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在四線城市,父母不能給你事業帶來任何幫助,你還心存感恩嗎?
忍不住回答。
我現在在北京工作。家鄉是不知道遠到十幾線的小地方了!
我是94年出生在一個銅陵縣裡一叫胥壩鄉的洪樓村,很落後的小地方。而且我是二胎,當時我家裡人想生個男孩子,於是偷偷把我生下來,結果又是女孩子就挺絕望的不想要,然後我奶奶就把我送走了!
然後還是我媽要死要活把我抱回來了!
後來為了撫養我跟我姐姐,我爸媽去銅陵市裡打工,我跟我姐姐就是留守兒童,但是我外婆很照顧我,我就覺得沒什麼。
前面那個胖胖的小女孩就是我小時候在老家。
然後在我七歲的時候,我很感激我父母那麼努力的把我帶到銅陵市裡上學了!
然後很努力的讓我們家成了城市戶口!
雖然銅陵是全國最小的地級城市!
比什麼四線城市不知道遠到哪個線去了!
而且因為我是第二個小孩,不爭氣是女孩子,所以不受寵,放養的被打的就是我!!!後來長大覺得根本沒什麼。
我現在很感激我的父母!
因為我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人,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較有野心吧。
所以從小到大,雖然他們會反對,但是最後也會妥協的。
拿我玩攝影來說,我家也不富裕,買單反的錢也是他們給的,感謝他們讓我接觸到我這麼喜歡的東西!!
拿我大三非要去北京闖蕩來說,我爸媽心裡很反對很擔心,但是他們不會要求我怎麼樣出人頭地,就是希望我能夠照顧好自己。
我想去美國留學,就是考慮到我不想讓我父母這麼老了還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這樣我以後怎麼還?
我覺得我父母在他們能力範圍內在支持我想做的一切,雖然他們不理解我不懂太多知識,但是他們希望我開心,雖然心裡不喜歡,但是還是會支持我!
我記得我最心酸的時候就是:
我當時想出國,我爸媽很為難,一方面覺得不想我太辛苦走得太遠,更多的是覺得對不起我,為什麼對不起我啊!他們覺得因為他們讀書少,不能教育我什麼!因為家裡窮,沒有錢讓我去讀書,覺得委屈我了!因為家裡不認識什麼人,不能在北京給我任何幫助。
可知,他們把我和我姐姐撫養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
已經是我們欠的太多。
我有時候也會感嘆為什麼有錢的不是我,哈哈哈哈,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跟我一樣呢,看開點吧,父母又沒有錯,在事業上沒啥幫助就沒啥唄。
至於情商智商,我感覺我沒啥問題呀也,感覺跟別人相處也挺好哈哈哈哈,在北京也挺好的。
放今年過年跟我家人去老家的照片!大家都說很和諧~
謝邀。
許多人低估了,或者完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不省心的程度。低估了父母生活質量被改變的程度。
我小時候,凈被爸媽吹:性子好靜,不鬧騰,愛讀書,上重點初中重點高中都沒讓爸媽花冤枉錢……我也飄飄然,覺得自己怪不錯的。我爸媽養我這麼一好孩子,真是上天積了大德了!
我上大學後經濟獨立,跟我爸媽說「經紀上別管我,你們自己過好就行」。那會兒我還覺得自己挺酷,自己沒虧欠爸媽什麼嘛——的確是我自己走出來的呀,我真獨立!我上了大學就不花爸媽一分錢了!我真能耐!
直到大學畢業後,我老家搬家。我回家去幫著收拾東西。翻儲藏室,我媽一個一個指點。
——這個籮,是以前你小,媽騎車載著你去廠里幼兒園用的。
——這個搪瓷杯還記得吧?你發燒的時候,媽在家裡熱了粥,裝在這杯子,帶到醫院給你喝。
——這本《黑貓警長》,你爸爸當時走到XXX(離我家兩公里遠一地方)給你買的。
——這個奶鍋是,你冬天早起吃早飯時,媽起床給你熱牛奶用的。
——這是你爸爸給你買的摩托車頭盔,不還載著你去湖邊釣魚來著?
——這是媽自己用縫紉機給你打的毛衣,你上小學一二年紀就穿這個,後來穿不了了……
——這是你幼兒園大班的時候在北塘區XX比賽里的二等獎證書,你看你爸爸都還裱起來,原來放你寫字檯上的。
——你小時候要養貓,這個是爸爸專門做的煤渣盆(那會兒沒貓砂)。
……
……
我當時心想:要是現在的我,有小時候的我那麼瑣碎煩人一孩子,我能忍住不揍他,都是好的了。
我後來跟幾個朋友聊這事,每每如此。一細想小時候那熊勁兒,大多數人都臉紅。「我爸媽沒把我扔了哇,真是太耐心了。」
政治不正確地說,孩子真是一個非常煩人又嬌貴的玩意。現在有各色高科技輔佐了,養孩子還是麻煩;我少年時,更不知多不省心呢。
也就是這代人許多小時候沒保留影像資料。不然回頭看自己小時候,多半覺得「媽呀這孩子這麼煩人,爸媽還和顏悅色的這圖啥呀?……哦不對這是我呀?!」
一定有人說父母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對,國內父母教育問題是挺大。但一碼歸一碼,事得分兩頭說。我覺得吧,一個父母把你拉扯大,沒病沒災沒遺傳病,沒脫手從大悅城把你扔下去也沒在車裡悶死熱死,犧牲自己的生活質量來滿足你,也沒什麼自己遺留問題來連累你,真就夠美了。配得上感恩戴德。
要體會到這一點也不難:自己照顧一個月孩子,然後你就對自己爸媽服氣了。
還事業上的幫助?要啥自行車啊!
[更新:]3月20號是媽媽生日,卡了12點給我媽打電話祝生日快樂,其實父母不是真的需要你的感恩,沒有就活不下去了,而是他們愛你了一輩子,也希望你們能愛愛他們。
[原文:]
出生在四五線小城市,還是邊陲省份,父母親戚朋友所有的社交圈和關係網都在那個城市,積澱了我18年時光的家鄉,在我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經過思索,我跨越了4500公里,整個中國,為了到我所謂的遠方去看看,父母和家鄉不是鎖住我的枷鎖,而是毅然決然的變成了我所謂的想出去看看的這句話背後的翅膀。
人的一生,除了父母能給與的,更多的是自己的自我能力的突破,需求慾望的實現和理想以及社會價值的實現,你到最後能帶走的,除了一輩子的記憶,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對於孩子來說,父母把你帶到這個世上,能夠健康長大,你已經是幾億你的親生兄弟中的TOP ONE,佼佼者了,不是說你比他們要更加優秀,只是命運使然,父母給了你這個機會,你才出生在世上。如果父母真的從小對你 痛罵毒打,沒有一絲愛意,不照顧你也不教育你,不給你提供任何的支持幫助的話,我覺得你可以不感恩父母,但如果沒有這樣,哪怕是形同陌路的父母,也值得你感恩。
一、高考畢業的時候,父母既希望我在離家一百公里內的省會城市讀書,之後能夠在省會找個工作,能夠在他們身邊,能夠一個月回家一次,照顧家裡,照顧親戚,作為氏族長子,在省會紮根,有任何事去省會辦事也會方便很多。
後來我給爸媽說,我想出去看看。
爸媽的口頭禪在聽我說了這句話後,深深的看了我很久很久後,從【我家兒子在省會上大學,直接工作開公司,離家也近有事好照應還能經常回來看看】變成了【孩子有他的夢想,他還年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管他是什麼選擇我們都支持他】。
我真的很感恩,我父母是少有的熟悉了解報志願的所有流程和相關學校信息卻不插手我報志願的父母。
二、離著父母兩個時區的距離,連通電話的時間都難以一致,為此我把休息時間往後延一個小時緊鄰睡覺時間,爸媽也把通話時間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回家吃過飯立馬和我通話,我們體會著一條虛擬的線連著4500多公里的親情的感覺。平時時間怎麼安排,都不會插手我的計劃。
我和爸媽從上高中開始就沒吵過架。雖然我高中偷看小說,逃晚自習去網吧,但是他們自始至終都是只要大的方向是正確的,小問題可以不插手的原則,只要我成績好,不抽煙他們就不會插手太多。高中時候耍小聰明,給班主任說爸媽讓我回家上晚自習,給爸媽說班主任讓我去學校上晚自習,然後每天晚自習都去網吧看仙劍奇俠傳三玩遊戲,當時以為天衣無縫,後來才知道,高中班主任是我爸以前手下帶過的老師,他們關係不錯,都知道我的事情。
感恩父母,讓我在成長時間需要自由和需要親情的候時給予我自由和親情。
三、大一大二,沒有實習也沒有勤工儉學,所有金額都是靠父母支持,每次電話,聊到最後爸媽的話題都會扯到花銷上,總是會假裝不經意的問我還有沒有錢了要不要給我打錢了,我每次都會說有的有的,然後他們就有些擔心覺得我吃不好穿不好,甚至兩個人偶爾分開打電話的時候,都會一邊偷偷給我給錢,然後他兩線下溝通的時候又會指責對方給的錢太多,會慣壞我。
大三的時候,出去帶家教,兩個小時300,一周帶次兩,一個月能夠將近2500,已經完全能cover我的支出甚至有富裕,攢了兩三個月,給自己買了一個卡西歐的手錶,給爸爸買了個飛利浦電動剃鬚刀,給媽媽買了一個和田玉項鏈(比較小顆的那種),那個手錶,我現在已經有更好的替代了,但是他還一直留在我的柜子里,過完年回去看到梳妝台柜子里有我給我爸買的老的那個剃鬚刀,我問他為什麼不用新給他買的,他說那個有紀念意義。
大四,找實習,接了幾個offer沒有喜歡的,又因為畢業論文的原因,所以一個多月都是在學校忙招聘和論文,沒有經濟來源,又因為出去畢旅歸來,兩袖空空,錢袋癟癟,就等四月底獎學金髮下來救濟自己,父母知道我已經沒有再實習了也就沒有收入來源了,因為當時我覺得自己已經成年獨立了,如果我說不要錢他們還打錢的話我會比較不開心,所以打電話老師旁敲側擊問我有沒有錢了,想給我打錢,我捏著口袋裡還有0.4元餘額的校園卡和3.1元的硬幣,在那天下午,15年4月24號,周五下午,老師承諾的周五打錢的個下午,沒錢吃中飯,餓著肚子,捏著一共3.5元的錢,給我媽說,我還有錢不用給我打錢。
那天下午七點多,獎學金進賬,有錢了,出去吃了一個煲仔飯加了個蛋,好香,心裡除了立志努力賺錢不要再身無分文以外,還懷著對父母的感激。
大四畢業找房子,房東一上來就要一個月押金和三個月房租,我剛畢業,一時間拿不出六七千的錢,我爸二話不說給我打了一萬,然後說是支持我在外工作的啟動金,不用還了,心裡特別難過又特別感恩。
工作第一年回家,除夕夜把欠的這一萬還上了,又給爸媽各一萬紅包,大概幾十年沒收過紅包的父母,就嘴上說著這怎麼好意思,有些措不及防又有些慌然失措的感覺,但我看到我媽明顯眼睛紅了,好開心。
真的感恩,他們是不能在事業上帶來幫助,可是生我養我,讓我上學,培養我長大,這些錢哪能算得清?就算算得清還有他們花費的青春和時間,身體,是一輩子沒法還清的恩情這。
五、後來過年,接爸媽從新疆那邊出來玩,帶他們在上海過了個除夕和大年初一,然後去廣州深圳玩,帶他們去了香港澳門,然後轉戰海口,去三亞玩了好幾天,北上去桂林玩,然後給他們買了去西安的機票讓他們去西安玩,最後回家。(我則是請了十幾天年假,把春節過成了寒假,再不回公司會被老闆手撕)
送他們走的時候,拍了如下這張照片,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2570020/answer/137935532
感恩父母,在我有能力開始反哺開始照顧他們帶他們飛的時候,他們還身體安好,我這輩子沒有怕過什麼事,最怕的就是父母離開的那天,有句話說四大痛苦之首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真的感恩他們保護好了自己的身體,等到了我成長了起來。
六、現在電話,和他聊工作的事他們已經快聽不懂了,倒不是我裝逼穿插英文,而是說不同職能不同地區信息接受程度不同,說的有些信息和理念,是別人無法接受的,但是父母就是喜歡聽。我意識到他們聽這個,溝通這個一方面是想努力看能不能提出一些過來人的經驗幫到我,一方面是希望也能從我這裡聽到一些新鮮事物,激活他們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心。
頓悟了這點後,我再和父母聊天,他們問東問西問工作細節,問工作計劃和職業方向的時候,我不像是之前那樣暴脾氣了,而是會耐心的將他們想知道的都告訴他們,雖然沒有辦法他們給我提出什麼實質性幫助,但是和我溝通的時候,我感受到自己被關心,那種感覺還是很好的。
父母不管怎麼說其實都是給你帶來了事業上的幫助的,他們給你帶來了生命讓你能夠為事業奮鬥,給你帶來了健康的身體讓你為事業拼搏,讓你接受了教育,讓你在呵護下成長成三觀健全的人,讓你生成了工作所需的各種職能和性格所以怎麼能不是對事業上的幫助呢?
