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有怎樣的愛情故事?

大家都在說自己的情感經歷,嗯聽夠了,現在想聽聽老一輩的愛情了


1974年,我媽鐵了心要去當尼姑。
話得從60年代文革開始的時候說起,我媽念到初二,就被迫輟學回到鄉下。我外婆早逝,我外公以唱歌仔戲為生,常年奔波在外。回到家中的媽媽更不受她繼母待見了。沒過兩年,繼母便以姑娘大了留不住,在外面會招蜂引蝶惹人閑話為由去遊說外公,將媽媽草草的嫁人了事。
媽媽就這樣嫁給了鄰鄉一個男人,心想著也罷,離開繼母那個家,在夫家要能好好的過日子,也是很好的新開始呀...
媽媽過門一年後懷上了大姐。懷孕期間,男人卻在外面猥褻幼女,最後被送去勞改了。
婆婆整天辱罵媽媽是掃把星,害了自己的兒子。媽媽每天只是偷偷哭。生下大姐,是個女孩,更受責罵,生產完,自己大冬天的去河裡洗衣服,整個月子里只有冷粥喝,鄰居一個大嬸看不下去,趁婆婆出門,燉了一隻雞給我媽端來,結果一碗湯沒喝完,婆婆就回來撞見了,怒氣沖沖的把大嬸攆走,覺得大嬸給她難堪,我媽是丟人現眼,操起竹掃把就開始打。

媽媽說起這些故事的時候,總是感謝那位暗中幫助的大嬸,嘆息如果當時不是偶爾這幾口熱湯喝,可能根本就熬不過那個冬天。接著說,你知道鄉下女人打架最陰狠的招式是什麼嗎?
婆婆把媽媽逼到牆角,一手掐拿著媽媽的臉,掐開嘴,另一隻手就用手指伸進嘴裡摳舌底,要把舌底肉摳爛,這樣媽媽就會奇痛無比,而且傷口會非常難好,吃飯喝水都困難,也無法跟旁人訴說。媽媽急中生智死死咬住婆婆的手指,四目相瞪:你不鬆手我就不鬆口。這個畫面在我腦海里是很詭異的,這樣一對僵持的婆媳,但是一想,裡面有個是我媽啊!就怪酸楚的...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呢?

我媽說當時孩子剛出生,太小了,帶著孩子更無路可去,至少那裡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苦捱了三年,男人回來了。對我媽涕淚交加言之鑿鑿悔不當初。我媽心裡的火又燃了起來,那日子就繼續過吧。
可不出一年,男人又趁同族一個表兄癌症晚期在上海治療,和兄嫂好上了,再也沒回過家。
媽媽萬念俱灰的時候,發現自己又懷孕了...這一次呢?男人再也等不回來了吧,生活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大姐當時已經四歲了,媽媽看著大姐又想起自己,也是四五歲就沒了媽,但是再苦也能長大,什麼都是命吧?這次媽媽捱不下去了,於是做了當時最痛苦的決定,把大姐留給婆婆,然後去投奔她年逾古稀的外婆。想著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送人,然後出家當尼姑,一生清靜。

而這會兒呢,在離我媽外婆家還隔著好幾個村子,有個叫東石村的地方,住著一個瘦得人說像一根豎扁擔支著一口鍋的窮小子,有多窮呢,家裡真的只有四面牆一口鍋,拆了的門板就是床,他和老母親生活,說起來也曾是鄉里出名的神童,看書識字過目不忘,是鄉小學保送到鎮上讀書的苗子,因年少喪父,兄長擠兌而失學,回家靠在隊里給大家記工分生活。因為太窮,早過了婚娶年紀。沒有姑娘願意嫁進這戶人家。
有天大家又調侃起他娶不上媳婦這件事,突然有人說起我媽----一個被男人一再背叛,投靠外婆,等著生完孩子當尼姑的女人。小夥子心裡疼了一下,還沒再多問一句,旁人就插嘴說,不好不好,這個女人念過書,農活肯定幹得少,你家這麼窮,一定得找個像頭牛一樣能幹的女人才好,況且人家大著肚子,一過門就帶個包袱的。小夥子一聽眼睛更亮了!念過書!多好的女人!!
小夥子固執的打聽了我媽的情況和住址,找了一天提前把活幹完,偷偷的躲在我媽每天從她外婆家去田裡幹活的路上。等了半個多鐘頭,終於看到一個瘦弱的女人戴著斗笠,梳著兩個長辮子,挑著糞水,走了過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媽說起這段,忍不住總是笑:小夥子看呆了!!驚為天人!!
嗯,小夥子回家,一宿沒睡。
第二天軟磨硬泡了一個和我媽外婆相熟的人,把他領去外婆家打了個照面,那個年代啊,人總是格外的靦腆吧,小夥子過去就是點頭憨笑,啥都不說,中間人也啥都不說,但意思就是:阿婆,這個愣頭青是我朋友,今天我們剛巧路過你們村,他陪我過來坐坐。
從此,小夥子每天都無比勤快,提前幹完活,黃昏的時候走上十幾里路到我媽外婆家坐著,我媽那會兒不愛見人,尤其是生人,一有客人來就躲進屋裡。小夥子並不擅長言談,每天這樣來,常常只是傻坐著,偶爾能見到我媽躲進屋裡的匆匆一面,更多時候是連面都見不著。起初,我媽外婆就想啊,這個小夥子怎麼這麼奇怪呢,又不熟,天天太陽要下山了就跑來跟木頭一樣杵在我家,但是我媽外婆又是個相當開朗和善的老奶奶,也不轟他,也不再多想,一天兩天一段日子下來,就也扯扯家常,扯到八九點多,該睡了,小夥子就告辭走了。
三個月後的一天,小夥子沒來,中間人來了,遞給我媽和她外婆一個紅包,說媒。我媽一下明白了,哭了起來,倒是她外婆樂呵呵的還拆了紅包,裡面都是皺巴巴的零錢:8塊6呢!! 我媽一把搶過紅包,塞回媒人手裡:「我不嫁!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了!!」
媒人悻悻的把紅包帶還給小夥子,小夥子一看黃了啊?大病一場,不吃不喝,就盯著天花板發獃,小夥子的母親勸他:那就算了吧....。沒想小夥子沉默了半餉,一字一頓的說:這輩子,我非她不娶!
養好病,回到隊里,一切如常。嗯,小夥子一切如常的每天黃昏的時候走上十幾里路到我媽外婆家杵著,有時,外婆勸他,有時,也勸她,有時,媽媽從房間里衝出來撒著氣把小夥子轟出去。第二天,小夥子依舊一切如常的來杵著,風雨無阻。
媽媽沒說過小夥子沒來的白天和走了以後的黑夜,她在想什麼。總之,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他一天一天的來,毫不介意媽媽是冷冰冰還是氣呼呼,更不理會別人的嘲諷或勸說。
又過了幾個月,一年的最後一天,媽媽肚子一陣疼痛,要生產了!這個當口,嬸嬸姨姨們該幫著手忙亂成一團了吧?不料我媽外婆嘿嘿一笑,出門差了個鄰居孩子,趕緊跑到東石村找那小夥子,鄰居孩子找到小夥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喊你蹬輛自行車趕緊過去!!」,小夥子一震,立刻會意!急急忙忙借了輛自行車風風火火的就去了我媽外婆家,我媽一看他來了,這不對啊?! 但是生產的當口,像捆好了的豬羊一樣,由不得自己,就被三姑六婆簡單粗暴的架上了自行車后座!小夥子緩緩推扶著自行車,滿頭大汗,看著天色越來越黑,一心急著把我媽轉移到自己家歇著,又怕快了不平穩震傷了我媽。兩人,一路,默默無話。
進了小夥子家,就算過了門。躺下,沒多久,二姐出生了。那天是元旦,一切都是新的。

嗯啊,小夥子就是我爸啦。

據說爸爸那時只會憨笑,不敢過份親近媽媽,就是對她好,奶奶也慈祥。家裡窮,母子倆借雞借蛋,就這樣伺候著我媽手不沾水,腳不下床坐月子。
做完月子後的一天,媽媽對爸爸說,去咱們地里看看吧...

