人的著作權和名譽權,強烈譴責。
具體詳見愛范兒報道 Twitter 創始人 Jack Dorsey:我想成為紐約市市長
原文及視頻節選轉載自Jack Dorsey on his childhood inspiration for Twitter
現有的國家的劃分,不過是地域上的相鄰者的集合,千年之後,人們的思想境界上了許多個台階,人的分類像今天的MBTI,BIG FIVE,被分得很細。
這就是同類國!人類偉大的發明。
所有的INTJ慶幸的摘去面具,再也不用和世人虛與委蛇,自在做回冷漠的本體。
所有的ESFP額手相慶,這才是真正懂得生活的樂趣的人類,讓我們去玩,去瘋狂吧!
在同類國家裡,每個人都是同類。你喜歡的編程之美,失控,自私的基因,往事並不如煙,在這個同類國里,不過是如財經周刊這樣稀鬆平常的存在。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同類的電波傳遞起來毫無阻礙。
在INTJ國里,有一個碼農省,他們交流起來特別方便,「」對不起上次那個概念我弄錯了,從第五頁開始清幫我更改過來好嗎?=select ** u
在通婚方面,不同國家可以通婚,但是很少有人選擇,見鬼!誰要和從不思考的非NTJ生活?
世界從此安靜
《黑鏡》全裸時代
s1
23歲的竇M是一家網路視頻公司的運營專員,能在如此一家上市互聯網新貴公司就職,大學期間打了四年lol的竇M是心存感激的。
竇M每天早出晚歸,勤勤懇懇地在各大網路平台上推廣著自家旗艦產品-《快擼》。《快擼》是23世紀人類最偉大的互聯網產品,在《快擼》的世界,人們的原始屬性被徹底激發,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導演,他們不斷挑戰著自己、突破自己,殺馬特、非主流、喊麥、自殘、聊騷等等等等每一種文化都得到尊重,在《快擼》的世界人人平等。
人類歷史上的任何存在都具有爭議,縱使像《快擼》這麼優秀的產品也不例外。在網路上,《快擼》一直遭受著各種無理的誹謗謾罵,作為公司的安全衛士,本著哪裡需要貼哪裡的原則,竇M每天都與這些莫名的謾罵攻擊作鬥爭,疲憊卻很滿足。
本是最平常的一天,竇M一如既往地在網路上作業。
「You have an negative message」語音助手小美提示又產生一條負面信息。
「Locate it.」
信息鎖定在了一個叫《不知》的邊緣網站,竇M皺了皺眉頭,冷哼一聲:naive。
信息擱置。
半小時後公司忽然沸騰起來,同事老鐵1號在竇M面前打開全息影像,一組數據顯示了一條負面新聞的病毒式傳播速度。
竇M猛然瞥到最下角的source欄:魏民 from《不知》。
竇M睜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怎麼都沒想到一條如此邊緣網站的消息被瘋狂轉發!負面信息接踵而至,爆炸性增長。
不行,不是這樣的!我要阻止它!竇M有些發抖,不能因為它毀了我的職業!
竇M試著平靜心態,仍止不住的發抖,他試圖向每一位用戶解釋,但很快他的回復淹沒在網路大潮。負面信息如洪水湧來,全世界似乎都在跟《快擼》作對!
「混蛋,你在幹什麼!」新媒體運營總監把一摞數據圖表甩到竇M臉上。
竇M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滾!」
s2
竇M癱坐在沙發上,大腦空若無物。
「老竇,我上傳新視頻了,別忘了給我聯繫聯繫上個主頁推薦啊!」
「竇哥哥,你看我這個綠肚兜怎麼樣,這樣直播會有人看嗎?」
「竇逼,不是說請大家K歌么,怎麼還不來?搞什麼飛機?」
。。。
竇M無意識關掉語音信息,木訥的打開電腦,登錄《不知》。
翻開魏民的那篇文章,竇M機械的滑動手指,字字誅心,他想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如此刻薄。直到這一刻,竇M才注意到魏民的大Dior屬性,Dior是網路身份的象徵,通過大D認證的人被稱為意見領袖,是網路時代最高貴身份的象徵,竇M十分後悔自己的輕率。
竇M心如死灰地翻看著魏民的註冊信息,忽然他掃到一條link,目的地是另一個偉大的互聯網產品——推塔。竇M好奇地點了進去,接下去的一切讓竇M目瞪口呆。
原來,魏民是《快擼》的重度用戶!魏民一直在推塔里分享著《快擼》的視頻內容,他所謾罵詆毀的內容證被他津津樂道的品味分享,竇M暴跳如雷:原來你TM也是個摳腳的痴漢!
下一秒,竇M樂了。雲開見日,竇M笑成了300斤的傻子。
「小美,煮碗泡麵,加兩個蛋。」竇M準備反擊
竇M用公司的賬號登錄《不知》,他用戲謔的文字揮灑了一篇滿意的回答,文章的名字叫《你們中出了一個叛徒》,魏民像一隻全裸的雞,被扒了個精光,任誰看了都背脊發涼,落一地雞毛。
「以上」二字碼完,剛好三分鐘--享受一碗泡麵的最佳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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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M睡到自然醒都沒有迎來領導請他回公司的完美畫面。
竇M覺得情況不對,「小美,check message!」
話機一端只有一句留言:你真是蠢到家了!不用來上班了!
竇M十分不解,他爬起來迅速打開網路系統,登錄《不知》,一條條紅色私信塞爆了郵箱!