再退一步講,他們不能給你帶來事業上的幫助,但是他們給了你關愛,給了你實現人生價值的可能,你的人生不止是只有事業的,靜下心來想想自己要什麼,想想自己多久沒見父母了,才是應該的。
不管怎麼說,提出【因為XXX原因,你還對父母心存感嗎】這種混賬話都是不對的。
分享一個母親對於兒子樸實的愛:
給大家推一首歌,叫莫失莫忘,麥振鴻老師的,希望大家莫失莫忘父母的恩情,今晚和朋友們聚餐完,或者加班完的小夥伴都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吧,周末的父母在家也蠻無聊的,真的。
分享麥振鴻的單曲《莫失莫忘》http://music.163.com/song/29999506?userid=90758958 (@網易雲音樂)
「我一定是從母親那兒學會了『堅韌』這個詞。當我向母親抱怨學校里作業太多的時候,她會告訴我,她是怎樣學會織漁網的。」父母也許無法給事業帶來實際的幫助,但他們給與的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多。
我第一次聽說菱角的故事時,是在一檔綜藝節目上,當時哭得很慘。後來何江找到真故,說自己有一些故事可以在我們這發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故事。潤物細無聲。文略長。
一
在我小時候,有一次,我在家裡找東西,看見了母親藏在衣櫥角落的一個小木盒。小木盒上塗了一層淡淡的藍漆,因為年歲久遠,顏色已經掉了一大半。盒子沒有上鎖,只有一枚銹跡斑斑的半彎形鐵釘卡在鎖扣上,輕輕一推,鐵釘便可推出。
木盒中裝著好些證件,一疊一疊用紅絲帶系著,大都是家裡重要的文件,譬如猩紅封皮的冊子是戶口本,裡頭有好幾張藍色紙片,登記著家裡每個人的信息:何必成,戶主,農村戶口,寧鄉縣南田坪鄉停鍾村三組;曾獻華,農村戶口,寧鄉縣南田坪鄉停鍾村三組。
戶口本下有一冊土地使用證,上面記錄了分配給我家的農田位置、畝數和使用年限。再下面便是林權證,羅列了我家在村子裡管理的十多畝山林;還有我當時看不太明白的計劃生育宣傳手冊,等等。
不過,這些證件對我來說沒有多大吸引力,唯一讓我感興趣的是一本通紅的小冊子——父母的結婚證。
結婚證很薄,只有兩頁。在證書的第一頁,簡單地寫著父親和母親「某年某月某日申請結婚,經過審核,兩人符合中國婚姻法要求,給予批准」。第二頁上,貼著一張蓋有鋼印的黑白照片,下面寫著父母領取結婚證的時間:一九八七年三月五日。
照片里的父親穿著一件深色外套,梳著三七分髮型,頭髮有點長,蓋住了大半的額頭。他抿著嘴,像是望著鏡頭微笑。若是細看,照片里的他似乎有點緊張,眼睛想看鏡頭,卻又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或許父親並不習慣面對鏡頭,於是眼角有意無意地撇開了。又或許,父親在那一刻想看看坐在他旁邊的母親。
母親在照片里的神態比父親自然多了,不過她的模樣和我平常看到的很不同,以至我第一次看照片時竟沒有認出來。她那年剛滿二十,即便是黑白照片,也看得出她當時略顯稚嫩的神態。拍照那天,母親特地披了一件紅色外套,剪短了頭髮,還燙了當時村裡年輕婦女最流行的捲髮。
她在照片中大方地笑著,酒窩微陷,人顯得很白,眉毛很細,好像有人專門給她化過妝似的。乍一看,我很難將照片中的她和她不化妝時的樣貌聯繫起來。
看到照片,我自然好奇母親小時候是怎麼過的。可是,母親似乎不太願意細聊過去的經歷,即便說起,也只有簡單幾句話,然後便會不耐煩地說,「過去沒什麼好說的,每個人都像我們一樣過日子,沒什麼值得提的。」有時候,她會支支吾吾地回答:「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根本記不起來了。」
她越是搪塞,越讓我覺得背後有故事,我於是經常拐彎抹角地問起她的童年,問起她在出嫁之前的生活。
二
母親是一九六八年出生的,不過她在登記身份證信息時,外婆報錯了年份,報的比實際出生年份要早一年。那時,田地的收成不高,鄉下的生活非常清苦。母親出生的村子叫興無村,在停鍾以北,兩村之間隔著一條烏江河。興無村地勢比停鍾平坦很多,村民多是沿河而住,不像停鍾,幾乎所有人家都住在山腳。
村裡人多是按姓氏劃分居住區域,外公家在烏江河邊的曾家壩,附近全是曾姓住戶。母親在三兄妹中排行第二,舅舅比母親大兩歲,小姨比母親小三歲。那個時候,「包產到戶」的政策還沒有實行,每戶人家出集體工收了糧食之後,再按戶口和工分數分糧給每家每戶。外公外婆每天在村裡掙工分,家務便落到了家裡的三個孩子身上。
在母親提及童年生活的廖廖數語中,她常常會感嘆,那時的日子很簡單,也很漫長。除了家務,她記不起當時自己還做過哪些有意思的事。她要做的家務很多,現在看來,完全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在一天完成的活計:挑水、撿柴、洗衣、摘菜……
烏江的河堤那時多是新栽的樟樹,沒有多少枯枝落葉。每天一大早,母親都會帶著鐮刀和捆草繩,去到村外的草叢,一叢叢地割下高過腰身的野草,再捆起來,然後背回家攤在家門前的土坪上,晒乾了當柴火。她手腳麻利,一兩個小時便能割好一天要燒的野草。
割完野草,母親便要到烏江邊挑水。家中的水缸要滿足家裡人和牲畜一天的用水,容量很大,盛得下七八擔水。她那時還沒力氣挑起大木桶,只能用小桶,要多走幾個來回。扁擔很早便壓彎了母親的脊背,她有時甚至會開玩笑說,這就是她個子不高的原因。
早晨的活計幹完後,母親會幫著舅舅給家裡的豬仔餵食,然後挑上家裡人前一天換下的臟衣服,到烏江邊清洗。農村那時候不興用洗衣粉,肥皂也算是奢侈品。大家洗衣服有時用皂莢,但更多情況下用木棒在石板上反覆錘打,或者靠手反覆搓洗,來清除污漬。
母親常說,她的手一定是在那個時候搓衣服搓多了才變得粗糙的。她喜歡把手攤開,給我和弟弟看上面的皺紋,然後向我們感慨當年的苦日子。
洗完一天的衣服後,母親如果感到累了,就會躺在烏江邊的青石板上睡上一覺。青石板旁的柳樹在風中搖擺,柳枝拂過母親的手,她會折一節柳枝,放在鼻尖輕嗅柳枝的氣味。野鴨在河面飛起飛落,看著它們,母親希望苦日子快快到頭。
但在那個年代,苦日子好像永遠沒有盡頭,能吃上一頓飽飯便是村裡人最大的滿足。孩子們坐等飯菜上桌時,最盼望的便是碗里能比平日多一勺白飯,沾油腥的菜想都不敢想。每個月底,公社會按工分分給農戶糧食供給,再到後來,演變成了糧卡。形式雖在變,但碗里的白飯卻未曾增加。
鄉里人家都養了家畜。但那個時候,因為糧食供給少,外公家養不起太多的牲畜。每年開春,外公都會從其他農戶家買進一兩隻小豬仔,養肥後,年底時宰掉賣錢來補貼家用。家裡還養了一兩隻母雞,用來下蛋,等它們老了下不了雞蛋了才會被宰殺。不過,偶爾母雞生病不得不殺時,母親便有機會嘗到一口雞肉。她常說鄉下放養的土雞,味道最鮮美,我則懷疑是因為母親沒有多少機會吃到雞肉,才覺得好吃。
當春天山上的茶樹在雨後吐出新芽的時候,母親便會和外婆、小姨一起去采當季的新茶,再拿到鎮上去賣。當時一公斤新鮮茶葉大概能賣八分錢。母女三人一天忙活下來掙到的錢,都換了家裡必不可少的物件:火柴、醬油、菜刀以及春天要播種的種子等等。
有時候,母親也會抱怨自己的勞動不值錢,兩三天摘茶葉賺的錢換不了什麼東西。可是,她又不得不幹這些不掙錢的活兒,因為這些是她少有的可以為家裡掙錢的機會。
她說,有一年,雨水很充足,山裡的茶葉長得很好,她們三人在山裡摘了將近半個月的茶葉,最後換回了一隻小羊羔,讓她高興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在母親十歲的時候,舅舅決定從學校退學,和村裡的漁民一起到外省打魚。他需要一張漁網。可他不知道怎麼織網,家裡又沒錢買漁網,織網的重擔便落到了外婆、母親和小姨身上。母親也退了學,專門在家學習織網。
她學得很快,不到一年,便成了村裡的織網能手。見母親學會了這門手藝,外婆索性建議母親靠織網來給家裡賺錢。
母親往後的日子便與漁網連在了一起,直到嫁給我父親之後,也仍是如此。當母親回憶起自己的少女時代,她總會告訴我說,她最開心的時候是村裡下暴雨的日子。
因為一下暴雨,外公外婆便要出去清理房子周圍的水溝,而村裡其他大人也都因為下雨躲在家裡,沒有人會在外頭走動。這個時候,母親便能從織網的工作中抽身,冒著大雨和舅舅在村上的果園裡等雨水打落的果實。村裡的水果是公家的,平常不允許私人採摘,但被風雨打落的果子可以拾撿。母親守在樹底,等著枝丫上那些搖搖欲墜的果子掉落。果子落下的那一刻,母親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但她最難過的一次經歷也是拾果子。有一回,母親背著我的小姨在烏江邊割豬草。在河邊,母親看到了一簇紫得發亮的桑葚。她很是嘴饞,伸手便去抓垂在水面的桑葚。那天下過一場大雨,河邊泥土出奇地滑。一個不小心,母親的腳踩滑了,她身體猛地往前一傾,把竹簍里的妹妹倒進了河裡。母親慌了,她不會游泳,只能大聲地哭喊「救命」。我的小姨在那湍急的河面上飄著,直到附近打魚的村民趕過來,小姨才被救起。
那一年,母親六歲,她自此不再採桑葚了。
幾乎在烏江邊的同一處,母親第一次碰到了我的父親。那天,父親和他的幾個朋友在烏江里捕魚,母親則在附近洗衣服。幾個漢子光著膀子游在河裡,母親雖然害羞,但也忍不住不時偷看。不過,那次她並沒有看清楚父親的模樣,而父親也因為忙著捕魚,沒有留意到河邊柳樹下的姑娘。或許是父親捕魚時的專註打動了母親的芳心,所以後來媒婆提親時,母親爽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圖|何江父母
「為什麼你當時決定嫁給爸爸,而不是河裡其他打魚的人呢?」有一次,我忍不住問。
「你父親家那時有六畝水田,那幾乎是我家的兩倍多。」母親充滿現實的考量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上世紀八十年代農村責任承包制在全國推行後,各個村落都按戶口和村裡農田的數額重新分配了農田使用權。停鐘的水田比興無要多,父親家自然多分了很多。
母親說完後,似乎又覺得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補充說道:「你爸爸那個時候干農活很厲害,看起來靠得住。」
「什麼叫靠得住?」
「他那時候力氣很大,挑一兩百斤的擔子在田埂上能跑起來,村裡沒幾個小夥子有他那麼大的力氣。他有這麼大力氣,往後種田過日子,自然就靠得住了。」我忍不住想,鄉下那個時候挑對象的標準真是實在。難怪村裡媒婆說媒時,不強調人的長相,只夸人會不會幹活,有沒有力氣。
「而且你爸那時還在鎮里飯店當幫廚,村裡沒幾個男的可以在鎮上找到工作的。我當時想著你爸一定很有能力,才答應嫁給他的。」
「我好像沒怎麼聽爸說過他做幫廚的事啊?」
「我們結婚第一年他就沒幹了,你爸只知道回家種田,也不想想鎮上賺錢機會多,待久了自然能找到好工作。」
三
母親出嫁那天,嫁妝里有一床紅棉被、一張木桌、一個床頭櫃、一個紅皮箱,還有一套織網工具。接親的隊伍鑼鼓喧天地進了她家的門,把嫁妝用扁擔抬了起來,然後簇擁著她出嫁。母親給自己換上一件紅外套,畫了畫眉,在頭髮上別了一朵花,然後就隨著接親隊伍趟過烏江走向停鍾。
進村的時候,爺爺一家在村口點燃了炮仗。爆竹噼里啪啦響個不停,直到把母親迎進新家才漸漸停息。
出嫁了,成家了,可這新家究竟是什麼模樣呢?母親環視著她的新家,像所有剛進門的媳婦一樣,開始清點家裡的東西,好知道往後的日子怎麼操持這個家。她數了數家裡豬圈、雞圈的豬和雞,看了看穀倉的糧食;她打量著土磚砌成的房子,用手拂去牆角叢生的苔蘚;她清理好鋤頭、鐵耙、扁擔、木桶、風車,好弄明白家裡究竟有多少能用的農具。
這一查看,讓母親心裡涼了半截,因為父親家的實際狀況比媒婆提親時說的要差了很多。
母親有點擔心,可又不知如何說出口。她想著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家徒四壁,她和父親養得起嗎?