爸爸和奶奶一直對二姐視如己出,兜里的寶貝掌上的明珠,偶爾在人家喜宴上得了一塊糖,再遠都要帶回來給姐姐吃。爸爸一直非常要面子,家裡窮骨子裡卻極度清高。可是有年夏天,他和三歲的姐姐路過人家家的荔枝園,姐姐滴溜溜的看著滿樹梢的荔枝挪不開眼,想吃,可是家裡沒有...爸爸竟然從籬笆下一個大缺口鑽過去,爬進林子里,卻又不摘樹上的荔枝,撿了些掉在地上的荔枝出來,給姐姐吃,自己一個都捨不得。
媽媽挂念當初撇下的大姐,又不好說,那麼窮的家,一家四口過日子已經很困難了,只能有時嘆氣,最終還是被爸爸發覺了,爸爸知道後,二話沒說,拉上媽媽,去那箇舊家,把大姐抱起就走,甩下惡婆婆在身後罵罵咧咧....
遇上偶爾鄉里哪個村放電影,爸爸媽媽就一起去看,要是媽媽沒去,爸爸一個人去了,回來一定會繪聲繪色的說給媽媽聽。更偶爾家裡有餘錢能裁件新衣服褲子什麼的,一定是給姐姐和媽媽,如果媽媽沒有一起買新衣服,爸爸也絕不買給自己。
而媽媽呢?旁人口中這個念過書,農活幹得少的女人,剛嫁給爸爸,每每下地干粗活重活,在田裡總免不了遭幾個粗壯的農村婦女嘲諷奚落。但是不到一年,媽媽成了遠近聞名,家裡田裡都賢惠能幹的一把好手。

過了幾年,又有了我,又有了弟弟,爸爸媽媽背井離鄉,走街串巷挑擔子賣水果,又後來,做起了建材生意,家裡越來越好了。
1997年九月的一天,在生活里的一切都如日中天的時候,爸爸因為一場意外突然去世了。

說什麼難過啊難捱啊,一家人突然失去了支柱又跌入了低谷啊等等等等,這些也都過去了。

媽媽常常夢見爸爸。有時是爸爸回來了,找不到剛搬完的新家的門。有時是爸爸對媽媽說,他沒死啦,遇到一個高人,在深山裡修練絕世神功呢!有時是爸爸說他愛吃的鴨腱怎麼都買不到了?

我們靠討爸爸生前人家欠我們家的債務生活的那些年,媽媽常常去人家家裡坐半天冷板凳,討不到一杯茶水喝。媽媽回來就跟爸爸說;偶爾人家還了,媽媽就興高采烈的跟我們說,肯定是爸爸在保佑我們啦!一定是託夢給人家討債了啦!
有次媽媽跟了個大嬸去找神婆問我爸在那邊過得好不好?神婆借爸爸的口回答:可好啦可好啦,你燒給我的衣服都穿不完,錢也花不完,我開車都有司機,對了,我在這娶了個新老婆,她才三十多歲,挺會照顧人呢!
於是,媽媽氣鼓鼓的回來,醋意滿滿地說:明明說好了那麼多次,要等我呢?

嗯。這是我爸和我媽的愛情。

------------------------------------------------後記-----------------------------------------------

小時候不知道他們這段愛情,他們從沒提過,我以為他們也就是農村無數對普通夫妻中普通的一對,相親,結婚,生子,平淡無奇。

爸爸去世多年後,我在某個睡不著的深夜醒來,發現媽媽坐在客廳對著爸爸的遺像發獃,已是一臉淚痕卻不發出聲來。後來的日子,我慢慢去了解,媽媽也打開話匣,越來越多的提起爸爸,關於他的一切,瑣碎的,神勇的,煩人又可愛的,反反覆復的一遍一遍說,我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故事。而姐姐也是這段時間才慢慢知道她和爸爸沒有血緣關係,這也是她無法癒合的傷痛和永遠的遺憾,在她心裡,她永遠只有這一個爸爸,也是世界上最親最疼愛她的爸爸。

圖文版:http://share.xiniugushi.com/2014/07/19/4743.html


我爸爸和我媽媽的愛情故事,那真的可以說是:傳奇愛情故事。

三十年來,這個愛情故事我聽過無數遍了,已經爛熟於胸,我媽給它起的名字是:大河戀。

話說三十年前,祖國大地有許許多多支神秘的隊伍,叫三線建設,駐紮在深山老林各種偏僻山川,簡單的說,就是兵工廠。我爸和我媽,就是其中的兩個小兵。

他們所處之地,是四川的深山。娛樂節目相當有限,夏天主要的活動就是,下河游泳。

我媽,22歲,一個剛學會游泳兩周的膽大姑娘,摸下了河。河中央的漩渦一卷,頓時魂飛魄散,大喊救命。關鍵時刻,教她游泳的師傅居然逃竄(我媽媽每次都講到這個細節,說明是刻骨的仇恨!)

這時,在大石頭上曬太陽的隔壁車間的張師傅(28歲,帥氣,清瘦,矯健)奮不顧身的跳下河,來救我媽。生死一線,我媽媽連頭帶臉的抱住我爸,拽得我爸也直往下墜,我爸爸拽開我媽的胳膊,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出水面。

從此,我爸爸成了我媽媽的救命恩人。

交代一下其他情況:那時我爸爸是已婚的,娶了自己的表妹,感情不合,大多收入交給表妹,後者用以購買各種當時奢侈品,鬱鬱寡歡,成了少白頭。我媽媽有人追求,並且是官二代,但是一直獨自帶著高齡的奶奶生活,欠單位大筆醫藥費,等閑男士不敢靠近。

爸爸二十九歲那年倒霉,和表妹離婚,一無所有,沒憑上單位職稱,還得了肝炎,大病初癒。那年過年,就沒有回老家過年。我的太姥姥跟我媽說:」把你恩人喊來過年吧!「爸爸就去了。現在想來,三個失意的人,外面熱熱鬧鬧,想必吃喝都很簡單,但是也很溫暖吧!

走動略密,車間有了風言風語。有人冒失的問我媽:聽說你和張師傅好上了?我媽媽說沒有啊。有人就說,你可別傻,他是離過婚的人!我媽氣上來了,說,離了婚怎麼啦?和他好上又怎麼啦?其實,我爸剛好從車間樓梯上下來,這一幕都聽見了。

晚上我爸爸把我媽媽叫到小樹林,問我媽媽,白天說的是真心話嗎?我媽說是。

四個月以後,兩個人,拼了兩張單人床,結婚了。為了省錢,也為了躲避流言,沒有喜宴,沒有婚紗照,沒有金戒指,什麼都沒有。

定情之物,是我爸搬來的一盤石磨,寓意情深意重。另外一個小玩意,是我爸爸做的一個小榔頭,大概只有食指那麼長,給我媽媽敲核桃吃的。我爸爸是工人,說榔頭最考究手藝,車鉗洗刨,全都得用到。小榔頭現在還在,很精巧。

我媽媽當著我爸爸的面,常說結婚就是為了報恩,別的不懂。有時跟我說,其實一進廠子,就注意到我爸,那雙好眼!特別明亮。偷偷問過別人,別人說,是張師傅,隔壁車間的。

說也奇怪,我爸爸和媽媽結婚後一兩年,少白頭盡去,長出一頭茂密烏黑的黑髮,到了五十多歲,都沒白。爸爸三十歲時,有了我。

我爸爸和我媽媽一輩子非富非貴,小時候最常聽到的就是家裡窮,沒有錢。到了我大二,有段時間感覺有點不習慣,想來想去,是日子過好了,很久沒聽見我媽媽說家裡窮了。但是,日子一直過得體面,要強,來往親厚,交下了很多親朋好友。

在我成長過程中,我想,父母給我最大的財富不僅僅是他們多麼愛我,而是他們彼此相愛吧!我的感情道路一直很坎坷,特別莽撞,特別敢愛,有自找的成分,也有自由的關係,我想,其實也是因為愛的能量足,特別容易相信會幸福吧!這是家庭給我打的底子。

在我二十歲那年,媽媽得了怪病,下肢漸漸麻痹,去醫院,診斷是脊髓狹窄症。如做手術,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痊癒,如果不好,就是癱瘓。那時,我獨自去北京打拚,在北京電影學院旁聽。這一切,他們都是瞞著我的。在去上海做手術之前,我媽媽將我爸爸的四季衣裳全部洗好熨好,收拾整齊。並且,她給我爸爸物色了一個媳婦兒: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離婚女人,長得不錯。她是準備如果癱瘓就不回來了。