「貴司公然出賣用戶信息,真是開了眼啊!」「可能是全球最無恥的公司!」「垃圾產品,滾粗!」
竇M匆匆點開魏民的主頁,只看到一行小字:原來貴司的用戶信息是可以隨意透露的啊,老鐵,666啊。
竇M癱倒在地,他終於領教了大D的厲害。
事件還在醞釀發酵,網路上人們紛紛站出來抵制《快擼》,甚至有人要求《快擼》公司實行一鍵註銷,消除用戶所有使用記錄。示威遊行、網路攻擊、新聞廣播都將矛頭指向了《快擼》。
這就是蝴蝶效應,大廈將傾,《快擼》的員工砸爛了竇M的公寓,竇M躲在地下室,一整個冬天都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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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開始鳴叫,《快擼》事件後竇M第一次走上大街,他的頭髮與鬍鬚連在一起,沒人能認出這是那個摧毀《快擼》帝國的小小職員,但他還是戴了一頂棒球帽出門,帽檐幾乎遮掉了大半個臉,半年未動的舯鈦卡車門窗盡失,但還能開。保險起見,竇M決定去另一區的超市購物。
竇M買了一車生活用品,回來的途中經過一片樹林的路地,幾個中年男子在跟一個裸體小屁孩玩耍,這竇M想起了《快擼》,他鬆了松油門,慢慢地經過。
中年男子中的一位拿著攝像機對著小孩問道:這個世界上誰最屌?
小男孩一拍胸膛:我最屌!
中年男子們哈哈大笑,一個問道:為什麼?
小男孩一挺下體:我屌兩米長!
哈哈哈哈哈哈。。。
竇M遠遠地看著也跟著笑了起來,端著攝像機的男子回過頭看了一眼,向竇M點了點頭。
竇M點頭回敬,驅車離開。
地下室里,竇M打開電視,新聞節目里一位民眾領袖發表著政治見解,人名條赫然寫著--魏民!
竇M渾身發抖,怒火直對屏幕中的人物,忽然他覺得畫面中的人物有些熟悉,怎麼會有些臉熟呢?
「啪!」竇M手中的酒瓶落地跌碎.
「是他!!!」竇M終於記起來,這不就是那個拿著攝像機的人嗎?!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不是瘋了!」竇M抱著頭,來回走動。
「小美,分析一下魏民的推塔賬號及關聯子賬號」竇M調出智能助手
「用戶魏民關注賬號274,關注分類人文科學48%,財經26%,體育15%,情感6%,娛樂搞笑5%,可能同級賬號5個」
「分析同級賬號,關鍵詞『男童』『幼兒』『正太』」竇M緊皺眉頭
「發現賬號『小龍人』,匹配度100%」
「展示小龍人賬號!」竇M情緒激動起來
結果觸目驚心,魏民的這個小號不僅有戀童傾向,更通過這個賬號在全球販賣兒童寫真、猥褻影像!通過智能助手,竇M把這個賬號所有關聯的用戶分析了一遍。
幾個晝夜,竇M一直在分析魏民的這個賬號,最後他在《不知》申請了一個新的賬號,換上V字的頭像,上傳了一分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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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M再次自然醒來是三天以後。
「小美,煮碗泡麵,加兩個蛋」竇M在鏡子前刮著鬍子,哼起小曲。
鏡子里漸漸露出一個美少年形象,他神色輕鬆,容光煥發。
竇M吃完面走出公寓,他決定再次去超市購物。
上車關門,竇M掰一掰後視鏡想照照鏡子,鏡子里卻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你毀了我的人生!」
卡車再次啟動,消失在視野
彩蛋:
竇M再次被發現的時候是在不遠處的護城河裡,跟他一起的是《快擼》的運營總監。。。
本故事純屬虛構。
有意思的問題~~~想到一般的劇情
未來的人類社會未為了少犯罪的發生,發明出一種思維演算法的晶元和一種麻醉膠囊,他被在人一出生就植入人體,當人出現某種犯罪意識時,並且周圍完全符合犯罪環境時,晶元就可以發現,同時釋放膠囊麻醉,從而制止犯罪的發生,剛開始用著不錯,後來問題就逐漸暴露出來了。。。。。。(後面的劇情想不出,誰給接著往下編呢~~~)
)第一次寫,求輕拍。
未來某個時代,人們的溝通再也不需嘴巴,而是全部依賴網路。人們和身邊每個人都通過網路進行對話,世界幾乎成了無聲的世界,只有少部分人,如歌手、演員為了工作而必須開口說話。
上班族甲的日常生活是這樣的:早晨醒來,在網上點了一份外賣。洗漱完畢後不久,外賣到了。外賣員微笑著送上食物,低頭髮送訊息:「您的外賣到了。」「謝謝。」甲也微笑,同時發送訊息。然後他一邊吃早餐一邊瀏覽網站,順便和在線好友聊下最近的新聞。吃完後他開車上班,一路上和同事上司熱情地打招呼。進入辦公室後,他開啟群聊模式。頭兒先開了個會議,布置任務,隨後大家開始工作。下班後他和女友共進晚餐,看了場電影(第一次出現聲音),然後回家擁抱接吻嘿咻,所有的甜言蜜語污言穢語都只能看,不能聽。
然後某天,網路系統故障,網聊無法進行。人們感到焦慮,不得已開口說話,卻因為久不說話而發音奇怪結結巴巴。人們討厭這種低效率的溝通,不願工作,整天能講的話都是關於失去網聊多苦惱多不便,希望系統早日修復。(可以來個現在甲的日常做對比)
最後,系統終於修好,人們在網路上歡呼慶祝,日常生活又恢復了,世界又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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