想那麼多幹嘛?母親不是那種輕易向困難低頭的人。有能力的媳婦能夠把窮家操持得過上好日子,她也要做點事讓公婆知道他們的媳婦能幹。像她小時候在家一樣,母親開始在新家織漁網。
她擺好織網的木架,把魚線纏在網針上。魚線打好結後,母親用竹尺丈量好網眼的尺寸,然後拉動網梭開始織網。魚梭打在竹尺上,繞竹尺一周,在收尾時穿過竹尺周的魚線一次,再繞回來,用力一拉,一個漁網結便打出來了。母親織得很快,不到一周,便做好了一張漁網。
父親很愛捕魚,但家裡一直沒錢買漁網。有了這張漁網,父親經常在黃昏後,帶著母親到村裡的水塘邊下網。他之所以選在黃昏,是為了讓村裡其他人發現不了漁網的位置。等過了一夜拉上漁網時,上面纏住的幾百條小魚在清晨的光線下閃閃發亮。母親把漁網收上來,小心翼翼地取下小魚,去掉內臟,撒上鹽再烤成乾魚,讓家人能夠長久嘗到葷腥。
母親還四處搜集野菜:野山菜,茶花,梔子花,蕨菜等等。蕨菜是春天的絕佳美食,但蕨尖帶毛的地方有微毒。做蕨菜時,母親會用開水焯一遍,將有毒的部分掐掉,再把蕨菜切成兩截,紮成小捆,放進罈子里腌制。腌制的野蕨菜是我小時候最愛的食物,如果再搭配幾片豬肉,那真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美味。
雨季里,要是水田的田螺長肥了,母親便會提個桶子,去田裡撿田螺,回家後放在清水裡養幾天。等田螺吐掉泥巴後,母親會用開水燙煮,拿竹籤挑開田螺的厴,去掉腸子,做成一道青椒炒田螺。
除此之外,桃樹分泌的桃油、荷塘的蓮藕……但凡鄉下能夠做成美食的原料,經過母親的搜羅,都會出現在我家的餐桌上。
母親常說,她當時做那些食物是為了餵飽我和弟弟。父親在農活上管得較多,不太會在意一日三餐這些小事情。我和弟弟出生之前,家裡吃得簡單,大人都能將就。可等我和弟弟出生後,母親便會設法找些新鮮食材來給我們補充營養。因為母親,家裡的生活質量提高了不少。
鄉里人,出生、長大、幹活、結婚、生子、養家,像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像一段註定的宿命。既然無法擺脫農民的命,那就只能努力一點,讓自己的下一代過得更好,讓他們的將來有個好起點。
有了孩子之後,母親褪去了少女時代的稚嫩,多了一份堅強,像勇士一般成天想辦法和苦日子鬥法。在她眼裡,任何有用的東西都是可以變成錢的,這其中就包括她的頭髮。母親平常注意保養頭髮,碰上收頭髮的人進村,她便會散開發髻,明碼開價。「只能按我說的價錢買這縷頭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的語氣堅定,因為她知道要再長回那一頭烏髮得花多少時間。
在母親過門的第三年,她作為織網工的名聲在停鍾傳開了,鄰近的村民都慕名找來,紛紛找她定製漁網。那時,我們家的牆上掛滿了漁網和魚線,或是竹山村某家想要一張絲線網,或是煙田村的農戶想做個魚線網籠,或是專業的打魚戶要織個長達幾百米的拖網……生意好的時候,漁網堆滿了我們家的空地,母親不得不把那些織好的網堆到床上,她和父親有時就直接睡在新織的漁網裡。
母親織網的時候有個小目標:不論她織的是什麼網,她都希望每天能織出一個網眼。不同類型的漁網,做工、耗時都不同,但全是以網眼數來算工錢的。織出一萬個網眼大概能賺四塊錢左右。母親在心裡盤算著,要是她每天能賺四塊錢,一個月便是一百二十塊,一年便是一千五百多塊。
這個數字對於當時的母親來說,幾乎是一筆誘人的財富了,她多苦多累都感到有勁頭。為了完成目標,母親不得不專註於工作,有時連孩子都沒太多心思照顧。
她把我和弟弟放在身邊,任由我們在新織的漁網裡打滾、睡覺、拽線球或是咬線團,只要我們不哭就好。太陽從東邊的窗口照進,又在西邊的門縫裡拖著餘暉沉下山坡。她就一直坐在織網架旁,一天里除了吃飯,幾乎不怎麼起身活動。鄉下那些年晚上經常停電,天黑了,她會點上蠟燭,直到蠟燭燃盡最後一滴油,她才會揉揉酸痛的眼睛,準備收工。
在最忙的日子裡,她的動作變得機械化,以至能在黑暗中以同等的速度織網。父親說,有時候半夜醒來,他仍會看到熟睡的母親不停地晃動著手,好像在打結織網。
四
我一定是從母親那兒學會了「堅韌」這個詞。當我向母親抱怨學校里作業太多的時候,她會告訴我,她是怎樣學會織漁網的。
「我學織網的時候差不多是小學四年級。那個時候我的成績很好,好幾次期末考試我都在學校里得了第一名。」母親說,「我語文非常好,作文寫得好,但那個時候家裡沒條件提供書和文具,讓我練習寫作。當我問你外婆要錢買鉛筆時,她就哄我說,如果我能夠幫她織一張漁網,她就給我買一支鉛筆。」
「兒子啊,你是不是也想幫我織張漁網?或者去幫你爸把那些地坪里的穀子晒乾?要是你不想做作業,就來幫我們,反正我們也缺人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讀書是多麼輕鬆的事了。」
母親總有辦法說服兩個兒子用心讀書。
她喜歡讀書,任何寫有文字的東西,她都看得津津有味:村裡雜貨店裡裹東西的報紙,藥瓶上的說明書,老黃曆……她都喜歡讀。
母親識字,但僅限於一些常用字。要是碰到複雜的,她要比畫很久,分析部首,才能大致明白意思。她幾乎已經忘記怎麼寫字,除了家裡人的名字,其他的字,她要想很久才知道怎麼起筆。
要是母親多上幾年學,她肯定能識得更多的字。只可惜,外婆那時覺得讀書對女孩子沒用處,因此在母親四年級時就強迫她退學了。母親哭過、鬧過,甚至出逃、絕食過,希望外婆回心轉意。
可是,一個小女孩怎麼拗得過她的母親呢?況且貧寒的家境也供不起她讀書了。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外婆朝著母親大吼,「你只要數得清雞窩裡那些母雞下的蛋就夠了,學那麼多沒用的字,寫出來給誰看呢?」幾十年過去了,母親對外婆的斥責仍然記憶猶新,足以想見她的不甘。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機會上學,母親才會特別喜歡看兩個兒子讀書的模樣。放學回家,我和弟弟便會在母親面前朗誦當天學的課文。她坐在我們旁邊,手裡一邊織著漁網,一邊靜靜地聽我們朗誦,聽得入神了,便朝我們這邊看一看。等到我們讀完了,她會倒上一杯茶水,遞過來,對我們說:「兒子啊,你們嗓子幹了,喝點水,再讀些課文給我聽。」
或許是課文勾起了母親的回憶,她忍不住問我們:「你們讀的故事真好聽,是哪個老師教給你們的?我記得我讀小學的時候,學的第一篇課文是《我愛北京天安門》,你們現在的課本上還有這篇課文嗎?為什麼你們課本里的故事跟我當時學的,完全不一樣呢?再讀一些,再讀一些,反正蠟燭還有很多,你們也不困。」
就這樣,我和弟弟的許多個童年夜晚,都是在母親這樣的渴望和要求下度過的。我常常想,在那些漫長的夜晚里,母親打了多少漁網結?又燃盡了多少根蠟燭呢?屋外夜空中的星星儼然換了位置,母親抱起趴睡在桌子上的兩個兒子,把他們輕輕放到床上。
圖|何江一家人參加電視節目
母親對書的喜愛,令我印象特別深刻。我小學畢業那年,父母間發生了一次口角。那天,母親少見地動怒了。
原來,父親自作主張,把我的小學課本以兩塊錢一斤很便宜的價錢,賣給了收廢品的,母親知道了很是憤怒,她無法容忍父親把書當廢品的行為。
這件事情讓我當時有點哭笑不得。不過,即便是到了今天,每每看到有人不珍惜圖書的行為,我都會想起父母當年的口角。
在童年求學的那段日子裡,我經常因為家裡困窘,隔三岔五地短缺文具。我不敢向父親多提,只能問母親。她總能變著法子給我找到新文具。要是我的本子寫完了,她便會用橡皮擦掉我用鉛筆寫過的本子,讓我重新再用。擦不掉的,她會讓我當草稿本用。她偶爾到鎮里去買東西,也會扛回來一疊舊報紙,讓我在報紙邊角的空白處練字或做算術。
母親身上,似乎有著一種神奇的變廢為寶的能力。
她能把一件簡單物品的用處發揮到極致,讓別人看不出家裡的窘境。所有物品在她手上,都是多功能的:洗臉的臉盆可以用來腌制撒了鹽的鮮魚,收集殺豬時的豬血,存放要喝的井水,用作澡盆在夏天裡沖澡,甚至盛放家裡熬的豬油;在鐵匠鋪打的刀子,可以是切菜的菜刀,割豬草的鐮刀,削筆刀,砍柴刀,甚至是釘釘子的鎚頭……
母親開玩笑說:「要是一張門不能拆下來做殺豬時用的門板,怎麼好意思算作是一扇門呢?」
為了應對家裡人生病,母親從鄉下郎中那裡學會了很多實用技巧。她懂得不少單方,也能識得多種草藥。一有閑暇,她便會從野外採回一些草藥,晒乾存好以備不時之需——茅草根收集起來能止血,魚腥草能降火消炎,爐灶灰里的土鱉蟲晒乾研成粉末能祛瘀血……
有時候,我覺得母親就是一位郎中,任何疑難雜症在她手中都不是問題。
有一次,我被蜘蛛咬了,手腫起來,傷口處很是痛癢,像有蜘蛛絲在我皮下生長著。我跑去向母親求救。她看了看傷口,讓我從棉被中扯一些舊棉花,再取一些家裡釀的米酒。她把棉花撕開,一層一層裹住我的手,然後把我的手浸到米酒里,讓我咬住一根筷子,叮囑我:「兒子,我待會兒用火來給你燒一下傷口。別怕痛,火能解蜘蛛毒。」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我被燒傷了怎麼辦?」
「別擔心,我會控制好火燒的時間。」她邊說邊點燃了火柴。我現在已經忘記火在手上燃燒了多久。只記得,火剛開始燒外層棉花的時候,我不覺得疼痛,當熱量越來越高時,那種灼熱感幾乎讓我難以忍受。我盯著燃燒的棉花,覺得時間很漫長。我想大叫,但嘴裡咬著筷子,讓我想叫也叫不出來。
有那麼一刻,我試圖甩動我的手,甩掉纏在手上正在燃燒的棉花,母親阻止了我。當火被熄滅後,我吐掉筷子,在房間里歇斯底里地又叫又跳。
當我們一家人在冬天的長夜裡坐在火爐旁嘮嗑時,母親總會笑著回憶起這則用火療傷的故事。她告訴我和弟弟,鄉下長大的孩子是要早早成為男子漢的。畢竟,鄉下的小孩哪個不會被小毒蟲叮咬呢?