在上海,手術前夜,太害怕了,我媽媽說:這手術不做了行嗎?我爸爸說行。兩人就逃回老家了。這一切我都不知道。電話里媽媽很開心的說:「你爸爸帶我去了東方明珠吃飯!你爸爸總算闊氣了一回!吃那麼貴的飯,眉頭都沒皺一下!」

後來,一個鄉下親戚告訴了一個偏方,居然治好了我媽媽的病。如今行走如常。

09年五一,我在老家,深夜,我媽媽病發,吐血,心力衰竭。我永遠記得那天晚上,凌晨一點半,我爸爸開車,我們去醫院。我媽一口一口的吐血,我一張一張的給她抽紙巾,她跟我說,疼!當時我腦門子都緊起來了。爸的車,開得特別穩,特別慢。我以為他是鎮靜,後來才知道,是嚇懵了。我一直跟自己說,不許哭!不許哭!不許哭!在車上,我媽說,孩子,我有一張銀行卡,你爸爸不知道,藏在……

那半個小時,是我這三十年,走得最漫長的一段路。

在醫院,我跑上跑下,做一切決定。掛水,大量瀉水,減輕心臟負擔。上了幾次廁所,明顯感覺媽好起來了,嘴唇有了血色。解除危險了,我笑著說:媽,你光告訴我卡在哪,也沒告訴我密碼啊!媽笑了,我爸爸也笑了,我們三個人笑成一團。劫後餘生的慶幸。

第二天午後,我回家,看見我爸爸在沙發上一個人哭,無聲的哭,眼淚滾滾。我沒打擾他。

04年,我爸爸在朝鮮工作三個月,不能通手機,給媽媽寫了一封信,傳真過來,全廠轟動,寫道:「永遠想給你最好的,永遠對你有虧欠。吻你。」

今年,爸爸六十二歲了,媽媽五十六歲。


一個月前吧,我們一家坐著看電視的時候,我爸無意間碰到我冰涼的手嚇了一跳。 我媽就說,「沒什麼,我年輕的時候也手腳冰涼。」
然後我爸很自然的接了一句「那你怎麼不和我說呢,我幫你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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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高中同學,說起來這兩人算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吧,我爸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我媽是校花。
事實上直到高三的時候我爸才給我媽寫了第一封情書,而我媽居然也就傻呵呵答應了。結果那一年的高考,我媽沒考上。
後來我媽又考了兩年才考上了老家的一所師範學院,但復讀的這些年我爸一直沒有拋棄她,他們就這樣保持著異地戀愛。
我媽說她曾經為了逃票爬火車車窗去看我爸,而在這期間,他們的通信有整整兩大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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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畢業後被分配到了西北的一個鐵路局,兩年後我媽畢業了。那時候我姥爺給她在老家已經安排好了工作,我爸和她說,「要麼你就跟我走,要麼我們就散。」而我媽選擇了前者。
在艱苦卓絕的大西北,我出生了。
年輕的時候我爸很愛玩,有時候晚上我媽讓他出去打熱水,他看到有人在玩就一定會去揍個熱鬧,等到他看完再去打水,熱水已經沒有了。他也曾經上午抱著我出門遛彎的時候聽到樓上一聲三缺一就把我忘在了樓下,之後我被熟識的叔叔抱走了於是打完牌找了我整整一下午。
為了這事我媽和他吵過無數架,甚至動過手。在那個時候,一個也才畢業沒多久的姑娘放棄了自己家,跟著自己的男人去了沒有一個親戚的大西北,但是換來的是無休止的爭吵的時候,我覺得她應該常常會覺得挺絕望的。
但我媽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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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營單位效益極差,一度我爸媽連我的奶粉錢都拿不出來,好在憑藉我一張人見人愛的小臉蛋兒,家屬院里的大爺大嬸們家裡買了肉啊都會勻給我們家一些,我爸媽平時要工作沒時間帶我,也有一奶奶自願幫他們帶我。
後來我爸覺著,這樣下去不成,在單位好幾個月發不出工資的情況下,他離開了西北南下。
於是我四歲的時候,我和媽媽一起來了上海。據不完全統計,到上海後我們前前後後林林總總搬了整整13次家,住過群租房,住過毛坯房,住過老式弄堂晚上甚至能聽見老鼠來回遊盪的聲音……
但我媽還是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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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上小學應該是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家裡條件已經好多了,雖然貸了款但是起碼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是二手但是起碼有了自己的車。
有一天我爸開車開著開著突然就雙腿沒有了感覺,他立馬停車,下了車發現自己連站都站不住了。
當時我媽陪他去我們區中心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得很嚴重,直接下了病危通知,讓我媽做好心理準備。
我媽依然沒有放棄。
我媽那時候的老闆知道了這事的時候,就動用私人關係幫我爸在華山醫院找了個專家,後來專家看過了說可能是「急性脊髓炎」,給我爸吊了幾瓶水後,癥狀開始緩解。
整整一個多月,我媽一直陪在我爸的病床邊,給他服侍這服侍那,從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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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05 年的時候,我還沒小學畢業,我爸覺得每天在公司打打遊戲一天就過去了的生活太過索然無味,於是想到了單幹。
在需要賣房子開廠的情況下,我媽還是選擇了支持她的丈夫。
其實那個時候我挺不理解我爸的,想說他瞎折騰啥啊,我們家就又回到了出租客的年代,但是我媽從來沒有說過我爸一句不是。
所以我一直覺得,沒有我媽,就沒有我爸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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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路走來,我爸媽有過無數次的爭吵,離婚說過不下二十次,連協議書都寫了起碼五六份。
但也一直散不掉。
去年暑假的時候,有一天吃完家宴,我爸喝多了站都站不穩,我媽去取車我扶著他等我媽的時候,他突然說「我是離不開你媽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我再找不出第二個女人,對我這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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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悄悄告訴了我媽,她笑得和年輕時一樣甜,眼角除了眼淚,還有深深的魚尾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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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這個答案快兩年後的最近,我爸被查出肝硬化早期。
其實這兩年從我們家裝修新房子開始,爸爸就不太去工廠了,家裡基本上就是保持著收支平衡的狀態,媽媽也不是沒有抱怨過,但是似乎收效甚微。後來怕媽媽太累,從大三開始我就沒問家裡要過零花錢。
直到這次檢查,醫生說,爸爸未來基本上就不要累著了。未來五年,希望是 100%;十年,大概有 70%;十五年,30% 吧。
媽媽似乎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件事情,儘管爸爸現在還沒到五十歲。每天變著法子給爸爸做飯,提醒他吃藥,監督他運動。
「生死由命。」
她有著那一輩中國女人典型的隱忍,卻也有著不一樣的洒脫。
爸爸呢?
他也變了,開始主動嘗試去我的橢圓機和媽媽的跑步機上運動,5 分鐘,10 分鐘……最近能在 5 km/h 的速度下堅持 15 分鐘了。


「我要把身體鍛煉好了,才能爭取多陪你媽走幾年啊。」


謝 @sharnodo 邀。

爺爺當年是個高幹,父親年少時,很是頑劣,大院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人人提而鄙夷的鬼見愁,爺爺奶奶都不太會教育,唯一的手段就是打,打的鬼哭狼嚎後,父親能安靜兩天,然後再掀血雨腥風。外婆和奶奶是同事,對父親的黑歷史,很是知根知底。

父親和母親,16歲那年,進了同一所高中,父親頑劣歸頑劣,但是是極有才華和學識的,文章寫的很是漂亮。母親雖美貌,但是並不淵博,很是欽佩有學問的人,於是,繞過所有明送暗送秋波的追求者,僅僅取我父親這瓢飲。兩人才子佳人對上了眼,於是瞞著家裡偷偷交往,因為母親知道,外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接下來,爺爺被批鬥,下放,奶奶去世了,爺爺調職,遠走他鄉,再婚,父親母親下鄉,然後父親當兵,又考上了大學,母親返城。生活變得支離破碎,父親開始成熟,收起了所有的頑劣,帶著哀傷變得內斂而寡言。