成了男子漢,這些咬傷就變得不值一提——母親不只是口頭說說,她自己就很能承受疼痛。
當寒冷的冬季到來時,我經常看見母親拿著燃燒的蠟燭,朝著她因患凍瘡而開裂的手上倒融化的蠟水。她不確定蠟水能否封得住開裂的手掌,她只知道蠟水燙手的時候能夠止癢,止住了癢,她就可以繼續幹活了。
不過,不論母親多麼精明能幹,生活里總會有讓她手足無措的時候。在母親出嫁的第五年,我的弟弟得了一場怪病。得病的時候,他沒了食慾,對大人的叫喊也沒太多反應,好像變成了傻子,經常毫無緣由地哭笑。母親試過很多土方子,但都不奏效。
「我聽說村裡常有捉弄小孩的鬼怪,只有小孩才看得到。你們說,我的兒子是不是看了那些鬼怪,被嚇得丟了魂魄?」當時的農民對於難以解釋的病,常會扯到鬼怪頭上去。要是小孩被認定是受了驚嚇,便只能找巫醫來驅鬼。「畜生!捉弄誰不可以,非得捉弄我兒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認定兒子是因為受了驚嚇而得病之後,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她背著弟弟,去了附近住著的一位會驅鬼的巫醫那裡。她沿著田埂穿過許多丘田,翻過幾座小山,到巫醫家門口時,卻因為心急而忽略了路邊的水塘,一腳踩空,掉進了塘中。母親慌了,在水中大喊「救命「,弟弟在她的背後哭得更是厲害。母親一邊急著安慰弟弟,一邊急著叫喊求助。
夜深了,那裡沒有人經過,任憑母親喊叫也沒人聽見。她慌神了,可是她知道此刻要鎮靜,她強迫自己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己離塘岸很近,水也不深。於是,她摸黑抓住了塘邊的柳樹根,一點一點地從水塘爬上了岸。
「害人精,是你在作怪嗎?!是你要害我兒子嗎?」上岸之後,母親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怕你,前面就有個能夠收鬼的。我這就過去,要他把你燒成灰!」
五
高中的時候,我的家境有了很大改觀:父親在外已經打了將近十年魚,我們家漸漸有了點存款。家中的老房子在雪中垮掉後,新樓房很快就建起來了。家裡擴建了豬圈,多養了幾頭豬仔,還多承包了好幾畝水田,每到收穫季節,糧倉里就會多出好幾千斤稻穀。
圖|何江住了九年的老房子
同時,我們家逐漸能夠買得起一些在過去看起來是奢侈品的物件了:一九九九年,我們買回了第一台黑白電視機;二零零二年,我們家安裝了電話。
進入新世紀的頭幾年,村莊也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裡每個角落都寫著「要致富先修路」的標語,一條條新路劈開山澗,從村外通進村裡,讓出村進城方便了不少。不少年輕人那時開始闖蕩廣州、深圳,在那邊新建的廠房裡打工。
在外打工的經歷打開了鄉親們的視野,而通過打工賺回的錢則用到了鄉村建設上。等到我高中畢業,村裡很多戶人家已經買得起彩電和冰箱。
那些年,母親覺得生活是有奔頭的。每每看到家裡新添置了東西,她的臉上就會露出笑容。她喜歡在豬圈裡踱步,看著豬仔拱地、吃潲、打架、睡覺……她會細細觀察每頭豬最近的生長情況。
母親還會花時間整理新添的傢具。她若有所思地看著家裡的電視機,自言自語地嘀咕電視機是不是擺歪了。即便電視機擺得正好,她也會小心翼翼地挪動一下,或是在電視機底下墊幾張紙片,好讓電視機擺放的位置看起來更順眼。如果電視機上有一層灰塵,母親會趕緊打濕抹布,輕輕拭去灰塵,然後想著是不是要在電視機上加個防塵套。她花好幾天時間縫製了一個防塵套,可是,放上去沒幾天,她又擔心防塵套會不會影響電視機散熱……
她經常被這樣一些瑣碎的問題困擾,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把家裡貴重的機器照看好。
於是,母親只得拿起電話,問電話那頭已經上大學的兒子。
每次我們通電話,一定是她先不停地絮叨一會兒,好像要把家裡所有新鮮事和困擾都講完,才給兒子講話的機會。
「兒子啊,前幾天來了一群人推銷洗衣機,比手洗衣服還是簡單得多,我在考慮是不是要買一個。」
我沒有特別在意母親的話。我懂她的性格,她捨不得花錢買洗衣機。她去湊熱鬧,無非是圖那幾包贈送的洗衣粉。村裡的婦女、老人很是愛貪這些便宜,母親自然也不例外。
「我最近在學怎麼纏電動機裡面的線圈。兒子,你見過那些電動機嗎?幾個月前,幾個做生意的有錢人來我們村了,他們要做電動機,想雇村裡的閑人來幫著做。想學的人可以去聽課,他們會教大家怎麼編線圈。學成了,便可以把電線領回家,在家裡進行加工。我去聽了課,編線圈比我當時織漁網簡單多了,我應該做得了這份活兒。兒子,你怎麼看?」
母親也就在幾個月前才第一次看到電動機的內部構造,卻有這樣的信心,真是讓我驚訝。不過,我感興趣的倒不是母親會不會接這個工作,而是工業化的滾滾浪潮讓母親的手藝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兒子,你知道靈芝吧?好多人說靈芝一斤要幾千塊錢,是不是真的呀?你堂外婆前一陣子在山裡撿柴的時候,撿到了一株靈芝,賣了不少錢。山裡應該還有,你能告訴我靈芝到底長什麼樣嗎?一般長在什麼地方呢?我也想進山裡去看看,沒準我一天也能撿回好幾千塊錢呢。」
母親口中的很多事情都和錢脫不了關係。
「有幾個老人最近跟我提起過一件事,講的是天上的流星。據說那東西撿到了也很值錢,一小塊能值好幾十萬。兒子,你想想,要是哪天流星從天上掉下來,掉到我家後院子里,那該多好,我們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母親越說越像是在做白日夢,連我也驚嘆於她的想像力。
母親的絮叨雖然瑣碎,我聽著卻覺得很有意思,因為這些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話,是我遠在他鄉求學時獲悉家鄉變化的主要信息渠道。
一說話便停不下來是母親的一大特徵,她也愛和我閑聊村裡人的家常事:哪個小夥子結婚了,哪個姑娘出嫁了,鄰居家的老奶奶辦了氣派的七十大壽壽宴,某家農戶的水牛生病不能耕田了……各種大事小事,只要母親能夠想到,她都會和我在電話里說起。
在一次電話里,我像往常一樣詢問母親,村裡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母親說她在學習使用燃氣爐,隨後她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講起燃氣灶,兒子,你還記不記得竹山小學裡教過你數學的黃老師?」
「黃老師?我記得呀。他是很有耐心的一個老先生,教了我一學期,那應該是在我讀四年級的時候吧。我考上大學那年家裡唱皮影戲,黃老師不還過來了嗎?他看上去好老了,應該快退休了吧?你為什麼提起他?」我有點沒弄清楚母親的邏輯。當然,母親的絮叨很多時候是沒有邏輯的。
「黃老師上個月過世了,是在睡覺的時候被煤氣毒死的,好可惜。他幾個月前剛剛中風,腦袋不好使,估計是睡覺前忘了關燃氣灶。」
我有點不敢相信。黃老師是我在竹山小學讀書時,印象比較深的一個老師。那個時候,他知道我家的經濟狀況,常會給我一些額外的關照,也會經常到我家,給我學習上的指導。突然聽到黃老師過世的消息,我一時接受不了。
「你還記得他家那個小孫子吧?」說完,母親停頓了一下,她不確定我是否見過黃老師的孫子,然後告訴我,那個小孩在讀小學時成績也很棒,黃老師一家人都盼著他能考個好大學,結果他高考考砸了。
「他肯定是壓力太大了,離重本線只差了幾分,若是他重讀一年再考,考個好大學還是有希望的。可這小孩性子倔,查出分數後,連家也沒回,便從學校房頂跳下去摔死了。黃老師知道孫子沒了,承受不住打擊,就中了風。」母親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聽到這一連串消息,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知道那個小孩為什麼把考試看得那麼重。他才剛過十七歲啊,還有那麼多日子在後頭,幹嗎想不開呢?兒子啊,你已經考過高考了,我好像不太記得你當時有抱怨過高考呀?也沒聽你跟我說過面對考試有多大壓力呀?你那時是不是沒有跟媽說實話?這些年,我聽了好多類似的事情,有些學生因為高中學習壓力太大,精神失常;有的太專註於學習,身體素質變差,在考場里暈倒了……兒子,你當時怎麼給我感覺,高考好像不難?」
「哪有的事?你不知道罷了。」為了不讓母親瞎擔心,細想之後,我簡單地答道。農村的孩子出路狹窄,高考就是命運的分水嶺,邁過了這一坎,往後的日子會輕鬆很多。考砸了,很可能就只能回鄉下種地或到城裡打工。我在高中時自然也是被高考的壓力驅趕著前進,只是我不太願意告訴其他人罷了。
「不過那個時候我的成績一直挺好的,壓力大也沒多少問題。」
「看來你當時是瞞著我和你爸了。你怎麼不把當時學習的壓力和我們講講呢?我們也好出點主意嘛。我幫不了你考試,但至少可以到廟裡去求支好籤,保佑你考個好成績啊。」
「哈哈,媽,這些迷信的事情你也信?」
「幹嗎不信?心誠的話,神仙也會有感應的。你當時就該打電話講講,媽便多帶些香火錢去拜神了。哦,對了,你現在知道黃老師家發生的事情了,記住,千萬不要去學那個小孩,壓力大就去跳樓會害了全家的!」
「媽,我怎麼會去干那樣的傻事啊?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現在已經考進大學了,大學裡的課程比高中簡單多了。」
「你又在跟我說胡話吧,兒子?我怎麼聽人說大學裡的課業比高中要難很多,學生都不容易畢業呢?兒子,你現在不在鄉下了,離家遠,媽又照顧不到啥,還是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每天找機會多放鬆放鬆。」
「我知道。你沒看到我們大學給你寄過去的成績單嗎?我每門課的成績都不錯,學習方面你不要擔心。」
「嗯,我看到你的信了。前一陣子你的信寄到煙田村,那裡收信的人開了信,才把信送到我們家。」
「媽,你剛剛說啥?有人把我的信私自打開了?」
電話那頭,母親好像覺得一切理所應當,這倒讓我更加奇怪了。「是啊,村裡人不常收到信。兒子,你想啊,哪個會往村裡寄信呢?那些人估計看著好奇,就打開了。」
我覺得不自在,便問母親,有沒有囑咐私自拆信的人一句,讓他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沒啊,我該做些什麼嗎?」
「當然了,媽! 你怎麼這麼沒有個人隱私意識!私自拆信在城裡可是違法的。你想啊,要是我在信里給你寄錢了,信又被別人拆了,那該怎麼辦?」
我覺得有必要給母親普及一下城市裡面的規則。
「你沒往信里塞錢吧?我當時可沒看到錢。」
「我那是打比方!媽,你怎麼就聽不出重點在哪兒呢?信件是私人物件,其他人是不允許擅自打開的。你這麼說,我下次怎麼還敢給你寄信?」
「你這下有點小題大做了吧?這又不是什麼大事,鄉下的規矩和城裡不同,況且村裡人大都互相認識,你寄回什麼東西大家都知道。我要是看到其他人的信,也想打開看看。」