時變,事變,人變。

唯一沒有變的,是他們互通信件的堅持,和心底里相互牽掛的情愫。

一晃七年,母親已經工作了,父親費勁心力,在母親單位不遠處找了個學校教書,兩個人終於結束了長跑,在外婆的極力反對下,還是結婚了。那天,只有他們倆,父親騎了一輛單車,去迎娶母親,然後兩個人在父親的宿舍里完婚了。那天,母親坐在單車後架上,覺得自己就是嫁給了幸福。

母親身體弱,很快就自然流產了一次,兩年後再懷孕了,保胎整整保了5個半月,在床上一動不動,我才倖免沒被胎死腹中。我的出生,讓母親開始變得暴躁,承擔著照顧我,照顧家還要工作的壓力。父親見狀,攬下了帶孩子的工作,每天接送和看管,一直到我小學快畢業。父親帶大的女兒,少了幾分嬌氣,多多少少造就了我現在雌雄同體的性格。

那時候,經濟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周圍已經開始有些人先富了起來,父親雖沒有什麼野心,可是,他想我和母親有更好的生活和環境。於是,四處打探,托關係鋪路,調動到了一家待遇優厚的學校,可惜在另一個城市。母親二話不說,丟掉工作,義無反顧的跟著父親走了。幸運的是,也找到了工作。

之後的日子,不算曆盡波折,也算險象環生,先是我的可怕的青春期,莫名其妙的家族矛盾,然後是父親的中年危機,再然後是我跟父親的戰爭,最後父親再次調職異地。母親一直默默的,夾在中間,忍氣吞聲。不斷在我和父親中間調節,斡旋,無奈我和父親都是牛脾氣,這場戰爭僵持了數年,直到我長大,父親老去,才算平淡下來。

母親善良怕事,不圓滑,做事情認真,得罪了領導,領導給她小鞋穿。回家也不敢聲張,委屈的哭。過了兩天,單位的同事告訴母親,你老公來找過咱們頭,你知道么?我媽一臉茫然,後來才知道,父親看著母親受委屈,過來找領導理論,說,「你如果是個男人,就不要為難一個女人。」

聽完,母親又哭了。

轉眼間,父母已然蒼老,卻依然並進。

我父親一輩子沒對我母親說過一次「我愛你」,沒做過任何浪漫的舉動,甚至不是個溫柔的老公。他堅韌的,用自己看起來很蠢的方式對待著我的母親。而母親,則是用盡心力的賢惠著。

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管他顛沛流離還是艱難困苦,有你的地方,就有家和愛情。

這可能就是愛情吧!

我在另一個答案里寫過的一些細節:

我爹就是類似於你男友這樣,我媽說什麼,他都當耳邊風。我媽買的衣服他從來不穿,他開車我媽指路,他從來不聽。基本上,我媽所有的意見,他都不理會。

我一直覺得我爹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差勁的老公,不做家務,不做飯,挑剔,還固執。

但是,現在我的想法徹底改變了。

前年,我媽糊裡糊塗的把廚房燒了,我爸第一句話就說,人沒事吧!然後一句都沒埋怨,默默的收拾。

去年,我媽住院,我爸每天給我媽送他做的極難吃的飯,因為他覺得餐館的飯不幹凈。我媽給我打長途,用炫耀的語氣抱怨著,全是甜蜜。

我媽很喜歡小動物,但是有潔癖,不能忍受家裡養動物,我爸竟然在單位養了一隻薩摩耶,每天下班帶回來給我媽玩,然後趁我媽去跳廣場舞的時候,再把狗送回去。。。

我終於明白,這才是他們走下去的原因,而不是誰強勢,誰弱勢。。。。

愛情,不是看對方怎麼說,而是怎麼做。。。。。


我認識的那個女人非常柔弱——雖然她脾氣有點火爆,性子也有點急躁,但我知道,她是個真正的柔軟的人,和外人吵幾句嘴,心裡要慌上好幾天,不敢做一丁點兒害人的事兒,年輕的時候打孩子,打完了自己也在一邊哭。
她的一生本來可以換個活法。
那個年代,她的父母都在國營企業,自己又在糧食系統,工作算是相當體面的,且她是家中的獨女,諸事無人為難。23歲和同事青年自由戀愛,又是門當戶對,便結了婚。婚後不久,丈夫查出淋巴性白血病——彼時她剛懷孕,3、4個月的胎兒在腹中,又要照顧自己,又要照顧丈夫。
親友莫不勸她放棄這個孩子,理由也正當得很,丈夫需要照料,實在沒有精力,等以後治好了,孩子可以再要,反正還年輕呀。
她是不曾受過什麼苦的人,也從來沒有決斷。我認識她廿余年,她實在算是猶豫不決的人,也談不上多大的主見,從前聽父母的話,後來也肯聽聽我的話,自己拿主意的時候著實不多。
那時候卻不知哪裡來的膽氣,偏要生下這個孩子。
90年代初期,白血病可謂絕症,她自然是知道的。
若干年後說起當時為什麼堅持,她說:」我怕他覺得,我連他的孩子都不肯要了,他一定是好不了的。我把孩子生下來,就算他死了,好歹替他留個後。「
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兒5個月,丈夫去世。抱著女兒回到娘家,一心一意撫養女兒,侍奉父母,再未改嫁。那一年,她恰如我今年,25歲。
紅顏是這樣熬成半老的,她年輕時雖不甚美麗,但也很清秀可憐,瘦瘦高高,白白凈凈,看她年輕的照片,總覺得眼裡都帶著稚氣。如今看她,還時常覺得她天真,真不知道這麼多年,這樣的她是怎樣熬過孤苦寂寞的。
她若有我一半的涼薄,本可以換個活法。

我在朋友中,算得膽大的,但她這樣的勇敢,我永遠及不上。
我不知道她和那個男人之間有怎樣的愛情故事,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看中對方,怎樣戀愛,怎樣在西湖邊泛舟,怎樣成婚,怎樣兩情相悅琴瑟和鳴。關於她的愛情,我始終懷疑。

去年的某一天,我們隨意談笑,不知說到一件什麼事,我只微微笑著不作聲,她忽然怔住,半晌輕聲說:「你剛剛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和你爸爸一模一樣。」

誰會把你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留在心中這麼多年呢。
這大概就是她的愛情了。


1949年,解放軍雄師百萬渡大江,國民黨潰敗如山倒。解放軍解放南京後,很快就解放了寧波。
當解放軍進入寧波城時,一群女學生跳起歡快的舞蹈,歡迎解放軍。這群女學生中就有我媽,而入城的解放軍中當然也有我爸。
下圖是解放軍進入寧波城,可惜沒看到我媽跳舞。

解放軍入城後,招募了一批女學生。這批女學生中,有一名來自寧波師範,這是窮苦人家女孩子云集的學校,這名女學生就是我媽。
她報名參軍。這在當地還引起轟動,自古好男不當兵,更何況女生?但我媽卻義無反顧地參軍,在奉化進行學習和訓練,後來就分配在某軍機關擔任機要員,再後來,遇見了我爸,然後就結婚。據我媽說,結婚時他們的全部家當就是一隻小旅行袋,裡面有我媽和我爸的幾件衣服,和一本日記本,別無他物。日記本記錄了我媽參軍以來的點點滴滴。可惜,在日後的顛沛流離中,這本日記本丟失了。
婚後,他們隨著軍隊遷徙,在寧波、定海、保定、張家口生活了一段時間,最後回到故鄉南京。又過了很多年,才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就是我。
聽我媽說,後來軍隊改革不允許有女兵,她就離開部隊到了上海華東師大讀書。
記得小時候的某個周日,我在家玩沒去幼兒園,院子里來了一位阿姨,我大聲地告訴老爸:有阿姨找你。過了一會兒,父親讓我回家,告訴我那位阿姨就是我媽。
我那時給嚇到了。記得我媽一身大學生的打扮,身著連衣裙,很清爽很精神,還有兩根長辮子,象一位大姐姐。她想來抱我,但我實在懼生,不想讓大姐姐抱,就哭著逃走了。
記得那時我不到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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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帖子發布後,N多知友來私信詢問後續,簡單地和大家說說吧。
我發現這個主題已經很久了,也寫了很多,還放了我父母親的結婚照。照片上的父母親,那麼年輕,雖然是黑白照,而且身著軍裝,但看得出來,他們深愛著對方。看過這張照片的人都說,好像是某某電影的男女演員。不過,這張照片在今天早晨發布前被我刪了。原因很簡單,我無法徵求父母親的意見,他們都已經故去。
寫這個帖子好辛苦,我眼角里噙著淚水,我太想念他們了。
我們這一代人,也即50後和60後,誕生在新中國,成長在紅旗下,經歷過文革和改革開放,正好就是共和國的老一輩創建者們和新一代創新者們中間的一代人。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還有個人生活,甚至包括生兒育女,都深受中國政治的影響,所以我的個人經歷是不可複製的。
我的文化知識,當然是學校學的。而技術知識,絕大部分是離開大學校園後在工作中積累的。可見,在工作中學習是多麼的重要。
我們一家總是聚少離多。父親在南京板橋某軍事院校工作,周日才能回家;母親也工作忙,一早就出門,晚上我都睡了她才回家,只有周日才能見面。儘管如此,我們一家和和睦睦,過得倒也舒心愜意。
儘管我自打參加工作後總在外地,但母親總象一位大姐姐一樣關心和愛護我,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仰望星空,我不知道哪兩顆星是他們。也許,他們一如既往,正在浩瀚銀河中看著我們,祝福我們吧。