母親的辯解讓我不知道如何回應,我只覺得她的思維模式和我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兒子,村裡人做事和城裡不同,你不能隨便拿城裡人做事的方式套到我們頭上。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完你就知道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了。」母親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我執拗的脾氣在母親眼裡或許得改一改了。
「好吧,那你說說。」
「隔壁村有一個做閹豬生意的人,你之前沒準見過他。一般情況下,閹割一頭豬,要好幾個男人才摁得住。可是這個人,他自己就能搞定,好像有法力能夠給豬安神。每回跳進豬欄後,他會在豬的不同部位左拍拍右拍拍,沒過幾分鐘,豬就會聽他的指令,安安靜靜地躺下,好像被催眠了一樣。即便他開始動刀閹割,豬躺在地上也不會有多少反應。閹割手術完成後,他再拍拍豬的其他幾個部位,豬就又站起來了。我這麼大年紀也沒見過這麼神奇的事情,兒子,你在大學學生物,跟我說說,他是怎麼做到的吧!」
我也覺得這很神奇,問她是不是用了麻藥或用針扎了穴位,母親一一否定之後,說:「城裡的那些規矩放到鄉下,不一定行得通,很多事情自有其門路。」
我掛掉電話,長久沉浸在和母親對話後的震撼里。
進了大學之後,我以為我對身邊的事情比沒有接受過多少教育的母親要懂得多,可是,每次碰到這樣的對話,我才真正知道世界有多大,我有多麼無知。
我曾一次又一次,聽著母親波瀾不驚地講述那些驚心動魄、光怪陸離卻又真實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情。我會感嘆,要是沒有這些絮叨,我會錯過生活中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呢?世界那麼大,母親就在那裡,在電話的一頭,用她最平常也是最不平常的語調,跟我講著她的世界裡我不曾知道的事。
六
母親顯得非常興奮,她的大兒子要去美國留學了,是村裡第一個走出國門留學的人,她覺得臉上很有光彩,想讓兒子快去美國,好告訴她,那個陌生的國度究竟是什麼模樣。她對美國了解得不多,只知道美國在地球的另一頭,美國人講一口她聽不懂的洋文。她覺得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此刻,她在幫著兒子檢查旅行箱,保證兒子帶齊了所有該帶的物件。
「兒子,你帶針和線了嗎?我在你包里沒看到啊?」
「沒有,媽,帶針線幹嗎?」
「你衣服要是在那邊壞了,好自己補一補嘛。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夠不帶過去呢?」
「我不會自己補衣服,要是同學知道了,那多沒面子。」
「面子面子,你就知道這些虛東西!要是衣服掉扣子了,隨手補補又不花時間,哪會有人笑話你?帶著吧,肯定用得上。」
「好吧,你塞進去,但你放了也沒用,我不會用的。」
母親從衣櫥里拿出了幾團棉線,有黑色的、綠色的、紅色的、白色的……她將一團團棉線的分別別上一根細針,然後打包好放進了我的行李箱。
「兒子,你行李箱里的布鞋呢?昨晚我給你檢查箱子的時候還在,怎麼現在不在了?」
「我早上拿出來了。我的行李箱已經裝滿東西了,再裝就會超重。」我把布鞋從床底翻出來,不耐煩地解釋著。行李箱中其實還能裝不少東西,只是我不想要這幾雙土氣的布鞋。
「一雙鞋能添多少重量?兒子,把鞋放進去,都放進去。鞋是我今年春天的時候新做的,棉花也是新採的,肯定保暖,你帶過去穿著一定舒服。」
「那就放一雙吧,我到美國不會穿布鞋。」
「還有,你要不要帶點吃的?你常抱怨大學食堂的菜不好吃,沒家裡做的味道正宗。是不是該帶點?我特地到田裡捕了不少黃鱔、泥鰍,用陳年的木頭鋸出的木屑熏好了。你聞聞,有一股很香的木材味道。要不要放些進去?哦,對了,家裡的剁辣椒你最愛吃,在美國不一定有,也帶幾瓶吧。」
「媽,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飛機上不允許帶吃的,尤其是肉,過海關的時候查得嚴。」
「那些烘乾的長豆角、黃瓜皮、白辣椒和蕨菜總沒問題吧?你都塞點,免得沒帶過去你又後悔。」
去美國那天,一大早我們一家人吃完早餐,圍坐在一起聊家常,可是話剛起了個頭,卻又撂了下來。一家人沉默地坐著,等待從村裡進城的汽車。母親似乎有什麼話想和我說,但欲言又止。她再次拉開我行李箱的拉鏈,簡單地查看了一下,又合上了,然後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我。我搖了搖頭,告訴她我已經喝飽了水。「你就不用瞎忙活了,幹嗎不坐著?」我的語氣中帶著几絲不耐煩。於是,母親把水放下,望著窗外晨光照耀下的村落。
停鐘的汽車站很簡單,就是在路邊上立了一塊牌子,牌子旁邊是一條很深的水渠,初秋時候,由於上一季水田的泥巴滲入,水渠現在已經灌滿了泥土。菱角在這個季節剛好成熟,深綠的菱角葉上沾著露水,在清晨的微弱光線下,看起來十分漂亮。一家人在家裡等得不耐煩了,便提著行李來到汽車站旁。幾個鄉鄰背著鋤頭在田埂上除草,看著我們一家人都提著行李,就問問誰要遠行。
「我的大兒子。」母親的口吻里充滿了自豪,她告訴他們,她的兒子要去美國,那個只在電視新聞里聽說過的國家。
「兒子,我當年織漁網的時候,看著你和你弟在漁網裡打滾,以為你們以後會以打魚為生。可我沒想到,你讀書讀得走出了國門。」
很快,一輛汽車拖著揚起的灰塵,駛入村中的公路。我朝汽車看了看,而母親在此刻卻將視線移到了我的身上。她想笑,畢竟這次遠行能夠給我一個更好的未來,作為母親,她應該為兒子的未來祝福。可是,母親又意識到這駛來的汽車將把她兒子送到一個她不熟悉的地方,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見不到兒子,這讓她有點傷感。
母親並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動情的離別贈言,她只在電視劇里看過,在現實中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笨拙地握住我的手,儘管這個動作在她看來顯得那麼不自然。我顯然也感受到了這份不自然,故意說要去提包,順手甩開了她的手。母親大概明白我的意思,於是,她也彎腰去幫我提包。
母親和我就這樣提著本可以放在地上的包,靜靜地等著汽車到站。
「兒子,你還記得菱角是什麼味道嗎?現在正是采菱角的時候。」母親指著水渠邊的菱角問。
「當然記得呀。這是小時候我們經常吃的零食,怎麼會忘了呢?」我笑了笑,「我上次吃菱角還在上大學之前,一轉眼已經過去四年多了。」
「你想不想吃幾個菱角?美國吃不到。」
我點了點頭,但感覺來不及了。
「你等等我,我這就去弄幾個來。」話音還沒有落,母親放下包,朝水渠邊跑去。她趴到地上,想用手抓住靠近岸邊的菱角葉,可她的手不夠長,怎麼也夠不著。我看了便阻止道:「我下次回來再吃吧。」
母親根本聽不進我的話。
乘客已經陸續上了到站的汽車,我一個人站在車門邊,看著母親正努力拔菱角的背影。
「媽,算了吧,我上車了。」我喊著。
母親急了,她站了起來,脫掉鞋子,抓住水渠旁邊的草,一點點滑進了水渠。
「嘩啦!」母親踩進了水渠的深泥巴里。我聽到響聲,驚訝地回頭,只見母親在齊胸的泥巴水裡走著,碰到水渠里長熟了的菱角便抓進手裡,扯掉菱角葉,在水渠里洗了洗,便朝著岸上扔了過來。
「兒子,快撿幾個大的趕緊上車去。這司機也真是性急,又在按喇叭了。別看我,朝我看幹啥?我待會兒回家換身衣服就好了,你快點撿幾個菱角上車去!」
我滿眼淚水地站在車旁,看著還在水渠中笑著的母親。
我想告訴母親自己有多麼愛她,可是,鄉里孩子很少會用「愛」這個字,即便是母子之間。我不知該和母親說些什麼,撿起菱角,在褲腳擦掉了沾在菱角上的泥巴,用牙齒咬掉了硬殼,把菱角掰成兩半,跑到母親身邊,遞了一半給她。母親站在水裡接過去咬了一口,我站在岸上咬著帶汁的另一半菱角。
作者何江,哈佛大學畢業生
何江說:昨天和今天的故事最初都是用英文寫的,寫完之後,給哈佛的幾位教授看,他們說讀到了平常生活里看似沒有波瀾但卻溫情默默的片段,鼓勵我繼續寫下去,這才有了後來的書稿。我想用裡面的故事試圖還原當時我的成長曆程和家庭環境,希望將來有機會能把英文原稿分享給愛讀這些故事的人——此篇故事選自新書的第二章,原名"一萬個漁網節"
微信後台回復關鍵詞 【我的哈佛路】 ,查看何江寫的第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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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如果你思考的問題是「父母能不能在事業上給我幫助」
而不是
「我爸欠的賭債我得幫他還到什麼時候」或者「我媽的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那你已經是無比幸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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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期間,短暫回家,為了豐富我父親的業餘生活,了解我的近況,我給他下載了知乎,只關注了我一個人,他天天都能看到我寫的答案。
我剛才去查了一下,嚴格來說,我的老家算是六線城市吧,還達不到四線。
熟悉我的朋友,應該知道我過幾天就會在一篇答案里感激我的父親母親,雖然我為了隱私,刪了匿名了很多關於他們的答案,但是我對他們依然是深深的感激。
直白地說,這輩子,這筆債,還不完。
我跟我父親說,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我父親說,「不用報答,養兒才報父母恩,你要好好養育你的下一代,你自己過得幸福,才是對我們最大的報答。」
這是我十六歲離開家的離開的時候,我爸說的。
我出來了之後,我自己去謀公職,老實巴交的父母沒有說得上話的優勢資源,給不了我幫助,我能進去,全憑運氣。但是我父母以我為傲。
我後來自己去創業,從裝修開始,我父親就一直幫我守候著。為了我的事情,還狠狠地摔了一次,我很內疚。我媽來幫我,也摔了。那一年我們家很衰,我後來腳也有斷。
幾乎不麻煩自己朋友的爸媽,在我開張的時候,一樣大張旗鼓地叫上了自己的好友、同事來捧場。
我後來失敗了,我媽最開始責怪,後來就是理解了。他們承受著普通父母不該承受的傷痛:那就是上門討債,我父母善良,拿出了一部分積蓄去還了一些錢。
他們每一次掏錢,我的心都在滴血。因為我始終拒絕任何人為我自己挖的坑去填補。
我說爸媽,我自己來。他們說,你再怎麼不堪,你也是我們的兒子,不能看你去跳崖。
我承認,有背景有能力的父母,能給孩子的未來鋪墊更多的道路,有更大的輔助作用。
我創業,是背水一戰;
有些人創業,是拿錢試水般地玩玩。
但是我們終歸要明白一個現實:
世上的能人只有那麼一些,大多數老百姓都是普通人。
父母是普通人,我們就不應該感激了嗎?