我爸媽的愛情故事,總結出來就是兩個小青年充滿浪漫不切實際一拍即合的閃電結婚——他們認識一個月,戀愛一個月,然後就結婚了……
他們認識的時候我媽長這樣

我爸長這樣

大概是他們25歲的時候吧,那時候他們在兩個不同的單位,國慶節要組織聯歡晚會——然後我媽媽表演一個節目,我爸爸在台下看。

據說是當時我爸拍的她。然後他有一點喜歡她,就偷偷跟領導說能不能幫個忙……領導是個熱情的老阿姨,一拍胸脯說交給我吧!
然後那幾天的排練結束,都是我爸爸騎自行車送我媽媽回去……聽著很浪漫是嗎?其實是兩人兩輛自行車……
然後晚會結束了,似乎兩人不太有交集了……
聰明的我爹打了個電話給我媽:我拍了你的照片,你想看嗎?……然後順便一起吃了個晚飯。
第二周,似乎又沒有理由了……
我爹打了個電話:這周我被評為優秀職工,幫我慶祝一下好不好?
第三周,我爸帶了我媽去江邊吃晚飯,然後沿著大橋一邊散步一邊給我媽念詩——他寫的。
給她彈吉他唱歌。
或者帶我媽去跳舞——像這樣:

後來我媽開始給他寫詩,跟他出去約會……我後來有問過她一次,為什麼你會這麼快決定和他在一起,她當時40多歲,臉紅著說「和你爸爸在一起很開心,每天都想見到他。」
他們約會了一個月,有一天我爸爸問她我們結婚吧,然後她說好啊。然後去了一下雙方的家,他們的爸媽都說好啊看起來是不錯的小青年。
然後聖誕節的那一天她們領了證。
我媽媽愛美,照著雜誌自己做了婚紗——那時候還不流行西式的婚紗。

然後他們請親朋好友吃飯,在家對面的小公園拍了所謂結婚照:

看著其實挺簡陋的有沒有。
一直覺得那個時候的愛情很單純,因為沒有所謂的名利啊地位啊不存在貧富不存在聘禮嫁妝買房子,大家都是拿一樣的錢,他們結婚了以後就把我外婆的房子里的儲藏室收拾出來變成了新房。
然後兩個人去廈門度蜜月,不捨得吃當時5塊一碗的沙茶麵,兩個人點了一份。後來我們一家再去廈門玩的時候,我媽媽說「現在可以買很多很多沙茶麵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的那一碗感覺是最好吃的。」
然後他們享受了差不多五年兩人世界不想要小孩,我嚴重懷疑我是計劃外的……

我最羨慕的是,他們到現在都很甜蜜。每天都會聽到我媽媽對爸爸撒嬌,兩個人的簡訊也都是「你來接我下班嗎爸爸」「好的大女兒(所以我是小女兒嗎……)」「我想吃果果」「那下班我帶你吃果果!」……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不避諱在我面前親臉頰,告訴我喜歡誰就要多親親他——我沒有成為一個女流氓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們沒有吵過架,唯一的吵架也就是我媽媽說她夢到了我爸爸出軌,然後跟他發脾氣……
他們會互相給對方起很多很好玩的外號,我也跟著這麼叫,幾乎沒叫過爸爸媽媽……
我媽媽上街會給爸爸買衣服,然後包裝成禮物藏在衣櫃等他自己發現然後裝傻說「我不知道啊~」我爸爸會偷偷給媽媽買花然後在卡片上寫「你的匿名愛慕者」然後送到她辦公室……
而我在一次我媽生日偷偷定了個蛋糕送給她然後也學她裝傻,她和我爸的反應竟然是「啊天哪蛋糕公司竟然知道我今天生日還知道我喜歡榴槤味的!」……你們是真的想不到我嗎還是我的演技太好。
不過他們沒有因為太恩愛忽視過我,不然我真的會吃醋……
我的很多周圍的朋友他們的父母到了這個年紀都會有一些家庭的危機,而我爸媽似乎連擔心都沒有擔心過,他們不會查彼此的手機也不會多問今晚的應酬是和誰一起。
每個周末或者節假日如果我在家我們就一起去近郊玩或者去購物,如果我不在,他們就開車隨便朝著一個方向開,看到哪個地方覺得可愛就停下來吃飯然後散散步回家。可以是市中心,也可能是開車幾個小時到達的另一個城市。
我媽告訴我,她到現在看到我爸爸有時還會覺得心跳,而我爸爸一直說我媽媽很可愛。
很感謝他們吧,讓我一直相信愛情是世界上最美好單純的事之一,讓我一直保持著很樂觀的心情,讓我一直愛著這個世界無論有多少人在抱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而我始終相信美好的東西比如我爸媽的愛情是永恆不變的。
他們教給我的,大概就是愛吧。


我文采不好,大家將就著看。
爸爸媽媽相差14歲。他們是鄰居。
14歲的他親手抱過剛出生的她。
20歲的他牽著6歲的她去上學,接她放學。
26歲的他結婚了,12歲的她很不開心,在河邊坐了一下午。
31歲的他離婚了,在雨夜中抱住17歲失去母親的她,告訴她會一輩子照顧她。
33歲從來沒求過人的他,為了她的工作,低聲下氣到處說好話,賣掉了自己值錢的東西去求人,終於為她解決工作。
35歲的他,和21歲的她終於牽手,至今一起走過風風雨雨29年。
今年我24歲,爸爸64歲,媽媽5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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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講長故事,給大家說點小故事吧。
1.爸爸媽媽結婚,爺爺奶奶,還有姑姑伯伯們是不同意的。爸爸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的文化人,也在我們那個小地方算是個國企的頭頭,媽媽文化不高,沒正經工作,又早年喪母,身量又瘦,怎麼看都不像個合適的妻子。爸爸就跪在爺爺奶奶面前說這輩子只會娶我媽媽一個人,不然他就終身不娶,讓我們家斷香火。爺爺奶奶終於是同意了,但是什麼都沒給媽媽。爸爸就自己省吃儉用,還在外面干零工,結婚的時候給媽媽一塊表,一台縫紉機,說是別人有的,媽媽都會有。
2.爸爸媽媽結婚四年無所出,有人就在背後說媽媽是生不出蛋的雞,一向好脾氣的爸爸知道後把那個人打的滿臉是血。
3.後來我出生,是個女孩,全家大失所望,都不給媽媽好臉色看。爸爸就發了火,說誰對她不好,別怪我不客氣,她這麼一黃花大閨女跟了我這個離婚的,我一輩子都得對她好,女兒怎麼了,誰再跟我說把她扔了我xx跟你拚命。後來我和媽媽一直都沒受過氣。
4.後來我查出來有先天性心臟病,治療費用不菲。然後爸爸就辭去了穩定的職位,帶著我和媽媽去了大城市尋醫工作。最艱難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只有一個沙發床睡,這時候爸爸都會讓媽媽抱著我睡,自己就打地鋪或者趴到沙發上將就一晚上。當時一個月大概能吃兩三頓肉,每次都是媽媽和我先吃,爸爸就吃骨頭上的肉或者喝肉湯,所以一直很瘦很瘦。
4.我身體不好,媽媽也就一直不上班,爸爸一直努力賺錢,什麼都干,但是每個月都會給媽媽添件新衣服,自己一年都沒有新衣服。
5.爸爸這輩子都沒和媽媽吵架,媽媽脾氣爆,又不能上班,比較抑鬱,每次爸爸都讓著她,說你媽她跟我受苦,就讓她發發脾氣好了。
6.還有很多吧…家裡所有的存款戶主都是媽媽,所有的密碼都是她的生日,爸爸不抽煙不喝酒,一分私房錢都沒有都給了我媽。
7.有次媽媽得病,非常嚴重,可能要開刀。媽媽害怕極了,就在爸爸面前哭。我爸安慰她多大點事兒。一會我出去的時候就看見爸爸在外面咬著拳頭在哭,一點聲音都沒有,怕媽媽聽見。那段時間爸爸背著我媽東奔西走,求醫問葯,人都瘦了一大圈。
8.爸爸一生清貧,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又帶著文化人特有的傲氣,一輩子沒啥錢,又偏偏攤上一個體弱多病的我,奮鬥一輩子,才在我們省會買了一套房子,拿到房本的時候,房本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我媽。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媽?也是愛極我爸的。不然你想想,如花似玉的姑娘,跟著大自己14歲的男人顛沛流離20多年,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工作,卻從來不曾埋怨過,為他生子,為他洗衣煮飯,奉獻了女人最好的年華。


很早很早很早(是真的很早...)以前就分開了,所有人(包括我)看來,他們都是各自憎恨了一輩子,但這麼多年過去,最後我發現爸爸隨身帶的旅行包里,永遠放著她寫的那些親筆信。
不夠美好,但應該是愛情...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自問自答吧。忍不住還是想炫耀一下我家那二位的可愛故事。

我的父親母親是銀行學校的同學,父親成績優異,數學永遠是第一,被推為班長;而母親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自然也是班花。(她年輕時的照片在其他答案里貼過,就不重複貼了)

他們的故事是從學霸父親考砸一次地理考試開始的。在向我講述當年的情景時,我爸還清晰的記得最後那道大題是關於北回歸線的,他記錯了緯度,導致最後一題一分未得,最終地理考試沒及格。

按照當時學校的制度,兩門考試不及格將被退回原單位。長期對成績有著極高優越感的父親只要再有一門不及格,就會被勸退,可見他當時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在各種焦慮壓力之下,父親又開始了一天的晚自習。與之前每天平淡常規的晚自習相比,一張夾在他課本里的信箋紙卻讓今夜顯得稍有不同。紙上是一首未署名字的詩,字體娟秀,極為漂亮。大意是鼓勵父親不要太在意失利,集中精神迎接接下來的幾門考試。

收到這種不是情書的情書之時,正常男生的反應應該是私下裡找到這個女生,如有好感上前牽走,如無好感表示感謝然後離開吧。這時候腦子犯二的家父做了一個傻傻的(此後卻證實極為成功)的舉動:把信拿回宿舍讓全體男生們幫忙鑒定下筆跡……

各位叔叔你一言我一語,在經過嚴肅論證推理以及各種女生作業對比後,一致認為作者是字寫得最好的那個女生,也就是母上大人了。

班花既然向自己暗示了那什麼,班長當然不能辜負了那什麼吧。於是家父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情書,大意就一條:

我們談朋友吧

收到情書後,母親也簡潔明了的回復了一封,大意就兩條:

1. 那字條不是我寫的,你搞錯了
2. 你字太丑了

收到回復後家父如遭晴天霹靂,自尊心嚴重受打擊。不過,如果這樣一來就敗下陣來,也就沒資格做我爸了吧。於是他加足馬力努力各種無微不至關懷照顧(不乏利用班長職務特權),情書也是一封接一封,最終還是俘獲了佳人芳心。需要額外指出的是,當初讓全體男生鑒定筆跡這一舉動,無意中導致班級里八卦四起,全班都以為他們倆在交往,並且說是我媽追的我爸……間接的結果就是除了我爸,其他潛在競爭者都黯然退出了,貌似我媽也沒得選了…

最後當然是修成正果,再之後有了一個可愛/萌/帥/幽默/高/白/儒雅/聰明的愛情結晶~(誒為什麼略感心虛… ̄。 ̄)

至今他們仍在爭論字條是不是我媽寫的、到底算是誰追的誰。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兩個人吵吵鬧鬧一輩子,到如今卻是誰也離不開誰了。

我今年的任務之一,就是爭取他們讓我看看二人當年互通的情書,讓我在字裡行間見證下,那份北回歸線的愛情。

PS:感謝那位不留姓名、默默喜歡我爸的阿姨,以及各種胡亂幫忙的叔叔們…


不匿了

他們倆,絕對是孽緣!

這倆貨是表兄妹啊我艹!倆人都長的很好看,雖說是愚昧的封建家長撮合的,但要命的是他倆自己看對眼了,要我看就算家長反對了也不一定拆的散了…

結果是什麼?哎…造了3個娃,夭折的就剩我一個…

我艹!


大概四十年前,我爸去我媽家提親。

因為兩家人住的地方比較近(走路三分鐘左右),我媽怕拒絕了以後見面太尷尬,就,答應了。


我爸媽談戀愛的時候,我媽得了眼疾,醫生說,怕是好不了了。
我媽回去想了想,就跟我爸提了分手。自此每天卧床吃藥,因為無法用眼,看不了書和電視,那個年代也沒有什麼娛樂設施,不免長嗟短嘆。
這時我爸來了。他也不提分手的事。只是開始每天出沒在我媽家裡,班也不太上。
他來也不幹別的,就講故事。
也不講別的故事,只講古書上的故事,那些佶屈聱牙的泛黃的故事被轉換成他自己的語言,一下子生動起來。
從《左傳》講到《聊齋志異》,從冬天講到春天。我媽的眼睛竟好了。
那個春天,他們結了婚。

20年之後,我不解地問媽,這麼多年磕磕碰碰吵吵嚷嚷並不幸福,為什麼不離婚。
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給我講了這件事。
於是我知道,女人為了一些瞬間,可以賠上一生。


這個我要答。哈哈。

老媽再遇上我爸前,好多人追,但外婆說我爸老實,不喜歡我老爸的老媽從了外婆的意思。
老媽曾跟老爸說,我不會煮飯的哦,老爸說,我也不會,最多我們吃速食麵吧。(於是我和我妹妹苦了很多年)
老爸結婚前挺窮的,但也有點積蓄,想要帶老媽去北京玩,老媽是個過日子的人,為了給老爸省錢沒去,去年我知道她的夢想是去北京,我必定會替她實現。
那時候信息哪有那麼發達,情人間聯絡都是寫信,曖昧期的時候我老爸老媽有好多信件來往,我偷看了一些,貌似我老爸強吻過...(TAT這點我要學我老爸學習)。
老媽其實是個脾氣挺爆的人,說話又沖,但我老爸總能忍下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很聽我老媽的話。
老爸很顧家的,每天放學回來我跟妹妹的杯子總是滿的,老媽有時候為這吃醋。雖然有時候會有點慫,但真的是個好男人,他有時候有點口吃,很多時候會努力在飯桌上說點笑話逗我們一家人開心。
他們倆其實挺幼稚的,老爸有時候過來跟我一起睡我就知道他們冷戰吵架了,鬧離婚什麼的都要吵到我外婆那,有時候真的服了他們。隔了段時間,(這時間我一般覺得非常難熬),他們的和好如初又讓我覺得老爸的忍讓和老媽的野蠻是兼容性百分二百的。
他們每晚基本上都開夜談會,雖然我很多時候聽不懂,但聽著他們的說話聲入睡很幸福。
老媽一次發高燒,老爸跑來跑去帶醫生來家裡,奔東奔西,陪伴左右的樣子我依舊記得好清楚。
老爸工作是運貨司機吧,在生意暗淡的時候實在開不了工,老媽毅然決然捨棄全職主婦的身份開了個童裝店,撐起了我們家。後來爸爸也在廣州的做司機,工資不錯,他很節儉,每個月基本上都能把百分之九十的工資交給老媽。
這個時候我家正冉冉向上,老爸卻得了「感冒」,老媽怕我們年齡小,隱瞞了肺癌的事實,一人獨力帶著爸爸四處問醫,也遭遇過無良醫生的行騙,精神壓力與經濟壓力下依舊相信爸爸能活著,照顧無微不至,從醫院帶回來家中的時候,媽媽曾背著八十多斤的爸爸上我們七樓的家。(眼淚忍不住了)
我現在仍難以想像老媽照顧老爸的日子,那時候我只有初一,還要上學,在媽媽的善意的謊言下也以為只是「感冒」,大姨說爸爸從頭到尾都很樂觀,一直堅持認為自己會沒事的,打不下去了。現在覺得當時能大一點就好了。