這TM是在放屁!
只要父母生育了你,養育了你,那就是你一輩子難以償還的恩情。
當然,那種不配為人父母的人不算此列。
大多數父母,都是值得感激的,都是偉大的。
我們的父母,可能是保姆;
可能是小學校園門口賣奶茶的小攤販;
可能是深夜在酒吧門口拉活的摩托車司機。
不管他是什麼職業,不代表他不愛自己的孩子。
相反,這些人忍辱負重,養兒育女的難度,也許更大於那些家庭條件好的人。
我深知我的父母不能給我首付、也不能給我買車,但是這些,都不是我不感激他們的合理理由。
他們的幸福安康,是我目前這個年紀保持奮鬥以及感到快樂的動力之一。
人,是有情感歸宿的。
對父母的深愛、對父母的感激,可以讓自己做事情的時候,更加努力。
我不知別人怎麼樣,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
父親陪我去看病,我當時腳不方便行走,醫生一叫到我的名字,他跑得飛快;
我陪他去醫院檢查,當時有點事情在忙,我玩了會手機。
現在想起來是無盡的羞恥和慚愧,下次,再忙也要丟下,錢可以再找,父母,只有一個。
我不算愚孝的人,也不想孝順給誰看。只是我單純滴地希望他們幸福安康,以及對那種不感激父母的人的深深地鄙視。
有很多朋友可能跟我一樣,父母都是底層,父母也不能提供優越的物質生活和發展前途,但是,不要去埋怨他們,我相信他們總是把最好的給我們,他們儘力了。
我不算太會識人的人,但是我相信,連自己父母都不太愛,都不感激的大多數人,別太指望他會愛或者是感激其他人。
大概他是只愛自己吧。
當然,父母不是人的那種孩子,對父母沒有感激,我表示理解。
對了,韶山沖好像是十幾線小山溝,而那裡的我那位嬌子,深深地愛著、感激著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親,最開始並不同意他去讀書,也不給條件支持,喊他去米店當學徒。
但是他後來,依然頂天立地,依然深深地感激著自己的父母。
人,主要還是,靠自己。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爸媽,辛苦了。
遞給我媽看.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有一款網遊叫做《冒險島online》。它的創建角色界面是這樣的:
什麼意思呢?就是擲骰子,來決定你最開始的四項屬性的值。不同的職業,有最優解。比如一個戰士,當然是力量敏捷高,智力和運氣都是4,這是最好的。
然而,當年很多小夥伴玩這個遊戲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多攻略,我們隨便選的初始屬性。照樣一起成長,一起打怪,一起去天空之城,一起去雪域,一起走遍了這世上很多角落,人生過得精彩無比。即使我們後來知道,初始屬性對自己影響很大,我們也沒有去埋怨什麼,仍然不妨礙我們擁有精彩的一生。
反倒是那些太在乎「屬性」,在乎等級和裝備的玩家,他們為了屬性最強,又重新去練了一個號,擲骰子擲到天昏地暗,終於搞出了兩項最高兩項都為4的極品初始屬性。然而這樣的人,最後也沒有玩多久也就流失了。
遊戲如此,人生亦如此。
活在三維世界裡,你不能選擇去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但你可以去改變未來要發生的事情。有時候,太過於功利的去看待自己的出身和自己的父母,會讓你自己心很累,忘記了未來的路。
誠然,一線城市的父母資源人脈積累等等等等,肯定會比四線城市高。這是毋庸置疑的。這難道就是你不去奮鬥,不去感恩的理由嗎?埋怨一對正常的父母,是一個成年人最無能的行為。除非你的父母真的不負責傷害你甚至拋棄你給你帶來傷害。但我想,題主指的應該是四線城市正常的父母吧。
活在商業社會裡,一線城市的優秀父母,的確能夠給你加速度。那是因為那是這些父母自己奮鬥,自己在大城市吃了苦,他們把結果留給了下一代。你的父母,很可能也吃了很多苦,才從農村裡跑到四線城市紮根。只不過他們沒有機遇,或者沒有更大的能力。但是,把自己的不夠更優秀,歸結為父母不努力,這和騎在馬身上還說馬跑的不快,有區別嗎?為什麼不能換位思考呢?
悟已往之不諫。這樣的思維,更應該放到未來的奮鬥上。你爭取用你的努力,讓你的孩子起點更高,這就足夠了。承認自己起點不足並為之哀傷,但依然要對父母感恩,因為他們已經儘力讓你站在現在的位置上,這世界上,最希望你起點更高的人,才是他們。
P.S.歡迎關注我的小小公眾號「驚雲小屋」, 關注後後台回復5,你可以得到我總結多年思維,對於職業工作選擇,發展和焦慮的終極解決邏輯。
來自某一百八十線小縣城,目前在P大讀大三。
父母都是普通人,近親幾乎沒有一本大學的。小學以後就沒人能輔導我學習,高考報志願可以說是我一個人定的,之後在大學的學習、保研父母也完全不懂。
但是他們會拿出足夠的愛和時間來陪我長大。我不識字的時候他們會給我念書,陪我看兒童畫報。上小學陪我讀雜誌,陪我寫作業,周末陪我玩耍,卻從沒對我有額外的要求,只希望我能身心健康,有一技之長能夠養活自己、能夠獨立生活。
在孩童時期給予充分的愛與陪伴,在成人以後像對待成年人一樣,給予子女足夠的尊重和信任,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父母的樣子了。
雖然我不是一流的孩子,但我一直認為我的父母是一流的父母,我過去現在和未來都無比感謝他們,並且將「有這樣的父母」作為此生第一幸事,將「爸爸媽媽平安喜樂」作為最高理想和奮鬥目標。
電視劇《大丈夫》里有一集我印象特別深刻,李小冉扮演的顧曉珺和大她二十多歲的王志文結婚了,在劇中韓童生扮演顧曉珺的父親顧大海,是一個退休的廚師,一直阻攔女兒這段感情,婚禮當天,顧大海親自下廚給女兒做了一頓婚宴,然後棄身而去,被女兒發現後質問「為什麼您一直不喜歡我?從小您就逼我跑步,像個男孩一樣養我,上大學時,班裡的本地同學都不住校,您非要趕我去住校,畢業了,別的父母都想方設法給孩子找工作,可您對我不聞不問,今天您女兒結婚了您卻沒有一句祝福的話,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女兒?」
顧大海轉過身,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下面說的這些話,你也許是第一次聽,我也是第一次說,你剛出生就得了肺炎,醫生說你以後身體不會好了,我天天逼你跑步,就是想讓你提高免疫力,我寧願要個假小子也不願意我的閨女是一個病秧子,你住校那年,你姐讀研究生,我也攆她去住校了,因為,那年你爸跟著飯店的車出去買菜,半道出了車禍,我在家裡躺了一個多月,我不想讓你們擔心,怕耽誤你們姐倆兒學習,所以趕你倆出去住,你畢業那會,我沒給你找工作,是,我是沒儘力,可你爸我就是個廚子,我沒什麼本事,也幫不上什麼忙,但你記住,你能在你們公司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那完全是憑你自己的本事,這個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今兒你出嫁,我給你做頓好吃的送自己閨女出門,我做父親的責任都盡了,你的事我也不管了,我老了,也操不動心了。」
這是全劇我唯一淚目的片段
做父親的為子女想到了一切,因為女兒畢業時自己幫不上忙而自責,但看到女兒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又倍感欣慰,甚至當自己重病住院時怕女兒分心影響學習,寧願讓女兒憎恨自己也要把她們攆走,這難道不令人動容嗎?
顧大海只是千千萬萬平凡父母的一個縮影,我們的父母都是如此,我們有什麼理由埋怨他們?又有什麼理由不感恩這份親情?把我從「只靠自己一天都活不了」的嬰兒撫養成人,我父母對我之大恩,根本不是「對事業有無幫助」這種狗屁能夠衡量。
我覺得能有這個問題,說明我們的社會風氣有點跑偏啊。一方面,年輕人看重所謂「事業」——說白了就是名利二字——卻輕視「生下來,活下去」的人生本身。
(別跟我談什麼事業是價值認可,把對父母的感恩建立在「對我事業有沒有幫助」之上的人沒資格談價值)
另一方面,又對「達成事業的過程本身」毫無追求,感受不到奮鬥和挫折的浪漫,恨不得自己的事業能讓父母一手包辦,對此不僅不以為恥,反認為理所當然。
現在人都咋了?
事業難道不是自己拼么?
不靠父母幫助就不感激他們了?
你這是還沒被爹媽養夠吧?
我沒考上211、985,我父母就不要我了嗎?
我畢業工資還不夠自己花的,我父母就讓我自生自滅了嗎?
我辭職後,吃家裡的喝家裡的,我父母把我趕出去了嗎?
我這個月房租錢沒著落,我父母說讓我自生自滅了嗎?