後來爸爸走了,從學校趕回鄉下,看到老媽的淚臉的樣子我仍然深深記在腦海。大一的基英課上,老師問過我們一個問題,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她剛好提問到我了,我顫抖著說了爸爸媽媽的故事,相濡以沫,風雨同舟,這就是我從我爸媽看到的。

今年過年的時候,老妹帶了男朋友回來,,晚上回來我跟我媽點評的時候,老媽說該小子很聽老妹的話。 我說那不是挺好嗎? 然後老媽說,那樣可能會有點沒有主見,不過也好,當年你爸爸也是很聽我的話。於是開始爆我爸的各種慫事,嘴角泛起的那一絲微笑,我就知道你沒後悔過嫁給我爸。

嗯,碼到這兒應該差不多了,我愛我爸,我愛我媽。嗯。


別人的父母怎麼都那麼幸福


當時,我爸是個窮小子。當時,我媽這邊家境殷實。
我爸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離婚了,我媽家庭一直很幸福。
我爸是個夾著一副蛤蟆鏡長相平平的瘦瘦的身高173的小夥子。
我媽是穿著時髦的的確良的校花級別的身高170的美女。
我媽比我爸大三歲。
怎麼看怎麼不配吧,我都這麼覺得。我媽說,要是現在她一定不會選我爸了。呵,也許吧。
我爸媽是怎麼認識的我不知道,我媽覺得我爸可憐,所以成了好朋友。
我媽不是很聰明的姑娘,偏偏我爸是學神級的存在。我媽沒上高中,我爸輔導我媽一起考上了大學。
我爸我媽大學一起逃課,直到最後學期最後一個月才去聽課,我媽掛科,我爸年級第一。上課的老師說,你們要麼別逃課,要逃課就像J~(我爸的名字)一樣,考個第一!(這老師的做法真不值得提倡...)。
武漢炎熱的暑假,小夥伴們都出去玩了,我爸輔導我媽通過補考。
那個時候大學裡談戀愛和現在中學戀愛一樣,會被「斬立決」的吧~我爸媽就是地下戀情,周圍的朋友都覺得我爸媽只是「好」朋友。可是,我媽那麼美膩,怎麼會木有人追呢?當時就會有「高幹子弟」云云想通過我爸和我媽「堅定的友誼」,讓我爸把買好的電影票給我媽,約我媽周末看電影(多麼羞澀的情愫以及多麼fashion的方式呀!)我爸滿口答應好,然後帶著我媽一起周末歡快的去看電影了,回頭對那追我媽的哥們說,我媽聽到是你送的電影票就扔垃圾桶了。。。(我承認,這是有點腹黑的行為)
冬天太冷,我媽心疼我爸凍著,就跟家裡說學校太冷,就把我外公的軍大衣帶到學校去。又說,學校沒什麼好吃的,就讓我外婆炒了一小臉盆的肉絲炒粉(那還是一個用糧票的年代呀!),也帶去了學校。我外婆覺得不對勁,跟在我媽後面去了學校,然後就看到了我爸披著軍大衣吃著肉絲炒粉的其樂融融的景象。(想想就覺得好笑誒。。)
我媽家裡這邊怎麼也不同意她和我爸在一起。無數次鬥爭,我媽是個聽話的容易屈服的人,但在這事兒上異常堅定,直到家裡最終同意。
他們還有很多故事,聽起來很美,很好,好像那個時候的偶像劇(也許是我誇張了。。)。

我相信他們擁有的是最真最誠的愛情。


他們會老吧,會生病吧,那個時候我希望陪在他們身邊的除了我,還有他們最熟悉的彼此。


年前,老媽應邀參加同學聚會。向來素顏的她,在聚會那天在鏡子前化妝化了一個小時,老爸看了,不語。

老媽快出發了,老爸悄悄把我拉到一旁,從兜里掏出一百塊,說: 「你和你媽一塊去參加聚會,幫我盯著她,隨時向我彙報情況,回來後我再給你一百塊。」

兩個人都是做爺爺奶奶的人了,歲月毫不留情的刻在了臉上,平常吵吵鬧鬧的誰也不讓誰,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怕被舊情人搶了去。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愛情。


我爸屬於八十年代初期最早出來辦廠的那批人,辦的廠也不高大上,是個磚瓦廠。

在他二十六歲那年,身邊的朋友、合伙人什麼的,突然都結婚了。

自己一看,大家再一說,一催,我爸就有點慌了。

自己廠里的未婚女工先看了一圈,沒有一個合心意的。

偶然聽說隔壁廠漂亮的多……

於是,我爸就在縣城電影院包了一場電影(當時看電影還是很厲害的事),然後他就拿著一大疊電影票去了隔壁廠,說要請全廠女工看電影。

誰上來他都給票。

我媽當時才剛十九,(那個廠是我舅的),她在廠里幫忙……

她也要了一張票。

我爸給了,看她一眼,又要回去,說給錯了。

晚上去看電影的時候,我媽媽發現,她的位置和朋友們全不在一起……

嗯,她坐我爸旁邊,位置上一堆水果、零食、飲料……

看完電影出來,我爸就蹬著二八大杠在門口等她。

反正就這麼認識了吧。秘密交往著……

過了一段時間,我媽媽有天突然憂心忡忡地跟我爸說:
「你那個廠是不是以前因為搶生意跟我哥的廠子打過架?」

我爸說:「是吧,這年頭,都打的呀。」
(那年頭制度不健全,確實比較混亂。)

我媽說:「反正這下完蛋了,我哥說起你的時候都咬牙切齒的,他肯定不同意我嫁給你……」

我爸笑笑:「沒事的,這樣正好你哥能了解,我要來搶人的話,他攔不住……」

(當然,事實上隔天我爸就拉我舅下館子去了,據說很是狗腿過一陣……)