有時很羨慕那些出生一線城市的人,我終其一生努力的東西,他們一出生就擁有了。
出生在小地方,由於信息不流通,父母在許多地方見識不及大城市父母。有許多年,我一面要工作賺錢,解決最基本生存問題,一面要將精力消耗在與父母的偏見、狹隘苦苦抗爭上。
無數個年少不眠的夜裡,我都會回想起父母狹隘視野造成的一次次傷害,沉浸在愛與恨的糾纏中,懊惱命運為什麼如此不公平。
但是直到前年父親出車禍了,趕回家看到他躺在醫院病床上,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內心所有的鬱結、怨恨頓時消融。
血濃於水,無論父母帶給我什麼,他們始終是我世上最親的人。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沒有時間再沉浸在傷害里了,父母日漸老去,他們正在慢慢變成需要我照顧的人。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宿命,狹隘的思維並不是他們想要的,如果怨恨,他們應該怨恨上一代的父母嗎?時光是有限的,沉浸在被傷害的痛楚里並不能改變你我人生什麼。
肩負起生而為人的責任,努力學習和奮鬥,試圖耐心和他們分享你的想法,你讀過的書,你被感動過的電影,久而久之,我想他們會慢慢理解你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當你事業慢慢有成就時,你會發現,曾經讓我們又愛又恨的父母,會變成最關切,最為你感到欣慰的人。我很感激我父母,他們生活知足常樂,對我要求寬鬆有度,形成為較好的性格。有的時候可能覺得他們的開心方式有點low,但那是實打實的生活啊。如果我回家去買個房子,大家其樂融融。如果我選擇出國,他們儘可能的供我念完了碩士,博士我就自己拿獎。有時候我很慶幸我的出身,因為在生活選擇上我們比北上廣的孩子多了一條退路,我想到某個父母成功卻自殺了的朋友,對於他來說父輩是條最低標準,跨不過去就是莫大的恥辱,卻有誰能在年輕時代跨過去呢?但生活不就是慢慢地過。
我的爺爺是一個農村殘疾人,他以其他孩子退學的方式供了全家成績最好的人讀大學,也就是我爸爸,所以我爸爸能進入一個三四線小城市,然後一窮二白的情況下結婚分房,供我讀書還讓我學才藝,彌補他小時候沒有辦法學樂器的遺憾。有一年我高三去北京的時候,他在北京的同事接待我,對我轉述我爸爸的話:「我這一輩子到了這個份上也沒什麼遺憾,唯一期待的就是我女兒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當時我想考北大,但是我沒有考上,去了北京另一所985。
豆瓣有一個叫父母皆禍害的小組,題主可以去看一看。無論是十八線小城市還是一線城市貧民,只要你的父母真心的愛你,就算他打你罵你,也是這世界上曾經真心愛護你的人。我今天在豆瓣看了一條轉播,自己趴在異國的電腦前哭了起來,所以有感而發打了這麼多。文中的司機也有可能脾氣臭,沒什麼知識文化不懂學習,即使在北京也沒什麼人脈,但那就是愛啊,那是普通人的愛和生活。
我出國的日子裡和父母其實聯繫很少,我的專業既冷門也沒有什麼經濟回報,甚至不被正常人接受。我媽媽對我說,她必須心態很好地面對別人「咦,你小孩成績很好怎麼會選這個專業讀的,以後出來幹什麼呢?還要自費留學。」但每次我媽媽還是很開心的和我聊天,雖然我也知道她想我賺一點錢,她想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我們家的房價並不高,但我們家已經十幾年沒有換房子了,之前為了我要留學還把一套新房給賣了。
我也有朋友非常務實的嫁了當地富二代,父母生活質量迅速提高,但我父母卻從來沒有在物質上強求過我,而是我一直在壓榨他們,從三四線小城市出身,卻把自己過成了半個文藝學術青年,這都是他們巨大的付出乃至犧牲。我覺得之後經濟獨立了一定要帶我爸爸媽媽走過我曾經走過的國外名勝古迹,看一點我喜歡看的話劇,嘗一嘗很有名但其實很難吃的異國食物。不知道自己從來不哭的為什麼今天眼前一片模糊的寫了這麼多。
觀功念恩吧,這是生活快樂的源泉,而父母是多數人最需要觀功念恩的。
(已翻譯,僅供參考)請允許我開門見山。我選擇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相信,無論你或是你的父母有著怎樣的境遇,沒有任何事情比感恩你的父母更重要。父母不理解你、你的學業、你的事業,這是常事;你在用盡全力去過一種完全不同於他們的生活,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這些絲毫不能減損感恩父母的重要性。非常重要!
Let me get directly to the point. I chose to answer this question because I believe there is really nothing more important than honoring your father and mother, no matter what your circumstances or theirs. Even if, as is often the case that they don』t understand you, your studies, your ambitions and you are trying as hard as you can to live a life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eirs, it is still important. Very important.
The picture below is taken from the window of the house where I grew up. When I was younger, I could think of nothing else but getting my 「freedom」 to leave there and build a new life of my own. This is natural, and there really would be limited opportunity for me there anyway - living in the country on a horse and cattle ranch in America.
下邊這張圖,是我透過自己長大的那座房子的窗戶拍攝的。當我年少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遠走高飛,追求自己的自由,創造自己的新生活。這是人之常情。在一個騎馬牧牛的美國鄉村,我的機會也並不多。
But, as I』ve gotten older, I realize this place is still important to me, and my father and brother still live there. They really don』t know too many of the details of my career in the military, in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in Washington D.C. or my many years working for Wall Street firms. But, that』s ok. We』re still a family, and I want to be a good son. So, I go back there as often as I can and reassure them they have my respect even though my life has been much different than theirs, and I did it all myself with little or no help. I moved away when I was 17, lived in Europe, worked and paid for most of my own education and built a career or two.
但是,在成年之後我才意識到,故鄉仍然是我的心系之地,我的父親和弟弟,仍然生活在那裡。我在軍隊里服役,在華盛頓政府工作,在華爾街的金融機構打拚,幾十年的職業生涯,他們也並不知其細節。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仍然是一家人,我也一直努力做一個好兒子。所以,我儘可能多地回去看望他們,告訴他們,雖然我的生活已經和他們完全不同,但我依舊尊敬他們。我十七歲離開家鄉到歐洲上學,主要靠自己支付學費,後來又走過了長長的一段或者說兩段職業生涯。多年來,我獨自在外,極少得到他們的幫助。
(Me on the right with my brother and father on my family land in the American Midwest)
(我和我的父親和弟弟在我的家鄉-照片右邊的是我)
Though I wasn』t always quick to tell people I came from the middle of nowhere, I am honest about it even though to some societal strati I am thereby excluded. I』m certainly neither from an elite background - though my father does have a Ph.D and has been somewhat successful - nor did I ever reach the heights of the legendary self-made millionaire of the 1920s exemplified by the character in the Great Gatsby book and movie. You may have seen it. Gatsby was, like me, from the middle of nowhere in the American Midwest. He built a huge fortune - a self-made millionaire - but, he never liked to admit or talk about his humble beginnings. He, broke from his family and never really communicated with them. They of course had no means to help him on his way up, and once he was there he just wanted to forget them.
雖然我通常不會太和旁人提起自己微薄的出身,雖然我知道優越的社會階層可能因此將自己排斥在外,但是我也從不避諱談起自己的背景。雖然我爸爸取得了博士學位,在某些方面也小有成就,但我可以說既沒有精英階層的背景,也從沒成為像上世紀20年代的那些自我成就的百萬富翁們一樣的傳奇人物——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人物們一樣。你可能看過,蓋茨比本人出身於美國中西部的草根階層。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成為巨富,但是,他從不向人承認、甚至談及自己微不足道的背景。他與自己的父母決裂,也從未真正地與他們溝通。他的父母當然沒有任何辦法幫助他往上爬,但是一旦他實現了自己的目的,他選擇了忘掉自己的父母。
(Picture from the 1974 movie The Great Gatsby)
(1974版《了不起的蓋茨比》)
When Gatsby was killed, no one came to his funeral except one friend and Gatsby』s elderly father who traveled by train with some difficulty to his funeral. I wonder if Gatsby had known this beforehand would he have had more respect for his parents.
當蓋茨比被殺後,除了他的一個朋友和他乘火車千里迢迢趕來的老父親,沒有任何人出席他的葬禮。我在想,如果蓋茨比早知道這一點,他會不會在有生之年多對父母盡些孝。
(Only 3 people came to Gatsby』s funeral)
(只有3個人出席了蓋茨比的葬禮)
But, you don』t have to take my word for it that we must try hard to honor parents. It has been a key teaching in many world philosophies. It is implied that we need to be reminded of this because it can be difficult for all the reasons I』ve mentioned above. But, it is consistently presented as of key importance.
但是,我不是在說一定要努力地尊敬自己的父母。只是,在全世界的很多文化中,這個觀念都佔有重要地位,它暗示著我們需要銘記這一點。出於我上邊已經談到的各種原因,有時候尊敬自己的父母可能有些不太容易。但是,這一點一直都至關重要。
(A quote from the Christian bible: 「If you honor your father and mother, 『things will go well for you, and you will have a long life on the earth』」)
(基督教的聖經中有一句話:「如果你尊敬你的父母,萬事於你皆會順利,你的命也將長久」)
(Confucious: 「Respect for parents is the highest duty of civic life」)
(孔子的話,大意是:「尊敬父母是生活的最高責任」)
I have written in previous answers how I believe one of the ways China is stronger than America is the strength of Chinese families. Even though the divorce rate is climbing in China, it is still lower than the US. Chinese culture is a major strength of China, and I hope it is not eroded by modern ways of living and working.
在我之前的一個回答中,我提到過自己相信中國強於美國的一個方面,就是中國的家庭。Todd Sandness:中國有哪些方面比美國強?雖然中國的離婚率也在攀升,但是仍然比美國低。悠久的文化是中國之強盛的一個主要力量,我希望現代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不會侵蝕這一點。
In 2010 in China two brothers in their 50』s built a home-made cart to transport their mother on a very long tour of China and eventually to Taiwan. She had always wanted to see China and her husband had promised her he would take her to see the many sites she dreamed of. Sadly, he died before he got the chance, and so her sons left their families and work and built her the cart. She was always carsick in automobiles. The picture below is of their arrival in Fuzhou. A lot of things may change in the China in the future, but I hope the respect for parents that is so exemplified by this story never completely dies.
2010年,中國有一對50多歲的兄弟,製造了一個簡易的拉車,帶著他們的母親千里環遊,最終到達台灣。她一直都有看看自己祖國的心愿,她的丈夫也承諾過會帶她去看自己夢想中的地方。遺憾的是,他在能夠實現自己妻子心愿之前就去世了,所以她的兩個兒子離家工作,為她打造了一輛拉車。她在汽車上總會暈車。下邊的這張照片,是他們抵達福州時的情景。中國的很多東西在將來都有可能變化,但是我希望這個故事中顯示出的那種對父母的孝敬不會隨著時間消逝。
(Photo of the brothers pulling their mother in a home-made cart. The newspaper title is 「Fueled by filial piety」 and these words reference the teachings of Confucius on the same topic)
(二兄弟拉車的圖片。報紙的標題是「孝心驅動的車」,這些文字提到了儒學中的孝道思想)
家長們都看看吧
天天比「別人家的孩子」咋咋滴
到頭來
自己家孩子長大了
很可能會說「別人家的父母」咋咋滴~
給多少都不知足!
把他就算生在北上廣
他又會想為啥沒生在曼哈頓……
你咋不想想你為啥沒生在山溝溝里?
沒生在伊拉克?
沒生在非洲原始部落?
給我們的警示是:
感恩教育有多重要!
教會孩子如何做人有多重要!
教會孩子什麼是真正的成功和幸福有多重要!
教會孩子如何自我反思而不是推卸責任有多重要!
培養出這種就想著拼爹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可怕不可怕?
但是這種問題估計都是有一貫性的
沒長大時拼爹
長大以後拼娃
就是從來沒想過靠自己!