我爹我媽是在他們倆讀研究生的時候認識並結婚的,父親當時在北大數力系讀研究生,母親當時在解放軍總醫院神經外科讀研究生。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由於神經外科醫師的缺乏,特別是治療顱腦火器傷的經驗不足,導致許多負傷的戰士因為未能及時進行正確治療而犧牲或致殘,事後中央軍委決定,以301醫院牽頭,招收一批81、82年畢業的大學生,進行神經外科相關業務學習。我母親就是這樣進入了301醫院,師從段國升教授學習神經外科。也正是這個原因,母親的同學後來大都上了老山前線。八十年代初兩山輪戰時,母親和她的同學們在麻栗坡的野戰醫院裡一邊聽著前線的炮聲一邊搶救傷員。
當年的母親神氣得很,名牌大學畢業又是當年人人羨慕的軍官身份。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母親自然有不少追隨者,但是大都不入她法眼,畢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一屆的所有學員,從被選中開始就被賦予了一項使命——在三年學習結束後,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將被派往雲南前線,當時的南疆風波未平,能否再次爆發1979年那樣的大戰誰也不知道。面對不可預期的未來,戀愛對母親來說並不在計劃之內。直到我爸出現。
我父親早年也曾入伍,服役於54軍,在偵察營當了一名報務員。1977年複員後參加高考考入北京大學數學力學系,後來又留校讀研。父親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且多才多藝,但就是性情木訥,不善言辭,專心於學術,不問凡間情事。當時父親的好朋友都擔心父親是都能找到老婆。直到我媽出現。
他們相識於北京大學組織的一次舞會,類似這種活動,我爹當年是從不參加的,直到現在我爸也不會跳舞,但是那天我爸被同學硬拉到了舞會現場,找個角落坐下,偏巧遇到了同樣被同學拉來參加舞會,同樣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的我媽。
我爹看到我媽第一眼,瞬間就感覺「打通了任督二脈,情竇大開」(我爹原話)。於是我爹開始搭訕,從兩人並不熱情的談話中我爹套出了不少重要情報,比如我媽來自瀋陽和我爹是老鄉,在解放軍總醫院讀研,而我爹當年在54軍當兵時候的連長,此刻正在解放軍總醫院給我媽當學員隊隊長。我爹也正是通過這層關係取得了進一步和我媽套磁的機會。
第二天,我爸一大早騎著自行車跑到前門全聚德,買了一隻烤鴨,又去月盛齋買了二斤醬牛肉,又帶上了兩瓶西鳳酒直奔五棵松。在神經外科找到了當年的連長。老戰友相見自然熱淚盈眶,父親拿出了帶來的禮品,連長一見就兩眼發直,於是將父親引到宿舍,兩個人喝了個昏天黑地。這個連長姑且稱作A吧,A也是個奇人,出身幹部家庭,父親是抗戰期間入伍的學生兵,五五年授銜大校。A是文革前最後一批大學生,從第四軍醫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了武漢軍區。那年代思想極左,大學生都要先下一線鍛煉,於是被派到步兵團當排長。哪成想這傢伙竟然乾的風生水起,年終軍事評比,他所在排居然排名全團第一。團長一看是個好苗子,堅決不能放走,主動找到A。問他不回師部醫院了行不行,留在團裡帶兵,只要有我在,好好乾沒你虧吃。A欣然答應,後來問及原因,A回答道文革期間基層部隊衛生隊缺醫少葯,根本發揮不了專業特長,還不如留在作戰部隊帶兵。半年後,團長調任軍偵查處長,A隨之調至軍偵察營擔任連長。我父親入伍時候就到了他這個連。1979年,A以副營長的身份參加了自衛反擊戰,估計是在戰場上目睹了傷員的慘狀之後,心中那個治病救人的夢想再度升起。戰場回來,論功行賞,部隊本計劃將A送往軍校深造,A堅持不受,並聲稱要深造也是繼續學醫,殺人的活不幹了,改救人。後來恰逢恢復研究生招生,A直接考入解放軍總醫院,學的也是神經外科,成了我媽的學長,畢業後直接留院,恰逢我媽這一屆學生入學,於是擔任了學員隊中隊長。
我爹那天與A的談話內容不得而知。反正我爹將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告訴了A。最後,A給我爹拿出了厚厚一摞子英文說明書,對我爹說:「這是我們科里最近從美國進口的一批醫療設備的說明書,你拿回去研究通了,我只負責給你製造機會,至於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能不能把這些設備的調試維護和修理研究透了。拿出你當年在部隊自學修汽車,修電台的本事,我估計能行。」我媽當時在科里兼職負責醫療設備維護,給醫院修設備是我爹最好的機會。
一隻烤鴨,兩斤醬牛肉,A就這樣把新戰友出賣給了老戰友。
此後一年多,我爹經常主動犧牲周末時間到301醫院,免費為醫院調試維修各種設備,後來據我爹回憶,他先後維修過心電圖儀、B超機、顱骨鑽、腦針錘等設備。
我媽當時心知肚明,也很欣賞這個心靈手巧的大個子,但是由於知道自己日後必將前往雲南前線,雖不至於生死未卜,但是一旦確立關係就面臨兩地生活的窘境不得不讓我媽迴避這一問題。
1983年暑假,我爹自己上門找到了我姥爺家。恰逢我媽沒在家,我姥爺家在院子里蓋房子,我爸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後,不由分說的就幫忙幹活,誰都攔不住。一天下來累的半死,卻收穫了全家人的青睞。那個暑假,我爹沒事兒就去我姥姥家,先是幫姥爺修理了家裡的黑白電視機,又給姥爺修了自行車。當時媽媽的爺爺還健在,老爺子是裁縫出身,家裡有一台20年代出產的美國縫紉機,年深日久出了不少毛病,我爹楞給修好了。現在還在我家擺著,我媽沒事兒用來扎褲腳。這一下徹底征服了姥姥姥爺,姥姥對外人介紹的時候從來都說這是我家准女婿,北京大學研究生,什麼都會修。
姥姥家有個什麼都會修的女婿的消息不脛而走。那一個假期,我爹先後給鄰居修理了無數的電視機收音機,甚至還幫管片派出所修好了一台三輪摩托車。這樣一來,姥姥家一條衚衕的鄰居都成了我爹的同盟軍,出來進去看到我媽都說,你家女婿可真好!
我媽最後無奈之下向我爹吐露心聲,說出了一直拒絕我爹的原因。
我媽當時對我爹說:「我一畢業就要去雲南,你知道嗎?」
我爹回答:「我知道,A跟我說了!」
我媽說:「我去雲南可能要好幾年。」
我爹:「我可以等你回來。」
我媽:「那邊很危險,我可能傷了、殘了,甚至回不來?」
我爹:「只要你給我做媳婦,傷了、殘了,我養你。你萬一回不來了,爹媽我給他們養老送終。」
我媽頓時熱淚盈眶,問我爹:「為啥你這麼想!」
我爹說:「我當過兵,我當年的戰友79年留在部隊的,有一多半都在戰爭中犧牲,我當年如果不轉業,可能也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個。我知道一個好醫生對於前線的戰士來說有多重要,但是我也需要一個好媳婦。」
我媽頓時淚如泉湧。真正的戰士,總是彼此惺惺相惜。
1984年一月份,都在準備畢業論文的兩個人在301醫院的一間小禮堂里舉行了婚禮,參加者僅限雙方親屬和老師同學,以及我爹的幾個戰友以及A一家子。共計不到60人。但是陣容絕對強大,我爹這邊有姜伯駒,江澤涵。我媽那頭有段國升,王忠誠。日後這60人里出現了四十多位教授。我爹常說,以後我結婚的時候的陣容有這一半,就算我在專業領域混出了名聲。
我媽兩個月後就上了前線,三月底到九月底,我媽在麻栗坡的野戰醫院裡救治了無數從前線抬回來傷員,但是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也都讓當時的母親無能為力,直到今天,老太太還時常感慨——如果當年的設備和技術像現在這樣,她還能從閻王爺哪裡拉回一個連!半年後母親從前線返回,分配到了瀋陽軍區總院,我爹也放棄了留京的機會,和母親一起回到了瀋陽,一年後我出生了。
半年後我娘又隨著軍區醫療隊上了前線。這次情況更兇險,雙方偵察兵頻繁出擊作戰,襲擊對方後方目標,醫院是重點襲擊目標。那段時間母親幾乎每天都帶著鋼盔,挎著手槍,即使上手術台也槍不離身。最危險的時候,甚至有越南特工隊幹掉了醫院的值班哨兵後與醫院的警衛部隊交火。一些沒來得及轉送後方的輕傷員圍成一個圈,將醫護人員保護起來,原因就一個,你們救了我們的命,就算是死,也不能讓救命恩人死我們前頭。
後來母親轉業,到一家醫科大學教書,此後多年經歷無數坎坷,我爹我娘始終不渝,直到今天兩個人每天一早還手拉手逛早市,偶爾遇到熟人總要打趣一下——老夫妻天天秀恩愛!


我家是典型的農村家庭,爸爸媽媽經人介紹成婚,三十年多年來生活平平淡淡真真。每次媽媽回憶起婚後生活,關注點總在窮迫的生活困境上,很少言及感情,只有從不經意間漏出的些許細節,才能窺見他們年輕時候愛情的細膩與美好。

剛結婚那會,爸爸還在家務農,倆人商量好家務分工,爸爸負責做飯,媽媽負責洗衣服。每次做好飯,爸爸站到村口,撮起嘴巴吹一聲清越嘹亮的口哨,媽媽就從地里回來吃飯了。後來爸爸為了生計外出學徒,從此家裡的飯大都由媽媽煮,爸爸也沒再吹過口哨。

前幾年的某個春日,我和媽媽在茶山上邊摘著茶葉邊念著家常。彼時爸爸在鎮上開修車鋪,白天都不在家,我和媽媽都有手機,他平時有事都打電話。那天他突然有事回家,沒帶家門鑰匙,又不知道媽媽在哪塊地里,許是一時興緻,也沒打電話,就站在村口嘯了一聲。嘯聲傳到茶山上,其實已經有點輕了,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我就完全沒注意到。但媽媽忽然頓住手中動作,然後滿眼溫柔地笑起來:「你爸喊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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