在平行時空里
我想
他爹媽當年
和他自己未來
都可能提出的是這種問題:
我算是出生在准四線城市的妹子。
家鄉的名字說出來,知道的人也甚少。
從小家裡都不是特別富裕,而且還歷經幾次坎坷。
我一直到高中,都沒買過很多超過一兩百塊的衣服。
從小到大,在經濟、人脈上,父母的確只能起到微小的作用。但是在教育上父母從來都對我很嚴苛,不光是讀書,同時還有做人。而且他們也一直努力在經濟上給我提供更多的支持。
所以直到我現在來到大城市生活,不論我的教養還是學歷,都讓我能夠不卑不亢的與不同階層的人相處。遇見高人不卑微,遇見掃地阿姨也可以熱情相待。
所以我覺得,人生不光是有拼爹這個選項。
身邊的確也有憑著爹媽加持活的順風順水的人。
但是許多人,是離開爹媽的光環自己就無法存立於世,這跟巨嬰有什麼區別。
一個活了二十幾年將近三十年的人,卻還無法獨立行走。這真的挺悲哀的。
我不知道題主問這個問題是出於什麼心,但是在我看來,憑著自己努力從小城市來到大城市並且紮根生活的人,是不會抱怨父母沒有提供人脈和經濟資源的。雖然父母的幫助可以錦上添花,但離開他們我們也並不會因此倒下。反而我們會因為自己拼搏奮鬥過,更加理解父母當年的不易。
對於我來說,父母把我帶來這個世上,把我健康的養大,同時一直陪伴我教育我,是最值得我感恩的事情。我只希望他們能一直健康,能陪我更久。
我娘晚上的火車來看我,真是別提有多開心了。這個問題其實我關注很久了,一直不敢回答。
我現在寫這個答案,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我不知道怎麼表達父母和我的事業這種關係。他們是我父母,我覺得我應該無條件認可他們,但是客觀來說很多時候我並不認可他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但是我又會覺得如果不認可,會傷害到他們,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他們。所以我儘可能保持客觀的表達,如果各位看官不認可,可以儘管批我。
我的父母可能和大多數人的父母不太一樣,區別其實更多的不在於是不是四線城市,而是他們的性格。首先是他們都不太合群,而且會把不合群作為一種人生哲學來踐行,而且又敏感多疑,甚至對我都是敏感多疑。我說個最直接的例子,我從小到大,可能可以長達十來年,不會見到父母邀請任何朋友來家裡做客或者吃飯。他們平時教育我也是那種誰誰沒必要交往,大概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他們比較信奉的一種人生哲理。我們家買房子的時候,寫的我的名字,我爸給我說「寫你名字,以後你可不要說,哦這個房子是我的,你們給我出去之類的哦」。其次,他們的性格就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我工作之後,慢慢會發覺他們的很多處事方式就不好,有時候我會找機會委婉的提醒他們怎麼做可能會更好一些,但是有時候我又會覺得礙於是自己父母,覺得好像不應該,或者沒資格說他們,更多的時候我會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就當這個事情跟我沒關係。第三,他們不太會去為了「出人頭地」而做出某種犧牲。我記得我爸曾經給我說過,曾經他年輕的時候,他的領導希望他去協助工作,大概當秘書那種,但是他說「我才不想去天天看領導臉色」。其實這種心態在平時就很能體現,只是現在他們年齡大了,會遇到各種「不得不」低頭的事情,才會低頭。很多時候他們會覺得人生在世是不需要依靠任何外人的。以前我爸的單位有機會到合肥去,但是他也不會去的。第四,他們有時候感覺比較自我,總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面,而不去管客觀實際是怎麼樣的,或者別人對他們什麼看法。比如我爸經常說的是以後怎麼怎麼,但是事實上他設想的事情很難實現,但是這種美好的設想經常能佔據他的生活,當沒有實現的時候,他可能又覺得命運不公。我記得我在知乎上第一個破百贊的回答,就是關於什麼叫情商低,我的回答是:不明白別人的情緒、言行代表什麼意思,不明白自己的情緒、言行給人什麼感覺。其實我寫下這個答案的時候,腦子裡面想的是我爸。第五,他們經常私下抱怨,但是不會採取實際的行動去解決問題,吃了虧頂多就是抱怨兩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吃了啞巴虧。最後一個就是,關鍵我們家都是不善於表達的人,我們都會把關心寄托在一種表面冷漠的呼應當中,我們從來羞於說「我愛你」,我們從來不會對對方道歉,頂多用行動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歉意。這種作風很大程度上搞得我們家庭關係很冷漠。某種意義上,這種成長過程也讓我對於如何妥善的表達我對別人的關心產生了困擾。所以有時候我很羨慕一些朋友,他們的父母就是局長、市長、或者是交際花,他們可以毫無顧慮的選擇學習他們的父輩,但是我不可以。
但是,我的父母又都有很明顯的優點。比如我爸做事情非常認真仔細,基本上你給他說請他做某個事情,只要你說清楚了怎麼做,你絕對可以十二分的放心,這點我是做不到的。而且不管他最後事業怎麼樣,起碼他心氣是很高的,而且喜歡看書,喜歡學習,我到初中,他每天給我講幾何題,我的英語單詞都是他給我念,我來默寫,他還教了我很多學習的方法,對我學習其實促進很大。而我媽屬於文化水平不太高,但是性格大大咧咧的,而且我最佩服她的是抗壓能力極強,她其實沒過過多少好日子,但是極其勤勞,以前她是在菜市場賣肉的,後來去幫著我外婆賣冰粉。我大學的有一段時間,她早上6點多起來去市場賣肉,下午收攤去賣冰粉,一直到2點多回去,第二天又六點多起來賣肉。我二姨以前給我說,有次她看到我媽坐在冰粉攤上打瞌睡,她說讓我好好學習,好好工作,不要辜負我媽。而且我媽是個很現實,說好聽點叫務實的一個人。512地震的時候,她正在賣冰粉,我舅媽反應過來地震,叫我媽趕緊跑,然後我媽第一反應竟然是「好的,你先跑,我把這杯冰水打完就跑」。
所以我自己的性格就是一個矛盾體。一方面我像我爸一樣有極高的心氣,謹小慎微,不喜歡交際,另一方面我又像我媽一樣大大咧咧,抗壓能力強,整個人比較糙。很矛盾是不是?但是我確實性格就是這個樣子,不同的人面前,我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性格。
但是同時我還在很多地方刻意的往我爸媽的反方向行事,比如我爸媽不喜歡交往,我就尤其注重交往,可能我並不喜歡,但是我覺得「應該」多交往。他們很清高,我覺得人不能太清高,不管我工作再得意,我都會儘可能的謙和,而且不是裝出來的,我是真心覺得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我工作上取得一些小突破,我爸到處去炫耀的時候比我多多了。他們不喜歡看人臉色行事,我雖然這方面能力也不強,但是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學習如何提高自己情商,如何改進為人處世方式,我認為這個很重要。他們經常抱怨,我就信奉一切事情都要想辦法解決,我經常會逼著自己突破內心的恐懼走出艱難的一步去面對問題,解決問題。
我大四的時候,有一次跟一個朋友喝酒聊天,我說我還沒有形成一個固有的世界觀。當時真的如此。因為我不認可父母的世界觀方法論,所以我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我沒有誇張,比如你的父親一直很強勢,而且很成功,你就會認可這種做法;你的父親一直為人和善,以和為貴,而且很成功,你也會認可這種做法。看到沒有,完全相反的兩種方法論,都可以是對的。但是我沒有,我很了解我父母的性格,但是我也知道他們的路子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一度我很茫然,我不知道哪種做法的結果會是好的,哪種會是差的。比如他們不喜歡結交人,我就不知道去到處結交人到底是對還是錯,萬一你結交的都是爛人,怎麼辦?你結交人可能需要成天喝酒應酬,到底是好是壞?比如我高中的時候,周末我就把全班的住校生幾乎都帶到我家裡玩兒,到底對還是不對?甚至,你帶著功利性的目的去結交人,從道義上講,到底正確與否?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但是這種茫然的狀態其實也有好處。好處就是會逼著我去思考,一些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會想明白。我從來不會天然的認為怎麼做對還是不對,而是把利弊想得一清二楚。所以一些了解我的人,會發現我對很多事情看得「很透徹」,其實我就是這麼鍛鍊出來的。在我眼裡就沒有什麼事情一定是應該怎麼做的,我一定會很辯證的思考每一件事情。
所以回過頭來回答,我會不會心存感恩。
我會。
這個問題其實困擾了我很多年,甚至曾經在我喝多的時候,我就當面抱怨過我爸,我說他不努力,逼得我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付出很多代價,他自己也要付出很多代價,到他想改變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改變了。甚至曾經他們勸我不要多喝酒,我心裡想的都是,如果你們當年捨得多喝酒,我又何必要這麼往死里喝。
當我清醒之後我又很後悔,覺得傷害了父母。
所以我現在大概想通了這個問題。我的父母,或許我有時候自負的認為眼界和能力高於他們,但是每個人都有局限性,我自己也是。所以他們基於當時他們的情況,他們付出了最大的代價來培養我。他們用他們的人生經驗來教導我。我現在也有孩子,我發現孩子的花費太大,但是我的父母曾經支付了業內最頂級的支出來供我學習二胡。我大學學的ACCA,交英鎊考試,我不懂事,我每天在寢室玩遊戲,但是他們一直供我到大四,我考試屢屢不過,給我爸打電話,邊打邊哭,我爸也是一直鼓勵我。我大學花費很高,我爸一年四季都在外打拚,有一年我只和他在過年的時候聚在一起兩天。因為我考公回來,我媽下決心買房,花掉了一輩子的積蓄。有時候我會想,我個人其實不太在意金錢,只要夠用就行。那麼站在經濟角度,什麼樣的婚姻關係會讓我介意?我覺得就是對方父母是沉重的負擔。但是我父母現在一個年過六十,一個快要六十,他們仍然在打拚,就為了減輕我的負擔。甚至反過來說,他們的現狀會警醒我,讓我不會因為捧著鐵飯碗而鬆懈,會讓我沒有任何鬆懈的念頭,我覺得不滿意現狀,我就努力去改變。甚至我會經常想像,萬一哪天遇到下崗這檔子事情,我應該怎麼應對。
所以,我想,我又有什麼抱怨的呢?我所擁有的,都是他們給予的。我認為我自己身上的優點,其實是他們的優點。我自己心高氣傲覺得要證明自己的能力,那麼父母不能給我任何幫助的情況下,我但凡取得一丁點成績,別人都會認可我,難道不是他們給我的環境么,因為我還是覺得「證明自己」還是很重要的,如果我爸媽是個有權勢的人,或許我再多努力,都會被說成是靠父母,但是並沒有,我得到的所有的小成績,大家都會覺得我自己取得的。不管是不是他們主觀的意願,起碼他們讓我學著去思考、去實踐、去摸索,這個過程中我學到很多。
雖然我的家庭性格就是羞於表達情感,但是我還是想說:
謝謝。我沒有經歷過你們的前半段人生,但是感謝你們陪伴了我的人生,也給予了我現在和將來的人生。希望我自己不要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針對有類似想法的人:把你從蝌蚪這麼小喂到現在豬一般大,還想咋滴?
注意審題:「不能給你事業上帶來任何幫助」,成年了做不到自己獨立,還抱怨父母親幫不了,就是個啃老巨嬰。
多說幾句:不幸碰上攤上了不靠譜的父母,更要經濟獨立,才能和他們剝離關係。不然一邊抱怨他們,一邊花他們的錢,怎麼看都不合適。
最後吐槽:婦聯除了會和稀泥,就是個擺設。你爹娘生你也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嘛。
你爹娘生你,犧牲自己的生活品質把你養大,你替他倆傳基因。咱們生物界幾十億年就是這麼過來的,天經地義,沒有誰對不起誰。要想報答父母,就讓他們基因的體現——也就是你——變得更優秀吧。
將來你要是也想把基因傳下去,你也得生個孩子,犧牲自己的生活品質把它養大,讓它替你傳基因。到了那天你也會知道,你想說的話就那麼一句:迎難而上吧兒子,你牛逼就等於我牛逼。
世上絕大多數的父母都會毫無保留地投入自己的孩子。他們在三四線城市,能夠給你的幫助,基本上就是他們全部的能量了,基本上沒有什麼父母會藏著掖著,能幫不幫,只顧自己。你覺得他幫不上你太多忙,那就是意味著,你和你父母的基因,到現在為止,也就攢下了這麼點兒家底。是咱自己無能,沒啥好抱怨的。
起點都擺在那了,你想要證明你的基因——也就是你爹娘的基因——是好的,是不該被淘汰掉的,那就在這個起點開始,迎難而上吧。
沒啥好感恩的,咱這都是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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